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你们这样的世家千金,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免得受罪。”
陈路脸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此时,清狐也带着马车,跟她们相见了。
她跟清狐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阿秀和白苏上了车。
很快,在陈路跟手下人的监视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还有人跟着我们么?”
马车里,她隔着门帘问道。
清狐瞥了一眼身后,唇角带着几分讥讽。
“一群老鼠,我去除掉他们。”
“别激动,我们还得找到老鼠窝,一锅端了才是。”
如果说,之前她还没动杀心,那么现在,她则是觉得这群人,真是死有余辜。
早上,她跟阿秀吃的那碗粥里面,其实掺了少许的毒药。
这种毒药不是即刻发作的,但是几个时辰后,才会让人在极端的痛苦中死去。
这群人渣,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想要斩草除根!
约莫着快要到毒发的时间了,林梦雅跟阿秀窃窃私语了一阵后,后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个人假装腹痛难忍,而清狐跟白苏,也慌了手脚似的,想要赶车回城去找大夫。
此时,却有十几个蒙面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你们,想要做什么?”
清狐厉声质问。
而那群人则一窝蜂的冲了过来,清狐“奋力”抵挡,却也是一步步的,退到了马车的周围。
“人都在这了,动手!”
不知何时,白苏竟然绕到了那些蒙面人的身后。
而随着她的话,情势陡然逆转。
不过转眼之间,十几个蒙面人就没有几个站着的了。
眼前的一男一女,却几乎未曾用杀招。
顿时,蒙面人心中暗叫不好。
今日,他们是碰上硬茬了。
“住手!你们要是把我们都杀了,那她们两个,可就没救了!”
蒙面人大吼一声,可没想到,原本应该毒发的两个女子,却完好如初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你是在说,我们两个么?”
林梦雅不屑的瞥了那几个人一眼,在她的面前玩这种小伎俩,简直就是在找死。
“行了,先捆起来,我要按个审问。”
栽赃陷害、敲诈勒索、杀人灭口。
这一套,这些家伙玩得还真是溜。
不过今日撞上了她,就算是他们的晦气。
很快,十五六个蒙面人,就被清狐跟白苏捆成一团。
但这些人却都眼生得厉害,倒是没有巡逻队里的那群家伙。
“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想要耍滑头的话,我这人可没什么耐性。”
她冷冷说道。
那几个人对他们四人是又惧又怕,忙不迭的点头。
“谁指使你们来的?”
“是,是巡逻队的陈路!小姐,都是他让我们这么做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这群人倒是会推脱,马上就想要把自己给撇清。
“你们做这种事情,做了多少次了?”
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痛快了。
那些人的眼神有些躲闪,显然早已经做了不少的孽。
“噗”的一声,清狐浅笑着,从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胸膛上,抽回了一把匕首。
瞬间,那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断送了性命。
“现在,你们要说了么?”
不说,就是死。
这样的认知,让这些人一下子慌了神。
“说,我们说!一共,一共干了七八次。这位大哥,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啊!要是不干的话,陈路那个王八蛋,就会杀了我们全家!”
林梦雅眸色转冷,怪不得这般轻车熟路。
更可气的是,要知道这些人涌入宫家,也不过短短数月。
长此以往,不仅宫家的声誉尽毁,而且也不知会有多少条人命,葬送在他们的手中。
“把前因后果都给我交代清楚了,不然,你们就等着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偿命吧。”
见识过清狐的心狠手辣之后,他们谁也不敢再隐瞒了。
添油加醋的说了半天,把他们知道的事情,都倒得一清二楚。
原本,他们只是周围城镇的流寇。
因为宫家突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是以他们觉得这个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每每在路上劫持过路的商人富户。
却不想,被宫家的巡逻队知道了之后,被巡逻队给一锅端了。
之后,陈路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以性命为要挟,让他们来做这种杀人灭口的勾当。
说起来,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更丧心病狂的,却是那个陈路。
“主子,这些人我们要如何处理?”
她看了这十几个人一眼,放虎归山是不太可能的了。
他们必须,要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先找个地方关起来,通知四哥哥,让他不要惊动任何人。”
家里人的性格她知道,要是她回来这件事曝光,只怕明天早上,那几个妹控哥哥就得巴巴的赶过来。
如今宫家太显眼了,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做事必须要小心。
“这群人,杀了不就好了,留着还做什么?”
清狐冷冷的说道,顿时,那些人吓得差点哭出来。
“好了,留着他们还有别的用。对了,昨晚你去哪了?”
她只是想要转移话题而已,所以并没有看到清狐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我只是看到外面的大火蹊跷,所以出去看看热闹而已。”
“真的?”
她有些狐疑,毕竟这家伙可从来都没有看热闹的习惯。
后者笑了笑,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林梦雅瞪了那家伙一眼,每次他有事情瞒着自己的时候,总会来这招。
也罢了,不说总比骗她强。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阿秀已经完全的恢复了过来,见天色不早了,有些担心。
“地方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是咱们这一次,分批进城以免引起巡逻队的怀疑。”
清狐见状,立刻献殷勤。
林梦雅瞥了那家伙一眼,目前来说,这样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只是心头,不免想起了自己被陈路他们带走之时,看到的那抹身影。
也许,是清狐赶回来之后,恰巧看到了她们被带走,所以才隐藏起来的吧。
以清狐的武功,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天色已晚,这一次她们进城依旧顺利,而且提前避开了巡逻队的那些人。
清狐所说的落脚之处,是一个租来的小院子。
等到她推开门,看到舒适又整洁的院子后,不由得多看了清狐那家伙一眼。
可疑,真的是太可疑了。
“这都是你临时准备的?”
对此,清狐却只是冲着她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就把她轻轻的推了进去。
“昨晚折腾了一夜,肯定累了吧。饭菜都准备好了,我去接白苏她们。”
她跟清狐一起,白苏跟阿秀一起。
看到那家伙逃之夭夭,林梦雅只能压下了到嘴边的疑问。
算了,反正清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对她不利。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要去寻根究底。
很快,白苏跟阿秀也到了这里。
三人吃过了晚饭,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倒在了床上。
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
看到这三人睡得熟了,清狐悄悄的关上了林梦雅的房门。
“这里,就交给你了。”
抬起头,他看向了院子里的某处。
就是因为知道有那人的存在,所以他昨晚才能放心的暂时离开。
转眼间,他从小院消失,片刻之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谁?”
他才刚刚落地,便有二人袭来。
清狐立刻出声。
“是我。”
顿时,两个人的攻击停了。
“你家殿下可睡了?”
他没好气的问道,那两个人摇了摇头,左右闪开。
清狐疾步,走到了院子里最大的那间卧房。
不客气的一脚踢开了门,里面的书桌上,一人等在灯下看书。
听到这动静,也仅仅是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已。
“龙天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到对方不回答,清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早就来了,为何不出来见她?还准备了这么些东西,你就不怕,她猜出来么?”
清狐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怎么想的。
就连他都舍不得离开丫头寸步,这人明明就在丫头的身边,又怎么绷得住?
“殿下受伤了,伤愈之后,自然会跟小姐相见。”
清狐看向了外面,不知何时,竟然有一个女子,手中托着一只木盘,上面盛放着干净的布巾跟伤药。
女人长得极美,眉眼却凝聚着冰雪,冰山美人四字,最是合适不过。
一看到这女人,清狐便挑了挑眉头。
那女子冲着他略微点点头后,端着东西,走到了龙天昱的面前。
“殿下,该换药了。”
“出去。”
从她进来开始,他的眼神就并未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
不过短短二字,却带着淡漠的凉意。
“殿下,您...”
他抬起头来,黑眸不过轻轻的落在那人身上,便冻得后者浑身一颤。
“是,雪师告退。”
女人拿着东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但清狐还是看到了,那女人眸中,闪动的泪光。
“你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放在你的面前,你就真的不会动心么?”
“你想说什么?”
清狐悠然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脸上带着笑,但眸中却藏着冷。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警告你,我家那丫头,可从来不受委屈。”
他自小便见识了男欢女爱。
多少肮脏龌龊的事情,都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
其他人他只当活该,但他家的小丫头,他是一定要维护到底的。
任何人,也不能负了她。
“不会。”
龙天昱面色坚定,回答也是铿锵有力。
清狐收了自己逼视的目光,瞥了瞥门外。
“那样就最好,你记得,要是你敢让我家丫头伤心,我便挖了你的心。”
龙天昱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她是我的。”
简单又霸道的一句话,让清狐的目光闪了又闪。
低下头,他继续看书。
而刚刚还站在他面前,对他放狠话的人,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放下书,他捏了捏鼻梁。
“夜。”
“殿下。”
凌夜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把雪师送走。”
“可是,您的伤...”
凌夜有些担心,毕竟那不是件小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被一把弯刀砍出了深深的一道伤口。
如果不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躲闪,只怕自己会被砍做两半了。
“无妨。”
他不会让她伤心,更不会把一个别有心思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殿下,是雪师错了!求您,不要赶雪师走!”
美人泫然欲泣的冲了进来,向来如同山巅冰雪的女子,此刻却卑微的哭求着。
虽是我见犹怜,但他并未有丝毫的动容。
“送走。”
“是。”
凌夜忠诚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对于哭泣的女人,他即便是心有不忍,却依旧不会手软。
“殿下,雪师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能治好您的伤再走!求殿下,看在我爹的份上,允了雪师的心愿吧!”
龙天昱迟疑了,并非是因为女人的眼泪,而是想起了那个,替自己挡了一刀的人。
点了点头,却又冷冰冰的补上了一句。
“伤愈之后,你立刻离开。”
“是,雪师遵命!”
雪师抬起头,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噙着泪水的眸子,此刻却闪动着悲哀。
“这美人哭诉,还真是梨花带雨。殿下难道是铁石心肠,半点心都不动么?”
