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就是昨晚梦太多了,有点没睡好。”
她笑着说道,在四哥哥关切的目光下,带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是龙天昱派过来的,很快就把她送到了一处僻静的胡同里。
“小姐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了。”
马车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句后,赶着马车迅速的离开。
她瞧了瞧略有些昏暗的胡同,也不知龙天昱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
三人往前走,她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两边似乎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
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过好在这里倒是没有别人看到,她走到尽头,看到了一扇半敞的小木门。
“主子,小心!”
白苏低声发出警告,并且把她挡在了身后。
她点点头,不过想来这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进了门,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一改在小胡同里看到的阴郁,里面又整洁又明亮,倒像是一个普通的民居小院。
“小姐,您来了,请跟小的过来。”
但她没想到,来迎接她的人,居然是那个喜怒无常的蒋易。
“殿下呢?”
这一次,蒋易是笑眯眯的,跟在温玉阁里看到的一样。
“殿下还没到,所以吩咐小的在这里等候您。”
说起来,她倒是对蒋易有些好奇。
但也仅限于好奇,毕竟这是龙天昱手下的人,她也不好问得太多。
蒋易领着她,直接往客厅的方向去了。
林梦雅着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脂粉气。
难道,这里还有女子?
“小姐,请用茶。”
蒋易依旧笑意盈盈的陪着她,而且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气氛有点小尴尬,她不开口,蒋易也不说话。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林梦雅清了清嗓子,刚想提起个话头,就听得蒋易说道。
“殿下应该就快要来了,小姐要是觉得无趣,小的不如陪您去逛一逛?”
“不必了,只是我有些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
闻言,蒋易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依小姐眼力,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蒋易话中有话。
而且她隐隐觉得,蒋易似乎对她,有些针对似的。
思来想去,她也没什么得罪对方的事情,不是么?
这针对,又是从何而来呢?
“猜不出,既然是你们找的地方,那必定是极为安全的处所。”
她笑着说道,只是比情绪管理的话,如果她不想,那么她的真实情绪,不会泄露一分一毫。
蒋易看着她,只一瞬,又移开了目光。
“也难怪,小姐出身世家豪门,自然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既然是龙天昱埋在非叶城的暗桩,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身不代表什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是你们殿下,也不可能事事都精通。我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也不丢人。”
看她这样轻轻松松的承认自己的缺点,甚至一点也没生气,蒋易挑了挑眉头。
“小姐说的是,看来小姐还是要技高一筹,蒋易甘拜下风。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蒋易故意卖了个关子,似乎在思考如何说出口。
半晌,他才轻轻吐出来一句话。
“我这样的人打滚的泥潭,还能是什么地方呢?”
林梦雅看他露出一脸自嘲的表情,心里头一过,顿时就明白了三分。
这里,是潜藏在非叶城中的暗娼窑子。
心头升起几分冷意,好个蒋易。
明知道宫家的规定,却在这里给她阳奉阴违。
怪不得,那人从开始到现在,就一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中的样子。
闹了半天,是因为早就想要看她的笑话。
“原来如此,蒋老板真是会做生意。”
她没急着质问,只是装作全然无事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蒋易摇了摇头,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娼妓的儿子,自然只会做娼妓的买卖。比不得小姐您,随随便便就能做大生意。我啊,只能是赚这些脏钱了。”
越听,她觉得觉得不是滋味。
好像蒋易是故意给她找茬,但起因是什么,她又是一头雾水。
按捺住怒火,她脸上依旧浅笑如故。
“我并不觉得皮肉生意,就来的脏。说白了,不过是把身体当成本钱来卖。人家自己都说什么,旁人瞎操什么心。人家卖白菜萝卜,蒋老板卖的是姿容美色,在我看来,都一样。”
她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却让蒋易,脸上渐有了怒色。
“小姐说的,可真是轻巧。也对,唯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不会在乎我们这些人。因为你们,根本就体会不到,那些苦苦在地狱里求生存的人的痛楚!”
这话,可就接近指责了。
她就算是脾气再好,被人这样说,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收敛了脸上的笑,她认认真真的跟蒋易对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知你们的痛楚?蒋易,你太自大了。”
她淡淡说道,可蒋易却突然,狂笑了出来。
俊朗的五官甚至开始扭曲起来,唯独那双眼睛,却还是晶亮的盯着她。
“你的确有意思,不过可惜了。”
蒋易往前走了一步,白苏冷着脸把她护在了身后。
不过对方,却全然不在乎。
“宫小姐,你本不该存在,所以如果你能死在我的手里,应该还不太晚吧?”
蒋易形若癫狂,可惜林梦雅一直很淡定,如今更是连眼皮都不抬了。
她喝了一口茶,任由那清香之中,略带着一丝苦涩的水,在她的舌尖滑下。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有病啊?”
“宫小姐,有什么话,你还是去下面说吧。”
蒋易亮出了手中的匕首,那锋利的凶器,似乎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白苏冲上前去,跟蒋易缠斗了起来。
但没想到,蒋易的武功虽然没高过白苏多少,但他招式刁钻,更是不要命的打发。
终于,白苏一剑刺出,蒋易居然没有闪躲,而是生生的受了她一剑。
但同时,他也因此找到了个机会,转身向林梦雅扑了个过去。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了人的身体。
可惜,受伤的却不是林梦雅。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溅落在茶碗里的血滴。
这群人,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你...”
蒋易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紫衣男子。
男子的武功,比他高出多少。
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绝顶的寒意。
轻轻的瞥了蒋易一眼后,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丫头,要死的还要活的?”
林梦雅心里头稍稍惋惜了一下这杯好茶,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失败的蒋易。
“还是活着吧,毕竟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她这话的意思,蒋易就明白了过来。
匕首没有插进心脏,而是直接没入了他的肩膀。
但他敢保证,从此以后,他的右手就再也不能动了。
“呵,要杀要剐,小姐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闭上眼睛,似乎认命了。
但林梦雅却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凭什么给你一个痛快?还有,你知道跟你那些前辈们相比,你们失败在哪么?”
蒋易不说话,好像压根儿就不在乎生死。
“你们想要杀我,但你们却想要控制他。可你们知道么?这世上,他是最不愿意伤害我的那个人。你以为,他会把危险,留在我的身边么?”
蒋易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许的慌张。
“你说的,我听不懂。”
“你可以听不懂,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想要跟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合作,就老老实实的来求我。想要耍这种阴招,你当我刚出来混么?”
其实从刚进门开始,她就感觉到了周围,平常暗中保护她的那些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除非龙天昱在她的身边。
如此,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比平常更加的警觉,也就预示着,敌袭的逼近。
但是,她除了蒋易之外,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么敌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只不过有一点,他们跟清狐比起来,动作还是稍稍慢了一筹。
是以清狐已经把人解决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出现的必要。
但她敢肯定,周围除了蒋易之外,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危险人物。
“看来,还是我小瞧了小姐了。”
蒋易的脸色,越发苍白。
强忍着剧痛跟失血带来的冷意,依旧维持着他那虚伪的笑。
“不是你小瞧了我,而是那些人,太低估殿下。你们真以为,除掉了我,你们就能控制殿下了么?你们当你们是谁啊,居然妄想着替他做主?我看,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从前她就隐隐感觉到,龙天昱的手下里,对她不满的大有人在。
左不过是觉得龙天昱对她太过重视,而那些人觉得,自己是他称王称霸路上的一个障碍。
呸!狗屁!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她跟龙天昱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想要给彼此一个安稳的生活。
什么宏图霸业,那都不在他们的规划之中。
就是因为初心不忘,他们才能坚守自己的底限,不被权欲所迷惑双眼。
但随着势力的扩展,许多人都以为可以让他黄袍加身,把自己的梦想,强行的套在了龙天昱的身上。
可龙天昱太在乎她,以至于时时处处,都会以她为先。
何况,那家伙暗中做了什么,她有些也是不知情的。
也因此,他手下那批不满的激进人士,会认为他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吧。
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龙天昱一直没有对他们斩草除根。
她当然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思,所以除了龙天昱之外,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的相信。
“呵,你不懂。”
死到临头,蒋易还在嘴硬。
林梦雅也懒得跟他再废话下去,对付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辩论没有半分卵用。
“宫雅,你若真的爱他,就离开他。待他成就霸业之后,你再与他厮守,不是更好么?”
眼看着刺杀失败,蒋易也不免跟她讲起了大道理。
但没想到,林梦雅却冷笑着,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成就霸业?你信不信,他今日敢变心,明日我就把他的基业连根拔起。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可怜无助小可爱了。”
蒋易被她与众不同的反应,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哪里知道,他们认为只是红颜祸水的女人,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而且关于她的事情,龙天昱对他们都是保密的。
甚至于到现在为止,他们还误以为,宫雅只是宫家的千金小姐。
要是他们知道现在搅得卫国一团乱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女人的话,只怕他们绝对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宫雅,你会毁了他,你绝对会!你要是知道,他...”
“蒋易,你太让我失望了。”
龙天昱冷着一张脸,在蒋易开口之前,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看他来,蒋易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他盯着龙天昱看了又看,眼中带着惶恐。
林梦雅也没在意蒋易的话,只是转过身,有些生气的看着龙天昱。
“这是你的人,你自己来处理。但是,我需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事实在是太憋屈了。
她不知道龙天昱是怎么想的,为何他的手下,都会认为她只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明明,她自己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别生我的气,好么?”
