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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易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的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下。有消息我立刻会通知你。”

    唐倾点了一下头,侧过身躺在了床上。唐易上前替她拉过了被子,视线落在唐倾闭着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她看起来很累,也很疲惫,像是好久没有休息好了。

    眼睑下面,是淡淡的一片乌青。

    虽然她每晚都进屋睡得很早,恐怕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整晚可能都在失眠。

    “阿倾。”他轻声唤了她一声。

    唐倾睁开眼看向他。

    唐易蹲下来,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唐倾的手指冰凉一片,几乎没有温度。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

    “……”唐倾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笑了一下,慢慢得道,“谢谢。”

    唐易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唐倾闭着眼睛,看着屋内幽蓝的光线,门外传来洛南初很轻的询问声,应该是在问唐易:“倾儿怎么样了?”

    唐易说什么她并没有听清楚,但是洛南初小心翼翼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晰。

    唐倾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头,让洛南初这样为她担心,她真的很难受。

    她自己惹来的麻烦,却要朋友为她承担,她除了坐以待毙,什么都没法做。

    她愧疚难安。

    她何德何能让洛南初他们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不关他们的事情。

    *

    早上五点钟,唐易熬了一点粥,让洛南初送进唐倾的屋里面。

    她出来的时候,唐易抬起头问她:“她怎么样了?”

    “还在睡。”洛南初低着头,“让她睡吧,睡着了比醒着好。”

    洛奕坐在椅子上,捧着碗低垂着视线。自从知道果果心脏病发作以后,他便沉默寡言了下来。

    傅庭渊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消息,两个小时而已,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找到人。伦敦那么大,那么多的医院,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得到。

    天还没有完全亮堂起来,所以屋子里光线也昏昏沉沉的,大家都在沉默着吃着早餐。洛南初吃完,进屋里休息了一下,她醒的太早,低血糖严重。

    唐易去餐厅洗完。

    洛奕也回屋了。

    洛南初睡了不知道多久,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天还是昏沉的,起风了,窗帘被风吹动,她揉着眼睛赤着脚下了床,走过去关上窗户。

    有几丝雨丝扑面而来,她仰起头看向天空。

    原来是下雨了,怪不得天到现在还没亮。

    这么不好的天气,傅庭渊会不会找得更艰难了?

    洛南初心里忧心忡忡的想着,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忙跑过去拿起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傅庭渊打过来的,她心里一喜,赶紧的接了起来:“庭渊?是不是……”

    傅庭渊的声音有些沉,“唐倾现在在哪里?”

    洛南初愣了一下:“她应该还在房间里睡觉。”

    “我刚才接到她的短信,她让我回来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了。”

    洛南初脑子嗡的响了一下,急忙的跑出门去,推开了唐倾卧室的房门。

    *



    屋内光线黯淡,窗户开着,有细小的雨丝从窗外扑打进来,让地板潮湿了一小块。

    原本应该躺着唐倾的那张床上,已经没有了唐倾的身影,她走过去摸了摸床褥,发现已经凉了。

    唐倾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

    洛南初有些迷茫的偏过头看了看周围,唐倾放在屋内的轮椅已经不见了。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唐易从里屋走了出去,见到洛南初,“怎么了?”

    “倾儿……倾儿她……”

    唐易看着她的神色,表情一变,推开她往唐倾的房间里走了进去。

    他进去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转过身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片刻以后,洛南初看到唐易神色平静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只是手上拿着一把枪。他披上外套,往屋外去了。

    洛南初急的冲上去拉住他:“你去哪?!”

    “我去把她找回来。”唐易看了一眼洛南初抓住他手腕的手,“你在这里等傅庭渊回来,别乱跑,他回来看不到你会着急。”

    “你不许给我去!”洛南初急的眼睛都红了,“倾儿现在可能就在萧凤亭那里,你去了是找死吗?”

    “我欠她的,如果能一死偿还,那最好不过。”唐易语气平静的开口,伸手把洛南初的手从他手腕上掰开,“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遇到萧凤亭,这都是我欠她的。”

    他推开她往外走去,洛南初试图把他拉住,但是唐易动作极快,几乎只是一眨眼之间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大厅里转了几圈,然后冲回房间里拿起手机给傅庭渊打电话。

    手机响了几下,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初初?”

