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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语四级没考过,在学校里开的超市也倒闭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债,最扎心的,我最宠爱的女友莉莉也改投他人怀抱了,舔狗舔到最后真是一无所有!”

    穷困潦倒的大学生马浩浩躺在床上,一想到催收公司在电话里的那些恐吓,他就浑身不自在。

    辗转反侧了许久,他才渐渐睡着,入了梦去……

    这里很眼熟,却又不太一样。马浩浩的超市不仅没有倒闭,还在市区里多出了好几家连锁分店,女友赵颖也远比莉莉漂亮和贤淑。

    “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对于眼前的一切,他深表怀疑,可是,处在梦境里的人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潜意识告诉他,他需要通过跳一跳脚来甄别梦境与现实。如果能腾飞起来,那就是梦境,否则,那便是现实。

    他跳了跳脚,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这个美丽世界的看客,赵颖和多个连锁店只属于另外那个“他”。

    就在他无比失望之时,他发现自己的“身子”竟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牵引着,通过了一片广袤的黑暗区域,紧接着又来到一片明光耀眼的未知地带。

    立在他眼前的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百丈金台!

    忽然,他被吸入到了金台中,意识也瞬间消失……

    十六年后的一次课堂上,一名少年正在打瞌睡,忽被走下台阶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脑袋:“袁宏,天亮了!”

    这名中年男人是袁宏的授课先生,袁宏和同学们都尊称他为师父或者启梦先生,而他所在的这所半学堂半门派性质的学院,名叫成梦学院,院长便是他。

    袁宏蓦然醒来,一言未发。他之所以课堂上打起了瞌睡,完全缘于前一晚做了一场怪梦。梦境中,一个个怪物模样的不知名物在吱呀吱呀地不停运转,无数血肉模糊的身躯被投入其腹中……

    “袁宏,你来回答下,修梦的关键是什么?还有,修梦者的前五个境界分别叫什么?”先生用指骨节扣了扣书桌。

    微微思索了下,袁宏起身对道:“修梦的实质是通过梦境中大脑的高速运转,源源不断地产生梦能,并将其存储于体内。修梦的关键自然是思考问题的能力,除此之外,梦识的强大与否也会大大影响修梦进程。修梦者的前五个境界分别叫沉梦境、悬梦境、浮梦境、醒梦境与离梦境,每个境界又可以细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极致五个小阶段。”

    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轻捋着胡须道:“嗯,不错,你再说说,梦能具体有哪些用途?”

    想了想,袁宏大声回道:“梦也具备日光、闪电一般的能量,这种源于梦境的能量我们称它为梦能。梦能不仅可以用来制造杀伤,还能用以侦破案件、救死扶伤乃至预测未来。”

    “很好!十天后我院将举办一年一度的选拔赛,初赛阶段可能采用书面考察方式,当然,也可能是赛跑。总之,大家好好复习下课本上的知识。”

    十天?

    袁宏蓦然一愣,经掐指一数,发现的确只剩下十天。一想到十天后的大考将基本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忐忑难安。如果能够进入前二,他将被推荐到高级门派深造,等到学成后,名利、地位都将不愁,倘若折戟前二,一切便宣告完结。

    伴着下课的钟铃声,袁宏收起凌乱的心思,抱着书本匆匆赶回了寝房……

    夜已深,袁宏躺在床上,回味着最近做的两场梦。

    几天前的那场梦很不寻常,马浩浩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袁宏的脑海中呈现出清晰的图像来,仿佛他在观看着高清影像。中考后的喜悦,高考前的奋斗,大学录取通知书,爸爸买给他的第一台电脑,第一次交女朋友……而影像的最后一段正是他被吸入百丈金台的一幕。

    对此,他陷入了沉思。

    有一位幻想小说家曾提到,宇宙与宇宙是相互嵌套的,它们既保持着相互独立,又彼此牵引和作用。这种关系被称为半嵌套半平行关系,简称平行关系。而平行世界间很难进行物质交流,但也并非没有途径。梦境便是促进平行世界进行短暂物质交流的方式之一,若想进行较永恒的物质交流,还需要穿行镜门的打开。

    那名小说家还提到,梦境的源头被称为梦境之源,通过梦境之源这一中转站,梦中旅行可正常进行,而一旦梦境之源被毁灭,人类的梦中穿越能力也将跟着消失。

    回想到这些,袁宏惊愕无比,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正是传说中的转生台吸走了我那前世马浩浩的灵魂,这才导致他一梦不返,同时也便有了我的此世今生。而小说家所提到的梦境之源,其实本身也是个生机盎然的世界,嗬,神奇的圣英大陆!”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马浩浩的记忆会在他这儿全面觉醒?

    他不禁猜想,通过转生台转世有别于过桥喝汤的俗套方式,这其中的差别造成了自己当前所在的这个世界更容易觉醒前世记忆。

    可是,当前的世界中,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觉醒前世记忆,这又是为什么?

    在袁宏看来,或许自己的灵魂特质比较罕见,更容易解冻被冰封住的前一世记忆。

    然而,对于前一晚所做的怪梦,他却丝毫摸不着头脑。那个梦境实在太模糊,根本不在自己记忆继承的范围内,更不在自己的理解范畴中。

    往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

    一想到自己连续两年在选拔赛中被淘汰出局,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当初,他率先进入沉梦中期,羡慕死了多少人。可近三年来,他却迟迟无法进阶。而他的几个师兄弟却一个接一个进入了后期,完成了对他的逆袭。如果只是逆袭也就算了,其中还不乏大肆羞辱他的。

    “我忍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不是要证明我比别人了不起,而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借助马浩浩的记忆片段,借助小马哥的台词,袁宏在心底不断呐喊着!

    没错,曾经引以为傲却就此失去的那些东西,一定得亲手拿回来,如果还是个人!

    几声呐喊后,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去,借着明亮的灯光,他试图从新买的地摊书中找到突破修炼瓶颈的方法。怎奈找寻了半天,也没有半点收获。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六师兄,还没睡么?”

    这声音袁宏再熟悉不过了,他迅速把门栓拉开。蓦地,一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姑娘年值豆蔻,一双大眼睛水灵剔透且脉脉含羞。鼻子细挺,嘴角微扬,再加上那敛张有度的小脸蛋,看起来十分迷人。

    她叫梁允儿,出身于长阳梁家,因入学较晚,袁宏一直都叫她小师妹。

    她特地赶来,是为了给袁宏送上一壶凉茶,毕竟天渐渐闷热,很不利于备考。一番关怀和说笑后,她又走出了袁宏的寝房。

    不一会,他的屋外忽围来了一群人,大骂不止。

    袁宏看得很清楚,为首的正是他的死对头顾西峰。身为整片大陆最大茶叶商的继承人,那顾西峰历来嚣张跋扈,对梁允儿更是觊觎已久,每逢他见到袁、梁二人并肩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恨不得给梁允儿套上一副防毒面具。

    顾西峰面带不友好的笑容,直视着袁宏,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跟班们争做马前卒,纷纷指责袁宏违背师训和院规,与梁允儿在屋内干了苟且之事。

    袁宏来到屋外,斥责他们血口喷人。

    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双臂极不协调的少年。此人正是袁宏的九师弟,名叫朱勇。由于他的右臂远比左臂要粗壮,师兄弟们都一致唤他“麒麟臂”大侠。

    朱勇快步走进屋,用麒麟臂拾起茶壶,放在鼻前嗅了嗅,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待走回,他在袁宏的眼前晃动着茶壶,道:“桂芳难比梁家女,脚下沉香醉柳鱼。四海妍姝常斗艳,长阳名媛惹人啼。这首诗是长阳城大才子白澜所作,你应该不会感到陌生。正如诗中所说,长阳梁家的千金不仅在容貌上令四海美人心生悲切,与生俱来的沉香味更是盖过一切花草气息。茶壶上沉香未散,正说明了梁允儿刚刚才来过。”

    袁宏闻言,不禁心凉了半截,他万万没想到,朱勇不仅三肢发达,连鼻子也如此好使。

    “臭小子,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这一回我非整死你不可!纠缠梁允儿,将是你这辈子最后悔做的一件事!”

    顾西峰龇着牙走近袁宏,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继而捧腹大笑,跟班们也随之一阵哄笑。

    袁宏很清楚,纵使他百般辩解也没有卵用,因为此时此刻,一个借口远比一个真相重要得多。面对着不尽的屈辱,他紧握着双拳,试图尽其所能,用驭梦术狠狠教训这些混蛋!

    驭梦术,作为圣英大陆上最基础的法术,它通过激活梦识,进而调度并转化人体内的梦能,对外界目标进行能量伤害。攻击者的修为越高,伤害越大。

    袁宏深晓自己的修为不如顾西峰,明知寡不敌众,可他仍旧想与他们搏上一搏,因为他已没有退缩的余地。

    趁着对方狂笑不已,他迅速微闭双目,如入眠境。此刻,股股热流在他的体内不断翻涌升腾,俨如地龙翻身的前奏,又似火山爆发的征兆!

    随着袁宏将胳膊纵向一划,簇簇能团恍若雄狮般嘶吼而出,携着万丈光芒,分成三叉袭向众人!

    砰!

    转眼间,顾西峰的跟班们倒下了七八个!

    利用脚下功夫躲过一劫的朱勇杵在三丈远外,神情愕然。他俨然没有料到,袁宏竟然敢突然还手。

    顾西峰被逼退三步,然毫发无伤,只因他仓促间施放的驭梦术中途截住了奔向自己的能团。两股能团彼此相撞,轰然炸裂!由于炸裂后的气浪冲击力过于强大,袁宏被逼退了两丈远。

    一帮人骂骂咧咧,齐声指责袁宏伤害同门。

    袁宏冷哼一声,懒得浪费口舌。他胸中的烈火在燃烧,体内的能量在涌动,像群蛇在苏醒,更似蛟龙欲出水!

    簇簇能团遽然喷出,布成一道道好似张着血口的暗圈,盘旋着飞向顾西峰。那散发出的深紫暗光直冲天穹,与夜色连成一线,漫天荡漾的嘶吼吞噬着远方,令夜莺止啼。

    见袁宏倾其所能放出大招来,顾西峰当即施招对迎。圈圈相套,团团相碰!那擦出的火光四向飞溅,融入夜的漆黑,宛如森然可怖的地狱炼火一般!

    因这一次的气浪要比先前猛烈得多,袁宏被掀翻在地,双脚已经酥麻。

    砰!

    还没等袁宏缓过劲来,他已被人群中飞出的能团击中肋部。瞬时,他的躯体像被烈火焚烧一般,疼痛难当。

    忍着剧痛,他再次站了起来!

    正当他准备再次放招,顾西峰已竭尽全力地放出驭梦大招。紫光熠熠的能团上下剧烈舞动,以流星赶月之势飞速袭向他,狠狠击中了他的下腹。

    由于冲击力过于强大,袁宏被当空掀翻一圈,仰摔在地。此刻,他有心爬起,却无力支撑。

    “臭小子,现在这种感觉很不错吧?”

    顾西峰那阴森的笑容出现在了袁宏有限的视野中,简直令他刻骨难忘。

    在众人的怂恿下,顾西峰伸出拳头,准备一招取走袁宏的性命,却被朱勇拦了下来。

    经朱勇附耳低语了几句后,顾西峰丢下一句狠话,扬长离去……

    时过不久,梁允儿携带着大包草药慌忙赶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弱不堪的小少年。小少年是她的亲表弟,名叫徐飞。

    徐飞把袁宏提上后背,快步跑进屋,将其轻放于木床。梁允儿毫不含糊,立即给袁宏上药。

    袁宏细细打量了一番跟自己交情浅薄的小师弟,只见他上下仅裹着一块长长的浴巾,活像个清水芙蓉般的大丁萌妹。忍住笑意,他手指着徐飞道:“你咋整得像个极品女仆似的?”

