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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做吧。”铁红焰说道。

    霓愿道:“那……那我就跟少族长说吧……可是……”

    铁红焰说:“可是什么啊?”

    霓愿说:“可是到时候,就是在你做我说的第四步那些事时,我根本就不能看着你,我都无法了解你的情况。”

    铁红焰道:“不了解我的情况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有什么问题。”霓愿道,“只是我觉得很可惜,如果我知道你当时有多痛苦的话,我就能想办法给你缓解痛苦,可是我根本就没这个机会啊,这种法术不允许啊!”

    “法术不允许你就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是不是?”铁红焰问道。

    “是啊。”霓愿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见霓愿依然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她,铁红焰说道:“不用担心我了,别想那么多,我自己都没你担心!”

    “可是……到时候你真的会痛苦……特别痛苦啊!”霓愿说,“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铁红焰说得干脆利落。她又继续说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别的,我自己承担!”

    “那……好。”霓愿道。

    于是霓愿便跟铁红焰说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就在霓愿跟铁红焰说解决办法的时候,厉凭闰正在家中作法。

    厉凭闰把一把香放在了家中作法用的台子上,插好,在蒲团上盘膝而坐。

    厉凭闰在作法的过程中额头很快就冒出了汗水。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立即停止作法。

    “还好……还好……”厉凭闰自言。

    若非他及时停止作法,他便会可能因此而受到伤害。

    厉凭闰想试着继续作法,有点不大敢,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厉凭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能作法,是不是,是不是?”

    他便再次试着作法。

    这个时候,他脑海中被各种可怕的景象包围了,接着,他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那时的天空那时的云,想起他妹妹一哭一笑一举一动,想起了他自己跟他妹妹在一起做过的一些事,后来还想起了跟他说过重要话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师傅,他的那些法术就是他教的。

    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集中精力作法了,如果继续作法,就会发生大事。

    他赶紧收功,站了起来。

    厉凭闰皱眉说道:“师傅……师傅……我走错了路啊!那我该怎么办啊?我已经走到这里了,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啊!没有回头路也就算了,就连我想重新开始都不行吗?我好想重新开始,重新活一回啊!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难道踏上了错路,就注定只有快速走向灭亡吗?是这样吗?我觉得,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这样了……我还有救吗?是不是只能越陷越深?如果我越陷越深,深到底,迎接我的将是什么啊?如果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就此收手,我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谁能告诉我啊?我作为一个方士,我能预知一些事,然而却无法预知我自己的将来啊!”

    厉凭闰仍然想继续作法,仿佛作法就能洗清他心上的污点一样。

    厉凭闰想:今天那把香还会燃起来吗?还会吗?我希望我真的可以通过作法让那把香亮起来,那些香里,只要有一根能够亮起来,我应该就可以通过作法让其他香也亮起来吧……就这样一根根,一根根……

    想到此处,厉凭闰突然想起了自己做事也如用法术点香一般,便又对着作法的台子说道:“师傅,如果一会儿有一根香亮了起来,我自然就会通过作法让下一根香也亮起来。但是想到这里时,我立即联想到了自己做事,做不该做的事。起初我只是做一件事,觉得没什么不好,接着就做了第二件,后来做了第三件,第四件……渐渐地,我做习惯了,我一直都觉得没什么不好。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天,因为特殊的原因,我突然发现,其实从我做那第一件事起,我就走上了一条错路。我做的第一件事本身就是有某种后果的,那时候我意识不到,真的以为没事呢,我做了第二件,还是以为没事,我一件一件地做那种事,在一条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的路上一走就是那么多年,那些年里,我甚至没真真正正地考虑过回头。很多年后,我终于想回头了,却发现身后的路是黑色的……那黑色是毒液染成的!是的,我一直在一条有毒的黑路上走着,更可怕的是,我看不清楚我前方的路是不是也是黑的。如果我继续走,我知道它也将是黑色的!我在那条被毒液染成的黑路上走太久了,久到那条黑路已熟悉了我的双足,以为我跟它本身已没什么区别了,久到那毒液似乎就好像已经跟我的双足融为一体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中毒,很多年后才发现,我不仅中毒已深,连我自己都好像变成了毒液做的。以前我只是踏在毒液染成的路上时,双足才会是黑色的,那时我甚至没意识到那路本身就是黑色的。后来,在我自己都好像变成毒液做的时,是不是就成了这样……是不是就成了,只要是我走的路,都终将是一条染上毒液的黑路?是不是不管今后我踏上什么路,不管那路上有没有毒液,它都必然会被我的双足染黑?是不是我自己就是有毒的,我自己就是黑色的,永远不可能变成没踏上那条有毒的路之前的样子了?我想着以前的自己,真的好陌生,我想,就算我妹妹见到现在的我,也不会认识我了吧?可我不希望她不认识我,其实我心里从来都不是没有她啊……如果重新选择当初要走的路……算了……算了……没有机会……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师傅!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因收手而死,我是不是因为已经是被那条有毒的路染成了黑色的,所以哪怕变成了尸体,也只能是一具黑色的死尸?”

