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如同秦旭这样的老人,已经大半赋闲在家了。
“多谢秦伯伯,那我跟王爷恭候大驾。”
林梦雅的话,倒是颇得秦旭的心。
恭顺有礼,知进退,医术又超群,林家有福了。
“天色不早了,在军营里已经耽误了一日了。秦伯伯,我们还是走吧。”
从昨晚骑马跑出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了。
混乱的局面,已经被哥哥渐渐的稳住了。
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怕是不妥了。
“也罢,再过几天,他们就能进城了。少将军,我家秦漠,就麻烦你了。”
林南笙点了点头,秦漠不仅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好兄弟。
自然,他会照顾好他的。
“小雅,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再有几天父亲就到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可以团圆了。”
林南笙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妹妹,细细的嘱咐道。
以前,丫头痴痴傻傻的,在家里还有上官晴虎视眈眈。
他跟父亲,都担心不已。
可现在灵智全开了,他却是更加的担心。
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妹妹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京都里的那些豺狼虎豹,却也都不是好惹的。
“嗯,我知道。过阵子爹爹回来,我会亲自出城迎接的。”
合家团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
林梦雅笑着,登上了哥哥给她准备好的马车。
告别了林南笙,一行人出了军营。
好在这几天军营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低调的一行人,倒是没有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主子,回去以后,您先好好的沐浴一下吧。一天一夜的折腾了下来,真是辛苦主子了。”
白芨给林梦雅揉着腿,旁人不清楚,主子做的一切,她们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闭目养神的林梦雅,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四个丫头对视一眼,轻轻柔柔的笑开来了。
主子,还真是累坏了呢。
疲惫感,从四肢百骸处袭来。
单薄的眼皮,仿佛也有了千斤重担般,任由她拼命的挣扎,也睁不开一条缝隙。
她好累,好累,好想一直睡下去。
“丫头!丫头!别睡了,快醒醒!”
不远处,清狐的声音,轻轻的传入了她的耳畔。
清明了许多的林梦雅,悠悠醒转。
彼时,已经不再是摇晃的马车,而是流心院主屋,描龙绘凤的屋顶了。
“我...睡了多久?”
转过头,看到了清狐熟悉的笑脸。
“你这小贪睡猫,都已经过了一夜了。累坏了吧,就连昨晚,我把你扛进来都没弄醒你。”
昨晚,大家都是累的人仰马翻。
别说是林梦雅了,那四个丫头,也都是在洗漱完毕后,睡得如同死狗一般。
难得,流心院里度过了一个平静且安静的夜晚。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又黑又甜的梦乡。
“哦,原来是这样啊。”
揉着头,慢慢的坐了起来。
好奇怪,她的身体,已经有了渐渐好转的迹象。
摸了摸自己的脉象,那股子虚弱的感觉,好像好了不少。
人,也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难道,是因为她生嚼了青菱草的缘故?
那段大舌头的时间,她可是记忆犹新。
比黄连都要苦上三分的回忆,她可是再也不要尝试了。
也许,这因为这药暂时把毒性压制了下去吧。
“我要吃东西,肚子饿了!”
帮了哥哥,她的毒性也有了压制的迹象。
这可谓是双喜临门了,林梦雅的心情,好到无以复加。
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吃食,林梦雅三下五除二的,就喂饱了自己的五脏庙。
“青璃传过话来说,你哥哥已经完全的控制住了局面。现在,恐怕在排除细作了吧。”
饭桌上,清狐一边充当陪吃,一边跟林梦雅汇报着情况。
“那你叫青璃小心些,不要靠的太近。我估计,哥哥大概是要拔除周围的暗桩了。”
林梦雅心里有数,林家军对于太子一党来说,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虽然可以保家卫国,但是,如若被别的势力拉拢了,势必,将会改写权力格局。
而她,在近期内,则会成为权力的斗争的漩涡中心。
无她,只因为她是林家最得宠的嫡出大小姐。
“对了,我在解毒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
林梦雅转了转心思,才跟清狐小声说道:
“邱太医好像是特别熟悉我药方中的某些药,可这些药,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解毒良药。我猜想,一个太医,最擅长不是妇科千金方,也不是调补身体的方子,而是解毒药,你不觉得,有点太奇怪了么?”
这也是林梦雅心头,最难解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
清狐拥有极为敏锐的头脑,一下子,就击中了关键的要素。
“现在还只是猜测,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都是极为高深的。若不是这一次,我跟老师学习了许久,再加上我本身的手段,怕是也奈何不了这个毒的。”
现在,林梦雅也是顾不上其他了。
冬季大节在即,父亲跟哥哥,也有多让她操心的地方。
而且,岳婷姐的事情,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哥提起。
一大堆的事情,也让她自顾不暇了。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林牧之率领大军,已经驻扎在了城外。
而今天,就是大军进城的日子。届时,一部分官兵,也可以回家探亲了。
街上人头攒动,所有的平民,都涌上街头,想要看看他们心中,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一大早,林梦雅就坐在如意楼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老爷就快回来了!主子,真的太好了!”
白芷十分的雀跃,小的时候,只有老爷跟大少爷回来的时候,她跟小姐的日子,才是最美满,最幸福的时候。
虽然,跟在小姐身边的这段日子,她也不愁吃穿了。
可是那种期盼的感觉,却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你呀你,到底是盼着爹爹回来呢,还是喜欢吃这如意楼的芙蓉糕呢?这会子,她都吃下去三盘了。墨染啊,我看你这如意龙,早晚得被她吃垮了。”
林梦雅的调笑,也让墨染跟青璃笑了起来。
跟堂主相处得久了,也就了解了她的性子。
平时,最是平易近人不过的了。
有她在的地方,到处都是轻松的欢声笑语。
他们也逐渐的明白,为何主人,会为了她,改变了那么多了。
“我又不像是白芍那么能干,一大早,就被德妃娘娘借走了。我啊,还是吃我的芙蓉糕吧。”
白芷吐了吐舌头,拿了一块雪白的芙蓉糕塞进了嘴里。
可白芨跟林梦雅的眸子里,却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的复杂。
自从她从军营里回来以后,白芍,好像是跟雅轩的关系,更近了些。
“主子,白芍她——”
林梦雅打断了白芨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我相信她。”
她相信白芍,绝对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来。
若是真的做了,那也只能怪她,识人不明罢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楼下的小二上来传话。
“王爷到了,属下先行告退。”
林梦雅是跟龙天昱约好了,在如意楼见面的。
只是墨染跟青璃,和她的关系,还不宜被龙天昱发现就是了。
点了点头,看着俩个人退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龙天昱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冷,龙天昱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裘皮大氅。
外面罩着鸦青色的细精锻子,领口滚着一圈苍色的狐狸毛。
头上带着精致的兽守白玉小冠,俊美的脸上,不见任何的表情。
哪怕是在人群中,他也如同黑夜中的明月,让人,无法忽视他一丝一毫。
拾级而上,当俊美如同天神般的他,出现在如意楼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他的眼神里,无悲无喜,也容不下任何人,仿佛。这个世界,他都可以冷漠对待。
“王爷请。”
守在门口的小二,立刻殷勤的上去请安,把龙天昱引到了林梦雅所在的雅间。
画着山水画的门拉开,一眼,就看到了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绝色佳人。
许是因为前阵子的忙碌,让林梦雅瘦削了许多。
原本,有些圆嘟嘟的小脸蛋,现在也成了标准的瓜子脸。
五官灵透而完美,一颦一笑,都活色生香。
虽然敞着窗子,可屋里却温暖如春。
林梦雅鲜少会穿的那么正式,一件丁香色的对襟小袄,上面绣着百合花的图案。
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得人肌肤胜雪。
端庄的元宝髻上,带着一套百花戏蝶的金钗步摇。
比起大半年前的少女来,眼前的女子,更多了几分贵妇人的沉稳大气。
“王爷进来暖和暖和吧,离大军进城,还有些时间。”
温婉的笑了笑,林梦雅并未起身,语气里,有些客气的疏离。
整整五天,林梦雅都不曾跟龙天昱见面。
俩个人不知是默契还是赌气,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
若不是奉了皇后的旨意,让昱王跟着太子,出城迎接大军。
恐怕,他们俩个,还不知道何时,能够见面。
脱下大氅,龙天昱坐在了林梦雅的对面。
白芍熟练的接过了龙天昱的大氅,挂在了门后。
“白芍也来了,外面冷么?”