雪师跟凌夜前脚走,便有人后脚进来,调笑道。
龙天昱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密报。
清狐来,表面上好似是发了一顿牢骚,实际上,是在告诉他,她已经平安无事了。
说起来,她永远都是这么胆大妄为。
明明知道,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雅儿也不会深入虎穴。
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我说殿下,我这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您总得看我一眼吧?”
那人还在聒噪,但他就当没听到。
“好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嘴欠,求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行不行?”
求饶,还带着他惯有的不正经的调调。
龙天昱懒得理他,只不过开口问道。
“马家也派人来了?”
那人随便找了个坐位就坐了下来。
一张清俊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笑模样。
只是那肚子里,却不知装了多少坏主意。
“那是自然,你是不知道那马家老头,到底有多喜欢宫家小姐。我听马大公子说,他家老头子发了话,只要是宫家小姐肯答应,不管是入赘还是别的,都一口答应。”
“妄想。”
他眉头蹙了蹙,冷声说道。
人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那可不一定,宫家小姐云英未嫁,又是正当好年华。模样一等一的俊俏,家世就那样好。我看啊,只凭着宫家小姐这一面金字招牌,就能引得天下世家公子,为其痴狂呢!”
“薛华,你想死了么?”
依旧在看密报的人,只冷冷的扔出这么句话来。
可纵然是喜欢游戏人间的薛华,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看来,这玩笑是要命的了。
“别误会,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您跟宫家小姐两情相悦,自然是天作之合。旁人,又怎么能抢了去。”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快滚。”
眼看着自家殿下下了逐客令,薛华也不敢再怠慢了。
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后,正色道。
“属下,已经追查到了仙城那些余孽的下落。”
到此,龙天昱才总算是抬起头来,看了薛华一眼。
“说。”
“这次我们虽然偷袭有效,但那群人却不死心,他们逃到了西南的蛮荒之地。那里本来就是新城那些走狗的大本营,我们的人,暂时渗透不进去。”
薛华的真正身份,乃是圣殿的密探。
以他现在的实力来看,掌握天下情报,都不为过。
可就连他都说渗透不进去的地方,那肯定是个大麻烦。
“能斩草除根么?”
薛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里自殿主上任以来,就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摸清虚实。可是我们派去的人,要么就是杳无音讯,要么就是变成了死尸。这些年来,不知多少弟兄。”
看来,进去也是白白送死。
龙天昱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之前给他们的打击,也足以重创他们。估计他们之所以逃回大本营,也是为了休养生息。吩咐下去,好好修养,以待时机。”
纵然对方比他们伤得严重多了,但这次他们的损失也很大。
不过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至少现在,她的安全已经暂时了有了些保证。
至少,不用再日日夜夜的担心,她会不会被人所害。
“正事谈完了,咱们来谈点私事吧?”
薛华又恢复了那副模样,只可惜龙天昱,连个白眼都没给他。
“我说殿下,您也该娶妻了吧?”
“她就是我的妻。”
“我知道,但是您跟那宫小姐总是偷偷摸摸的,也不像话吧?”
龙天昱瞪了他一眼,可后者却嬉皮笑脸的,丝毫不当回事。
“来人,把他拖出去宰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条件允许,他早就把她狠狠的困在怀中,哪里也不让去了。
凌夜闻言,立刻进来抓人。
薛华立刻认怂,连声道歉。
“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我也只是想要给你出谋划策而已,难道您就不想美人在侧,红袖添香么?”
凌夜可不顾是不是自己人,只要他说宰,就一定宰。
薛华不停躲闪,可惜武功没有人家厉害,几下子就被抓住了。
在被拖出去的最后一刻,他拼死抓住了门框,死活不肯撒手。
龙天昱不紧不慢的看了他一眼后,悠悠问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
“有!殿下,我就是来给您送这个好主意的!我说凌夜,你轻点轻点!我的手臂都要断了!干嘛啊,对自己人都下这么重的手。”
可惜,凌夜每天都是一副死人脸,哪里管他是不是自己人。
“凌夜,放手。”
说放就放,正在拼命挣扎的薛华一个重心不稳,就扑在了地上。
揉着手臂,他哀怨的看着身后的凌夜。
这两个人不仅长得像,连脾气秉性也如出一辙,半点玩笑都开不得。
“还不快说?”
那边的祖宗已经不耐烦的催促了,薛华只得陪着笑脸,娓娓道来。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宫小姐暂时不能以本来的身份露面。而且她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办学一事。据我所知,宫小姐对此事极为看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会主理此事。您若是想要跟她朝夕相处,只要进入学校就可以了。”
龙天昱眉头疏解开来,以雅儿的性子,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你是要我,去做学生?”
眉头再次拧紧,他可不想跟那些毛头小伙子一样,去跟那些叽叽歪歪的东西学那些无用的文章。
薛华心里笑得猖狂极了,看吧,他家殿下再英明神武,可遇到女人的问题上,还是不灵光。
“咳咳,我们殿下这样的人物,谁又能当得了您的老师呢?我听闻,宫家的学校,正在招揽英才。您这样的学识武功,去当个先生,那可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为了宫小姐,您也只得委屈一下。”
他眼前一亮,怎么早没想到?
如果他当了这学校的先生,那么跟雅儿见面,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掩藏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他看向薛华的视线里,稍稍少了几分冰冷的杀意。
“嗯,此事我自会斟酌。”
这就完了?
薛华看着他家过河拆桥的殿下,心里头有些小小的哀怨。
“还有事?”
一个眼刀飞过来,薛华立刻露出了狗腿一般的笑容。
“没了,没了,我这就走,不碍您的眼了。”
说着就要溜,但身后,却又传来了他家殿下的声音。
“看好马北辰。”
这下子,是新仇加了旧恨。
薛华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看来,有好戏看了。
“是,属下遵命。”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龙天昱放下手中的密报,看向了窗外的月色。
当个教书先生,好像,感觉也不错。
捏了捏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是她为他特制的解药。
他,想要见她。
一夜无梦。
最近总是在路上,导致她一觉醒来之后,总是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揉了揉脑袋,她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主子,您怎么了?”
白苏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她正在发呆,忍不住开口询问。
摇了摇头,昨天的事情再度回归大脑。
“没什么,对了,派出去跟踪陈路他们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了?”
陈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逻队的小队长而已,若是上面没有保/护/伞,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看他们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此事,跟宫家脱不了干系。
眉头微微皱了皱,如今的宫家跟之前可是完全不同。
可到底是谁,胆子居然这么大?
她必须好好的彻查此事,绝不能让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
“派出去的人说,陈路昨天傍晚出去见了一个人,还给了那人一些东西。”
“可是我们的银票?”
“只知道是个檀木的妆匣,看起来倒是价值不菲。”
妆匣?
这倒是有些奇怪。
哪怕是一些古董字画什么的,都比妆匣要值钱得多。
“不是把银票,藏在了里面?”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样做的话,反而会更加显眼。
“继续跟着,彻查此人的底细,看他最后,会把这东西交给谁。”
“是。”
按照那群人的交代,几个月内陈璐就做了好几起,可见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可这样放任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如果此时抓了陈璐,只怕会引起那幕后之人的怀疑。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白苏,你去帮我请一个人过来。”
“谁?”
“宫询。”
城内一家最不起眼的茶楼外,宫询一脸的疑惑,时不时的看着那个,把自己请过来的女子。
“姑娘,我还有公务在身,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姑娘好生奇怪,明明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可把他领到这里来之后,却又一声不吭。
他几次三番的想走,那姑娘就是站在门口堵着他,说什么也不让步。
渐渐,他也失去了耐性。
“姑娘,休要再胡搅蛮缠!”
“宫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林梦雅噙着几分文雅的笑容,走了进来。
宫询看着眼前的姑娘,微微一愣。
“你不是——”
“对,没错,正是在下。”
“我听陈璐说,已经证实不是你们纵的火了。看来,他还算是言而有信。”
闻言,林梦雅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进门之后,白苏自动在外面看守,厢房内,唯有他们两个人。
“宫兄,我们之所以能够重获自由,那是我们三个命不该绝,跟那个陈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又是何意?”
她看了宫询一眼,冷冷淡淡的开口说道。
“宫大哥可知,有多少条人命,葬送到陈路的手上了?”
宫询瞪着她,低下头,她不疾不徐的,把自己收集到的消息,讲给了宫询听。
“这怎么可能呢? 陈路为人是自私、任性了一点,可他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如何不会?”她嘴角弯弯,笑的极为讽刺。“我便是亲身经历,如果宫兄不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查。”
宫询有些激动,拍案而起,对她怒目而视。
“我巡逻队的兄弟,绝对不会像是你说的那样!我现在就去问陈路,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冤枉他的,我绝不轻饶你!”
她笑了笑,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生生的钉住了宫询的脚步。
“你现在去问,他能承认才是怪了。宫询,原来你不过也是个徇私枉法之人。看来,之前死去的那些亡灵,到底也是白死了!”
她起身,毫不客气的撞开他离去。
“要是你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就好好的看着陈路,免得再有无辜之人遭到他的毒手。”
宫询愣在了原地,眸中现出复杂的神色。
从茶馆里出来,林梦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
那人到底没有立刻追出来,看来心底,也存了一个疑影吧。
宫家的人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太过耿直敦厚。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
白苏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边。
她用眼神询问对方怎么了,白苏看了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才开口。
“我们的人回禀,说那一晚的确是有人纵火,而且这个纵火犯,现在就在城中。”
大火蹊跷,可她并不觉得陈路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他们之所以又下毒药,又找人去收尾,肯定是不想要把事情闹大。
但纵火之事,巡逻队不大可能会轻轻放过。
所以她猜测,陈路应该是顺势栽赃,所以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清狐并不是纵火的主谋。
“走,去看看。”
按照白苏的消息,纵火犯应该在城南。
等到她们两个赶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这里几乎犹如难民营一样的景象。
无数的穷人盘踞在此,空气里都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她皱起了眉头,实在是想不通,城内为何会有这样的地方。
按照大哥哥他们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不管。
“大姐姐,求你,救救我娘吧!”