    徐飞羞赧道:“哎,那个朱勇,大半夜跑来借酒喝,碍于情面,我就把一直没舍得喝的陈年佳酿拿出来跟他分享。由于不胜酒力,我就被他这么给灌醉了。”

    袁宏似乎忘记了周身的疼痛,瞪着眼睛道:“然后呢?他该不会知男而上吧?”

    徐飞揉了揉依旧惺忪的睡眼,神情格外委屈:“然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表姐用凉水把我泼醒后,我才发现,我的外衣全已不见。表姐让我来背你,可我总不能穿着裤衩就往外跑吧。”

    这边解释完,徐飞嚷嚷着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一方面被下了狠手,另一方面又被影响了睡眠,考虑到徐飞难上加难的处境,他塞给了徐飞一百文钱。

    等徐飞欣然离去,梁允儿直说没必要这样破费。

    袁宏厚着脸皮道:“你的表弟自然也是我的表弟,反正都是自家人,这肥水也没流到外人田。”

    梁允儿闻言,娇羞道:“希望你能够在本次大考中脱颖而出,等进入大门派,定能学得高深绝学,这样我们梁家的铸银司就有了守护者、传承人。”

    大喜过望,袁宏当下坐起,紧紧抓住梁允儿的手腕:“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让机会溜走!”

    面带着幸福神采,梁允儿走向墙角处的火炉,给袁宏熬了一碗药,一勺勺地喂给了他。而后,她关门离去。

    静静地躺着,袁宏心猿意马,感到惬意无比。不知不觉,他合上了双眼。

    嗤嗤……

    此处烟云缭绕,万物朦胧,一团团金光灿灿的游荡物来回穿梭,发出奇怪的声响。

    袁宏感觉身子异常轻盈,仿佛跳一跳脚便可以驰飞万里。他极目环顾四周,只能瞧见三四丈远内的事物。在他的视野内,一根根光柱错落有致地相互依伴着,俨如星落沙海,令人目不暇接。

    他倍感困惑地挠了挠头,拐向右前方的岔路,突然,一名女子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女子步伐矫健,飘飘长发直覆脊背中央,看起来也算风姿绰约。

    啪!

    忽有一物从女子的手中滑出,落在了地上,袁宏见状,飞步上前将其拾起,发现竟是一枚带着锁链的坠子。面带着微笑,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欲把坠子归还给她。

    此刻,他多么渴望看到一名姣美的少女回头说声“感谢”,如果她再能抛个媚眼,他会更加窃喜。

    女子如他所愿,蓦然回过头来。

    前面女人一回头,吓死田间一头牛,前面女人二回头,男人自杀成潮流……

    他常念叨的那句顺口溜成了此时此幕的真实写照。青面獠牙,紫鼻红目,那女子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鬼啊!”

    顾不上交还坠子,袁宏撒腿就跑……

    惊坐于床头,他用手揉了揉眼,发现另一只手里竟紧握着一枚玉坠。玉坠呈圆形中空状,薄薄的,其内有紫红色的光晕流转不息。玉石通常是冰凉的,而它却是温热的。温暖传递到了他的掌心,进而触及他的心脉,使他倍感舒服。

    “这枚玉坠看起来很神奇的样子,它为何会被我从梦境中带出来呢?难道我灵魂出窍了?看来那名女鬼也是真实存在的,她该不会来找我索要玉坠吧?”

    回味着刚才的怪梦,他心有余悸,他感觉得出来,那青面獠牙女的实力不菲,要不是自己跑得快,麻烦可就大了。

    一边祈祷着千万别再碰到她,袁宏一边将那自带锁链的玉坠戴于脖子上,打了打哈欠,他再次合上双眼。

    天蒙蒙亮了起来,袁宏爬下床,不由自主伸了个懒腰。

    “咦,我的腰腹竟然不那么痛了!”

    他瞅了瞅桌子上的药碗,又瞧了瞧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搞不清是梁允儿的疗伤药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坠子发挥了神秘功效。

    “这小玩意如此的玲珑巧致,以后我就叫它玲珑宝坠,嘿……”

    摩挲着宝坠,他跳下床,穿上破烂不堪的练功鞋走出屋。

    东拐西绕,他来到了山脚下的三和小镇,直奔杂货铺而去。此时,看铺子的女孩正在托着下巴低头看书。

    袁宏无意打扰,索性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那异常文静的女孩。女孩年约十四,扎着单马尾,一双眼睛清澈无比,一身纯白纱衣随风飘飘。清纯至此,令人望而欲触,触而不舍。

    女孩察觉到有客人光顾,连忙起身招呼。

    袁宏仔细一端详,发现她很像一位老朋友,便问她是否姓南宫。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叫南宫慧。

    袁宏疏眉笑道:“我叫袁宏,拜师于启梦先生,排行老六。”

    南宫慧一阵恍然,甩了甩马尾辫:“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哥哥经常提到的‘千杯不倒’袁老六。听哥说,你以前经常帮他看货摊,天黑后就一起喝烧酒,感情可好着呢。”

    一阵大笑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南宫慧,让她拿一双练功鞋和一双越野靴。

    南宫慧收起银子,弯下腰去,给他测了测右脚的尺寸。

    “胸间有沟壑,腹下有乾坤。俯首面黄土,凸生一昆仑。”

    此时此刻,袁宏竟有些招架不住,差点喷出鼻血来。

    量好尺寸,南宫慧挑选出两双鞋,递给了袁宏,嫣然笑道:“一双踏风鞋一百文钱,一双凌波靴两百文钱,我该找你七百文。”

    ……

    正当袁宏准备走回学院,恰巧碰见顾西峰正与一名异乡女子拌口角。远远看去,那女子与梁允儿年纪相仿,眉宇间更有几分神似。只是,那灰白色的行装使她显得极为冷漠,与一身粉红、活泼可爱的梁允儿相比,差别巨大。

    袁宏无意搅合进去,从他们身边掠过后,径直向学院走回……

    一转眼过去了七八天时间,两天后即将大考,经过这一阵子的调理,袁宏的伤已经痊愈。不仅如此,他双臂的力量也比过往大了许多。一想到迫在眉睫的擂台赛,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他从脖子上取下玲珑宝坠,像对待情人一样深情凝视着它。因为有伤,他前几天的修炼都是浅尝辄止,也便没能进阶。但他感受得到,玲珑宝坠对他的修炼大有裨益。

    以前修炼时,他总是难以让梦能充分存储到海底轮这个体内能量场。每当梦能存量陡升到较高水平时,又总会突然漏掉,好似闸门损坏,一泻不返。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启梦先生曾在课堂上说过的一席话,彻底点拨了他。

    三脉七轮,流通和存储的远不止梦能一种能量。当梦能的纯度不够时,许多别的能量会因与轮场的亲合力更高,从而占据梦能原有的储存空间,这点十分类似“劣币驱逐良币”。意志不坚定的修炼者,面对“劣币驱逐良币”的窘境,他们多数会迷失方向、黯然止步,甚至放弃努力,这是相当不应该的。

    没错,梦能的纯度不够才是局限梦能存量的真正原因!

    相比之下,他在近两次的修炼中,明显感觉到了梦能的存量在一点点提高,这又是为什么?

    抚摸着胸膛上的玲珑宝坠,袁宏诡谲一笑。

    夜,已深,月,高悬,这是修炼的最佳时间。

    他独自一人来到学院南面的荷花塘边,盘腿坐下。他将双手轻搁在微耸的双腿上,继而闭起双眼,仅与外界气息相连。身神汇一,心无旁骛,此时此刻,周边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很快,他进入梦境。梦境中,江河依旧,人生如常。他思索着一个个不得其解的谜题,思索着人生得失,思索着何去何从……

    忽然,他的双眉间涌现一股清流,淙淙的,暖暖的,转瞬即逝……

    他有意加快了思索。山川大地、宇宙乾坤,他那高速运转的思维在触及一切。终于,他的梦识从神识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全面占据顶轮,并与眉间轮无缝对接。

    梦识,作为操控梦能生成的“总指挥”,一旦苏醒,那梦能在眉间轮的生成将会源源不断。

    他的思索仍在加速,像万马奔腾,似日月穿梭!股股能量不断地在他的眉间轮内喷涌,炽烈、轻柔,既像热泉,又似夏日的气息。

    在梦识的支配下,他的左中右三脉通畅无比,其内往返奔腾着一串串脱缰野马般的梦能。梦能沿着三脉迅速扩散开来,遍及各大轮场,最后全部囤积在了他的海底轮。

    与此同时,玲珑宝坠发出空前强烈的红光,似乎在向袁宏的体内灌注着某种神秘而又不知名的能量。这股莫名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紧跟着另一股不算强盛却又相当活跃的未知能量,俨如醉酒的捕头在拼命追逐着罪犯。

    彼此斗狠,相互搏杀,袁宏体内的一场酣畅大战够持久,够激烈!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摇晃起来,汗珠也在不住下流。此时此刻,他像置身于火炉中,痛热难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的能量碰撞终于停了下来。同时,生成的梦能在他的海底轮渐渐聚集,旋即冷凝。

    突然,他睁开双眼,从梦中的内视态里醒来。待他将高高扬起的双臂奋力一振,一束束浩大无比的水柱从池塘中赫然涌起,继而飞流直下,宛若贯通银河的无崖瀑布。

    大概受到了水爆声的惊吓,一群夜鹭啁啾出林,盘旋于明洁的夜空,久久不敢回巢。

    见招式的威力大大提升,袁宏兴奋不已!他直起身子,凝视着水中明月,暗喜道:“玲珑宝坠,果然是个举世无双的奇宝!要没有它帮助我净化梦能,我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突破。嗬,沉梦中期,我们终于可以说再见了。”

    欣喜之余,几道谜题令他难以平静:“被追缉的那股未知能量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正是因为它,我才迟迟无法进阶?玲珑宝坠为何又能制服它?”

    次日拂晓,袁宏正准备下山,恰巧碰到了梁允儿。

    梁允儿告诉他,上午将有一场典礼,主要目的是为下午的选拔赛营造气氛。几乎各大门派都已派特定人员前来参加典礼,现都还在驿馆歇着。院长让她前去迎接,并在辰时之前赶回。

    在梁允儿的盛情邀请下,袁宏答应与她一同前往位于三和小镇的驿馆。

    来到山脚下的三和小镇,还没来得及赶往驿馆,俩人已被酒馆外的说笑声深深吸引。

    “大哥?”

    揉了揉眼,袁宏瞧见了两年未见的司马泉。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阔别许久的南宫绪。一想起自己与南宫绪共同经历的三五瓶、挥两拳的时光,他的鼻头已经开始泛酸。

    司马泉走向袁宏,轻轻摁了摁他的肩膀,关怀道:“六弟,两年不见,可还好?”

    袁宏嘿嘿一笑:“好着呢,多谢大哥关心。我天天盼夜夜盼,终于把你和四哥盼回来了。”

    南宫绪拉着他的妹妹走上前来,笑道:“小妹,我来给你介绍下身前的这几位。”

    南宫绪逐一介绍,正当他介绍到袁宏时,袁宏一脸轻松地摆了摆手:“哈,我就不用介绍了。我与你妹妹早就认识,现在正搞得一片火热。”

    “嗯?”