白芨看向了白芍,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的心痛。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白芍居然会跟王爷一起来如意楼。
想起她娘说过的话,白芍天生就是一副桃花眼。也许,她们再也做不成姐妹了。
“还好,我给主子送暖炉来了。”
如同烫了手一般,白芍眼神里,带着几分慌乱。
拿着林梦雅随身用的暖手炉,轻手轻脚的,放了几块香炭在里面。
“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龙天昱的眼睛,却从进来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林梦雅。
纵使,屋子里面有不少青春貌美的女子。
纵使,这屋子的四处,都是名家的画作,可他,就是在看林梦雅一个人。
“多谢王爷,我确实是已经好多了。天这么冷,不知爹爹他们,是否已经穿上了冬衣。”
林梦雅伸出了葱白般的五指,轻轻的触碰着窗户上,那精致的四角铜铃。
这是清狐特意寻来的,挂在这里,只为她能赏玩一笑。
“其实,我是有事,想要跟你商量的。”
龙天昱的话,才刚开了一个头,屋子里的机灵鬼们,便都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走出了雅间。
“不知王爷有什么事,若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去做的。”
轻轻的拨动着四角宫铃,那一串的清脆的响动,悦耳动听。
他总是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林梦雅在心头,不知为何,却有些淡淡的悲哀。
龙天昱把玩着手中的白胎青花的茶杯,淡黄色的茶水,散发出清冽的幽香。
不知为何,这阵子,他每每看到林梦雅,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只觉得,能静静的看着她,便已经是岁月静好了。
可她,却总是这样温柔和婉,半点都不像以前的她了。
他欣赏林梦雅算计人时,那灵动活泼的表情。
更是喜欢看她,在面对危难时的镇定自若。
清透的小脸蛋,却总是能够散发出,让人难以直视的夺目光彩。
这样安安静静的林梦雅,虽然说不上不喜欢,却不再有以前的生动了。
所以,他总是故意的,找些事来麻烦林梦雅。
“是关于秦漠的毒,我想你哥哥,心里也应该有数了。”
收回了手,隐藏住了微凉的指尖。
林梦雅回首,俩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
“那是哥哥的事情,我不想搀和,王爷的眼线,还是及早撤回来比较好。哥哥跟父亲,定然会血洗军中的细作。培养了那么多年,若是折损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她还是察觉到了,哪怕是在那种心急如焚的情况下,林梦雅还是能够迅速的察觉到各方的情况。
“这几天,朝堂里有人提议,让你入宫,为父皇诊治。”
这才是他最忧心的问题,而且,提出这个意见的人,竟然是太子一方的。
林梦雅深入军营,为秦漠治病的事情,在有些人的推动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甚至,有人还挖出了,她母亲原本就是京城,有名的神医的往事。
若只是入宫,为父皇诊治,那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偏偏这话,是太子那边提出来的。
让他,不得不防。
“哦?我只是在毒术方面稍有涉猎而已,至于其他的病,我并不擅长的。”
林梦雅的心头,浮上了几分的疑惑。
她之所以选择隐姓埋名的开了三绝堂,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
可救治秦漠,实在是一时情急,有些事,她也就顾不得了。
“此事——我会多加斡旋。你不必担心,我告诉你,也只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而已。”
龙天昱其实,也有让林梦雅入宫诊治的打算。
皇上卧床多年,他也已有许久没有看到父皇了。
他也曾逼问过太医,父皇到底得的什么病。
可所有的太医,都只是说父皇是旧疾未愈,身体虚弱的缘故。
若不是父皇的脉案,一直都放在皇后的寝宫里,他早就想办法拿过来查看一番了。
就算是要送林梦雅入宫,也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嗯,我知道了。”
那群人,还是把脑筋动到了她的身上。
父亲跟哥哥的归来,虽然给她增加了不少的筹码,却同时,也是她危险的来源。
清狐跟林中玉这几天已经忙翻了天,加派了不少的高手,在她的院子周围。
据说,到目前为止,暗中打发了不下三波的探子。
白苏,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再这么下去,流心院的全体人员,都得累瘫痪了不可。
“王爷,大将军已经在城外了,您跟王妃,该下楼迎接了。”
门外,林魁的声音响起。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
该来的,还是得来。
城外,太子站在銮驾之上,傲视群臣。
镇南侯林牧之驻守边关,劳苦功高,自然,是要受到最高规格的礼遇。
而且,他虽然一心为国,却从未功高震主,侍奉皇室,更是谦卑礼让。
所以,朝野上下,对他也都是多加称赞。
各方势力,更是存了拉拢的心思多些。
只是,这些年来,除了皇后自作主张,把林家大小姐嫁给了昱王外,林牧之更是不与任何势力交恶,也不过分的交好。
所以,林家的处境,也就十分的微妙了。
“七弟,这可是你的岳父泰山。如何?是不是心情颇为激动?”
太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蟒朝服,更是显得尊贵无比。
虽然经过了一阵子的清修,他的气质,沉稳内敛了许多。
但是在看到龙天昱跟林梦雅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若不是这俩个该死的家伙,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母后,禁足在太子府?
“镇南侯是朝廷重臣,理应受到礼遇。”
龙天昱淡淡的说道,仿佛不敢跟太子针锋相对。
林梦雅却在心头,狠狠的鄙视了一把不识大体的太子。
这种场合,即便是装的,也得装出一副从容大度的样子来。
从这一点看,太子跟昱王,简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大将军进城,百官相迎。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骑在骏马上的父亲。
记忆里,父亲总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
可现在看来,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的沧桑。
哪怕是已经年过五十了,可林牧之的眉眼中,却依旧只有风华正茂的魅力。
传说,当年的还是太子的皇上,都比不上鲜衣怒马的镇南侯世子,来的受人欢迎。
岁月,的确在爹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却鬼斧神工般的,雕刻出一张大气稳重的魅力的英俊脸庞。
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能让小姑娘都趋之若鹜的大叔脸。
跟在爹爹身后的,都是林家军的精锐之师。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沉静,哪怕家人朋友,已经近在眼前。
可他们的目光坚毅,队列齐整,行动如常。
林梦雅听到,沿路的平民们,不停的叫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但是,却没有一个士兵脱离队伍。
哪怕是在家乡,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名军人。
林梦雅到现在才理解,为何,林家军能够番邦蛮族闻风丧胆。
心头,不由得涌上了一丝丝的骄傲。
因为,她也是林家的一员。
林牧之跟林南笙,作为整个队伍的统帅,却戒骄戒躁。
远远的看到太子后,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时刻恪守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老臣林牧之,参见太子殿下。”
撩起下摆,全体大军,都跪伏在了太子的面前。
可太子,却是得意的看了看跪伏的大军,连銮驾都未曾下。
“林大将军一路辛苦,本太子已经在宫内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大将军,请。”
林梦雅冷眼旁观,却见百官中,又不少老臣,都摇了摇头。
心头浮起了一抹冷笑,这太子,还真是难得。
有时间,她真的好好的探访一番,这样蠢笨的太子,到底是如何养成的。
三军在外,风餐露宿,为国家尽职尽责。
若是个聪慧的太子,定然嘘寒问暖,至少在面子上,也会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又怎会像这个蠢货,居然给得胜归来的将士一个下马威。
派头,也不是这个时候摆的。
这下子,失望的,可不仅仅是他身后的那群朝臣了。
“老臣遵旨,谢太子殿下赐宴。”
说话间,行了礼的林牧之,已经神色如常的谢恩站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那个,站在昱亲王身边,他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
父女相见,却不知已是生死离别。
担忧又夹杂欣慰的慈爱目光,瞬间,让林梦雅湿润了眼眶。
她不想的,可她的灵魂,似乎已经跟这个时空,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那种旁观者的心态,已经越来越轻了。
甚至于,她已经在无形中,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苏清歌,早已在那一场试验中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林梦雅而已。
“走吧,我陪你回去。”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龙天昱的低沉的声音,总是会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最坚实的保护。
点了点头,隐忍着泪意,跟着龙天昱,上了马车。
大军进城,所有的商铺都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
这么多年,林家军南征北战,保卫大晋江山,地位不同凡响。
“林家的人,真是有趣得紧。”
一间并不起眼的茶楼里,身着大红色锦袍的辛黎,阴毒的看着下面的林家军。
大晋有此人镇守,他们就算是想要攻占一城一池,都难如登天。
可惜,大晋的这个储君,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少家主,那个小杂种,听说已经成了林家的干儿子。若是现在不除去的话,恐怕,迟则生变。”
辛黎身边的人,都带着复杂花纹的面具。
且声音十分的嘶哑难听,甚至不能辨别男女。
“若是能除去的话,你以为,我还会让他活到现在?”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狭长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一眼手下,却在瞬间,让手下人浑身发抖,立刻下跪请罪。
“贱奴无意冒犯少家主,还请少家主恕罪!”
语气里惶恐至极,深怕眼前的美貌少年,一个不高兴,就来了那些令人胆寒的趣味。
“这里不是在家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再说,你也没错。”
辛黎的喜怒无常,在辛家都是几分的棘手。
可惜,老家主却对他别样的溺爱偏宠,甚至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谁,也料想不到,这位少家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上次,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潜入林家小姐的院子里么?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高手环绕不说,就是她身上毒药的腥味,都比咱们的大祭司了。”
喝了一口手中的烈酒,辛黎的眼中,却染上了几分的血腥气息。
林梦雅,他对她的兴趣,比对那个小杂种的还要多。
真想划开她雪白细嫩的脖颈,看看她体内的血液,是不是如同毒药一般的甘甜。
“下去吧,给我把昱王妃给盯紧了。还有,告诉牧羊人,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
无端端的打了一个寒颤,林梦雅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阴险至极的人盯上了。
“可是冷了?”
龙天昱自然而然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温暖还带着他特有气息的怀抱,驱散了丝丝的冰冷。
“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着凉了吧。”
初见爹爹的激动,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在马车上,林梦雅透过车窗,看着行进的军队,心头却在微微叹息。
这就是整治最肮脏的地方,林家人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被算计。
即便是打下万里江山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跪在一个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草包脚下。
“爹爹他们,真是不值得。”
龙天昱明白她话里的冷意,太子的行为,怕是已经让将士们颇有微词了。
“太子...本就是如此。他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从小时候起,他就明白太子跟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差距。
只是那时候,太子还是有当大哥的觉悟。
“哼,太子又能如何?凡为帝君者,当有能力者居之。那个位置,若是给他也是浪费。”
这话,怕是整个大晋,也只有她敢说了吧?
龙天昱看着身旁的女子,眼神里,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的复杂。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小瞧了这丫头了。
好博大的气魄,即便是他一个男子,都觉得自愧弗如了。
“万一被太子的人听到,你麻烦就大了。”
林梦雅却不在乎的笑了笑,扬起头,跟龙天昱直视。
“王爷,你会怕么?”
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带着份天地都不放在眼中的傲气。
龙天昱心神一颤,那从小就被他隐藏起来的傲气,突然如同一团火,燃烧在他的心间。
是了,她一个小小女子都不怕,他又如何能怕?
脸上,露出了些许狂傲的笑容,那深藏在骨子里的狂傲不羁,在这一刻被她激起。
“怕?我已经不会怕了!”
如果,这片天地,注定只有一个王者,为何,要是那从皇后肚子里爬出的草包?
