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咱们林家在陛下面前就十分得脸,再加上老爷跟夫人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皇后即便是不喜欢夫人,也不敢轻易对夫人做什么。直到有一天,皇后娘娘,竟然单独召了夫人进宫去。从那之后,林家就不太平了。”
在田氏的回忆里,那时候的林家是辉煌之中。也伴随着数不清的危机。
父亲的这个镇南侯是一仗仗打下来的,因此朝中即便是有人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林家作什么。
但是自从母亲被皇后单独召见后,父亲在朝堂上的那些政敌们,便开始纷纷发难。
好在那时候陛下明面上还是护着父亲的,即便是处处掣肘,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非难。
“后来,侯爷又一次大获全胜。那些人被堵住了嘴,也不敢再乱说话了。可是咱们府里面,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意外。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毒死了少爷的乳娘。但我跟夫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少爷死的。”
田氏的眼睛里,含着涟涟的泪光。
她跟林南笙的乳娘是一起进府的,本来她们都是轮流给少爷哺乳。
但那个苦命的女人,在进府之前,孩子就夭折了。
夫人怜惜那个大妹子,所以多给了一倍的工钱。
而她因为踏实肯干又忠心,也被留在了林府之中。
谁知道一天夜里,当她照例醒过来看看少爷的情况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大妹子七窍流血。
她赶忙找人来救治,可惜已经回天乏术。
只是那个女人在临死前,依旧把少爷紧紧的护在怀中,没有受到半分的伤害。
也是因为这件事,夫人跟她才意识到,有人想要对少爷不利。
“按说我爹娘绝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的,除非,他们根本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暂时无法反击罢了。”
林梦雅最了解她父母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母亲为了他们舍生忘死,父亲亦可以为了他们抛弃一切。
虽然他们的身份显赫,但其实不过是最平凡的一对父母双亲罢了。
没有一双父母,会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侵害而丝毫不反抗的。
哪怕,他们面对的人,要远远的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没错,从那时候起,侯爷早出晚归。直到你出生之前,都在忙碌着什么事情。夫人虽然在家里将养着,可时时处处都要亲自经手才放心。我们小心的提防着,总算是没有少爷跟你出点什么意外。但是在你出生之前的几天,夫人整天愁眉不展,最后她撇下了所有的人,包括侯爷给她安排的侍卫,独自除了一趟门。等到她回来之后,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担子。然后她就跟我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说是要把你哥哥跟未出生的你都托付给我。还用了不伤身的法子,又再次让我成了你的乳娘。因为夫人说过,除了我,她信不过任何人。”
这段事情,从未有人跟她仔仔细细的说过。
不过从田氏的描述中,她可以推论出不少的东西来。
父亲那个时候,应该是受到了从皇帝跟皇后双方面袭来的压力。
他早出晚归,应该也是为了求助于同僚。
想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父亲跟陛下之间,才有了嫌隙的。
只不过因为母亲的离去,各方势力不再蠢蠢欲动,方才有了缓和的假象。
没有想到的是,十多年后的今天,因为她在再次被搅动了起来。
“那母亲有没有说,想要害我跟哥哥的人是谁?”
林梦雅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想要从田氏的嘴里,要一个确认罢了。
“我之前也问过夫人,夫人并没有明说。只是在她危在旦夕之际,曾经告诉过我,让我小心皇族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看着你们一辈子,永远不要跟皇族扯上关系。”
田氏已经是满脸的苦涩,想必是因为没有做到对旧主的承诺,所以感觉内疚吧。
林梦雅却盯着田氏的脸,眼神由疑惑,渐渐的转为了确定。
“田妈妈,您可有一位,叫做芳姑的故人?”
芳姑,是她在临天国的时候,遇到的那位曾经伺候过母亲的旧人。
不过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惨死于敌人之手。
她一直未曾忘记,她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伤害过她所在乎的人。
田氏的神色有所震动,明显的勉强的维持住了面上的神色没有崩溃,却也足以让林梦雅完全确认的心中的猜测。
“小姐...小姐是如何得知芳姑的?她...她们还好么?”
微微叹息了一声,林梦雅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她要如何说,芳姑是为了自己而惨死的呢?
思考了良久,方才说道:
“我是在临天见到芳姑的,不过在这之后,她为了我被人无故杀害了。我想如果是母亲在的话,她一定会保护好身边的人。”
林梦雅的心中,对芳姑的歉意极深。
当初母亲从临天的宫中出走,一定是给她身边的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如她当初抱定必死之心去寻找七毒圣草的时候,其实也是给家里的人,都安排了出路一样。
如果她当初没有误入赌坊,没有追问当年母亲的事情的话,也许芳姑还会快快活活的做着她的赌坊老板娘吧。
“唉,当年的旧人也不知道都在哪里。小姐你也不用自责,其实当初我从宫里被送出来之后,就找到了田宁的爹成了亲,隐姓埋名。要不是后来我们村子里头发了饥荒,我也不会带着宁儿来投奔公主。这一切都是命,我们的命是为了公主而生的,要是哪一天为了公主而没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毕竟如果当初没有公主的话,我们也不会活到今天。”
既然被林梦雅猜了出来,许多事情田氏也就不再遮掩。
其实林梦雅也是偶然想起来,田氏曾经说过,她大字不识一个。
可如今田妈妈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谈吐,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妇能说得出来的。
况且如果田氏真的那么简单的话,又怎么可能,在上官晴的淫威下斡旋三年不说,还能为她跟哥哥,在府中埋下隐秘的后路,不至于被上官晴完全堵死。
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明,田氏这个人,真的是不简单。
很少有机会,林梦雅会听母亲身边的人,提起母亲当年的事情。
尽管她的身体很疲惫,可精神却是越来越活跃。
直到后来,白芨都趴在墙角里沉沉睡去了。
她跟田氏,还是在说着当初的过往。
母亲出宫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连她们这些心腹侍女都不知道。
但是田氏却说,这秘密是跟临天国的皇室有关的。
当初母亲出走,其实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
舅舅也说过,他们左氏一族,有逃脱不开的命运。
所以林梦雅想,母亲应该是从临天国出来,寻找解脱那个诅咒的方法的。
只是后来,大概是没有找到,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她才成了镇南侯之妻,终身没有回到自己的故国。
有些事情,林梦雅也通过田氏弄了个清楚明白。
比如说当初母亲跟父亲是如何相遇,又是怎样遭受那些人的暗中迫害的。
条条件件,都让林梦雅心中的母亲的形象,越发的清晰自然起来。
母亲并不是她之前所想象的那种圣人,她也是一个为了爱情,为了儿女就能牺牲的平凡女人。
从神变成人,并没有有损于母亲的形象。
反而让林梦雅觉得,母亲更加的亲近了她。
而且,她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说她像极了母亲。
不仅仅是容貌,更是性格的相像吧。
有些东西真的很奇妙,即便是没有生活在一起,即便她还被迫生活在另外的一个时空里。
但有些传承,依旧跟着血缘亲情,刻印到了她的骨子里,在她的灵魂深处,留下了烙印。
“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以我母亲的医术,她中的毒怎么会没有解毒的法子呢?他们都说我母亲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妈妈您也说过,我母亲很爱我们,也很爱父亲。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那么狠心,选择抛下我们呢?”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母亲都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想要对她的孩儿不利,她又怎么可能,撒手西去,把儿女推入土坑呢?
田氏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抹恨意来,眼神里也迸发出别样的寒芒。
“哼,这一切还得要好好的问问那位晴夫人。当初她爱慕侯爷,想尽了办法接近夫人,只是夫人早就识破了她的真面孔,所以一直提防着她。而有一天,晴夫人却拿了一封信给了夫人。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是这封信逼死了夫人,那毒药,也是晴夫人连同皇后,逼着我家公主喝下去的!”
小手握成拳头,林梦雅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果然如此!只是这封信的内容,却着实古怪,居然把母亲逼得只能一死来保全儿女。
看来,她必须要查清楚,这封信的内容了。
皇后,上官晴,哼,等着瞧吧!
皇后心狠手辣,当初她是以何目的,才促成自己跟龙天昱的那门婚事的,到现在她早就已经洞悉了。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父亲手中的兵权。
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诡计,却让自己的灵魂再次回归到这个世界。
也许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改变。
“多谢田妈妈,如果没有你的话,也就没有我跟哥哥的现在。过些日子,你们就可以正常的出入京都了。在大晋,没有人敢动你们。”
太子愚蠢,皇后狠毒。
这一对母子的末日,指日可待。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彻底的断了他们的后路。
只要这两个人被她顺利的除掉,田妈妈他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选择他们想要的生活了。
“我们倒是不要紧的,我知道你是要去做大事的,我们不能拖你的后腿。这庄子我看倒是十分的适合,大家也都惯了,你不用操心我们。”
田氏满脸的慈爱,也掩饰不住她心中的担忧。
林梦雅他们要做的事情,即便是她也知道,注定是充满了腥风血雨。
她不能帮上忙,但至少,不能成为负担。
只是田氏的心中,却隐隐的有些不安。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不知道你们要做的大事。但小姐,你可以一定要保保重自身,千万不要不要重蹈公主的覆辙。”
在田氏的眼中,林梦雅性子跟她的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所以,田氏也怕有一天,林梦雅会做出跟公主一样的选择。
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自己,看上去很愚蠢。
但如果受到威胁的,真的是她最重要的人的话,只怕林梦雅的所思所想,跟其母也是一样的。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那种傻事。不管遇到任何事,我都不会轻易的妥协。”
林梦雅拍了拍田氏的手,柔声安慰道。
后者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后,林梦雅依偎在乳母的怀中,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尽管已经是日上三竿,可由于林梦雅还在睡着,所以院子里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轻拿轻放,不敢吵她半分。
就连肉嘟嘟的墨言,都只敢委委屈屈的趴在白大娘的怀中,黑色的小眼珠儿却流连的看向姑姑的房间。
林梦雅从睡梦之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家老小,站在院子里,集体瞪着她的房门。
“呃...你们...有事?”