    南宫绪不明所以,异常诧异地先后瞧了瞧袁宏与南宫慧。而南宫慧,作为当事人,也是一头雾水。

    袁宏见大家的神色不太对劲,连忙纠正道:“噢,我是说聊得一片火热。”说着,他将脚抬起,秀了秀新买的鞋子,微笑道:“买鞋子,请首选南宫家。”

    见袁宏还是老样子,司马泉与南宫绪一阵畅怀大笑……

    时值辰时,学院的中心武场内挤满了人。上有学院院长、众长老以及四海贵宾在正中央的宽阔高台上正襟危坐,下有参赛人员、观摩弟子和吃瓜群众在台下熙熙攘攘。

    随着金、石、丝、竹等八大礼乐声的先后奏起,迎考典礼正式开始。

    作为成梦学院的院长,位列正中央的启梦先生第一个起身讲话。

    在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致辞后,他继续说道:“与过往一样,本次进行的门内比试,意在为各大门派输送品学俱佳的栋梁之才。众所周知,四大门派无极庄、承天宗、腾云阁以及玄镜门,分别以衡梦术、灵梦术、影梦术和镜梦术闻名远外。一旦一只脚跨进了这四大门派,前途将不可限量!”

    就在袁宏以为典礼即将结束时,忽然,院长宣布道:“接下来,有请我院的优秀学子登台讲话。”

    “优秀学子?”

    袁宏一阵错愕,扭头瞧了瞧人群中那些欢呼雀跃之人。他们如同拥簇圣王一般,将顾西峰推上了高台。

    顾西峰春风满面地对着台下欢呼者挥手致意,继而微笑着接受了舅舅常欢亲手给他佩戴上的大红花。

    异常矫情地咳了咳,顾西峰面向台下众人,格外激动道:“能站在这里跟大家说话,实属不易。此刻,我整个人如同这朵大红花的色彩一样,血脉偾张,万般兴奋!能够在赛前获得嘉奖,这对我来说是种肯定,更是一种鼓励。对于奖励本身,我自认为受之无愧,因为我付出了太多!”

    “老大说得好,论品德、论学艺,我就服你!”

    “哇,老大好威武霸气,我要是个女人,恨不得马上嫁给你!”

    ……

    台下声浪迭起,那十多个人俨然要抢走顾西峰的风头。

    袁宏抱着怀,无比冷静地将目光定格在高台上,好似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千万不要停。”

    顾西峰口溅飞沫,狂侃了半天,最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此次大考中被淘汰的师兄弟们能够化悲痛为力量,争取来年再战,弥补遗憾。千万不能像某些人那样,一败再败,最后丧失心志,沦为废物!”

    顾西峰话音刚落,十多个人疯狂鼓掌,并纷纷将目光投向袁宏,俨然在说:“嗬,那个废物说的就是你。”

    见状,袁宏静若处子,冷色不改。

    随后,副院长常欢做了最后总结:“顾西峰的一番话,简直令我热血沸腾!如此弟子,令我们怎能不爱?”常欢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继续道:“最后我再明确下,参赛弟子进入前二,除了可以锁定名额外,还可以继续参加决赛。决赛中的获胜者将获得纹银百两和圣灵宝甲一件。我宣布,典礼到此结束!”

    袁宏正准备离场,忽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他转回身去,见是顾西峰,大吃了一惊。

    “没想到你刚才在台下瞅着我的眼神竟饱含着崇拜。看来,废物除了足够废,还傻得可爱。”

    顾西峰丢下一席话,哈哈大笑着走了开……

    到了下午,预选赛正式开始。预选的方式是赛跑,结果袁宏发挥失常,只跑了个第十,而这也引来了顾西峰、东方月、武大等人的不尽嘲讽。

    好在前十六的成绩已足够入围决赛阶段,而决赛阶段采用的选拔方式是擂台赛。

    中心武场内,常欢宣布道:“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先做声明,比试过程中严禁谩骂,先跌下擂台者,判出局。现在我公布对阵情况,东擂场,朱勇——徐飞,袁宏——丁吉;西擂场,东方月——梁允儿,武大——武二;南擂场,顾西峰——张剑……”

    就在此时,南宫绪与南宫慧也一道儿走进武场,袁宏见状,迎了上去,和南宫兄妹打了个招呼。

    南宫绪附耳告诉他,他此次前来,是受了师命,旨在挑选出栋梁之才,输送给无极庄,好日后重点栽培。说着,他用小拳拳捶了捶袁宏的胸膛,声称兄弟团聚指日可待,让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袁宏直说没问题,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

    见兄弟二人终于把话说完,南宫慧异常腼腆地靠近袁宏,把一个红色香囊挂在了他的腰间,柔声道:“这是我今早求来的聚运荷包,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她这么个小小举动,令袁宏不禁一怔:“不会吧,我跟她还没说过几次话,就帮我求来了这么个好东西。嘿嘿,该不会是我那句‘搞得一片火热’叩开了她的情扉吧?春心少女,还真是不太一样。”

    见时间已经差不多,袁宏领着伙伴们来到东擂场,片刻后,锣鼓响起,首轮初场正式开始。

    擂台上,朱勇色眯眯地盯着徐飞,也不立刻出招。他伸出麒麟臂,手掌一张一合,一步步靠向徐飞。

    徐飞原本在登台时就很紧张,现看到猎衣狂魔图谋不轨地向自己靠来,更加不安了。他的小腿哆嗦个不停,仿佛在打摆子,额头上不禁渗出汗珠来。

    “你别过来,我认输!”

    一个纵身,徐飞跳下了擂台,因没有保持好平衡,摔了个狗吃屎。

    袁宏快步走向他,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忍着笑意道:“能背动我,说明你的臂力也不小啊,咋认输呢?跟他正面杠啊!”

    红润着眼圈,徐飞轻轻摇头道:“我的臂力再大,也大不过他的麒麟臂。再说,他的修为远比我高,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他这个人……”

    徐飞欲言又止,低下头去,显得可怜兮兮。

    然而袁宏早已看穿一切,他笑着拍了拍徐飞的脑袋:“哎呀,没想到你身子骨瘦弱,连胆量也这么小,看来注定万年瘦啊。不过你放心,你的仇,就让未来姐夫替你报!等我遭遇到他,定让他加倍偿还!”

    “本轮,朱勇胜!”

    听到裁决官的大声通报,朱勇面向众人,异常兴奋地高高挥舞着麒麟臂。

    享受完足够的欢呼后,他走下擂台,有意从袁宏肩旁擦过,挑衅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是很牛?”

    强吞笑意,袁宏对着朱勇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果然人中极品!”

    朱勇异常傲娇地挺了挺脖子,阔步走开。

    就在此时,梁允儿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告诉袁宏她已经输给了东方月。

    袁宏慌忙拉拽着她转了一圈,对着她的周身仔细打量了遍,问她有没有伤着。

    梁允儿连连摇头,直说自己是被气浪扫下擂台的,并没有受伤。

    伸手捧住她那细润光滑而又富有弹性的脸蛋,袁宏勉励了一番。

    “首轮次场,袁宏——丁吉,请参赛弟子速速登台。”

    袁宏对着梁允儿挤了挤眼,阔步走开。他飞身一跳,稳稳落在了七尺高的擂台上。

    与此同时,那形如水桶的丁吉,俨然是怕被抢走了风头,特意摆了个迷倒众生的姿势。纵身一跳后,他落在了擂台边缘。由于大半个脚踩了个空,他重重地摔了下去!

    见到丁吉四脚朝天的滑稽样,擂台下顿时炸了锅,一片哗然!袁宏见状,咬了咬唇,异常艰难地保持住了凛冷表情。

    “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跟姓袁的小子一样废!”

    顾西峰怒气冲冲地走向他的跟班丁吉,一把将他拎起,扔向了擂台。

    丁吉缓缓爬起,见袁宏似笑非笑,他将眉头一皱,一手掐腰,一手直指袁宏,怒道:“驴养的,你笑个屁!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笑我跳得不够高、不够远,我还笑你跑得不够快呢!老子刚才跑在你前面,也不见你笑……”

    虽被狠骂了一顿,袁宏冷色不改。他面向裁决官,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裁决官果断地从身上掏出一片黄色小木牌,继而扬起手臂高高一展示,面色比袁宏还要冷峻十倍。

    看到黄色木牌上的警告二字,丁吉敢怒不敢言,立刻停止了谩骂。

    一想到朱勇刚才那得意劲儿,袁宏眸帘一亮,琢磨道:看来,裁决官还是挺管用的,嘿嘿,不如我在火上再浇点油……

    丁吉后退一丈远,扎下马步,准备蓄能爆发。

    常言道,敌驻我扰,敌退我追。

    袁宏故意上前三步,对着丁吉不停地眨着眯眯眼。与此同时,他将双手掐向腰间,旋即又将手松离腰肋,在腰的两边格外夸张地比划着。

    “竟敢骂我肥,老子跟你拼了!”

    很显然,丁吉已被戳中了痛处,无法静下心来吟咒酿招。此刻,他宛如暴怒的野牛,玩命冲向袁宏,看来准备玉石俱焚。

    袁宏故意丝毫不动,静候着丁吉箭一般地飞撞过来。等两人只剩毫厘间距时,他忽然鬼魅般地一个侧转身,令那体态笨拙的丁吉扑了个空。

    啪!

    丁吉当下摔了个鱼破鳔囊,惨不忍睹。

    顾西峰身边的一帮人见状,立即跑向他,将他扶起。丁吉似乎还不肯罢休,他使出蛮力,从众人的拉拽中挣脱出来,准备爬上擂台再战,却被裁决官拉了回来。

    被高高展示红色小木牌后,丁吉灰溜溜钻进了人群。

    “本轮,袁宏胜!”

    随着裁决官一声宣布,南宫绪异常兴奋地振了振臂,司马泉也报以微笑,他俩身后的三十余人一同欢呼了起来。

    袁宏对着欢呼的人群一番抱拳致意后,跳下了擂台。这一次,他有意从朱勇的肩旁掠过,微微提声道:“不战而胜,且令对手留下不良记录,是不是更牛?”

    朱勇闻言,默默走开……

    大约过了半餐饭的时间,唤梦先生常欢阔步走进武场,大声宣读道:“第二轮首场,朱勇——袁宏,定在西擂场进行。”

    裁决官对着常欢施了施礼后,提声大喊道:“第二轮马上开始,请参赛弟子速速登台!”

    伴着一阵锣鼓响声,袁宏与朱勇齐齐跳上擂台。

    隔着两丈距离,俩人四目互觑,寒光相接,一场焦点大战一触即发!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果然相遇了。”朱勇将麒麟臂长长一舒张,像是有意在炫耀。

    “我们终究还是相遇了。”袁宏抱着怀,分毫不动,尽可能地不露出破绽。

    “我……”

    朱勇的话还没说完,已被袁宏打断。

    “你不用自我介绍,我对你很了解。”袁宏依旧抱着怀,镇定自若。

    “其实你所了解的并不是我的真面目。”朱勇抬起头来,仔细瞅了袁宏一眼。

    “这并不重要。”袁宏淡定依旧,此时,微风拂过,他额前微微蓬起的头发滑落到了眉梢。

    朱勇红润着眼圈,半晌无言。

    “你哭了。”袁宏第一次抬起头,看到了朱勇眼边的晶亮。

    “我为什么要哭,刚才只不过风太大,眼里进了沙子。”朱勇揉了揉眼。

    袁宏万万没想到,像麒麟臂这种十年方可练就的神器竟会因一粒沙子而随意动用,简直暴殄天物!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搞什么灰鸡,快动手啊!别的擂场都快打完了,你俩还在那卿卿我我!”

    吃瓜群众终于失去了耐性,纷纷将杂物扔向了擂台。霎时间,瓜皮四飞,石块乱舞,彻底破坏了原有的气氛。

    为了平息众怒,裁决官登上擂台,对着俩人先后展示黄色木牌,旋即走开。

    “出招吧。”

    与上一次有所不同,这一次,袁宏决定后发制人。

    朱勇后退两步,微合双眼,一股无比强大的能量萦绕着他的麒麟臂,似要喷薄而出,压倒一切抵抗力量!