    “倾儿不见了,”洛南初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唐易去找她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你现在留在家里,我很快就回来。”傅庭渊比她要冷静的多,“下雨了,你别乱跑。你不会让我回来看不到你的,是不是?”

    “我不会……”洛南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抱着腿坐在沙发上,“你快回来。”

    “我现在就回来。”傅庭渊低声哄着她,确认洛南初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才关了手机。

    他坐在车里,偏过头看向窗外连绵的雨幕。

    天气阴沉,远处雷声轰鸣。萧凤亭挑了一个好日子,今天实在不是能找人的日子。

    他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叫去找唐倾的那波人分一批出来,截住唐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傅庭渊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消停一点不好吗?

    *

    皮肤上感觉到几丝微凉的湿意。

    唐倾仰起头看着天幕。

    下雨了。

    她坐在轮椅上,出了小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萧凤亭,但是她知道这片区域,应该是有他的人。

    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的攥紧,这三天以来她都有这种窒息一般的感觉。女儿被带走了,生死未卜,朋友被她连累,为她担惊受怕。



    她的存在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或许她就不应该回来。

    那样萧凤亭也不会知道果果的存在。

    果果也不会在他那儿心脏病发作。

    她一个人受累就好了,为什么要去连累别人呢?

    她没有一刻不是后悔的。

    在知道果果心脏病发作的时候,这悔意达到了顶峰。

    真的是该死。她没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母女两聚少离多,现在甚至因为她的无能而害得自己的女儿性命垂危。

    唐倾低下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忍住眼底的泪意,街上来人来往,她不知道哪一个是萧凤亭安排在这里监视的人。

    她低着头,故意让轮椅往偏僻的角落里去了。

    她在里面呆了一会儿,然后果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向他,是曾经萧凤亭身边的一个贴身保镖,男人见到她,语气很恭敬:“唐小姐。”

    “萧凤亭呢?”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要见他,他现在在哪里?!”

    保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低声道:“我现在就带唐小姐去见少主。”

    他推着唐倾上了一直停在街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唐倾上车以后,司机便立刻发动了轿车,保镖坐在唐倾的身边,拿起手机给萧凤亭打电话。

    “少主,已经接到唐小姐了。……嗯,我们现在就过来。……好。明白了。”

    他挂了电话,偏过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女子。

    她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那件纯白色的睡衣,湿漉漉的黏在她削瘦的身躯上,微微低着头,不断有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滚落。

    唐倾在萧凤亭那儿的两年,作为萧凤亭的贴身保镖,他自然是看在眼里。这个女人被萧凤亭关在那栋别墅里面,萧凤亭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不管各种商业聚会多么迟,他每个晚上第一时间回来,都会去她的房间里。

    他不能说萧凤亭对她是宠爱的,但是她对萧凤亭来说,是绝对最为特殊的。

    要不然,萧凤亭不可能会为了她从桐城奔赴伦敦。

    谁都清楚,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萧凤亭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保镖取出了一张毯子,披在唐倾的身上,语气恭敬的道:“少主很快就会过来了。”

    唐倾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看向窗外。雨逐渐下得大了起来,整个城市都被雾蒙蒙的雨气笼罩着。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刚开始记事起,被组织从孤儿院里面挑选出来的那天,也是这么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再后来,她瞎了一只眼睛,从萧凤亭的别墅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也是这么一个雨气氤氲的日子。

    她人生的每一件大事,好像都跟雨有关。

    她抬起手,在雾气迷蒙的车窗上缓缓滑动了一下,冰凉的雾气在她指尖凝结成水珠缓缓滚落,她低下头看着指尖的水汽,心里有些茫然的想。

    这一次应该是彻底结束了吧。

    她已经累了。



    厌倦了无休止的挣扎,厌倦了被他不珍惜的待遇,也厌倦了每一次因她而起而连累别人。

    三年前洛南初差点因她而死,三年后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因为她而出事了。

    唐倾想,她可能真的不应该出来。

    只要她留在那里,谁都不会再受伤。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便突然停了下来。

    她回过神来,抬起头往前看去。

    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他们车子的前面,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旁的保镖匆匆的为他撑起了伞,然后被他伸手推到了一边。

    她坐在车里看着萧凤亭从不远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感觉到心跳加速。

    这样的情绪,她明白。

    是害怕。是恐惧。是这八年来,这个男人施与给她的绝望。

    她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也从不与人为敌,她不太明白,她的命怎么这么惨。

    车门被打开了,雨声传了进来,一只落满雨水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唐倾抬起头看向他。

    两年了……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英俊完美的让她害怕。

    她手指颤抖的更厉害了,唐倾竭力保持住表情的完整,勉强才冲着他道了一句:“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他身上没撑伞,雨水洒在他的发上衣上,很快就湿透了。唐倾感觉到萧凤亭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有些用力,她觉得很疼,但是也没出声。

    “两年。”他缓缓开口,“三个月,零七天。”

    “……”唐倾愣了一会儿,后来才反映过来,他在说她从别墅离开的时间。

    连天数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到底是多么的不想放过她?

