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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说:“这椅子本来是祁老板自己的啊,我们能坐,本来该谢谢祁老板呢。祁老板请坐!”

    祁存正双目湿润了,颤声说道:“好,好,你们不嫌弃我,我坐下来跟你们一起聊。你们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这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我有的我都可以拿来招待你们,只要你们不担心我会害你们行。”

    武寻胜道:“祁老板客气了,现在不需要什么。我不担心,我相信你!”

    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出于关心和好问道:“祁老板是如何患这种病的啊?”

    祁存正说:“我找的第三个大夫了解了我的经历后对我说,最初患这种病,可能跟我小时候受人欺负的经历有关。”

    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问:“什么人欺负你啊?”

    祁存正道:“很多人都欺负我啊,因为他们厌恶我的长相,还有……我爹……我爹的身份又是容易被人看不起的。我从小被其他人起一些外号,什么‘鬼眼怪’‘假笑鬼’之类的,经常是跟‘鬼’有关的。如果他们只是起外号也算了,可是那些人经常说着要做正义的事,要‘打恶鬼’,会打骂我。”

    祁存正本来想说“还有……我爹是蓝甲人”,但他并不知道武寻胜等一行人是什么人,便没直接说这点,只是说“我爹的身份又是容易被人看不起的”。

    “是小孩子那么欺负你吗?”之前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问。

    “不光是小孩子,还有一些大人也是。他们说我长成这个样子肯定有原因,是被恶鬼附身了的,他们说我是恶鬼。我爹的身份是容易被人看不起的,他被人杀害之后,那些人说我爹死得活该,还说有了我爹成了鬼以后,我会越长鬼气越重的。他们觉得谁对我好谁会不吉利,因为我是恶鬼,对恶鬼好是在作孽,对我不好才是正义的。”祁存正道。

    祁存正的爹是被铁仓人杀害的,但是他由于不了解武寻胜一行人的身份,便没说出这点。

    说的时候,祁存正回忆起了那些令他受到锥心之痛的陈年往事。

    有一次,他正在吃东西,几个他大一些的孩子把他吃的东西打翻在地,又把已经掉在地的食物捡起砍到祁存正的身。

    那些孩子喊着“恶鬼还吃东西!”“恶鬼浪费粮食!”“除恶鬼!”这些话。

    祁存正很生气,却又被几个他大的孩子七手八脚打了一顿。

    回家后,他娘问他为什么身脏了还有伤,他对他娘说是自己摔的。他知道,因为他被人说成是恶鬼,他娘也被人说成“生出恶鬼的人”,他早不想再让她娘因为他的事而不开心了。

    有一次,他走在路,听到几个大人正在聊天。

    “这鬼眼怪长得也太恶心了!每次看见他我都倒胃口!”

    “被恶鬼附身了,能好看吗?他现在是恶鬼啊,你听说过有长得好看的恶鬼?”

    “是啊,我看他是辈子做了很多恶事才长成这样的!”

    “祁存正他娘长得还行啊,他这么丑是不是因为他那该死的鬼爹是蓝甲人啊?”

    那人点出了“祁存正”的名字,“该死的鬼爹”几个字激怒了祁存正,祁存正对那几个大人说:“我爹是被无辜杀害的,他不是‘该死的鬼爹’!”

    “你是恶鬼,你爹是该死的鬼爹!你娘生出你这么个恶鬼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那大人说。

    “我娘是好人!”祁存正说,“我爹是无辜的!”

    “你娘好个屁!好人能生出你这样的恶鬼吗?”其一个大人说,“看看你长这德行,你没照过镜子吧?”

    “我听说恶鬼都是不敢照镜子的,他肯定没照过镜子。”旁边另一个大人说道。

    “要是他照过镜子早被自己的鬼样子吓死了吧!”

    “你们乱说!”祁存正道。

    “滚蛋!我们几个人聊天有你小恶鬼屁事,找抽是吧!”其一个大人说着便踢了祁存正一脚,将他踢到在地。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些果核打了祁存正。他刚刚抬头看,便听到后面一阵笑声。

    朝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他看到四五个他大的孩子正在笑。

    “看什么看,再看我们一起打你!”一个孩子道。

    另一个孩子冲去踢了祁存正一脚,然后回头对其他孩子说:“今天我打恶鬼啦!我是英雄!”