    “嗨,快看,九师兄的麒麟臂光芒四射,看来就要爆发了。嘿嘿,这下姓袁的小子可惨喽。”

    “可不是,朱师兄身为沉梦中期最强人,对付个小小的袁宏,就像捏蚂蚁一样。”

    “嗬,很多人都不清楚九师兄的本名,只知道他叫麒麟臂,并以此取笑他。在他们看来,麒麟臂的练就是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缘故,可他们哪里知道,九师兄的神臂与生俱来,战斗时比金钢神盾还要好用。呵呵,袁宏,看你如何吃得消!”

    ……

    人群中议论纷纷,俨然已没有了胜负悬念。

    听到众人的议论,袁宏微微咧起嘴角,他那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意。一手双指并捻,置于胸前一尺处,一手插着下衣口袋,显得无比镇定。

    白云滚滚,遮住了骄阳。随着一缕清风拂地而过,袁宏的衣角宛如铜铃般轻轻摇曳。

    忽然,他的梦识觉醒开来,开始调度着他体内沉积的梦能。

    筋骨在凝合,血脉在偾张!他的体内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使他的心脉有条不紊地加速搏动。

    那沉积的梦能在烈火的烘焙下,赫然沸腾了起来,跳跃着,膨胀着,似要喷涌而出,烤化一切!

    “大家快看,那袁宏周身散发的能热好强大!这小子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台下有人喋喋不休之时,吟咒已久的朱勇忽睁双眼,高高举起那热气腾腾的麒麟臂,对着袁宏愤怒一劈,仿若神祖开天辟地一般,在虚空中劈出了一道裂痕!

    那裂痕并非什么天之痕,而是驭梦术下疾速飞驰的能团。能团仿若剧烈燃烧的乌轮,以灼天焚地之势,赫赫炎炎地袭向袁宏!

    此刻,白云奔走,群鸟惊飞,人群中一片慌乱。几乎所有的人都替袁宏深捏了一把汗,更有甚者,三五个少女同时发出了胆颤心惊的尖叫。

    众人的慌乱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是朱勇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使用麒麟臂来施放技能。以前,他利用整个身体导出能量,威力要小上许多,而这一次竟使出了杀手锏。很显然,他一直在有意保存实力,只为了关键一战的关键一击。

    “六师兄,你快出招啊!”梁允儿心急如焚,冲着高台大喊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袁宏的双眼蓦然睁开,其中像有烈火在升腾,仿佛看人一眼便可夺走性命。

    丝毫未加耽搁,他把双臂曲搁在胸前,旋即奋力一振,将蓄积已久的能量倾泻了出来!

    炙热无比的能团彷如饥饿已久的雄狮,阔张着血盆大口,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前方!

    风,在狂啸,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邪魅声音,令人闻之胆寒。

    台下千百双眼睛统统死盯着两股炽烈至极的能团,无一例外,只是神韵有着千差万别:惊悚、诧异,焦躁、淡然……

    砰!

    两股能团当空相撞,发出撼山拔林般的剧烈响声,即便连坐天白日也仿佛为之一颤!与此同时,碰撞产生的夺目光辉像星群落原一般飞溅四方,使得台下众人不得不伸出手来护住眼睛。

    “快看,袁宏将朱勇给整吞掉了!”

    台下有人情难自已地喊出声来,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将手拿开,生怕错过了稀奇而又精彩的一幕。

    袁宏一身轻松地抱了抱怀,面带着冰冷、诡异的笑容,尽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哇塞,那雄狮的血盆大口也太吓人了,竟将朱勇打出的能团给生吞了。当初还真没想到那废老六竟能这么轻易压制住朱勇,惭愧啊!”

    还没等看客感慨完,狩得猎物的“雄狮”,以气冲牛斗之势,飞速袭向朱勇。由于掀起的气浪过于强大,紧靠着擂台的人众有半数被褪去了外衣,擂台上散落的瓜皮石块被彻底清扫了个干净。

    袁宏满怀愧疚,对着台下的梁允儿、南宫慧等人做出了抱歉手势,唯独对一脸怒气的东方月没有丝毫表示。

    就在大家以为朱勇快要完蛋的时候,谁料,他竟双脚一蹭,高高跃起,当空翻转两周半,非但躲过了袁宏的攻击波,还在落地时一拳劈向袁宏!

    “袁师兄,当心!”

    南宫慧将掉落在地的外披纱衣拾起,当她看见朱勇化身浪里白条,对袁宏予以始料未及的一次重击时,忽一阵神慌,又松落了刚批回的纱衣。

    “哇!”

    此时,众人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南宫慧,痴痴傻傻的,顾不得抹去流出的鼻血。

    格外羞赧的南宫慧迅速将纱衣披回到了身上,并对好色之徒们怒瞪了一眼。

    就算没有南宫慧的提醒,袁宏也早已有所准备。见朱勇的右拳狠狠劈来,他将马步稳稳一扎,来了个双掌关门,抓住了朱勇的拳头。

    抓是抓住了,奈何麒麟臂的臂力过大,袁宏无法对其卸力。

    “呀!”朱勇将牙咬得咯嘣响,死死地反抓住袁宏的双手,玩命似的向后推。看来,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在强劲力道的压迫下,袁宏身影急退,难以招架。他试图从朱勇的控制下挣脱出去,无奈双手被抓得太紧,根本无法办到。

    “不,我不能输!”

    眼看就要被推下擂台,袁宏急中生智,面向朱勇大声道:“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酒太烈,夜太凉,那种感觉好舒爽!”

    经过这么一段念唱,那充满力量的麒麟臂遽然酥软了下来,力道也不自觉地减掉了七分。

    机会的出现,总在成败一线间。由于袁宏在持续后退的过程中已勉强进入了吟咒状态,此刻,他决定将蓄积待发的能量灌注到祖传拳法“虎愤连环拳”中。

    “虎啸龙吟,拳影潋滟!”

    随着袁宏一声竭力嘶吼,他体内的能量像气势磅礴的山洪一般,迸发而出!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彷如钢铁制成,坚硬无比,胳膊上更是充斥着空前的力量,一股股热量源源不断地从中对外散发。

    瞪着眼,龇着牙,袁宏十分麻利地抽出双手,握成铁硬的双拳。他快速移步到朱勇的身后,对其后背猛捶不止。

    “啊倒,啊倒!”

    他的双拳频切如风,只见拳影,不见拳身,嘴里碎碎语念个不停,显然在做极度的宣泄。毕竟,那句“好舒爽”并非他的真情流露,“菊花残”的脱口而出,更加破坏了他在众人心目中原本纯洁的形象。

    纵使朱勇的体格十分健壮,可那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钢臂铁拳的十多连击,还没等他蓄能反击,他已被打下了擂台。

    “哇塞,师兄好厉害,第一次见到这么霸道的拳法!”

    梁允儿眯着眼睛欢笑不止,俨如刚出笼的小鸟,尽情地欢呼着,雀跃着,可爱至极。她身旁不远处的司马泉将脸转向南宫绪,微微笑道:“两年不见,没想到六弟的实力已凌驾于朱勇。”

    南宫绪皱了皱鼻,故作高深道:“那自然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两年。”

    “本轮,袁宏胜!”

    裁决官将袁宏的手臂高高举起,目光中对其充满了赞许。

    就在这个时候,顾西峰的大跟班武大跳上了擂台,扯着裁决官的胳膊,大声嚷嚷道:“这家伙耍赖,我们不服!”

    裁决官摇了摇头,挥臂请那獐头鼠目的少年离开。

    武大不依不饶,手指着袁宏,振振有词道:“这家伙出言不逊,攻击对手,应该直接判负!”

    还没等裁决官表态,袁宏冷冷道:“攻击对手?那你说说,我到底说了什么?”

    武大忽然哑口,半晌才支吾道:“我刚才离得远,没有听清,反正直接判负就对了。”

    说罢,他将头转向台下,与顾西峰交换了眼色。

    “无理取闹!”

    裁决官愤怒地将胳膊一扬,对着武大出示了红色木牌,直接将他驱离到了场外。

    袁宏见事态已经平息,正准备跳下台去,忽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在出拳之前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裁决官温情脉脉地觑视着袁宏,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的,那张冰块脸不再有丝毫的冷漠,连说话的语气都异常温柔。

    “不不不,那只是表象。身为高人,你怎能让表象给迷惑?”

    话还没说完,慌里慌张的袁宏已跳下了高台。这一回,他再次故意从黯然神伤的朱勇身旁掠过,只是一言未发。

    “第三轮,东方月——袁宏,定在西擂场进行。”

    常欢通报完毕,走向袁宏,阴阳怪气道:“小家伙表现挺好,不过运气也挺不错,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考验了。”说罢,转身离了去……

    “什么运气好不好的,师兄别听他的,这明明就是实力碾压!”梁允儿嘟着嘴巴,白了一眼常欢的背影。

    片刻后,裁决官大声通报道:“第三轮马上开始,请参赛弟子迅速就位。”

    伴着一阵锣鼓响声,袁宏与东方月纷纷跳上了高台。

    台上,二人相觑无言,对峙了许久。袁宏率先发话道:“我们之间早该做个了结了,或许今天便是最好的机会。”

    最难抹拭的,是耻辱!

    数月前,东方月因嫌弃沦为废材的袁宏,毅然决定解除与他的搭档关系,昔日知己竟变成了陌路人。

    而眼下,这个陌路人嗤之以鼻,冷冷道:“多年止步不前的家伙,没想到竟过了朱勇这一关,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今天谁会了结谁,还不好说。”

    袁宏似笑非笑道:“嗬,分道扬镳才不过十多天,你倒挺有顾西峰一般的风采,不错,也算是个奇女子!”

    东方月冷笑道:“跟你解除搭档关系,最开始我在良心上还有些过不去,不过现在嘛,我坦然得很。在自己的屋门口被人三两下就打得爬不起身来,呵,你说说,作为男人,这是不是很没用很窝囊!我要是你,早就挖个老鼠洞钻进去了!”

    袁宏奋力地鼓了鼓掌,眼神中可见千万把穿肠箭:“好,说得相当精辟!技不如人,就应该钻进洞里去!”

    “废话甭多说,出招吧!”

    东方月有些不耐烦,当下后退五步,正当她准备合上双眼,忽听袁宏吟念道:“成梦学院顶呱呱,东方有女真奇葩。脚长八寸身五尺,心比天高成败花。双峰坐卧浮梦山,可是有人已耷拉。学业为重心该静,偏偏半夜会姨妈。要说姨妈有多亲,一年一见成笑话。”

    见东方月睁眼怒瞪着自己,袁宏一边绕着她徘徊,一边继续道:“亏我拿她当知己,她却把我踩脚下。天若有情天亦老,我若仁慈我掉渣。今日……”

    还没等袁宏念完,她伸出粗腿,对着袁宏怒踢一脚,结果落了个空。她心有不甘,走到擂台边缘,面向裁决官道:“我抗议!他骂人,你该亮牌!”

    裁决官挨向她,一本正经道:“我都听见了,明明没有一个脏字,你凭何说他骂人。只有违反了比赛规则,我才可以亮牌,所以你的抗议与要求都无效。”

    东方月愤怒地将裁决官推出三尺远,旋即转向袁宏,目带仇火道:“袁宏,你辱我骂我,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她拳脚并用,异常愤怒地朝袁宏打去!此时,她完全失去了冷静,那狂怒之态,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东方月情绪失控乃至丑态百出,袁宏自然喜闻乐见。东方月走到台边抗议,他原本可以趁机突袭,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太不过瘾。

    见东方月袭来,他没有丝毫惊慌。在他看来,比修为,东方月丝毫不逊,可若比力气,东方月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啪!

