第二百八十三章:魔劫
十四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自从在梦境中向青袍道人表明心意后,姜羚儿便完全没了修炼的心思,整天待在房中强迫自己进入睡梦中,想要见见梦中人儿。
不过自从那日后,青袍道人已经连续一个月未曾出现过了,这让姜羚儿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思变得惶恐起来,整日魂不守舍,患得患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作为姜羚儿的师傅,甚至已经将姜羚儿视为衣钵的嫡传弟子,自然对弟子的情况忧心忡忡,甚至怀疑自己的徒弟是否中了邪,不过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丝毫发现,这让鹿坤老魔愁白了头。
姜羚儿每日心神恍惚,却不知道那日回归后,孔飞同样陷入了极大的危机当中,自从修炼《元始真魔经》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对于世俗凡人来说,一切的规则、法律、道德不过是人为制定的罢了,少数服从多数,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一旦有人打破这个真理,必然遭到多数人的镇压甚至抹杀,说到底,还是多数人的力量比少数人更加强大。
修仙界中同样如此,修者之间,彼此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遇到问题,可能会采用和平手段协商解决,然而,一旦实力相差过大,如筑基修者和元婴老怪,彼此间出现问题后,元婴老怪通常会手起掌落,在一瞬间将筑基修者碾压成渣。
当某个人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践踏人世间任何规则、法则、准则后,行事通常会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如今孔飞的情况大抵如此。
虚影回归后,孔飞不禁陷入了某种沉思,梦境中,自己举手投足间便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那种好像整个世界都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人沉迷不已,不过如今孔飞刚刚“聚魂”不久,行事间还带着世间的种种规则理智,而姜羚儿的一番话将孔飞彻底“点醒”,是啊,既然梦中自己有着无可匹敌的实力,有着可以践踏一切规则、法则、准则的能力,为何还要受到世间的种种约束?
这个念头不断在孔飞脑海中闪过,原本清明的眸子逐渐变得混沌起来,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某种迷障中,口中不断喃喃着什么。
想着想着,脸色忽然苍白起来,紧接着没过多久,一张老脸渐渐的开始扭曲,口中发出痛苦之极不似人声的哀嚎,若非整间房屋被禁制阻隔,恐怕要惊动不少修者。
紫府当中,原本无形无质的虚影浑身散发出阵阵看不见的波动,这种感觉,与当初孔飞刚刚“聚神”时,神魂本源荡出的波动一模一样,不过此刻发生在虚影身上,却是使得后者有种崩溃消散的趋势。
神魂本源中,仍旧保留最后一丝清明意识的孔飞同样心头大急,不过却是毫无办法,眼下这种情况并非陷入了某种魔障中,而是一种对本性的自我怀疑,有了无敌的实力,“我”本身便是规则,所言所语、一举一动都是天道至理,到了这种地步,为何还要遵守世间的种种教条准则?
生灵有了灵智,学会了思考,便有了欲望,有了欲望,便会自然而然的陷入这种迷障中,一旦不能及时解脱,便会被欲望驱使,此后便失去了“道心”一说,无缘仙途大道。
然而,一旦生灵有所求、有欲望,便几乎不可能从这种迷障中解脱。
因为这般所思所想近乎真理,几乎无懈可击。
就如当初赵承运所言,“世间生灵,不管人也好,妖也好,亦或是其他存在,有了灵智,有了喜怒,便有了善恶,继而便有了种种一切的纷争。”
眼前情形,几乎是个死局。
《元始真魔经》中记载的修炼方法诡异莫测,同样,修炼过程中也是奇险无比,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失去本性的可能。
当初偶尔得到这部魔经,觉得适合自己,便不管不顾的开始修炼的孔飞自然不知道,这部《元始天魔经》,即便是在上界魔域中,也是被列为“禁经”的存在,根本不允许任何生灵修炼,一旦发现,立即便会成为整个魔域的公敌,不死不休。
真正说起来,三万年前的天降魔劫,便是因为这部《元始真魔经》而起,西岭妖洲的遭遇,实质上是被迫牵连的无妄之灾罢了。