    祁存正刚站起来,又被那个孩子推倒了。

    “假笑鬼,我看你怎么起来!哈哈哈!”那个孩子说道。

    其他几个孩子这时也过来一人打了祁存正一下。

    “我也是英雄!”

    “我也是!”

    “为民除害!”

    “除恶鬼!”

    那些小孩子一边打祁存正,一边喊着。他们打祁存正的时候很是兴奋,表情像在为做了正义之事而自豪。

    这时候,远处有两只大狗冲了过来,两只狗身都有血迹,看起来像是之前互相咬过的,两只狗冲到距离祁存正不远处时,有大人对着那几个打祁存正的孩子大喊:“孩子们快躲开疯狗!”

    于是,那几个本来想继续打祁存正的孩子便快速跑开了。

    祁存正也借这个机会跑了。

    回家后,祁存正被她娘问起了为什么衣服破了身还有伤,他又说是自己摔的。

    祁存正他娘说:“你不用又跟娘这么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祁存正说。然而目光却透露了他被人欺负后的难过。

    他娘说道:“不要说谎了,告诉娘,欺负你的是什么人啊?”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祁存正说道。

    他娘问:“大人还是小孩子?”

    “都有。”祁存正回答。

    “在什么地方啊?”他娘问。

    “我不记得了,我不熟悉那条路。”祁存正觉得他娘总是因为他而被人乱说,便不希望他娘对这种事了解太多,他实在不希望他娘为了这种事而不高兴,所以没说出来。其实,他是在哪里受的欺负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祁存正特意找到了家里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了起来。

    他娘看到后,问了他一些话,告诉他:“娘发自内心觉得你好看!嘲笑别人长相本身是不对的,因为这个而欺负人更是错的!你记住,错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不是你!”

    祁存正记住了他娘说的话,这样的话能使他坚强,但并没能使他免于继续遭受那些欺凌。

    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开始总是重复做一些事,不做便觉得不大舒服。如开门的时候,他如果觉得不对劲,他把门关再开一次,好像这样能排解他一些压力一样。

    后来有一次,祁存正穿着他娘给他新做的鞋走在路。有两个孩子故意推倒他,脱了他的鞋,把他的鞋拿走了。他看清了是谁拿的,那两个孩子都是他认识的人,但他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祁存正起身后,两个孩子跑远了,他光着脚无法追,便回家了。

    路,下起了大雨,他光着脚回到了家里。

    他娘问他怎么光着脚。

    他说不小心把鞋跑丢了。

    他娘知道他没说实话,便一再追问。

    祁存正才把两个孩子把他的新鞋抢走了的事说了。

    他娘正好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住处,也认识两个孩子家的大人,便想去找一趟。

    当时雨刚停不久,天已经有些黑了。

    他娘准备出去时让他给她点一个火把。

    祁存点好火把后,才得知他娘是为了那两个孩子抢走他的新鞋的事而准备出去。他不希望他娘去,对他娘说“不要去了!”,还想把点好了的火把熄灭。

    然而他娘着急出去,他并没来得及熄灭火把,他娘一把拿过火把出去了,让他好好在家等着她,不要出门。

    祁存正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追了出去,觉得算她娘要去,他也要先把火把熄灭再点燃,否则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然而她娘知道祁存正平时有时候会反复做同一件事,所以觉得他又是要做没什么意义的动作了,于是根本没把火把给他,让他回去了。

    他娘离开后,祁存正在房间里有些惶恐不安,他总觉得如果之前他快速把火把熄灭,她娘没法立刻出去了,如果没法立刻出去,也许她下一刻会改变主意,决定不再去了。而且,算她娘一定要去的话,也应该等他先把火把熄灭再重新点燃,等他那种觉得要发生可怕的事情的感觉过去了再去。如果他点燃一次,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那他再点一次,直到点到他没有那种要发生可怕的事的感觉了再去。

