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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毒医王妃txt下载

    到了厨房,林梦雅也瞬间明白了三哥哥的意思。

    的确,如果在这里下毒或者是做些什么事,整个学院的人,都不会幸免。

    可她却拉住了三哥哥的手臂。

    “我得去看看,我会小心,不让人起疑的。”

    宫三以为她是怕自己心急露出什么破绽来,却没想到,她不由分说的,就把他给拽到了角落之中。

    “三哥哥,这里没有任何毒药的痕迹。”

    对于毒物来说,她的鼻子可比狗都灵。

    看到三哥哥有些不相信,还想要去里面细查的样子之后,林梦雅拉着他,躲开了人群。

    “小妹,事不宜迟,万一要是...”

    “没有万一,你别忘了,我的那位老师是做什么的。这里头有没有毒,我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

    林梦雅的话,宫三到底是信的。

    只是眉宇间的焦急不减,显然还是在担心学生们的安全。

    “三哥哥,你现在避开人,先去儒馨苑等着。我替你到处去看看,要是发现了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到她这样说,宫三也不好继续坚持。

    只是再三的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凡事不可冒进之后,两个人才分道扬镳。

    林梦雅在原地没急着走,而是吩咐白苏,跟在三哥哥的后面,确定他进了儒馨苑之后再回来。

    她躲在角落里,视线紧紧的盯着后厨来来往往的人,眉头却紧紧蹙起。

    “主子。”

    白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林梦雅收回了她的目光,低声问道:“三哥哥这一路上,有没有人跟着?”

    “是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不过,在看到三公子到了儒馨苑之后,他们也就离开了。”

    “可看到去了哪里?”

    “我跟着其中一个到了后院,那人好像只是个帮工,此刻已经出了后门。”

    两个人,方向却不同。

    既然一个出了学院,另外一个一定留在了学院里。

    刚才她就在琢磨这件事。

    如果对方真的是来下毒的,那么他也应该尽可量的低调,不让别人看出异常。

    但是,就连门口的护卫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到好像是对方,要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似的。

    “现在周围可还有人?”

    白苏摇了摇头,显然那两个人,就是在盯着三哥哥。

    对方既然想要栽赃,那他一定是在某处做好了陷阱。

    三哥哥每日都会来学院,如果学生们出了什么事,他一定难辞其咎。

    可问题就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林梦雅不敢有丝毫的忽视,带着白苏把学生们可以接触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都一无所获。

    眼看着孩子们吃饭的时间到了,在各自斋长的带领下,学生们都到了膳房。

    无奈之下,林梦雅只好先带着白苏,回到膳房。

    这里人多,万一要是真的有人趁机下药,她必须要第一时间内发现。

    而膳房里的学生们,也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

    学院里虽然也设有女院,可除了极其个别的科目之外,现在的男女学生,都是分开的。

    这些学生里,大的也有十五六岁的,正式少年之心蠢蠢欲动的时机。

    眼瞧着她虽容貌不属上乘,但气质却出众,因此倒也有几个大胆的,试图表现自己,吸引异性的目光。

    可他们哪里知道,在林梦雅的眼中,这些学生不过都是一群小屁孩罢了。

    她正在冥思苦想之际,却有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不怕生的跑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姐姐,院长大人怎么没来?”

    她低下头,看到那孩子大约七八岁大。

    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学生制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小帽子,配上那胖乎乎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院长他有事,今天不能来了。你找院长,有什么事么?”

    小胖子一听说院长不能来,登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还能院长大人能来呢,从前都是他亲自给我们派饭的。院长大人最好了,每次他都会给我好多好多的肉肉。”

    眼看着小胖子只是惦记着吃肉,林梦雅不由得笑了笑。

    领着他到了负责派饭的下人那里,亲自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的肉肉,又怕这孩子的营养不均衡,又给他盛了一些青菜。

    “下顿饭如果还想要吃肉肉的话,也要把这些菜菜都吃光哦!”

    她在家哄两个孩子哄惯了,跟孩子说话,自然而然的就温柔了下来。

    小胖子一听还要吃菜,立刻把脸皱成了小包子。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跟宫院长一样。我又不是后山的小羊,小羊才喜欢吃菜菜呢!”

    这孩子,林梦雅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看着前面没什么问题,她又去了后厨。

    正好有人运了两只大木桶进来,才刚进门,林梦雅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两只大桶上面。

    “这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之前,学院里的管事都是见过她的。

    后厨作为整个学院最重要的地方之一,管事的更是宁亮亲自挑选出来的,因此也不敢怠慢。

    擦了擦手,就紧忙的回答道:“姑娘,这是院长吩咐下来,每日要给学生们喝的羊奶。您瞧瞧,这都是现挤出来的,新鲜着呢。”

    后厨管事的打开盖子,一股子浓郁的奶味散发出来,而林梦雅只往里面瞧了一眼,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来,只有些随意的问道:“这羊奶,可是后山上养的那群么?”

    “正是呢!这羊平常可以挤奶,等到天一冷了,还能宰杀了做锅子吃,最是暖胃了。”

    管事的倒是机灵,只不过林梦雅,却另有打算。

    往里面瞟了一眼后,又看了看前院。

    “我看,这羊奶好像有些不太够。”

    听她这么说,管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的为难。

    “先生说的是,只是,这羊这几日都不怎么爱下奶。我整日的让人喂了新鲜的草料也不行,可愁死人了。”

    林梦雅笑了笑,仿佛十分同情管事的遭遇。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本来这羊奶,就是为了给学生们多增加些营养。可如今这东西不够,也不知道该怎么分。”

    厨房管事的也有些着急,前几日他都是少给每个人一点,倒也能糊弄过去。

    可是这羊奶一日少过一日,今日只有这么一点子,却又给这位先生撞上了。

    不由得提着心,生怕自己被抓住了错处,丢了这份好差事。

    “别紧张,我知道这事实在是怨不得你。依我看,不如先让几个人,去城里头先买来一些牛奶。只不过牛奶跟羊奶的味道有些不同,要是给人发现了,反倒是落您一身埋怨。今日的这些羊奶,就先交给我吧。”

    听到她这么说,厨房管事的立刻应允。

    也没问她拿这么多羊奶做什么,立刻吩咐人去买。

    “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别经过后厨的人了。”

    她一开口,厨房管事就有些紧张。

    “苏梅先生,这,这可是您说的呀!”

    林梦雅低声细语道:“虽然我知道,我也能给您作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要是被旁人得知了,知道的呢,会夸您会办事。不知道,还以为您从中中饱私囊了呢。银两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其他的,就得您自己去办了。”

    她从白苏的手中接过五两银子,塞给了后厨管事。

    那人擦了擦额头,脸上带着几许庆幸,感激的说道:“还是您想得周到,您放心,这事我让我家里人去办,必定耽误不了什么的。”

    看事情已经办妥了,林梦雅没多做停留。

    只是那两桶羊奶,则是她跟白苏,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推到角落里给倒了。

    瞧着那乳白色的汁液渗入泥土之中,她眸中的神色,却在一点点的变冷。

    把两只木桶还给后厨之后,林梦雅跟白苏,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儒馨苑的方向去了。

    “走吧,去找三哥哥。”

    宫三坐卧难安,他不停的在儒馨苑的内室里走来走去,一直盯着门口看。

    可小妹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心里头是火急火燎,揪着心的担忧着学院里的那些学生们。

    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学生们没事吧?”

    林梦雅瞧着三哥哥的一脸焦急,心中却暗叹,这个院长是选的对了。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

    三人到了内室,白苏自动的守在了门外,而宫三现在,已然是魂不守舍。

    “小妹,到底如何了?”

    “暂时没事。”

    “暂时?难道说,学院里还有其他的隐患么?不成,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我绝不能让他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看着三哥哥马上就要冲出去找人拼命的架势,林梦雅只能先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那是自然,只不过,现在还不宜轻举妄动。你可知道,他们把心思精细到了何种地步么?”

    宫三摇了摇头,现在他恨不得把孩子都藏在自己的羽翼下,半点不露风的才好。

    “膳房跟孩子们住所,没有任何问题。那毒,他们竟然是下在了后山的羊身上。”

    “什么?”

    宫三一脸惊讶的神色,说实话,就连林梦雅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个方向。



    “我原以为这毒不是在饭菜里,就是在水源里。可是我盯了那么长时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在羊奶运进来的,我闻到那味道有些不对劲,因此才发现了端倪。”

    羊奶里面,含有少量的“石英草”的汁液。

    这种草并不常见,至少在宫家的封地是没有的。

    “混账!连孩子都不放过,他们还是人么?”

    三哥哥一巴掌拍向了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梦雅知道他心中愤慨,况且,她也并没打算把此时轻轻放过。

    “是人是鬼,一会儿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谁在幕后捣乱,咱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宫三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然全是信任。

    “小妹,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放心,他们可等不了多久。过会儿,你就先回你的书斋去,不管谁去找你,你只要沉下心来,小心应对就是了。”

    “那你呢?”

    林梦雅勾起唇,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我自然是要隐在暗中,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新花招。”

    两人一商定,宫三就自己去了书斋。

    而且按照林梦雅的嘱咐,没有特意避开众人,也没去看学生们。

    林梦雅坐在榻上,看着外面的晴空朗朗,眯起眼睛,学着猫儿晒着温暖的太阳,静静等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下午,刚刚开始上课的学院,一如既往的传来朗朗读书声。

    因为各家的进度不同,是以学生不管年龄大小,通通都以进度来分班。

    是以一个班里头,既可能会有出口成章的神童,也可能有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只不过先生都是一样的认真,丝毫不会因为学生的家世、天资,而有太过明显的偏颇。

    “先生,我肚子有点疼!”

    课堂上,正在讲解诗经的张孝,放下书本,有些不悦的看着那个开口的学生。

    那学生年纪不大,平常却是个稳重的性子。

    眼瞧着小脸一片煞白,看来不是装的。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张孝挥了挥手,把人给放了出去。

    刚拿起课本继续讲解了几句之后,就又有一人,颤颤巍巍的说道:“先生,我,我也快不行了!”

    张孝脸色沉了下来,这回说话的,是班里头最调皮的一个学生。

    “这里,是你们胡闹的地方么?”

    “可是父子,我真的疼啊!”