    唐倾苦笑了一声,看着萧凤亭道:“我以后都不走了。你爱玩多久就多久。你让我先见果果。”

    萧凤亭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他身上的淡淡冷香袭来,唐倾的身体因为他的气息而无法控制的紧绷。

    萧凤亭抱着她上了车。

    “萧凤亭,我想见果果。”

    他低下头看向她,唐倾的脸色还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她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底流露出几丝惧意和慌张。

    她这么怕他。

    却还是回来了。

    “我现在带你去看她。”他缓缓开口,“她还在手术室,目前还不能让家属进去探望。”

    唐倾看着他,看了他好久,才一字一句轻声问道:“萧凤亭,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凤亭沉默了一会儿。

    “不管你信不信,这几天我对她都很好。我什么都没做。”

    唐倾微微的抿住嘴唇,偏过头去,凝聚在眼里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坠了下来,她心痛难当,控制不住情绪。

    萧凤亭偏过头看向她。

    跟唐宁一模一样的脸。

    以前午夜梦回,他几乎分辨不出唐倾和唐宁两个人。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眼看到她们两个,就能完整的分辨出她们是谁。



    那些两年里在灵魂里躁动着,熙熙攘攘着的小东西,也因为她的到来而逐渐安静了下去。

    他伸出手握住了唐倾冰凉的手指,她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

    唐倾转过头。

    男人的头偏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她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试图将他推到另一边。但是男人的身体非常的沉重,她用力推开难免会将人弄醒。萧凤亭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睡眠不好的时候一整天脸都是臭的。

    很快就要见到果果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唐倾抿了抿唇,转过头看向窗外。

    傅庭渊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了门口。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的时候,洛南初正抱着腿坐在沙发上,见到他进来,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她看起来很急切,小脸苍白。

    “倾儿呢?”

    “附近没有找到她。”傅庭渊看着她沉声道,“她推着轮椅走不远,恐怕早已经被萧凤亭的人带走了。”

    洛南初虽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亲口听傅庭渊说出来,她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倾儿她……”她哽咽了一下,有些无力,“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庭渊牵着她往屋里走,“一方面,她可能不想麻烦你了,另一方面……果果是她的亲生女儿,果果出事了,她没可能再坐以待毙的继续等下去。”他跟唐倾接触的并不多,但是也能感觉到她是一个非常独立且温柔的女性,她一直以来都尽力的不让她给他添麻烦,除了那天拜托他能不能帮她留下伦敦,她从没有借着跟洛南初的关系向他讨要任何好处。

    “她怎么这么傻……”洛南初抬起手捂住脸,“她这一回去以后就回不来了。”

    “也说不定。”傅庭渊抱了抱她,“还会有机会的。我会帮你看着,等时机成熟就帮你把她带回来。”

    洛南初咬住嘴唇,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面,她心里真的非常难受。

    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唐倾回到了萧凤亭的手里,在他那样伤害她以后,她还是什么都没办法为她做。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傅庭渊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饿了没有?”

    “我不饿。”洛南初有气无力的,“唐易呢?他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傅庭渊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看起来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洛南初心里难受,声音哑哑的:“我睡不着。”

    “那你陪我睡。”他拉住她,“我也很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嗯?”