龙天昱抓住她的手腕,柔声恳求。
林梦雅却一把甩开,扔下一句话。
“我要看结果再说,我要去看看晴柔的尸体。”
龙天昱看她脸色不好,自然不敢多留。
立刻着人把她带过去,可视线却一直带着脉脉深情,看着她气呼呼的走远了。
“我早跟你说过,她不是个会被人蒙在鼓里的人。”
清狐稍稍落后了一步,语气里也带着丝丝冷意。
龙天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除了她之外,他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破绽。
“我知道,多谢。”
清狐瞥了蒋易一眼后,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你,今日我断他一条手臂,已然是给你面子了。他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完,清狐就追了上去。
龙天昱把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眼底。
缓步,走入了客厅。
蒋易垂着脑袋,浑身发抖。
“我早说过,谁都不许伤她。”
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似的。
带着黄泉之水的杀意,冷冽得如同奈何桥上,刮尽人间血肉的罡风。
蒋易不敢回话,就连求饶也都一并忘了。
龙天昱蹲在蒋易的面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团虚无。
“也许,是时候给你们一点教训了。”
蒋易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恐惧。
可惜,他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小姐,都在这里面了。”
龙天昱带来的人,对林梦雅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看他脸色不好,大家也都跟着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惹了这位姑奶奶不高兴。
不开口说话,林梦雅只是冲着领路的人点点头,之后就走到了屋子里。
刚开门,就有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
等到进了屋子里之后,才发现里面四个墙角,都放了一水缸的冰块。
非叶城的夏季并不难熬,可尸体的腐化速度却因为季节而加快了不少。
纵然如此,那一缸冰,也化了一大半。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用了心的。
林梦雅心里的火气,也稍稍降下了一些来。
其实她气得也不是其他,只是因为龙天昱一定有事瞒着她。
给彼此一个私人空间没错,保留彼此的秘密也可以。
但她越发受不了他隐藏的秘密,都是跟她有关系,却又死活不说的路数了。
那个死家伙,瞒得这样严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雅姐姐,你没事吧?”
白苏跟清狐都沉默的跟在身后,几个人里头,也就阿秀稍稍活泼些。
林梦雅看她一脸的担忧,不由得缓和了神色。
“我没事,咱们开始吧。”
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稍稍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建设后,转头就跟阿秀一起,干起了正事。
晴柔胸前的匕首还在,除了她如今面色安详的闭上了双眼躺在那里,其他的跟昨晚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阿秀,你帮我看看,晴柔的身体里,有没有跟我五哥哥一样的蛊种。”
如果是毒物的话,绝对不会逃过神农系统的检测。
但是蛊就不一样了,她还是更加倾向于,让阿秀这个“专业人士”来做。
“好。”
阿秀从前就是个胆子特别大的女孩,因此面对尸体也没在怕的。
只是她的检验方式有些特别,先是用匕首在晴柔的额头、脖颈、手腕跟脚腕上都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之后,在口子上,都滴入了自己的一滴指尖血。
几个人一同盯着伤口上的反应,可惜半晌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雅姐姐...”
阿秀想了想,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嗯?”
“你能不能先退出去?不需要太久,一会儿就行了。”
她疑惑不解的看着阿秀,后者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你在,我的小紫都不敢动了。”
林梦雅觉得,有点尴尬。
她怎么忘了,有她这个大杀器在,就连阿秀体内的蛊王都不敢动,何况是别的蛊了。
“那好吧,我先出去,让白苏留在这里陪你吧。”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总有一些,绝世高手的孤独感吧?
但她还是跟着清狐,一同退了出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阿秀的欢呼声。随后,阿秀就一脸喜气的,把他们给叫了进来。
“雅姐姐,宫五身上的蛊,果然是从晴柔身上出来的!”
听到这消息,林梦雅却并不觉得愉快。
反而,更加疑惑了。
可明明,晴柔还是完璧之身...
屋子里,晴柔的尸体还是一如既往,但伤口,却冒出不少蠕动的小虫子。
那些东西在林梦雅进来之后,突然全部都静止不动了。
但阿秀早就收集了一些出来,林梦雅也算是见到了这种,让五哥哥发疯的源头。
“它们,就这么怕我?”
她有点无语。
要是这东西这么怂,那五哥哥应该不至于发疯了才是。
倒是阿秀笑眯眯的,给她讲解了一下。
“这些都是未长成的,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按说宫五少爷身上的蛊,已经成熟了。可是如今我看晴柔身上,好像才没发作多久的样子。”
是了,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晴柔身上的蛊成熟了,或者是趋于成熟,那么宫五身上的,才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可现在,却是调转了过来。
这恐怕就说明,晴柔身上的蛊,跟五哥哥身上的,仅仅只是同类型而已。
“阿秀,这种蛊,真的只能靠那个来下么?”
阿秀想了想,说道。
“世事无绝对,以前这种蛊,是蛊女用来控制自己的情郎的。所以,才会用那种方式下。毕竟,蛊女再厉害,也不能轻易的就被人给占了便宜吧。既然那人得了蛊女的身子,就应该对其负责。”
这一点林梦雅倒是知道,烈云国那边的蛊女,都是敢爱敢恨。
当初小玉的娘,不就是如此么?
“那,你觉得还能通过什么,来让人中了蛊呢?”
阿秀细细的想了想之后,才严肃的说道。
“说白了,这种蛊能够通过那种事情来传播,就说明,它可以存在于人的精血之中。除了阴阳交/合之外,如果四少爷曾经碰触过别人的精血的话,也是有可能会中蛊的。”
这一点,林梦雅倒是没想到。
“五哥哥是个武功高手,这些日子以来,听闻他经常跟人切磋。你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大咧咧的,即便是流血了,也不会在乎。但是这样一来,目标可就太多了。而且那些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或者是他们的亲随。这样一来,我们想要找出来,可就有点难了。”
宫家跟穆家的事情,如今已然闹得沸沸扬扬。
要是现在调查那些世家,稍有不慎,他们得罪的,可就不只穆家一家了。
阿秀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我们所说的精血,跟一般的血有些不同。之前家里请了一位教导我蛊虫的师父说过,人存的一口心头血,乃是人的精气所化。一旦那口心头血受损,必定会危及生命。人老了,精气不足,心头血也就散去。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查出跟五少爷切磋的人里面,谁受了重伤就可以了。”
她眼前一亮。
阿秀的建议很及时,而且如果是这样,她还可以借着慰问伤员的名头,去亲自看看那些受了伤的人的情况。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阿秀,还是要多多麻烦你。”
阿秀脸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
“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呀,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她笑眯眯的摸了摸阿秀的小脑袋,这小丫头又乖巧又聪明,而且还总是出一些能解决大问题的好点子。
“雅姐姐...”
阿秀无奈的勾了勾唇,却没掩藏住自己的笑。
她是很喜欢雅姐姐,而且来这里之后,也庆幸遇到了雅姐姐。
不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我再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虽然知道晴柔身体里的蛊,可能跟五哥哥中的无关。
但晴柔的确是关键的一环,况且她被人灭口,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尤其,今夜她还见到了被殃及池鱼的马北辰。
一击致命,干净利落。
晴柔的心脏被捅穿,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
看来,凶手是在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得手的。
而且伤口还在正面,如果凶手是晴柔觉得绝对不可能对她下手的人的范围内,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看了看那染了血的穗子,只怕,此事跟晴柔的情郎,脱不了干系。
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林梦雅推开了房门。
外面,龙天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似藏着千言万语。
可他的双唇却抿紧了,解释,亦或是其他的,全部都没有。
第一次,林梦雅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到底她从前做的,对还是不对。
这样放任他来欺骗自己,难道真的是信任么?
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先去质问他。
“晴柔的尸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让她入土为安。”
她垂下眼睛,没有跟他对视。
龙天昱迟疑了一下,挥了挥手,让人去处理。
“还有那个抓到的人,我希望你能尽快的审理。我觉得,他跟晴柔的情郎脱不了干系。这里既然是他们定情之所,晴柔又是温玉阁的红人,我觉得一定会有目击者。如果你不方便找的话,那就我来安排这件事。”
“梦雅...”
“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以后你还是多待在学院里一些,其他的交给手下人去办就好。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直接向大哥哥寻求帮助。”
“你听我说...”
“宫家不能老是依仗别人,我也是。”
她抬起头,眸光清清冷冷,但看似冰封之下,却藏着让龙天昱有些心慌的沉静。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握住了她的双肩,强忍心中的惶然。
“梦雅,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换成紧紧的牵着,两个人往院子里面走去。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被他带到了后院,在这里,嗅不到脂粉的香气,也没有鲜血的腥气。
可是,明明这里就是暗娼馆,而刚才,还有人试图要杀了她。
纵然现在身处仙境又能如何,假象,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而已。
“我知道你气我瞒你,但雅儿,我只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眼中满是诚恳。
林梦雅就这么看着他,仔细而又认真,但龙天昱却觉得,在那瞬间,她眼中的自己,变得有些遥远,也有些陌生。
“我相信你。”
她有些倦了。
其实他们之间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们从未彻彻底底的坦诚过,而是在尽力的相护隐瞒着。
被虫蛀的根基,无论盖起多高的楼厦,一旦外力强劲,依旧是摇摇欲坠。
她是个过于自私的人。
明明是她先隐藏起自己的秘密,可现在,她却在期望着龙天昱的坦白。
她退后了一步,稍稍的挣开了他的手。
“我有些事,一直在瞒着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但龙天昱却莫名的觉得心中一痛。
就是想坚硬的蚌壳,为了展示自己的所有,用力的撕裂了自己的软/肉,却还是把自己完完整整的,摊在他的面前。
这样的雅儿,让他心疼,也让他心惊。
“不!我相信你,雅儿,你不需要告诉我你的一切!”