    那学生紧咬着牙,额头前竟然是憋出了一层冷汗。

    张孝看着他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奇怪。

    平常这孩子虽然顽劣不堪,可却也没这样过。

    来不及多想,就也挥了挥手,让这孩子自去方便去了。

    却不想,这一下午,接二连三的有不少学生都嚷嚷着肚子里。

    最后,茅房面前,居然排了一溜长队。

    那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茅房竟没有一日,如此受到学生们的欢迎。

    到了最后,严重一点的,已然是被闹得脸色惨白,腿脚虚浮没了力气。

    但更多的,却是在跑了几次之后,就好了。

    可是如此多的学生一齐犯病,顿时让学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不多时,就有人找上了宫三。

    “院长,前院出事了。”

    宫三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练字。

    小妹让他沉住气,而他也只能用这个方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许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的关系,眼前的人吵吵闹闹的跑进来嚷嚷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慌乱。

    只是放下了笔,有条不紊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是前院的那些学生们,也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有不少人都开始闹肚子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那人却急的不行,急急忙忙的就把他给拉到了前院。

    此时,那些病的有些严重的学生,已经被送回了寝室。

    也不知道谁说,他们是因为中毒才会变成这样,等到宫三赶到的时候,那些大一点的学生已经是吵吵闹闹,纷纷嚷着要回家之类的话。

    小的学生也是懵懵懂懂的露出一脸的怯意,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

    “你们凭什么拦着我?难不成,你们没毒死我们,现在就想要打死我们了么?”

    几个学生带头闹事,冲击着阻拦他们的护卫。

    护卫们也不敢对学生们出手太重,只是用身体挡着他们的拳脚。

    那些半大小子虽然是读书人,却也有些力气。

    这一会儿的功夫,护卫们有的都被他们给打伤了,反倒是他们,只是衣服稍稍有些乱了而已。

    宫三眉头一拧,冷喝道:“都在闹什么!”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些教书的先生们一看到自家院长,悬着的心就立刻放到了肚子里。

    忙围了上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宫三对于先生们的说法,当然相信。

    而这些先生们,也是心存疑虑。

    宫三没着急解释,反倒是走到了人群的正中央,扬声说道:“是谁说,他们是中毒的?”

    环顾了一周,最后落在了闹事的那几个学生的身上。

    这几个人他有些印象,据说是开学之处,自己报名过来的贫门子弟。

    只是这会儿看他们面色红润,气息悠长,身体健壮,看来在学院里,倒是生活得不错。

    “院长,明人不说暗话。他们就是中毒了,不然,何以会变成这样?我们只是想要一个交代而已,您不会仗势欺人吧?”

    那学生的话狂得很,话里话外,都是定死了学院下毒的罪名。

    宫三悄悄挑了挑眼皮,到了现在,他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只是眼神清冷的,看着面前的学生。

    “哦?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中毒,我倒不知,你的医术竟然精进到这种地步了。我倒是要好好的感谢教你医术的先生,不知,是哪一位严师教出来的高徒?”

    他这么一说,那学生顿时变了脸色。

    学院里,那几个负责教习医术的先生面面相觑。

    挨个的往那学生的脸上看,最后都有些庆幸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听着先生们纷纷否认,那学生立刻有些挂不住脸色。

    咬了咬牙,气恨的说道:“哼!虽然我不会医术,可是,这种毒我却是在老家见过!此毒名为‘石英草’,又叫‘夜哭郎’。年幼的孩子,只要吃上一点,就会闹上几天几夜,最后生生虚弱而死。院长大人,我倒是要好好的问问你,为何堂堂四泰学院,竟然会出现这种恶毒至极的东西?”

    那人的语气咄咄逼人,宫三的眉头一跳,没想到,却还真的给小妹说中了。

    还不等他说话,人群里就另有一道冷哼传来。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想要杀人灭口,掩盖他的罪行了!”

    宫三心头怒火熊熊燃起,这样的污蔑,简直令他几欲发狂。

    “罪行,是什么罪行?我可是听说,我们这位院长大人,品行端量,可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呢!”

    挑头的学生抱着肩膀,十分讽刺的说道。

    此时,从人群里钻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来。

    宫三看到此人,却觉得一阵剜心之痛。

    这人,是他在非叶城外捡来的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浪儿。

    现在,那流浪儿却穿着他自掏腰包买来的衣服,神色却厌恶至极的瞪着他说道:“就是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他设立的女院,根本不是为了让那些女孩们读书识字,而是,想要豢养一群妓子,替他收敛钱财、攀附权贵罢了!可怜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今年不过十二岁,就被他送与了一个喜欢狎/弄少女的恶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不多时,人群里就传来窃窃私语。

    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视线,看着被指控的宫三。

    而他此时,却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喉头只泛着一口腥甜。

    “你,你,你怎么可以搬弄是非,扭曲黑白?我宫角对天发誓,我从未干过如此龌龊肮脏之事,你怎能如此的污蔑我!”

    一字一句,宫三都是耗尽了自己的心血,为自己的清白做着辩驳。

    可那个恩将仇报的流浪儿,却只是冷笑一声,竟然还十分嫌恶的啐了他一口。

    “人面兽心,真真是无耻小人!你自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可却被那几个孩子看到。所以你为了掩盖你的罪行,竟然拿全院的学生做掩护,痛了毒手!你果真是人面兽心,要不是其中有个人跟我是同寝,他日夜恐惧,生怕你会对他不利,便将此事说给我听!我一时心急,所以暗中探查。才发现,我那可怜的妹妹,竟然给你卖了!宫角,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说完,那人居然扑上去就要打宫三。

    宫三站在那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舌头更是麻木,俨然是气的狠了,怒极攻心。

    那流浪儿心黑的厉害,拳头居然是直奔着宫三的心窝去的。

    周围的人想要拦,却不及他们之间的距离近。

    要看着那少年的拳头,就要直直的捶向宫三的心窝的时候,不知从何时伸出来的一只白皙的手,却生生的捏住了少年的拳头。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拳头被人捏开,从里面掉出一枚磨得棱角尖锐的铁片。



    一只素白的小手,把铁片捡起来,还小小的掂量了一下。

    先前还蹦跶得很欢的流浪儿,顿时脸色变了变。

    “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恩将仇报,如此狠毒心肠,当真是前所未见。”

    女子冷着一张脸,呵斥的话,也是十分有力。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以那少年的力量,要是真的插入院长的胸膛,只怕...

    “那是他活该!我是为了我的妹妹报仇!他做出这种事情来,活该天诛地灭!”

    少年缓了缓神色,立刻又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嚷嚷道。

    林梦雅闻言,却只是冷哼了一声。

    “既然你说你是为妹妹报仇,那我请问你,你不是一个流浪儿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是你妹妹的?”

    少年显然早有准备,倒也没犹豫,便咬着牙说道:“当初我跟妹妹走散,身上也是有信物的。我一路找寻,才知道她被非叶城外的一户人家收养。所以当这个畜生假惺惺的想要我到学院里读书的时候,我还十分感激他。却不想,还不等我们兄妹相认,我妹妹他就...”

    说了这番话,少年通红了一双眼眶,好似真的悲痛欲绝。

    可惜,在他面前站着的,可是宫家绝对的实力派女演员。

    这点演技,根本不够看的。

    闻言,林梦雅弯了弯嘴角。

    “那可真是巧了,你妹妹姓甚名谁?收养她的养父母叫什么名字?她又是何时,被送人的呢?”

    少年没想到,眼前的这女子居然如此蠢笨。

    他既然敢跳出来,那必定是有十足的证据。

    心头一喜,脸上却显得愈发沉重。

    “我妹妹小名叫‘宝儿’,被一对姓齐的夫妻收养,如今叫齐淼。此事就发生在半个月前!”

    “谁在叫我?”

    没想到,少年声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

    此时人群分开,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穿着白色的校服,眼睛圆圆大大,如今正左右看着,显得很懵懂。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少年,突然愣住了,然后错愕的说道:“你不是被他们给带走了么?”

    少女看着他,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几许疑惑。

    “我没被带走呀,就在学院里。”

    “不可能!他明明说过,你被带走了,绝对不可能...”

    旋即,少年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脸色铁青。

    林梦雅心中冷笑一声,冲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苏梅先生好!”

    小姑娘甜甜脆脆的声音,犹如清风一般,拨开了萦绕在在场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实则是把她护在了身边,然后才开口说道:“你告诉诸位哥哥跟先生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双。”

    “嗯,看来你不叫齐淼。”

    林梦雅的一双眼,透着几许冷意。

    不过小姑娘却根本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回答道:“齐淼是我的同窗,因半月前生了水痘,所以才被家里人给接回去的。也是接得及时,不然,其他人怕是也要给她传上了呢!”

    小姑娘的一番话,简直是在狂/抽那少年的脸。

    顿时,那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显然,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寻找你的妹妹,你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你的记性不太好,认错了妹妹吧。”

    小姑娘,是她在没进来之前,听到那少年的污蔑之后,就立刻让白苏去找的。

    女院里的学生不多,稍稍一打听也就能知道,这阵子有哪个学生缺席了。

    因此她交代白苏,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推出来诈一诈对方。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露出了马脚。

    “没想到,你居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怪不得,你们蛇鼠一窝!哼,今日我无法替妹妹报仇,是我无能,但来日,我一定要让这畜生,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年见事不好,居然想要开溜。

    林梦雅哪里会给他这样好的机会,冷声喝道:“站住!污蔑院长,散播谣言,你当我们是死的么,不会计较?”

    “你,你们这是串通好了的,难不成,你们还要草菅人命么?”

    少年已然是色厉内荏,眼中已然有了俱意。

    “自然是不会,可是——”

    她稍稍拖长了语调,吊得少年心惊肉跳,才缓缓说道:“既然是学院的事情,那么学院必然有责任,把此事给调查清楚了。而且,这里是宫家封地,不管有任何事情,宫家都有处置权。你又能,去哪里呢?”

    她的话,一下子把少年拉入了严寒地狱。

    该死的!他怎么能忘了,宫角不仅仅是四泰学院的院长,他还是宫家的人!