呵欠生生的吓回去了一半,林梦雅笑了笑,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大家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白芍冲着大家眨了眨眼,顺手把这些人都给轰走了。
林梦雅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嗯...好吧。
大概是她一回来,大家都开心过了头了。
“主子,您不再的这些日子,各处庄子,店铺内的租子,利润还是按时的送了过来。这些是账簿,请您过目。”
虽然是初秋,但是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连日里都在黑黢黢的马车内度过,林梦雅极其渴望太阳温暖的光芒。
让人搬了一把大椅子,懒洋洋的靠在那里逗弄着白皙软糯的墨言。
“你做事情一向谨慎,这我是信得过的。咱们的家底应该还算是丰厚吧,以后你们出嫁的嫁妆也有了。”
林梦雅对于钱财一向不怎么在乎,之前龙天昱、清狐跟小玉他们三个送给她的金银财宝就不少。
后来她悉数把体己都给了白芍去打理,没想到这丫头是个商业上的天才。
短短的时日,那些本金就已经翻了数倍。
如今林梦雅的家底岂是用丰厚来形容的,白芍掌管的小库房里,光是房产地契,就盛了满满的两大箱子。
现在京都内的店铺,十有三四的铺子的幕后老板,要么是林梦雅,要么就是她有股份在的。
再加上在外地开的店铺,短短的一年时间,白芍已经初步的建立起了独属于她们家的商业帝国。
但即便是如此,白芍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切,都是林梦雅给予的。
听完白芍的汇报,林梦雅的下巴差一点惊掉了。
“我没听错吧?现在我居然这么有钱了?天呐,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白芨她们几个,只是无奈的抿嘴笑。
好吧,现在她们的主子岂止是有钱,简直是富可敌国好么?
可惜林梦雅对于这种事情的形容词一向匮乏,除了有钱...那就剩下太有钱了。
白芍摇了摇头,对于自家主子的性格,她可是再了解不过的。
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口气,哪怕她在那些商人堆里面,早已经有白银女王这样的称呼,可在主子的面前,她依旧是那个容易害羞,期待着主子表扬的丫头。
“白芍,麻烦你把这些财产归拢一下,我想把它的一半,正式转让给你。至于剩下的那一半给大家都分了,你看如何?”
林梦雅看向白芍,面容真诚。
可白芍却愣在了当场,一半...主子为什么要给她一半呢?
“使不得,这些东西理应都是您的,我不过是负责看守的人罢了。该如何处置是主子您的事情,只是我真的受不起。”
看到白芍推辞的样子,林梦雅的心中,却觉得十分的愧疚。
说实话,能有现在的规模,首要的功臣便是白芍。
她不过是给了白芍一个启动资金而已,能有后来的规模,还得说是人家白芍投资有方。
如今她想要拿出一半来分给大家,做个顺水的人情,对于白芍来说,已经是强人所难了。
没想到白芍,却还抱持着旧思想。
“我的好白芍,你没有怪我,我已经是很意外很满足的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如果不是你费心周旋的话,大家哪有这样安生富足的日子过呢?这些东西都是你应得的,只要你别怪我,才让你拿一半而已。”
白芍拼命的摇头,一向在生意场上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她,如今到了林梦雅的面前,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利索。
“主子,求您不要赶我走。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离开这里!”
白芍泪光涟涟的看着她,林梦雅当真是心疼的紧。
只是那丫头的话,却让林梦雅的脑袋也浑僵了。
她哪里说让白芍走了?这丫头,到底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呦!
“傻丫头,我何时说让你走了。我是觉得,大家跟了我之后都不容易,所以想要给大家一个补偿而已。况且你就是嫁人了,那也是我的小嫂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我要是没钱了,不还得是你养我么。”
林梦雅捏了捏白苏的俏脸,坏坏的眨了眨眼睛。
后者立刻红了一张面皮,就连田氏也笑得合不拢嘴。
“您真是的,就会拿我开玩笑!”
跺了跺脚,白芍娇羞的跑开。
围坐的一群人都笑得极其暧昧,看吧,最会做生意的还是他们家主子。
说是分出去一半,转眼间就又当成嫁妆流入了自家人的腰包。
谁不知道田宁跟林梦雅是一奶同胞,把她当成亲妹子都不为过。
这下子,自家主子可是衣食无忧了。
大家其乐融融的坐在那里闲话家常,人来来往往的,总是让院子里极为的热闹。
直到晚饭时分,林梦雅才得空,从人堆里脱开身来。
清狐早就在一边等了她许久了,看到自己丫头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十分骄傲的。
“你倒是精明,一句话就拴住了白芍那个财神爷的心。唉,看来她得心甘情愿的为你赚一辈子的钱了。以后要是的没钱了,你也得养我才行。”
白了居心不良的那家伙一眼,虽然大家说的都是玩笑话,但是林梦雅却清楚,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罢了。
至于这些便利么,只是做好事被奖赏的小红花而已。
“你要是真这么无聊,不妨去做些农活。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看打听清楚了?”
才刚回来,林梦雅就无情的把清狐给踢出门去,让他去京都里打听事情。
不是她不心疼清狐,只是清狐知道她的心思,即便是林梦雅不吩咐,他也肯定会去的。
“太子依旧是闭门不出,不过府内却是加强了戒备,一般的探子怕是难以进入。皇后也安分了不少,只怕没打什么好主意。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天成公主龙梦茹么?”
林梦雅点了点头,如果说太子是个草包的话,那这个龙梦茹,可是继承了她母亲的阴险狡诈。
外表天真无辜,实则是个厉害的角色。
如果龙梦茹是男子的话,只怕就没有太子什么事了。
“她最近倒是活跃了不少,听人家说,是因为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晋元帝正在为她挑选驸马。不过虽然挑了不少的人家,这位天成公主的眼界极高,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你那位萧奕䜣哥哥,也是这次被考虑的青年才俊,可他想不开,还给严词拒绝了。为此萧家,可是承担了不少的非难。”
从前林梦雅就知道清狐对萧奕䜣有误解,如今这种状况,好像是没好多少。
按说萧奕䜣的性格,经过磨练之后,应该不会如此的鲁莽。
除非——
这龙梦茹必定是被萧奕䜣极为厌恶,连虚以为蛇也不愿意敷衍。
不愧是流淌着上官家血液的人,哪怕是个公主,威力也是一样惊人。
“你没有去打听打听,那位天成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萧奕䜣会如此反常的么?”
捏起面前的差点,林梦雅笑得奸诈十足。
清狐就知道瞒不过她,无奈的说道。
“还不是这位天成公主不安分,每天上蹿下跳的为她那个太子哥哥的事情奔走。我听闻可是网罗了不少的裙下之臣。如今这位天成公主,可成了大晋的红人了。”
林梦雅就知道,萧奕䜣虽然不再是那个清冷孤傲,不知道民间疾苦的大少爷了。
但总归骨子里,还是带着他们文人特有的清高的。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清白都不在乎的天城公主的呢?
不过,天成公主,真的会为了那个草包,如此奔忙么?
“我觉得还是派人去重点监视一下这个天成公主,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我与她有过接触,此人心机深沉,行事又十分的狠辣。我怀疑,她一定在密谋什么。只怕是她的那个哥哥,跟她的母亲,都是被她所算计。”
人,终归是动物。
是动物,天生就对危险的事情,有着敏锐的直觉。
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天成公主开始,林梦雅就觉得她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如今整个上官家,都已经于她是不死不休的敌手。
对于这个公主,她自然是不会掉以轻心。
“皇后家的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还有一件事,那个即将取代你位置的冯氏女,你可知道她是谁?”
清狐挑起眉头来,仿佛知道这事,一定会戳中林梦雅心中的某一个部分。
却又不得不由他,来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眉心微微一动,林梦雅极力的想要保持住自己平和的样子。
只是嘴里的茶点,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还能是什么身份,一定是达官显贵。不然的话,怎么配得上昱亲王的身份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酸溜溜的,她一向在亲近的人的面前,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可清狐却摇了摇头,颇有些卖弄的感觉。
“这你可就只猜对了一半,这位冯小姐的来头可不小。她可是医皇冯聪之女,百草仙坊的主人。这下子,你明白了吧?”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林梦雅诧异的看了清狐一眼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是毒圣的弟子,冯小姐却是医皇的女儿。看来我们毒门跟药门,真是水火不容。何况这个冯聪,可是我老师的宿敌之一。他的女儿要嫁了我的夫婿,唉,还真是一言难尽。”
毒门曾经的辉煌,老师已经跟她说过。
虽然她现在手中握有毒门信物,但是毒门也早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可医门却极为鼎盛,尤其是这个冯聪,更是其中独领风骚的人物。
说不清楚,是替自己不甘,还是想要替毒门挫挫医门的锐气。
林梦雅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憋着一口闷气。
不发出来的话,把自己憋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难道,你要去抢亲么?”
清狐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看到林梦雅若有所思的表情后,就知道婚礼,一定不会太过平顺。
“抢亲?那多没有技术含量,况且我还没有弄清楚龙天昱为何要娶她的原因。若人家是心甘情愿的,我反倒是毁了人家女儿的婚姻。你给我挑个好时间,我要亲自去探探他们的底。”
不愧是他家的丫头,说话还是这么的有条有理。
清狐微微一笑,退出了林梦雅的房间。
努力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愤愤的把暖炕上的枕头,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好吧,她承认。
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平静,在爱情里,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鼓起腮帮子吐出了一口热气来,如果龙天昱真的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诺言。
那就让这个男人,见鬼去吧!