    在当天天黑后,他娘在路遇到了一群铁仓廷里出来的人用刀砍一些蓝甲人。

    这时突然刮起了狂风又下起了雨,他娘的火把被雨水浇灭。

    漆黑的天幕下,风声,雨声,惨叫声仿佛齐齐诉说着世的悲凉。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流淌着人间的残酷。

    有两个蓝甲人尽力反抗,那些从铁仓廷出来的人更疯狂地挥刀乱砍。

    祁存正的娘经过那里的时候这样被那些从铁仓廷出来的挥刀乱砍的人误砍死了。

    乱砍人的那些铁仓人当日都是喝了酒有些醉的,但他们之所以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挥刀,正是因为觉得被砍的对象都是蓝甲人。他们在铁仓廷看过不少蓝甲人的生命随随便便被铁仓人践踏,在他们一直以来的印象里,蓝甲人是他们想杀杀,可以随意用来发泄的。

    被误砍而死的人除了祁存正的娘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铁仓人。

    后来,祁存正看到他娘的尸体时,也看到了地那他曾经想要熄灭却没来得及熄灭的火把。

    这件事令祁存正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从那时起,祁存正爱重复做一些动作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他总是在想,如果那天他真的多点几次火把,算没能防止他娘出去,但拖延了他娘出去的时间,也许他娘赶不那些人乱砍人的时候了。

    祁存正他甚至开始相信他的一些无意义的动作也许其实是有意义的,他觉得如果做了那些动作,便有可能防止一些可怕的事情发生。

    很多年以后的这个时候,已经暮年的祁存正在这间房子里跟武寻胜和那些高手说起了他经历过的那些令人心痛的陈年往事,老泪纵横。

    武寻胜开始安慰祁存正,还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为了擦了眼泪。紧接着,那些高手也在武寻胜的示意下安慰了祁存正。

    武寻胜和那些高手都觉得祁存正之前反复点火把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了,他们当然也已经理解了他为什么会重复做一些其他动作。

    祁存正跟他们说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后,觉得异常痛快,他泪流不止,哭着说:“你们知道吗?这么多年了,除了我姐姐之外,只有你们肯听我说这些。我姐姐离开人世后,只有你们能听我说这些了!好多好多年了,我每次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处说。我今天跟你们说出来,突然觉得好舒服啊!”

    在这时,一见祁存正吓到了的那个高手也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走到了祁存正身边,为祁存正把眼泪擦掉了。

    “你不再怕我了吗?我知道我样子吓人得很,我也并不想吓坏你。”祁存正说。

    “祁老板,对不起!”一见祁存正吓到了的那个高手说道,“出门在外,我有时候很容易对人起疑心……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之前我冒犯了祁老板,还请祁老板多多包涵!我不怕祁老板!我一点都不怕!”

    之前问祁存正“祁老板是否口渴,也请喝一口吧?”的那个人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容易让祁存正伤心,于是他主动往一个杯子里倒了了祁存正给他们端来的水,说道:“我们见惯了人心险恶,有时候为了自保,的确容易怀疑别人,不易对陌生人产生信任。如果我之前的做法使祁老板伤心了,那我现在以水代酒,给祁老板陪不是了!”说完,他便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这时候祁存正哭得更厉害了,老泪不停地流。

    武寻胜和之前一见祁存正吓到了的那个高手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继续安慰他。其他高手也纷纷说话安慰他。

    祁存正哭的时候忍不住说:“你们进来时可能觉得这座大房子凄清得很,我想,如果我姐姐还在世,后来那些日子……这里一定不会这样。算……算这房子什么都没变,我也一定觉得这里不一样。”

    之前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道:“我能理解,我有个妹妹,她特别聪明活泼,经常说一句话能让人笑半天,有她的地方总会是热热闹闹的。”

    祁存正说道:“我那个姐姐,其实跟我并没有血缘关系。”

    觉得事情有意思的那个高手“哦?”了一声。

    武寻胜觉得祁存正还有很多话想对他们倾诉,便等着祁存正继续说。

    “你们走了一路很辛苦了,要是听我继续说下去,会不会觉得很累啊?”祁存正道,“要是你们不希望我继续打扰了,跟我说出来啊。”

    武寻胜和那些高手都说不累。

    武寻胜觉得此刻祁存正需要人听他倾诉,于是说:“祁老板尽情说,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吧,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会很难受的。你都说出来,我愿意听!”