    在宫家的封地内,像是他一样的小角色,宫家就算是捏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顿时,他脸色一百,腿就有些发软。

    林梦雅看他一副怂样,已然懒得搭理。

    但她绝对不允许这件事肆意传播出去,让人随意的污蔑三哥哥。

    所以,必须要公开解决。

    “诸位,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免得日后,有人再借题发挥。”

    周围大多是学院的学生跟先生,如今的情形,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纷纷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不想在此时,学院守卫,却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院长大人,外面有不少人硬闯了进来!”

    这话,顿时激起了某些人的希望。

    之前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少年,立刻蹦了起来,大声的嚷嚷道:“宫家草菅人命,屈打成招,请各位大人,为我做主!”

    白苏眉头一皱,想要上前去阻止,却被林梦雅按住了手腕。

    后者看她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便知道怕是主子已然有了应对之法。

    林梦雅眯起眼睛,看着那些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影,心中却更是冷笑涟涟。

    看了这么久的戏,正主儿终于下场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人走到她的面前,为首的,赫然就是之前在宴会上,死活不肯松口的那几个老顽固。

    现在,她倒有些后悔。

    救他们做什么,还不如喂给兽类吃的好。

    她偏过头,看向了自家三哥。

    见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情绪却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

    “不用担心。”

    这话,本来是她想要说的。

    没想到,却给三哥哥抢先了。

    刚才那忘恩负义的畜生的一番话,算是彻彻底底的把三哥哥最后的忧愁寡断给切除了。

    不再作茧自缚的雄狮有多厉害?

    那就要问问那些猎物了。

    “我才不担心呢,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就是了。”

    她笑眯眯的说道,而宫三虽然紧盯着那些人,却依旧轻轻说道:“嗯,敢跑的,我负责把他腿打折。”

    兄妹两个面上都是文文雅雅的读书人,可这对话,却透着莫名的匪气。

    林梦雅知道今日,她不是孤身作战,只觉得浑身的斗志,都给激了起来。

    那些人刚走到这里,少年便声嘶力竭的扑了过去。

    “求各位大人做主,给我一个公道吧!”

    走在最前面的老头面色一凝,眸中略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后面的某一处。

    这可跟之前说好的不同,不是说此时,宫三已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分辨了么?

    怎么现在,人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而且这气氛...好像也跟他们预期的不同啊。

    不过,箭在弦上,他们也不得不按照计划走下去。

    “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老夫是廖家廖重,你且细细道来,老夫自然会为你做主。”

    “廖夫子,这里,可不是你廖家的封底。有什么事情,也该是我们宫家自己来处理,您这样做,难不成,是廖家主也对我宫家封底有意么?”

    没想到,一向对廖重他们还算是尊重的宫三突然说道。

    廖家也算是又传承的大家,最荣光的那阵子,也曾经是十大家族之一。

    只因他们家世代都是做学问的多,鸿儒大家也算是出了不少,因此,别的世家倒也对他们敬重的很。

    不过,他们廖家的家主,却是个聪明人。

    知道他们家势力不如别家,因此态度上顶多保持个中立,极少参与其他家族的事情。

    那廖重被一个晚辈这么一怼,骤然间冷下了一张脸。

    “宫角,你的夫子就是这么教你立交纲常的么?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如此狂妄,看来我该好好的跟乾丰兄谈一谈了。”

    被人掀了底,廖重已然是恼了。

    可不偏不倚,就在他大发长辈威严的时候,有道浅笑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宫三像是不知情似的,假意问道:“苏梅先生,你笑什么?”

    林梦雅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被笑出眼泪似的。

    “我是在笑,这廖重前辈,怕是老糊涂了。”

    “小小女子,竟然敢对廖前辈如此不敬!”

    廖重身后,自有拥趸跳出来指责。

    但林梦雅却看也没看,只扬声说道:“众所众知,宫家家主为宫雅。廖家之主今年四十有三,但却跟家主,以平辈相称。据我所知,廖重前辈,只是廖家家主的叔伯一辈吧?怎就跟我们家老祖,称兄道弟起来了呢?”



    其实宫家的这位老祖,按照年岁来说,并不算最大的。

    可人家就是悲愤大,许多比老祖年纪大的人,到了他的面前,都只能自称晚辈。

    廖重已过花甲之年,按照年纪来说,称老祖一声乾丰兄,倒也合适。

    可怪就怪他今日,拿辈分来压人。

    他廖家的家主,可比他会做人多了。

    却也因此,让林梦雅给抓住了痛脚,嘲讽了一番。

    “你们...”

    廖重没想到,那女子居然如此的口无遮拦,半点不尊重他。

    宫三也弯起了眼睛,只是却并未笑出来。

    “廖伯父可别生这丫头的气,她素来是被曾祖宠坏了的。平日里,就连请安都免了她的跪礼。所以在外面,也就失了规矩。”

    “廖伯父”三个字,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锤向了廖重方才的自傲。

    而他的话,无疑是告诉所有人。

    他们宫家就这个规矩,就这个家教,告到曾祖那里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平日里不管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当时就想要拂袖而去。

    却被身后之人,生生拦了下来。

    “廖兄何必跟一个女子计较,还是正事要紧。”

    说话的,是个长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男子。

    他年纪看起来比廖重小了一些,不过也应该过了知天命之年。

    但人,却比廖重精明多了。

    从刚进来开始,这人的神色,就稍稍有了些变化,似乎十分的意外。

    只不过,他隐藏得很好。

    “哼!怪不得能做出这种事,看来这宫家,还真是乌烟瘴气!”

    这下子,林梦雅跟宫三都有些生气。

    “事情还没查清楚,廖伯父就急着给宫家定罪。莫不是廖伯父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因由,所以才认定宫家有罪么?”

    林梦雅的话,又气得廖重有些气血翻腾。

    不过他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知道事情有变,但也会变通。

    当下,指着还跪在他面前,低声哀泣的少年说道:“若不是确有其事,他一个无亲无故的少年,又怎么敢冤枉你们宫家?我看,怕不是你们宫家想要仗势欺人吧!今日既然叫我遇到了,那此时我必须得管一管。”

    “廖伯父,此言差矣。世上的道理,可不是谁弱谁就有礼。我们宫家虽然有权势,可我们更爱惜自己的羽翼。怕就怕有些人,联合那些有心之人,想要污蔑我们宫家。不然,为何拿不出任何确实的证据,只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呢?古有窦娥喊冤,六月飘雪。若真的冤枉,天地都可以为证。天理昭昭,可容不下龌龊肮脏之人!”

    林梦雅丝毫不客气的一番反驳,让那些脸白一阵,青一阵的。

    他们这里头有的纯是凑数,给人忽悠来的。

    但有的,却是知道内情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此时宫角应该已经无法自我分辨。

    而宫家也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可以顺势,激起围观之人的愤慨,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棘手。

    宫三没事不说,旁边又添了一个伶牙俐齿的混不吝。

    而那些学生跟先生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微妙。

    想要煽动,怕是有些难。

    当然,偏偏有人是不怕死的。

    跪在地上的少年一愣,在听到女子的话之后,却怕得牙齿打颤。

    难道,这是要让他以死明志的意思么?

    对死亡的恐惧,让少年的那一点点侥幸的心理,寸寸崩溃。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廖重一伙人的身上。

    “廖先生,我不能死!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廖重的衣摆给他抓住,死命的摇晃。

    在场的明眼人,也都看出了几分道道。

    不断有鄙夷的冷哼声传来,显然是觉得少年的表演,太过拙劣了。

    “老夫、老夫...”

    廖重气怒交加,但更多是骑虎难下。

    要是继续管下去,他真是不知道还会有什么。

    要是不管,怕是今日他就成了笑柄。

    正犹豫的之后,方才那个说话的男子,却抢先一步,扶起了少年。

    “此事真相到底如何,总要有个说法。若你真的有冤屈,我们定然是不会不管的。可若让我们知道,你是污蔑宫家的,我们也饶不了你。”

    那人的最后半句话,带着森森寒意。

    顿时少年就激灵了下,眸中映出那男子脸上的阴狠。

    难道,他们是想要——

    少年刚想要挣脱男子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让人扣住了。

    任他怎么抽也抽不出来,还隐隐有想要把他的手给捏断的趋势。

    少年慌了神,嘴里头刚想要说拒绝的话,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说不出半句话。

    还没等他从地上起来,就那只手猛地一带,也不知怎么的手上就攥了一把刀,而是那刀,还正向着自己的脖颈上砍过来。

    少年知道自己完了,却不想正在此时,他手腕一松。

    “咣当”一声,那刀即刻坠地。

    他已经完全吓傻了,丝毫不知道刚才什么了什么事。

    而周围的人,却是惊呼连连。

    “难不成真是有什么冤屈,居然想要自裁!”

    “我看不像,怕只是吓唬人的吧。你看,还不是把刀给扔了。”

    类似于这样的议论,在人群里传播开来。

    林梦雅上前一步,脸色不善的看着廖重的一伙人。

    “廖伯父,看来你带来的人,身手还是不够好。这么轻易的,就给一个瘦弱的少年夺了刀,这要是出了门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怕也护佑不了你们。”

    敢在她的面前做出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还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之前那个人想要扶少年,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更何况,那人又暗中点了少年的哑穴,显然是希望他闭上嘴,乖乖上路。

    那人虽然做得隐蔽,但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刚才那一下,是白苏用暗器打落了那人的手。

    怕是他们也没想到,从他们进来开始,林梦雅跟白苏,就一直警惕着他们。

    一计不成,他们已然失去了先机。

    没想到那男人倒是贼心不死,当下就想要去扯少年,嘴里还振振有词。

    “是我们治下不严,才让这个小兄弟受了委屈。如此,我们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不如,你跟我回去,一切损失,由我们来承担。”

    “这就不劳各位叔伯费心了。”

    宫三却上前一步,把那孩子护了下来。

    男人没敢继续去抓人,只是眼神阴郁的,看着面前的宫三。

    “宫角,你不知道避嫌么?”