“若是王爷有心,我定然会陪你下完这场棋局。”
无关乎爱情,而是她已看透。
在这场争夺战中,她也好,林家也罢,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背水一战,即便进一步,已是万丈悬崖,她也必须,咬着牙跳下去。
“好。”
内心处,最为柔软的一方角落,被她的话,猛*撞了一下。
眼眸中,第一次现出了让人心颤的温柔缠绵,不知为何,这丫头总是能轻易的,撩拨他的心弦。
“王爷,王妃,侯府已经到了。”
马车外,传来了林魁的声音。
俩个人相视而笑,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作为镇南侯府的女主人,上官晴从三天前,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府里没有了林梦雅,她跟舞儿,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可没想到,才刚出门,看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夫君,而是打扮得高贵美丽的林梦雅。
“母亲,她为什么会来?”
林梦舞愤恨的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昱王府的时候,任凭她用尽了浑身解数,都不能勾引昱王爷成功。
所有的风头,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明明今天,是他们林家的事情,为何这个扫把星,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虽然是王妃,可到底是林家的女儿。来了,也无可厚非。”
上官晴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妒恨。
这个丫头,真是越长越像那个贱人了。
尖锐的指甲,差点就刺破了掌心,可上官晴不是幼稚的林梦雅。
笑里藏刀这种事情,她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看到‘女儿’跟‘姑爷’回门,她这个当主母的,自然是带着下人们,迎接了上去。
脸上露出了一副颇为慈爱的笑容,仿佛她真是很疼爱林梦雅这个女儿一般。
“给王爷,王妃请安。”
林梦雅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和婉的笑容,一下子就搀扶住了上官晴。
这里人多眼杂,若是她真的任由上官晴跪下去了,那外人,只会评价她依仗身份,不敬后母了。
“母亲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俗礼。”
一家子面子上是母慈女孝,到底是没让外人,看了笑话。
“王爷也来了,到底是父亲面子大,这般的贵客,平常可是请也请不来的。”
林梦舞今天也打扮的如花似玉,俏生生的样子,也倒是迷倒了一众男青年。
只可惜,有林梦雅这般的美人在侧,她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龙天昱冷冷的看了看林梦舞,只把她当做空气而已。
“哎呀,你看看,我都糊涂了。怎么能让你们,在外面站着说话呢。快,里面请吧。”
明明是她的家,可上官晴却处处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即使她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林夫人了,可不管是林梦雅,还是林牧之父子,心头,永远只会有一个林夫人。
步入府内,林梦雅的眼神里,却有一丝冷意闪过。
曾经府内的一草一木,都是母亲精心布置的。
现在,全部都换成了,符合上官晴艳俗眼光的东西。
林梦雅在心头冷笑,怪不得这么多年,上官晴都得不到爹爹的心。
这种女人,也是悲哀。
“算算日子,咱们娘儿俩个,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道王妃,在府里的日子如何?”
上官晴状似关心的问道,可林梦雅只是笑了笑,一副沉溺在幸福中的小女人的样子。
“多谢母亲关心,王爷他,对我倒是极好的。”
林梦舞恨得都要咬碎了银牙,只是今天,父亲跟兄长要回来,她不得发作罢了。
正闲聊几句,外面的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跟大少爷回来了!”
上官晴激动的站了起来,有些手足五促的看了看自己,才迎了出去。
先去皇宫里,给皇上请了安,林家父子,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府邸。
卸去了一身的甲胄,俩个人骑在马上,绝对是名动京城的魅力父子档。
一大家子的人,都站在门口迎接,俩个人的脸上,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些激动的神色。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多多少少的,其实林牧之,对这个硬塞给他的妻子,也是有些道义存在的。
他领兵在外,上官晴独自一人操持家务,倒也是辛苦。
既然不能给她爱,但是林夫人的尊荣,就算是他给她的补偿吧。
“夫人请起,这些年,夫人一人操持家事,辛苦了。”
客气,大过夫妻之间,应该有的亲切。
尽管,已经成亲十多年前了,可林牧之对于这个夫人,却只有相敬如宾的疏远,没有举案齐眉的恩爱。
“老爷言重了,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上官晴也红了一双眼眶,只是心头,却溢满了苦涩。
十几年了,她对他温柔相对,可却始终,换不来他的一丝真心。
“老臣,给昱亲王和王爷请安。”
父女之间,如今却是相顾无言。她成了高高在上的昱王妃,父亲则成了臣子。
“父亲——父亲,切莫要折煞孩儿了。”
林梦雅眼中含泪,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龙天昱亲自扶住了林牧之,重视的意味,不言而明。
“好...好孩子。如今看你如此,为父...为父也就放心了。”
先前,笙儿就传了信过来。
说是雅儿跟龙天昱,倒已经是一对和睦的夫妻。
如今看来,倒真是他的女儿运气好,跟昱王之间,倒也是十分的默契。
他也曾经是幸福之人,女儿跟女婿之间的丝丝温情,绝对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
一家人搀扶着走了进去,大厅之上,遣散了所有的外人。
林梦雅规规矩矩的跪在了父亲的面前,磕头请安。
“使不得!使不得!雅儿,你如今已经是王妃了,怎可行此大礼。”
林牧之有心阻止,可龙天昱,却按下了自己的老岳丈。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林梦雅的一片孝心。
看着通情达理的女婿,林牧之,也只能欣慰的看着女儿。
“女儿给父亲请安,女儿不孝,一不能承欢膝下,二出嫁未曾告知父亲,还请父亲能够原谅女儿。”
磕了三个头,林梦雅已经是泪流满面。
父亲为她设想周全,甚至为了她的生活,不惜放下脸面,求那些昔日的同僚。
若非她年幼,父亲舍不得,怕是此时,早就已经嫁给了某个世交。
“快起来吧,这些事,也是怪不得你的。”
林牧之心头有数,雅儿之所以嫁给昱王,还多亏了他夫人的一手安排。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爹爹,女儿很想您。”
在父亲的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林家大小姐。
“傻孩子,你都嫁人了,该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可到底女儿已经不比以前了。
女儿清瘦了一些,但是却比以前精神多了。总算是老天爷显灵,让他跟淑晴的的女儿,恢复如常了。
“昱王爷,我这女儿叫我惯坏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您能够多多包涵。”
即便对方是亲王,可林牧之却依旧明里暗里的,向着自己的女儿。
龙天昱微微一笑,那向来冷清的面容上,此刻,却保持着儒雅的笑容。
“梦雅她很好,帮了我不少的忙。”
态度十分的自然,仿佛,那些话,都在他心口盘旋了许久。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个女儿啊,可是让我给惯坏了。”
“爹,看您说的。”
林梦雅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家老爹的袖子,甭管怎么说,她现在好歹也是毒圣的亲传弟子了。
怎么反而处处,高攀了龙天昱一般。
当初,他还不是不想要自己来的。
“哈哈,好,爹爹不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该是你们自己做主了。”
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像仇人。
但是龙天昱的人品,在京都中人尽皆知。
而且,他又是难得的文武全才,能得此贤婿,林牧之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王爷,午饭已经备下了,不如一起用餐吧。”
把嫉妒,深埋在心底。
上官晴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满神色。
他们一家子人,永远让她跟自己的女儿,都排除在外。
心如死灰,不管她如何做,如何讨好林牧之,可终究,也只是个外人而已。
“好,那就一起用膳吧。”
饭桌上,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林梦雅的身上。
她巧笑倩兮,话语轻柔,又可爱机灵,让林家有些压抑的气氛,多了几分的欢快活泼。
就连上官晴,都只能陪着笑意,唯有林梦舞,却是更恨她这个姐姐了。
若是没有林梦雅该多好,现在,长袖善舞,跟在龙天昱身边的,就会是她了。
感受到妹妹想要吞了她的目光,林梦雅却只是微微一笑。
林梦舞还真是沉不住气,若是她有上官晴一半的城府,也不会这么不受父亲的喜欢了。
父亲总是觉得,这个二女儿太过自私,不识大体。
丝毫没有继承林家人的良好基因,又因为她母亲虐待她跟哥哥的缘故,所以,对林梦舞少了许多的疼爱。
那目光里的嫉妒,灼热而狠毒。
看来,她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王爷,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鱼,您不多尝一些么?”
从入席开始,林梦舞就依旧冲着龙天昱大献殷勤。
哪怕是上官晴已经暗示她许多次了,可这丫头,还是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
其实林梦雅不得不承认,褪去了浑身的冰冷后,龙天昱真的是十分的迷人。
可这,却不是林梦舞,这样赤果果对龙天昱实施媚眼大*法的借口吧。
果然,龙天昱不言不语,也不理林梦舞,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难堪。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没规矩了,坐下。”
林牧之是林家真正的大家长,虽然上官晴看似掌握了这个家,可他发话的时候,没有人敢顶嘴。
“爹,我只是——”
林梦舞委屈的瘪了瘪嘴,爹爹真是偏心。
同样是林家的女儿,一个就成了昱王妃,一个就能够被肆意的欺负。
她真是不甘心!
“只是什么?你还未出阁,今天若不是十分的难得,你就应该在你的屋子里,恪守本分!而不是在这里——在这里——”
有些话,他这个当爹的,还真是说不出口。
上官晴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她早就暗示过舞儿的,一定不能惹恼了她爹爹。
不然的话,她的亲事,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女儿只是做了一个主人应该做的事情,再说,王爷也不是外人嘛。”
常年放纵的结果,就是林梦舞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啪’的一声,林牧之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好一个主人!想必是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们就真的以为,林家是由你们做主了吧?”
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
上官晴惨白了一张脸,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果然,林牧之脸色冷峻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续弦夫人,语气微冷。
“雅儿的婚事,你到底是如何做主的?”