突然,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姑娘,抱住了她的大腿哭着恳求。
她低下头,看着那双渴望的眼睛,不忍拒绝。
“你先别哭,告诉姐姐,你娘怎么了?”
她蹲下身子,用干净的袖子,给小姑娘擦了擦脸。
“我娘她病了,就在那边。”
小丫头怯生生的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巷,救人要紧,她没想太多,直接让小姑娘领路。
却没想到,那小丫头跑进巷子里就不见了。
随后,便蹦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强壮男子。
“嘿嘿,今日还真是得了两个好货色!”
那些人猥琐的上下打量着她们两个,眼神带着十足的不怀好意。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小姑娘,就是钓鱼的饵。
心中的愤怒,越级越深。
她才刚刚回到北岭,就遇到这么多的问题。
若是这样下去,宫家的声誉,可就都被他们给败光了!
“大哥,这两个应该可以卖好些钱吧!瞧这细皮嫩肉的,那死丫头还真是能干!”
眼下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
听着他们说得那些荤话,白苏心中翻滚着怒意。
正想着好好上去教训那几个地痞流氓的时候,却听得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喝。
“放了她们!”
循着声音,她下意识的往后看去。
只见巷子口,站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子。
那人眉目深邃,如同刀刻斧凿,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满是肃杀之意。
她按住了白苏的手,看来,英雄救美的到了。
“又是你这个小杂种!我警告你,少管闲事!”
对面的几个流氓恶狠狠的威胁着面前的青年,可青年却不为所动,抽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钢刀。
“哈哈哈哈,拿着一把生锈的破刀来逞威风,看来上次,还是没教会你学乖!”
几个流氓嗤笑着青年,同时,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林梦雅看到他们握着的那把匕首,眸光一闪。
好像跟之前他们刚刚进城的时候,偷袭他们的窃贼手中拿的,是一样的!
来不及多想,那边已经缠斗了起来。
她拉着白苏紧贴着墙站着,生怕被波及。
青年的武功并不低,但好似少了些气力。
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抵挡那些人也越发吃力,只怕是在逞强。
“白苏,帮忙。”
白苏点点头,立刻上去迎战。
青年得到她的助力,顿时压力大减。
那几个流氓恐怕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小女子,怎么就大显神威。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讨不到任何的便宜,又怕把命搭上,便萌生了退意。
“真是晦气!你们等着瞧!”
几个人且战且退,可其中一个却贼眼转动,盯上了旁边的她。
突然跳出来,直奔着她而来。
“小心!”
青年高呼一声,疾步向她扑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人一计不成,恼羞成怒,手中匕首便冲着青年的胸膛插了进去。
白苏挑开众人,但却晚了一步。
只听得“噗嗤”一声,匕首深深刺入了半寸有余。
“该死!”
白苏怒了,长剑毫不留情的取了对方首级。
那几个人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杀,却加紧了逃脱的步伐。
这么一耽搁,四下逃窜去了。
“快,他受伤了!”
林梦雅有些歉疚。
其实她早就有所警觉,自从来到这里时候,她的暗弩是从不离身的。
只是,却让人因为她而无辜受害,她当真是觉得过意不去。
“我没事。”
青年晃了晃,倚着墙往外走去,手中还拖着那把长了锈的钢刀。
“什么没事?白苏,帮我把人扶到我们的马车上。”
清狐被她留在家里保护阿秀,本来这几个人也不是白苏的对手,只是这横空跳出来的青年,却实在是有些倒霉。
“不用...”
青年摆了摆手,还在嘴硬。
但林梦雅却急了。
“不用什么不用,你要寻死,也不能在我的面前死。”
“我...”
“闭嘴!跟我走!大男人,废话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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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着面前突然刁蛮起来的女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间,已经被两个人给扶到了马车里。
“主子,我们去哪?”
白苏问道,显然是在问她要不要把人带回暂时栖身的小院。
“嗯,先回家。”
想都没想,她给出了答案。
直觉告诉她,这人一定不什么坏人。
而且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可能是什么苦肉计了。
“我不去!你们放我下去!”
青年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概是觉得有点丢脸,所以一再坚持。
她看这人这么不上道,稍稍用力的按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顿时,青年疼得脸色惨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吧?疼就对了,你这伤口要是再不处理,那你这条小命,可就算是玩完了!”
“死就死!总比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强!”
青年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即便如此,还敢扯着脖子,跟她嚷嚷起来。
她向来不是个善心泛滥之人,不管怎么样,青年都是因为她而受的伤,所以她还是欠他一个人情。
“我就讨厌你们这些拿自己的生命不当一回事的人,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娘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的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看你寻死的么?”
她狠狠的瞪了青年一眼后,嘴上丝毫不留情面。
“一个大男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几个地痞流氓的手上,你就算是死了,也是个窝囊鬼!要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挺住了,好去找那几个流氓报仇!”
她的几句话,显然刺激到了青年。
男人咬着牙,瞪着一双眼睛,却不再提死不死的事情了。
马车不敢太快,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青年的情况,却是特别的好。
林梦雅捉住了他的手腕把脉,却发现青年本身的情况,就十分的糟糕。
他有很严重的内伤,而且过于瘦弱,再加上刚才经过了一番打斗,又受了外伤。
这些一起发作,青年自然是有些扛不住了。
看这人的脸色渐渐变成了青灰色,林梦雅知道,情况有些危急了。
“快一点,去最近的药行!”
她本想带他回去治疗,可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
好在城内的药行倒是不少,药材也算是齐全。
她给了老板好多银两,又亲自抓药、熬药,又请了伙计给他处理伤口,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这人,从鬼门关里给救回来了。
看着床上的青年呼吸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她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的确,再不回去的话,清狐该担心了。
起身,走到了药行的老板面前,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
“老板,这人就先放在你这里了。等到他醒了之后,劳烦您给他买几身衣服跟吃食。”
她救青年,仅仅是因为他是个正义之人。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牵扯得太多。
“好嘞,姑娘还有什么话,要留给他么?”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收下了银两,殷勤的问道。
她摇了摇头,本就是萍水相逢,还是互不相欠的好。
跟白苏离开药行,兜了一个圈子才回家。
清狐早就站在门口朝着两边望着,瞧着她们的马车过来了,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听着他语气里,带了几分阴森的杀意,她立刻钻出来解释。
“不是我,是别人。好啦,今日我有些收获,我们进去说。”
清狐对她的安全,总是有着非常人一般的偏执。
今日若不是她撒泼耍赖、诅咒发誓自己绝不会受伤,恐怕想要让他留下来保护阿秀,那可是难上加难。
即便她一再保证,可清狐还是把她从马车上拉了下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好一通,确定的确是没事,这才暂时消停。
“你不是出去见那个宫询么?怎么,他跟你动手了?”
清狐眼睛一斜,估计心里头早已经暗戳戳的想着,如何把宫询五马分尸了。
“不是他。”
“那又是谁?胆子这么大,不想活了么?”
她想了想,才把今天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那几个小瘪三用的匕首,跟那个小贼一样?”
她点点头,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毕竟,那匕首离她那么近,有神农系统在,她可以做一下比对。
“看来,这城内,也不太平。”
清狐阴测测的笑了。
对于他来说,这种混乱带给他的,更多的是毫无顾忌的享受。
越乱,人命就越是不值钱。
但林梦雅,却并非是这样想的。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这里是进入宫家的咽喉,按照宫家的做事的风格来看,这里应该更加井然有序才是。”
人多,乱是必然的。
但如果此事是发生在城外,那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
就像是那几个劫匪说的,有越多的人来北岭,那么沿途上的危险,就会更大。
可这里,已经是宫家的地盘了。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来看,难道不应该把这里治理得更加太平才对么?
要是旁人接触到了方才的这件事,只怕会转身就走,这辈子都不想来宫家了。
所以,宫家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现在来看,明明才只有几个月而已,这些人却如此的猖獗,只怕已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了。
“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了清狐一眼,面色有些凝重。
“这件事我必须要管,而且,必须在闹大了之前,解决掉此事。”
她是可以传书给几位哥哥,让他们来处理。
但这样,事情就会闹大。
要是传出去,谁还会来宫家?
还有,大哥哥前阵子来信,说学校所有的房屋都已经建好了,皇尊陛下那里也下了圣旨,说是六月开始招收第一批学生。
万一在此时爆出了此事,谁还敢把自家的孩子送来?
“好吧,就依你所言。不过,以后让她在家,我陪你出去。”
她刚想要抗议,却看到了清狐通红的一双眼睛。
估计她要是再敢皮,对方就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好,好吧。”
无奈认怂,没办法,她可不敢惹清狐这个偏执狂。
但有他在的话,只怕什么苦肉计、诱敌深入之类的通通都不能用了。
可反过来想,清狐比白苏心思更深,这些江湖事他也比白苏更清楚。
权衡利弊之后,她只能乖乖答应。
据手下人回禀,宫询在从茶楼回去之后,就派人暗中盯住了陈路。
她想了想,让自己的人如果发现陈路有什么异动,就想办法暗中去通知宫询就好。
他们都是在巡逻队里面的,有些事情,自然比她要方便得多。
但她目前最关心的,便是何人在里面,充当陈路的幕后老板。
把这些事情都综合到一起,让她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好似所有的事情,出现得都太过顺理成章了。
是原本如此,还是有人在暗中操作,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可有一件事,她却清楚得很。
那人,只怕所图不小,若是一个不小心,宫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付之东流了。
“雅姐姐,外面有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早饭刚吃完,她正坐在屋子里想事情,就听得阿秀在院子里叫她。
找她?