    “他是四泰学院的学生,纵然是犯下大错,可我还没把他开除,那他就只能归学院管,何伯父,才应该避嫌。”

    宫三身高腿长,往那一挡,饶是谁也轻易不敢造次。

    而那少年也愣住了,实在是难以置信,宫角居然还把他护住。

    不过一想到刚才自己所做之事,他就觉得身体一阵阵的泛冷。

    怕是宫角,也不会放过他了。

    正颤巍巍的缩在那里流泪的时候,刚才那个跟林梦雅联合一起诈他的小姑娘程双,却突然说道:“苏梅先生,我看这个哥哥,好像说不出来话了。真奇怪,刚才他还说了那么多,这会儿,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呢?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说错了?”

    程双忽闪着大眼睛,她性子活泼,在家里头又是被父母叔伯们宠在手心里的,胆子自然大。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还声泪俱下的人,怎么这会子连个音儿也没了?

    林梦雅赞赏看了一眼程双,然后貌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说道:“莫不是给人封了哑穴吧?难道,是谁觉得他说的假话才刺耳,才封了他的穴么?真是好本事,什么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

    她跟程双的一套组合拳,让在场之人,心中都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

    要说谁最有可能,自然是宫家的那两个。

    可刚才苏梅居然这样说,显然不是他们做的。

    而且他们之前也没跟少年有过接触,又何谈点穴呢?

    倒是——

    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廖重的那一伙人的身上。

    林梦雅噙着几分笑纹,看了一眼廖重,跟他身后的那群人。

    “看来,还是要多多感谢廖伯父带来的人了。怕是刚才光顾着点穴了,才会忘了守好自己的刀吧。”

    刀,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少年自己,从一个护卫的身上夺来的。

    而且刚才,也就那里的人,跟少年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你别血口喷人!什么点穴,一派胡言!”

    廖重也是惊了一惊,他是真的没预料到,会有刚才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他自己,也只是以为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想要拿命来抹黑宫角而已。

    却不想,那人最终还是贪生怕死。

    若是刚才的那一刀割下去,只怕宫角到死,也洗刷不掉罪名了,真是可惜!

    林梦雅瞥了他一眼,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懊恼。

    当真是冷血无情,蛇鼠一窝。

    “不是便不是吧,去把他的哑穴给解了。”

    林梦雅朝着身旁的白苏吩咐道,后者立刻上前,拽过少年在穴位上使劲拍了一拍。

    “咳咳咳咳,我能说话了!宫院长,我是冤枉的,是有人指使我,让我说这些话的啊!求您,饶了我一命吧!”



    从少年的第一句话开始,廖重的那一伙人,有的已经变了脸色。

    他们并非懵懂无知,相反,若无十足的把握,他们又岂能选择在宫家最得意的时候发难?

    不过显然,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跟掌控。

    若能先斩后奏,宫家必定只是哑巴吃黄莲,有苦往肚子里咽。

    但显然,他们连连失利,就连这少年也反水了。

    想来,是不能成事的了。

    没准,还得惹得一身臊。

    “哦?那你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你?”

    林梦雅话是问向少年的,但眼睛,却时时刻刻的,盯着廖重那群人。

    宫三跟他一样,兄妹两个一样的眼如刀锋,锐利得令人心中发颤。

    “是,是一个神秘男子。他半个月前找上我,说是让我帮他办一件事。要是成了,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一辈子享受富贵荣华。他们还说,只要我把脏水泼尽,再刺伤院长,让他无法辩驳,自然有人会过来给我撑腰!”

    那少年显然也不傻。

    刚才他明明是被廖重一伙人算计了,如今看到了活命的机会,如何能不紧紧的攥在手中。

    但他这么一说,廖重一行人的动机,就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那廖重心中怒火翻腾,当时就怒吼道:“无耻竖子!居然敢这样污蔑我!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容不得他放肆!”

    “谁敢!”

    林梦雅冷喝一声,周围早有护卫团团围住。

    “廖伯父,这里可是四泰学院,是我宫家的地方,这种小事,就不劳廖伯父费心了。只不过今日的事情,我家老祖少不得要修书一封,跟廖家主沟通一番才是。”

    廖重愤恨的瞪着面前的女子。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今日,他们早就会以宫角行止不端的理由,把他扯下院长之位。

    然后,再由他们这些人把他送上这院长的位置。

    既然四泰学院已经建成,那就不能落在宫家一家之手。

    “诸位,今日之事多有误会,大家也都是为了学院的未来着想。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有人出来和稀泥,但林梦雅却并不表态。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原本她从未想过一家独大,至少在学院内,要保持一个平衡。

    可现在,他们却用这种最不入流的手段来栽赃陷害。

    果然,之前都是她太过仁慈了。

    “我们宫家,无意跟任何人结仇。但若有人,以为宫家好拿捏,便可以肆意妄为的话,那我就让他走不出非叶城!”

    她这话说得一点面子都不给,廖重一伙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是廖重,被个小辈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了面子,他如何能忍得下?

    “你待如何?我可是廖家人,来学院,也是你们宫家邀请的。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的确,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受了我宫家的邀请才来的。但我们宫家邀请的,是能尊重主人家,遵守为客之道的家族。像是你们这种,贪婪如野狗之人,我们可不欢迎。”

    “你!好,我倒是好好问问你们宫家的家主,是如何待客的!我廖重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从此以后,与我廖家有关系的学生跟先生,都不会来你四泰学院!告辞!”

    廖重气得拂袖而去,他身后的那群人,也都面色不善的随着他离开。

    一场风波眼看着就这样过去了,但却埋下无数隐患。

    林梦雅心里清楚,对方,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小妹,不必过于忧愁,车到山前必有路。”

    其实宫三的心里,有气怒,更有担心。

    廖家是文豪世家,得罪了他们,恐怕以后会有不少人,改变主意。

    这样一来,不但学院会受到影响。

    最主要的,是他怕耽误小妹的计划。

    林梦雅摇了摇头,瞥了那少年一眼。

    “罢了,白苏你去把这人看管起来,别让别人伤了他的性命,我还有用。”

    少年一听,浑身狠狠一颤。

    但他现在已经毫无退路,只能哆哆嗦嗦的,被白苏给带走了。

    学院里的师生也是面色各异,有跟廖家交好或者是畏惧那些世家的学生们,已经趁乱走了。

    还有的,一脸迷茫,显然是不明白事情为何发展成这样。

    倒是有一部分,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何去何从。

    最坚定的,还是那些寒门子弟。

    他们本来就是依附着宫家生活的人居多,廖家如何,跟他们没关系。

    不多时,学院的总管事上前,心事重重的说道:“院长,苏梅先生,虽然那人已经证明是诬陷,可学生的确是有不少腹泻之症,是不是真的被下了毒的缘故?”

    差点忘了这一茬,她看到三哥哥立刻变得担忧的神色之后,却笑了笑说道:“此时你们不必太过担心,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厨房的那位管事。若不是他用牛乳代替了羊奶,只怕这会儿,才是真的麻烦。你吩咐厨房,晚上做一些清淡的吃食,过了今晚,他们也就无碍了。”

    说起来,石英草的毒性并不大。

    这毒初时不觉得如何,但要是饮用了一段时间后,人便会腹泻而死。

    可要解的话,倒也简单。

    只需要先喝一些牛奶,就会提前引发病症,反而不会让人致死,顶多会体力虚弱一段时间。

    他们先让羊当草料吃下去,羊也重了毒,以至于身体虚弱,产奶量也会降低。

    而那些毒素,也会随着羊奶,到学生们的身体里。

    到时候学生们出事,羊也会因为毒素的累积,而悄无声息的死掉。

    整个学院都忙着三哥哥的事情,还有谁会去注意一些奶羊?

    这一招倒是用的精妙,只怕那些学生到死,都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暗算!

    林梦雅的一番解释,让宫三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后,他却气恨得发抖。

    “他们、他们怎能这么做?若他们只是想要我院长之位,大可以冲着我,冲着宫家来!稚子无辜啊,他们怎么舍得下这样的毒手!”

    三哥哥气得双唇颤抖,脸色更是有些惨白。

    林梦雅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三哥哥的模样,就有些不妥。

    她顺手搭上了三哥哥的手腕,发现他的心脉似乎有受损的痕迹。

    难怪,刚才三哥哥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哥,你有心疾,为何不说呢?”

    她顺手给三哥哥揉了揉穴位,以缓解他的不适。

    宫三看着担心不已的妹妹,缓了缓的挑了挑嘴角,无奈的说道:“我这心疾原本没什么,只是太过劳累的话,才会有些症状。少年之时,我曾得一位名医相助,服了大半年的药来调理,已经有多年没犯过了。大概是前阵子中了那龚屠跟林梦舞的算计,身体太过虚弱才会如此。不碍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怪不得,她之前给三哥哥诊脉的时候,仅仅是觉得他的脉象比其他的哥哥要虚弱一些而已。

    想来,最近三哥哥心思郁结,也是有关系的。

    可三哥哥的心疾,那些人应该不知情才是。

    难道——

    她刚想问一个问题,却在看到三哥哥苍白疲惫的脸色后,不由得忍了下来。

    倒是宫三实在是看不得妹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放柔了声音主动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们兄妹之间,不用顾忌这么多。”

    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我是觉得,他们为何能笃定,你会被那个少年所伤,无法分辨呢?虽说他当时是突然暴起,但按三哥哥你的身手,未必躲不过去吧?除非,他们知道你一旦气怒攻心,便会诱发心疾。”

    接下来的话,林梦雅没说得那么直白。

    可宫三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眸中风云变幻,良久,他才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知道我有心疾之症的,除了曾祖跟家里头的兄弟之外,就只有他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这个“他”,林梦雅跟宫三的猜测,怕是一样的。

    除了他的那个孪生兄弟之外,哪里还能有第二个?

    “我就说,怪不得大家都认不出来那个假冒的人。若是他的话,可不就是跟我一模一样的么?”