龙天昱有些急切。
在爱情里,他们都是新手。
他对她的爱,是热烈的、赤诚的,可唯一欠缺的便是坦白。
因为他总想把最好的一切,献给他的爱人。
“可是我想知道你瞒着我的事情,龙天昱我也是现在才发现,我没有那么淡定,没有那么大方。我以前总觉得,有些事就像是平常男人的私房钱。你藏起来,只是为了给我一些惊喜。但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你给我的,怕会是腥风血雨。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我知道那跟我有关系,所以我不能,再无动于衷。”
神农系统,赋予了她最敏锐的身体。
可她本质上,却是个迟钝的人。
譬如对痛苦。
她从不像别人一样,每次遇到痛苦的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
大概是从前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得惯了,让她在遇到疼痛后,自顾自的试图把它忘在了脑后。
不行,现在不可以伤心,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感情上。
每每,她都用这种借口,来让自己伪装坚强。
可那终究不是坚强,只不过,是一场变相的逃避。
她是人,当所有的痛苦都累积在一起的时候,早晚,会有决堤的这一天。
她望着龙天昱,眼中满是期待。
“我...”
龙天昱开了口,只吐出一个字之后,其他的话,就被他挡在了喉咙里。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而她眼中的光亮,也在逐渐熄灭。
沮丧?伤心?难过?
这些感情都不足以表达出她的情况,最终,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头低垂着,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知道了。”
他终究有他的理由,终究,他还是坚守住了。
但她,却被痛苦拖拽着,直直的翻入了黑暗之中。
龙天昱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明明还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热。
但他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迅速的流失着。
可恨,他却抓不到分毫。
他开始恐惧,却又很快的,把恐惧按在了心底,任何人都不能到达的角落里。
他可以忍受一切,却唯独,没有办法忍受失去她的痛楚。
“我没事了。”
不过短短时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林梦雅就已经变得一切如常,平淡无波。
就连龙天昱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但他的心,却从此空了一大块。
终究,他还是伤了她的心。
“别怪我好不好?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你。”
大手,抚摸着她娇嫩的脸蛋。
林梦雅笑了笑,眼眸之中,映出他的模样。
“我知道,不会怪你的。抱歉,是我一时失态。你也知道,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她巧笑倩兮,就连娇嗔的语气,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龙天昱还是不放心。
他太清楚她深藏在骨子里的执拗与疯狂,她极少像是一般的女子一样,哭闹着歇斯底里。
但如此,他才更加担心。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这件事,真的不是时候。等到能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事无巨细的,都坦白。”
“嗯。”
她清清淡淡的一个字,把龙天昱所有话,都省略了下来。
抱着这样乖巧的她,龙天昱的心,却是在一点点的,往下沉。
“我们走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一次,林梦雅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而是仰起头,顺从的征求着他的意见。
“好。”
心中的一抹不安渐渐散去,龙天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些事情总是会想通的。
就如同之前所有的纷争一样,而且离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也已经不远了。
到时候,他会奉上自己的全部,任由她来选择。
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两个。
林梦雅主动笑着跟大家摆了摆手,柔声说道。
“都站在这里干嘛,难道我还会跟他打起来不成?”
阿秀最是敏锐,因此也最是担心。
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跑了过去,挽住了林梦雅的手臂。
“雅姐姐,你跟姐夫你们两个,真的没事啦?”
林梦雅回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怎么?盼着我们有事不成?”
阿秀摸了摸额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的看。
两个人衣衫整洁,尤其是雅姐姐,脸上也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不由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还好还好,雅姐姐这种文雅的人,自然是不会像是别人那般的粗鲁了。
吐了吐舌头,她赶紧晃了晃雅姐姐的手臂撒娇。
“我啊,明明是盼着你们两个百年好合,再生贵子呢!”
林梦雅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却不再在此事上兜圈子。
“这里应该没有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先走了。”
龙天昱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
如今听得她这么说,也没有任何可以留下她的理由。
只能点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
走出暗巷,她们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小马车。
“不用了,我想走一走,透透气。你要是不放心,就在后面跟着也成。”
说完,她率先离开。
赶车的车夫也很听话,不远不近的缀在她们的后面。
林梦雅也完全没有甩开他们的意思,不停的在街上左瞧右看的,最终带着白苏跟阿秀,进了一间茶馆。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伙计立刻端上来一壶清茶。
她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
“白苏、阿秀,你们去帮我买点蜜饯点心什么的吧。光喝茶,我觉得我的嘴,都要淡得没味了。”
鉴于这一路上她的表现很平常,两个人并没有多想。
本来林梦雅就有吃甜食的习惯,尤其是在她遇到事情之后,因为老是动脑子,所以更需要甜食来补充。
最近事情不少,她们平常都替她备着。
“好,那我跟白苏姐姐去买,小姐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我们吧!”
阿秀俏皮的说道,她拉起白苏的手,飞快的跑到了外面。
斜倚着窗子,她看着外面的姐妹两个,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容。
“坐吧。”
清狐落座在她的身旁,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
“他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林梦雅依旧看向窗外,仿佛跟他讨论的,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清狐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终于转过头来,手却轻轻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这张脸这么好看,实在是不适合做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能说就说,不能说的,我也不会逼你。”
指尖轻挑,她柔柔说道。
对于这样的林梦雅,清狐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抵抗力。
况且,她早已经是他生命的主宰,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只知道,他在筹谋一件大事,是跟仙城有关系的。而且,对你的影响不小。”
“哦?”
她挑起眼尾,若有所思。
“龙天昱的身份本就不简单,而且他也有意防备着我。”
清狐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他可真是狼狈啊,不仅龙天昱要防着他,就连丫头,现在也已经不再对他完全信任了吧?
“别乱想,这世上唯独你我是没有秘密的。我虽然生气,但我还没被冲昏头脑。”
似是看破了他的担忧,林梦雅温柔安抚。
“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什么?他知道你不会瞒着我,所以才防备着你。我若是再不信你,那你怎么办?”
她笑着,挑开了清狐隐藏最深的不安。
清狐觉得有些奇怪,今日的丫头,似乎比往日多了些什么,但同时,却又有什么,消失不见了。
“他如果事情成功了,对抗仙城的几率有多大?”
她偏了偏头,白苏跟阿秀已经走了很远了。
看着她们手上的大包小包,她知道今天,孩子们肯定会很开心。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你的平安。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龙天昱,清狐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近乎咬牙切齿。
谁让他是她的心之所向,而清狐也知道,自己最大的愿景,也不过希望她能一生顺遂,安享喜乐。
“我知道,清狐你说,我是不是自讨苦吃?我明明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可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失望?”
她完美的面具,稍稍的有了裂痕。
也唯独是在清狐的面前,她才会允许自己,享受这片刻的软弱。
清狐挑了挑眉头,情爱之事,他其实从来都不懂。
今后,也永不会懂。
因为他再也没有多余的热情,去缔造出一个新的灵魂。
此生此世,他唯一的灵魂,已经属于眼前的姑娘。
他的残缺从未圆满过,也唯独只有在她的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欢愉。
“丫头,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就不该开口问我。”
林梦雅看着清狐,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们之间存在着根本的问题,他在隐藏,我在躲避。我们必须坦诚一次,可我跟他,都不想完全放下心中的包袱。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他。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信赖的基础,来自于对彼此的了解,我们俩个从未坦诚相见过,又何谈信任呢?”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是她坚信龙天昱绝不会出轨。
那是因为她见到了他的自律,他的负责,所以才会产生信任。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去完全信任未知之事的。
就好像一个人,想要完全信任伙伴能够接触下跌的自己,是因为他看到了伙伴伸出的手。
现在,她就像是把自己蒙着眼睛,置于悬崖峭壁上的人。
无论有着再多的保证,她还是不能义无反顾的,迈出自己的双脚。
“你们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懂。如果不是你们两个自己去解决,那么谁来也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清狐深深的望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与包容。
林梦雅疲惫的合上了双眼,揉了揉眉心。
“我很累,最近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终究是不能当一个盲人,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仔仔细细的考虑。”
清狐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是对于林梦雅来说,目前的选择,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
“无论何时,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疲态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所以以后,你就不要再隐藏起来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哥哥,我的亲哥哥。”
清狐有些微微惊讶,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感动。
孑然一身的人,突然有了比血缘的羁绊更加精密的家人。
他那萤火也在苦苦支撑的世界里,突然亮了起来。
“丫头,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似是已经习惯了隐藏在她的周围,如今被她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飘飘荡荡的游魂,瞬间找到了安息之所。
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只有经历过旅途颠簸的人,才会明白安定的甜美动人。
“你开心就好,这些年来,你为了我做得已经太多太多了。不过,我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我的哥哥,所以我才随心所欲的享受你对我的好,这样说,我会不会有点太任性了?”
歪着头,她似乎有些微微的苦恼。
但清狐,却珍惜的把她的手指,一颗颗的收入自己的掌心了。
“是你先发现的我,拯救的我。”
他半生都埋在泥潭里,与蛆虫为伍,浑身上下,都染满了腥臭的血。
是她,如同一束阳光,给了他爬出泥潭的动力。
“这样说,好肉麻啊,啧,我都有些受不了了。”
正经没正经过半秒,下一刻,她就成了从前的模样。
清狐白了她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拽拽的坐在椅子上,风姿魅惑的翘起了二郎腿。
“不懂欣赏。”
他们之间,互相嫌弃才是正常的交流方式。
恰好此时那两个姑娘走了回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个人,两个人却丝毫都不意外。
“东西都买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家么?”
阿秀扬了扬手中的各种纸包荷叶包,开心得就像是中了大奖。
果然,女人只要一把钱花出去,快乐跟幸福就会回来。
“不,你让后面的马车,把东西先送回家里,咱们再去一个地方。”
“去哪?”