林梦雅有些好奇,毕竟这里无人知道。
清狐也站在院子里,只是他手中的那把剑,却正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他冷冰冰的问道,而被胁迫的那人,却一点都不怕。
“无人派我来。”
“你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么?现在说,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那人目不斜视,依旧坦坦荡荡。
“没人就是没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那我就让你知道,嘴硬的下场!”
眼看着清狐就要在那人身上戳一个窟窿出来,她立刻出身叫停。
“住手!”
两个人齐齐看向了她,那方才被清狐胁迫的青年,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的伤好了?”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青年。
昨天他明明伤得那么重,为何一大早,居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呢?
后者依旧穿着昨天的那身布衣,不过因为他长相俊朗,身材高挑,倒没显得有多狼狈。
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青年摇了摇头,却把手中一直攥着的东西,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你的银票,还给你。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居然,是那皱巴巴的五十两银票。
“既给了你,我就没想到收回来。还有,昨日你也算是救了我,我们两个互不相欠。”
她淡淡的说道,起了疑心,这里虽然算不得隐蔽,但至少一般人可不能轻易的找过来。
青年如此执着,倒是叫她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
青年却摇了摇头,一板一眼的说道。
“其实昨日,即便是我不出现,那个姑娘跟你,也依旧可以脱险。说到底,是我多事,连累了你们。”
咦?
这话,就更让她意外了。
“即便如此,你救就是救了,你帮你疗伤,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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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雅这人就是这样,她想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时候,能比任何人都清楚。
青年看着面前的女子,纵然她姿容算不得倾城之色,但她身上的那股子清冷疏离的样子,却让他的心中,悄悄有了些别扭。
感觉,倒像是自己扒着人不放似的。
“既如此,那就按照姑娘所说的那样。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青年拱手想要告辞,但还没等他走出门去,就被另外一个男人,堵在了门口。
“你们之间的问题说完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了?”
眼前的男子语气凉薄,青年戒备的看着他。
他从面前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彻骨的杀机!
“不知还有何事?”
清狐笑了笑,黑眸却凉得吓人。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何人派来的?”
但凡是又一点点能够威胁到丫头安全的,他觉不会放过。
可青年却直视着他,眼神没有半分的躲藏。
“无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找过来的。”
“呵,你当我是街边无知幼/童?说,还是不说?”
杀意蓬勃。
青年浑身的肌肉紧绷,浑身的汗毛倒竖。
他丝毫不怀疑,只许一瞬,自己便会血溅当场。
但他,却没有退却。
“我的确是自己找过来的,我问过药店的老板,你们是往南面去的。城南这边都是民居,你们的马车不小,应该没办法进院子,太窄的巷子也没办法进,如果是养自然会养在外面。而且,这边能够买得起或者是租起这样马车的人,不会太多。我找了好几家,唯有你们家这边,门前的马粪多一些。所以,我才试试看。”
林梦雅心头一凛。
只是通过这么点线索,就能断定他们的方位么?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抱歉,虽然我哥哥是冲动了一点,但我们也是有苦衷的。世事险恶,不得不防。”
思来想去,她还是阻止了清狐。
青年的目光一直很淡定、坦然。
这些年来,她看人的眼光很少出错,那是因为她发现,面由心生这就句话,在大多数时间是没错的。
更何况,青年若真的是谁派过来试探的,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露出马脚来。
“没错,这世道早已经不像是从前了。二位,告辞了。”
青年转身就走,手中依旧拿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刀。
她总觉得,青年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今后想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来。
大概是因为,青年如此的重视的那把锈刀吧。
每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东西过分的在乎,通常那东西,就是他的某种执念。
她是有执念的人,所以对“同类者”也会有更多的理解。
更何况,她觉得青年是个可塑之才。
如果他现在依旧回到那个地方,只怕会在那些流氓的打击报复下,难以活命。
“我,自然是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青年握紧了锈刀,语气之中,透露着他的执着。
“可如果你现在回去了,几乎就等于去送死。”
“哪有如何?人总有该做的事情,明知要去做而不做,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他不是赌气,而是一个人能够践行的信仰。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固执?
“你的执着,便是这把刀么?”
青年看了看锈刀,语气略有些称重。
“这把刀,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曾是一个捕快,一个想要让天下人都能够安居乐业的小捕快。”
这话中,凝聚着许多的辛酸。
更多的,却透露出他背负的信念,到底有多沉重。
原来是个捕快的儿子,怪不得,能寻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抿起嘴,乐得有些狡猾。
“那,若是让你子承父业呢?”
青年愣住了,猛地回头。
一张俊朗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讶异。
不过很快,那双才亮起来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请别再戏耍我了。”
林梦雅有些无语。
若不是看在他一腔热血,正义感又爆棚,而且能力还不错的份上,她才不肯开这个口呢。
结果,居然还被人给嫌弃了。
“我没有戏耍你,如果你还想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那你就拿走这钱,好好的养一养你的伤。半个月后,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青年有点意外,但她的语气太多笃定了,让青年没办法拒绝。
良久,他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钱,我是不会拿的。不过你放心,他们想要杀了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青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宋狄。”
看着青年的身影渐行渐远,林梦雅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又是一个倔种。
怎么她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脾气呢?
“丫头,我生气了!”
那边刚完,清狐又开始作妖。
她转过身去,看到那人居然抱着膀子,十分不满的看着她。
唇角一勾,这祖宗,又是哪里来的脾气?
不理他,绕过她回到屋子里。
可清狐哪里肯饶了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又怎么了?”
“你分明就是看人家青春年少,哼,一定是我最近戴面具变得太丑了,所以你才喜新厌旧的,是也不是?”
她一脑门子的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实在是不想再跟他多做纠缠,门一关,把人挡在了外面。
“我告诉你!揭了面具,我比他好看一百倍!”
他嘴里虽然嚷嚷得欢,但眼中,却有着掩不住的坏笑。
哈哈,这下子,看看龙天昱那个家伙,还能不着急?
果然,也在城中处理工作的龙天昱,在接到手下人的密报后,眉头深深蹙起。
“殿下,要不要好好的查一查那个宋狄的底细?”
作为殿下手底下一等一的密探,他总觉得今日的殿下,似乎比往日还要阴冷三分。
龙天昱坐在书桌后面,把记录着她一天行程的纸条展开,然后工工整整的,夹在了一本空白的书里面。
这里面已经夹了不少了,按照日期来看,自从他们重逢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记录在案。
唯有如此,他才能感觉到,她从未离开过自己。
烛光摇动,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却带着几乎能冻伤人的寒光。
“那宋狄,面貌如何?”
密探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据实以报。
“面貌,还算端正。”
上面没生硬了。
就在密探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冷汗涔涔之际,却又听得他家丰神俊朗的殿下,幽然开口。
“比我如何?”
密探傻了。
他只是个密探,且又没有某方面的爱好。
冷汗,比刚才还要多几分。
但硬着头皮,他还是说了句实话。
“比不上殿下。”
这倒不是违心之语,他家殿下的容貌,在这大卫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但,殿下问这个,又是为何呢?
“下去吧。”
密探千恩万谢,赶紧开溜。
龙天昱低头,看着下人刚刚给自己端上来的那杯茶。
水面如镜,清清澈澈的映出了自己的脸。
虽说以貌取人太过肤浅,但她终日里总是对着自己,又岂会对凡夫俗子动心?
空白书页合起,他继续处理公务,守在外面的人,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字。
“幼稚。”
丝毫不知昨晚清狐的一番做戏,到底有了什么样的效果。
总之一夜过后,林梦雅的身体,算是完全康复了。
“主子,宋狄的确是没有回到那里。还有,那天在巷子里为难你的那几个人,好像也跟陈路有关系。”
“哦?”
这一点,她的确是没有想到。
看了白苏一眼,示意继续说下去。
“那些人原本就是城中的地痞流氓,后来因为有大量的外来者流入,他们就占据了城中一角,当起了土霸王。对了,之前咱们在外面抓到的那些人,跟他们就是一伙的。这些人,无恶不作。只是巡逻队屡次围剿,都被他们给逃了。”
怎么可能抓得住?
林梦雅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几天,她总是想宁儿跟墨言想的睡不着觉,恨不得立刻冲到非叶城,去亲一亲抱一抱那两个小子。
只是近在咫尺,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她就是想啊,抓心挠肝的想。
一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现在一有时间,就喜欢练字。
唯有这样,她才能不被思念,折磨死。
“有陈路撑着,他们自然不会被抓。尽快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要在我们离开之前,彻彻底底的摸清楚他们的路数。”
其实,治人跟治病没什么两样。
先是弄清楚病灶,然后再按方抓药。
她一路走来,就是要把潜藏在宫家的毒瘤,都摸个透彻。
唯有如此,才能割下这害人的东西!
一连几天,她每日都能受到白苏传来的消息。
按照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城中所有的流氓地痞,几乎一大半以上,都跟陈路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但他们从来没有直接见面,而都是通过城内的妓院、赌坊。
这两个地方人多眼杂,而且他们双方不管是哪一方出现在那里,都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是白苏,却带回来一个奇怪的消息。
那就是这群人在得了横财之后,都会买一些女子东西。
衣食住行全部都有,而且每一次,都是价值不菲。
“雅姐姐,难不成他们的老大,是个女儿家么?”
阿秀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了灵感。
“白苏,你去让人打听打听,他们买的这些东西,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戴?”
她有了一个想法,但需要人去证实。
没多久,白苏就告诉了她答案。
“他们买的那些东西,都十分贵重。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但是这些东西,却是大户人家的嫁妆。”
她眼前一亮,没错,就是这个!
勾起唇,她笑得有点奸诈。
“我现在算是知道,他们是如何洗黑钱的了。”
白苏跟阿秀同时好奇的看向了她,唯有清狐一脸闲适的在外面晒太阳。
“清狐,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出发!”
后者因为她语气之中的愉悦,而笑弯了一双眼睛。
“主子,咱们不继续调查下去了么?”