    听了武寻胜的话,在这寒风呼啸的晚,祁存正甚至感到外面的风声都在诉说着温暖。

    “好,那我说了……”祁存正道,“娘离世后,我的日子更难过了,幸好后来遇到了我姐姐——我大六岁的姐姐。”

    祁存正所说的姐姐名叫万辰舟。

    万辰舟是个孤儿,被她师傅养大,自幼习武。由于武学天赋高,又勤奋努力,十五岁时她的武功便已远超其他同门师兄,同时还是师傅最喜欢的弟子。

    师傅曾几次当着弟子们流露出以后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万辰舟的意思。那些师兄很早不服气,一直积着怨气,只是万辰舟武功高,又受师傅喜爱,他们也不敢轻易惹她,一直跟她维持着表面很友好的关系。

    在师傅又一次流露出不久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万辰舟的意思之后,她的几个师兄觉得不下手不行了,便在万辰舟练功时做了手脚,导致她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毁容,武功也变得经常无法用出来。

    从那时起,同门几个的师兄便开始欺负她,不仅整日用言语嘲笑她,辱骂她,还把所有他们不想做的活都给她做。

    自从她武功变得经常无法用出来后,那几个师兄算是终于找到了出一口气的机会,经常背着师傅合伙以切磋武艺为借口打她出气,但是在师傅面前又做出一副对她很好的样子。

    师傅一直以为这些弟子互相关心,关系很好。

    师傅知道万辰舟样貌无法恢复,但武功有可能恢复成以前那样,便让其他弟子每天练功之后助她练功。

    那几个师兄并不想用自己的时间助她练功,甚是反感,便决定想办法让师傅将万辰舟逐出师门。

    后来她那些师兄背地里合伙用计,共同“演了几场戏”,让师傅误以为万辰舟要设计害死师傅然后立即继任掌门。师傅起初根本无法相信,但他看到的是那些师兄集体绞尽脑汁展示出来的假象,最后实在不得不信,便将十五岁的万辰舟逐出了师门。

    被逐出师门后,万辰舟因为已毁容,走在街会被人出言嘲笑侮辱,于是便蒙自己的脸,只露眼睛。

    走到一个地方时,万辰舟看到了在街几个十五六岁的人正在一边笑话十岁的祁存正长得丑陋,一边殴打祁存正,一边说他是恶鬼。

    联想起自己被欺负的事,万辰舟一下子被激怒了。她当时甚是激动,根本没想自己能不能用出武功这件事,直接冲了去。

    冲去后,万辰舟发现武功使不出来,自己的遮面布还被那几个人硬扯了下来。扯下她遮面布的人故意当着她的面把那块布撕碎了。

    打人的几个人看到她已毁容的脸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纷纷嘲笑了起来。

    “又是个丑东西,肯定也是恶鬼,连她一起打!”

    “真是恶鬼招恶鬼啊!”

    在这时,万辰舟突然间用出了武功,一下子便将那几个打人的人全都打翻在地了。

    “哎呀!这恶鬼要杀人了!”

    “没想到这只恶鬼这么恶!”

    “赶快跑!”

    “太吓人了!”

    “先逃命吧!打恶鬼当英雄也不能送了自己的命!”

    “恶鬼害人啊!”

    “快跑!”

    那些打人的人全都吓跑了。

    万辰舟转身要走,祁存正说:“谢谢姐姐救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你去我家里挑个东西吧。”

    万辰舟被逐出师门后一直心情不好,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不用了。”

    “姐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以后我把东西送过去?”祁存正问。

    “我不知道住在哪里。”万辰舟实话实说。

    祁存正说:“姐姐,你要是没处住,住在我家吧。”

    万辰舟道:“算了,我想……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家里只有我一人。你可以住我娘的房间。”

    万辰舟问:“你娘外出了?”