    袁宏先是用腿将东方月的飞腿给别住,旋即一把抓住她的拳头,就势一发力,将她扔出了一丈远。

    “今日擂台遥相见,让你满地找虎牙。奇耻大辱今不雪,我自伏地做王八!”袁宏冷视着不远处的东方月,复仇的胸中浪潮此起彼伏。

    突然,东方月站起身来,对着袁宏接连打出三道光脉,道道带着杀气。

    见东方月用半吟咒的方式跟自己血拼,袁宏深深一怔,心想:她竟冒自毁修为之险跟我玩命,真是毒到了家!用半吟咒的方式跟她打,弄不好会玉石俱焚,我到底该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他当即后翻三周,躲过了那三道光脉。

    还没等袁宏站稳脚跟,东方月对他又来了个三连击,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袁宏一边翻身躲闪,一边尝试着吟咒反击。谁料,就在这个时候,他胸前的玲珑宝坠忽对他的体内注入了空前温暖的能量。弹指间,他的吟咒已经完成,用时仅为平时的一半。

    躲过了东方月的第二波攻击,袁宏未及双脚站稳,以百步穿杨之势对着东方月怒劈一掌!

    “龙影幻生,一掌碎天!”

    待他一声念罢、一掌劈出,霎时,风啸云急,万众瞠目,矫如长龙般的颀长能团携着万丈光芒,锐不可当地袭向东方月。

    东方月见状,蓦然愣住,或许她还在困惑,袁宏凭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放出如此犀利的大招来?此刻,就算她想躲闪,也已完全来不及,毕竟袁宏的“龙影能量掌”实在太快。

    间不容发之际,忽有另一道蜿蜒盘旋的能团,以流星嵌河之速从台下飞来,并于东方月身前九寸处,和袁宏的“龙影能量掌”砰然相撞。

    团团对碰,赫然炸裂!掀起的气浪将紧挨着的东方月甩出了三四丈远,宛如秋风扫落叶,就连三丈远外的袁宏也被逼得身影疾退。

    袁宏费了很大周折才止住双脚,濒临擂台边缘。等他定神一瞧,只见东方月已不在擂台之上。

    “好,好,太犀利了!”

    见台下众人纷纷叫好,袁宏双手深插着下衣口袋,表情异常冷漠。当然,这个下衣口袋只有他有,别人都没有,因为这是他突发奇想,要求他的娘亲特地给他缝制上去的,他几乎每一件下衣都有这种外置口袋。

    “本轮,依然袁宏胜!”

    还没等裁决官通报完赛果,台下早已沸腾。袁宏一个空翻,跳下高台,与伙伴们一起欢快庆祝。终于,他终于拿到了这个宝贵的名额!很久,他已等了很久很久!

    正当袁宏与南宫绪你一拳我一拳地互相打闹时,顾西峰倏然出现了他的身前,将手伸向他,神色异常凛冷。

    袁宏迟疑了下,将手伸出,准备将顾西峰的手给拍开,谁料,顾西峰的动作远比他快,狠狠捏住了他的手掌。

    “恭喜恭喜,穷小子终于可以逆袭了。看来,是我先前低估了你。你绝不是什么废物,而是废物中的霸主,比一般般的废物还是要厉害些的。等明天进了决赛赛场,我会让你现出原形!”

    顾西峰一边冷言嘲讽,一边有意加了加手上的力道,见袁宏的表情有些痛苦,他这才将手松开,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见顾西峰与众跟班们已走出西擂场,朱勇这才敢靠向袁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能赢下东方月,更没想到你会赢得如此轻松。如果换作我,定会败在她的手下。从今天开始,我不得不对你刮目。”

    袁宏一阵畅笑,用掌背磕了磕朱勇的胸膛,道:“你也令我刮目三分。我原以为拿下你简直小菜一碟,可哪里料到你的麒麟臂竟如此威猛,差一点我就栽在了你的臂下。”拍了拍朱勇的肩膀,袁宏安慰道:“今年没能成功,来年再加油吧!”

    倏然,朱勇的神色变得格外落寞,沉吟良久,方道:“多谢,也祝你能够顺利拿下决赛。”一番言罢,朱勇大步走开,没走多远,忽又回头道:“记得今晚子时来落星原找我,不见不散。”

    听到子夜私会这事儿,袁宏吓了一大跳,冷汗不住下流。

    “六师兄你可能已经忘了,九师兄是与你同一年入门的,今年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经过梁允儿这么一提醒,袁宏这才意识到,朱勇已被彻底淘汰了。他接下来将何去何从,无人知晓,或许,挑粪种菜,或许,浪迹天涯,更或者,他将利用自己的臂力天分替商家做苦力。

    想到这些,袁宏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可惜了那只麒麟臂。”

    夕阳西下,袁宏独自一人登上浮梦山的最高峰“观云峰”。迎着丝丝凉风,他心绪难宁。

    “今日我才发觉,玲珑宝坠竟可以助我缩短一半的吟咒时间,简直奇妙无比。不仅如此,在佩戴了它一阵子后,我的体格也不像以前那么羸弱了,这样,爹教给我的虎愤连环拳刚好可以发挥威力。”

    徘徊了数步,他不觉发愁了起来。

    “可是,它偏偏又压制住了我体内某种蠢蠢欲动的爆发力量。若没了这种爆发力,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对付顾西峰,毕竟顾西峰不是东方月,更不是丁吉,下午他使出的那一招,也不知用了几分实力,竟将我的龙影能量掌瞬间化解。”

    几经犹豫,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玲珑宝坠藏在了眼前的巨石之下。

    心事得到解决,他这才找到司马泉与南宫绪等人,与他们一起下了山,进入小镇酒馆。你敬我邀,觥筹交错,不到半个时辰,司马泉与南宫绪已经醉倒在了酒桌上,其他几名兄弟都横七竖八地醉卧在地上。再瞧瞧两个醉美人梁允儿与南宫慧,已不省人事,袁宏将脸凑向她们,平时第一次将她们打量得如此仔细。

    都道美人秀色可餐,在袁宏看来一点不假。孤男醉女,再加静夜潺潺,处身如此情境,他俨然有些把持不住……

    月光照耀落星原……

    即使到了子夜,他依旧在忙活,为了得到想得到的,他不惜流干汗水……

    次日天明,袁宏与伙伴们早早进入了决赛场地——中心武场,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进行决赛,主要还是因为中心武场的高台要宽广得多,便于更充分地施展功力。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场内已经人山人海,随意挪下脚,都能同时踩痛两三人。

    尽管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比赛才开始,袁宏已亟不可待地登上了高台,静候着他的决赛对手。此刻,他最渴望的,并非什么金钱、装备上的奖励,而是击败他的死对头顾西峰!!

    居高临下,袁宏扫视了一眼拥挤的人群,除了院长和常欢,几乎学院内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在,就连玄镜门门主陆成也来到了现场。陆门主的身边紧挨着一名女子,对于她,袁宏并不眼生,数天前她在小镇上与顾西峰争吵,他恰好撞见。

    “来来来,押注了押注了,买顾西峰的,二赔三,买袁宏的,一赔十!”

    见参赛者还没有到齐,人群中有人手捧着草帽,开起了赌盘。

    “我买一百文顾西峰赢,嘿,下个月买厕纸的钱不用愁了。”

    “这位小哥,咱山里人没见过世面,请问,一赔十是指嘛?”

    “一赔十的意思就是,如果老伯你买了十文钱袁宏胜,然后这十文钱就没了。”

    ……

    听到众人的议论,袁宏皱了皱眉,努力调整着呼吸。

    就在围观群众啧声抱怨比赛迟迟不开始之时,顾西峰如沐春风般地走进了场。他头戴一顶小毡帽,颈围一条丝绸巾,嘴里还衔着一根麦芽糖,俨然一副“少妇杀手”的派头。

    顾西峰粉墨登台后,场下一片喧闹,人气完全压过了袁宏。也难怪,他连续三轮速胜对手,合起来也只不过用了半盏茶的工夫,怎能不受人追捧!单单下注买他的人,也不下于两三百。

    袁宏嘴里没有糖,只能咬咬唇,既微微缓解了尴尬,又能甘之如饴。

    就在这个时候,年纪轻轻的裁决官走上高台,对着袁宏与顾西峰分别叮嘱了几句。这名裁决官并非陪伴袁宏度过前三轮的那位,对于他,袁宏从来没有见过,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成梦学院内部人。

    在开打之前,启梦先生登上高台,激动不已道:“通过本次选拔赛,我们从众多优秀弟子中,挑选出了顾西峰、袁宏二人,作为我们向各大门派推荐的合适人选。决赛中无论谁赢谁输,他俩都是我们成梦学院的骄傲。来,让我们送给他俩热烈的掌声!”

    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台下已掌声四起,经久不息。

    “二师兄,加油,干倒那个臭小子,你才是我们唯一的骄傲!”突然,丁吉高举着手臂,在台下高呼了起来。

    “没错,打到他怀疑人生!”武氏兄弟也随之一同唱和。

    启梦先生见状,怒瞪了丁吉等人一眼,旋即走下台去。

    “成梦学院精英弟子选拔赛之总决赛,现在开始!”

    随着裁决官一声念罢,场内锣声喧天,鼓乐齐鸣。此刻的袁宏,血液在沸腾,斗志在纵跃,雪耻之心在燃烧!

    俩人几乎同时进入了吟咒,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微合双目的袁宏,一手护在胸前,一手双指顶额,尽量让自己处在最平和的状态。他蓦然发觉,他的梦识在觉醒,能量在喷涌,三脉七轮畅和无比。

    遽然,一股股昌大至极的能量在他的轮场内剧烈升腾,进而急速膨胀,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感觉到了,这是一种能量、一种欲望,在濒临着终极爆发!

    不到一罗预的时长,袁宏睁开眼来,双目中神光奕奕,似有燎原星火在溅射。

    “泠泠幽梦,泯灭万众!”

    袁宏高高跳起,继而将长臂当空一划,尽其所能打出绚烂夺目的混彩能团来。混彩能团当空盘旋,仿若青鸾火凤彼此缠绕,势如破竹般地直直逼向顾西峰!

    与此同时,顾西峰也将招式放出。顷刻间,虚空中硕大无比的能团分成三叉,俨如三条长蛇蜿蜒奔袭,旋即扭绕在了一起,形如三头毒蛇,直奔袁宏而去!

    此时此刻,风急猿啸,林鸟惊啼,整个浮梦山都浸润在咆哮声中。

    台上,团团对碰而去,台下,众人瞠目难语。袁宏与顾西峰,此时成为了场中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折一发而惊千众。

    “六师兄,加油啊,夺魁的人一定是你!”

    终于,有人喊出了声来,此人正是袁宏心爱的师妹梁允儿。

    还没等梁允儿的话音落下,混彩能团与三合一能团轰然相撞,生出格外耀眼的万丈光芒。而那爆裂时的颤山巨响,似雷霆霹雳,惹得群鸟惊飞,百兽失魂,喧闹异常的浮梦山忽然沉寂了下来。

    虽然两股能团相互抵消,可那奔卷的气浪却更多朝向了袁宏。很显然,第一次交手,顾西峰占了上风。

    袁宏见情形不对,当即趴下,即使如此,他也被拖到了三丈远外,而另一边,顾西峰仅被逼退了两丈远。

    摇了摇脑袋,袁宏迅速爬起身来,此时,他的头已经有些昏聩。

    “不,这么打下去,我没有丝毫胜算,现在我只能用拳法搏一搏了!”