    宫三自嘲的说道,林梦雅一直紧紧的注视着三哥哥,生怕他一气之下,心疾更严重些。

    看到妹妹关切的眼神后,宫三仿佛被生生撕裂的心痛,也缓解了不少。

    他握住了妹妹给他按揉的小手,稍稍用力的捏了一下。

    “我没事,值得我重视的家人只有你们。纵然他跟我是同胞所出,可他却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三哥哥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也没有急于隐藏起来的悲伤。

    而且他的状况,也真的没有任何恶化,倒是让她,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嗯,墨言跟宁儿也是一样,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可见,血缘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临走前,两个小家伙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来学院呢。我看啊,这几天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提里这两个心头宝,宫三心中忧思,也轻了不少。

    他十分关心两个宝宝的教育问题,虽然萧奕䜣是个不错的夫子,可到底,家里头的环境,不如学院的好。



    不过,现在学院也不算是安全,两个宝宝还是暂时在家里比较好。

    那些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之后,必定不会消停。

    林梦雅已经派人去盯着,稍有异动,便会有人来通报。

    学院里的事情,她不想插手太多。

    虽然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但未免不是三哥哥树立威信的大好时机。

    经此一事之后,凡是能留在学院的,都是真心诚意对三哥哥信服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她今日本是想要出来溜达一圈,顺便看看各处的收尾情况。

    谁知,又闹出这么一遭来,着实是让人不省心。

    可该做的事情,她也不能耽搁。

    大街上,所有人都如同之前一样的生活着。

    商贩们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街上的游人,也都在朝着自己的目的地,一步步的前进。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这样平凡的尘世,突然明白为何那一晚,会有那么多人,宁愿永远的倒在夜色之中。

    他们守护着的,就是这样凡俗的简单生活而已。

    她捏了捏拳头,心里头的怨愤,似乎少了一些。

    “主子,负责监视廖重的人回来了。说是在他身边,发现了一个跟三公子的身形极像的一个人。”

    “哦?他在做什么?”

    “这人之前好像是廖重的贵客,可不知为何,自廖重回去之后,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还能为何?

    当然是他们狼狈为奸不成,撕破脸了呗。

    “要不要,我们的人,去把他给带回来?”

    林梦雅摇了摇头。

    “你派人去盯着就好,廖重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而这个人,也没那么简单。”

    白苏点点头,领命而去。

    巡视了一圈,确定非叶城没有因为那晚的事情,而留下太多的混乱之后,林梦雅回到了宫家。

    此时,大家也都知道了在学院里发生的事情,是以府里的气氛,有些紧绷。

    “先生,您可回来了。老祖那边,正等着您呢。”

    宁亮接到她到家的消息后,赶忙跑了过来迎接。

    瞧他一脸大汗的样子,想来,是没少折腾。

    “你告诉大家伙,这几日没事不要出门。还有,三哥那边出来的所有消息,就必须先到我这边。哪怕,是在街上遇到,让你们是跑个腿也得先告诉我。”

    “可是,万一耽误了三少爷的事情怎么办?”

    林梦雅想了想,说道:“我会给三哥哥指派一个人,三哥哥若有事,定会通过她来通传。若不是她,哪怕是三哥哥本人说话,都不能听,知道了么?”

    宁亮忙不迭的点头。

    他算是明白了,家里头如今,只有这个大小姐说了算。

    从门口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曾祖的院子。

    此时,几个哥哥都齐聚在这里,颇为热闹。

    走进去才听到,热闹都是从五哥哥的嘴里头传出来的。

    一会儿说要去教训一下那些家伙,一会儿又说他们忘恩负义,根本不配为人。

    最后,还是曾祖的一通训话,才让这人老实了下来。

    不过在看到她之后,就又眼前一亮,跑过来扯住了她的手。

    “走!五哥去给你找场子去!敢欺负我小妹我兄弟,当我真是死的么?”

    林梦雅给他扯着,只能用目光向家里人求救。

    好在曾祖威严还在,冷喝一声胡闹,这才解救了她快被扯下来的衣袖。

    “他们都走了,现在去找场子,咱们家就不占理了。”

    听了她的话,宫五还是有些愤愤。

    他最见不得自家人被欺负,有这样的行为,倒也不算是过分。

    “好好学学你妹妹,咱们家里头,属你最冲动!”

    曾祖真是恨铁不成钢。

    而宫五一看到妹妹不赞同的眼神后,心里头就不由得有些发虚。

    说来也奇怪,曾祖的一顿打,有时候都不如妹妹的一句话管用。

    他摸了摸脑袋,挨着妹妹磨磨蹭蹭的坐了下来。

    看他这个熊样,家里头的其他几个人,只能是无奈至极。

    宫乾丰看老五被雅儿降服,心头也有些欣慰。

    不过转念一想到今日传回来的消息,骤然间心思也重了不少。

    “雅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梦雅思忖片刻,就把学院里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只是隐去了三哥哥的孪生兄弟的这一段,也是怕曾祖听了之后徒增伤心而已。

    听闻那廖重居然无耻之极,宫家的几个兄弟,都气得牙痒痒。

    可曾祖听完,却是沉默了。

    “这廖重,从前也不是这个性子。我几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是个一心只研究学问的人。要说有傲气,那也只是文人的傲气罢了,怎会变得如此狠毒呢?”

    曾祖有些感慨的说道。

    而林梦雅听到这话,心里头却有些其他的想法。

    “曾祖,人都是会变的。利欲熏心,说得便是如此。那廖重从前也算是鸿学大儒,现在看来,哼,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宫斌皱着眉头说道,话中倒也是颇为不耻。

    林梦雅也有些迷思,这个廖重,之前建院的时候,她也是调查过一番的。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为人清高自傲,却从未有一人说过,他对这些世俗权力感兴趣过。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因由?

    “四哥哥,此事你怎么看?”

    她抬起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宫四。

    后者倒是情绪稳定,脸上也没有太过的愤慨之色。

    只不过眼眸之中,却有着跟她差不多的猜疑。

    “廖重此人,定然是为了学院的归属权。但世人都知道,学院是我宫家出资建立,又在我宫家封地的主城之内,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拱手他人?”

    “四哥哥的意思是——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宫四看着她,微微颔首。

    此时,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思考着一些可能的情况。

    宫四垂下眸子,显得并不着急,缓缓的说道:“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廖重虽然有些地位,但我觉得廖家,未必会跟着他一起胡闹。倒是他身后的那些拥趸,怕是会兴风作浪。到时候,反倒弄得我们跟廖家反目。”

    这一点,她也担心过。

    因此回去之后,她就准备修书一封,以宫家家主的名义,告知廖家今日发生之事。

    想来,以廖家那位家主的智慧,应该明白事情的轻重缓解。

    至于其他家族,他们蹦跶得越是欢畅,廖家家主那边,就越是能看出来其中的蹊跷。

    没有了廖家当后盾,廖重的个人能力,也是极其有限。

    “此事,还是得谨慎对待。按照你的说法,那些人都敢明目张胆的算计三哥,怕是背后,还有其他人。”

    宫四沉吟了一下,严肃的说道。

    这一点,大家也都明白。

    可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至少明面上不该做的,他们是动也不能动。

    毕竟现在,留在非叶城的世家不少。

    牵一发而动全身,显然是有些不爽。

    林梦雅想了想,又看向了宫二

    “二哥哥,我想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一定不会再在非叶城住下去了,我想请你,帮我护送他们一段。”

    “护送他们做什么?我还巴不得他们在半路上死了呢!”

    宫五这边刚出头嚷嚷,就让老祖给一眼瞪回去了。

    宫二虽然不愿意,可这是她的请求,不得不从。

    没想到,宫四也点点头,赞同道:“若他们死在途中,那我们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二哥,他们若是遭遇到什么袭击,一开始,你先别忙着出去帮忙。先看一看真假,要是真的,你再出去,不过也得小心些,千万别让人给算计了。”

    这些事,宫二都明白。

    他赶紧去召集自己的手下,至少得先休整几天,免得大家太过疲惫。

    林梦雅又宽慰了曾祖几句,向他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之后,才告退。

    而宫斌跟宫四,却在回到各自的院子之后,又同时到了东苑。

    两个人在门口遇上,还同时有些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在林梦雅早知道他们要来,已经备好了茶水。

    “都进来吧。”

    宫斌跟宫四只犹豫了一下,心里明白,他们来问的,恐怕是一件事。

    落座之后,林梦雅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事,没错,那个冒充三哥哥出入学院的人,十有八九,是三哥哥的那个同胞兄弟。”

    沉默,在三人之中蔓延。

    林梦雅慢慢的揭开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那清亮微甜的淡茶。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这对于宫家这种十分注重亲情的家族来讲,更伤人心。

    好在,先前有龚屠之流打底,后面的事情,就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不过,两人还是唏嘘不已。

    毕竟,那曾经是他们的手足兄弟,如今却成了想要置孪生兄弟与死地的仇敌。

    终究,还是伤心,生气的。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良久,宫斌才艰难开口。

    林梦雅不忍看到大哥哥这样伤心,只能轻声安慰道:“大哥哥,人是会变得。当初既然是他抛弃了宫家,那么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理解了。”

    宫斌看着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还是失望吧。

    不过,宫家人向来不是扭捏矫情的性子。

    尤其是对这种事,更是爱憎分明。

    因此,两人也只是稍稍的沉默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过来。

    “此事,还是瞒着些曾祖吧。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最是受不得这种事了。不过,既然他已经露面,怕也会掀起些风浪。我们,还是要提早做些准备才好。”

    宫四思考片刻之后,也已经可以用平常的态度来对待。

    宫斌也是这个意思,可林梦雅,却有些别的想法。

    “之前人多不好说,我总觉得这次这人出现,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可是你发现什么了?”

    宫四问道,林梦雅摇了摇头。

    她暂时没发现什么直接的证据,可这事,却处处都透着几分古怪。

    “我问过三哥哥,之前那个人已经消失许多年没有音讯了。当初他虽走的不光彩,可却也没到跟家里头反目成仇的地。他若是想要报复宫家,为何不一早做出这些事来,反而,要在宫家兴盛之后,再来拉仇恨呢?”

    要说那人跟宫家的旧怨,却也是个理由。

    但按照三哥哥的说法,此人从小就极为聪慧,不在四哥哥之下。

    当初宫家落难,于家把老宅都给抢走。

    那时要是想要踩宫家一脚,绝对可以让宫家伤筋动骨。

    可现在,他居然要在此时以真面目出现,到好像是故意露面,引他们追查似的。

    宫四想了想,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道:“关于此人,我从前倒是听过一些传闻。他在离开宫家之后,辗转于各个世家当门客。因曾祖说过,把他从宫家除名,已然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让我们不能斩草除根。所以,我倒也没特意关注过他的情况。”

    “他去别家当门客?”