阿秀有些好奇的问道,而林梦雅则是瞥了清狐一眼。
“温玉坊。”
再来这里,几个人就轻车熟路了不少。
这一次她们没有改换男装,同样,也没有从大门进去。
后院的看门人也认出了她们几个人,顺顺利利的放了她们进来。
所以当刚刚献艺完毕的柳倩蓉,回到房间,看到他们几个人之后,不免吓了一跳。
“小姐,您今天怎么来了?对了,您看到老板没有?他从昨天出去,就没着回来过。这今日老板不在,楼里头的新花样也没了,可累死了我跟一众姐妹,差一点就砸了招牌。”
柳倩蓉这人也有些奇特。
见到他们,自然而然的变成一个平易近人的面孔。
不得不说,除了清狐这种老狐狸之外,火候稍差一点的,也禁不住柳倩蓉的千变万化。
“哦?可是我看今天的客人也不少,你这‘急中生智’用的也不错。”
她虽然是从后门进来的,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看得清楚前面的状况。
相比于她那晚看到的“月宫仙境”,今晚的好像更热闹些。
也是了,这里本就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弄得那么清清冷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一次两次的还成,次数多了,人也就失去了兴趣。
不得不说,蒋易的手段还算是高明。
但想要找一个能接替他的人,却并不简单。
柳倩蓉倒是一个好苗子,但能不能接管这一大摊子的事儿,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小姐可折煞我了。”
柳倩蓉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相比于在客人面前的冷若冰霜,亦或是风情万种,现在这个谦虚的柳倩蓉,倒是真实得多了。
林梦雅笑了笑说道。
“你先别忙着谦虚,柳姑娘,那玉钗我已经帮你转交到宫家人的手上了。不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柳倩蓉露出了一丝苦笑,眸色暗了暗。
“我已经入了贱籍,还有什么指望呢。不如趁着我还年轻貌美,赚够了以后生活的银两,不至于晚景凄凉也就是了。”
柳倩蓉的选择,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样的一个女子,是绝对不会甘心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那些风流的恩客身上的。
所以,她更需要把其拉拢过来。
“这年头,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你给别人做,始终拿得是最少的那一部分。不如,自己当老板。”
柳倩蓉看着她,却是稍稍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本钱呢?再说,哪里有什么生意,比这里来钱还快的。何况,我无权无势,一个弱女子在外,也只能被人欺凌。起码在楼里,他们看在老板的面子上,还不敢对我如何。”
“如果我说,把温玉阁交给你来打理呢?”
她的话,让柳倩蓉吃惊不已。
瞪着眼睛,柳倩蓉的樱唇急速的开合,却在片刻之后,才生生的挤出一句话来。
“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不可能的!温玉阁是老板的心血,而且他背后也有很大的势力的支撑。您可知道,温玉阁光是一个晚上的进账,就是外面那些馆子一个月的收入。这里,是非叶城最大的销金窟,傻子才会卖!”
关于这一点,她当然清楚。
蒋易是个管理这里的高手,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永远不会回到这里来。
按照龙天昱的行事作风,一个被叛徒知道的窝点,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彻底底的,将其舍弃,改换新的。
并且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在短时间内,他绝不会再碰相关的产业。
所以,温玉阁很有可能,会被人抛售。
到时候,自己盘下来就是。
“现在多说无益,劳烦你替我多注意点这里的动向。如果有人想要出售,你就替我,盘下这间店面。”
柳倩蓉有点懵。
她再傻也知道,那天老板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眼前的小姐,跟那位陌生的客人,可能跟温玉阁幕后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现在,这位小姐却要借由她的手,买下温玉阁。
难道...
她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在这种地方混了这么久,她早已经学会了谨慎。
“多谢小姐的信任,可倩蓉无德无能的,实在是不能担此重任。小姐还是,另请他人的好。”
钱虽好赚,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她太清楚这些大人们之间的博弈了,自己不过是个小卒,很容易就会被弃掉。
到时,等待她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林梦雅看她脸色,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她真是越发的欣赏柳倩蓉了,在这种比中了彩票还幸运的事情的冲击下,柳倩蓉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不得不说,柳倩蓉实在是一个谨慎的人。
谨慎好啊,唯有聪明人才知道谨慎,也唯有谨慎的人,才懂得分寸。
“柳姑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轻轻柔柔的开口,把能说给柳倩蓉听的,娓娓道来。
“这温玉阁是谁的,你不用猜测,一定是一个大人物的。但现在,这位大人物已经不需要温玉阁了。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日进斗金,可再多的钱,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柳倩蓉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是不想搀和进这群大人物的事情里。
“我说句实话,温玉阁被抛售,肯定会有无数人想要接手。除开我之外,楼里的姑娘们的利益,得不到任何保证。蒋易不逼你们,不代表别人不逼你们。这里面的龌龊,你应当比我清楚。”
她歪了歪头,话说得实在,却是直击了柳倩蓉最深切的悲哀。
没错。
柳倩蓉知道,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所以才能遇到蒋易这么好的老板。
纵然他有些喜怒无常,但有他在,那些客人才不敢乱来。
但如果,换了一个人的话。
只怕她们,就会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
柳倩蓉咬了咬唇,她还是想要最后的挣扎一下。
“我想...应该不会吧。温玉阁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这里的雅伎,跟外面的有些不一样。如果新老板想要赚钱,维持原样,是最好的方法。”
“柳姑娘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不能杀鸡取卵。可像是小姐这样的聪明人,又能有几个呢?柳姑娘,与其让自己被别人掌控,不如主动掌控自己的命运。明知道自己逃不过被人当做赚钱的工具,但至少,你应该让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主人家,不是么?”
柳倩蓉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反驳。
她们这样的人,就像是那水上的浮萍,无根无牵挂,飘飘荡荡,只能随波逐流。
这位小姐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不能轻易的相信。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么?”
如果她必须要为了讨生活而去卖命,那么至少,她要知道自己的雇主,到底是谁。
不然,免得以后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林梦雅却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满是赞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原先蒋易身后的靠山,亦或是城中的霸主,对于我来说,都不具备任何的危险性。”
柳倩蓉心中一跳。
蒋易身后之人是谁她没有半点头绪,但非叶城中的霸主,显然值得,是如日中天的宫家。
“咕嘟”一声,她猛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看向眼前女子的视线之中,更多了几分的敬畏。
“小姐的话,倩蓉是否能够当真?”
突然之间,柳倩蓉的心中,蹿出一股子冲动来。
眼前的女子纵然姿色普通,可从她的身上,却总是散发出一股子自信与高贵。
并非是那些世家子弟们,背靠着家族所散发出来的骄矜跟颐指气使。
是真真正正的掌握了权势之人的淡定与从容,这样的人,她的确是见过,可无一不是拼杀半生,历经风霜。
但眼前的姑娘,年纪却看似跟自己差不多大。
从未想过的另外一种可能,在她的心中发芽,蠢蠢欲动。
“当不当真,是你的事情。柳姑娘,机会我给你了。要不要抓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言尽于此,不会再透露半句。
生活就是一场厮杀,人从一颗受精卵开始,就尽显好斗的本性。
人活着,就是在抢夺资源的过程。
有能力者,可以天下都收入囊中,归其所有。
这一点,她现在别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我可以再想想么?”
柳倩蓉的心,被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
双方不停的进行着拉锯战,战况很胶着,一时之间,分不出什么输赢来。
“你当然可以再想想,这几天蒋易应该不会回来。楼里有可能会有新人来收拾残局,但有没有蒋易的能耐,我就不知道了。”
她意有所指的笑了笑,柳倩蓉也不再坚持。
“如果,如果楼里有事,我要去哪里寻姑娘?”
林梦雅想了想,跟一直跟在身旁的清狐耳语了一下。
后者走出去,很快就从下面,带了一个小丫环过来。
“她叫连碧,从今天开始,就负责照顾你。”
清狐淡淡开口,而连碧也立刻深鞠一躬,恭恭敬敬的说道。
“连碧知道了。”
柳倩蓉看到这场景,不由得微微惊讶,
显然,连碧是这位小姐的人。
看来,这位小姐早就在这里埋下了自己的人手。
心中的天平,再度倾斜了一分。
她有些苦闷,现在,这位小姐显露得越多,她就越是难以抗拒住自己的心。
“多谢小姐的看重。”
“不急,我是个生意人,做买卖最讨厌亏本。你,会是一件让我十分满意的商品。为此,不管对你做什么投资,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她挑了挑眉头,说得直白又市侩。
但柳倩蓉却有些悲哀的发现,怎么自己,就是对这位小姐,起不来什么厌恶的心思呢?
大概是因为,这位小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就是她在苦苦寻觅的新的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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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柳倩蓉,林梦雅又带着人,去晴柔的房间里溜达了一圈。
线索是找不到的了,那人既然想要灭口,恐怕早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只不过,她的小福星阿秀,却有一个新的发现。
“等一等,雅姐姐!”
他们搜寻无果后刚想要离开,阿秀却皱着眉头,走到了晴柔的床边。
“怎么了?”
她稍稍有些疑惑,可没过多久,就看到阿秀,从床地下寻出一个小小的木头盒。
阿秀立刻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块已经干掉的口脂。
她稍稍用力的挖出一点点干燥的膏体,然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我知道晴柔身上的蛊,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因为这蛊,早就下到了口脂里。到时候晴柔只要用这些口脂,就一定会中蛊!”
她挑了挑眉头,把口脂盒子,从阿秀的手中接了过来。
一般的口脂都是盛放在纸质的盒子里面,但晴柔算得上是温玉阁的当红雅伎,所以用的东西,自然是跟旁人的不同。
口脂是桃花味的,但晴柔的身上,却有着茉莉花的清香,这跟她雅伎的人设是相符的。
可桃花味的,却十分的常见。
一般的女子,都会用这个味道的,是以很多大家小姐,都会觉得土气,而不去购买。
看来这口脂,绝对不是晴柔自己买的。
而且,这盒子上面,还有“艳脂斋”三个字。
艳脂斋是非叶城内,数一数二的胭脂坊。
因为他们出产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颜色艳丽的东西,所以很受青楼女子的喜爱。
而那些喜欢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也喜欢拿这些东西去讨好自己的相好。
能送晴柔这东西,还能让她用上的,显然不是一般人,必定是关系,与她极为亲近的人。
林梦雅拨弄着手中的小盒子,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清狐,你找人去查一下。买这东西的人,一定是被当做冤大头给骗了。我想,那些卖东西的,也应该有些印象。”
那人一定是想要讨好晴柔,但又不屑于真真正正的花心思去了解她。
所以,就去了艳脂斋。
一般这样的人,出手都会尤其阔绰。
为求方便,差不多进了店就直奔最贵的那一个。
没有了心意,那么价钱就成了唯一衡量的标准。
那人对晴柔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停留在表面功夫罢了。
有了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收获,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带着人回到了宫家,她才刚进门,就被曾祖派人,给请了过去。
刚进门,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是二哥哥出了什么事?