白苏一脸的疑惑,毕竟,她家主子从来都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很少这样半途而退的。
“要查,也不用在这里查了。放心,那陈路还有那群流氓,谁也跑不掉。我这就带着你们,去刨根!”
清狐笑眯眯的看着她家的小丫头,仿佛已经全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剩下的两个,却还是云山雾罩,被这突然的转折,而弄得一脸懵。
他们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好在清狐跟白苏早有准备,得以让他们尽快上路。
这一次,林梦雅的目标倒是很明确,那便是北岭宫家的主城,非叶城。
一路上,她也给白苏跟阿秀,讲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她是一叶障目了。
归根结底,陈路他们胆子那么大,是因为有人能够只手遮天。
可能没有这么厉害,但至少,是可以蒙蔽宫家的眼睛。
所以,她即便是抓光了,哪怕是杀光了这群混蛋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只要那人继续存在,就会有第二个陈路,第三个陈路。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回宫家,揪出这个害群之马。
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此才能除恶务尽。
至于这人具体是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现在大体已经有了个猜测。
暗戳戳的摩拳擦掌,只怕到了非叶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有了目标,他们的行程就分外的快。
如同她之前预想到的那样,不管是治安亦或是安置措施,越靠近非叶城的地方,就越好。
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就来到了非叶城。
不过这里,跟她走的时候可不一样了。
崭新的城池,出现在她的眼前。
外面新建的房屋,拱卫着那座历史厚重感极强的古城。
她吸了吸鼻子。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她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了。
“走,回家去!”
她兴高采烈,嘴角眉梢都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而剩下的三个人,也似乎都被她感染了。
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不少。
非叶城,宫家老宅。
一改从前的颓废,如今的宫家老宅,已经成了权势跟地位的象征。
周围虽然都是新建的豪宅,但唯有老宅,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它是每个宫家人的圣地,因为那里,装着他们宫家人的根。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宫家老宅,不允许别人靠得太近,看一看,就走吧。”
她正感动着呢,突然听得马车外面,有人在赶他们。
瞬间,林梦雅觉得滑稽无比。
要是让五个哥哥知道了,非得亲手把她抬进去不可。
“哦,我们这就走。”
不舍的看了一眼,她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毕竟目前她是个“失踪人口”。
即便是回到宫家,也不能大张旗鼓。
忍着激动的心情,他们找到了一家客栈。
她思来想去,此事唯有请四哥哥出来商量才最合适。
但没想到,白苏拿着信去宫家老宅找四哥哥的时候,却被人给挡了回来。
“他们是如何说的?”
她眉头蹙了蹙,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大概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想要找四哥哥,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他们说,四少爷正在忙着处理家族内务,暂时不见客。”
宫家的规矩她知道。
不管是谁来找宫家的几位少爷,如果门房不代为通传的话,那是要吃板子的。
但如今门房这样说,恐怕,是四哥哥亲自吩咐下来的。
“那其他的几个哥哥呢?”
白苏摇了摇头。
“门房说,几位少爷吩咐了,这几天都不见客。”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内务”,会让五个哥哥,同时都谢绝宾客上门呢?
唉,没想到,居然被人给挡在了家门口。
不过这一次,她却没着急。
想要进宫家老宅,法子多了去了。
关键是,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大多数的宫家族人,都生活在非叶城内。
而且是按照亲疏远近,以宫家老宅为核心,呈放射性扩散开来的。
林梦雅抽空,跟清狐他们几个,一起在城内逛了逛。
这里倒是比龙都还要繁华几分,一想到要见那两个小子了,她就笑得合不拢嘴。
总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想要给他们带过去。
没忍住,一下子买了不少。
白苏跟清狐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阿秀,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的雅姐姐,就在家门口,若是你喜欢什么,回了家让人再出来买就是了,何苦自己遭这累?”
林梦雅笑了笑,细细的挑选了两只长命锁。
纯金的,一个是麒麟,一个是白泽,都是瑞兽,也都是好兆头。
“我这么久没看到他们了,当然是怪想他们的。你快帮我看看,这下面,缀什么样的流苏坠子比较好?”
阿秀虽然不理解,但却觉得这样的雅姐姐,仿佛比从前更加鲜活了不少。
她也乐得让雅姐姐开心,便跟着一起讨论。
“我看啊,这个七彩的流苏坠子就挺好。那边还有,我去帮你拿!”
她速度有些快,没看到后面的人。
林梦雅刚想要提醒,阿秀就一头撞了上去。
顿时,那人就被阿秀给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抱歉抱歉,没事吧?”
阿秀立刻道歉,但跟在那人身边的侍女却不干了,伸出手来,狠狠的推搡了阿秀一把。
“没长眼睛啊!我家小姐,岂是你能撞的!”
那人语气颇为不客气,但的确是阿秀有错在先,连连赔不是。
“我没看到,真是抱歉了,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阿秀低着头连连说道,侍女瞪了她一眼后,回身问候着自己的主子。
“小姐,您没事吧?”
“我还好,不过这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熟悉的声音,让林梦雅浑身一震。
但她控制得极好,抬起眼睛里,眸光已然没了半分的惊讶。
“都是我不对,您说让我如何赔偿都可以。”
阿秀依旧在低着头道歉,可被她撞到的那人,却伸出了一截嫩白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林梦雅手中拿着的长命锁。
“我要她手中的这个。”
一来,就要抢她的东西么?
她心中勾起了一抹冷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她”。
阿秀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一下子落在了雅姐姐给孩子买的长命锁上。
眉头微微皱起,不行,那是雅姐姐喜欢的。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姐姐早就看重的。不如,我给您买几个更加贵重的金钗首饰赔罪,您看行不行?”
她歉意的说道,但那人,却不依不饶。
“我看重的东西,还没人敢抢。来人,把那个东西给我包起来。我是要送给小少爷的,凡夫俗子,怎么配用这么金贵的东西。”
又是这样尖酸刻薄的语气,又是这样盛气临人的态度。
林梦舞啊林梦舞,今时今日,她怎么就是改不了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凡夫俗子不配用?这位小姐说得可真对,所以我这对金锁,是要供在神龛前的。这世上,也就天神得以享用这么好的物件了。”
她就是故意气林梦舞的。
长命锁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宁儿跟墨言不缺这个东西,可她,就是不会让给那个女人。
如今的林梦舞可跟在晋国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一袭翠绿色的长裙,勾勒出诱人的身段,把人衬得水灵灵的。
从前在侯府里的时候,上官晴就娇惯着她,恨不得天底下最好的都给捧到她的面前。
原本跟她有五六分相似的模样,只余下三分。
但这人的妆容跟打扮,却是在模仿着她。
只可惜,林梦舞美则美矣,却缺少一股子灵气。
如今看来,这股子灵气怕是她这辈子都没有了。
“小家子气,两个金锁而已,还当成宝贝似的。我们宫小姐,要什么没有,还少你们这破东西么?”
有其主,必有其仆。
侍女张扬跋扈的样子,还真有林梦舞的神韵。
但她更在意的,却是侍女的话。
“宫小姐?”
她细细的在心中咀嚼品味这个称呼。
除了她之外,又有谁当得?
但现在,林梦舞居然成了“宫小姐”。
她暗暗的在心中冷笑出声,终究,是憋不住狐狸尾巴了。
“竟然,是宫小姐。”
她声音有些哑,并不能听出原先的音色。
对方主仆的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她眼中尤为可笑。
“没错!看你们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吧?以后自己眼睛放亮些,别惹些你们惹不起的人!”
“那是自然,不过宫小姐金枝玉叶,又何必跟我们一起挤在这么个小地方,倒不嫌委屈。”
她笑了笑,温温柔柔的说道。
这家金店并不大,不过是在工艺上有些特殊的技巧而已。
从前她在家的时候,首饰都是几个哥哥找工匠定制的。
在卫国,身份真正贵重的女子,都是有专门的人来服侍,且都是技艺高超,闻名遐迩。
她这刀子,算是戳在林梦舞的心窝子里。
林梦舞眯了眯眼睛,脸上已然爬上了几许不悦。
“你怎么说话呢!”
“够了!芙蓉,我们走!”
那侍女还要继续呵斥她们,却被林梦舞无端打断。
“是,小姐。”
方才还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侍女,此刻却无比乖顺的站在了林梦舞的身后。
看来,林梦舞依旧是御下有方呢。
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肆意打量了她几眼后,林梦舞带着自己的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雅姐姐...”
阿秀低低的叫了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别怕,没事。”
林梦舞的事情她早就清楚,而且跟大哥哥沟通过之后,误会也早就消除了。
为何,那人会在这里,又会成为“宫小姐”,只怕其中,少不了蹊跷。
“老板,这两块金锁,麻烦给我包起来。”
老板立刻热络的帮她包装,递给她的时候,看了看左右,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姐还是小心些,那一位别看现在不是宫家的正经主子,说不定以后就是了。不过宫家一向宅心仁厚,怎么会有这样的后人呢?”
她心思一转,看来林梦舞在非叶城,也是个“名人”来的。
“多谢老板,我自会小心。”
回到安身的客栈,很快白苏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都问清楚了。一个月前,安家突然带林梦舞找上了宫家,说她是你的亲妹,也是夫人所出。但不知为何,宫家的态度暧昧不明。既没有明确的拒绝,也没有认下她。甚至,只是让她在城中的一处宅院居住,却也派了许多人去伺候。”
白苏的一席话,顿时让林梦雅糊涂了。
大哥应该知道,林梦舞跟她是同父异母,根本就没有宫家的血脉。
看来,诸多事情,她必须要亲自问问大哥才清楚了。
只是,她现在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宫家老宅呢?