    洛南初抬起头看向他,傅庭渊凌晨两点多出门,下午两点多回来,肯定累坏了。

    她又心疼他,又心疼唐倾,真的是精疲力尽。

    她简直要恨死萧凤亭了。

    明明唐宁就在他的身边,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唐倾,怎么会有他这种卑鄙的男人。

    唐倾这辈子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好不容易能安定下来,他到底要伤害唐倾到什么地步才甘休?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傅庭渊牵着她进了卧室,抱着她躺在了床上,他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语气温和,“你担心也没什么用,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睡一觉,醒过来再吃一点饭,嗯?别唐倾没找到,自己先倒下了。”

    洛南初知道他是担心她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傅庭渊的手臂搭在她的身上,将她轻轻一拢,搂到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他最近几天为了果果的事情整天奔波,今天更是凌晨起来,确实是有点撑不住了。抱着洛南初,他心里安定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洛南初抬起头看着傅庭渊略有些憔悴的脸,她有些心疼,微微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不一会儿,睡意袭来,也跟着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在下雨。

    分辨不清时间,她坐起来看了看时钟。

    已经下午六点钟了。

    傅庭渊真的是累坏了,睡了四个小时还没醒过来。

    洛南初轻轻地下了床,拿着手机去了门外,然后点了几份外卖,走过去,推开了洛奕卧室的门。

    洛奕靠在床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见到她进来,喊了一声她一声:“姐。”

    “等下要吃饭了,我喊你一下。”洛南初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几天没睡好吗?”

    洛奕把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变声期的少年音有些沙哑:“睡不着。”

    洛南初感觉到少年微凉的皮肤,想起他以前小小只的样子,心里便柔软了下来。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拥住少年还很单薄的肩膀,“那晚上姐姐陪你睡?”

    “不行。”洛奕笑了一下,“姐夫要杀了我的。”

    洛南初也笑了起来,低头在小小少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不敢的。”

    洛奕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仰起头看着她:“姐,你真的要回桐城吗?”

    “是啊。”洛南初看向他,“怎么了?”

    “那姐夫怎么办?”洛奕小小声的问道,“你不要他了吗?”

    洛南初低声叹了口气,抱着他靠在床上,轻声道:“跟你倒也不妨说实话。我和他有血缘关系,你们看多了,觉得我和他在一起顺理成章,倒也不在意。但是这个世界上,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她轻轻抚着洛奕的头发,“他跟我在一起,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东西。那些都是很宝贵的东西。”

    “比姐姐你还宝贵吗?”

    洛南初没想到洛奕会问这个问题,笑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送外卖的到了,洛南初赶忙松开他,走过去开门。

    她把食物放在桌上,走进卧室去喊傅庭渊出来吃饭。

    洛奕走出来,看着洛南初笑着牵着睡眼朦胧的男人从卧房里出来,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在他卧室里的时候好看。

    他不知道傅庭渊跟他姐姐在一起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

    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姐姐更宝贵的东西了。

    不知道傅庭渊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



    洛南初点了几个口味平淡的菜。

    傅庭渊现在还病着,她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

    “你吃完再睡一觉吧。”她看着他,语气里有些心疼,“这几天是不是累坏了?“

    傅庭渊笑了一下:“也不是特别累。”

    怎么可能不是特别累。她刚才进去喊他的时候,他都还在睡觉。

    他一个病人,为了她到处奔波,她看在眼里,只怨恨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吃过了晚餐,洛南初把外卖盒子收拾好了,撑着伞下楼去丢垃圾。

    下雨天总是会让她心情有些不好。

    想到唐倾不得不回到萧凤亭身边,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知道她是没得选择,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她回到萧凤亭的身边,她就有些无法接受。

    这一分别,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洛南初丢完了垃圾,闷闷不乐的往原路返回。

    电梯停在了一楼,傅庭渊从里面走了出来,洛南初看到他,愣了一下,“你……”

    “找到果果现在的医院了。”

    洛南初愣了一下,接下来便是狂喜,她赶忙道:“我也要去。”

    傅庭渊蹙了一下眉毛:“等下可能会跟萧凤亭的人发生冲突……”

    “我跟在你身后,不会乱跑的。”她抓住他的手,“我想见见倾儿,她现在肯定也在医院。”

    毕竟她就是为了果果才回去的,萧凤亭不可能不让她见果果。

    傅庭渊看了看她,也知道洛南初跟唐倾的关系,没有再拒绝,只是道:“你先上楼披件外套。”

    洛南初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进了电梯。

    傅庭渊抬起头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眉心微微蹙起。

    分别的时间快到了……

    果果在的那家医院,是靠近海边的一家私立医院。

    傅庭渊带着洛南初赶过去的时候,整整花了两个多小时。

    一行人下了车,急匆匆的奔赴手术室。

    夜晚,雨似乎更大了,洛南初心急如焚,几乎连伞都没撑就跟着人群跑了进去。傅庭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声音很有些愠怒:“你如果不跟在我身边,那就呆在车里,等我下来了再告诉我你情况。”