    林梦雅挑了挑眉头,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不简单。

    “可他到底是宫家人,难道那些家族,真的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他么?”

    宫四却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讽刺。

    “他的姓名身份已经被曾祖公开剥夺,哪里算得上去宫家人。我听说,他现在改了个名字,叫独木。”

    这名字,倒是有些特殊。

    想来这人,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了。

    “既然他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如果只是为了引我们去追查他的话,那我们就偏不如他所愿。”

    林梦雅略微弯起唇角,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来。

    一看她这样,宫斌跟宫四,心中了然。

    果然,自家小妹是绝对不能惹的人啊!

    廖重闯入学院,跟宫三起冲突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非叶城。

    当所有人都以为宫家一定会为难那一干人等的时候,宫家却并未理会此事。

    这让许多持观望态度的人,心中有了些许的动摇。

    难道,这是宫家认怂的意思?

    没过几天,就是廖重跟他的那些拥护者,集体吵着要离开非叶城。

    宫家非但没阻止,还一大早就派人过来看着,生怕他们不走似的。

    廖重怕是也没想到,宫家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现在他才明白,宫家不是怕他,而是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之后,宫家的那些护卫们,则是在他们走之前,就把出入非叶城主城的腰牌给搜了回来。

    其中还丢了几个,都被宫家人按照规定索赔了。

    纵然以廖重为首的几个人闹腾了一番,可宫家这次派出来的人,都是孔武有力不讲理的。

    秀才遇到兵,有口也说不清。

    在全城人的注视下,这群人灰溜溜的被赶离了非叶城。

    茶楼上,林梦雅坐在窗边,悠然品着杯中清茶。

    楼下,那些人吵吵闹闹,实在是不成样子。

    “你倒是清闲,还有功夫在这里看热闹。”

    宫三也是悄悄的来,这几日他忙得家都不能回,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可眼中却再无阴霾。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妹像是看戏似的看着下面,不由得心头有些隐隐的无奈。

    “当然要来看看了,反正我们家的名声是的好不了的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出口气来得痛快。”

    林梦雅无所畏惧,她当恶人当惯了,现在心里已经没一点负担。

    宫三摇了摇头,自家事自家知,小妹看起来手段是凌厉了些,不过,也都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举。

    若有更好的办法,谁愿意来承担这恶名呢?

    “主子,马公子跟程公子到了。”

    白苏回禀,林梦雅立刻关了窗子,露出一抹浅笑来。

    “快请。”

    马北辰跟程肃是一起到的,他们两个平常一见面就要对呛几句,今天,却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心事重重的,随着伙计到了二楼。

    一进门,就看到宫家兄妹在,有些话更是憋不住了似的,想要求证。

    “两位公子随便坐吧。”

    比起之前的几次,林梦雅的态度,显得更加随和了不少。

    两人看着她,心头都有所怀疑。

    林梦雅知道他们疑心的是什么,可那并不是重点,也不在今天的讨论范围。

    二人沉默着坐下。

    程肃人如其名,严肃认真得厉害,情绪也是丝毫不外露。

    但马北辰就差一些了,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而且眼睛一直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个。

    一时间,包厢内除了茶水的沁香之外,再无其他。

    “三公子。”

    开口的,是马北辰。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也只是叫了宫三一声而已。

    可惜后者根本不上套,只文雅的笑了笑,就又低下头,品尝手中的清茶。

    马北辰脸色变了变,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反而淡定了许多。

    “今日冒昧请两位公子过来,是想要问两位公子一句实话。”

    斟酌许久,林梦雅方才开口。

    可马、程两人的神色不明,似乎不知道她话中含义。

    她也不急,淡淡说道:“前几日,两位怕是睡得不太安稳吧。”

    见她切中主题,那两人的神色,也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程肃看了马北辰一眼,俨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而后者也稍稍点点头,也似同意了程肃的某个决定。

    林梦雅笑了笑,却是腹诽不已。

    装!看这两只大尾巴狼,还能给她装到什么时候!

    “此处不比家乡,自然是有些也不能安寝,多谢苏梅先生记挂。”

    马北辰平平淡淡的回答,并未引起林梦雅任何不满。

    相反,她还点点头,颇为关切的说道:“说的是,哪里都不如自己家。我看外面已经不少世家收拾行装准备回去了,不知两位何时启程。曾祖跟几位哥哥,都想着给二位践行呢。”

    程肃跟马北辰也没想到,宫家居然能对他们下逐客令。

    “先生约我们来此,只是为了问我们何时离开么?”

    马北辰有些犹豫的问道,而林梦雅的笑容则是更加客气了。

    点点头,装作无辜模样。

    “自然是如此,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呢?”

    天,聊死了。

    马、程二人只觉得胸口发闷,就好像有人,强行捂住了他们的嘴似的。

    林梦雅心里头冷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跟她玩这一套,怪不得家里还得由那两位伯伯操心。

    藏拙可以,可该直白的时候装傻,那就太没诚意了。

    眼瞧着人家那边把路卡死了,马北辰的眼角有些微微抽搐。

    想起临行时,老爷子殷勤叮嘱的话,不由得有些后悔。

    老爷子可是嘱咐过,宫家跟旁人不一样,他们是带着诚意来的,自然在有些事情上,直说比试探来的更好。

    可惜,他却自作聪明了。

    这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抱歉,是我们的不是。”

    没想到,程肃却开了口。

    几人都微微一愣,而程肃却丝毫不在意的说道:“苏先生,我想知道几天前的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目光灼灼,黑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可惜面前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可对他的气势,却浑然不觉。

    她浅笑嫣然,似乎是在说最无关紧要的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二位呢?或者是说,你们二位,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我呢?”

    这样的态度,再次出乎两人的预料。

    不过很快,马北辰就反应了过来,急急说道:“凭我们是盟友。”

    “盟友?”林梦雅轻轻柔柔的吐出这两个字,可眼中,却似噙着几丝不屑。

    “我可不相信什么盟友,我只相信,跟我拥有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二位,我从来不看重盟誓。为了利益,手足都可以相残,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了。”

    她这话,说得太过凉薄,可却把世家之间的关系,赤裸裸的示于人前。

    马、程二人呼吸一滞,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先小人后君子,这完完全全,是合作者的态度。

    唯有先把利字摆在前头,而不是攀着那些所谓的人情,这才是最简单明了的关系。

    他们两个也都不是那种虚伪的人,人家都划出道道来了,他们接了就是。

    二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甚至于马北辰还恢复了之前那副轻浮无礼的模样来。



    “苏先生果然是个妙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有一说一了。的确,我跟程兄是奔着宫家来的。不过,我们都知道,想要吞并宫家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但我们跟宫家合作,风险也不小。”

    开诚布公,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

    林梦雅觉得,既然是合作,那么先把条件讲下无可厚非。

    利益是利益,人情是人情,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的确,但如果我告诉你们,唯有跟宫家合作,你们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家族呢?”

    马北辰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而程肃的神色里,却多了一分深意。

    “这是何意?”

    面对马北辰的疑问,林梦雅却看向了程肃。

    “相信程少将军,应该有所察觉吧。在卫国的花团锦簇之下,异常着一处,蠢蠢欲动的暗流。”

    程肃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她时,眸光却隐隐闪着仇恨与无措。

    “你知道那些人?”

    “嗯,比你们知道的稍稍多一些。也跟他们交过手,不过每次,都是略胜一筹。”

    程肃再度沉默了下去,而马北辰,则急的像猴。

    指着程肃,就嚷嚷开来。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藏秘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肃看了看马北辰,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小叔么?”

    “你小叔不是前几年剿匪的时候失踪了么?”

    程肃摇了摇头,终于有机会,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吐个痛快。

    “我小叔长我三岁,从小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他武艺超群,用兵如神。五年前,我跟我小叔一起去边界剿匪,却不想,一夜之间他跟他那些兄弟们,都不见了。我在后方大营内,只听到有人说,他们是误入了妖雾之中,被妖雾所化。可我不信,当晚就偷偷潜入他们失踪之地查看。却看到,地上散落的残肢。我以为他们是被野兽伏击,可是我却遇到了一个人。不,不是人,是一个以活人为食的活死人!”

    提起五年前的种种,一股股阴寒,还似乎侵袭他的五脏六腑。

    屋子里,除了林梦雅之外,剩下的两个人,听到程肃越发阴沉的讲述,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马北辰抱着双臂,试图抹平自己因为颤栗而泛起的鸡皮疙瘩。

    “你小子,让你来说正事,又不是让你来讲志异故事的!”

    “不,他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来攻城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突然响起的声音,活生生的吓了马北辰一跳。

    他只觉得一道寒意,从脊椎骨直直的窜入了天灵盖。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有鬼?”

    林梦雅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些东西不是鬼,要说像什么,倒是跟穆家的傀儡差不多。只不过,比傀儡更厉害。”

    人之所以会畏惧鬼神,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是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最终只能归结为鬼神的力量。

    但如果把无形之物,化为有形,那么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那天晚上来攻城的,还有一些经过训练,可以当做兽军的野兽。当天晚上你们两个虽然在晚宴上,但你们放在城外的暗哨,却传回了一些消息,所以你们才开始怀疑,对么?”

    两人迟疑了一下,最后都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是他们怀疑,还有许多人也都起了一些疑心。

    因为当晚在城外,除了马季跟程家暗中埋伏的人手没有任何损失,其他那些家族的人,很多都折损了。

    也不知道仙城那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了那么多双眼睛,让兽群跟药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城外的。

    不过,后来听打扫战场的人说。

    沿途有不少人,都是在睡梦中丧了命。

    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中毒而死的。

    那些人大多是住的靠近路边跟河边,还有一些晚归的,也都遭了秧。

    至于那些世家暗中放在城外的人手,则是因为宴会当晚,要回去保护剩下的族人,因此才躲过一劫。

    不过也有继续留守的,就没办法避开了。

    但他们却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他们是来做客的,还暗中把自己的人手埋伏在城外,本就是居心不良。

    至于马家跟程家,她相信他们的用意跟别人家不同。

    因此,倒也悄悄庇护一二。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人,才得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没那么清楚而已。

    “嗯,一来是他们传回消息,说被你们家的人,拦在了屋子里,不许出来。二来,虽然你们做得很隐蔽,但我总觉得宴会有些不对劲。可我问了所有人,都说没察觉到什么,因此,我还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马北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林梦雅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这些聪明人。

    她也没想瞒得太严实,要是他们想要知道,那就自己去查吧。

    “那天晚上,他们想要偷袭非叶城,把我们都杀了。幸好家主跟曦殿下早就得到了消息,严防死守,才把大家都保下来。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只怕到时候,会被吓破胆子,反而误事。”

    林梦雅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跟自家男人的脸上贴金。

    不知道的便罢了,知道的,凭什么不邀功?