    “不是。”祁存正摇了摇头道,“她死了。”

    十岁的祁存正当时难过得哭了起来,告诉了万辰舟他娘的事。

    万辰舟觉得这小孩很可怜,哄了哄他,他终于不哭了。

    这时候,祁存正突然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必须走到路口,转弯,走回来,然后再次走到路口,转弯,走回来,否则会有可怕的事发生在万辰舟身。

    “姐姐,不管你一会儿跟不跟我去我家,你能不能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祁存正问。

    “为什么?”万辰舟问。

    万辰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姐姐等我一会儿好吗?”

    “嗯。”万辰舟点头。

    祁存正便朝路口走去了,拐弯,然后走回来了。

    刚刚走回来,祁存正又说:“姐姐,你可以再等我一会儿吗?我还要去一趟,很快的。”

    “好吧。”万辰舟道。

    万辰舟本想像次那样看着祁存正走过去,但由于她被逐出师门之前不久曾遭师兄们打过,此刻她突然觉得身体很难受,便蹲了下来,低头闭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得缓过来了,睁开双眼后,发现万辰舟还没回来。

    她想看看怎么回事,便朝路口走去。

    刚刚走到路口,她看到一个大人正在殴打祁存正,已经打得祁存正趴在地了。

    那个大人一边打一边说:“你个鬼眼怪,长得恶心算了,还不学好!”

    “我没有!”祁存正哭道。

    万辰舟立即冲去制止,那大人看到她的脸先是一愣,然后说道:“管什么闲事?你是不是也找死啊!又是个长得恶心的!”说着开始打她。

    当时她用武功又一次用了出来,将那大人打得坐在了地。

    那大人吓得什么都没敢说跑了。

    万辰舟看见祁存正被打得连起来都不容易了,便说:“我背你回家吧。”说着她便把祁存正背了起来,问他怎么走。

    祁存正告诉了她他家怎么走,说道:“姐姐,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然我可能会被他打死。”

    “他怎么能那么打一个小孩子,太可气了!”万辰舟说道。

    “我总是重复做事。次我走到他的东西旁边,然后往别处走,又走到他的东西旁边,又往别处走。第三次走到他的东西旁边时,他从那边冲过来说我要偷他的东西。要不是当时正好有人找他说话,我趁机跑了,我次会被他打了。”祁存正道。

    “你为什么要重复做事啊?”万辰舟问。

    祁存正说:“以前只是忍不住重复做。后来我知道要是不重复做,会有可怕的事发生。”接着他把他娘被砍死那天他没来得及重复点火把的事告诉了万辰舟。

    万辰舟问:“刚才你让我在那里等着你,你往路口跑了两趟,也是在重复做事吗?”

    祁存正回答:“是的。”

    万辰舟问道:“如果你不那么做,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啊?”

    祁存正道:“我也不知道,知道会有发生可怕的事发生在姐姐身。”

    “我?”万辰舟问。

    “是啊。”祁存正道。

    万辰舟苦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可怕的事啊……”

    此刻万辰舟想起了之前经历的被师兄们陷害的事,心想:可怕的事早都已经发生在我身了……

    祁存正说:“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一定要重复做。”

    万辰舟道:“不会有可怕的事发生在我身的,你觉得跟我有关的事,你不用重复做。”

    祁存正说道:“我知道姐姐最厉害了!他们都打不过姐姐!姐姐像是来救我的神仙!姐姐,你要是能当我的保镖好了,我以后不怕被他们欺负了。我不会让姐姐白当我保镖的,姐姐可以一直住在我家里,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这些事我都可以给姐姐做。这样公平吗?”

    万辰舟想到自己的武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使用出来的,于是说道:“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祁存正问道,“姐姐说还要我做哪些事才公平呢?”

    “不是对我不公平,是对你不公平。”万辰舟说道。

    祁存正问:“姐姐为什么说对我不公平啊?”