林梦雅嫁给昱亲王的事情,还是俩个人成亲半个月后,才传来的。
当时,若不是战事吃紧,他早就不管不顾的回到朝中了。
而且,岳家的丫头,也托人传了信过来,说是雅儿一切平安无事,叫他不要挂心。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追究上官晴,背着他私自嫁掉了自己的女儿。
“老爷息怒,这...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不遵从啊。”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
只是前提是,那个男人,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感觉到心痛。
这么多年来,不管上官晴犯了什么错,最后,都是用眼泪来逃脱的。
所以,林牧之已经厌烦了。
而且,她丝毫不顾小雅的生死,已经超出了一个继母的底线了。
有些事,他绝对不会再忍耐。
“皇后娘娘的旨意,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跟皇后娘娘,是亲姐妹吧?”
不说不阻止,不代表可以纵容。
身为边关大将,林牧之的一双慧眼如炬,可不是上官晴能够糊弄得了的。
“老爷,都是我不好,我没能阻止姐姐。我也是舍不得梦雅的,毕竟,她也是我一手带大的。”
上官晴的声泪俱下,让林梦雅打心底里佩服。
皇后也好,上官晴也罢,亦或是上官慧,都是妥妥的演技派。
奥斯卡,真是欠了上官家一堆小金人了。
“爹,其实母亲她,也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是因祸得福。一来能够觅得如意郎君。二来嘛,误打误撞的解了毒,所以,才能有了的现在的容貌。”
轻轻巧巧的,林梦雅却是猛*插了上官晴无数刀。
还是刀刀见血,堵都堵不住的那一种。
林牧之跟林南笙,统统的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
没错,现在的林梦雅光彩照人,到底是跟以前,有本质上的不同了。
只是,毒?!
俩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林梦雅年幼的时候,可从不出门,这毒,到底是哪里来的?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上官晴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上。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如同是一只,被关进了笼子的小老鼠。
只要林梦雅想,她就能在瞬间,让自己失去一切。
视线,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晴,丝毫没有温度的表情,戏谑的看着面前,还在准备做困兽之斗的上官晴。】
“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老爷,我是冤枉的啊!”
跪在了地上,上官晴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连林梦舞都看傻眼了,不管不顾的,维护着自己的母亲。
“爹,姐姐的毒,肯定是她自己弄的。跟娘无关,娘是冤枉的。”
林梦雅视线微转,看了看林梦雅,樱唇微启。
“王爷,您还记得,我出嫁的时候。梦舞妹妹,送给我的贺礼么?”
此时的林梦雅,在上官晴的眼里,俨然已经成了凶神恶煞般。
怪不得,林梦雅刚出嫁的时候,忍气吞声,原来,是为了在老爷的面前,告她们的状。
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上官晴的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手心娇嫩的皮肤。
若是真的被林梦雅说出来,怕是舞儿,就死定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还真是终身难忘,不是么?”
他又怎么会忘记,花轿落下的那一刻,他的新娘手中拿着的不是平安富贵,而是一捧淬了毒的枣子。
狭长的眼神,在倏然间变得深邃。
若不是他的王妃机警,怕是现在,早就成了一缕无辜的亡魂了。
“舞儿,还是要多谢你的贺礼,不然的话,我跟王爷,也不会有如此亲近的机会呢。”
林梦雅眼神轻转动,潋滟的波光,却有些寒冷慑人。
警告的看向了上官晴跟林梦舞,最好,给她收敛一些,不然的话,她可不怕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贺礼?雅儿,什么贺礼?”
林南笙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林梦舞以前对雅儿如何,他这个做哥哥的,怕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何况就连龙天昱也说颇为印象深刻,难道——
“当然是一份,大大的贺礼。你说是吧,母亲?”
一声母亲,让上官晴的身体,狠狠的抖了一下。
惊恐的看向了林家的三个人,她实在是难以形象,若是谋害林梦雅的事情,被林牧之和林南笙知道了,她跟舞儿的下场当是如何。
林梦雅却微微的笑了,如同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目光,看向了上官晴跟林梦舞。
只不过,现在,她还不打算把这件事给说出来。
留着她们,有大用。
“大小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
上官晴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和平常的嚣张跋扈,简直是判若俩人。
“好,既然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那贺礼咱们可要好好的收好,以后等到舞妹妹成亲了,咱们也送上一份大礼,好不好?”
林梦雅笑得甜美如昔,可上官晴却是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林梦雅,在警告她们呢。
“如此,那便是最好了。爹,哥哥,时候不早了,我跟王爷,也得回府了。过几日,女儿再来看您。”
依依不舍的看向了爹爹跟哥哥,她身为昱王妃,就连在家里陪着老父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了。
林牧之笑着点了点头,眼睛里也带着几分的不舍。
那是他从小就宝贝大的女儿,如今,却是已经嫁做人妻了。
“走吧,你如今已经是昱王妃了,可千万不要,再使小孩子脾气了。”
林牧之看的出来,这个一向冷心冷情的男人,其实,也是在乎小雅的。
可皇家,实在是人情淡薄,他的雅儿,不知道如何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女儿,拜别爹爹。”
眼睛里,又已经有了些泪意。
郑重的跪下,磕头,林梦雅实在是不舍得跟父亲分离。
可爹爹才刚回京,各方势力,都已经蠢蠢欲动。
她如今身份敏感,本来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若是在逗留在林家,怕是会给龙天昱和爹爹,都惹上大麻烦的。
“好,好孩子,走吧,我跟你哥哥,你都不要担心。”
有些话,其实并不用说出口,一家人就能够明白。
林牧之看着林梦雅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林家大门。脸色,也逐渐变得黯淡。
“如今,你害我们骨肉分离,上官晴,我与你多年夫妻情分,如今,也已到了尽头了。”
冷冷的声音,刺骨冰冷。
上官晴瘫坐在了地上,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老爷...老爷!这都是皇后娘娘一手安排的啊,我是冤枉的,我是清白的!老爷,您要相信我啊!”
上官晴爬到了林牧之的脚下,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那小雅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哼,你掌管林家那么久,难道,敢说一点都不知情么?来人,把夫人跟二小姐,全部关押到后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们出来!”
对于敢谋害他女儿的人,他一定不会留任何的情面!
“爹爹,求您放过我跟娘吧。我们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啊!”
一听要被关起来,林梦舞已经被吓破了胆。
拽着林牧之的腿,口口声声的哀求。
“我已经给过你们太多太多的机会了,以后,若是你们诚心悔过,我会把你们放出来的。”
到底,林梦舞也是他的女儿。
可他们如此的对雅儿,实在是做的太过了。
“爹,爹!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母女,我跟姐姐,都是林家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您总是这样偏心姐姐!”
林梦舞不甘心的大叫着,却已经被人拉走了。
“爹,要不要儿子,去撤换所有的管事?”
林南笙冷眼旁观,这些年里,上官晴跟林梦舞,也实在是过分了。
可爹爹常年在外,他也不好处置继母跟妹妹。
“不用,雅儿已经不在府里了,你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好。”
家里的事情,在林牧之的处置下,眼看着已经尘埃落定了。
可俩个人的心里,却都不轻松。
“外面的眼线,你可都注意到了?”
外面已是黄昏,可林牧之的眸子里,却有精光闪过。
“儿子都已经派人盯住了,只要爹爹一声令下,那些眼烦人的苍蝇,就都能打掉。”
林南笙眸子里浮上了几分的冷意,从他遇刺开始,这些的目的,就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从私自嫁掉了林梦雅,到他回京遇刺,恐怕,这些事情,都是一连串的阴谋。
明刀明枪的来,他们林家无所畏惧。
即便是阴谋诡计,他们也是见招拆招!
“先按兵不动,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不敢动我们林家一下。最近,你要谨慎些,千万不要让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还有你妹妹那边,虽然咱们来往,别人不会说什么,但是昱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而且,还曾经被皇上宠爱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在明里,卷入皇家的纷争才是。”
林牧之到底是老辣,三俩句话,就直接挑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林南笙也点了点头,妹妹毕竟不是当初的小傻瓜了,这样精明的丫头,不知道,这下子,到底是谁要倒霉了!
被关到后院的上官晴跟林梦舞,一路上哭哭啼啼的,看起来倒是好不可怜。
所有的下人,在这一刻,全部都调转了态度。
开玩笑,她们可是惹恼了这府里真正的主人,和未来的继承者。
若是不想被赶出去,只能乖乖的听命。
“你们!你们忘了,我娘平时,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么?”
林梦舞自忖还是林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所以,对于这种落差,自然是不肯接受的。
瞪圆了眼睛,刚想要发疯,就被上官晴给拽住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舞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林家的二小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事已至此,她们再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了。
可上官晴却不了解,为何林梦雅竟然没有把毒枣的事情说出来。
“娘,女儿真的是很不甘心。明明都是林家的女儿,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是那个小贱货的。我们,却被关在了后院。”
林梦舞已经被气疯了,若不是娘亲拦着她,她早就冲上去质问爹爹一番了。
从小,她哪点不如林梦雅了,可爹爹跟哥哥,却总是不喜欢她。
不仅如此,那个废物不管闯了什么祸,爹爹跟哥哥,都一笑置之。
反而是她,处处受到爹爹跟哥哥的责难。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若不是你送了林梦雅那捧毒枣,我们何至于会被她胁迫。”
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样子,上官晴到底是老谋深算。
现在,与其跟林梦雅硬碰硬,不如她先服软些,让林梦雅跟林牧之,对自己去了些戒心再说。
“可娘,我不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么?可谁知道,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一次又一次的逃脱了。”
上官晴看着自己的女儿,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不疼她。
只是现在,她倒是有些后悔,让舞儿参与到这种事情来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把一切都瞒着舞儿,这样的话,即便是出了事,她也能一力承担。
院子里,除了她们母女外,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没想到,老爷做事竟然如此的果决,当真是半点颜面也不讲了。
那她,也没必要,再去顾忌什么夫妻情分了。
眸子里,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决不能,让舞儿的前程,就此断送!