尽管心头有了打算,可林梦雅还是生生的别扭了一天。
等到清狐把她带出庄子,又改头换面的带到了京都的时候,昱亲王的盛大婚礼,已经成为街头上,第一热切的大事了。
“丫头,你笑得有点假。”
从出门开始,林梦雅的脸上,就努力的保持着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罢了,可这样虚假的表情时间长了,她也会累。
瞬间,笑容垮掉。
人看起来有些沮丧,又有些不安。
好在她此时打扮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泛黄的皮肤跟满脸的雀斑,挡住了她绝世容颜。
这是白芨跟白芍争论了一个早上的成果,初衷自然是不想让林梦雅被人认出来。
但又不想让自家主子看起来太丑,好在,现在她虽然不算是漂亮,但也不难看。
而清狐的变装可就随便多了,此时的他也没有了之前的阴柔俊美。
整个人看起来,跟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今天,他们变装的主题,就是乡下逃难过来的苦命父女。
“有些事情,看破不要说破。你不说那位冯小姐要临时找几个丫头么,还不快走。”
出来前,家里的那一群人早已经炸开锅。
纷纷谴责龙天昱的这种不良行为不说,还给她出了不少损点子。
有时候林梦雅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给大家做一些行为不良的示范,导致她院子里的人,都跟淳朴善良绝缘了。
不过她也清楚,只不过是大家,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家人才会如此。
主意她不一定听,但是心意她得领受。
如果直接去找龙天昱的话,她也一定问不出什么来。
还不如,从冯小姐这边下手。
清狐点了点头,领着她一边往冯小姐下榻的驿馆走,一边小声的给她讲解着冯小姐的资料。
“冯小姐名叫冯子蝶,十九岁。听说人品不错,而且十分低调。她这次之所以找丫环,应该是因为她常年生活在百草仙坊,并不了解大晋的风土人情。再加上要成婚,总得有几个懂得大晋礼仪的人在身边才踏实。所以你并不用担心,她应该不会为难你。”
林梦雅狐疑的看了清狐一眼。
“这不对吧,按照惯例,不是应该有宫里的姑姑们,教导她礼仪的么?”
当初别看她不怎么样,可宫里还是按照惯例,派出了四个姑姑来教导她宫规礼仪。
不过,这四个姑姑到了镇南侯府,就被上官晴给请去喝茶了,连半句都没有教。
但是好歹,总归是有个名头的吧。
怎么这个冯子蝶,居然还得自己找人呢?
“她情况不一样,冯小姐是龙天昱自己选择的。皇帝那里没什么意见,可皇贵妃却不喜欢她。一次都没有召见过不说,儿子成婚,她也没什么表示。皇后那边,更不会主动跟这位冯小姐示好了。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不是跟上官慧联手使了一出好计么?”
她当然不会忘,在她被贬为侧妃的时候,许多人想要染指她正妃的位置,最后还是她暗中跟上官慧联手,方才把事情给压制下去的。
皇后肯定是存了心思,一心想要让上官慧取代自己的位置。
如今冯姑娘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怎能不气?
能让那个老妖婆生气,林梦雅怎么对这位冯小姐,有了些许的好感了呢?
“也是,皇贵妃喜欢名门淑女,这个冯小姐倒是不太符合她老人家的喜好。这些事情,我以后会注意的,咱们还是先去会一会这位冯小姐吧。”
清狐做事一向稳妥,昨天他得了消息,就已经先安排好了一切。
如今把林梦雅领来,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轻松的骗过了所有人。
周围虽然有龙天昱的人守着,但林梦雅并不害怕。
反正她是个女孩子,那些人顶多会问她一些问题,绝不会趁机为难她。
能跟在龙天昱的身边,她自然是明白的。
经过好几轮的审查后,对答得天衣无缝的林梦雅,被带到了一处房间去更衣。
这里面还有几个姑娘,大家年龄相仿,再加上都是刚来的,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听说了么?这个冯小姐,据说还是咱们那位昱亲王的旧相识呢!”
女人之间,八卦是最能拉近彼此距离好方法。
林梦雅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只能多听少说话。
“可不是,你们说,咱们那位侧妃才死多久,王爷就这样猴急。我看,莫不是早就...”
后面的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林梦雅面上笑得温柔,可内里却是咆哮。
好一个龙天昱,平常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可背地里,居然给她欠下了这么多的桃花债。
好啊,她这次倒要看看,那个死人头,到底阿给她藏了多少的花花肠子!
“小姐的事情不要随便议论,你们是新来的,嘴更是要严。别仗着我家小姐脾气好,你们就可以肆意妄为。”
几个小丫头的讨论,竟然被人听到了。
瞬间鸦雀无声,几个姑娘同时地下头,再也不敢说那些有关于冯小姐的八卦了。
“这位姑娘,你随我来。”
林梦雅微微抬起头,发现进来的那位,看起来就十分精明能干的女子,正冲着自己说道。
“是。”
刚才只有她没有说话,大概是因此在那人的眼中就博了一个谨慎安分的印象分吧。
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上下,穿的颇为讲究,头上也带着些并不显眼的金银首饰。
只是看着眼生得紧,应该是冯子蝶从娘家带来的人。
“我们家小姐心性好,出手也大方阔绰,只要你好好做,好处少不了你的。”
女人介绍自己姓佟,以后她们只管叫她佟姐姐就好。
又说了些规矩后,才把林梦雅领到了驿站最大最好的房间前面。
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就有人打开了门。
“佟姐姐来了,小姐在里面呢。”
这位佟姐姐的地位看样子颇为不凡,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头们,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去的。
跟在佟姐姐的身后,林梦雅低眉顺眼的往屋子里走去。
刚一进门,就嗅到了空气里,极为浓重的药草香味。
不经意的抽动鼻子仔细的嗅了嗅,奇怪,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呢?
“回禀小姐,人已经找好了。我看这个还不错,所以领来给小姐过过目。”
别看对她们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但是对这位小姐,佟姐姐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恭敬与亲切。
“嗯,有劳佟姐姐了。这位姑娘,能否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林梦雅却觉得,这种怪异无比的熟悉感,越发强烈。
顺着人家的要求抬起头来,干净素雅的内室之中,那位冯小姐只穿了件天淡青色的衣裙。
幽幽冷香,倒是跟那身寡淡的衣服相得益彰。
一看就是个生性平和又性子清冷的女子,可这样的女子,真的会去主动对龙天昱示好么?
林梦雅心中的疑惑,在见到冯小姐的那张脸后,瞬间明白了个透彻。
她!居然是她!
微微愣神的功夫,林梦雅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失利,连忙低下头去,不让别人有机会察觉到她的心思。
可...怎么会是她呢?
“没关系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这边规矩没有那么多,人也都很好相处,不用害怕。”
冯子蝶淡然一笑,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害羞了,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安慰了句。
“是。”
此时林梦雅的心思急转,这位冯子蝶冯小姐,居然就是当年她跟龙天昱去疫区赈灾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古昳古大夫!
当时在营地里,她就看出了古昳对龙天昱的心思。
可龙天昱明明已经拒绝她了,为何现在,却又要和她成亲呢?
“小姐莫怪,这位张姑娘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想必只是性子害羞了些。”
之前的几个丫头,佟姐姐一定是嫌她们嘴碎又吵。
想来即便是留用了,也不会重用,更不会有接近冯子蝶的机会。
还好,她表现得像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乡下姑娘。
想必是她们对她的戒备,也就没那么多了。
“佟姐姐挑的人必定是好的,你就在外间伺候。”
恭敬的点了点头,林梦雅完美的扮演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的身份。
内室里冯子蝶贴身的事情她是没资格插手的,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了外间,替人家看着燃着熏香的香鼎,应付着里面的人随时的差遣。
趁着别人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林梦雅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周围。
虽说冯子蝶属于续弦,但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王妃。
可这驿馆,怎么显得有些冷清呢?
先前她当昱亲王妃那会儿,大家都觉得艳丽的颜色适合她,所以衣裙首饰,都是一些正红正紫的颜色,倒也跟她的位分相当。
但是冯子蝶——
即便是她喜欢一些冷清的颜色,可都要成亲了,这也未免太淡漠了吧?
拿着团扇有意无意的轻扇着香炉,冯子蝶跟她一样,都喜欢在香料里加一些药草。
不过因为她常年浸淫在毒道之中,是以身上的幽香,总是带着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冯子蝶的药香,细细品来却带着一抹子清苦的感觉。
所以两个人的偏好,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她还记得初次跟化名为古昳的冯子蝶初次相见的场景,那时候冯子蝶似乎比现在要活泼一些。
哪怕是冯子蝶努力的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可还是能看出她骨子里的活泼与骄傲。
这些时日,看来冯小姐的日子,倒也过得没那么简单。
内室里时常会传出来一些低声交谈的声音,别人听不到,林梦雅却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只要您嫁到了昱亲王府,难道还愁收服不了昱亲王的心么?”
丫环的宽慰,解没解开冯子蝶的心结不知道。
却让林梦雅的目光一亮,什么意思?
“唉,我知道他娶我是为了什么。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可我却是真的爱他。只要能成为他的王妃,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股子忧愁,夹杂着冯子蝶的叹息,袭向了林梦雅的心。
虽然很对不起冯子蝶,但是当她听到,龙天昱并没有移情别恋的时候,心却是狠狠的他跳了跳。
“小姐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琳琅郡主了?哼,连个名分都没有,就敢在王府内耀武扬威。您可是昱亲王的正妃,若是以后进了府里,自是不必给她好脸色看的。依我看,不如您把她赶走好了!”
小丫鬟的愤愤不平,也让林梦雅的心,倏然间沉了下去。
她怎么也忘了那个琳琅郡主,那个,即便是她在他身边的时候,龙天昱也依旧念念不忘的女人呢?