“曾祖。”
她还是先乖乖巧巧的跟曾祖行礼问安,后者依旧是一脸的慈爱,但慈爱之外,还隐隐的有些青筋暴起。
她用眼神询问在场的三哥哥跟四哥哥,可那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
她心中忐忑,也预想了无数中可能。
但没有一样,跟真相有关系。
“雅儿,你来曾祖这边坐。”
曾祖慈爱的看着她,可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庇护之意。
那样子就像是母鸡在保护自家的小鸡一样,恨不得把她归在自己的羽翼下才能放心似的。
“曾祖,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又问了一遍,此时,四哥哥才脸色难看的开了口。
“今天大哥那边传过话来,说是穆家指定让你过去。”
“我,为什么?”
如果她是宫雅,那一切还可以勉强解释得清楚。
但她现在是苏梅啊!
“穆家同意了我们的要求,可以让宫家彻彻底底的调查清楚之后,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他们需要一个保证。”
她越听越糊涂,什么保证?
“之前他们要求把二哥押在他们家,被大哥给拒绝了。没想到,穆禹城竟然亲自开口,让你代替二哥。说是,你并非是宫家的人,即便是过去了,穆家也绝对不会针对你。而有你制约,也不怕咱们家耍赖。”
四哥哥的表情,越发的难看。
林梦雅也明白,为何家里人,会有这样的态度了。
她细细的想了想,虽然还是弄不太清楚为何穆禹城会提出让她来换二哥哥。
但目前来看,她的危险性也不大。
“那大哥哥是怎么说的?”
当时的情况,只有大哥哥知道。
所以,她想先听一听他的意见。
宫四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温和的双眸内,也满是坚定。
“大哥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你身处险境。在穆禹城提出之后,他已经用你并非是宫家之人反驳过去。但穆禹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是宫家收养的义女后,又说大哥这是在糊弄穆家。总之,双方是不欢而散。”
林梦雅大约可以猜到,告知穆禹城的人是谁了。
宫屠他们还真是手脚快得可以,只怕穆禹城提出这个条件,也少不了他们的撺掇吧?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这条定律可没错。
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宫家,狼狈为奸,自然是水到渠成。
“我知道,家里人肯定不希望我过去。但是,家里人不希望的是‘宫雅’,可不是‘苏梅’。”
三哥哥听她这么说,有点急了。
“小妹,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在我们心里头,都是最亲最亲的小妹!”
她一听,就知道三哥哥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我是以‘苏梅’的身份过去当人质。危险性,要比‘宫雅’小太多了。”
她有自己的打算,无论如何,二哥哥她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其实穆禹城很清楚,不管杀人的是不是宫二,但只要把这是栽到宫家身上,那么穆家可以获得的利益,将会数不胜数。
牵命虽然可以被做为证据,但变数太多,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穆家还是比宫家,稍稍多掌握了一些主动权。
是以,他们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不行!不管是那一样,只要有可能伤害到你,我们就不能同意。”
三哥哥神情急切,态度一如以往的坚定。
她知道,两个哥哥不想瞒着她,是因为事态可能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
或许是穆禹城拿她来威胁大哥哥,或许还有其他。
但她知道,他们说出来,并不是想要逼她做选择。
而是不想要瞒着她,他们,是把她当成了家主,当成了主心骨。
“看大哥哥那边,要如何周旋吧。不过,你当我过去,能那么老实么?”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话里夹杂着某种暗示。
“就怕他们穆家,有命要,没命收呢!”
宫三跟宫四的表情,稍稍有了些复杂的变化。
他们差一点忘了,自家小妹在惹祸这一条上的天赋,几乎是登峰造极。
她随便去了趟龙都,就让向来和睦的皇尊跟后尊,几乎闹掰。
又巴巴的去了趟圣殿,听说差点连圣山都抖三抖。
现如今,穆家想要小妹去当人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同情。
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小妹去吧,只是提前得说好,让小妹手下留情些。
“这事,容后再谈吧。雅儿再厉害,终究是个女孩。要是有事,你们这些大男人还要靠雅儿出面,我看宫家,也就完了。”
曾祖哪里知道她的真面目。
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是别人做的,他家乖乖巧巧的曾孙女,是被无辜卷进去的。
宫三宫四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家里头,最疼最宠最娇惯小妹的,非曾祖莫属了。
“是是是,曾祖说得都对。曾祖我今日带回来的那些糕点,您可尝了?”
她黏在曾祖的腿边,嘴甜无比的哄着曾祖。
这一会儿的功夫,宫乾丰笑得嘴角都裂开了,直夸自家的女娃好,顺便还挖了一眼那两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宫三跟宫四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有一个太会卖萌夺宠的小妹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羡慕嫉妒恨呗!
但当林梦雅笑眯眯的转过头去,甜甜的叫了两声“哥哥”后。
他们又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妹妹这么美好的存在?
林梦雅看着始终保持着“慈爱”的眼神的三个男人,不由得暗暗皱眉。
完了,宫家男人们的“女儿控”基因,真是越发的厉害了。
她甚至觉得,要是以后自己称王称霸的时候,第一个相应且会忠实无比的狗腿子们,就会是曾祖跟哥哥们。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招人喜欢,难道也是错?
紧紧半秒,她就被打脸了。
“主人,这应该就是‘物以稀为贵’吧。不管是不是你,主要是个雌性的话,应该效果都差不多。”
她黑了一张脸。
该死的系统,又特么的窥探她的心事!
心里头狠狠的比了根中指,就听得小药继续说道。
“主人,在您情绪波动较大的情况下,小药会被自动启动,这也是为了检测您的身体状况,做出应激反应。如果您不需要此项功能的话...抱歉此项功能并不能关闭,这属于系统对您的保护机制。”
妈蛋!双手比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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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梦雅才回到房间。
敏锐的她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黑暗之中,脸色稍稍变了变。
却在灯烛燃起之后,消弭于无形之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龙天昱坐在桌边,漆黑的长眸随着烛火的跳动而映出深深浅浅的光影。
林梦雅坐在他的对面,轻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因为穆家的事情,穆禹城提出要我去当人质的事情,你也该收到消息了吧?”
他点点头,神色似乎缓了缓。
“你不必担心,穆家一定会答应让宫家人重新调查宫商伤人一事。”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偌大的非叶城,看似是宫家的地盘,但实际上,却不知是被何人掌握在手中。
她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双手托住下巴,眼神专注无比。
依旧是她所熟悉的俊美无双,那眉眼、那线条,无一不是她所熟悉的。
不管在哪方面来说,他对于她而言,都是完美契合的另外一半。
这一点,她知道永远都不会变。
但生命里,从来都不会只有爱情,而没有其他。
“在看什么?”
他很喜欢这样被她全神贯注的看。
伸出手来,他摸了摸她细嫩的小脸。
他的女人,就像是一株繁茂的蔷薇。
美已经是极美,但却是在不经意间,蔓延出她的一方天地。
的确,他很欣赏日益强大的她。
但也因此,越想得到她最多的关注。
“看你,人家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看到你之后,我越发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他的笑容愈发加深了,但深藏于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却犹如雨后的笋头,谁也不可抑制的冒出了尖锐的角。
“对我而言,不管是骨还是皮,都刻着你的印记。”
她几乎想要叹息。
就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能忍受他对自己的隐瞒。
“我知道,不管是这里——”她指了指他的头,然后又移到了他胸口的位置。“还是这里,都只有我。”
这是她对他的肯定。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的心意大抵是不会变的了。
这一点,他们早已在冥冥中达成了共识。
龙天昱伸手,把人轻轻的扯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突然,不能忍受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的距离。
“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他拥着她,嗅到她身上那淡淡的药香之后,那颗躁动的心,才稍稍的平复了下来。
她总是他唯一可解的良药,却也是能伤他根本的鸩毒。
生也是她,死也是她,无法可解,无药可救。
“嗯。”
靠在他的怀中,林梦雅闭上了双眼。
任由这男人把自己抱起来,藏入被褥之间。
一股燥热,从心口蔓延开来。
她紧紧的揽住了龙天昱的脖颈,依靠于本能,在他的胸膛里摩挲着自己的脸。
“别闹!”
低沉的警告,从头顶传来。
林梦雅抬起头,水眸潋滟,别样动人。
龙天昱实在是按捺不住,一记长吻温柔彻骨。
如愿的滚入被褥之中,却意外的被龙天昱用手臂困在胸前。
她咬了咬唇,这死男人,怎么也不进行下一步?
“欸,你...”
“我快疯了,但不是现在!”
他低吼,身上滚烫滚烫的,熨得她都有晕。
但听到他的话,她却暗暗扬起了唇角。
“好吧,那就等以后再说。不过,男人还是别憋的太狠,免得对身体不好。”
“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这下子,她完全没了立场。
“我的意思是说,你明天去找师父给你开几副清火的药,毕竟...唔...”
唇再次被索取,直到她晕晕乎乎的,给他用双手释放出来的时候,林梦雅才有些恼羞成怒的,一把把人给推开。
“龙天昱!”