    未作多想,袁宏箭一般地冲向顾西峰,绝不给他任何吟咒的机会。四丈、三丈……一丈,突然,袁宏高高跳起,紧捏着双拳,狠狠劈向顾西峰!前前后后,仅在弹指间,顾西峰根本来不及放出能团。

    由于袁宏的虎愤连环拳曾在众人面前出过丑,顾西峰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他不屑一笑后,立即出掌相迎,俨然欲将袁宏的意怒之拳扼杀于萌芽中。

    “凌风步,实则驭气于风。藉风之力,上下可扶摇,左右可曳摆。气定神宁,可赫然成步!”

    朱勇前夜所告知的“凌风步”心法在袁宏的心间久久荡漾。为了做到气定神宁,进而恣意幻挪身影,他暂将怒意收敛,只放空拳。

    划着优美的弧迹,他轻飘飘地落向顾西峰所在的位置。眼看就要与顾西峰拳掌相接,他忽然来了个凌空变向,并以白驹过隙之速,闪挪到了顾西峰的侧身后。

    此刻,顾西峰神情骇然,似已惊呆。台下众人,更是纷纷伸长了脖子,仔细端视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虎啸龙吟,拳影潋滟!”

    还没等袁宏落地,他的怒气已赫然井喷。他的声声怒吼,在打开一幅幅饱含屈辱的画面,在尽情宣泄着积压已久的仇火!

    虎愤连环拳,重重击打在顾西峰的腰部,如风似影般频切不息。就算没有经过吟咒,就算没有能量注入,虎愤连环拳的威力也非比寻常!

    “我打死你个乌龟王八蛋,我打死你个狗娘养的!”

    袁宏一边用钢铁般的拳头暴揍着顾西峰,一边在心头竭力嘶吼!对其腰部一阵狂风暴雨般地狂揍后,他移步到了顾西峰的正面,对其脸部又一顿猛捶暴打!

    顾西峰被揍得鼻血横流,脑袋前后直甩,根本得不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更别说还手了。

    见顾西峰的小毡帽被击落在地,袁宏一脚踩了上去,并就势扯下他的丝绸巾,边揍边道:“敢在我面前装,问过我的拳头了吗?”

    顾西峰嗷嗷直叫,身躯紧跟着袁宏的双拳,做极有节律的摇摆,“少妇杀手”瞬间化身“摇摆哥”!

    一阵摇摆后,顾西峰终于招架不住,倒了下去。

    此刻,袁宏像刚吃过大力丸一般,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他将倒地的顾西峰牢牢抓住,使劲一扔,丢向一丈远外,摔了他个蛤蟆趴。

    “六师兄,好棒!你就是我的英雄,我的神话!”

    梁允儿欢快地跳跃着,努力给袁宏送去最响亮的赞美与最热烈的鼓舞。

    经过刚才这么一阵无止息的发力,袁宏着实累得不轻,他弯下腰,趁机喘了喘气。

    就在大家认为胜负已分的时候,忽然,一支飞针从顾西峰手中飞出,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袁宏的右臂。忍着疼痛,袁宏将飞针拔出,放在鼻前嗅了嗅,见没有异常气味与附着物,他这才长舒一口气。

    对于这一幕,鲜有人察觉,因为飞针的速度实在太快,近乎转瞬即逝。

    “哈哈,现在轮到我了。”

    顾西峰迅速起身,飞步奔向袁宏,努劲抓住他的身子。

    袁宏试图摆脱,却发现自己竟完全没了力气。此刻,他一阵恍然:难道说,飞针上涂抹了江湖中传闻的“无能软骨散”?

    “顾西峰,你不按规则出牌,卑鄙无耻!”

    袁宏欲要大声揭露顾西峰的卑鄙行径,却有气无力,发出的呢喃声被淹没在了场内的喧哗声浪中。

    伴着震耳咆哮,顾西峰像搬石块一般将袁宏提起,奋力摔在一边,旋即快步走向他,再提再摔……

    也不知被摔了多少次,袁宏像地毯一般铺展在地,脸贴着石台,一动也不能动。

    “老大好样的,我心中有诸神,诸神敬你为天尊!”

    作为顾西峰的忠实跟班,武大生怕被众人争了宠,当即脱下短袍,举起鼓槌,裸背击起了鼓来。

    见袁宏已成了活死人,顾西峰一边将脚踩于他的脊背上,一边对着台下不住欢呼的寥寥人众挥手示意。蓦然,他将目光投射到了梁允儿身上,提声道:“神话终究会破灭的,只有强大与现实才是永恒!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才是那个永恒!”

    说着,他将手指向脚下的袁宏,继续吼叫道:“至于他,也是永恒,永恒的废物!哈……”

“永恒的废物!永恒的废物……”

    袁宏的耳边飘荡着异常刺耳的嚣音,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证明自己还没有放弃。

    “在这个世上,我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他顾西峰。我要赢,我要赢!”

    忽然,一股强大而又莫名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不断升腾,横冲直撞于他的肺腑间,宛如折了触角的巨蚁,又恰似撞见红布的公牛。袁宏已隐隐发觉,那曾被缉捕的未知能量在渐渐觉醒。

    “顾西峰,既然你已经赢下比赛,还不快把脚给拿开。”

    司马泉一边斥责着顾西峰,一边登上高台,快步走向裁决官,请他终结比赛。

    年轻的裁决官点了点头,正准备宣布赛果,倏然,顾西峰抓住了他的胳膊:“那小子一没掉下高台,二没死掉,怎能随便终止比赛?”

    台下传来一片嘘声,抗议声更是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袁宏遽然起身,他的双眼锃亮而又透红,浑身散发着浓黑的邪魅气息。他将那异常得意的顾西峰高高举起,继而,像摔泥巴一样掼在了地上!

    伴着一声低沉而又怪异的嘶吼,他像饿狼一般扑向顾西峰,对其全身上下一阵撕抓。

    见袁宏的模样很不对劲,顾西峰的笑容匆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惶恐。

    “救命啊,这小子疯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袁宏再次将他高高举起,如摔皮卡一般狠狠掼在前方。只听咔擦一声,顾西峰断裂了数根肋骨。

    顾西峰仓促起身,手捧着腰腹,面向裁决官道:“怎么还不终止比赛?你瞎啦!”

    裁决官无辜地摊了摊手:“一没坠台,二没死人,怎能随便终止?”

    袁宏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顾西峰,一步步向他逼近。

    为了保命,顾西峰也顾不得进入吟咒,当即对着袁宏放出驭梦术。赫赫炎炎的能团像天炉中的火球一般,飞速朝着袁宏袭去!

    还没等能团近身,袁宏将铁硬的胳膊往石台面狠狠一捶,顷刻间,黑烟滚滚,将整个高台笼罩其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院根本没有这种功法!”

    “袁宏的模样与功法都好邪魅,难道说这小子被妖物附身了?”

    “我的亲娘呀,妖怪来了,快跑啊!”

    ……

    此刻,人群中像炸开了锅,议论着,推挤着,逃窜着。

    顾西峰万万没想到,他所放的能团竟被黑黢黢的未知能量紧紧包裹了起来。转眼间,火球变成了黑球,携着滚滚浓烟,反向袭去!

    眼见此幕,顾西峰吓得屁滚尿流,仓皇爬向高台边缘。还没等他爬下去,他已被黑球击中。伴着一声呜呼惨叫,他被当空掀翻三周半,继而像死蛤蟆一样卧摔在地。

    袁宏目光僵直地走向擂台边缘,准备继续放招,忽被陆成出手擒住。头部在猛遭一击后,他晕眩了过去。

    “你怎么了,峰儿,你千万不能死!”

    眼看着顾西峰出气多、进气少,匆匆赶来的常欢显得格外悲痛。

    “袁宏,没想到你竟对同门师兄弟动起杀念,今天就让我来亲手了结了你这个妖物!”

    常欢阔步走向袁宏,愤怒的眸光中尽是杀气。正当他准备对痛苦挣扎的袁宏下手时,忽被姗姗来迟的启梦先生伸臂拦住,告诉他不宜动用私刑。

    常欢抖动着双臂,极不情愿地收了收手,旋即将衣袖一甩,抱着不省人事的顾西峰黯然离去。

    “六师兄,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梁允儿席坐于地,捧住袁宏的头颈,搭在了大腿上,她的神色倍显担忧。此时,司马泉与南宫兄妹也都凑身上前,满脸忧色。

    就在此时,跟在陆成身边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面向梁允儿等人,冷冰冰道:“这家伙应该是被梦魔附过身。通过强行交合,梦魔吸取了他一部分精气,同时也使他染上了浊气。浊气沾身,危害极大,必须尽早驱除,让我来试一试。”

    还没等梁允儿给出答复,她将神志不清的袁宏一把扯过,高高抛起。

    “哇,姑娘果然臂力惊人!”南宫绪一阵惊叹。

    女子白了南宫绪一眼,没有作声,待袁宏双脚落地,她用左臂将其支住,旋即伸出右臂,一掌击打在了他的背心处。她那光滑柔嫩的手掌,在袁宏的背沟中,不停地上下摩擦。

    顷时,缕缕黑烟从袁宏的头顶上冒出,远远闻去,也足够令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烟终于止息。女子再次将袁宏抛起,却没再伸手去接,任凭他仰摔了下去,幸好被南宫绪及时弯腰护住,这才没有头颅着地。

    “嗨,你这丫头真是个怪人,选择了救人,还那么粗暴。帮人帮到底,做媒做到期,你没听说过吗?”南宫绪一阵抱怨。

    “粗暴?哈哈!不好意思,本姑娘的词典里没有温柔二字,想找温柔妹子,还请出山右拐。”女子言辞犀利,令南宫绪顿时哑了口。

    “冰冰,不准胡闹。”正值场面变得异常尴尬时,玄镜门门主陆成大步走了过来。

    “爹,我哪有胡闹,明明是这些人受人恩情,非但不言谢,还来找我茬。”陆冰冰朝着地面狠狠地跺了跺脚。

    “哇,好吵。”

    袁宏像刚从梦中苏醒,揉了揉眼后,茫然道:“咦,怎么就我在这里,我的对手顾西峰呢?决赛打完了没,结果如何?”

    见袁宏醒来,梁允儿激动无比,司马泉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疑道:“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摸了摸依旧有些疼痛的脑袋,袁宏困惑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司马泉娓娓道出实情后,袁宏先向陆冰冰连声道谢,而后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双手,暗道:好端端的,我怎会被梦魔附身?难不成那青面獠牙女就是梦魔?为了避免蛋蛋的忧伤,我明明已经快步摆脱了她,怎会被她强行交合呢?

    启梦先生为袁宏身为家中独子却犯下不可赦的罪行感到惋惜,他命令身后的执法弟子把袁宏押下去,等候发落。

    见状,司马泉、南宫绪以及梁允儿纷纷为袁宏求情,直说一切纯属意外。

    而顾西峰的首席跟班武大却一口咬定,袁宏一定偷练了邪门歪道的法术,而用邪术残害同门,必然是死罪。

    “贵院弟子袁宏的确沾染了浊气,我已将它尽数驱逐。至于该不该杀他,本姑娘无权置喙,不过,如果你们真决定要杀他的话,不妨先解了他身中的无能软骨散,起码也得给人袁家留个后嘛。”

    陆冰冰依旧冰冷着面孔,在人危急关头,她的心思倒大与人不一样。

    袁宏闻言后既心存几分感激,又有些怨念,在心头嘀咕道:这小妮子考虑得倒挺周到,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恐怕替我求情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吧。要知道,你们说一句好话,远胜过我辩解十句,哎!

