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负苍生
见到火焰巨掌的第一眼,姜羚儿已经从山巅上缓缓站起,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是周身浓郁异常的血气却是直冲天宇。
“尊者!”
“什么?这赵老怪已经成就了尊者之境?!不好,你不是她的对手,找机会逃走!”
姜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脸上除了更加严肃一些外,并没有其他表情。而腰间悬挂的九彩火玉中,伏先生的声音却蕴含着极大地忧虑,只是此刻的姜羚儿恍若未闻,一双血眸已经尽数被仇恨充斥。
随着巨掌临近,姜羚儿周身血衣无风自动,浓郁异常的血气从血衣中滚滚而出,最终凝聚成一道同样大小的神龙血影。
眼前血龙并非那种蛟龙之属,而是仅仅存在于传闻中的真灵神龙,就在血龙凝聚而成的同时,姜羚儿大口一张,一团指盖大小的精血喷涌而出,屈指一弹,已经没入龙口中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原本三十余丈的血龙虚影顷刻间化作百丈,仰天长啸一声,已经飞身而上,大口一张,便将袭来的火焰巨掌吞入腹中,这一刻,与之心神相连的姜羚儿周身微微一震,面色瞬间煞白起来,喉口滚动,将一口淤血缓缓咽下。
“羚儿你冷静一些,虽说老夫以“真龙之力”将你的实力强行提升到尊者之境,不过也只能勉强胜过那些元婴巅峰的老怪罢了,和真正的尊者根本无法相比,不想死的话,就趁着现在赶快逃走……”
九彩火玉中,伏先生的声音焦急不已,只是任凭伏先生如何劝说,沉浸在仇恨中的姜羚儿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与此同时,虚空之上,一位身着玄衣、方脸浓眉的道人不知何时静静地立于虚空之上。
此刻道人的目光并未在姜羚儿身上停留,而是眉头大皱的朝着四周望去,薄唇紧抿,眸子中闪过一抹滔天杀机。
“师祖?”
“赵师祖?赵师祖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虚空之上,赵老怪双手背负,下方那些侥幸未死的三圣宗嫡系子弟好似见到了救星般,纷纷高声疾呼,一些弟子甚至激动的喜极而泣。
“噗!”
就在这时,姜羚儿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面色一白,浑身气息顿时萎靡下来,与此同时,吞噬了火焰巨掌的血龙哀鸣一声,瞬间支离破碎,重新化作滚滚血气,朝着姜羚儿的方向倒卷而回。
此刻姜羚儿面上透出丝丝决然,将腰间的九彩火玉一把扯下,轻轻一句道,“伏先生,羚儿对不起你,若有来生,再来报答伏先生的大恩,以前的承诺,恕羚儿无法兑现了。”
将九彩火玉轻轻置于山巅之上,继而整个人化作一抹血光,朝着赵老怪的方向直冲而去,同时,周身血气剧烈燃烧着,大股大股的精血从口中喷出,借助精血秘术,将本身实力无限拔高。
“找死!”
见到这一幕,赵老怪眉头一竖,整个人好似化作了顶天立地的魔神,一拳轰出,天地间的赤焰之力好似被某种力量生生搅动了般,凝聚成一道百丈拳影,轰杀而来。
宗门被毁,族人被屠,甚至整个三圣宗的人族聚集地已经完全成了一片死地,亲眼目睹此情此景,赵老怪心头已经对姜羚儿彻底判了死刑,出手间毫无保留,浓郁异常的火属性灵力疯狂汇聚,一击之下,即便真正的尊者也要避其锋芒,更何况以秘术强行提升到此境界的姜羚儿。
此刻姜羚儿嘴角含笑,面对宛若天威的一击,根本不闪不避,逆血倒流,原本飘散四周的血气如同受到了召唤般,尽数朝着姜羚儿肉身体内灌注而去。
“嗯?!”
见到这一幕,赵老怪面色一凝,刹那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便要遁空而去,只是就在这个想法刚刚生出,一声剧烈之极的爆鸣从身前传来,虚空震颤、血沫如雨,恐怖的力量席卷四方,下一刻,残余的三圣宗弟子连同赵老怪的身影彻底淹没。
“孔师,羚儿来找你了!”
自爆之力席卷天地的同时,姜羚儿意识溃散的瞬间,天地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变化:白雾笼罩,遮天蔽日,几乎就在刹那间,已经从视线尽头扩散到了这里。
云静风止、鸟兽定格,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幅画,就连那些因自爆之力弥漫四周的虚空波纹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蔓延,天上地下,唯一还“活着”的存在就只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白雾。
白雾凝聚成的世界中,姜羚儿犹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人影,苍白的双手想要举起,却怕打碎了眼前的梦幻泡影,“孔师,真的是你?呜呜呜……羚儿以为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在我意识消散之际还能梦到你!”
魔云山山巅,姜羚儿静静地望着眼前人儿,倾心诉说着衷肠,只有在“孔师”面前,这位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女才会有这般手足无措的一面。
魔云山山脚,百万里大泽入眼可见,眼前这片白雾世界中呈现出的画面,分明是当初姜羚儿与孔飞结缘之地的阴魔殿!
“还记得这里吗?当初你我在此结缘,不想却延续至今。”
雾中世界,道人双手背负,整个人呈现出九彩之色,望着眼前消瘦异常的人儿,抚了抚姜羚儿血染的秀发,轻轻一叹道。
“孔师?不是梦境,真的是孔师?!”
感受着头顶手掌的温度,姜羚儿显得震惊之极,如死水的眸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呵呵,自然是我,当初阴魔殿中潜修时,我们两个便经常在梦中相遇,你便将这里当做梦境世界吧!”
孔飞缓缓开口道,声音中透出几分怜意。
“呜呜呜……孔师,伏先生跟我说你已经不在人世了……若非如此,羚儿也不会犯下大错,屠戮整个三圣岛亿万生灵为你陪葬……”
闻言,孔飞毫无顾忌的将羚儿抱在怀中,嘴角含笑道,“伏先生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主孔飞,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昔日因今日果,你为了我屠戮苍生,今日这份因果,便由我魔主孔飞来承担吧!”
听到这话,原本姜羚儿晦暗的眸子微微一亮,仰起头轻声问道,“如今羚儿双手血腥,成了世人口中罪恶滔天的魔女,孔师……会因此嫌弃羚儿吗?”
“呵……什么是魔?在世人的眼中,你和我皆是魔;在牲畜的眼中,我们人族便是魔;苍穹宇宙中,谁才是真正的魔?道者可为了天下苍生负了你,而我,却是魔啊,还是魔中之魔的天魔!为了你,负尽天下苍生又何妨。”
孔飞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一刻,原本内心死寂的羚儿第一次展开了笑颜,眉宇间的凄苦尽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释然,“有孔师这句话,羚儿便安心了,此生羚儿负尽天下,却不后悔。唯有两件事颇为遗憾,其一便是不能常伴孔师身侧;其二便是答应伏先生的事情无法兑现。孔师有心的话,就帮羚儿完成最后的心愿吧。若有来生,羚儿愿洗尽铅华,常伴君侧!”
姜羚儿轻声道,声音落下的同时,整个意识开始崩溃,如同残花落幕般,让人心碎。
随着姜羚儿意识消弭,整个梦境世界开始崩塌,最终重新化作吞没一切的白雾,朝着天地四方笼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