后者一脸的不满,但还是目光烁烁的盯着她。
“吃不饱总比饿着强,这是你说的,憋坏了对身体不好。”
林梦雅再度没话说。
气呼呼的跳下床洗净了手,才扑上去狠狠的咬了那家伙几口。
“你怎么变得这么坏!嗯?我看那不是失忆的药,而是让你变坏的药吧!”
她用力的戳着他的胸膛,一叠声的指责。
后者再次把她裹进怀中,像是在诱哄着一只炸了毛的幼兽。
“乖,你再不老实,恐怕又得...”
“休想,睡觉!”
一翻身,结束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业务交流”。
龙天昱毫不在乎依旧把她抱在怀中,感受到她的气息一点点的安稳了下来,最后转为平和悠长。
他脸上的笑,却染上了几分苦涩。
他们都清楚,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一时之间,他们却谁都不能挽回。
再给他一点时间,那一天,就快了...
嬉闹了半宿,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林梦雅今日,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龙天昱依旧如同往日一样,晚上来,天一亮就会离开。
对此,她也已经习惯了。
刚刚洗漱完,就看到外面,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苏小姐苏小姐,大事不好了!”
那急切的声音尖尖细细,这样一路喊过来,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阿秀立刻迎了出去,迎住了那丫环。
“一大早的,你在这里喊什么,不知道我家小姐,最是不喜欢别人吵闹了么?”
对外,林梦雅给自己明确了一个定位——高冷。
并且,还是那种名声不好,特别容易得罪人的那一种。
有时候,这种人设会带来她许许多多的便利。
再加上曾祖跟几个哥哥的有意配合,导致现在宫家那些不知情的下人们,基本上连给她清扫院子,都得战战兢兢的。
这样吵吵闹闹的,要么是真出了事,要么就是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力了。
“是,是奴婢的错。可是高姑娘,外面真的出了天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跟苏小姐有关系的。奴婢,奴婢一时心急,还请高姑娘谅解。”
阿秀是个生面孔,所以林梦雅干脆,让她对外假称姓高。
现下谁都知道,想要见苏梅,必须得经过这位高姑娘。
因此,宫家的下人,也都认得她的容貌。
现在阿秀端详着面前的丫环,这人她总觉得陌生些,不像是府里头常来常往的那几位。
心里,也就存了个疑影。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去回禀我们家先生的。”
那丫环一惊,立刻把头垂得更低。
“是是是,都是奴婢嘴拙。请姑娘转告苏先生,宫小姐为了苏先生,竟然去老祖那里请求,希望能够代替先生去穆家。此时闹得不可开交,老祖那边,还请先生过去劝一劝。”
阿秀眉头挑了挑,这事,她们怎么不知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回先生。”
转身,疾步走回了屋子里。
“不去。”
她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小,林梦雅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因此阿秀一进来,她就有了回答。
“可是,如果林梦舞真的要代替您去穆家的话,只怕她就趁机成了宫家的贵人。那到时候,于情于理,宫家都没有了驱逐她的理由了。”
闻言,林梦雅也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可太高看林梦舞了,她要是真的那么好心,肯替我去穆家,你信不信,我把桌子吃了。”
“可是我看那人说的,并不像是在说谎。”
林梦雅优雅的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视线转向了外面。
“这只能更加证实,穆家跟宫屠他们,是串通一气的。林梦舞这个人,自私狠毒,相当的怕死。她要是能提出这个条件来,肯定是摸准了此事,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威胁。”
阿秀听完眉头越皱越紧,她也想到了其中的蹊跷。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静观其变吧。”
她稳稳当当的坐在院子里,除非是曾祖派人来,否则,她才不上那个当呢。
外面的丫环等得有些心焦,心里头忍不住埋怨着苏梅的不识抬举。
“苏先生,请苏先生去劝一劝吧!”
她大声的嚷嚷,可里面这下子,来个回应的人都没有了。
丫环又喊了几嗓子,眼看着里面理都不理,计上心头,居然想要往里面闯。
她心里头有主意,怎么说她也是给宫家真正的小姐办事的,一个外来的女先生,又能拿她如何?
却不想,她还没等靠近屋门,就被两个丫环,给挡在了门外。
两个姑娘正是樱子跟桃子,如今,她们俩可是林梦雅的两个小管家婆。
她们不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两个姑娘看着屋子。
樱子早就看林梦舞不顺眼了,哪里会给她的人机会。
瞪着眼睛,把人给推搡了出去。
“瞎闯什么?这里可是先生的屋子,容不得你来撒野!”
那丫环也不太认识她们,以为都是宫家的人,胆子也壮了些。
“我要见先生,你们都给我让开!这宫家,以后还得是我家小姐说了算。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
樱子冷笑一声,仗着人数的优势,把人给堵在了外面。
“我们俩个都是先生的人,先生是家主的人。要说识相,还得是你们!先生不让进,就算是你家小姐来了,也得在外候着!”
“你!”
丫环急了,伸手就要去拽樱子。
可樱子多机灵,转头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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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的丫环有点愣住了,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想好的招数,怎么就被别人给使出来了呢?
转眼间,她就立刻躺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抓挠,跟翻了盖的乌龟一般滑稽。
“可了不得了,打人啊!有没有人管啊!”
泼妇似的哭号,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这边的幽静。
很快,周围就吸引过来不少人。
不过见是苏先生的院子,而且哭得又是那位舞小姐的人,气氛,可就有点微妙了。
怎么说,苏先生就算是名声再不好,她也是小姐请过来的人,对于宫家来说,那属于家里人。
但舞小姐就不同了,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就是想要抢小姐的家主之位。
而且还说了不少家主的坏话,他们可都是受了小姐恩惠之人,本就厌恶舞小姐。
因此,大家只是远远围观,连一个跑出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直到管家匆匆赶到,这波闹剧,才终于算了有了个结尾。
“都在这里看什么,不用做事了么?”
管家严肃的呵斥着周围的吃瓜群众们,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走得干干净净。
此时,那泼妇的表演也已经到了最高阶段。
见她们是两个人,自己在数量上不占优势,就使出了一招逐个击破。
她快速的爬起来,居然冲着一旁连声都没吭的桃子扑了过去。
而且那手上尖锐的指甲,居然是冲着桃子娇嫩嫩的小脸去的!
“桃子,小心!”
樱子想挡住,但有些来不及了。
桃子也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好像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无法控制的狠狠踢出一脚,人也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
想要过来打架的丫环居然让桃子一脚给窝了出去,而她本人,却倒在了突然出现的一个姑娘的怀中。
“没事吧?”
清冷平淡的声音传来,桃子都吓傻了,只能先点点头。
带上伪装的白苏,瞧也没瞧那个飞出去的丫环一眼,不过却冲着管家稍稍欠了欠身子。
“我家先生已经等候管家多时了。”
管家还纳闷呢,他刚才恰好看到了全过程。
大概是桃子姑娘躲闪得太匆忙了,所以才不故意踢到了那个冲上去的女人。
可是...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里来那么大的劲儿啊?
他又哪里知道,刚才是白苏用石子击中了桃子的腿,助了她一臂之力。
不过现在,那丫环爬都爬不起来了,只能瘫在那里瞎哼哼。
管家冷眼瞧着,也没想要去管。
只是跟着那个冷面的姑娘,进了屋子。
“小的见过小姐。”
“管家来了,请坐吧。”
里面,林梦雅正在品茶。
外面的一场闹剧,她同样是观众之一。
林梦舞可太没有长进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手底下的人,居然还是老套路。
可见,女人不能长久的困在后院。
不然,连撕胯都透着一股子从古墓里透出来的土腥味。
“小的就不必坐了,老祖那边有话,希望小姐能抽空过去一趟。”
“我要是没空呢?”
“老祖也说了,小姐要是没空,自然也是可以不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小姐知情就好。”
一抹笑,爬上了她的唇。
她就知道,这点小事,曾祖那边肯定可以搞定。
“我早就知道了,喏,外面的那个,就是人家派来的。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多少我也应该知情,好领人家的心意不是?”
管家一听,立刻明白。
心中,对那位舞小姐,又多了一条“心机深沉”的评价。
“的确,但这心意本就不纯。小姐不领也就是了,免得,让小人得志。”
她看了管家一眼后,抿起唇,淡淡的笑了笑。
“这心意啊,我还非领不可。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下子,管家不明白了。
“小姐,您明知道对方是不坏好心,您为何非要去趟这趟浑水呢?”
“因为,这是我宫家的事情。”
所以,她不可以作壁上观。
哪怕有时候会遂了旁人的心意,但焉知,这不是她的机会。
几个人走出院子,你丫环紧紧的盯着她,一脸的怨毒。
“找几个人把她给抬回去,记得,告诉人家,是她先来我这里闹事,可不是我无缘无故的伤人。”
“是,先生。”
阿秀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人上前,把那个丫环给抬走了。
管家引着他们,一路到了前院会客厅。
此时,这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了。
人群看到她,立刻给她闪开了一条路。
林梦雅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林梦舞。
“呦,舞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明知故问,尤其是在看到林梦舞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后,心头的那抹恶作剧的心思,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后者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晚来,害得自己白白的演了这么久的独角戏。
马上,又挤出了几滴泪,半是埋怨半是质问的说道。
“先生来得怎么这样晚?不过也是,梦舞与您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次也是梦舞自做主张,还请先生成全梦舞!”
林梦雅冷笑着听完,这话,说得倒像是她不是人似的。
可惜,比起戏精,她也是上得了C位的好演技。
“真是抱歉啊舞小姐,我一直在院子里专心致志的备课,不曾听到这里的动静。再说,舞小姐你是先也没有跟我商量,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舞小姐居然是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呢?”
她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一下子就让林梦舞的指责没有了着力点。
是,林梦舞是来替她的。
可说来说去,这都是林梦舞自愿的,又不是她求她来的。
现在这样指责她,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
“是梦舞的错,梦舞不该如此。不过既然先生来了,那就请先生替梦舞劝一劝曾祖,全了梦舞的孝心吧!”