    一听她这么说,马北辰跟程肃两人,也知道了当晚事情的轻重。

    心头,不由得对那两个心中怀有大义之人,起了敬佩之心。

    尤其是程肃,他早年追查过此事,更知道此事的凶险,因此对那位曦殿下,便有了更多的好感。

    “多谢宫家跟殿下的庇佑。”

    程肃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林梦雅却摆了摆手,仿佛并不在意此事。

    “无妨,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过,殿下跟家主心怀天下,才能做出这样的牺牲,虽然难能可贵,却并不图人家感谢。”

    宫三在一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假咳了几声提醒自家妹妹,再夸下去,他都要替她脸红了好么?

    殊不知,程肃却是深以为然。

    “是,苏先生说得是。殿下跟宫家家主都是品行高洁之人,让我等实在惭愧。在下也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程家,愿意追随殿下,誓死捍卫我大卫江山!”

    程肃是程家人不假,可他更是一个军人。

    戍守边疆是他的责任,保家卫国是他的理想。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必定会抛弃一些恩怨,只为了守卫自己的国家而战。

    相比之下,他比马北辰更好说服一些。

    但他这么一表态,倒显得马北辰有些被动。

    这人吹胡子瞪眼的给程肃使了一阵厉害,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心里头不由得暗骂,这个程傻子,给人买了也不知道。

    知道马北辰不像是程肃那么好糊弄,林梦雅话锋一转。

    “程少将军年轻有为,忠肝义胆,真是令人佩服。不过,这件事不是关系到我宫家一家,而是关系到整个卫国的生死存亡。不瞒两位,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也并不仅仅是取代皇室而已。”

    “哦?他们总不能,想要吞并整个卫国吧?”

    马北辰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林梦雅,也不介意告诉他。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灭了卫国,然后,让自己的子民,成为这陆地上的主宰。而你我的后代子孙,则是要生生世世,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不可能!卫国有多世家,有多少人?他们想要一一吞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马北辰立刻激烈的反驳,林梦雅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要是我说,所谓的圣殿,所谓的皇室、王族,十大世家,都是他们制衡分裂我们的手段呢?马公子,你觉得如此一来,他们到底有没有能力,奴役我们?”

    这下子,马北辰说不出来话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林梦雅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她知道,这样的分裂实际上是病态、是畸形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藏于地底的仙城。

    但马北辰却肯定不会这样认为,他生来世界便是如此,如何能跳出这个世界,去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东西呢?

    “这...这...”

    “当中还有许多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们一一讲明。我之所以跟二位好不隐藏,是因为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不然,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份儿了。”

    她不是在危言耸听。

    三哥哥的事情,说不准就有仙城背后的手笔在。

    阴谋一旦开始,不达目的是绝对不会停手。

    如此一来,招募合作者势在必行。

    马家跟程家,是她多番考量之后,挑选出来的第一批。

    独木不成林,他们宫家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抗衡。

    花费不少口舌,林梦雅把自己的计划,初步的向他们两个透露出一个大概来。

    那两人都是聪明人,而且林梦雅也没想着让他们现在就决定。

    事关生死,必须要回家好好商量一番,才能行事。

    马北辰跟程肃也问了一些问题,只要是能说的,她都一一做了解答。



    到了最后,这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马北辰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离奇之事。如此看来,我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他们出生以来,便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况。

    可如今当他们清楚,他们不过一群被人养在盒子里的老鼠,随时都有被人宰杀的风险后,不由得有些失神。

    一时之间,犹如被抛弃于/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已经完全不归自己掌控,难免有些灰心。

    林梦雅端起茶来,润了润说干了的喉咙。

    “其实也不必如此悲观,仙城有它致命的弱点,我们也并非毫无优势。只不过,我们再各自为营的话,不用仙城来打,我们自己就得完蛋。”

    程肃点点头,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近几年来,不管是各个世家的摩擦,还是周围小国的觊觎,都让卫国深藏的矛盾,暴露了出来。

    譬如他所在的军队,主帅跟副将就常常因为政见不合,而意见相左。

    上行下效,下面的那群人,大多以世家利益为前提而组成一个个小团队,打起仗来,根本不听指挥。

    军队这样本应纪律严明的地方尚且如此,何况是别处了?

    思来想去,程肃也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的设想固然很好,只是,用客栈的伙计来充当军队,且不说人数上太少,他们平常没有配合训练,到时候上了战场,又如何配合呢?”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她勾了勾唇,笑得眸色温柔。

    家里头懂这些的,不只有二哥哥一个,不是还有她家男人么?

    “客栈跟商线只是掩护,我们会找合适的地方,训练一批私兵。而每年的年末,我们会以盘点为名,让这些私兵,来宫家封地内训练。”

    封地内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没有其他家的探子,但是在这一年之内,她会逐渐肃清,拔除那些碍事的钉子。

    这几日,石玉的开凿已经有了些进展。

    她会尽量在这一年内,把仙城的那些人驱逐出去,把宫家封地,稳固如铁桶一般。

    程肃的神色,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他并不如马北辰一样,觉得无处下手。

    在他看来,再强大的对手,都会有弱点。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比比皆是。

    没必要在两方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就先认输。

    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也好,我回去之后,会送一批有作战经验的将领过来。你无需担心,他们都是出身寒门,且只是我个人的力量,与程家无关系。”

    林梦雅心头一喜,她正缺这个呢。

    “那就多谢程少将军了。”

    程肃摆了摆手,态度也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以后还是直接叫我程肃就好,我也只称呼你为苏梅吧。”

    “嗯,也好。”

    看着他们这边协商友好的进行下去,马北辰急了。

    他斜楞了程肃一眼,十分不满的说道:“我说冷面鬼,你这什么意思?欺负本少没有人是么?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不怕你家老爷子,掀了你的皮?”

    程肃浑然不在意。

    “这是我自己的人。”

    “你就是欺负本少!有人了不起啊!”

    “你没有。”

    “我...你给我等着,我回家就去你家老头面前告发你!”

    马北辰气鼓鼓的,咬牙切齿的发狠。

    可惜这威胁的效力不大,至少程肃没当回事,其他的两个人看到的也暗暗发笑。

    打不过就告家长这一招,忒幼稚,她儿子都懒得玩了。

    林梦雅心里嫌弃,可面上还是要劝的。

    “好了好了,马公子之前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上次受的伤,可都全好了?”

    马北辰也不是真心想要跟程肃过不去的,这么多年来,他也是惯了。

    现在有人给他台阶下,他自然没必要架着。

    偏过头,给了她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

    “早就没事了,这点皮外伤,本少何时放在心上?不过,小梅姑娘可知道,宫家得罪了廖重,怕是这学院要受极大的影响了。”

    林梦雅一向对马北辰过于亲密的称呼有些过敏,好在龙天昱不在,不然还真容易着火。

    “廖重的事情,我们自有处理的办法。”

    “可那些小家族,一向最喜欢自保。不如这样,我把马家的族学跟学院合并。以后我们马家所有的子弟,都送来四泰学院,你看这样如何?”

    有马家表态,必然是能带动一部分的人。

    林梦雅知道,这是马北辰在表达自己的诚意。

    跟程肃一样,她没有理由不收。

    “那我就替三哥哥,谢谢马公子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何客气。我虚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小梅妹妹就唤我一声辰哥哥吧。”

    林梦雅顿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些。

    这下子,就连旁边的三哥哥脸色都有些不好,林梦雅勉强的笑了笑,还是没答应他。

    “我们宫家规矩严,多谢马公子的抬爱。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头还煲了一锅老火汤。三哥哥,咱们得快点回去了,我们先告辞了。”

    看着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的下了楼钻进马车,马北辰的脸都黑了。

    隔着窗户,他殷切的挥着手,希望给他的小梅妹妹留下来情意绵绵的印象,可惜对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有这么吓人么?”

    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少男之心,马北辰十分郁闷的自言自语。

    “呵。”

    旁边的程肃闻言,只给了他一个不明意义的一个字。

    顿时,他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的盯着面前的家伙。

    “是不是你在小梅妹妹的面前说了什么?”

    “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

    程肃可不理他这套,从小长大到,他还不知道对方的那点德行么?

    果然,马北辰收起了轻浮浪荡的模样,掀开茶盏,眯起眼睛饮了些许。

    “我觉得,她说得这些事都是真的。可要怎么说服我家老头,还需要我好好想一想。”

    程肃点点头。

    人人都道马家大少爷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可谁都不知道,这人的芯子可是再奸猾不过。

    他虽然跟马北辰不对付,但最信的还是他。

    “回去之后,你还是先把你小叔的事情,上报给程伯伯吧。其他的事情,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离了茶馆回到宫家,对于马、程两家,她一点也不担心。

    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非叶城内,潜在的危险。

    才刚到家,她就收到了消息。

    说是独木被人赶出来之后,身无分文,居然跟一群乞丐打了起来,还闹动了巡逻队。

    不过到了最后,巡逻队赶到之时,人都已经散了,哪一方也没逮到。

    宁亮收到消息,不敢怠慢,直接来回她了。

    而林梦雅看起来倒是极为淡定,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

    “小姐,小的有一事不明。既然独木已经落单,为何我们不趁机,把他给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林梦雅笑了笑,反问道:“若你是独木,明知道自己阴谋败露,被人给盯上了,你还会为了一些钱财,跟乞丐打架,以至于惊动巡逻队么?”

    她这么一说,宁亮才明白过来。

    “小姐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引起我们注意的?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跑呢?如果被巡逻队抓住了,不就能惊动咱们家了么?”