    厉凭闰想着自己的将来,打了个寒颤。

    香炉里有一根香有点歪,他想起师傅告诉过他,使用这种法术时,香是不可以歪的,每一根都不能歪,这就如做人一样,任何时候,身子都要正。

    他看着香炉里的香愣了片刻,想根据他师傅的话将那根香摆正,但他竟有些不敢用手去碰那些香,担心自己会在碰到那根香的时候玷污了那根香。他甚至想象着毒液早已从自己的双脚染了自己的全身,包括双手。他想自己的双手会不会因为碰了那根香,就把那根香变成一根黑色的毒香。

    厉凭闰很想大哭一场,他想:现在那根香歪了,就算我伸手去碰它的目的是把它摆正,它是不是也依然会染上我手上的毒液?我走上了错误的路,是不是就算我想调整路线,走上正路,也会把正路染黑?一个人若是不干净了,是不是一生一世就不再有任何地方可以洗清了?

    他又想到了之前跟师傅“说话”的过程中提到的“如果我现在因收手而死,我是不是因为已经是被那条有毒的路染成了黑色的,所以哪怕变成了尸体,也只能是一具黑色的死尸?”那句话,这时他继续说道:“师傅啊,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是不是只能做一具黑色的死尸了?那具死尸身上充满了毒液,那毒液……那毒液会不会控制着我,只要太阳出来一点点,我的尸体都会变得无法被人看见?那么我这具充满毒液的死尸,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出现在阳光下了?

    言至此处,厉凭闰苦笑了一声,他就仿佛听到了师傅给他的回答一样,那答案里仿佛带着嘲讽一般。

    “是啊……”厉凭闰道,“也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奢望呢?我这个浑身都是毒液的人,这个自己就是毒的人,为什么还要奢望死后可能出现在阳光下呢?说真的,在我活着的时候,在我走在那条被毒液染黑了的路上时,我的心,又几时曾出现在阳光下?没有的!没有……走上被毒液染黑的路那天,我的心就已经黑了!黑得无法见阳光了,也许在阳光下,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有着人样子的被黑心控制了的躯壳吧……”

    厉凭闰依然想大哭,却又苦笑了出来,他想:这世上,会哭的人,心应该还是柔软的吧?我的心呢?早就被毒液染黑了,染黑了是不是早就变硬了?那我有什么好哭的啊?可是我以前那些年,为什么依然会哭?这是不是仿佛在提示我,其实我还有救?可是……真有救吗?我真的有救吗?我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是软的还是硬的……我要是继续沿着错路走下去呢,我会不会在路上自己死去?还是说我早就死了,从我踏上那条错路的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然而这个时候,厉凭闰想着他师傅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依然想立即伸手,将那根歪了的香摆正。

    “师傅,不管我会不会把那根香染成有毒的黑色,我都要听你当年说过的话,把那根香摆正!”厉凭闰道。

    于是他真的走近了香炉,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根香摆正了。

    那一刹那,他就好像将自己的影子移正了一般。

    将手从上面拿下来的时候,他觉得那根香也没什么异常。

    他望了望自己的双手,发现其实今天自己的双手与昨天比起来也没多大区别,他想: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大概是比昨天老了吧……然而老得我看不出来。手会老,心呢?也许柔软的心不容易老?我的心也不一定完全是黑的,完全是硬的吧?