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苦笑,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对于冯子蝶来说,还是有些幸运的。
现在才发现,她们才是一类人。
“碧宁,不可如此。况且我说的,也并非是那位郡主。其实我跟她都清楚,如果不是那个人死了的话,我跟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接近王爷。那个人实在是太过耀眼,有她在的地方,王爷永远不会看到任何人。即便是她现在已经死了,可王爷的心思,还是有她。我与琳琅,不过是替代品而已。”
冯子蝶的话,句句心酸,字字狼狈。
林梦雅手中的扇子停了片刻,半晌,才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也好,冯子蝶与那位琳琅郡主也好。
一颗心都绞在了龙天昱的身上,不过是她侥幸获得了他的心。
若是放在相同的位置上,只怕她,也没有什么必胜的优势。
“您说的,是那位昱亲王侧妃吧?小姐,您何必去跟一个死人计较呢?她再好,终究也是个死人了,哪有您这样活生生的人,对王爷体贴呢?”
在丫鬟的劝慰声中,冯子蝶终于不再长吁短叹。
但是从头听到尾的林梦雅,心头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说到底,她‘去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晋的每一个角落。
现如今她早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昱亲王妃的这个身份,唯一握在手中的,就是她也不敢肯定,还能剩下多少的真心。
这样的犹豫不决,这样的徘徊反侧,她在爱情中,早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变成了一个,连她也觉得有些陌生的自己。
终究,是躲不过一个情字么?
摇了摇头,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啊。
“小姐!小姐!王爷来了!”
思绪,被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所打断。
一道身影用力的推开了房门,蹦跳着就往内室窜去。
她听到内室里,激起了一道极为意外的惊疑声。
随后便是在几个丫环七手八脚的梳妆打扮下,梳洗一新的冯子蝶,如果一只乳燕,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出去迎接那位她心心念念许久的王爷了。
“你们都下去,王爷来了,不得乱了规矩。”
除了佟姐姐跟两个冯子蝶的贴身侍女之外,林梦雅她们这种不起眼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
回过头来,林梦雅的视线,只能看到一抹修长的玄色身影,在一众人的追随下,步履稳健的走向了冯子蝶房间的方向。
垂下眼眸,小手却不自觉的紧握住。
不管她做了多长时间的心里建设,终归,心还是骗不了人的。
“冯子蝶拜见昱亲王。”
哪怕她已经穿了衣料款式都最为适合她的华裳,哪怕她满头的珠翠,让世人够为止侧目。
一旦撞上了那双幽深如墨的双眸,冯子蝶还是觉得,生怕在他的面前,失了礼数。
“起来吧。”
淡漠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女人,即将要成为自己的王妃,而有丝毫的动容。
一身玄色便服的龙天昱,连半个眼神都懒得落在面前女人的身上。
径自大步的走过了冯子蝶的身边,往驿馆的会客室内走去。
心头的苦涩无声蔓延,终究...他终究不会原谅她的。
“这茶,是上好的云丝雀舌,王爷尝尝吧。”
会客厅内,龙天昱端坐在主位之上。
面对冯子蝶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清冷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狭长幽深的双眸,略带着些微的寒意,落在了冯子蝶的身上,随后移开。
悬在半空之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去。
冯子蝶紧咬着贝齿,眼角却是泛起了泪水。
手中的茶盏放回了丫环的手上,看来龙天昱已经对她再也没有半分耐心了。
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冯子蝶挥挥手,让丫环退下。
会客厅内,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即便早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永远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可冯子蝶的内心,却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那个人再好,可如今却已经是一抹幽魂了。
她才是能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人,只要嫁给了他,她就不信他的眼睛里,会永远没有她的身影。
“不知王爷前来,有何要事?”
即便是在她痴恋的人的面前,冯子蝶依旧保持着她骄傲的样子。
像是他那种男人,唯有自己,才能配的上他。
“大婚的礼服已经送过来了,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那我想要的呢?”
龙天昱对面前的女人,早已经耗干了所有的耐心。
如果不是为了让雅儿尽快的回到他的身边,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冯子蝶的条件,以正妃之礼迎娶她。
他的妻子,只有林梦雅一人!
“东西就在我的嫁妆里,等到我们成婚之后,东西自然会随我一起入王府之中。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女人的威胁,让龙天昱的心头,极度不悦。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他的底线。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暴戾的情绪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可冯子蝶却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一样,满心满意的,都是如何独占这个男人。
“你要娶的人不是我么?我是你的正妃,不管你以后会有多少女人,我才是你独一无二的妻子。我是绝对没有办法容忍,让另外一个女人,横在我们中间的。我若入府,琳琅必须离开!”
冯子蝶近乎失控,她嫉妒林梦雅,但是更嫉妒琳琅。
凭什么?他连一个微笑都不从给过她,却会对那个女人,爱若珍宝。
“别太过分,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正妃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
龙天昱真是要被这个愚蠢的女人完全磨光了耐心,眼神之中的阴鸷,震慑住了有些激动的冯子蝶。
而后者方才意识到,她在一时冲动下,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并非是容不下别人,只是我毕竟是昱亲王妃,府中的事情,怎可她一个外人做主...”
“够了!”
话还没说完,龙天昱的手,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冯子蝶立刻委屈的收声,可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倔强。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我的妻子,永远只有林梦雅一人。你是如何获得昱亲王妃的名分,唯有你自己清楚。哼,在我的眼中,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件罢了。”
说完这句话,龙天昱扬长而去。
而冯子蝶的眼泪,却在龙天昱消失的那一刻起,早已经决堤。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跟他,为什么最后总会变得如此?
“小姐,您没事吧?”
看到昱亲王满脸风霜的离开,几个丫环就知道,一定是自家小姐跟王爷,又起了什么争执。
几个人立刻涌了进来,安慰起自家小姐来。
“唉...”
靠在驿馆的墙角,林梦雅不由得小小的叹了口气。
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现在不能轻易的见龙天昱。
可却管不住自己无比诚实的腿,不过,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好了。
兴巴巴的站在墙角,在这个位置的话,龙天昱一定看不到自己,而她却能看到龙天昱。
只是一想到那家伙在屋子里私会佳人,她却...
跺了跺脚,她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啊!
懊恼的揉了揉小脑袋,想要赌气离开。
刚转身,就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一片修长的阴影。
谨慎的低着头,还没等她说出请罪的话来,身体就狠狠的被人箍在了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耳边,男人压抑不住的狂喜,让林梦雅有些小小的晕眩。
她自认已经做得足够小心了,就连冯子蝶都没有认出她来。
为何...
“王爷,请您自重!”
一想起龙天昱跟冯子蝶的婚约,林梦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裙袍下的小脚,狠狠的跺在了龙天昱的脚尖上。
不出意外的听到了他吸气的声音后,心头,又是心疼,又是觉得这人是自找的,活该!
“丫头,你这脚还真重。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是那个冯子蝶把你抓来威胁我的?”
这男人,还真是脑洞大开啊有木有!
林梦雅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昱亲王殿下可真有出息,竟然当中调戏未婚妻家的丫环。怎么,后天就是大婚了,您就这么等不及么?”
看着改头换面的她,龙天昱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僵。
大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被林梦雅,极为机灵的躲开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对你说谎。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
虽然龙天昱脸上一片真诚的神色,可林梦雅却还是觉得心头,像是被牛毛细针,扎的绵密的疼痛。
“这句话,你还是留着骗鬼去吧,我们之间,完了!”
甩开了龙天昱的手,林梦雅心头五味陈杂。
让她如何信他?如果她真的去世了,那么她绝对会鼓励龙天昱梅开二度。
可他明明才与他缠绵,另外一面,却想要娶别的女人。
这让她如何相信他的话?如何再与他继续下去?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开诚布公的爱。
如果有一天,这爱蒙上了欺骗的阴影,那么她,宁可不要。
“什么叫完了?你绝不能离开我,即便是我死了!”
大手用力的抓住了林梦雅的手臂,双眸泛出疯狂的红色。
再严重的伤害,也抵不过她的一句离开。
“龙天昱,你放开!我想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住!”
林梦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抱定了要离开他的心。
但是驿馆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早已经被她几句话就扰乱了心境的龙天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扛起不断挣扎的林梦雅,就翻身跨上的自己的马。
“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会被别人看到的!”
男人粗狂霸道的动作,弄疼了林梦雅,也疼醒了她的理智。
天!她刚刚是怎么了?脑袋是罢工了么?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啊!
不就是龙天昱跟别的女人私会了一会儿么?
她从前是何等的大度,为何现在,却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此时的林梦雅丝毫不明白,在爱情之中,任何精明睿智的女人,都会被嫉妒冲昏了了头脑。
“你永远不能离开!绝不能!”
林梦雅的话,吓坏了龙天昱,也逼走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绝不能再试图从他的身边离开。
那一次的事情,早已经让他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她是他的命,如果她要离开的话...
仅仅是想一想,都觉得会让他的呼吸,立刻停止。
“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被他困在了马背上,甚至于林梦雅都看到了驿馆之中,有人已经探出了脑袋。
糟了,她们一定会看到自己跟龙天昱纠缠不清的事情。
而那就代表冯子蝶也会知道,那她费心费力的潜入这里的事情,不就完全泡汤了么?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林梦雅痛恨自己的愚蠢。
怎么就没能忍住?怎么就一时不查,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这下子,她要如何收场?
龙天昱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哀求,依旧是态度坚定的扬鞭而去。
骏马在大街上奔驰,来往的行人都用活见鬼的眼神,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与他怀中,完全遮住脸的女子。
呦,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为了美色横冲直撞呢?
林梦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等待龙天昱冷静下来的那一刻。
好在马儿的脚步飞快,没过过久,她就又被龙天昱抱在怀中,急匆匆的进了昱亲王府的大门。
“王爷——”
“滚!”
低沉的怒吼,让所有见到龙天昱的人都噤若寒蝉,半点不敢阻拦。
就这样,林梦雅被他抱着疾步走到了内院当中。
悬空的臀部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可随后,那男人压迫性的身体覆盖上来。
被晃荡得七荤八素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俊脸,阴沉得吓人。
垂下一双眸子,明明是他红杏出墙在先,怎么反倒是她觉得心虚不已。
这叫个什么事啊?
“说,你不会离开我!”