当然,即便有些因好奇从而偷偷修炼这部魔经的存在,也根本不能修炼到大成,仅仅这第一道魔劫,便几乎不可能有生灵通过。
此刻孔飞同样如此,这种近乎真理的迷障根本不是依靠智慧能够明晰的,神魂本源中,充斥着无尽的欲望、渴求,随着思考越来越深入,这种欲望、渴求的情绪几乎将整个心神吞噬,神魂本源对面,虚影波动越加剧烈,甚至从脚下开始,已经缓缓崩溃开来。
束手无策,毫无办法,神魂中保留最后一丝清明的孔飞能够做的,只是拼命的调动神魂之力,期待着那符文星光的的出现。
此时此刻,孔飞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虚影波动到了一定程度,渐渐的维持下来,同时,从脚到头,开始以一种稳定持续的速度逐渐崩溃开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虚影双脚已经消失不见,化作无形波动散于四周,又过了片刻,小腿、膝盖、胯部、腰间也逐渐变得淡淡,一旦虚影完全消散,便如之前所言,从此“道心”被欲望吞噬,绝途仙道。
然而,就在虚影膝盖部分刚刚溃散后,原本弥散在虚影四周的稳定波动忽然渐渐减弱起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股波动竟是完全消失,同时,点点神秘如星光的符文不知何时起,弥散在神魂本源四周,孔飞整个魂体好似披上了一层暗绿色的符文纱衣,神秘深邃。
见到这符文星光的出现,尚还保留一丝清明的意识缓缓松了口气,也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静静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随着符文星光的出现,原本充斥在神魂内的欲望、渴望、无敌、规则、约束、践踏等等,种种纷纷扰扰的情绪好似冰雪遇到火炉般,顷刻间,便被绿色光点冲刷的干干净净,做完这些,绿色光点忽然间化作一条丝带,朝着虚影的方向飘来,好似木乃伊般,将虚影从头到脚缠绕一圈。
就在这时,原本脚到膝盖部分已经消散的虚影四周,忽然间又泛起淡淡的波动,随即,好似追光溯源般,膝盖、小腿、脚掌重新凝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虚影再次凝实。
做完这些,符文星光重新飘散开来,却并未返回本源神魂当中,而是化作“符文剑胎”遁入虚影体内。
一切轻轻荡荡,刚刚的种种经历宛若噩梦,一朝清醒,神清气爽。
意识回归,孔飞神魂朝着面前虚影望去,留在虚影中的“符文剑胎”如眼前虚影一般,同样不可见。
转危为安后,孔飞走出屋子。
来到院子中,清风一吹,长长松了口气,回忆起刚刚经历的一幕幕,心头的惊悸骇然依旧没有平复。
此次经历凶险异常,不过直到此刻,孔飞心中才渐渐明白过来,之前所谓的达到“聚魂”之境,只是一种假象罢了,算是一种考验,也算是一道引子,引出“魔障”的引子,而这所谓的“魔障”,也可以换成“魔劫”二字。
真正说起来,孔飞并非是以自己的能力突破“魔劫”的,完全是依靠那些神秘之极的符文星光,当然,如果非要说这些神秘的符文星光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倒也自无不可。
只是这般以星光符文强行镇压,会不会在以后留有什么隐患,谁也不知道!
通过这《元始真魔经》第一道魔劫后,孔飞才算是真正达到了“聚魂”之境,直到此刻,孔飞才算明白当初鹿坤老魔所言的“以本源灵性为钵,方可承载异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神沉浸,《元始真魔经》,“聚魂”二字后,原本看不真切的经文微微一转,再次出现了许多小字,只是此刻孔飞并未打算直接参悟,刚刚经历魔劫,身心俱疲,先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这也是孔飞将近一个月没在去姜羚儿梦境中的原因。
身为阴魔殿的长老,孔飞平日除了前往启灵殿巡视一下那些孩子的修炼进度外,倒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而以孔飞疲懒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因此空出大量的时间都用来抓紧修炼。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将本身状态恢复到巅峰后,孔飞才打算正式研究那《元始真魔经》后面的部分。
屋内,孔飞盘膝而坐,双眸微闭,识海中,“脱壳”、“入梦”、“聚神”三层境界之后,“融灵”二字清晰无比的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