    “师傅当年教给我的很多东西,我一直都没忘。这些年来,即使是我走在那条有毒的黑路上时,我也依然坚守着某些原则啊。虽然有时候我说话会委婉,不想说的我会避而不谈,有些话我会说得吞吞吐吐,有时候我会换一种方式说话,但我不会明目张胆地骗人啊!”厉凭闰道。

    言至此处,他觉得他说的自己在自己身上看到的这点所谓的优点其实什么都算不上,他仿佛听到了师傅在批评他,便继续说道:“也是啊,师傅,对于练我们这路法术的人来说,谁要说谎,谁就会付出无比大的代价啊,会死的。师傅你跟我说过很多话,让我早就养成了诚实的习惯,无论是对谁都诚实,这其实就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啊。我根本不会明目张胆地骗人,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求生欲强?不……不……算不上的!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一个求生欲强的人。如果我真的求生欲强的话,早在那么多年前,我又怎么会走上那条染满了毒液的黑路呢?可是……其实我走上那条路,是否也算是为了求生呢?不……那怎么能算求生呢……求死还差不多!只是我走的时候,并没意识到那是一条会让我死的路啊。人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别人劝有时候没多大用。那我还有没有别的优点了?”

    厉凭闰看着那根被他扶正了的香,想着……

    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师傅,你觉得,记得别人对我的恩情,算不算我的优点啊?”

    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厉凭闰便满心惭愧了,赶紧说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样的话?师傅会不会觉得,如果我真的记得你对我的恩情,就永远不会踏上那条被毒液染黑了的路啊?”

    厉凭闰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右脚的脚踵碰到了蒲团。

    他回头看了那蒲团一眼,仿佛担心蒲团被他玷污了一般,将右脚往前移了一点,与蒲团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厉凭闰再次看向了那把香,说道:“师傅,虽然我走错了路,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是其实……我是真的记得你对我的恩情的啊!我得不好归做得不好,但记得归记得啊,我骗不了自己的,真的记得啊!”

    厉凭闰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师傅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干巴巴地解释有什么意义,然而他还是继续说道:“师傅,你的恩情,我永世难忘!虽然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被毒液染黑的路,但以前我一直坚守的东西,以后依旧会坚守着,至于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的‘以后’……”

    他感觉自己对师傅说完这一番话后,好像心里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仿佛接下来就算是作法他都可以做到不再走神或是心慌了。

    尽管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如此,他还是开始试着作法了,并已下定决心再次试一试。

    他回到了蒲团上,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他感到自己真的好像不会出现像上次作法时出现过的那种情况了,于是他开始作法。

    随着他用法术做出一些动作,那把香中有一根燃了起来,他便继续做动作,让其他香也一根接一根地燃了起来,最后,所有香全都燃起来了。

    这时他是在为一会儿使用法术做准备,他上次用绿胶测过他心中的事,已经证明了他想了解的事情,他得知了他妹妹厉庚弥的死其实是与他走错了路有关系的。

    这次则不同,他是真的想测测自己以后最好该怎么做。由于需要的道具并不全,他并不认为用这种方法就能了解到什么真正对他有用的东西来,但既然以前师傅教过他这种方法,他便还是想试。

    用法术将香全都点燃后,他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以前师傅给他的一个名为“秋芒匣”的东西。他知道那秋芒匣只有在一种名为“卿露石”的东西作用下才能准确地“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但是卿露石天下只有一块,当年他师傅离世前已经将其毁掉。秋芒匣这东西倒是不少见,只是世上没了那块卿露石,无论是法术多高的人使用秋芒匣,都不一定能准确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然而秋芒匣依然有些方士在用,他们用后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得到的信息就是准确的,他们用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些线索,想让秋芒匣辅助自己一下而已。当然,有时候秋芒匣确实能给那些方士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提示。

    厉凭闰也是如此,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作法,秋芒匣都可能无法给他准确答案,然而他觉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不如就使用这种因为缺东西导致不靠谱的方法来给自己一点启示。

    于是他将一个较矮的作法用的桌子搬到了距地上那蒲团三尺远的位置,把秋芒匣放在了那张矮桌子上。

    看了看香炉里的那些香,他觉得还不到时候。

    他想着当年师傅教他这种法术时的情景,想着师傅告诉他起码要有一半以上的香燃烧到多短的时候才能开始作法。

    尽管根本就没有卿露石,可厉凭闰依然觉得必须按照师傅说过的那样做。

    等了一会儿,厉凭闰确定那把香里已有一半以上烧得短到了师傅曾经告诉他的那个程度时,他便将那秋芒匣打开了。

    秋芒匣的匣盖内部是铜的,很亮的铜,如一面镜子。

    在他刚用余光看到那“镜子”时,他便心中一颤,突然想到就想到了之前他在地下空间看到的那块铜方板,接着就想到了他妹妹厉庚弥的那张死人脸。

    厉凭闰吓得将秋芒匣关上了,他忐忑地望了望那把香,见每根香都是直直地立在那里,此时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哪一根是之前被他扶正了的。