如今出了林梦舞的事情,她必须更加谨慎。
没想到,到了家门却难进,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刚刚入夜,她却是辗转难眠。
闭上眼睛就是宁儿跟墨言,对两个宝宝的思念,猫抓似的在挠她的心。
从前在外面不觉得,如今越发近了,她却想得紧。
实在是忍不住,她悄悄的起身,刚出门,就碰到了守在她门口的清狐。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林梦雅抱歉的笑了笑。
“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他永远了解她,知道她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一次又一次,陪着她任性,放纵着她的荒唐。
两个人出了客栈,很快就到了宫家老宅。
靠在阴影里,看着宫家大门口的那两盏灯笼,却硬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
“我不是个称职的娘。”
她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门口。
对于宁儿跟墨言,她始终心里头有些歉意。
“别这么说。”
清狐心疼极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悲伤放在脸上。
从遇到她开始,他亲眼看到她一步步的,扛起了这一切。
她能不累么?能不苦么?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她就已经被迫的加入了战局。
她背着多少人的性命,所以她不能累,也不能叫苦。
唯独是那两个小小的人儿,成了她心头最柔软的一块。
“你说,宁儿跟墨言,现在睡没睡?”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泪意。
清狐不知如何来安慰她,只能半蹲下来,把她拢入怀中。
林梦雅对自己说,只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却不知命运之神,再一次的眷顾了她。
“嘎吱”一声,大门被人打开。
她下意识的望了过去,只一眼,就浑身颤抖。
只见高高的门槛里面,迈出来一只粗粗胖胖的小短腿。
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小娃娃,艰难跨了出来。
“墨言哥哥,你快来呀!”
小孩子独有的糯糯的小奶音,却紧紧的揪住了她的心。
“来了,你慢点跑。”
另外一个稍大点的孩子,穿着绿色的衣服。
明明只比刚才的娃娃大一点,但却有模有样的教训着弟弟。
“弟弟你不能跑得那么快,四叔叔说了,你摔倒一次,姑姑就会心疼一次。”
雪团子似的小娃娃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显得有些沮丧。
“宁儿知道错了,不应该叫娘心疼的。”
“好吧,那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等姑姑吧。”
墨言拍了拍宁儿的小脑袋,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坐在门槛上,一左一右的抻着脖子,使劲的往看。
“墨言哥哥,我娘今天会回来么?”
“不知道,但叔叔他们说,姑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小小的哥哥还知道安慰弟弟,可他语气之中的期待与落寞,却深深的撞入了林梦雅的心。
她的小人儿啊!从前远在天边,此刻在近在眼前。
清狐用力的抱着她,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哭出声来。
两个小人儿就这么坐在门槛上等,她在角落里,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稍稍被人欠开了一条缝。
“两位小公子,估计今天大小姐可能有事耽误了,暂时不能回来。要不,你们先回去睡觉吧。”
开门的老仆人要是心酸,又是无奈的看着两位小少爷。
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出来等小姐回家。
但每天,他们都会以失望而告终。
家里大人都心疼他们两个,所以宁愿多当心些,也要让两位小公子好歹看一看。
只是,孩子们每次回去,都是一步三回头,小脸上的期待,却让大人心疼无比。
“好吧,弟弟我们回去吧。”
墨言站起身来,拉住了宁儿的手。
可宁儿却不愿意起来,小小声的哀求着。
“哥哥,再让我看一眼吧,就一眼。也许,娘亲就会回来了。”
那小小的声音,却带着哭腔。
她的宝宝,正在等她回来。
林梦雅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剜一剜的疼。
老仆人劝了又劝,哄了又哄,可两个人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宁儿,墨言,你们两个又不听话了么?”
终于,宫四的声音响起。
四哥哥走到两个小家伙的面前,柔声说道。
“四叔叔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你娘亲马上就会回来,你们若是不听话,她会伤心。”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魔咒。
两个小家伙终于是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但却是垂头丧气。
宫四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顶。
他也不想让小家伙失望,可是——
“娘!娘!”
宁儿不知看到了什么,迈动着小断腿,突然跑向了对面。
“宁儿,回来!”
宫四立刻去追,却在此时,异变陡生。
不知从何处飞出几道黑影,直冲着宁儿而来。
“大胆!”
与此同时,宫家宅邸也涌出不少身影,不仅护住了墨言,也要冲过去解救宁儿。
小小的身子,不断移动,却是黑衣人越来越近。
眼看着,那几双手就要触碰到宁儿,却突然从旁边,冲出另外一条身影。
“娘!”
不管是黑衣人还是宫家的家丁,都没想到,这突然出现在的人,身手居然如此敏捷。
抱住宁儿,把他护在怀中,就地滚了几滚后,却是避开了黑衣人。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着急的查看着怀中的宝宝,天知道,她刚才的心,差一点就飞出了嗓子眼。
当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宝宝,便不顾一切的飞身扑了出来。
母爱,激发了她的潜能。
几乎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她,却在两方人马之中,抢先抱住了自己的宝宝。
“娘!你回来了!”
宁儿高兴极了,抱住她的脖子,像是只小猫似的,不停的蹭着她的脸。
她高悬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踏实了下来。
但旁边,却传来了兵器相接的声音。
“姑娘,快走!”
几步之遥,宫四跑到了她的身边。
大力的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
林梦雅此时才反应过来,不过幸好刚才情况很快,应该没人注意到宁儿叫她娘。
抱着宝宝,她此刻却感觉到脚踝跟手臂上传来的辣痛。
肯定是刚才扑出来,又带着宝宝滚了那么几圈擦伤了。
一瘸一拐的抱着宝宝跟宫四跑回了宫家,此时,墨言早已经被家丁们护送回到了内院。
而外面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娘...娘...”
宁儿趴在她的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
此时,宫四才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可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又在瞬间熄灭了下来。
不是她。
甚至于跟她一点点想象的地方都没有,怕是宁儿吓到了,所以才会这么依赖着救他的人吧。
“姑娘,请把孩子放下来吧。”
宫四的心中,多了一些戒备和警惕。
方才他可是看到了,这女人,是横空出现的。
他扶起来的时候,就暗中查看了她的脉息,这女子并不会武功,可又是怎么抢在两方人之前,救出的宁儿呢?
此事,他不得不存些疑心。
“哦,好。”
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算是要坦白身份,现在也的确不是个最好的时机。
可她刚刚要弯腰松手,宁儿就像是小松鼠似的,手脚都紧紧的扒在她的身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娘,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这让她怎么撒手?
“不哭,不哭,娘抱着。”
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能让人安心下来的温暖。
宫四忽然间浑身僵直,难以置信的瞪着面前的女子。
她,她回来了!
抬起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把她拥在了怀中。
那样紧,就像是怕她又突然消失一般。
“别...”
她却大力的推开了他,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下,冲着他抱歉的笑了笑。
“我先带孩子回去。”
宫四迟钝的点了点头,直到手下来回禀,说是来劫宁儿的人都跑了,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好,你们继续调查,我去看看孩子。”
安排好收尾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走向了后院。
现在,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屋内,灯火通明。
她抱着孩子一步步的往大厅走,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今夜,她只是思念难捱,只看看就走的。
谁知,却又发生了这样一连串的意外。
刚才四哥哥一定是认出她来了,而她推开四哥哥,则是因为她已经受伤,怕沾上自己的血而已。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家人。
他们会怪她,把宫家拖入这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么?
即便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工智能,怕也难以处理感情这个最大的谜题吧。
怀里的小东西,却窝在她的肩窝里,温热的小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脖颈。
她低下头,看着小家伙不停的揉着眼睛,似乎困得紧了,却又努力的睁开。
“困了就睡吧。”
可宁儿却摇了摇头,软软糯糯的说道。
“宁儿不睡,娘,宁儿是在做梦么?这个梦真好,终于能见到娘了。”
她鼻子一酸。
她到底算个什么样的母亲呢?
“娘保证,不走。等你睡醒了,还能看到娘,好不好?”
她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宁儿似乎真的困极了,小肉包似的手还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襟,但却终究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她亲了又亲,为了这一团软/肉,她又有什么不能承担的呢?
宫家,雅颂堂。
这里是宫家用来商量正事的地方,她抱着孩子刚刚走进去,就看到曾祖他们,就坐在最里面。
他们都直直的望着她,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不同的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孩子,跪在了曾祖的面前。
“不孝女宫雅,见过曾祖。”
她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其实在进来之前,她想过隐瞒。
四哥哥机敏,也会帮她。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对家里人坦白。
“你,你是...宫雅!”
曾祖有些激动。
纵然面前的女子,容貌、身段都不像是自家的宝贝曾孙女。
但是那别样轻柔婉转的声音,却刻印在每一个宫家人的脑海里。
她点点头,垂下眸子,不敢去看周围的人。
那一刻,雅颂堂安静极了。
“曾祖,她——”
身后,宫四风风火火的赶来。
可进门却之后,却发现大家几乎都是震惊无比的,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
在这一刻,林梦雅的心,重新又提到了半空中。
宫家人,又会如何面对她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雅儿,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质疑,也没有指责。
仅仅是曾祖那温和如同往昔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曾祖!”
她跪着爬到了曾祖的面前,宫乾丰几乎是无法克制的,颤抖着用手,捧住了自己最喜爱的曾孙女的小脸。
“别哭别哭,好不容易回家了,怎么还哭了呢?”
这半年来的思念、自责、不安,唯有在与家人相认的这一瞬间,才烟消云散。
“是妹妹,真的是妹妹!”
安静,被打破。
宫家的五个哥哥,一如从前一般,激动万分的围着她。
听着大家对自己的关心,她却是哭得一塌糊涂。
这才是家人啊!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个没完。”
心有千言万语,但是现在,却不知怎么的,说不出来半个字。
还是宫五最为活泼,揽住她的双肩,调笑着。
“我劝你还是先放开我。”
她哽咽着警告宫五,后者还以为她怎么了呢,立刻大惊小怪的说道。
“怎么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五哥哥把自己温暖的怀抱借给你,你怎么还不领情?”