林梦舞本来,只是觉得不爽。
可被她这样一怼,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跟她翻脸的时候。
转而,切入了正题。
林梦雅看着她继续假惺惺的装下去,心头却是一阵阵的觉得恶心。
好一个林梦舞啊,明明是跟穆家串通好了的,现在又开始想要博一个孝顺的好名声了。
不过这样也好,宫家的女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转头,看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曾祖。
“老祖,我来的晚,不知舞小姐说的,是什么事。”
曾祖看了林梦舞一眼后,才幽幽说道。
“不知她是从哪里知道穆家的事情,一早上的跪在这里哭着求我,希望我能允许她代替你,去穆家当人质。”
林梦雅像是刚刚听说似的,眉头蹙了蹙。
“也不知道舞小姐是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真是灵通。”
“还能是哪里,自然是我们身边之人说出去的。哼,嘴里没个把门的,跟她一个女孩家,说这些做什么?”
曾祖的话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那些下人们面面相觑,心里头惶恐得不行。
可是,他们明明谁都没说,怎么会...
林梦雅扫了一圈,就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状似无意的开口说道。
“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概是他们闲聊的时候,被舞小姐偶然听到的吧。说起来,倒也不算是他们的错,老祖您还是消消气。”
他们这边说得话,林梦舞一个字部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
心里头,暗骂那个苏梅太过歹毒了。
她的确是暗中拉拢过老东西身边的人,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识抬举,压根就不曾理会过她。
消息,是宫屠传进来的,自然是跟那些下人无关。
可这下子,他们肯定会恨上自己。
果不其然,苏梅才刚刚说完,她就感觉到了那些人的目光,正不满的落在她的身上。
看什么看!等到她掌家的那一天,非得把这些人的眼睛,全部都挖出来!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暂时忍耐。
“曾祖,这的确是我的不对。只是,我也是关心则乱。二哥哥遇到这样的事,姐姐又不在。我虽暂时还算不得宫家人,但是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何况,苏先生是无辜的。我们宫家的事情,又怎么能连累苏先生呢?”
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曾祖、二哥哥,叫得也实在是亲切无比。
林梦雅并没有着急,反而她连一点点气愤都没有,只是点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
“林小姐,此事是宫家的家务事。不管是你是不是宫家的血脉,我们宫家,也断然没有拿一个女孩出去给人欺负的道理。你起来吧,此事莫要再提了,总之,我是不会同意的。”
林梦舞还是跪在那里,哭得更加恳切了。
“曾祖,这一切都是梦舞自愿的。梦舞从小就希望能够有家人陪伴在身边,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梦舞每日每夜,都在祈求着上苍,能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如今梦舞好不容易回到宫家,必定会拼尽全力,维护宫家。”
母亲去世?
林梦雅慢了一怕才反应过来,现在林梦舞说得,应该是自己的亲娘。
一股子无名怒火,瞬间蹿了起来。
她可以笑看林梦舞打着她亲生妹妹的旗号来骗人,但却实在不能忍受,林梦舞拿她去世的母亲,来这里招摇撞骗。
“老祖。”
她朝着老祖微微点头,显示自己有话要说。
“既然舞小姐这样诚心诚意的恳求您,不如,您就应了她吧。”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帮林梦舞开口求情。
就连曾祖也愣了愣,脸上浮出几分疑惑的神情。
“不过,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不如这样,既然舞小姐诚心请求,那老祖,就让我们一同去穆家吧。”
这下子,林梦舞也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她来这里,一来是希望这样一激,可以让苏梅答应去穆家的事情。
二来,若是苏梅执意不肯,她孤身前往,也可以让宫家就此欠下她一个人情。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梅居然提出,两个人一同去。
这样的话,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对于她来说,可是得不偿失。
“苏先生,这...穆家来势汹汹,只怕我们要是都去了,反而是送把柄上门。不如,还是让梦舞去吧!”
林梦雅哪里肯放过她,接着说道。
“既然是龙潭虎穴,那苏梅怎么能让舞小姐一人冒险呢?请老祖成全,我们二人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舞小姐,您说是不是?”
林梦舞还想要反驳,但她身旁的一个老成的嬷嬷,却暗中撤了她的衣服一把。
顿时,林梦舞就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只是面上,还有些愤愤。
“此事,我还是要仔细的斟酌一番。你们,先回去吧。”
看到曾祖眼中的疑惑,林梦雅知道,曾祖需要自己的一个解释。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是,苏梅告退。”
她扫了林梦舞一伙人一眼,几不可闻的划出了一抹浅笑。
果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如今,她却是在暗,敌人在明了。
眼看着当事人都离开了,林梦舞也没有了继续演下去的理由。
宫乾丰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在暗中咬碎了槽牙。
不识抬举的老匹夫!
她比那个贱人不知强了多少,怎么他们各个都认定了那个贱人!
瞧着吧,很快,她就会把那个贱人的一切,都夺过来。
“曾祖,那梦舞也告退了。”
林梦舞急匆匆的带着人离开,却没有安安生生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追上了先她一步离开的苏梅。
“苏梅先生,请留步。”
听得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林梦雅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看来,林梦舞还是不死心呢。
转过身来,她笑容浅浅,看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来。
林梦舞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怯生生的走过去,拉起了她的手。
“姐姐,可还是在怪我?”
这一声甜腻腻的姐姐,听得她心头隐隐作呕。
就是这个“妹妹”,害得她几乎含恨黄泉,成为孤魂野鬼。
现在,又来死乞白赖的谋夺她的一切。
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怕是比砒/霜还要毒上百倍!
“不敢,舞小姐还是唤我一声先生吧。”
她轻轻的拽出了自己的袖子,不咸不淡的拒绝了她的亲近跟示好。
谁知,林梦舞却立刻红了一双眼睛。
“先生可还是在怪梦舞多事?其实梦舞也不想的,只是一时关心则乱,这才做了错事,还望先生能够体谅我的一片苦心,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在她这里装可怜,林梦舞啊林梦舞,怎么就丝毫没长进呢?
“舞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一心为了宫家,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错事呢?难不成,是我挡着拦着你对宫家尽忠么?”
林梦舞似乎惊了一惊,连连摇头摆手。
“不,不是这样的。说来说去,都怪梦舞笨嘴拙舌,梦舞并不是那个意思,梦舞只是...”
“舞小姐,恕我直言,其实穆家那里去也不去,终究不是我说了算,决定权始终在老祖他老人家手上,舞小姐其实不必特意赶来说服我。”
见她始终如一的冷漠疏离,林梦舞表面的热情,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梦舞就不耽误苏梅先生的时间了。只是梦舞一心希望,以后能够跟苏梅先生好好相处。毕竟,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现在姐姐不在家,我也应该好好的替她照顾你才是。”
这话说的,还真是脸厚如城墙啊。
林梦雅差一点就给她气笑了。
“舞小姐,宫雅是宫雅,你是你。以我跟宫雅之间的交情,在宫家,我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拂。倒是你,我听闻最近舞小姐的访客倒是不少。您也知道,如今宫家可不同从前,哪怕是暂住在宫家,也得客随主便不是么?”
林梦舞神色一僵。
她知道,苏梅所说的那些所谓的“访客”,实际上是她在外面的债主。
前阵子她刚来非叶城,忙着结交各家小姐的时候,因为不想输了面子,也是想要压过那些世家小姐一头,所以仗着宫家的名义,在外面赊欠了不少的衣服首饰。
宫屠看似对她大方,实则仅仅是希望通过她,夺取宫家的权力。
那些钱,刚开始宫屠还很慷慨大方的替她结账。
但是随着她后面的胃口越来越大,宫屠就渐渐的不肯再付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爬到宫家,那些人得到消息之后,就一窝蜂的盯上了宫家。
她暂时还不敢露出狐狸尾巴,一时间只能苦苦支撑。
不过好在借由宫家的名头,暂时压了那些人一阵子。
经苏梅这么一提,林梦舞却是心惊了惊。
难道,宫家都知道了么?
“我...我知道了。苏梅先生教训得是,是梦舞想得不周。”
“舞小姐自己知道就好,苏梅还有事,先走一步。”
看着苏梅潇洒离开,林梦舞的神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呸,不过是那个下贱胚子的一条狗罢了,居然也敢在我的面前猖狂。等我掌家的那一天,我非得把她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假清高!”
人前温柔可怜的林梦舞,在人后却有着谁也不知道的阴毒心思。
可是,她现在却还是不得不处处小心,花着心思的讨这人的欢心。
“小姐,小心隔墙有耳。”
先前拽了他一把的嬷嬷,此刻又提醒道。
林梦舞冷哼了一声,毫不在乎的说道。
“听到又如何,我早就受够了。这宫家的人,也太不识抬举了!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如何能跟我相提并论?”
对林梦雅的嫉恨,已经淹没了她的心。
从小,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拥有了她心心念念的一切。
纵然后来,她夺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地位跟荣耀。
甚至一把毒枣,就差一点送她下了地狱。
却不想,居然是阴差阳错,竟让那个贱胚子,得了昱王爷的宠爱。
在搬进来之后,她曾经去偷偷看过那贱人的院子。
比起她那个寒酸的下人房,那贱人的屋子,几乎比皇宫还要奢华。
一股股不甘、嫉妒,化为对林梦雅最锥心刺骨的恨意。
凭什么?这究竟是凭什么?
老天爷,为何要对她这么不公平!
她脸色铁青的赶回了院子,刚刚进门,就转身扑倒了那个嬷嬷的怀中。
“娘!都怪你不好,当初要是你没让她嫁给龙天昱,现在,这一切都该是我的了!”