    就在此时,神色慌张的朱勇快步跑了过来,语调苍凉道:“郎中说,二师兄他……他没救了。”

    听他这么一说,袁宏的心头恍如晴空霹雳,遽然麻痹……

    学院医舍内,众人阒然无声,目光交织在了病床上。

    顾西峰脸色惨白,依旧昏迷着。

    学院郎中沉叹一声站起身来,面向院长摇了摇头。此刻,常欢满脸愠色,却一言不发,平静得可怕。

    “先生辛苦了。”院长对郎中施了施礼,旋即转向袁宏,抚摸着他的额头,语调十分苍凉:“作为三骄之一,你曾是学院的希望,为师的骄傲。你十岁入门,为师看着你一天天成长。如今,你已长大成人,需面对必须面对的一切。”

    听到先生这么说,袁宏万分愧疚,低着头,只字未语。当然,他的愧疚与顾西峰丝毫无关,仅因他辜负了启梦先生的期望。在这六年当中,启梦先生最偏爱之人正是自己,如今失手杀人,他实在说不出任何辩言。

    司马泉、南宫绪、梁允儿三人纷纷跪倒在院长身前,一同为袁宏请命,依然坚持一切都是意外。

    “一派胡言!袁宏早就对峰儿心生仇恨,十天前还向峰儿大打出手,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你们几人在这妖言惑众,居心何在?依我看,指不定你们也一同策划了本次谋杀!”

    常欢用手指怒指着一众晚辈,恨不得生吃了他们。

    “你……”

    南宫绪怒瞪着常欢,言而又止。

    “你们都别吵了!”

    袁宏满腔怒火,直盯着常欢的双眼,凛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与他们无关。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么?好,我的命不多,就这一条,拿去吧!”

    “噢?这么看来,你已承认峰儿是你蓄意杀害的?”常欢用狡黠的目光瞟了瞟袁宏,等候着他主动招供。

    “没错,我早就想杀他了!至于杀人的理由,很简单,他该死!”

    说着,他将梁允儿拉起,深深地吻了吻她,旋即转向常欢,道:“我与允儿早就互有心意,而你那龟外甥却因追求允儿不得,屡屡找我麻烦。他在我房外将我打倒,要不是朱师弟及时阻拦,他早就要了我的命!你们说说,这种仗势欺人、迫害同门的家伙,是不是很该死?我杀他,完全是为民除害!”

    “袁宏,你不但丧尽天良,还执迷不悟!我现在就清理门户,杀你偿命!”

    怒不可遏的常欢舞了舞能光闪闪的手臂,准备一招毙了袁宏的命。

    就在他出招的一刹那,忽有一人纵跃到他的身前,与他掌掌相接。汩汩涌动的能流未及放出,已沿着常欢的胳膊传递到了对接者的掌心中去。

    明煜异常的光亮眨眼间消逝不见,众人见状,纷纷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总算放下心来。

    见此,袁宏一阵骇瞩,内心惊道:陆门主竟能徒手吸收掉常欢那喷薄欲出的能量,不给他丝毫出招的机会,这也太厉害了吧!要知道,就算我们师兄弟几人一起上,也完全不是常欢的对手。

    “常老弟切莫激动,说不定顾西峰还有生还的希望。”陆成将臂收回,后退两步,微微笑道。

    “哼,多管闲事!”常欢异常愤懑地甩了甩袖,冷冷道:“好,那阁下请说,你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峰儿性命?”

    “噢,这个我还真做不到,因为我根本就没学过医术。”陆成不慌不忙道。

    常欢极其气愤地抖了抖眉,哂笑道:“哦?看来阁下这是想仗着一身本事,耍我一耍喽?”

    “爹没有办法,我有办法!”关键时刻,陆冰冰站了出来。她挨近常欢,不紧不慢道:“人我可以救,不过,你最好对我爹放尊重点!至于那姓袁的小子,你也最好——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话音刚落,她已走进了屋,众人随后跟了进去。

    袁宏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想——玲珑宝坠。未作多虑,他拖着略显疲软的步伐,快速奔向观云峰。微微翘起巨石,他将玲珑宝坠取出,像深吻恋人一般亲了亲它,决定以后再也不抛弃它。

    走回医舍,他看到陆冰冰刚好替顾西峰把完了脉。

    她起身面向常欢道:“令甥虽脉象出奇微弱,可活气还在。只要我对他略施‘散梦凝息术’,再配以‘重生草’的调养,令他活命并非难事。”

    袁宏闻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太好不过了!陆姑娘赶快救治吧。”常欢的冰块脸上流露出不尽的喜悦,就差没有咯嘣跳起。

    陆冰冰以狭窄空间不好施展法术为由,令人把顾西峰抬出,平放于棉被之上。而后,她单脚脚尖撑地,另一只脚向后高高抬起,身子向后弓成半弧状。待合眼后,他将双臂举过头,脸朝着天,如此特别的姿态看起来格外迷人。

    “咦?陆姑娘这是在跳舞,还是在耍猴?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救人。”常欢眨了眨眼,显得异常困惑。

    “别说话!分了我的心,后果你自己承担。”

    陆冰冰依旧保持着那特别而又优美的姿态,持续了大约有半炷香的时长。倏然,她低声吟念道:“幻生幻灭,方生方死,则先生。梦结梦起,方死方生,则后死。既生本为死,死本为生,我愿涅槃余热,散梦成幻,但求聚息换胎骨,以生继死。”

    一声念罢,她宛入眠境一般,一动也不动,活像个冰冻住的睡美人。片刻后,数不胜数的晶亮光点从她的周身散发,浮于半空,旋即像群萤归丛一般,井然有序地钻入了顾西峰的鼻孔中。

    片晌后,陆冰冰将眼睁开,收起手脚,看起来略显疲惫。

    袁宏轻步走向她,用干手巾拭了拭她额头上的汗珠,微笑道:“陆姑娘一身神技,堪比天女,能有你多次帮我,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回头,我得好好感谢你一番。”

    陆冰冰从他手中夺过手巾,亲自动手擦了擦,不冷不热道:“你的美赞,我收下。至于你的感谢嘛,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后来我认真考虑了下,感觉还是继续拒绝比较好。”

    袁宏咧了咧嘴,在心头暗道:这小妮子还真是自作多情!我明明只是对她感激一番,听她的话,就好像我在追求她似的。哎,真是无药可救。

    “哎呀,峰儿的鼻子动了!这下有救了!”

    守在顾西峰身旁的常欢见自己的外甥有了一丝生气,兴奋地大喊了起来。他走近陆冰冰,施礼恭维道:“陆姑娘能令峰儿起死回生,简直就是个活神仙!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陆冰冰将手轻轻一挥:“别在我与爹走后偷偷骂我们,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报答,我看还是免了吧。”

    见日光越来越烈,院长令人将顾西峰抬回到了医舍内的木床上,并让郎中重新替他诊了诊脉。

    不一会,喜上眉梢的郎中挨近院长,如实陈述道:“伤者的脉象虽未完全复原,却已逐渐明晰,这正是死而复生的迹象。”

    院长闻言,紧绷半天的面孔中,终于展露出了点点笑容,他将头高举,颤抖着嗓音道:“上天哪,多谢你同时还给了我两个徒儿的性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陆冰冰见状,清了清嗓道:“待会我把重生草熬成汤,给伤者服下。如果三个时辰内他能醒来说话,用不了两个月,他就能完全康复。”

    听她这么一说,常欢、院长等人欣喜无比。

    袁宏心里很清楚,依照眼前的形势,自己大不必搭进小命了。于是,他对着身边的南宫绪轻捶了一拳,与他彼此交换了无比喜悦的神色。

    然而就在此时,常欢背着手大声道:“执法弟子听令,将蓄意杀人的袁宏即刻收押,等候发落!”

    “我靠,这老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顾西峰都死不成了,他还揪着我不放,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致!”

    袁宏紧握着双拳,在心头大骂不止。在他看来,此刻的常欢比撕票的绑匪还要令人发指,他恨不得豁出去照脸给那常欢一拳,只可惜,他身中的无能软骨散还没有解除,就算将拳打出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慢着!”

    梁允儿当下拦住一众执法弟子,面向常欢凛然不惧道:“谁都不可以动我的六师兄!刚才我已经修书给家父,实情已全部向他禀明。我相信,爹他定会与顾家私下处理好此事,就算花些银两对顾西峰做出补偿,也丝毫不成问题。谁要敢动我师兄一根汗毛,我定跟他没完!”

梁允儿的一举一动,深深印刻在了袁宏的脑海中。她曾经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地温纯柔美,宛如涓涓细流,绵绵入心。而眼下,她是如此的刚烈,如同被武火包裹,若轻轻将手伸向她,便会因疼痛难当而缩回。

    温柔的是她,刚烈的是她,她的本心从来未曾改变。因为只有当她踏足在袁宏的世界中,她才会将温柔与刚烈尽情地展现出来,正如她曾在课本上写下的那首《曲水流觞》:“落花心向水中零,惟愿清流伴我行。瘗玉埋香何所惧,纵歌观景曲难停。哀愁喜怒藏觞迹,爱恨情仇入海经。不到天涯思怎却,长吟当泣一汪晴。”

    此刻,袁宏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他足够强大,又何须一个弱女子出面袒护。他恨自己,恨自己实力不济,他恨自己,恨自己地位卑微,他恨自己,恨自己命运被莫名操控!

    “我要变强,我要平步青云,我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闭着眼,咬着牙,他在心头不住呐喊。

    “哎呀,我到现在才注意到,梁小姐竟也来凑了这个热闹。”常欢微笑着将梁允儿拉到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道:“顾家与你梁家可是世交,你趟这摊浑水不太好吧。如果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两家和气,你又怎对得起你爹呢?”

    见常欢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说话,梁允儿的语调也便跟着柔和了下来:“刚才我见大家想对师兄不利,因此有点激动,还望师叔不要见怪。”见常欢笑着点了点头,梁允儿带着恳求的语气道:“既然顾师兄已经脱险,师叔你能否就此饶过六师兄一命?算我求你这一次。”

    常欢漫不经心地哈哈一笑:“梁小姐想多了,我可没有说非得弄死袁宏不可。我下令拘押他,仅为了先将他控制起来。如果峰儿果真能在三个时辰内苏醒,那证明陆姑娘所言非虚,到时候我再放他也不迟。”

    梁允儿正准备开口,袁宏一把将她扯过,和声劝慰道:“不就是坐几个时辰的牢房嘛,不要紧的,师兄我啥苦头没有吃过!”见梁允儿点头应和,袁宏附耳轻声道:“待会等顾西峰醒过来,你得想办法把无能软骨散的解药弄到手。”

    交代完毕后,袁宏靠近执法弟子,将双臂一字展开,任凭他们蛮力架住。笑视着梁允儿,他被迅速拖出了屋子。

    牢房内,袁宏盘坐在墙角处,出奇地平静。

    微合着双目,他入了梦去。梦境中,他思考着一个个萦绕心头的问题:近日来我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能量到底是什么,莫非真是梦魔遗留下来的污浊能量?传说中的梦魔可以在梦境中来去自如,她为何不从我手中夺回玲珑宝坠?玲珑宝坠饱含着至纯至正的能量,又怎会与梦魔扯上关系?