    洛南初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他抬起手擦拭着她头发上的雨水,眉头紧蹙。

    洛南初看了看男人难看的脸色,抿了抿唇,知道是自己刚才太心急惹他不快了,乖乖的被他牵着走在他身侧。

    手术室的长廊上,灯光如炽,洛南初抬起头往远处看去,就看到萧凤亭的人围在手术室的门口,黑压压的一片。

    随着他们的到来,气氛也逐渐凝重起来,当他们的人来到手术室门口五米处的时候,“唰”的一下,萧凤亭那边的人全都拔了抢。

    傅庭渊的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举枪对峙。

    一时间气氛无比的压抑。

    洛南初握紧了傅庭渊的手,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有些害怕,傅庭渊抬起手把她搂在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怕。”他语气很温和。

    洛南初抬起头往前看去。萧凤亭靠在墙边上,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衣冠楚楚中透着几分疏离冷淡,清俊优雅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见他们过来,淡淡的抬起头看了过来。



    洛南初见到他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微微握紧了手咬牙看着他,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萧凤亭,倾儿呢?”她没见到唐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人渣,该不会骗倾儿回去,还不肯让她见果果吧?!

    “南初……”身后,传来唐倾的呼唤声,洛南初转过头,就看到唐倾坐在轮椅上,萧凤亭的一个女保镖正在推着她,往他们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洛南初赶忙走了过去,蹲下来伸手抓住了唐倾的手,有些紧张的问道:“倾儿,你没事吧?”

    唐倾点了点头:“我没事。别担心。”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洛南初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唐倾一遍,她身上还是离开的时候那件睡衣,脸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她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终于有心情去埋怨她,“倾儿,”她握着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唐倾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也只是笑了一下,轻轻地道:“我还能怎么样呢?”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只是语气里却已经带上了妥协和无可奈何的情绪,洛南初看着她削瘦的模样,和温婉脸上淡淡的无奈的笑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唐倾是累了,认命了,不想再反抗了。

    萧凤亭是不是就是她命中的劫数,她为他失去一只眼睛,失去一双腿,再也站不起来,还不够吗?是不是要她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洛南初的眼睛微微泛红起来,别过头低声哽咽了一下。

    她是真的心疼她,她以前再狼狈,也没有像唐倾这般走投无路过——她是自己放弃了。被萧凤亭活生生逼的绝望了。

    唐倾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她:“南初,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抬起头看向萧凤亭,声音微微加大,“萧凤亭,你让他们把枪放下!”

    萧凤亭一直看着她,听到她的声音,无声的抬了一下手。

    他的人得到了命令,迅速的将枪收了回来。

    傅庭渊的人也缓缓将手枪收回。

    手术室的门口,终于也没有了那丝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洛南初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唐倾,轻声问道:“果果呢?”

    “还在手术室里。”唐倾说到果果,声音就哽住了,她低下头一只手撑住了额头,声音有些无力,“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具体原因还不清楚。她还太小,心脏搭桥手术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南初,我真的……如果她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我这条命换给她都没关系。”

    洛南初的眼圈也红了,伸手抱住唐倾削瘦的肩膀,“没事的。果果一定会没事的。”

    凌晨的手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结束,情况到底有多凶险,谁都清楚。

    洛南初想到果果小小的纤瘦的身子,此刻就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的心就一阵又一阵的揪着疼。更何况唐倾呢?

    唐倾当年怀孕,医生就建议她不要留下孩子,可是她没同意。当年如果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可能根本就撑不到从那些男人身下活着出来。



    果果的命就是唐倾的命,如果果果死在手术室里了,唐倾在萧凤亭手里也活不了多久的。

    洛南初比谁都担心她。

    *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医生终于打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护士和医生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抢救,早就累瘫了,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果果还太小,心脏搭桥手术虽然现在成功了,但是接下来能不能正常给身体供血,还并不清楚,需要二十四小时的观察。

    她一出来,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唐倾就只看了一眼。

    她看着自己活泼的女儿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过去,脸上的氧气罩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小脸儿还是铁青色的,闭着眼睛,整个人没有一点声息。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低下头捂住嘴无声的恸哭了起来。

    她这一生,都在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年少的时候在强求不属于她的爱情,后来她又不听医生的话强留下果果。她没法带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没能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真的该死。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甚至要朋友为了她担惊受怕。

    傅庭渊走过来,抱住低着头偷偷抹眼泪的洛南初,他抬起手捏住了洛南初尖尖的下颚,凝眸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睛,声音很温柔:“我有点饿了。陪我吃一下饭?”