男人急切的想要寻得一个承诺,甚至不惜,为了她完全撕去自己冷漠的伪装。
可林梦雅却连眼睛都不抬,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林梦雅最终还是挑起眼皮上,对上了龙天昱的双眼。
“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先放开我。”
她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木头脑袋,刚刚的话,他一定当了真。
小手轻柔的抚摸着龙天昱的大手,感受到他变得僵硬冰冷的手逐渐变得温暖。
“你不能离开我。”
似乎被她所温暖,龙天昱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只是他依旧执拗的看着林梦雅,重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不会离开你,对不起。”
反手抱住了这个男人,林梦雅在心中苦笑。
像是哄孩子一样,不停的轻抚着龙天昱结实的背。
唉,明明是她想要耍一次小性子,谁知道...她终究做不成一个任性的小公举。
“不,是我不对。我不该隐瞒你,只是冯子蝶手上的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雅儿,委屈你了。”
紧抱着怀中的女人坐了起来,龙天昱脸上的心疼与自责十分的真切。
林梦雅坐在他的怀中,只能轻轻的哼了一声。
有些事情可以骗人,但有些事情,是绝对没办法作假的。
龙天昱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冯子蝶,那么他的眼睛里,不会只有自己的影子。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早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了,你要娶谁都没关系。”
大手再次收紧,林梦雅无奈的看着龙天昱。
“我知道你不喜欢,好,我立刻取消婚礼。”
龙天昱的眼底里,几乎藏着一抹惊慌。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然后再给林梦雅一个交代。
只要雨过天晴,以雅儿的心性,她必定不会怪他。
可惜事与愿违,他小心翼翼维持的欺瞒已经被雅儿识破。
但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一如他的猜想,雅儿竟然要离开他!
不行!哪怕失去整个天下,他也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哪怕是有这个可能,他也不能允许。
“事情怎么能这么儿戏呢?我也想过了,昱亲王妃的位置,怕是跟我再没有关系。所以我觉得,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娶谁都好,目前来说,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止你。”
理智,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本以为她会像是一个泼妇似的,冲出来痛打狗男女。
但是到了最后,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龙天昱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澄澈的眸子之中,没有言不由衷,也没有其他赌气的成分在。
看来,她说的是实话。
可为什么,一向在这种事情上,霸道的林梦雅,居然也会退让?
难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么?
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龙天昱的心,已经被林梦雅的一双小手,给揉捏得肝肠寸断。
“你...”
仿佛被抽光了力气,龙天昱在那一瞬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难以吐出来。
林梦雅的小手却捧住了龙天昱的脸,这男人露出来的脆弱,让她心疼。
“我不是不爱你了,也不是想要离开你。也许冯子蝶可以成为你的昱亲王妃,但是你的妻子,你的爱人,不是永远只有我一个么?”
唇角弯起,林梦雅的笑容温柔而妩媚。
龙天昱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细微的激动。
她懂!
他就知道,这一切她都明白的!
忍着内心的激动,龙天昱覆上了她娇嫩的双唇。
急切的想要印证彼此的心意,直到林梦雅被吻得气喘吁吁,樱唇也有些略微红肿。
龙天昱才放开了她的唇,让她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俏脸微红,林梦雅把脸藏在了龙天昱的怀中。
这人真是狡猾,每每到了最后,都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两个人的分歧。
粉拳无力的捶了龙天昱一把,这家伙根本就是在作弊嘛。
“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林梦雅只想捂脸叹息,龙天昱刚刚有些太冲动了。
不仅仅大喇喇的把她从驿馆抱走,又这样冒冒失失的把她给抱到了王府内。
天啊,明天早上,京都的八卦圈子里,怕是又要流传他的艳闻了吧。
娇嗔的瞪了龙天昱一眼,只要跟他在一起,自己就总得成新闻人物。
“不放,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别想再走了。”
所有的不安,担忧,恐惧,都在这一吻之中烟消云散了。
龙天昱霸道着抱着林梦雅耍赖,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实在是抵不过那家伙的一身力气,林梦雅挣扎未果后,也就放弃了抵抗。
“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顶多半年我就得回到烈云。你也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等到我真的能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再考虑别的事情吧。”
如果任由龙天昱这样下去,这家伙一定会缠着自己,一直磨到她同意留下来为止。
剑眉微皱,龙天昱当然不想再让她离开。
可他有知道这丫头的性子,最终只能闷闷不乐的把头埋在她的肩上。
“那你这半年内,必须要陪在我的身边。你放心,冯子蝶绝不会妨碍我们。府里的一切事情,还是由你来做主。”
林梦雅刚想要拒绝,想了想,只能压下了心中的话,点点头同意了龙天昱的提议。
虽然她敢肯定,龙天昱娶冯子蝶一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但难保有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她家男人虽然聪明,但是女子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也只有女人才能明白。
万一要是再出一个不要脸的,吵吵嚷嚷的对他男人献殷勤,恨不能立时爬上她男人的床。
她自然是信得过自己的男人的,可她却信不过那些野心勃勃的女人,不是么?
反手,抱住了龙天昱的脖颈。
“好,就听你的。”
在他的怀中,林梦雅觉得自己,无比的安心。
“打扰了。”
两个人正如交颈鸳鸯一般,享受着难得的温存的之时。
门外却传来了一道极为温柔的女人声音,林梦雅立刻从暧昧的气氛中清醒了过来。
对了,她怎么会忘了,府内好像还有一个情敌。
“是琳琅来了,走,我带你去见见她。”
龙天昱并未放开林梦雅的腰肢,反倒是把她护在了怀中,往房间门走去。
推开门,一道淡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早就听阿武提起过你,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眼前的女子,虽然没有多惊艳的容貌,可清秀的鹅蛋脸,却让人起不出什么厌烦的心思。
一头柔顺的头发挽成了文雅的发髻,头发上带的发饰,也是极为的素雅。
那双水眸的如同一汪柔波,其中没有半点的坏心思。
林梦雅最善察言观色,只是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姑娘,是个极为文雅温柔之人。
就像是当初的岳婷姐,只怕是个实打实的名门闺秀。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穿着打扮。
怎么也不像是在冯子蝶那里听到那种女人,眼底旋起了几分疑惑。
难道说,这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雅儿,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琳琅。她不仅仅是我的表姐,还是我嫂子。”
嫂...嫂子!
林梦雅瞪圆了一双眼睛,果然发现琳琅的发髻,是妇人才有的发饰。
可是,既然她已经嫁人了,那为何还会成为龙天昱的红颜知己呢?
垂下眸子,苏琳琅的眼神,在一瞬间似乎被灰暗所笼罩。
“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龙天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说道。
“不碍的,他也走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的心里,跟我一样想念他。林姑娘,我可以也叫你一声雅儿么?”
在挑起眸子来,尽管那双棕色的瞳仁内,隐隐还有着伤心的痕迹。
可苏琳琅却尽力的掩饰住了她真正的情绪,对林梦雅展露出温和友善的笑意。
在那一刻,林梦雅对这位苏琳琅彻底的放下了心防。
她的心里,必定是跟自己一样,都有一个曾经刻印到骨子里的爱人吧。
这样的女人,绝不会像是外面说的那样,与龙天昱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是这其中,必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而已。
“当然可以,你既然是...既然是我家王爷的表姐,那我也该尊称您一声表姐的,之前麻烦你了。”
咬了咬唇,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跟她家的这个木头生什么闷气了。
倒是苏琳琅看起来倒像是极为喜欢林梦雅的样子,以她这样端庄的人,竟然也不自觉的温柔的拉住了林梦雅的手腕,像是对待自家妹子一样,温和体贴到不行。
眼看着好不容易抱回来的娇妻被人给夺走了,龙天昱尽管心头有些吃味,可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好吧,谁让他的娇妻,实在是太过招人喜欢了呢!
“按照规矩,我本应该称你一声弟妹。可家伙的倔脾气我是知道的,你跟他在一起,没少受他的欺负吧?所以,以后我就叫你妹子,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跟我说,我一定不会包庇他。”
林梦雅看到这样的苏琳琅,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外面那个精明能干的她,总是会在可以信任的人的面前,露出她单纯无辜的一面。
尽管跟她作对的人,在形容她的时候,都会用狡诈如狐,阴狠若狼。
但是每每在自己人面前,她总会露出呆萌可爱的一面,偏偏她还不是假装的。
那股子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局促不安,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宠爱她。
所以,不管外界传言她有多可怕,但是在苏琳琅的眼中,从她第一次看到林梦雅开始,就忍不住对她产生了一股子好感。
拉着林梦雅的小手,忍不住问这问那的闲话家常。
“表姐多虑了,王爷他——待我很好。”
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偷看了一眼龙天昱,只见后者一脸的无奈。
却偏偏,不敢在苏琳琅的手中抢人。
忍住想笑的欲望,乖巧的在表姐的面前,当一个乖乖宝。
“阿武对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也该有个人照顾了。今天能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如果南坤泉下有知的话,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苏琳琅似乎有些激动,可是当她提到南坤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宇之间涌起的一抹悲伤,哪里能瞒得过林梦雅的眼睛。
可她不太了解实际情况,所以不好冒然出声安慰。
只能寄希望于龙天昱,但后者也是在听到那两个字后,眉心纠结在了一起。
看来,今天她可能又要知道一些隐秘之事了。
“多谢表姐。”
虽然不知道苏琳琅情绪波动的原因,但是她眼中的神色,却是骗不了的人的。
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冷寂。
仿佛全世界都被她隔离了,她的世界,只有她深深隐瞒在表象下的一切。
龙天昱突然间轻柔的揽住了她的肩膀,回过头来,看到他对自己摇了摇头,随后就被他带离了苏琳琅的身边。
院子里,纵然阳光明媚,可百花杀尽,哪里再有夏日的好颜色?
苏琳琅就站在那里,眼角眉梢挂满了哀意。
林梦雅有些不忍她如此落幕,却又因为不知道内情,不能轻易开解。
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被龙天昱带走。
“表姐她,不会有事吧?”