林梦舞泪眼朦胧,委屈巴巴的哭诉。
那嬷嬷,俨然就是曾经在林家,几乎要折磨死林梦雅,也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夫人上官晴。
只是跟依旧娇艳动人的女儿一比,不过四十几岁的她,却露出了几许老态。
但对女儿的溺爱跟对林梦雅母女的恨意,却支撑着她,忍受痛苦,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当初的事情,也是娘考虑不周。好了,舞儿,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宫家现在有多重视林梦雅,以后就会有多重视你。只要她死了,那你就是这偌大的家业的唯一的主人了。”
上官晴自忖,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了。
但没想到,一个宫家的财富,就比当初的皇室,还要显赫几分。
她跟女儿一样,也是不甘心这些被那个小贱人给享受。
好在老天爷有眼,终于让她们得到了机会。
“可是娘,我忍得好辛苦。你也看到了,就连苏梅那个狗奴才,都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心疼的看着女儿哭红的双眼,上官晴只能柔声安慰。
“苏梅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因为有林梦雅在背后撑腰罢了。放心吧我的舞儿,以后娘会一一的帮你讨回来。到时候,我会让她好好的补偿你。”
有了亲娘的安慰,林梦舞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但她还是对苏梅怨恨至极。
“对了娘,刚才你为何要拦着我?宫屠不是说,只要我去一趟穆家,那么从此以后,宫家一定会视我为恩人么?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苏梅给搅合了。”
上官晴却自有算计,对于宫屠,她从未完全信任过。
“傻丫头,苏梅去穆家那是去送死了,可是,要是他真的死在了穆家,也许还会拖累你。毕竟如果不是你去主动请求,她也不会答应去穆家。你以后可是要接管整个宫家的,名声上,可是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母亲说的那些道理她也懂,只是,就此让她让出这个大好的机会,她还是不甘心。
上官晴点了点林梦舞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拦着你,不过是不想让宫家那个老东西起疑而已。要是你真的跟苏梅一起去了,到时候如果她出了意外,死在了穆家,那你——”
上官晴的话还没说完,林梦舞又嚷嚷了起来。
“那我不还是被怀疑了,洗脱不清了么?”
“你这个傻孩子啊,怎么这会子就想不清了呢?你们俩一同去了穆家之后,她若是死了,自然是她的运道不济。可你,要是死里逃生,那宫家一定会听信你的话。到时候,你在穆家跟宫家之间,稍稍挑拨一番,还怕他们两家,不死不休么?”
这倒是一个,可以借刀杀人的妙计。
但转念之间,林梦舞又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穆家跟宫家对峙,那我不是暴露了么?”
谁知,上官晴却露出了一抹冷笑。
“对峙?像是穆家跟宫家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平心静气的解释?别忘了,现在穆家就是抓着宫家二少爷的错处不放。如果死了一个苏梅不够的话,要是再死一个二少爷,你还怕宫家不疯么?”
林梦舞眼前一亮,她终于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遂笑逐颜开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头赞叹,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还是母亲厉害,宫家也好穆家也罢,总也逃不脱母亲的算计。这一次,我就让那个苏梅跟宫家二少爷,成为我的垫脚石!”
母女二人定下诡计后,心里头都畅快无比。
他们之前忍受的种种,也终于有了回报。
而被算计的苏梅这边,却是丝毫没有大难临头之时的自觉。
看着刚才明显动气了的林梦雅,此刻正跟没事人一样,带着四个孩子去疯闹,阿秀跟白苏,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的雅姐姐,你怎么不知道着急啊!”
最终,还是阿秀忍不住开口催促。
林梦雅带着三个男孩子玩摔跤,然后她跟巧儿正坐在地上笑得乐不可支。
三个孩子里头,远泽最大,宁儿最小,墨言却是最灵活的那一个。
三人你争我夺,而且有时候还会联合他人用些小小的计谋,闹得院子里都是充满了童真的笑声。
“急什么?远泽好样的,墨言小心,宁儿去抓远泽哥哥的腿!”
她一边瞎指挥,一边抽空回头,回了阿秀一句。
“您没看到,林梦舞那边,已经主动出招了。宫屠既然跟穆家勾结,那么一定是有了对付您的法子。您不该一时冲动,中了她们的圈套。”
其实阿秀也是不耻林梦舞的这种行为,当初雅姐姐的母亲是如何去世的,她也早有耳闻。
但没想到,这人居然无耻到这种程度,也怪不得一向沉稳的雅姐姐,会方寸大乱了。
“哎呀,年轻人嘛,难免会冲动一些。事到临头,自然会有解决的法子,不用担心。”
她这样没心没肺,可着实急坏了阿秀。
跺了跺脚,阿秀咬着贝齿,脸上已然是一副急切的模样。
“好了,阿秀你去帮我泡一壶菊花茶来。白苏你也一起去,一会儿这几个孩子就该饿了,你顺便拿一些小点来。”
白苏对她的命令从来没有二话,拖着热锅的蚂蚁一眼的阿秀,就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她低头笑了笑。
还是女孩子可爱又贴心,空下来她应该找老师商量商量,有没有什么生女秘方,保证她下一胎一举得女好了。
“姑姑,我去帮他们!”
本来巧儿是跟着她一起看的,如今看到男孩子们摔打得一片火热,早已经是心痒难耐了。
林梦雅点点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柔声说道。
“去吧,小心点。”
小丫头一声欢呼,也凑入了战团。
四个小家伙顿时闹一团,出了不少的洋相。
清狐缓步走到她的身后,看了那四个孩子一眼。
“宫屠跟穆禹城频频接触,只怕他的目的,不止一个你。”
林梦雅眯起眼睛,阳光暖融融的,晒了这么一会儿后,仿佛心头的寒意,也都渐渐退去了。
她半靠在廊柱上,慵懒得如同一只晒阳光的猫儿。
“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是宫家。我不过是因为碍了他的眼,所以才想要把我一同除去。就这么针鼻大的一点心眼子,还想装下整个宫家,呵,也不怕撑死了他。”
清狐浅浅冷笑了一声,眸中满是嘲讽。
“林梦舞也想要宫家,你说要是他们两个知道彼此的心意后,会不会狗咬狗,一嘴毛呢?”
“当然会了,不过现在,他们还要依附彼此的关系,暂时撕不起来。穆家那边的情况如何?穆禹城那个人,可不像是能被宫屠忽悠的白痴。”
谁都以为,她只不过是宫家大小姐的一只看门犬。
这样也好,她被人忽视,反而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宫屠跟穆禹城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暗中查你。”
“查我?苏梅还是宫雅?”
“自然,是苏梅了。”
有意思。
她笑了笑,可心里头对穆禹城,却是再重视不过。
“那他,查到什么了么?”
清狐挂起了招牌的狐狸笑,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算计。
“能让他查到的,自然都是一些好东西。所以现在,他才顺从宫屠的意思,想要把你给弄过去。”
她略略的歪了歪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对方。
“你不会,又给我安了什么其他的身份背景吧?”
清狐摸了摸下巴,假模假样的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
“应该也不算太难吧,总之,穆禹城一定不舍得杀你。何况,他也不是傻子。只有宫屠那个白痴,才会觉得穆家是真的想要跟宫家不死不休。”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一点在卫国,也绝对适用。
“如此,才不枉我冲动一回。”
她抿起嘴,笑得颇有深意。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像我一样坏了。不过,爷喜欢。”
冲动?
清狐真想好好的让那些蠢蛋们擦擦眼睛,眼前的丫头,早就是一头修炼成精的小狐狸了,天下的事情,能让她冲动的,还真是不多。
“谁跟你一样,大叔,麻烦你不要忘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
她白了那家伙一眼,清狐立刻捧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脸装出来的受伤。
“你以前,你以前明明都叫我哥哥的!哼,负心汉!看人家老了,就要对人家始乱终弃是不是?”
又来了,林梦雅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生在古代,绝对是现代娱乐圈的损失。
“再恶心人,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清狐跺了跺脚,咬住了下唇,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儿。
“哼,不理你了!”
转身这人就要走,可惜林梦雅一点留下他的意思都没有。
“对了,你让那些店铺里的伙计,最近逼得紧一些。不给她们压力,她们如何铤而走险。”
清狐又“哼”了她一声后,这才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林梦雅知道,这家伙就是喜欢这样才让自己释放压力。
视线,落在了林梦舞她们母女所在的方向。
她知道林梦舞身边的人,都是宫屠送进来的。
没想到,上官晴居然也在。
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那母女两个居然跟自己共处一府,不过这一次,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从前她们亏欠自己的,如今她要一样样的讨回来!
“小姐!”
刚刚近身为她的贴身小厮的苏溪,一路小跑到了她的身边。
这孩子除了胆子小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又肯干又听话,关键是,对她还是忠心耿耿。
看着少年红扑扑的小脸蛋,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
“怎么了?”
苏溪立刻把手中攥得紧紧的账单送上,又像是作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窃听之后,方才说道。
“这是舞小姐在外面欠下的所有的账单,您过过目。”
她抖落开账单,林梦舞哪里知道,非叶城所有的铺面,其实都归宫家所有。
没有她发话,谁会赊欠给没有获得宫家承认的林梦舞呢?
账单密密麻麻,但却十分清晰。
现在,总账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她想了想,把账单收了起来。
“你去回各个店的掌柜的,她要欠就让她继续欠。最近还有什么珍奇的东西,都给她看一遍,我相信,她现在正需要这些东西。”
“是。”
苏溪答应了下来,但在他心里,却有着不小的疑问。
林梦雅看了出来,主动开口。
“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苏溪下意识的摇头,不过在接触到小姐温和的目光下又改为了点头。
只是有些怯懦,似乎有些怕她。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是,是这样的。小姐,那舞小姐买了这么多东西,欠了这么多的钱,万一以后还不上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倒是不在乎。
而苏溪,却觉得此事极为严重。
“这么多钱,得够咱们宫家上上下下吃多长时间的呀!我爹说,这些银子,怕是够买一屋子的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