    洛南初抬起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我要带倾儿一起吃。”

    “她有萧凤亭看着。”

    洛南初偏过头,就看到萧凤亭走过去,把唐倾从轮椅上打横抱起,抱在了怀里面。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萧凤亭的一个淡漠的侧脸,和唐倾从他臂弯里垂下来的一缕长发。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她知道唐倾回到萧凤亭的身边,那么再次出来,差不多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带她去房间休息。”萧凤亭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对着他们道。

    “倾儿还没吃晚饭。”洛南初不高兴的道。

    萧凤亭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会叫人去买饭。”

    似乎是很不喜欢她,萧凤亭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抱着唐倾转身离开了。

    洛南初抱着傅庭渊的腰,愤愤不平的骂道:“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萧凤亭这么无耻的男人?你当初是怎么跟他做朋友的?”

    傅庭渊没接话。

    这个话题很容易引火烧身,一不小心就能骂到他身上。

    他转移了话题,看了看时间,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凌晨五点来钟,店面都没开门,他们能吃到的,也就那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

    医院的附近有一家KFC,FC里面也有跟他们一样过来觅食的家属,所以也并不算冷情。

    洛南初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然后收回视线,低着头吸着可乐。

    “以后……倾儿该怎么办呢?”她心里堵得慌,像是在问傅庭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萧凤亭会后悔,任何人对一个无辜的女人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都会良心不安……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那德性。”



    傅庭渊喝着洛南初给他点的牛奶。

    他瞅了一眼洛南初。

    她这几天是真的简直要被萧凤亭气死了。

    傅庭渊不动声色的开口道:“你消消气。以后还有机会,也不见得萧凤亭不会让她出来看你。”

    洛南初抿了抿唇:“他那么神经病,怎么可能放倾儿出来见我?更何况,他还有什么资格关着倾儿?他难道不知道,倾儿因而他遭受了什么吗?”她抬起手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哽咽的道,“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关心自己爽不爽,根本就不在乎女人的死活?”

    “你这算什么话。”傅庭渊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只关心自己爽了?”

    洛南初瞪了他一眼,“你就有!”

    “……”傅庭渊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没跟她争辩。

    洛南初还在那边抽抽搭搭的,不知道是心疼唐倾还是怪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的事情。

    他伸手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过来,搂在怀里抬起手用拇指擦拭着她的眼角,洛南初不高兴,不肯让他抱着,挣扎着要推开他。

    傅庭渊低低的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好了。以前确实是我的错,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他给猫顺毛似的抚着她的脊背,语气温柔的哄着她,“我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不要。”洛南初别过头,“不要原谅你。”

    他低笑起来,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胸口,洛南初身上的裙子有点低胸,柔软的胸口被他轻触了一下,她胸膛迅速的起伏了一下,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低骂道:“你干嘛!”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耍流氓。

    傅庭渊微微抬起头,吻住了她的唇。

    洛南初睁大了眼睛,犹豫了一下,然后搂住了他的脖颈,张开嘴迎接他的吻。

    他的舌尖上还带着奶香味,甜甜的,让洛南初想起每天晚上果果喝的那杯牛奶,有点小小的可爱。

    亲密的接触,让人沉溺,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过不去不知道多少分钟。洛南初的脸微微红了。她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看着男人幽深漆黑的瞳孔,低骂了一声:“流氓。”

    傅庭渊笑了一声,抬起手拇指擦过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角:“你明明很喜欢我对你耍流氓。”

    洛南初脸红了红,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傅庭渊松开手,看着洛南初坐回位置上,红着一张小脸,掩饰性的低着头吸着可乐。

    他不禁有些莞尔。

    玻璃窗外晨曦微露,繁华的伦敦街道上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开放的西方人并不会在意他们之间情侣之间特有的亲昵接触,连过多的视线都没有投入到他们身上。

    傅庭渊伸手握住还微微温着的牛奶杯,享受这时日无多的宁静。

    *

    萧凤亭抱着唐倾回到了休息室。

    他将唐倾放在了床上,看着灯光下女人纤弱的身体,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黑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娇弱清秀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