看面相,苏琳琅一定是那种安静柔顺的人。
可越是这样的人,心就越是坚定,无人可及。
“不会有什么大事,今天是我师兄盛南坤的忌日。五年过去了,她每年到这个时候,却还是如此。怕是心结难解,你我,都帮不上她什么。”
师兄?盛南坤?
刚才龙天昱不是还说,苏琳琅也算是他的嫂子么,怎么会...
看到林梦雅疑惑的眼神后,龙天昱把她轻拥在怀中。
他与她之间,本应没有任何的秘密。
只要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必定会据实已告。
“当年我母妃初入宫中,虽然外祖家势力颇为强劲,却比不过经营多年的上官家。母亲谨小慎微,即便是得父皇的青睐,也是循规蹈矩,不敢逾越雷池一步。但皇后心狠手辣,许多皇室子嗣,都是折损在她的手中。母妃为了我的平安,给我找了一位十分厉害的师父。”
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情林梦雅猜也猜得到。
当初清狐曾经跟她说过,龙天昱的武功之高,常人难以企及。
虽然清狐可以跟他打个平手,但清狐可是比龙天昱多活了几十年。
这足以说明,龙天昱除了天资不凡之外,师门更是厉害。
大凡这样的高人,是不可能龟缩在皇宫之中的。
所以龙天昱一定是另有奇遇,才会有如今的好身手。
显然,现在他所讲述的一切,印证了当初的猜想。
“算起来,我跟你哥哥林南笙也算得上是同门。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因为我们二人的师父同出一门,那里便是一个叫‘通渊’的门派。没有人知道通渊是从何时创立的,但我师父的那一带,却是真真正正的通渊的最后一代传人。凌夜,盛南坤跟我,以及你的兄长,严格来说,都只能算是外门的弟子。而师父也再三叮嘱过,不准跟任何人提及此事。”
林梦雅愣了愣,当初哥哥被人陷害的时候,她的确是见过哥哥的同门师兄弟。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龙天昱跟他们,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盛南坤...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哦,我想起来了,大晋不是一位异姓王侯也姓盛么?这位盛南坤,相比就是出身于此吧。”
凌夜是龙天昱的贴身影卫,会跟着他一起学艺并不奇怪。
但若是有别人在的话,出身也一定有些渊源。
可盛家的那位小世子,不是才九岁而已么,怎么会跟龙天昱是同门师兄弟呢?
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压在心里久了,原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实际上却是无比的清晰。
眉头微微蹙起,每次当龙天昱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都会皱眉。
他的这些习惯,林梦雅早已经熟悉。
小手轻柔却坚定的反握住了他的,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他一起承担了。
“盛南坤是盛王爷的大儿子,长我半年,我跟他关系一向不错,所以父皇才选定了他们二人陪我一起去拜师学艺。我们每年都会以避暑为借口,在师父的身边生活三个人。这些事情都是秘密,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底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五年,直到五年前,师父说他大限已到。又恐怕通渊后继无人,便在我们师兄弟三人自重,想要选出一位继承他的衣钵。我们三个谁也不想争抢,最后还是碍于师命,大师兄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这才是麻烦的开始。”
这些事情,龙天昱从未跟她提起过。
纵然知道,这家伙的身上隐藏着不少的秘密,可林梦雅却从未觉得被人欺瞒。
她有信心,其实所有的事情,只要她单刀直入的问出来,龙天昱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且真实的解释。
如果她有心试探他的话,却未必能试探出所有的真话来。
即便如此,她也明白他的心意了。
说起之前的事情,龙天昱的眉头紧锁,神色也越发的严肃认真。
只是那被林梦雅握住的大手,却收越紧。
那是龙天昱下意识的表现,林梦雅知道,所以并不怪他。
接下来龙天昱所讲述的事情,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桩隐秘。
通渊派是一个神秘的帮派,江湖之中没有过他们的一点点传闻,但是江湖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就龙天昱所言,通渊派内,他们的师父是大师兄,也是该继承掌门人的位置。
兄长林南笙的老师为二师兄,但是他们师兄弟二人,却是分属于‘阴’‘阳’两个流派。
阳派,在必要时可以亮出身份,也是继承掌门人位置的流派。
至于阴派,则是被完全隐匿起来的流派,除了本门弟子之外,没有人会知道他们都是谁。
这也是为什么,龙天昱知道兄长,而兄长却并不知道龙天昱的原因。
但是到了龙天昱他们这一代,通渊派却出了一件大事。
本来他们都是外门弟子,按照道理,是不可能继承通渊派的一切。
可龙天昱的师父,却说发生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所有真正的通渊派弟子,都不能继承他的位置了。
所以,他才从自己的三个徒弟里面,挑出一个最适合的。
于是盛南坤就跟着师父,急匆匆的回到了通渊派的地方。
没有想到是,半年过后,得到的却是盛南坤带回来的师父的死讯。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盛南坤也是说自己不知道。
龙天昱跟凌夜激愤之下,逼问盛南坤通渊派的地址。
盛南坤却说,他也无法继承衣钵,只有三师弟凌夜可以,让凌夜跟他一起再走一趟
。
龙天昱哪里肯,且不说什么通渊派的何种险地,就连最厉害的师父都死在了那里,凌夜跟盛南坤再去的话,他们师兄弟三人,岂不就剩下他一个人苟活了?
于是他恳求盛南坤,让他一起前往。
盛南坤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应允。
只是要求龙天昱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任何事,没有盛南坤的允许,龙天昱跟凌夜均不得轻举妄动。
三个人前往通渊派之后,才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更加诡异的是,偌大的门派,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内门所有的弟子,悉数人间蒸发。
所有的田产房屋钱财,都没有被任何人动作的痕迹。
就连血迹都没有见到一滴,通渊派,就这样消失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情不简单。
但等到他们返回学艺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入土为安的师父的尸身也不翼而飞了。
这些年,他们师兄弟一直在寻找通渊派灭门的真凶,只是却一无所获。
说完这些,龙天昱眉头皱的更紧了,而且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暴戾之色。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林梦雅已经鲜少会看到龙天昱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这个习惯用冷漠来掩饰一切情绪的男人,只有在真正动怒之后,方才会有如此失控的表现。
但听完龙天昱的话,林梦雅的眼睛,却是突然间亮了起来。
“你说你们——是不是说明,你师兄没死?”
林梦雅压低了声音,偷偷的往四周看了看,眼神贼兮兮的。
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就知道这丫头那么聪明,一定会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不过你们这么瞒着苏琳琅真的好么?我也是女人,她眼中的伤心不像是骗人的,当初我骗你的时候,你不也是一样的伤心。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关系到你们的大计,唉,这种事情没人能说得明白。”
耸了耸肩,林梦雅渐渐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这么说别人的事情。
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只是在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后,他才真的意识到,这种事情对于两个相爱的人而言,绝对是毁灭性的痛苦。
叹了一口气,龙天昱低头看着她,眼中也有些犹豫。
“这也不算是骗她,我们去通渊派的那一次遇到了别人的埋伏,南坤师兄为了掩护我跟凌夜,留下来给我们断后。后来我们回去过一次,已经没有任何踪迹了。这些年我们也在寻找他,却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只能告诉琳琅,师兄已经死了。谁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琳琅与师兄并未成亲,但是她却甘愿为了师兄守节。我自然是帮她的,毕竟师兄都是为了我们。”
龙天昱眼睛里的难过,让林梦雅有些心疼。
不得不说,其实他的做法是对的。
与其陷入无望的等待,还不如完全断了这个念想。
打算是好的,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从来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这下子,她也明白为何龙天昱会对苏琳琅另眼相看了。
因为苏琳琅不仅仅是龙天昱的表亲,更是他师兄未过门的妻子,是他师兄盛南坤最心爱的女人。
“所以,你把琳琅接过来,宁可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让她来主持家事,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受到那些人的侵扰,对么?”
看着龙天昱点了点头,林梦雅只觉得心中,对他有许多的抱歉。
主动的抱住了他的腰间,她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小人。
明明龙天昱对她的心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到了最后,却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误会了这个男人。
“对不起。”
把脸埋在了龙天昱的怀中,林梦雅闷闷的说道。
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大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傻丫头。”
小手收的更紧,她总以为是自己爱龙天昱多一些。
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龙天昱跟她,完全不分上下。
“还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说,你答应我,听完了之后,绝对不要激动。”
抬起头来,林梦雅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其实当初用七毒圣草解毒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都带有七毒圣草的毒性。这种毒药很厉害,可以说是天下至毒,但又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不过代价就是,我可能不能生育。”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种事可能不算什么。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想要让龙天昱接受丁克思想,恐怕有点难。
“除了这个,对你的身体,真的没有其他的影响了么?”
眉头微皱,龙天昱关心的重点,却不是那个困扰了林梦雅多时,让她忐忑不安的问题。
摇了摇头,林梦雅有些自嘲的说道。
“要说还有别的影响,怕是以后,我轻易的不会得任何病症了。不过我这血很厉害,不见空气的时候就是世上最厉害的解药,一旦见了空气,就能成世上毒性最烈的毒药了。之前的蛊洛会你还记得吧,小玉就是凭着我的血才大杀四方的。”
其他的毒药,不管再厉害都会被神农系统分析出成分跟解毒的方法来。
但是,流遍了她全身的血液,对于神农系统来说,可就是一个类似于BUG的存在了。
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让她得到了百毒不侵的血液后,也让她失去了许多的东西。
“只要对你的身体无碍,其他的你无需担心。宗族里有的是合适的孩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收养。就跟墨言一下,你不是也很疼他的么?”