    他看了一眼秋芒匣的匣盖,想立即将它打开,仍是不放心,目光再次移到了那把香上。他想:是那根吗?不像啊。要么,是那根?也不像。明明那把香一直都在那里,我刚才将歪着的那根扶正了,为什么现在就已经不记得到底哪根香是曾经歪着的那根了?是我刚才没用心去记,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换个位置本来就不容易准确指出刚才歪着的是哪根?是不是时间流逝,位置变化会让人不记得当初的“歪”,那么我呢?我已经走错了路,如果我换一条路走,我还有可能如那根香一样,很久以后变得不再像曾经走错路的人一样吗?

    想到此处,厉凭闰再次看向了那秋芒匣盖着的盖子,于心中给了自己答案:没用的。那香终究是香,而我终究是我。我刚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怎么看到已经烧短了的香又让自己充满幻想了?我已经沾上了黑色的毒液,就算走向新路,也会把新路染黑的。

    厉凭闰再次看向了那些香,想:随着时间前行,它们变得越来越短了,到最后,会全都化成香炉中的灰,融在一起。在刚才那个问题上,我跟香始终都是不同的,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与香之间又有共同之处——到了尽头,终究会化成灰。就是不知道,我化成的灰会不会也是黑色的有毒的,我的灰飘到之处,会不会把那里也污染了呢?

    这时厉凭闰突然想起之前他师傅跟他说过的话,意识到如果自己依旧不敢打开匣盖作法,一段时间后那些香烧得更短了,过了适合他作法的时候,他就真的不能再次作法了。

    他明确地记得,当年他师傅告诉过他,如果想用秋芒匣了解一些事情,一个人当天只能对着一把那种特殊的香作法来做准备。

    他问师傅怎么回事。他师傅告诉他,当一个人已经对那种特殊的香作法来做准备后,在第二日子时到来之前,对那把特殊的香产生的一些“奇因”会一直弥漫在作法者周围,就算那把香都烧得找不到了,化成灰,灰都扬出去了,那奇因也会一直在当日存在。

    他问他师傅,如果作法者自己死了,连作法者自己都化成灰了,那些奇因还会不会于当日一直弥漫在作法者周围。师傅说那也会,会一直弥漫到次日子时到来之前。

    厉凭闰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对师傅说:“这奇因也太执着,就不会提前散去吗?香已成灰,人已成灰,奇因弥漫在作法者周围还有什么意义?”

    他师傅说:“有些东西就是如此执着,世间有些执着并不会显出能让人容易理解的意义。”

    他问师傅:“当人已成灰时,那些奇因围绕在人化成灰的周围,也是无法被人看到的吗?”

    师傅告诉他,是的。

    他说:“既然无法被其他人看到,能不能就当它们不存在了?”

    师傅说:“其他人是否当它们不存在又如何,次日子时之前它们一直都在就是了。”

    厉凭闰又问师傅:“如果人是活着的,奇因在次日子时之前不散去,作法者就一定不能对另一把香做准备吗?”

    他师傅说道:“做了肯定没用,由于上一把香产生的奇因依然围绕在该作法者周围,该作法者就根本无法正常通过作法使用秋芒匣,任何方法都没有。”

    “这奇因不成了作法者第二次给一把香作法的阻碍?”厉凭闰问。

    他师傅告诉他:“你将它看作阻碍吗?”

    “不是阻碍又是什么?”厉凭闰道,“要不是奇因一直缠绕在作法者周围,作法者本来可以再找一把香作法做准备的。”

    师傅告诉厉凭闰:“它是一种限制,但它会令人懂得珍惜,也会使人懂得节制。”

    厉凭闰又问他师傅,如果错过了那些香燃烧得最适合作法的时候该如何,他师傅告诉他要是错过了就错过了,那就等下一天到来时再作法吧。师傅还说:“知道这种事一日只能只能做一次,作法者在那把香燃烧到适合作法的时候,便容易珍惜,赶紧在此期间使用秋芒匣。如果错过了,当日就不要再次做这种事了,这也算是作法者在节制自己的功力。”

    他问师傅:“要是第一次对着那把香作法准备后,本来就很珍惜,确实使用了秋芒匣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当天那个作法者又想了解另外一些事情,想再点上一把香给香作法做准备呢?”