“舞儿,你记住,现在,不管为娘做任何事情,都跟你无关。你也不要问,你只要记住,你是林家正正经经的二小姐就好。”
摸了摸林梦舞的秀发,上官晴的心里,划过了几分的冷绝。
“娘,你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娘亲脸上的表情,总是让她有些不安。
“没事,娘做任何事情,也都是为了你。”
林家,早就已经被各方势力盯上了,她的舞儿,绝对不能够被林家所拖累。
“娘,虽然爹爹跟哥哥,对我们是很偏心。但是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万一,万一被爹爹发现了,我们可是会连命都没有的!”
林梦舞最知道自己爹爹的性格,以前,有个副将做错了事情,哪怕他已经跟着爹爹南征北战十多年了,最后,还是被爹爹打了四十军棍,赶出了军营。
若是娘亲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出来,怕是爹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母女的。
到时候——
一想到自己失去林家小姐的位置,林梦舞顿时觉得,天都会塌下来了。
“傻孩子,就算是为着你,娘亲也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傻孩子,你放心好了。只是咱们现在被困愁城,我想要找你外祖家通融一番。你外祖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朝的一方巨擘。你爹爹,不会不给你外祖这个面子的。”
上官晴有自己的打算,当初,她被当成联姻的工具出嫁的时候,父亲曾经答应过,绝对不会对她弃之不理的。
若是能争取到她娘家的帮助,就算是林牧之,也只能给她面子。
只要能出去,她才好开始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原来是靠外祖家,那女儿就放心了。只是我们现在行动不便,有谁,能给咱们通风报信呢?”
林梦舞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从小,外祖父跟外祖母就很疼她的。
若是前去求助的话,外祖一定会答应的。
“你的乳母,一定会帮我们这个忙的。她是为娘的陪嫁丫头,你外祖家,她熟悉得很。”
安慰了几句女儿,上官晴把女儿送回了房间里。
看着有些荒凉的院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些年来,为了保持自己在老爷心中的位置,她从来都是以妾室自居的。
却没想到,还是换不来那人的一颗心。
罢了,心酸的合上了双眼,一滴冷泪,从眼角滑落。
再睁开双眼时,已是绝情冷酷。
林牧之啊林牧之,他当真以为,自己真的会永远,都任由他无视么?
一切,都是他逼自己的。
他最在乎的,不就是林家和那一双儿女么?
那她,就偏偏毁掉他所在乎的一切!
回王府的路上,林梦雅只是坐在马车里,一路静默无语。
“若是你觉得不舍,其实可以在家里陪着你父亲跟兄长,住几天的。”
淡淡的开口,坐在门口的龙天昱,虽然没有转过头来,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关心。
林梦雅抬起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虽然马车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可男人修长慵懒的坐姿,还是优雅得让人仿佛置身画卷之中。
摇了摇头,嘴角轻咬着,却柔和的说道:
“我若是住在家里,爹爹跟哥哥要为难。王爷也会为难,反正,又不是见不到。以后风平浪静了,我再回家陪爹爹也好。”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让龙天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将军府外,已经是暗潮涌动了,难道,她真的注意到了么?
“你也看出来了,对么?”
龙天昱不得不惊讶于她的敏锐,外面,早就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
就连他的人,都已经在暗中埋伏好了,为的,就是监视林家的一举一动。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我家外面的长街上,一共有六家店铺,其中,米铺一家,布庄一家,钱庄一家,这些,都是在我出嫁前就有的。可是,这次回来我却发现,多了一家茶馆,一家酒肆。而且生意都很不错。可我家这条街上,能来喝茶喝酒的人,是少之又少的的。而这些人,之所以用这个做伪装,不过是因为,茶楼酒肆,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即便是有几个生面孔,也不会引起怀疑。再加上,这俩家店的位置,都恰好能看将军府门前的一切,所以我觉得,这俩家茶馆的背后主人,一定不是为了做生意的。”
她记百草,尚能过目不忘,何况是几间铺子的情况。
龙天昱却在听完她的分析后,不由得有些暗暗的心惊。
当初,无尘想要买下其中一间,他没有同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有许多伪装的人,就是因为不熟悉情况,所以才会被人拆穿的。
看来,他真是没看错自己的王妃。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林梦雅都优秀得无可挑剔。
“没错,外面的确是有很多的眼线。只是,你知道的,林家的位置很微妙,自然,是要被人重重的监视的。”
林梦雅的眼神里,却闪过了一抹嘲讽,低声说道:
“这里面,也包括王爷您的人么?”
一时语塞,龙天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那双美眸中,丝毫不躲闪的质问,他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解释说:
“其实,我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你家人而已。”
什么保护,还不都是监视,跟别人也没什么俩样,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了。
毕竟,龙天昱也是晋国的一方势力,她没有什么,可介怀的。
“多谢。”
林梦雅微微的笑着,那笑容里,却没带着多少的真心。
不知为何,龙天昱却觉得有些心虚。
俩只修长的手,不经意间交叠,纠缠,却是连他都有些意外的难以启齿了。
“其实——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
后半截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去。
不知何时起,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都不想去做。
惊诧于自己,对于她越来越软下来的心肠,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必了,我没什么不喜欢的。身为林家的女儿,其实我早就该习惯了。王爷不必多心,我不是一个不懂情理的人。”
林梦雅隐藏住自己的失望,其实,她刚刚也是有些期待龙天昱会说出那句话来。
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的奢望。
这个男人,又怎么会因为她,而改变初衷呢?
不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我的人,会拦截住其他对你家人不利的人。而且,有任何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眼神偷偷的划过了她失望的侧脸,那副美人轻愁的样子,足以激起任何人的怜爱之心。
只是,他却皱着眉头,惊讶于自己内心的脉脉温情。
狭小的空间内,俩个人明明气息交缠,可却安静得,没有一丝的声响。
“王爷,王妃,已经到府了,请下车吧。”
门外,林魁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
“好。”
龙天昱点了点头,掀起车帘,利落的下了车。
林梦雅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发。
清美的脸蛋上,扬起了一抹温润的笑容。
现在,在世人的面前,她必须是一个合格的王妃。
不管是为了林家,还是龙天昱,她都必须演下去。
隐藏住内心的苦涩,素手纤纤,掀开了青灰色的布帘。
“有劳了。”
门外,龙天昱在等着她。
白色的玉手,搭在了他黑色的衣袖上,俊美的他,微微回眸看向了马车上,绝色的她。
一副十分登对的璧人,那是周围的探子,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昱亲王夫妇,果然是京都第一俊男美女的组合!
刚进了王府的大门,就看到就看到了焦急的净月姑姑。
“王爷,王妃,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娘娘快要急坏了,您,您还是看看去吧。”
净月姑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林梦雅和龙天昱都心生疑惑。
他们走的时候,德妃娘娘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短一天的功夫,就又闹出了什么事情来?
龙天昱眉头轻皱,自从母妃从宫里回来以后,人也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夜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一无所知。
可母妃这样几次三番的,却是让他,觉得十分的为难。
“你去吧,我...先回流心院。”
德妃总是不喜欢她去雅轩,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能省则省了。
她可没有那么的主动,既然有事,她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不,你跟我一起去。”
龙天昱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坚定的看着她。
“德妃娘娘见到我会不开心的,王爷,您还是自己去吧。”
林梦雅不解的看向了龙天昱,可对方,却依旧坚持的看向了她。
“你是我的王妃,所以,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龙天昱的心头,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的王妃,无论如何注定只有林梦雅一人!
不管母妃再塞给他任何人,他都会拒绝掉的。
所以,林梦雅一定要一跟他在一起,也要让母妃死心,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一切。
一路前行,林梦雅虽然不解,却还是拗不过龙天昱。
俩个人到了雅轩,还未曾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仔细的辨认,林梦雅却听到了里面,有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我没有,真的没有做!”
听起来,好像是白芷的哭声。
四个丫头,先前被她打发了回来。
可统共,前后脚也不过是差了一个时辰,怎么就听到了丫头们的哭声呢?
林梦雅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雅轩的院子里。
正屋里,白芷跪在了地上,呜呜的哭着。
雪白的小脸蛋上,却是已经红肿了起来。
此刻,正拼命的摇着头,发钗都散乱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白芨跟白苏,只是被人阻拦着,不许上前相助。
可白芍,却站在了她们的对立面,只是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都已经人赃并获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本来看在你是王妃带来的陪嫁丫头,娘娘想要从轻处置。可你竟然如此的不知悔改,我看你是活够了。”
一把尖锐的声音响起,随后,跪在地上的白芷,便被人狠狠的教训了一巴掌。
林梦雅一下子就跨到了白芷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个可怜的小丫头。
“好大的威风,我的丫头,如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教训了么?”
俏脸微冷,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来人看到她挡在身前,却丝毫不让,反而笑着说道:
“王妃主子息怒,奴婢也是为了王妃好,才教训这丫头的。您有所不知,这丫头仗着是您的陪嫁,贪墨了不少的银两。若不是您院子里的白芍大义灭亲,奴婢们,还真是被她蒙在鼓里了。”
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大概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
清秀的一张脸,却有着不亚于宫廷嬷嬷般的刻薄。
虽然一口一个奴婢,可却丝毫不让,哪里有半点奴婢的谦卑感觉。
倒像是这府里面的主子奶奶一般,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我的侍女,我会管教。不劳你费心,什么贪墨银两,又贪墨了多少?”
白芷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她虽然贪吃胆小了一下,对自己却是一心一意的。
有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何况是贪墨银两这种事情,只要是她想要,无需开口,直接去三绝堂的账面上提钱即可。
所谓的贪墨银两,简直可笑!