龙天昱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原来她也在暗自的烦恼着。
他们还真是一对儿麻烦不断的夫妻,不过幸好,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彼此的心意相通,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自己好傻,一点都不聪明。”
雨过天晴,林梦雅只觉得现在自己无比的轻松。
压在心中的大石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依偎在龙天昱的怀中,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却拥有了一份,绝对不普通的爱情。
“不傻,刚刚好。”
多腻味的情话,也比不上他的一句肺腑之言。
狭长而深邃的黑眸,似乎带着能让她安定下来的魔力。
他是那样的真诚,不带半点的伪装。
有他在,真好。
误会解除,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甜甜蜜蜜的相处方式。
流心院还是从前的那个流心院,她当初带人几乎搬空了王府。
如今,那家伙不知道又从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再次把她的院子填满。
当初的京都第一院,又恢复了昔日的盛景。
唯一不变的,是她这个流心院的主人。
“你原本不必如此的,早晚我还是要搬回来,院子空着就空着好了。以后我那些东西,不是没地方搁了么?”
早已经卸下了伪装,还在龙天昱的一再坚持下,林梦雅换上了从前她在府内,惯穿的锦衣华服。
石榴红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姿容绝色,就连整理好情绪后,与她再次相见的苏琳琅,都不由得怔了怔。
“你若喜欢,我再修个院子就是了。你若不喜欢,再搬空一次又有何妨。”
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身边,龙天昱手中拿着一本书,低声说道。
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家软塌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跟苏琳琅闲话家常的林梦雅,却想起了一件大事来。
“你把我扛到府里的事情,必定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如今怎么办?冯子蝶还肯嫁你么?”
无奈的勾唇苦笑,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
如果她是冯子蝶的话,一定会恨死自己这个‘横刀夺爱’之人的。
这些年来,她所见到那些为爱疯狂的人还少么?
多少聪明的女人,因为爱这个字而蒙蔽了双眼,做出种种可悲之事来。
如果冯子蝶也是如此的话,只怕她一时的任性,会坏了龙天昱的大事。
纵然已经明白龙天昱的心思了,但冯子蝶要进府的事情,终究让林梦雅有些不舒服。
坐在对面的苏琳琅却温柔的摇了摇头,小手安抚的拍了拍林梦雅的手。
“之前阿武已经跟我商量好了,冯子蝶过门之后,就由我来出面对付她。我听说你们是旧相识,但是先劝你一句,这女人可没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本来阿武无意伤她,是她自己找死。”
眨眨眼,这番话从看似温柔贤惠的琳琅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的。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苏琳琅稚真的像是岳婷姐一样的话。
只怕她就不会成为让龙天昱都敬佩不已的女人,也就不会,千里迢迢的把她接到京城来了。
聪明的女人必定有自己的手段,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所守护的一切。
在这一点上,只怕苏琳琅跟她,还是同道中人。
“这话怎么说?”
初识冯子蝶的时候,林梦雅对她的印象不算太好,但也没坏到哪里去。
可苏琳琅在听到林梦雅的问题后,脸色微沉,眸光也染上些许的冷意。
“当初你们在云州治理瘟疫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后来阿武给我的信里,也提到过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可知道,那位冯小姐之所以能让陛下应允这门亲事,就是因为她,冒领了你的一切功劳。”
疑惑不解的看向了龙天昱,那人也目露讽刺的目光。
“按照她的说法,是她最先达到疫区治理了瘟疫,也是她救了那些即将要活埋的婴孩,还主动承担照顾他们的责任。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太子的插手,阿武你们不得不低调处理。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让那位冯小姐,把你一切的功劳都安在了她自己的头上。偏偏这事她又闹得很大,陛下也是无奈,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作为了解事情经过的人,苏琳琅自然是为林梦雅觉得不平。
不过此时的林梦雅,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这样做,不就是再打太子的脸么?按照太子的心性,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龙天昱的头上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能跟太子撕破脸。这个冯子蝶,还真是个麻烦。”
眉头蹙起,当初之所以他们会任由太子抢夺治理瘟疫的功劳,一是避其锋芒,麻痹上官家,不想跟其正面对抗。
二来,也是埋下了不少的伏笔。
等到以后发作,才能成为太子脖颈上的绳索。
如今冯子蝶这么一闹,肯定是惊动了太子那一边不说。
以后要是她真的成了昱亲王妃,只怕后患无穷。
这人,实在是太着急了。
也不怪龙天昱处处看不上她,有些手段,用的时候也该过一过脑子。
“阿武跟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那冯小姐的手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唉,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琳琅无奈的看了看龙天昱,那家伙的倔强,她可是领会过的。
也不知道龙天昱跟林家妹子说了什么,怎么就也肯让那个冯子蝶嫁进来。
别的她不敢说,这两个人之间只怕是情比金坚。
难为了林家妹子,还要受这等冤枉气。
不由得瞪了那家伙一眼,怎么样的可心人儿,就配给了这根木头。
“她嫁进来也好,按照你们的说法,如果冯子蝶大力宣扬她在灾区做的好事,功劳也是能加在王爷的身上。虽然有些后患,但现在来看,却是利大于弊。以后的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前因后果飞快的在脑海过了一遍,补救的办法,也想了不少,只是还需要完善。
跟龙天昱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完全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冲着龙天昱温柔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必说出口,两个人却早已经心知肚明。
“你们...算了,这件事情你们既然有办法,我就不操心了。我听阿武说,你院子里有不少得力的人。我是这样想的,其实我来这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是你院子里的人方便的话,有些事情,我想请她们去做,你看这样可好?”
苏琳琅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些事情她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龙天昱对林梦雅的感情来看,昱亲王府,亦或是皇宫之中,唯一的女主人,必定是林梦雅。
其他人,永远没有办法取代林梦雅的位置。
所以即便是她出面来对付冯子蝶,但女主人的权利,到底还是要掌握在林梦雅手中的。
反正她早晚都是要走的,不如直接用林梦雅的心腹,以后也好少些麻烦。
“她们...好吧,如果表姐不嫌弃她们粗苯的话,我倒是能找来几个人。还要请表姐,多多担待了。”
林梦雅本想拒绝,可是在看到龙天昱期待的目光后,又不忍心回绝了。
而且,她要是敢说出回绝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多想。
到时候再给她来一次审问,她可就吃不消了。
“无妨,府内的事情她们本就上了手,好过我这个外人。那冯子蝶进门,若她识相我们便相安无事。要事她不懂事,妹子放心,我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这话从苏琳琅的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林梦雅觉得有些惊讶。
看了看苏琳琅,又看了看自家男人。
果然是表姐弟,连性子都这么相像。
她倒是有些可怜那位冯小姐了,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到了他们家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以为冯子蝶至少会忍到过门以后才发作,当天晚上,京都内昱亲王强抢未婚妻侍女的消息,就闹得个满天飞。
昱亲王府大门一关,隔绝了所有人的窥探。
本以为事情会就这样过去,可夜色深重之时,王府内就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家王爷在哪?”
昱亲王府的会客厅内,佟姑娘一身的寒意,横眉道竖的等着昱亲王府的下人。
谁知道,不管是门房还是丫鬟小厮,各个都对她客客气气。
但是她坐到现在,茶都上了几盏,就是不见那位王爷的踪影。
越来越沉不住气的佟姑娘,拆了房子的心都有了。
“我家王爷有要事,暂时还过不来。姑娘稍安勿躁,我家王爷马上就到了。”
被她抓住的小厮也不着急,眉头都不挑的空口掰着瞎话。
开玩笑,他们昱亲王府是什么地方。
太子贵妃的都来了好几个,难不成还怕她一个未过门就失宠的王妃么?
“你!我告诉你,你家王爷最好能早一点过来,不然的话,我家小姐可不会善罢甘休!”
佟姑娘已然是气急败坏,她心里这个气,这个悔恨!
本以为那个丫头是个安安分分的乡下丫头,谁知道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狐媚子。
翻手就把王爷给勾引了,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王爷连个脸面都不顾了,带着她就回到了王府。
她家小姐当成就哭成了泪人,她一时气不过,所以才来王府找个工作。
谁成想,却是连人影都没有见到。
贝齿紧咬,无论如何,她今天也得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小贱人不可!
“原来是贵客,有失远迎,来人,给这位姑娘上茶。”
门口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佟姑娘立刻起身。
却看到那位琳琅郡主仪态万千,脸上还挂着微笑,带着人往屋子里走来。
在苏琳琅的后面,那个黄毛丫头居然还穿了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跟在琳琅郡主的身后。
不过,让佟姑娘有些意外的是。
那个丫头,好像跟在驿馆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哼,任是谁穿上那些华服,也会像是皇宫里的公主似的。
眼神恶狠狠的剜了那丫头一眼,没心肝的丫头,早知道就该打死她才好!
“不必,郡主既然把人送来了,那奴婢也不便打扰。来人,把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给我带走。也叫她知道知道,鸠占鹊巢的下场!”