“不是不领情,而是你会死。”
宫五还不信,此时,宫斌却惊讶万分的说道。
“老五,你嘴唇怎么紫了?”
宫五刚想要去摸,却被林梦雅一把给打落了。
随后立刻拽出腰间的荷包,塞到了宫五的手中。
“快吃!”
宫五二话没说,即刻把里面的药丸塞进了嘴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家人都傻了,不过宫四,却是一脸了然。
林梦雅叹了一口气,看来此事,还得从头说起了。
用最简短的话,把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的,宁儿的,还有墨言的。
这是关系到他们生命的最大的秘密,但此刻,却全然交付了出去。
只因为,她确定不论在何时何地,家人永远不会背叛她。
“我的老天爷呀!我们家居然还藏着这么重要的三个宝贝?”
方才,宫五仅仅是触碰到了她的毒血,就差一点被毒倒。
可见毒性,到底有多强烈。
“嗯。”
她点点头,心头有些微微沉重。
万一以后,如果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的话,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妹,你的血以后可最金贵了。我立刻去叫人,把你房间的地面铺上地毯,桌椅板凳,都包上一层厚厚的羊绒垫!”
宫斌的话音刚落,宫二立刻接着说道。
“可是小妹也不能总在屋子里,憋坏了怎么办?要我说,以后院子里也铺上!”
“嗯,二哥说得有道理。要不以后,我们在路上也铺上一些软垫,省得妹妹受伤!”
三哥哥也来凑热闹,林梦雅破涕为笑,怎么什么事遇到宫家这几个妹控成狂的哥哥们,画风就歪得不可就要了呢?
“你们别担心,拜这东西所赐,我的恢复能力比常人要快许多。就像是刚刚的这样的擦伤,现在伤口都差不多愈合了。而且我有专门中和我血毒的药,以后万一我要是流血了,大家可以用这药来中和,就没有那么大的毒性了。”
宫斌点点头,说道。
“好,你把方子给我。我叫他们去多准备几桶,在咱们家处处都放上。”
她有点小小的无奈,现在,不是该担心这个问题的好么?
“都消停些,雅儿,你回来了,怎么不找人告知家里一声呢?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曾祖对她的态度,跟从前一样。
甚至眸中,还多了几分怜惜。
林梦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找人来给大哥哥四哥哥送过信,只是门房说,这几天哥哥们有事,不见客。我想着,既然都到家了,那等几天也没什么的。却不想,今夜遇到了这些意外。”
阴差阳错,她只能如此评价。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也去了她的一块心病。
宫斌跟宫四,立刻受到了来自全家人“控诉”的目光。
两个人冷汗涔涔,心里头却是后悔不已。
“好了,也不怪两位哥哥。只怕自我走后,家里也没消停。不过今晚,挟持宁儿之人,曾祖可有线索么?”
千头万绪,她必须一样一样的来。
但伤她宝宝之人,她必定要将其挖出,千刀万剐!
闻言,曾祖冷下了一张脸。
“还能有谁,不过是那群喂不饱的狼而已!”
她极少从曾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下去。
“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对一个小娃娃动手!真是无耻之极!”
宫二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气愤填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小妹才刚回来,我们还是容后再议。”
宫斌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不再议论此事。
林梦雅知道,家里人有事瞒着她。
只是她刚回来,有些事情,只怕家里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讲清楚。
最后,还是宫四陪着她,往孩子们居住的“怡园”。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灯光明暗不定,宫四也斟酌了许久,方才以一种家常聊天的态度,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林梦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宝宝的身上,只是顺口答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走了吧。”
宫四的眸光松了松,似乎有些心安的样子。
“那就好,你不知道,家里的这两个小东西,都想你得厉害。”
她亲了亲宝宝的小脸蛋,到底,她还是对不起这两个小家伙。
“墨言,你这个时候不上床睡觉,跑外面来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到怡园的大门口,蹲着一抹小小的身影。
小孩子正是贪长的时候,总是一天一个样子。
半年没见,似乎这小东西一下子就长高了不少。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也愈发长得妖孽了。
若是以后,怕又是一个少女心收割达人。
“怎么,不认识姑姑了?”
她转身,把睡熟了的宁儿交给了四哥哥。
蹲下来,冲着墨言伸出了双手。
小家伙迟疑了,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后,只是站了起来。
林梦雅有些奇怪,毕竟之前,这小东西可是最爱缠着她的。
如今,却...
“怎么了?”
她往前凑了凑,温柔的问道。
不知为何,小家伙却突然掉起了泪珠珠。
“姑姑,是不是有了弟弟,你就不要墨言了?”
这话,几乎问得她心都碎了。
一把把墨言小小的身子捂在了怀中,她亲了又亲,抱了又抱。
“姑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们墨言这么好,姑姑自然是要的。”
她知道,这聪明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慌张。
但不管是宁儿还是墨言,都是她的心头肉,哪一个,她都想得心焦。
“姑姑,姑姑...”
小家伙一声一声的叫着她,小手也搂住了她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
宫四那边,宁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也揉揉眼睛,清醒了过来。
“娘,抱...”
冲着娘亲张开了小手,林梦雅更是不舍得,一手一个,同时抱住了他们两个。
“好了,我先陪着他们两个睡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宫四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她抱着两个小糯米团子,走回了屋子。
那一夜,两个家伙都依偎在她的怀中,甜甜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刚方亮,她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张可爱的小脸蛋。
忍不住捏了捏,手感还真是不错。
“言少爷,宁少爷,该起床了,练功的时间到了。”
外面,下人敲了敲门,轻声喊道。
可两个小家伙却说什么也不肯起床,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巴巴的看着她。
她忍不住一人亲了一口,哄着他们两个起床。
“先去练功,放心吧,我不走。”
她知道孩子担心的是什么,温温柔柔的承诺着。
墨言到底大一些,伸出粉嫩嫩的一截小手指头。
“姑姑,我们来拉钩钩!五叔说,这样就不能失约了!”
宁儿也有样学样,伸出的自己的小手指。
林梦雅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五哥哥啊,到底教了孩子什么?
“好,姑姑答应你。”
一人一下,算是许下了诺言。
墨言跟宁儿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可神色却是雀跃不已。
哪里有孩子,不想让娘亲待在身边的呢?
那边孩子刚走,这边,又有人敲了门。
“小姐,奴婢来伺候您沐浴更衣了。”
得,看来这懒觉是睡不成了。
她答应了一声,却看到推开门的人,居然是樱子跟桃子。
旧人相逢,且她们跟她到底相处过一段时间,与旁人不同。
再见到她,那两个人也十分的高兴。
“您真的回来了,奴婢们,还当是大少爷开玩笑呢!”
樱子性子活泼,说起话来多了几分轻松。
桃子也扬着笑脸,不过稍稍有些腼腆。
沐浴、更衣,想了想,林梦雅还是带着自己的那张假脸。
有些事情,她已经打算好了。
既然大家都当她消失了,那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依旧是雅颂堂,不过这一次,里面的气氛却轻松了不少。
几个人都是望眼欲穿的等着她。
见她走进来,宫斌几个都有些激动。
昨晚,宫家没几个人能安然入睡的。
“小妹,你这是——”
宫斌看着她脸上的面具,疑惑的问道。
林梦雅笑了笑,解释道。
“我回来这事,暂时还是保密吧。”
宫家几个人愣了愣神,旋即明白了过来。
“没错,谨慎些也好。”
她听得出来,曾祖似乎,话里有话。
“坐吧,我知道你想知道昨晚的事情。可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姜,到底是老的辣。
的确,她目前最关心的,便是宁儿的安全问题。
坐到曾祖的旁边,她看到几个哥哥的脸色,都不太好。
似乎,有些内疚,还有些愤恨。
可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回来,大家反倒是开始拘束上了?”
她语气轻柔的调笑,可没想到的是,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歉疚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你们不好意思说,我来说!”
最终,还是直爽的宫二忍不下去,嚷嚷道。
他快步走到宫雅的面前,却是冲着自家小妹,深鞠一躬。
“二哥哥,这可使不得!”
“丫头,我说你受的,你就受的。总之,此事是咱们宫家对不住你。我替他们,给你赔不是了!”
这下子,惊讶的是她了。
“二哥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一家人何须这样客气。”
“唉,小妹,这事我都没脸说了。”
事到如今,宫二还是咬着牙,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事情大概要从她失踪的消息传来开始。
她接掌宫家一事,原本是板上钉钉了。
就连圣殿,也传来了她已经完成继任仪式的消息。
却不想此时,她又莫名的失踪了。
原本是不要紧的,至少宫家这边,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有她没她,原本一样。
但安家,却送了一个林梦舞过来。
关于林梦舞的身世,宫斌已经跟家里人讲得清楚明白。
可事关宫雅,此事绝不能传扬出去。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原本在老家待得好好的宫家人,居然分裂出一派来,支持林梦舞。
原本居住在非叶城里的宫家人,几乎都是出身本家,自然是没有异议。
但为了稳定住整个宫家的安稳,那些人,他们也不能立刻翻脸。
只是,他们竟然得寸进尺。
妄图,想让林梦舞,入主宫家!
这下子,可算是彻彻底底的,惹恼了宫斌他们。
不过现在宫家,还禁不起折腾,所以这才一直耽搁了下来。
“如今宫家能有今天,都是小妹的功劳。那些狼心狗肺之人,我看都是让钱迷了眼睛。小妹你放心,不管他们怎么闹,二哥哥一定会护着你的!”
宫二拍了拍胸脯,眉间涌动着暴怒。
若是没有曾祖他们压制着,只怕二哥哥早就冲出去把那些人都扔出非叶城了。
不过说来说去,到底是自家人不争气,还委屈了她。
从曾祖到五个哥哥,对她都是愧疚不已。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她笑眯眯的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她站起身来,把一脸错愕的宫二,给推回了坐位。
“小妹,你不生气么?”