    林梦雅把看了一半的学院学生花名册放了下来,眸中颇有几分玩味。

    “你哪里知道聪明人的想法,若是这么轻易就给我们逮住了,谁会信他呢?不如抽丝剥茧,最后走投无路,再被我们抓到了,不更加顺理成章么?不用管他,让人盯着就是了。不过,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一一汇报。”

    “是,小的明白了。”

    宁亮刚退出去,龙天昱就紧接着走了过来。

    刚进屋,这人就掀下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暇的脸来。

    林梦雅揉了揉眉心,笑呵呵的看着自家男人。

    怪不得那么多女人亲赴后继的,美色误人啊!

    “想什么呢?”

    龙天昱一看她满脸坏笑,便知道这人指不定又在心里头想什么鬼点子了。

    十有**,还跟他有关系。

    “没什么,我在想我家相公真好看。”

    这样简单直白的称赞,还是从她的小嘴里头说出来的,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得他的欢心。

    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龙天昱眼底带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

    一股子清甜的桃香,瞬间飘了出来。

    “喏,给你的。”

    小布包放在桌子上,瞬间就滚出来几个拳头大小的桃子。

    细细的绒毛已经给擦掉了,却没刮伤细嫩的桃皮。

    一闻味道,就知道里面的果肉,不定怎么鲜美多/汁呢。

    她立刻拿起来个,咬了一口

    “噗嗤”一声,沁甜的果汁充盈在口腔内,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怎么这么甜?你从哪买到的?”

    龙天昱见她喜欢,心里头比吃了桃子还甜。

    “跟他们一起周围探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一颗野桃树。我已经叫人连根挖回来了,就栽到你院子里可好?”

    林梦雅连连点头,这样的品种可遇不可求。

    连吃了三个,她才拍着半饱的小肚子,笑眯眯的跟他说话。



    “你去城外,可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了么?”

    龙天昱拿过浸湿的布巾,一边给她细细的擦了擦双手,一边回答。

    “他们应该已经连夜撤了出去,不过,却让我发现了一丝端倪。之前非叶城周围,来了不少的戏班子跟卖艺的杂耍班子。这几日,大部分都陆续撤离了,我们发现了不少新鲜的车辙印子,看起来,马车上运送的东西并不少。”

    “杂耍班子要运道具,如果马车跟箱子多一些,也并不奇怪。可按照那天晚上的规模来看,怕没那么容易运进来的吧?况且,还有那些兽类呢。”

    见她的双手干干净净,龙天昱放下布巾,把玩着她的手指。

    “非叶城周围就有天然的港口,我去派人看过了,那里也有船停靠过的痕迹。”

    林梦雅掀了掀嘴角,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都是龚屠的好手段了。怪不得,他那样有恃无恐,闹了半天,是早就有后招了。”

    现在想来,龚屠肯定不是第一日就跟对方勾搭上了。

    为了自己的私心,居然置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顾,这个败类,下次看到,她一定亲手为民除害!

    “嗯,他所有的势力跟产业,都已经被我查封了。现在,他不过就是一只野狗而已。我听说了学院的事情,要我帮忙么?”

    龙天昱当然不介意把她所有的问题都给扫荡了,他甚至希望,她每天什么烦恼都没有,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可惜,他的雅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依赖着别人的弱者。

    对于这样的她,他也喜欢得不得了。

    只觉得他的雅儿,什么都好。

    “暂时不需要,对付几个老头子而已,我还应付得过来。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又没有什么消停的时候了。”

    “哦?”

    龙天昱挑了挑眉头,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幸灾乐祸。

    “因为,有人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她故作神秘的说道,而龙天昱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头痒痒的。

    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刚想继续往下亲吻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不合适的假咳声。

    “咳咳,小妹你出来一下。”

    宫四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许不悦的招呼着她。

    林梦雅吐了吐了舌头,反手捏了捏龙天昱的手,示意他别在意四哥哥他们的态度,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四哥哥?”

    宫四勉强压抑住心头不断往外冒的酸水,他就知道,同意那祸害住进来准没好事!

    但谁让那祸害是小妹的心上人呢,不得已,他也只能下力气死忍了。

    “我刚刚收到消息,独木被那几个乞丐报复了,现下被打得半死,怕是要不成了。”

    林梦雅有些意外。

    宁亮前脚收到巡逻队的消息,后脚独木就被打击报复了。

    看来,对方还真是一环套一环,有心机得很呢!

    “消息确定么?”

    “他被打了是真的,至于伤势,我们的人没敢靠近,只说他现在就在城外,昏迷了过去。”

    她想了想,笑着说道:“既然人家都下了这么大的力气,那我们就接招吧。你去让人,找一个农户把他救回去。这事要办得小心些,最好是农户‘无意间’发现的,去吧。”

    宫四无奈的摇了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就属于你鬼点子多。”

    虽然忙着去办正事,但宫四却还是多瞧了里面的男人一眼。

    “你跟他...”

    “好啦,我保证短时间内,你不会再有一个侄子或者是侄女了,行了吧?”

    被她这半荤半素的话一激,身为适龄单身狗的宫四,更是忍不住红了一张俊脸。

    “姑娘家,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他下意识的训斥,可忽然想起,自家小妹给人“哄骗”,连儿子都生了的时候,忍不住脸色又红了一些。

    都怪那个祸害!

    心里头对龙天昱的怨恨,又增多了一些。

    “是是是,我错了。四哥哥,你快去吧。”

    对于哥哥们的过度保护,林梦雅的态度也很无奈啊。

    可惜宫家就她这么一个独苗苗,家里头的一群妹控们,真是一腔热情,都浇到了她的头上。

    也就她这么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才没有仗着家里头的宠爱成为混世魔王。

    要是以后她真的生了个女儿,连带着龙天昱,指不定给宠成什么样呢。

    她这边正臭不要脸的脑补,那一边,龙天昱已经走到她的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肢。

    林梦雅立刻回身,笑眯眯的反抱住了对方。

    “昱,我们来生个女儿吧!”

    那人眯了眯眼睛,抱着她的双臂,也跟着紧了紧。

    “你确定?”

    没事瞎撩的后果,就是她的嘴巴,肿成了香肠。

    虽然女儿是没生成,但某个坚决要讨些利息的人,却几乎把她骨头要咬碎了,咽到肚子里。

    林梦雅怨念兮兮的坐在梳妆镜前,用点香粉盖住自己脖子上的小草莓。

    MD,每次都跟饿虎扑食似的,这要是给他真正的机会,自己还有命活?

    勉强盖住一点点,又让白苏给她换了新的发型,稍稍可以遮挡。

    林梦雅对着镜子,使劲的扯自己的领子,她现在十分后悔,怎么就没有几件高领的衣服,起码还能掩盖一下犯罪证据啊。

    这让她怎么出去见人?不是明摆着逼哥哥们犯罪么?

    臭男人,小气得要命!

    白苏倒是很乐于见到主子跟殿下的关系好。

    说实话,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夫妻,都成婚几年了,却永远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一样热烈。

    “我告诉你啊,不许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就扣你月钱,还罚你跪搓衣板!”

    她正心里不爽呢,偶然看到白苏的笑脸后,以为是在笑自己,忍不住回头凶巴巴的警告。

    白苏可不怕她,这些年来,她算是摸透了主子的性子了。

    但嘴上,还是得哄着。

    “是是是,奴婢谁也不说。对了主子,连家跟萧王府都给您递了帖子,您何时要见他们?”

    前面的事儿太多,倒是把这两伙人给忘了。

    “左右明天我也没什么大事,你就一起约了吧。对了,这几日那个冒牌货,可还去找过慧姐姐?”

    “这几天倒是很老实,不过他约了几次上官小姐,都给回绝了。好像,不是连夫人的意思。”

    “哦?是慧姐姐的意思?”

    白苏点点头,而林梦雅也觉得有些意外。

    按说那药的效力,应该还没有减弱才是。

    为何慧姐姐,会拒绝那人的邀约呢?

    看来,得明日当面问问她才能知道了。

    为了安全考虑,晚宴她并没有邀请连家跟萧王府。

    连夫人那边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以他们跟宫家的关系,宫家不让他们去,那肯定是为了他们好。

    可萧王府却不一定了,尤其是萧王妃跟她带来的几个女儿。

    摆明了想抓住这个机会,调到几个乘龙快婿的。

    却不想,居然连亮相的机会都没有,差点没气个半死。

    顾盼是提前得了消息的,知道当晚会有大事发生,可她又不能跟王妃直说。

    但在王妃的苦苦要求下,她还是给林梦雅递了帖子,好歹,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了。

    第二日,当打扮得尊贵非凡的萧王妃,带着她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庶出女儿,出现在宫家大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另外一边,连夫人也正好带着她的义女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变。

    好在她们都是世家出身,成了婚也算是贵族圈子里头有些势力的,也没失了礼数。

    “见过萧王妃。”

    连夫人率先给萧王妃行了礼,而后者也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连夫人真是客气了,这位就是您的义女吧。模样长的真好,这气质也跟连夫人相近,怪不得连夫人这样喜欢,不管去哪都要带着呢。”

    连夫人笑容依旧优雅,可她明白,旁人都知道连月从前带着个女奴的贱名。

    她清楚月儿是正经的大家族出身,可现在却说不得。

    萧王妃这么说,就是在用月儿抹黑她。

    “嗯,月儿性格好脾气也好,要不,怎么能跟雅儿那孩子交好呢。就连苏梅也跟她情同姐妹,我们月儿,还是个有福气的。”

    顿时,萧王妃就不愿意听了。

    他们连家的义女跟宫雅认识,她萧王府就没有了么?

    立刻牵出自己的嫡女,笑着说道:“说得是呢,我们家嫣儿,跟雅儿十分亲近。这一次,还是雅儿亲自命人给我们准备好的院落呢。”

    连夫人知道对方的目的,也并不继续攀比下去,只笑意温柔的点点头。

    “见过郡主。”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跟月姐姐,也是一见如故呢。”

    顾盼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朝着上官慧迅速的眨了眨眼睛,上官慧她也朝着她笑了笑。

    她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再加上因为林梦雅的关系,她们两个还算是亲戚。

    连夫人一见这位芳华郡主也喜欢,只觉得这姑娘身上,透着一股子机灵活泼的劲头,实在跟她的那些姐妹们不同。

    “那就更好了,时候不早了,王妃、郡主,你们先请吧。”

    这边,萧王妃则是暗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