想必是气得狠的,亦或是她原本就想要给苏琳琅一个厉害瞧瞧。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是个人都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慢着,这里可是昱亲王府,谁给你们胆子乱来的?佟姑娘是吧,我且告诉你,这位张姑娘你们谁也不能带走。要是敢强来的话,就别怪我们王府里的人,不懂规矩了。”
苏琳琅一点都没有把对方的挑衅放在心上,反倒是微微一笑,牵着林梦雅的手,往主位的方向走了过去。
尽管知道佟姑娘正恨着自己,但此时林梦雅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愧疚之情。
之前她不想伤害冯小姐,是觉得冯子蝶的一腔深情没错。
即便是用了一些不甚光明的小手段,可终归是出处是好的。
但是当她得知了冯子蝶,居然这样不择手段的时候,对这个人的好感也不剩下多少了。
抢夺人家的男人不说,还不惜破坏人家的计划。
半点大局观念都没有,为了她的野心,还得让所有人给她擦屁股。
这样的女人,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她不出手整治冯子蝶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让她的心里带着愧疚,那还真是有些难度。
“你——她是我们冯家的家奴,理应回到冯家。这里是王府不假,可我家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昱亲王正妃,郡主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听到苏琳琅的拒绝,佟姑娘更是要被气疯了。
本来一个苏琳琅就难以对付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小狐媚子。
偏偏这狐媚子手段厉害的很,竟然挑拨的昱亲王都动了心思。
可恨她家小姐,对王爷一片深情,如今却连个家奴都比不上。
“且不说你家小姐还没有过门,就算是过了门,王府里的正经主子,怕是也只有王爷一个人吧?既然想要当当家主母,就得有点主母的气量。还请佟姑娘回去转告你家小姐,张姑娘是王爷亲自开口留下的。即便是你们冯家的家奴,那也就是她的嫁妆。除非她不嫁了,不然张姑娘以后的去留,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这是王爷的意思,你要是明白,就回禀去吧。若是不明白,等她进了门,我在亲自教她。”
苏琳琅气定神闲,挑起眼皮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佟姑娘一眼后,嘴角弯出了一抹冷嘲的笑容来。
想要跟她斗,冯子蝶还嫩了些。
林梦雅全程只当个背景板,看到琳琅把个架子拿了个十成十,不由得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郡主,这怼人技术,直接碾压了好不好?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瞧!我家小姐,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佟姑娘差一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不过现在连王爷都是向着这两个贱人,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恶狠狠的瞪了那两个贱人一眼后,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离开。
林梦雅站在门口,看着佟姑娘的背影后,却又开口叫住了她。
“佟姑娘留步,我有句话,想要告诉给姐姐。”
佟姑娘站在那里,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狐媚子给烧成灰烬。
“姑娘不必这么恨我,还请姑娘明记,多行不义必自毙。冯小姐是用了什么手段夺取昱亲王妃的位置,将来就会有人依法炮制。她也不必如此恨我,一来我不在乎,二来她也没什么资格恨我。还有让她好自为之,当初王爷对她还有敬重之意,如今却没有了分毫。女人为爱疯狂不可怕,可连脸面都不要了,也未免太难看了。最后一句话,佟姐姐,请转告冯小姐,昱亲王可不是普通男子。有些手段,我看她还是不用的好,以卵击石,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蠢事。”
林梦雅眼睛都不眨,哪怕是她的绝世容颜,隐藏在并不起眼的伪装之后,却一点也不会弱于佟姑娘。
虽然不至于咄咄逼人,但是在佟姑娘的心中,却也已经是把她当成了头号敌人。
佟姑娘眼中的阴毒,林梦雅再熟悉不过。
勾唇冷笑,她这辈子遇到了太多太多的敌人。
每一个都比眼前的佟姑娘还要凶狠万分,手段频出。
可到了最后,都会折在她的手里。
她承认自己不是纯粹的恶人,却也从不会给自己的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回去告诉冯子蝶,想嫁过来就得安分守己。我王府之中,永远不可能有她的位置。”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林梦雅的身后,冰冷无情的话语,让佟姑娘浑身一颤。
苍白着一张脸,心头却是在为自家小姐不值。
“太晚了,回去吧。”
低下头来,却是对他面前的女子,柔声说道。
“好。”
不再看那个佟姑娘一眼,此番种种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爱人没有错,追求自己所爱更是半点错都没有。
但为了一个男人,用尽手段,连尊严脸面都不要,那就只能自取其辱。
“这种事情让琳琅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要亲自出面?”
大手揽住林梦雅的肩膀,龙天昱的语气,活像个妒夫。
白了那家伙一样,天还没黑,龙天昱就各种暗示她。
可惜她始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跟琳琅表姐聊了个爽。
如果不是这位佟姑娘造访的话,只怕现在她早就被这个家伙,给拐到床上去了。
“我要是不出面激她一把,怎么能保证你的目的能尽快达成呢?”
歪着头,林梦雅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倒是龙天昱愣了愣,随后薄唇弯起,笑得跟一条掩护骨头不成功的大狗熊一样。
“你都发现了?”
林梦雅点了点头,也许别的她可能不擅长。
但是他的那点小心思,林梦雅一眼就能看透。
整件事情,从龙天昱亲口答应娶冯子蝶的时候,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先不说冯子蝶手中握有什么东西,难道以龙天昱的实力,真的就只有色诱这一条路可以走么?
明面上的东西也许做不了假,但天知道这家伙暗地里,到底握着什么样的利刃。
从前他提过的那个通渊派,只怕已经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说吧,这一次你要算计的太子,还是烛龙会那帮人,亦或是——他们二者,你都计算在内了?”
月色下,尽管林梦雅因为化了个丑妆,不再容从前一般貌美。
但那双水眸却是闪烁着连他都无法忽视的睿智,每次看到她的这双眼睛,龙天昱也忍不住为止沉沦。
这样的清澈无垢,却又能看透世事,也不过她一人而已。
“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所有让你伤心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撩开她散发在额间的发丝,龙天昱的认真的神色,让林梦雅的心微微一动。
一股甜蜜却又让她觉得心酸无比的情感浮上心头,他总是这样,让她没有办法抗拒。
小手覆盖住他覆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那骨节分明的触感,总是会带给她别样的安心。
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粗糙的大手,这个男人,总会扰乱她的心湖。
“没有人能伤害我,因为我有这世间最坚实的盾牌。”
仰起头来,那张小脸笑得甜蜜蜜。
小手围住了他的腰,把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中。
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她是被这个男人给套牢了。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激动不已的龙天昱,再也顾不得其他,打横抱起的林梦雅纤细的身子,连门都懒得开,用了轻功回到了独属于他们的卧房。
“疼...”
娇嗔的呼痛声,成为了今夜最后的一个完整的字眼。
而之后的一切,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体会了。
一夜荒唐,热情过了头的龙天昱,差一点就活拆了林梦雅纤细的小身板。
大早上,那个臭男人就顶着一脸神清气爽的傻笑出了门。
剩下她一个,只能趴在床上。
真是没脸见人了,她的腰啊,现在动一下都酸疼的想要杀人。
呜呜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您起床了么?”
半梦半醒之间的林梦雅,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了疑似白芨的动静。
脑袋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有片刻的迟钝,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直到白芨那丫头脸蛋红红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意识到,她院子里的那些人,竟然都回来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
昨晚的事情...林梦雅现在想一想,就觉得脸红不已。
但是她好像是被迫着,答应了那个臭流氓几件事。
揉了揉脑袋,林梦雅这才想起来。
昨晚龙天昱说是怕别人摸不准她的脾气,所以想要接白芨她们回来的事情。
呸!哪里是怕别人伺候不周。
分明是怕自己再跑了,所以想要白芨她们来当‘人质’罢了。
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还想的真是周到!
“王爷派人去接的我们,说是您怕我们在那里住的不习惯。我跟白芷先回来的,其他人还在路上,有白苏跟清狐保护,您就放心吧。”
白芨笑意盈盈的说道,一边用温热的水盆,投了块柔软的布巾给她擦脸。
“你去请林魁,只说让他加派一些人手去保护她们。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本不想那么着急,但龙天昱的意思她也清楚。
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冯子蝶不一定会怨恨龙天昱,但一定会恨她。
所以龙天昱想要把人都安排到固若金汤的昱亲王府,也省得她担心。
白芨虽然觉得自家主子有些小题大做,但主子的话,总是没错的。
熟门熟路的找了林魁,又派出不少王府的侍卫去保护他们。
不过那庄子也住了不少时日,而且清狐的意思,是不想让庄子暴露。
所以后来那排的那些侍卫们,也只能在半路上等候。
孩子大人不少,又有许多的金银细软要收拾。
这么一耽搁,一直到用了中饭之后,还不见他们的身影。
流心院内,白芨跟白芷守在林梦雅的身边。
三个人聊一聊闲话,时间倒也好打发。
“他们的动作还真慢。”
白芷皱着可爱的眉头,小小声的抱怨着。
林梦雅笑着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脸蛋,这丫头的身世——现在她跟神巫大人一样,觉得还是隐瞒下去比较好。
至少,能让她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生活。
这也算是神巫大人,对这个女儿最好的期待吧。
“我看你不是着急看大家伙了,是着急要吃我娘做的差点吧?主子您可不知道,这丫头忒能吃了。您不在的这几月里,都快要吃成一个小肥猪了!”
白芨取笑着如亲姐妹一般的白芷,后者立刻瞪起溜圆的眼睛,不住的抗议。
“哪里有!主子你看看她,我明明之前担心你都饿瘦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要好好的补偿自己了。”
院子里,属白芷的年纪最小。
所以大家都爱宠着她,也喜欢逗弄着她。
林梦雅也跟着笑了几声,只是看着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白芨,门口的婆子,怎么不来回禀了?”
谈笑之中,林梦雅却渐渐的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能在她流心院周围做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当初的老人。
她们都知道她的规矩,所以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来她的屋子里回禀一声。
当然林梦雅也不会让她们白跑,不是赏些散碎的银子,就是赐上一壶酒。
以至于这才半天的时间,那些在后院稍微能得些脸面的婆子丫鬟的,都往她的院子里跑。
但是从刚才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人来过她的院子了。
有些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她们都来过了吧,这半天咱们院子里可热闹...主子,您听外面,是不是太过安静了?”
白芨秀美的小脸蛋上,也浮出了一丝丝的警惕来。
她为人谨慎又心思如尘,任何反常的事情,她几乎立刻就能感应过来。
慎重的点了点头,林梦雅也觉得外面,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
虽然王府里伺候的仆人不多,可因为她重新回来王府,总归是热闹了不少。
但此时此刻,偌大的流心院,除了她们三个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了任何人的声音。
“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反常即为妖,白芨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林梦雅却摇了摇头,现在王府内,大部分的侍卫都被她遣走了。
却没有想到,这样阴错阳差,才中了别人的算计。
“你们两个躲到我屋子里的箱子里去,那箱子是金扶苏做的,火烧不着,水不着,堪比钢铁。”
林梦雅的脸上一片凝重,想当初她屋子里的这口大箱子,是为了存放最昂贵的衣服跟首饰。
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咱们两个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一处的,如今也是,我绝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