“既然王妃主子问了,那奴婢锦素,可就老老实实的说了。”
轻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芷,锦素得意的开了口说道:
“前些日子,府里掌管银钱的白芍曾经来禀告过,说是庄子上送来的银钱,无端端的少了五十两银子。所以,奴婢奉了娘娘的旨意,在各个院子里查看。可巧了,白芷这丫头,身为一个二等丫头,竟然能拿出十两银子来,请流心院的婆子们吃酒。奴婢刚开始,以为是王妃主子的意思,却不想,白芍说王妃从未有过如此旨意。想这丫头,一个月,不过是三钱银子,哪里来的,这十两纹银呢?于是奴婢就私下打探,才知道,她,就是偷银子的真凶!这五十两的银票,也被奴婢当场捉住了!”
白芷拼命的摇着头,一双泪眼,泪水涟涟。
“奴婢没有,那十两银子,是王妃给奴婢的。你们搜出的五十两,也是我家主子赏的,奴婢从未偷过任何人的钱,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即便是脸被打肿了,可白芷却还是死咬着不肯认错。
在林梦雅来之前,她已经受过了好多的私刑。
若不是白苏跟白芨拼命拦着,恐怕,她现在已经被打死了。
她不明白,这些钱,明明是小姐给的,为何,会被这些人,诬赖成偷窃。
“哼,你当然可以这样说了。回禀王妃主子,奴婢已经问询过白芍了,这六十两银子,可是没有经过她的手。”
锦素的话,其实让林梦雅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冷眼看着,不管是一副心痛模样的德妃,还是站在那里,低头不知表情的白芍。
其实,都是再给她下套而已。
心头划过了一丝的冷笑,她才想起来,这六十两纹银,是上个月,白老爹送来的利润。
她当时一时高兴,就放给了白芷,想着若是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想要些什么吃食美酒了,就让白芷去买。
可没想到,却成了冤枉白芷的铁证。
收拾不了她,就来收拾她的侍女了,可真是难为了她们。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么?”
林梦雅不卑不亢,声音微冷。
白芷跟她这么多年,若是真的被处置了,可不是打她脸那么的简单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证据确凿,这是账簿,明明白白的写着,有五十两的亏空。”
德妃娘娘甚至都不用开口,锦素就应对如流。可见,这是排练了多久的一幕。
竟然给她设套,恐怕图谋不小吧。
“拿来给我看看。”
林梦雅随手翻了翻账簿,上面,娟秀的小字极为的工整。
她并不需要看,白芍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她也是极为的放心。
却不想到今天,对付的竟然是自己了。
果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梦雅,你自从嫁了咱们王府来,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事必躬亲。只是,你这丫头,却是个不成器的。为了你的声名着想,本宫看来,就在处置了她吧。一来,也是让这王府里的下人,树一个规矩。二来嘛,也是为了避嫌才是,你觉得呢?”
德妃不疾不徐的说道,一开口,就仿佛切中了林梦雅的要害。
这些话,表面上好像是为了林梦雅好,可实际上,却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她御下不严之过。
“母妃为儿媳着想,儿媳自当领命。只是,这丫头是儿媳的陪嫁丫头,不如看到儿媳的面子上,饶过她一次如何?”
对于德妃,她多少还是有些情面在的。
龙天昱对她的好,她也是记在心头的。
所以,对于德妃的刁难,她从来都是礼让三分的。
可德妃,却微微的冷笑,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丫头犯了家规,就得罚。你这个当主子的,可切莫太过骄纵下人,免得,酿出大祸来。来人,把那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
这里是雅轩,德妃娘娘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
当下,就有几个粗使的婆子,立刻上前来,想要抓住林梦雅跟白芷。
白苏正被几个人纠缠,咬着牙,刚想要使出武功来,却没想到,那几个婆子,却是突然的飞了出去。
“哎呦,可疼死老奴了!”
满地都是呼痛的声音,林梦雅倒是十分的镇定。
只是,在看到那一道修长的背*景,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有些微微的愣了。
“王爷,您这是——”
净月姑姑十分惊讶的看着出手的龙天昱,在王妃的面前,他从来都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可自从成婚后,却是在不断的忤逆娘娘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娘娘一定会对林梦雅起杀心的。
果然,德妃娘娘的俩色一变,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连处置一个小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龙天昱收回了手,狭长的眸子,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室温立刻下降了几度。
“母妃,儿子早就说过,这里是儿子的王府,不是您的寝宫。”
星眸里,带着几分被触怒的冷意。
从前,母妃总是说,他已经成年了,所以王府里的事情,不需要事无巨细的跟她来请教。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当家做主。
可如今,母妃为了为难林梦雅,竟然在王府里,做出她那些宫里才会有的勾当,简直是可笑。
白芷是个毫无心机的丫头,每日里,对自己也是说说笑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私下里,都会给流心院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留上一份。
而且,林梦雅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每日里吃的用的,从不会轻易的节省半分的。
试问,这样的小丫头,如何会有贪墨银两的行为。
若是她有急事,只要开口,自然,林梦雅不会干看着。
如此说来,这丫头,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你——你——你这是要护着那个丫头,忤逆你的母妃么!”
德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龙天昱。
没想到,龙天昱竟然会如此的偏向林梦雅,竟然连一个丫头,都不能让她随意处置。
可见,林梦雅在他心头的地位,已经极为的不一般了。
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要不好的。
“王爷,您何苦如此的为难。德妃娘娘说的对,白芷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不值得您这样做。王爷,白芷死不足惜,但是请您,一定要护主子周全。主子,咱们来生,再续前缘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然会说出如此激烈的话语来。
可见当真是跟林梦雅,主仆情深。
“白芷,不要啊!”
白苏跟白芨,都已经哭得像是一个泪人一般了,短短时间的相处,却都已经如同是亲姐妹一般的情谊了。
“傻丫头,是谁说,你非死不可呢?”
丫头们的哭声,让林梦雅瞬间回过了神来。
眼看着三个丫头哭成了泪人一般,林梦雅却皱起了眉头,眼中没有半分的畏惧。
“主子,都到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在因为我而为难了。是白芷我命薄,没缘分再跟在主子的身边伺候了。我白芷愿意一死以示清白,请你们,不要扯上我家小姐。”
白芷哭得如同泪人一般,谁能不怕死呢?
但是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小姐,她也只能用死,来洗刷污名了。
“傻丫头,人死如灯灭,即便是证明了你的清白,又能如何呢?母妃,此时全因这五十两而起,白芷虽然只是一个丫头,却终究是条人命,所以,我希望母妃能够思虑周全,不要轻易的冤枉了我的丫头。”
林梦雅的话,倒是说的十分的中肯。
德妃想了想,却是看向了身前的韵若。
只见一直垂头恭敬的丫头,却悄悄的抬起了头,冲着她微点了点。
大抵是觉得,无论如何,林梦雅也不能翻身了,德妃,竟然也同意了她的说法。
“好,既然王妃如此说,那本宫就给白芷一个辩白的机会。来人啊,把她先压入柴房,不许任何人靠近。梦雅,本宫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你找不出证据来,倒是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德妃娘娘依旧高贵如昔,可是看向她的目光,却像是毒蛇一般的狠戾。
林梦雅眼看着白芷被带走,也躬了躬身,算是行了礼,谢了恩了。
“本宫也乏了,今儿就到这吧。净月,扶本宫回房。”
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在净月的扶持下,德妃起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一众人,都跟在她的后面,浩浩荡荡的,真是好不威风。
只是,原本跟她感情甚笃的白芍,却是选择沉默的,跟着的德妃的后面。
“主子!”
没有了别人的阻拦,白苏跟白芨,哭着跑到了林梦雅的身边。
“没事了,别哭了,回流心院再说。”
这里是雅轩,到处都是德妃娘娘的眼线,即便她是有满肚子的疑问,也得到了自己的地盘才行。
“王爷,您要跟我一起去么?”
从刚刚,龙天昱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头,就有些暖暖的。
本来,她以为在她跟德妃之间,他一定会坚定的站在自己的母妃身边的。
却没想到,他护着的,却是自己。
摇了摇头,龙天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她们女孩儿家的知心话,想必,也不是能对他一个男子讲的。
“一切小心,有事,就叫白苏去勤武院找我。”
母妃今天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事情。
点了点头,俩个人除了雅轩后,各自回到了院子里。
一路无言,才刚回到流心院里,却发现原本好好的院子,如今,竟是一片狼藉了。
婆子们都在战战兢兢的整理着院子里的一切,好好的花草,都被人随意的践踏过了,桌椅板凳也是倒了一屋子。
除了她的屋子里尚且完好无损外,其他人的屋子里,多多少少的,都有些破损。
冷着一张脸,林梦雅却淡淡的吩咐道:
“大家先委屈几日,等我救出白芷后,自然会为大家讨回公道。白芍...不是,白芨你去统计一下,咱们院子里,究竟损失了多少。”
这哪里是搜查,简直是抄家!
平日里,看着德妃身边的人都不声不响的,敢情,都是一些厉害角色!
“丫头,依我看,不如我把白芷救出来好了。小小王府的柴房,还难不倒我。”
清狐眉目间,也沾染了三分的戾气。
没有小丫头的吩咐,他是不能轻易的对王府里的人出手的。
所以,在白芷被抓走的时候,他只是在暗中保护而已。
只是那些人,不应该把他送给小丫头的珍奇花草,全部都破坏掉了。
“姐姐,你不用怕他们。区区一个德妃,我还不放在眼里。”
小玉比清狐更在乎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在看到白芷差点就被屈打成招的时候,他更是差点克制不住的要出手了。
不过,他跟清狐一般,只要没有林梦雅的意思,绝对是不会出手的。
“你们以为,事情会那么简单么?她们处心积虑的,不过是想要对付我而已。可惜我不好对付,转而,就想要剪除我身边的人。”
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林梦雅的脸色,十分的冷峻。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只是单单进宫一趟,德妃娘娘为何会性情大变。
难道,真的是如同她当初猜测的一般么?
不过现在想来,却也是有些端倪了。
只不过,她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还不敢乱说而已。
“主子,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早早的对白芍加以防范,她...她也不会做出如此背主求荣之事!”