宫二愣愣的看着她。
林梦雅摇了摇头,压根没当一回事。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呀!”
她从前遇到的事情,比这龌龊、糟心的多了。
要是件件都气,那她早就成了河豚了。
“可是...”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其实关于这一点,我早就预想到了。曾祖,有句话我觉得,你比我更加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纵然当初宫家的没落有世家的排挤跟打压有关系,但宫家内部,怕是也有很大的问题吧?”
她眼光犀利,早已经摸清楚了症结所在。
宫乾丰看着这个最聪明的曾孙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初,老家主就是太心软了。即便是没落之后,也只是让他们回老家安置。现在看来,却是遗留了不少的祸根。”
好竹出坏笋并不稀奇。
当初曾祖这样的人,不还是养出宫哲那样人面兽心的家伙么?
宫家五子优秀,并不代表宫家各个都是好样的。
这么多年了,人心早就散了。
那些祸头子,也该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是雅儿,你要知道,宫家现在不能乱。”
曾祖到底是曾祖,一句话,就点出了他们目前的困境。
林梦雅也点了点头,没错,现在维稳才是首要之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无计可施。
“四哥哥,昨晚那些想要抓宁儿的人,是否跟那些宫家人有关系?”
宫四想了想,谨慎的开口。
“我暂时不太清楚,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下去。”
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宫四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的手段,居然会如此的低劣不堪。
“不必,做做样子就行了,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若是我们坚持查下去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宫四着实惊讶不已。
宁儿跟墨言,可都是她的命/根/子。
按照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不追究?
“宁儿跟墨言的身份,就已经让我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关于两个宝宝,她从来都没有声张过。
目前为止,唯有家里人最清楚。
可曾祖跟哥哥们,保护那两个小子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泄露?
何况,平常的小孩子,他们抓了也没用。
所以她猜测,昨晚的幕后之人,一定知道宁儿的身份。
而且,她把宝宝送到这里来,几乎无人知晓。
那么,能知道宝宝在这里的,也只有可以进入宫家老宅之人。
同时,宁儿还有曦殿下义子这么个身份打掩护。
只是有一个人,必定能够猜到,曦殿下的义子,还出现在宫家,就必然跟自己有联系。
“是谁?看我不把人抓出来,给他个教训?”
宫五冷冷说道。
林梦雅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现在,还不急。”
冤有头,债有主。
欠她的,终究得还!
纵然家里人不想委屈了她,可还是拗不过她的坚持。
从今天开始,她便以女先生的身份,留在宫家。
表面上,她是墨言跟宁儿的识字先生。
再加上两个孩子也黏她黏得厉害,这样一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而她也托人,去把清狐他们几个给弄了进来。
毕竟,偌大的宫家老宅,多了几个下人,又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就是宁儿?快让秀姑姑抱抱,我可想死你了!”
阿秀震惊无比的看着抱着雅姐姐大腿的漂亮的小男孩,当初宁儿刚出生,她就爱得跟什么似的,何况现在,小家伙能跑又能跳,正是好玩的时候。
却不想,手还没碰到宁儿,就被另外一双小手给挡住了。
“不能碰我弟弟!”
墨言小大人似的,冷着一张小脸。
林梦雅笑弯了眼睛,她的墨言真是了不起。
听照顾他们的下人说,第一天晚上宁儿刚到,哭闹不止。
最后,还是墨言陪着、哄着弟弟一起睡的。
看来,他们还真有兄弟的缘分。
“那你过来,给姑姑抱抱好不好?”
阿秀一点也不生气。
着两个宝宝也太好看了,让她看到,就忍不住想要抱过来亲一亲。
可墨言却对她冷冷的,还把宁儿轻轻的推到了林梦雅的身边。
“不行!”
拒绝得斩钉截铁,却不知他那认真的小模样,落在大人的眼里头,可爱极了。
“好了,墨言,你带着弟弟出去玩好不好?姑姑做完事情,带你们去吃午饭。”
墨言看着她点点头,领着宁儿一块出去了。
看着那两道小小的身影,她觉得十分的贴心。
“昨晚你受的伤怎么样了?”
清狐今天说话,却有些冷冷淡淡。
白苏跟阿秀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清狐虽然对她们都是爱答不理的,唯独对林梦雅,却是百般呵护。
林梦雅冲着清狐眨眨眼,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别生气了,我没事。”
“我哪里生气了?”
那人扬着一张笑脸,可眼里却是清冷的。
叹了一口气,得,她又算是又惹到了这位爷。
“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你爱子心切。”
“因为我知道你会在后面保护我呀!”
“嗯,你临危不惧。”
“再说,我不是没事么?”
话说到这,清狐撇过头,这次只给她一个无情的后脑勺了。
她哪里知道,当时她因为担心宁儿的安危,速度早就超出了常人,就连清狐也仅仅是看到一道残影。
幸好他反应快,不然那些想要掳走宁儿的人,就会伤到她了。
“好啦,你就别跟我生气了。宁儿还等着你这个舅舅教他武功呢,这臭小子,你有好久没看到他了吧?”
清狐的态度,稍稍有那么一咪咪的松动。
要说世上除了林梦雅之外,他唯独在乎的,便是这个从她骨血之中,分割出来的小家伙了。
此刻,宁儿不知为何,正趴在门口看他。
被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的心,倏然间柔软了下来。
“过来。”
他冲着宁儿招了招手,小东西也不怕生,居然跑着就到了他的面前。
“宁儿,叫大舅舅。”
糯糯的小面团子立刻开口,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大舅舅。”
“还是你这小家伙会哄人,走,大舅舅带你出去玩。”
清狐立刻眉开眼笑,抱着小家伙就出去玩闹去了。
林梦雅看到他们的背影,心里头暖暖的。
有时候她真的是觉得宁儿是个奇迹,她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孩子却能轻易的做到。
但愿,这孩子能让清狐空空荡荡的心,重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可此时的她,却错估了清狐的带娃能力。
若干年后,等到让整个卫国都头疼的混世魔王出道之后,她才后悔不已。
对于她的事情,宫家向来都是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怡园虽然不小,可曾祖跟几个哥哥生怕委屈了她,想另外辟出一个园子来给她住。
但林梦雅却婉言谢绝了。
若是想要住的舒服,她直接回家主住的园子就可以。
但那样一来,就有穿帮的危险。
所以,她还是决定,跟宝宝们住在一起。
同时,她也跟宝宝们约法三章。
在外人的面前,两个人要么喊她苏先生,要么喊她苏姑姑。
两个宝宝十分聪慧,她稍加点拨,还以为是一个游戏。
当下答应得干脆利落,好在宫家对他们一直是保护过度的状态,想来,曝光的几率也小一些。
到底是一家子团圆了,这几天,宫家老宅内的气氛不错。
能留在内宅的,都是对宫家,对她忠心耿耿之人。
所以不管外面如何打探,里面的消息,都是密不透风。
终于,他们按捺不住了。
“小姐,方才四少爷派人来说,外面又来人了。”
樱子跑进来,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彼时,她正在看两个宝宝写字。
萧奕䜣也被龙天昱送到府中了,看到有人来找她,遂笑了笑说道。
“你还是快去吧,他们两个交给我。”
她点点头,起身跟着樱子一起去了前院。
只不过,她却没有直接进去雅颂堂。
而是绕过园子,直接进了旁边的一个耳房。
谁也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可以直达雅颂堂后面。
在这里,雅颂堂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多日不见,曾祖的气色,可是越发的好了。”
客套而虚伪的寒暄,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开场白。
来者是谁,她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嗯,还好。”
曾祖的回答,不冷不热。
他终究是一个大家族的最高长辈,这样的态度,也无可挑剔。
只是不免,会让人有些尴尬。
“曾祖能安康,那便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福气了。”
娇柔婉转的女声,让她的眸子闪了闪。
果然来了啊!
她就知道,按照林梦舞的性子,绝对消停不了多久。
“曾祖,也是你能叫的么?”
是五哥哥!
家里头他年龄最小,性子也不稳定。
这样冷嘲热讽的,也最适合他。
她回身寻了个椅子,坐在上面悠闲的听着里面的一切。
终究是演戏,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今日要唱得是哪一出了。
“是,是舞儿无礼了。”
雅颂堂内,装得楚楚可怜的林梦舞,咬着唇认错。
可她在心里头,早就恨死那个宫五千百遍了。
果真是跟林梦雅那个贱胚子一样,这宫家的人,非但不识抬举,还各个都自命清高。
不过很快,这偌大的宫家就是属于她的了。
到时候,她一定要狠狠的把这些人踩在脚底!
“老五!”
宫斌瞪了宫五一眼,这才笑着说道。
“林姑娘,老五冒犯了,请多见谅。”
林梦舞心里头再不爽,可也不敢现在表达出来。
只得柔柔的笑了笑,假装大度。
“无妨,大哥哥不必如此。”
宫斌的眉头,也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家里头,也只有雅儿会叫他大哥哥。
可同样的几个字,从眼前的这个姑娘的嘴里头出来,却叫他无断断的,多了几许腻味的感觉。
大概,是那腔调太过甜腻了吧。
“舞儿,以后要多跟你大哥哥学一学。咱们宫家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还要多亏了你大哥哥。”
宫斌听得这话,心里头有些不爽。
这些分明都是他家小妹的功劳,这样说,岂不是在抹杀小妹的存在?
“屠叔缪赞了,宫家能有今日,多亏了小妹宫雅。宫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以后这话,屠叔还是不要再说了。”
气氛,倏然间冷却了下来。
方才就连假装的热络,此刻都有些瓦解。
藏身在墙后的林梦雅,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自然知道,不管今日她在不在,哥哥们都不会舍得让人说她一句不是。
过了几分钟,才有声音,再次传来。
“宫雅的确是做了不少的事情,但她到底是不是宫家人,恐怕还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