    师傅回答:“不能再次使用秋芒匣。这就是限制,这依然与‘节制’有关。做方士的人本来就是要受很多限制的,如果没有那些限制,世间将多恐怖,你有没有想过?”

    厉凭闰想了想,觉得师傅当时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感到有点遗憾,并向师傅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师傅对他说:“这种事你也觉得遗憾吗?第二天子时一到就又能做同样的事了啊,只是错后了些时间而已,仅就这本身而言,有什么遗憾?”

    “时间多重要啊,我觉得时间本来就是既能给人带来希望也给人带来遗憾的东西。”厉凭闰道,“如果有人能在同一天短短的时间里做两次那样的事就能救一个人的命,但是因为此种限制的存在而没救成,那岂不是会造成永久的遗憾?”

    师傅只是告诉他:“是啊,世间永久的遗憾多了……”

    此刻厉凭闰回忆着当年他与师傅之间的对话,想着:当年我跟我师傅说话时,我想着如果有人能在同一天短短的时间里做两次那样的事就能救一个人的命,但是因为那种限制的存在而没救成,就会造成永久的遗憾。然而后来我走上了一条错路,我妹妹的死与我走这条错路有关,她的死是我永久的遗憾,这种遗憾,并不是我在同一天里造成的,而是我用很久很久的时间造成的。直到遗憾已经出现,我还依然走在这条错路上。

    痛苦之中,他看到香又短些了,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警示一般。

    他想:现在那把香烧到了这个程度,依然适合我使用秋芒匣,不要犹豫,不要害怕,现在就是我要使用秋芒匣的时候。

    于是他赶紧鼓起勇气,再次将秋芒匣的盖子打开了。

    他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硬盯着那秋芒匣的匣盖内部,在“镜子”中看到的是自己。

    他立即按照之前他师傅教给他的办法使用起了法术。

    过了一会儿,他隐隐约约在那匣盖内部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件小孩子的衣服,后来就再也没看到其他什么景象。

    他发现自己的思绪又要飘远了,精神很难继续集中了,为了防止引起危险,他立即收功,那把香自然也随着他收功而一根一根地熄灭了。

    他收功后赶紧盖上了秋芒匣的盖子,坐在蒲团上深呼吸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厉凭闰想:这是秋芒匣给我的启示了吧?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可是,这启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底该如何理解?或者,它本身就是不准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尽管他知道在没有卿露石的情况,用秋芒匣作法了解到的东西不一定准确,可他宁愿相信他在那“镜子”里看到的东西是有特别意义的。

    他将秋芒匣收进柜子,将柜门关严后,又特意按了一下柜门,仿佛不按紧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一样。

    厉凭闰走向了那把香,先是看了看剩下的一部分香,接着又看了看香炉里的灰,再次想起了他当年与师傅之间那关于香化灰以及人化灰的对话,感慨万千。

    厉凭闰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想通过法术探一探以自己为中心的很大范围内到底有没有什么跟小孩子穿的衣服有关的神秘信息,尽管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可能没什么用,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做。他知道这种法术他当日是可以随便使用的,并没什么限制。

    他将六根蜡烛摆放在了作法用的台子上,点燃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要试的范围越大,就越耗费功力,但他还是想试尽量大的范围。

    起初试的时候他感觉没什么异常,然而就在他作法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发觉自己用这种法术受到了影响,他无法判断这种影响到底是从什么方向来的,只知道在他试的范围内正在有人作法,那个人作法水平极高,本身使用的又是极罕见的法术。

    厉凭闰觉得事情实在奇怪,为了避免自己作法出什么差错,赶紧收功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作法,打算再次试一试,看看这次是否还会出现之前的问题。

    又一次试的过程中,他是从一开始就发现自己用这种法术会受到影响了。

    厉凭闰感到不解,他想: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只是用这种可以随便使用的法术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这是否是在提示我什么?不会……不会啊!这仅仅是很普通的法术啊,应该没有什么含义,大概只是赶上了吧……嗯,应该就是赶上了……那到底是什么人恰好在我作法的这段时间内,在我试的范围内作法呢?此人法术如此罕见,作法水平又高到这个程度,我自然没办法了解到啊!

    厉凭闰突然想起:该不会是不曾接受过浣世的人在作法吧!