    “保镖,什么时候要保护别人的时候能保护别人才行,想用武功的时候得能用得出来。”万辰舟道,“我不一样了。我的武功经常用不出来。”

    “啊?”祁存正道,“我看不像啊。刚才你两次救我,武功都用出来了啊。”

    “第一次刚开始我没用出来。”祁存正道。

    “是吗?”万辰舟说,“我不懂,可是我觉得第一次你已经特别厉害了啊!”

    万辰舟说道:“要是我一来用出来了,我用来遮脸的布根本不可能被他们扯下来。”

    祁存正说道:“姐姐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啊?”

    万辰舟道:“看到我的脸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万辰舟道,“他们打我,姐姐来救我,姐姐是好人,我不怕好人。”

    “你不怕,有人怕。不遮住脸,总会有人嘲笑我的。”万辰舟难过地说道。

    祁存正道:“嘲笑别人长相本身是不对的,因为这个而欺负人更是错的!你记住,错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不是你!”

    万辰舟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从一个十岁孩子的口说出,先是震惊,紧接着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她哭着说道:“好,我记住。要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该有多好……可是这样的话,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祁存正说:“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的,这话是我娘以前对我说的。她跟我这么说,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死了……又少了一个人这么想了。”祁存正说着又哭了起来。

    万辰舟依然流着泪,又安慰起了祁存正。

    祁存正听出万辰舟好像也哭了,便问道:“姐姐,你也哭了吗?”

    万辰舟没回答。

    “姐姐,你是不是想你的家人了?你为什么一个人不知道住在哪里,你娘和你爹知道你出来了吗?”祁存正问。

    万辰舟道:“我没见过他们。是师傅把我养大的。”

    “那你师傅知道你出来了吗?”祁存正问。

    万辰舟哭得更厉害了,说道:“师傅把我赶出来了,再也不让我回去了。”

    祁存正说:“姐姐你别哭了,没关系的,你以后要是没地方住,一直住在我家里行了,有你当我的保镖,没人敢欺负我了,我会做很多事的。”

    万辰舟说:“你别哭了,姐姐不哭了。”

    “好,那我听话,我不哭了。姐姐也不要哭了,好吗?”祁存正道。

    “好。”万辰舟道。

    “姐姐,你同不同意当我的保镖啊?”祁存正问。

    万辰舟说道:“我刚才说了,我的武功经常用不出来,对你不公平。”

    祁存正说:“有时候能用出来行啊,我觉得公平行。我平时一个人住,算没人欺负我,我也很害怕的,有了姐姐,我不害怕了。”

    万辰舟想:虽然我经常用不出武功,但是见过我用出武功的人可能会以为我随时都能用出武功,要是这能使他们不敢欺负这孩子,倒也不错。

    “不要害怕。”万辰舟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祁存正。”祁存正说道,“姐姐你呢?”

    “我叫万辰舟。”万辰舟说。

    祁存正问:“姐姐你答应当我保镖了吗?”

    万辰舟并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万辰舟把祁存正背回他家后,她看祁存正被那个大人打得一起来疼,还没人能照顾他,而她自己又正好没住处,她先住在了祁存正家里他娘曾经住的房间。

    后来祁存正觉得万辰舟这个姐姐特别好,实在不希望万辰舟离开,她便真的成了万辰舟的长期“保镖”。

    万辰舟曾经试着教祁存正武功,希望他以后自己也能保护自己,但她发现,祁存正因为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念头,又总是想重复做一些动作,所以根本练不了她练过的那种武功。