白芨惨白了一张脸,面有愧色的跪在了林梦雅的面前。
她早就察觉出了白芍的不对劲,却念在姐妹一场,并未多加防范而已。
可没想到,这一次德妃发难,最大的功臣,竟然就是昔日的好姐妹。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快起来,白芷已经被人捉了。咱们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林梦雅亲自,把白芨从地上扶了起来。
其实,也怪不得白芨的,毕竟是情分在的,而且,也是她几次三番的说,自己信任白芍,才会让白芷,陷入今日的为难来的。
“主子,白芷的情况,的确是非同一般的,您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出来么?”
白苏也红了一双水眸,看向林梦雅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的期待。
可没想到,林梦雅却神秘一笑,刚刚无能为力的样子,却突然一扫而空了。
“想抓我院子里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放心吧,白芷,肯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我的小院,没有谁都是不成的。”
看到林梦雅的笑容,所有人的心头,仿佛都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自家主子的脑袋那么聪明,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了。
“白苏,清狐,你们俩个是隐藏在院子里的高手。除了咱们自己人,没人知道的,所以今晚,我想请你们俩个,彻夜的守护白芷,万万不可,让她出了什么事情,可以么?”
白苏跟清狐立刻点了点头,尤其是清狐,更是给她抛了一个极为风骚的媚眼。
振作起来的小丫头,可不是一般人。
只怕是那些人的如意算盘,又要被小丫头坑的,连颗算盘珠子都没有了。
“白芨不要对任何人露口风,不管谁来打探,好的坏的,你都搪塞过去。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你就哭,明白了么?”
白芨立刻点了点头,跟在主子身边,别的没学会,演技倒是一顶一的好了。
上台唱戏,都不用化妆了。
“丫头,我们都有事情了,那你干嘛?”
清狐好奇的看向了林梦雅,这丫头,可从来不闲着。
随手拿起了一个定窑的茶碗,林梦雅扬眉浅笑,说道:
“我?我当然是,摔东西出气了。”
素手一扬,这价值不菲的茶碗,就在他们的面前,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
好家伙,看得清狐是一阵的肉痛。
不过嘛,他赚的银子,足以让小丫头摔个三五十年的,所以,才偶尔一次,没所谓的啦!
“该死的奴婢,居然敢背叛我!看我不活扒了你的皮!”
愤恨的语气,十足的恶毒。
只不过,若不是林梦雅还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谁也不会想到,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看到主子滑稽的表情,俩个丫头立刻破涕为笑。
“哎哎哎,主子,那个太贵了,换别的。”
小小声的提点着林梦雅,心领神会的俩个丫头,立刻明白了林梦雅的意思。
“好,那就摔个便宜的。”
回首拿起了一个精致的花瓶,用力的掷在了地上,好大的响动,甚至,把全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嘴甜心狠的奴婢!本王妃待她不薄,她竟如此的对我!死个个把个奴婢有什么的,我明儿就去牙行再买几个回来!偏偏,是在我的院子里捉住的,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林梦雅十分熟练的放出了一连串的贵妇骂街,可眼睛,却四处寻找性价比最好的牺牲品。
终于她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计上心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先把贵重的首饰,塞到了俩个丫头的手上。
‘咣当’一声的巨响,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是谁!我是镇南侯林家的嫡出大小姐!她们什么脏水,都敢泼到我的身上么?赶明儿,我让爹爹参她们一本,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芨捂着嘴笑,却还是配合的说道:
“主子,这事确实是不值,可明天,您又有什么法子呢?依奴婢看,不如就让白芷那丫头受死吧。咱们也能清静些,不是么?”
林梦雅的嘴角,无声的漾出了几分的笑容。
果然是她调教出来的丫头,就是聪明,上道。
看了看外面,心头掠过了一抹冷意。
她自认,对院子里的仆人算是不错的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内鬼。
但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这些老账,以后自然有得机会算清楚。
屋子里的响动,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四下散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颗小脑袋,从正屋大门里探了出来。
白芨悄悄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又缩了回去。
“外面已经没人了,主子,下一步,咱们要做什么?”
绕过了满地的碎片,虽然值钱的东西,都提前被林梦雅收起来了。不过,那一地的狼狈,还真是可以唬人的。
林梦雅想了想,喝了一口香茶,说道:
“下一步,就等着她们找上门来。你以为,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那个韵若,林梦雅眯起了眼睛,听白芨说,这些日子以来,唯有这个丫头,伺候在德妃的最久了。
可今天看来,她倒是极为的不起眼,甚至,有些过分谦卑的站在所有人的视线外,仿佛,在刻意的淡化她的存在。
但是,她却从这个丫头的身上,嗅出了只有同类才散发出的气息来。
好不容易才走了一个姜如沁,这个韵若,却不知道打底会是如何了。
“白苏先去保护白芷吧,记得,只要是没危及到她的姓名,尽量,不要出手,明白了么?”
白苏立刻点了点头,在林梦雅身边久了,这丫头,也是越发的机灵了起来。
“小玉,你在想什么?”
林梦雅转头,看到了林中玉。
已经快长了一头高妖孽少年,如今,越发的温润如玉。
她总是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一夜之间,那个只会倔强的挡在她身前的少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连她都有些意外的优秀青年人了。
站在窗前,一副深思的模样,侧脸都有着雌雄莫辩的俊美。
一双狭长的眸子,仿佛能够勾动天雷地火,潋滟的波光,带着几分让人窒息的冷艳味道。
修长的身材,包裹在素色的衣衫下,只是在头顶,束着一枚白玉的莲花玉冠,几缕如墨般的长发,垂侧在脸颊,似是不经意,却散发着无论男女,都会被吸引的诱惑力。
其实,比起那个骚包的蔷薇公子来说,小玉的脸蛋,更加的精致,气质也更加高贵一些。
但是俩个人的身上,都无端端的散发着一股子,冶艳的味道。
大概,是家族的遗传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的屋子差不多要空了,我给你弄来什么东西填补上才是。”
转过头来,清润的红唇,微微的拉高,露出了一个十分亲近的笑容。
林梦雅却猛然一怔,小玉还是她的小玉,即便是长大了,可是那笑容里面的亲近,却是绝对不错的。
雏鹰大了,总会是要有翱翔九天的时候。
只是林梦雅的心头,却始终是带着几分的遗憾跟抱歉的。
是她一手把小玉拉出了柳叶帮里,那种敲诈为生的日子。
却没想到,这种看似吃喝不愁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更加的危机四伏。
“不用了,过几天,姐姐想要带你回林家一趟。我想让爹爹把你收为义子。正式入林家的族谱,你觉得可好?”
这件事,她想了好久了。
虽然,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情况,都以为小玉是她的堂弟。
可到底,小玉不是常人,若是以后出入,总是要有个公开的身份比较好。
“可是我——”小玉欲言又止,在看到林梦雅疑惑的目光后,只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不如,也给我弄一个合适的身份吧。我总是扮成女人,虽然无损我的花容月貌,但是也显不出我的绝代风华不是?”
清狐又来凑热闹,腆着脸,风骚兮兮的说道。
“你?”林梦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趟,才说道:
“好啊,我可以跟我爹说,让你当他的义弟,这样的话,你就是我二叔了,老头!”
没好气的白了那家伙一眼,这家伙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是这样的不正经。
不过,清狐对外的身份,专门负责内院的侍卫,所以,还是免不了要避嫌的。
几个人又斗了一会嘴,外面,却传来了婆子们的声音。
“启禀王妃主子,雅轩的净月姑姑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屋子里,霎时间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找好了自己的伪装。
“请吧。”
林梦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阴冷,压抑的怒火,仿佛随时都能够喷发出来一般。
外面的人,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王妃还真是火气不小。
一声深蓝色衣裳的净月姑姑,低眉顺眼的踏入了王妃的正屋。
地面上,那价值不菲的碎片,仿佛在诉说刚刚的一场风暴,是如何的惨烈。
林梦雅正侧卧在贵妃榻上闭门养神,白芨则是跪在她的面前,低垂着头,轻轻的捶着她的修长的小腿。
“怎么?如今你也要学那个小贱蹄子,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语气虽然轻柔,可里面那赤果果的暗讽,却让净月的头,垂得更低了。
平日里,王妃都是再疼她这几个丫头了,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奴婢不敢!请主子恕罪!”
白芨颤抖而柔弱,仿佛真的很惧怕林梦雅一般。
再好的主子,在遇到这种事情后,看来,依旧得是翻脸无情的。
王妃,也不会另外就是了。
“奴婢给王妃主子请安。”
林梦雅睁开眼睛,仿佛是才感觉到净月在她的面前一般,立刻说道:
“我院子的人,真是愈发的不懂事了,怠慢了姑姑。来人,赐坐。”
净月却立刻行礼,脸上带着和顺的笑容,说道:
“不必了,奴婢只是来传德妃娘娘的话来的。娘娘说,先前答应给王妃的三天时间,现在看来也不必了。白芷认罪了,而且,还供认出她手里的赃银出处。娘娘已经过去了,所以这会子,是要奴婢来请王妃的。”
鱼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咬了钩子,只是林梦雅,表面上却看不出分毫来。
反而是紧皱着眉头,说道:
“哦?是么?这丫头倒是真的识时务,不用麻烦我,自己就招了。那我就得看看了,到底这丫头,是怎么瞒了我的。走,咱们也去瞧瞧。”
净月带路,林梦雅带着白芨,一路走到了王府的后院。
本来应该是没几个人的柴房,如今,却是人满为患了。林梦雅微微的皱了皱眉,一副气急了的低气压模样。
“王妃到了。”
净月姑姑的话,适时的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只是,林梦雅有些奇怪的是,不是说德妃娘娘已经来了么?
可为何,她却只看到了锦素的身影,就连德妃身边的韵若,都连半个影子都不见呢?
“王妃主子,您可算是来了。这丫头终于开了口,如今,就等着您说怎么罚呢!”