    他本来想过一会儿再次作法的,然而想到这点,他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要继续作法了才好,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危险。他认为如果那个作法者真的不曾接受过浣世的话,那自己作法大概很容易被那个人发现。尽管厉凭闰无法了解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但他认为那个人要是不曾接受过浣世就应该能用法术查出他所在的位置。他想,要是他当时作法正好对一个不曾接受过浣世的人作法造成了哪怕一丝干扰,该不曾接受过浣世的人如果用法术来治他,那他可是毫无办法的。

    于是厉凭闰将那几根蜡烛弄灭了,没继续练,打算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其实当时厉凭闰在用那种他可以随便用的法术试他想试范围内的情况时受到了影响,是因为那时霓愿正在给一块行宇晶作法。霓愿给行宇晶作法所用的法术极其特别,而霓愿的作法水平又高到了一个境界,她使用那种法术的确会影响到一定范围内一部分人使用一部分法术。并不是所有在那个范围内的方士作法都会受到霓愿给行宇晶作法影响,很多方士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知道在一定范围内有人正在使用霓愿给行宇晶用的那种法术,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厉凭闰用那种法术恰好就是会受到霓愿给行宇晶作法影响的。当时厉凭闰正在进行她之前跟铁红焰说过的“第一步”,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很长。

    第一步进行完毕,霓愿站了起来,拿着行宇晶走向了铁红焰,对等在一旁的铁红焰说:“少族长,你久等了,我已经给这块行宇晶作法完毕。第二步,我就该使用行宇晶给少族长作法了,这个过程,少族长就会……就会承受一些痛苦了。”

    “没事的,你刚才都跟我说过了嘛,你直接用行宇晶给我作法就行了,不要担心。”铁红焰说道。

    霓愿皱了皱眉,好像在想什么。

    “怎么了?”铁红焰问。

    “我在想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减轻少族长所受的痛苦。”霓愿道,“只是我目前已经想到的都不可行。”

    “那就不要为难了。”铁红焰道。

    “可是……是这样的,少族长回去后,做‘第四步’的时候,要承受的痛苦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的,而且我到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帮少族长减轻痛苦。现在要做的‘第二步’,说不定我是能找到办法帮少族长减轻痛苦的,既然有可能做到,我便要找到办法啊。”霓愿说道。

    “如果你找到了办法,那么我们在做‘第二步’时,你给我作法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啊?”铁红焰问道。

    霓愿说道:“其实,就算我能找到办法的话,不管用的是哪种办法,只要我用了,都会增加我作法的难度,并且要用我更多功力,可是为了减少少族长的痛苦,我情愿这样做。”

    “增加你作法的难度,还会用你更多功力?那就不要这样做了。”铁红焰说。

    “少族长,你就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有什么办法吧。”霓愿道,“毕竟只有这‘第二步’我也许有办法减轻少族长的痛苦,到‘第四步’,就算我想为少族长减轻痛苦而做些什么,我都做不了啊!”

    铁红焰实在不希望霓愿耗费更多功力,于是说道:“霓愿,你听我说,我并不想耗费你更多功力,还希望你尽快给我作法。我已经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你真的不要再为此多想了。听你刚才说的意思,我在这‘第二步’中会受到的痛苦跟在‘第四步’中根本没法比吧?”

    霓愿很是不忍心,看着铁红焰。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好不好?”铁红焰问,“我在‘第二步’中会受到的痛苦本来就比在‘第四步’中会受到的轻多了,是不是?我应该没理解错吧?”

    “好吧,少族长,我先回答你。”霓愿道,“你理解的没错,你在‘第二步’中会受到的痛苦确实比在‘第四步’中轻多了,两者的确是没法比的。”

    “既然如此,在进行‘第二步’活动的时候,你就不要试着减轻我的痛苦了。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尝试痛苦,让自己去体会痛苦并适应,我想把‘第二步’当成一个台阶,我先适应‘第二步’的痛苦,为我到时候承受‘第四步’中严重多了的痛苦做准备。”铁红焰说道。

    “可是……”霓愿道。

    铁红焰看得出霓愿依旧不忍心,说道:“你想啊,要是我在‘第二步’中原本会受到的痛苦被你通过作法减轻了,那到时候我要承受‘第四步’中的痛苦时,感觉到的在‘第四步’中承受的痛苦与在‘第二步’中承受的痛苦岂不是反差更大?我觉得对我来说,反差越小越好。你不要继续想了,我决定了,就算你想通过作法减轻我的痛苦我也不会同意了,你想办法又需要时间,而我希望赶紧把这件事做完。我等不了那么多时间的,着急要把这件事做完啊,你现在就赶紧给我作法吧。”说完这话,铁红焰便看着霓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