    自从有了万辰舟保护,祁存正的确少受了很多欺负。

    一些年以后,两人都长大了。这些年间,祁存正一直把万辰舟当他的亲姐姐一般看待,万辰舟是他很尊敬的人。

    此时,在这个大房间,已是暮年人的祁存正跟武寻胜以及那些高手说着跟万辰舟有关的往事,总是止不住眼泪。

    武寻胜继续安慰他,其他高手也纷纷劝祁存正不要太难过了。

    “其实,现在想来,是我害死了姐姐。”祁存正道。

    某年,万辰舟听闻她以前的师傅离世,她只是因为记着师傅曾经养育过她而要去送她师傅最后一程,他便又见到了当年她的同门,当时的新掌门是当初设计陷害她的人之一。

    万辰舟回去的时候,竟看到了她同门的尸体。

    当年设计害她的几个同门已经被其他门派的人杀死,只剩下新掌门和当年的另一个同门还活着。

    新掌门认出万辰舟后以为她是回去复仇抢掌门的,还以为趁着他们师傅离世之际攻击他们门派的人是万辰舟带来的,他再次想要害万辰舟。

    然而新掌门并不知道他和另一个活着的同门也已了其他门派的人下的毒,两人都很快死去了。

    万辰舟曾经所在的门派从此覆灭了。

    当时攻击他们门派的人误认为万辰舟也是他们要攻击的这个门派的人,觉得不能留漏之鱼,便追杀万辰舟。那时万辰舟的武功依然不是想用能用出来的,只好四处躲避,后来便藏到了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在此之前,祁存正总是重复做事的情况已经严重影响正常的生活,他已经看过大夫,大夫告诉他净曦山的紫夜棠可以治好他的病,祁存正便要前往净曦山。

    那段时间,祁存正和万辰舟曾经的住所所在之处经常发生有人被杀的事,已经变得极为不安全了,于是,两人便决定从此不再住在那里了。

    当时万辰舟正因她师傅离世的事要回一次她原来所在的门派,祁存正便拿着地图跟万辰舟说好了,等万辰舟送完她师傅后去距离净曦山不远处的一个地点找他跟他相会。

    万辰舟因躲避追杀在路耽搁了很多天,直到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追杀她的人找到了之后,她才去找万辰舟。

    之前祁存正那阵子每天都会去那个地点等万辰舟,但一直没等到。

    后来两人终于在两人说好的地点见面后,万辰舟发现祁存正竟然已经成了旁边一家客栈的老板。那家客栈所在的位置是后来武寻胜一行人住的那座大房子所在的位置。

    那家客栈平时并没有什么人去,原来的老板无亲无故,将要离世之时只遇到了祁存正一个人,虽然原来的老板不喜欢祁存正的相貌,但由于来不及了,便直接把那家客栈托付给了祁存正。

    万辰舟那个时候开始叫祁存正“祁老板”,祁存正说这客栈也有姐姐万辰舟一份,有时候便会叫万辰舟“万老板”。祁存正对“祁老板”这个称呼有着极其特殊的印象,他跟万辰舟在那里的生活是他的一段珍贵的记忆。因此,后来见到武寻胜和那些高手时,虽然祁存正早已不是老板,但他仍然让他们称呼他为“祁老板”,他只是希望再次听到有人叫他这个称呼。

    万辰舟问祁存正有没有净曦山,祁存正说他曾经试着过,但他也不会武功,根本不去。

    万辰舟想赶快去,但武功仍然用不出来,她继续练武功,正处在恢复武功阶段,过一些日子,她的武功能变成想用的时候能用出来的了,到时候她可以净曦山了。

    后来有一天,万辰舟在客栈附近救了个昏迷的方士。

    那个方士本是要去净曦山找净曦方士的,他练一种法术每日都需要服几十种丹药。然而有一天,他服用顺序出了差错,竟直接导致他命悬一线,他便倒在了那家客栈附近,万辰舟发现了倒在地的方士,便将方士带到了客栈。

    在万辰舟和祁存正的照料下,那方士后来醒了过来,然而由于他曾经服丹药顺序出错,他体内的情况在他练的法术的影响下变得不正常,因此他再也不能到净曦山去了。

    万辰舟和祁存正问他为什么不能净曦山了。

    那方士告诉二人:“净曦方士将整座净曦山都施了法术,让山周围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缭绕屏,只要有人山,会触碰到缭绕屏,净曦方士会知道。此次我服用丹药顺序出错后,身体变成了一碰到缭绕屏会立即毙命的,我便永远也不去了。”

    那方士对万辰舟说:“我之所以要练那种需要服几十种丹药的法术,是因为我之前了毒,练那种法术能延长我的寿命,这次一出错后,从现在算起我也只能再活五天了,我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今日必须离开。但我有东西想要交给净曦方士,不知救命恩人能否帮我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