    问题一个接一个,他的思索持续加速,像百象穿林,似瀑流飞下。他的梦识在觉醒,眉间轮在煜煜发热。

    忽然,一股股能量不断地在他的眉间轮内喷涌,既炽烈无比,又轻柔异常。

    在梦识的支配下,他三脉全通,七轮皆敞,其内有源源不绝的梦能奔腾不息。梦能沿着三脉迅速蔓延开来,遍及各大轮场,最后全部淤积在了他的海底轮。

    此刻,他的精力无比充沛,虽然未能进阶,可他完全能够感受到,自己已向前迈出了一小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自从有了玲珑宝坠对他的信心加持,他再也未曾浮躁过。

    还没等梦识隐去,倏然,他的梦境中传来一阵老者的声音。

    “年轻人,好好利用身子的那枚坠子吧。拥有它,你可以震住任何邪魔之气。除此之外,它还可助你梦里梦外都能修炼,而他人却只能梦中修炼。”

    袁宏先是被突来的声音深为一怔,尔后平复心绪,要求老者说个明白。

    老者不慌不忙地把实情告诉了他。

    原来,上古梦神曾创造了梦修体系,修炼者通过在梦境中源源不断的思考来产生梦能,再通过梦能在轮场内的汇集来提升修为。如果想在梦境之外也修得梦能,那根本不可能。可是玲珑宝坠,却把这种不可能转化为了可能。每参与一次案件的分析,参与一次谜题的破解,那反反复复的推理过程都会袁宏积攒梦能,从而加速修炼进程。

    袁宏正准备询问老者有关梦神的事迹时,他像被一脚踢出了梦境,倏然醒来。就在他想对老者偷发牢骚时,蓦地,牢门被打了开。

    他抬头一瞧,身前所站立的正是梁允儿。

    “允儿,你是不是拿到解药了?”袁宏当即站起,手逮着梁允儿的胳膊,显得极为兴奋。

    “暂时还没有。我已经询问过常师叔了,他说只有顾西峰本人有这解药。想要解药,只有等他醒来。”梁允儿没有及早拿到解药,多少有些愧疚,因而,说起话来显得有气无力。

    透过狭小的牢房窗户,袁宏瞅了瞅山梢上的夕阳,大声嘀咕道:“哎,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可那顾西峰还没醒来。看来他凶多吉少了,我也凶多吉少喽。”

    梁允儿握着他微凉的双手,慰藉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你是吉人,自然有天相。”

    袁宏偷瞄了一眼梁允儿,低着头道:“哎,反正这回是九生一死了。对了,师妹可还记得陆冰冰在武场内所说的话?”

    梁允儿一脸茫然,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啊?哪句?”

    袁宏抬起头来,深情地端视着梁允儿的双眼,支吾道:“她好像说了,如果非处死我不可,须在处死我之前做些必要准备,总得给袁家留个血脉。”

    梁允儿似乎回想起了那句话,原本白皙的面庞霎时变得通红,大概缘于羞赧到了极致,她将头垂下,一言未发。

    袁宏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笑道:“这牢房里太过沉郁,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梁允儿摇了摇头,嘟着小嘴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我还是更希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

    她的话还没说完,袁宏已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梁家的守护者、传承人。可是你看看,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定下我的生死了。依当下情形,我死的可能远比活的机会大,我还怎么去实现你说的那些。”

    梁允儿没再说什么,仅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签条,塞到了袁宏手中。

    袁宏仔细端详了一番,先是一阵窃喜,旋即将签条扔在了地上:“这玩意,我不太信。”

    梁允儿连忙将竹签拾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不悦道:“我刚才好不容易从小镇上求来的,你怎能随便乱扔呢,这样会影响运数的。”

    见梁允儿十分罕见地生了气,袁宏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和声道:“我不信什么签运,可我信你。你刚才说我会没事,那我就一定会没事。”

    清风透过牢窗,吹乱了袁宏的头发。袁宏感受得到,纵使骄阳变残日,那山风也是暖暖的。

    可是,又有谁敢肯定,到底是日辉无穷尽,还是山雨欲来风满牢?

    “哒哒!”

    忽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处传来。袁宏凝神一瞧,只见朱勇正一瘸一拐地快速走来。

    “他的腿竟变成了这样,难怪脚步声那么沉,平时他可是健步如飞。”袁宏再三端详了朱勇的瘸腿,不禁皱起了眉头。

    “六哥!”

    朱勇径直走入牢门大敞的班房,将袁宏的双臂紧紧抓住,抖动不止,看起来格外激动。

    “你刚才叫我什么?六哥?”听朱勇这么一叫,袁宏显得出奇惊讶。

    “你能叫司马师兄大哥,我当然也能喊你六哥了。”朱勇的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在唱:“偶然间你走向我,轻轻地抱住我,呆呆地互相望着。说着再见,在梦中拂过的,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而我长着歪猩人的脸。莫惊恐,莫怀疑,来自星星的你,将永远不再孤寂。”

    “哎呀,我记得你在屋外打伤我之前曾说过,我已丧尽天良。像我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你也愿自降身份喊六哥?”

    袁宏有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破坏原有的和谐气氛。

    “哈,我那个时候屡屡被顾西峰蛊惑,这才造成对你深深的误会,现在回头想想,感觉无比惭愧。我不是说过嘛,我只佩服强者,佩服自强不息的人!跟你相比,那顾西峰就是个泼皮!”朱勇搔了搔后脑勺,嘿嘿傻笑着。

    “我呢,也不是特别爱翻旧账的人,只是突然听你喊六哥,有些不大适应。”袁宏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朱师兄,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梁允儿手指着朱勇一瘸一拐的那条腿,倍显惊讶。

    袁宏手指着朱勇的伤腿,淡定自若道:“闭着眼睛猜,也知道是顾西峰的那帮狗腿们干的。”

    朱勇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对着石墙怒砸一拳:“娘希匹,都是武大那伙人干的!”

    “记得你和武大关系很不错的啊,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勇转过身来,面带无辜的表情道:“梁师妹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子夜,我与六哥相约在了落星原。他把祖传的虎愤连环拳传授给了我,我把家授的凌风步教给了他,也算是公平交易。可谁曾料,在我今天午休的时候,那武大竟纠集一伙人偷袭了我。正如六哥所说,他们嚷嚷着要打断我的腿,显然是有针对性的报复。”

    梁允儿一阵恍悟,旋即微笑道:“六师兄竟然一猜就中,记得以前考虑问题没有这么细致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袁宏咧了咧嘴,手指着朱勇道:“这家伙曾利用你染指过的茶壶,证明出你刚来过。从那以后,我的内心深处便有了方圆无限大的阴影。”

    朱勇闻言,脸上的愠色遽然消失,大笑道:“如果哪天你成了个侦探高手,可别忘了给我记头功。”

    三人相视一笑后,朱勇倏然拍了拍头:“哎呀,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比手指的小白瓶,将其递给了袁宏。

    “这里面是……无能软骨散的解药?”带着诧异的神情,袁宏将瓶盖拧开,用右眼朝着里面瞅了瞅。

    “没错,这是我从顾西峰的房间里顺来的。”

    朱勇吐了吐舌,俨然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说来也是,他与顾西峰来往较多,再加之他的洞察力较强,想从顾西峰的房间里搜出解药,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队友难防。要是发现被朱勇偷走了解药,顾西峰就算第一回没死成,这一回也得被活活气死。

    既然解药到手,袁宏哪里还能憋得住。他微微仰起脖子,将清水状的解药一口闷下,旋即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来,解药的味道还算不错。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袁宏已感觉到浑身的筋骨如同往常一样,充满了韧性与力量。他极为霸道地振了振臂,重又找回了那种舍我其谁的感觉。

    “九师弟,这次多亏了你!现在回想起我在擂台上曾对你使了手段,真是十分惭愧!毕竟,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袁宏埋下头,对朱勇深深地鞠了个躬。

    听他这么一说,朱勇显得万分惊诧:“使了手段?你是指?”

    袁宏异常夸张地咳了咳,继而照葫芦画瓢,重新复制了昨日的表演:“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酒太烈,夜太凉,那种感觉好舒爽。”

    梁允儿似乎听出了个中内涵,连忙用衣袖掩住嘴巴,很显然在有意止住笑意。唯那朱勇仍旧一脸茫然,琢磨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噢,没想到你竟把我当成了这种人,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袁宏用手指点了点朱勇的脑袋,坏笑道:“瞧瞧,你可真是死鸭子嘴硬。徐飞见到你就像见了鬼似的,直接跌下了擂台,这还不算,听到我的念词,你的麒麟臂忽然软了下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你,就是那夜的凶手!”

    朱勇一把将他的手指搡开,一本正经道:“我凶你个头!那小子向来都很吝啬,白吃了我从老家带来的鸭腿,也不舍得把好酒拿出来分享。难得被我逮着一次,当然得喝他个精光,后来仍然觉得不解气,于是就把他的衣服给抱走了,算是小小教训他一顿。”

    歇了一口气,朱勇继续道:“那家伙理亏心虚,再加上他的功力远不如我,自然就吓得跌下了擂台。至于我的胳膊会突然软下来,还不是拜你所赐。你那招式威猛无比,虽然我躲过了你的攻击波,却被气浪伤到了右臂,等我将你逼到擂台边缘,我早已没有了力气。”

    听朱勇这么一说,袁宏恍然彻悟,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呀,我一直都在被假象所蒙蔽,失败啊,失败!”

    就在此时,南宫兄妹匆步赶了过来。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顾西峰醒过来了。”南宫绪挥舞着拳头,显得格外兴奋。

    袁宏本该很高兴,可他偏偏噘起了嘴巴:“这哪算什么好消息啊,这种败类还是死了更好!”

    南宫慧微微笑道:“袁师兄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就算死了他顾西峰,世上少了些麻烦事,可你呢?如果你因他而死,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而现在,我们都不需要损失什么,这当然是天大的喜讯了。”

    “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啧啧,春心少女老毛病又犯了。”

    袁宏一阵暗自嘀咕后,对着众人扮了个鬼脸,将他们悉数逗笑……

    学院正堂中,启梦先生与列位长老正襟危坐,神情格外肃然。

    “袁宏,你重创同门,本罪无可赦!然而,念及你年龄尚小,又是初犯,再加上陆门主亲自出面替你说情,我便不再追究你的罪责。”

    听院长这么一说,袁宏喜上眉头,暗道:嗨,一句罪无可赦吓坏了我,直接说然而不是挺好嘛。师父就是师父,总是那么宽宏大量。

    身旁的南宫绪掐了掐袁宏的胳膊肘,挤眉弄眼道:“你小子总算转运了。”

    袁宏故作镇定:“严肃,严肃。”

    倏然,院长从座位上站起,徐徐走近袁宏,抚了抚他的额头,蔼声道:“天下那么大,出去看看吧。”

    袁宏闻言,一阵错愕:“师父,您的意思是?”嘴里这么问,他的内心比谁都清楚院长的言外之意。

    院长背了背手,心情有些沉重,稍稍沉默了会,他压低声音道:“你重创顾西峰这件事影响太过恶劣,长老们一致提议把你赶出学院。你是为师耗费心血最多的弟子,将你提前赶下山,我又于心何忍?可众意难违,我不得不这么做。”

    袁宏当即跪倒在先生的身前,泪痕涟涟:“师父,就算我不要那个名额,我也不能提前肄业下山啊。我苦苦奋斗了五六年,如果就这么回去,我无法向爹娘交代,更无法向自己交代。”

    启梦先生将袁宏拉起,神光炯炯道:“凭你的资质和进取心,就算不借助成梦学院这个平台,也大有成功的机会。你要明白,这人生就像钉钉子一样,一旦将钉子扎进木头里,就算再将其拔出,木头里的深痕依旧存在。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们无法改变,更不需要去改变。”

    先生将袁宏的手握于掌间,语重心长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该局限自己的格局,与其纠结于要不要拔出钉子,不如想着该如何雕木成器。”

    袁宏在心间仔细品味了一番先生的教言,遂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叫我不要有任何心头负担,不要过于纠结过往的得与失、对与错,一切重头开始。”

    先生笑着拍了拍袁宏的脑门:“你不愧是我众弟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一点就通!”

    袁宏抹去眼角的泪痕,微微一笑,旋即对着先生拜了三拜:“拜天拜地拜爹娘,您是唯一例外的,因为在徒儿的眼中,您就如同我的爹娘一般。师父,我们来日再会!”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