锦素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来,一开口,就是让林梦雅十分讨厌的话语。
不过,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个为虎作伥的家伙一个。
反而却是眉头紧蹙的,看着面前的白芷。
手心,在悄然间缩紧。
她才回到院子里,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给白芷用了私刑。
如花似玉的可爱小脸蛋,此刻,却红艳欲滴。
那俩面肿的血丝可见的脸颊,让林梦雅极为的揪心。
她知道这种惩罚,是用一巴掌宽的祝尺打的。
即便是没有毁容,可丫头的牙,却是一辈子都松松垮垮的了。
白芷这辈子没别的爱好,若是连牙都松动了,以后,可怎么办才是?
片刻后,她有些后悔。只是,为了根除后患,她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她欠了这些人的,到底要如何偿还,才能还的清呢?
白芷的小脸红肿,根本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可周围的人,多是是看热闹的而已,却没有半个人提出,要给她医治一番的。
人心凉薄,可见于此。
忍住了心头的不忍,林梦雅故意装得不屑一顾,看着锦素,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方才我还以为,娘娘有什么高招呢?却不想,也是这种屈打成招。倒是我想的多了,重罚之下,哪里有什么真话可言。”
所有人,在她的开口的时候,都恢复成了静默。
到底,她也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王妃主子误会了,这可不是德妃娘娘动的手,而是——算了,还是让这个婆子,亲自来跟王妃主子说明好了。”
锦素说完,就从身后,推出了一个丧眉搭眼的婆子出来。
林梦雅冷眼敲了一眼,立刻认出此人,是她流心院里,一个并不起眼的扫地婆子。
听说,还是白芍的同乡呢。
那婆子一看到林梦雅后,更是颤抖得如同筛糠。
一把跪下,猛磕了头说道: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奴婢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王妃息怒,饶了奴婢吧!”
林梦雅轻轻的瞥了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说道:
“给我从实招来,不然的话,就立刻打出去!”
那婆子颤抖的看了一眼林梦雅后,一咬牙,开了口。
“是白芍姑娘指使我的,她说,因为白芷的手脚不干净,坏了她的好事。所以,她想要给白芷一个小小的教训。主子息怒,奴婢是收了白芍姑娘的好处,才会如此行事的啊!”
众人哗然,没想到白芍竟然是如此阴狠之人。
“你说的,可是实话么?”
林梦雅柳眉高高的挑起,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可那婆子却拼命的点了点头,还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枚白色的玉镯出来,奉在了林梦雅的面前,说道:
“这就是白芍给奴婢的,请主子过目。”
这下子,白芍可实在是抵赖不得的了。这白玉的镯子,以前总见白芍带在手上的。
“不用了,我才不想看这破东西。去请王爷跟德妃来,今天,我要当堂对质。”
一看到林梦雅是动了真怒了,所有人的心头,立刻飘过了一丝的寒意。
不管他们效忠的人是谁,可林梦雅到底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轻易也是开罪不起的。
可没想到,竟然是她院子里的人从窝里斗了。
这可当真是当场打了林梦雅的脸了,此事放在谁身上,也得被气个好歹不是。
锦素跟净月,立刻去办事,白苏却在人群里,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悄然现身了。
“主子,白芷被那婆子打得很惨,我几次想要出手,却都想到您的吩咐,忍了下来。”
淡色的薄唇,有了些微微的咬痕,林梦雅却点了点头。
白苏是个面冷心热之人,看到好姐妹挨打,她却束手无措,恐怕,比任何人的感触,都是要深得多的。
“你已经尽力了,白芷她——不会怪你的。”
林梦雅咬着牙,心头比任何人都要心疼。
她的小丫头,那是从小跟她到大的。当白芷还是如月的时候,就挡在自己的面前,保护着弱小的自己。
手指紧紧的蜷缩起来,一张小脸上,已然是带着些许的冷傲了。
敢动她院子里的人,当真是胆子不小!
“王爷到——”
“德妃娘娘到——”
俩道不同的声音,却是一前一后的响了起来。
林梦雅站在原地,孤傲的背影,让人格外觉得心疼。
龙天昱眉头紧缩,看着已经被打成猪头的白芷,想必,林梦雅的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吧。
不自觉的,站在了林梦雅的身后,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坚定。
“这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的德妃娘娘,先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白芍一眼,一双眼睛里,带着三分的惋惜。
林梦雅弯身行礼,到底是礼数周全,丝毫让德妃挑不出毛病来。
“母妃容禀,我院子里的白芷,虽然被人控告说是贪墨了些银两,却也没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吧!现下,却被人达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说,是有人想要灭口不成!”
林梦雅话说的很重,脸色十分的难看。
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白芍想要堵住白芷的嘴,也就是说,所谓的贪墨案,是有很大的水分在的。
而且,当然也可以说是白芍在流心院的时候,就对同是姐妹的白芷不满了。
总之,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不易被人察觉的猫腻存在。
“是么?这是白芍也太不像话了,锦素,让白芍那丫头出来,本宫要当面问问她。”
净月姑姑说是领了德妃娘娘的命令去的她院子里,现在,德妃又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这场戏,未免演得有些假了吧?
林梦雅冷眼看着她们演戏,脸色阴沉不定。
没多会儿的功夫,白芍就在净月姑姑的引领下,到了王府后院的柴房里。
一看到面色冷冽的林梦雅跟瘫在地上的白芷,一张小脸,却立刻变了惨白。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王爷,王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芍的身上,似乎,想从她清艳绝伦的小脸蛋上,找出她为何如此狠毒的原因。
“本宫叫你来,是想要问你,这婆子,你可认识?”
德妃淡淡的开口,一副要主持大局的样子。
白芍看了看颤抖不已的婆子,而后有些狐疑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回德妃娘娘的话,此人是奴婢的同乡。因着在一起做工,所以倒是认得的。”
还以为,白芍会抵赖几句,不想,却是如此简单的承认了。
“姑娘,姑娘,是我对不起你。这是你给我的镯子,我现在就把她还给你。求求姑娘,就放过婆子我吧。我一个人杨家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啊!”
那婆子突然抓住了林梦雅的衣襟,痛哭流涕说道。
“徐妈妈,你可不要害我!什么镯子,你这是在说什么?”
白芍有些慌神了,她手上的玉镯,前几天刚好丢失了。
难道,是落在了这个妈妈的手上么?可她,却没有让这个徐妈妈做过什么,为何,她会这么说?
“姑娘,事到如今了,您就认了吧。这镯子,明明是那天你把婆子我叫到了屋子里,悄悄的塞给我,然后,然后让我对白芷姑娘下手的啊!”
那婆子立刻大声的嚷嚷着,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倒是先让人信了几分。
只是林梦雅却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
“徐妈妈,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我?我白芍跟白芷亲如姐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若不是她行差踏错,我们姐妹,也不过反目成仇。可即便是如此,我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徐妈妈,你不要乱说!”
现在,双发看似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谁的是假话。
白玉镯子确确实实是白芷的,现在到了徐妈妈的手中,谁也说不清楚的。
只是,林梦雅的心头,却早就有定夺了。
“这,就不好办了。昱儿,梦雅,你们觉得呢?”
故意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德妃把这个难题,抛向了龙天昱跟林梦雅。
即便不是白芍做的,可徐妈妈空口白牙,却说她给的镯子,也让白芍推脱不开了。
“这事,不管是谁做的,我都要追究到底。”
女人间的事情,龙天昱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可林梦雅,却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目光,一一掠过了德妃,白芍,白芷,还有跪在地上的徐妈妈,一张俏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白芍,白芷的嘴被封住了,那你就替她说吧。”
林梦雅话锋一转,落在了白芷的身上,樱唇微启,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白芍立刻跪了下来,冲着林梦雅磕了个头说道:
“是,主子。奴婢一定会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这镯子,的确是我的,但是,却是德妃娘娘身边的锦素,送给我的。说是娘娘赏识我,所以才赐给我的。此事,奴婢回去就禀告给了主子,主子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林梦雅脸上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下来。
所谓的主仆背叛的戏码,不过是她用来迷惑敌人的手段而已。
“接着说下去吧,王爷在这里,所有大当事人也是在这里,轻易的抵赖不得的。”
林梦雅扶起了白芷,心疼的看着丫头通红的小脸蛋,眼神里,带着几分抱歉。
可白芷的眼睛里,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傻丫头,肯定是为了自己第好姐妹,没有背叛主子,所以感到由衷的欣喜。
“疼么?”
她不敢用手碰,可丫头却拼命的摇了摇头后,又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小小点了点头。
而白芍这边,则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干净利落的,说出了之后的事情。
“后来,锦素跟我说,德妃娘娘十分的欣赏我,想要我当王爷的小妾,也算是抬举我了。在她的授意下,我经常会被指派去王爷的勤武院,送些吃食衣裳。王爷看着王妃的面子,对我还算是客气。但是我有自知之明,从未对王爷存半分不干净的心思。这些事,主子也都是知晓的。”
白芍突然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剪刀,林梦雅担忧的看着另外一个傻丫头。
“你这是要做什么?”
锦素有些慌了神,往后退了退,却不知道何时起,她的身后,站了俩个膀大腰圆的侍卫。
“没错,我是从老家逃婚出来的。我爹爹是个烂赌鬼,把家里的一切都输光了不算,还要把我跟妹妹们,都卖到暗门子里去。若不是我娘厉害,我...我早就不干净了。后来,我爹趁我娘回娘家的功夫,把我骗了出来,想要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这才动了想要让我当王爷小妾的心思。可我白芍,却不是个肯轻易低头的人。主子对我,恩同再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主子的。”
神泪俱下的控诉完,白芍却狠狠的剪下了自己大缕长发,林梦雅立刻命令白苏拦下这丫头发疯的举动。
“话还没说完,你这是做什么?”
林梦雅有些叹息的说道,为何,她院子里养的,尽是一些傻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