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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红焰说道“以前听舅舅说过一些这样的事,早就知道做这件事不易,想着那些人的努力,我们也一定要把要做的事做成。”

    “是啊,那么多年了,一定要做成。”铁今绝道。

    铁今绝想到了当初寻找铁仓秘典时的那些事,想到了那时候作出的一些决定,很快,思绪又回到了跟厉凭闰有关的事上。

    铁今绝继续说道“接着说厉方士的事,我问他那个未了的事,是不是已经了结了,他说是。我又问他是不是也明白之前他用秋芒匣作法时为何会看到这样的小孩子的衣服了,他也说明白了。他说虽然那次工具并不全,但的确算是给了他启示,似乎在暗示他去找这个样子的衣服。”

    “未了之事已了结,舅舅这个时候有没有注意厉方士的表情”铁红焰问道。

    “注意了,他看起来好像特别正常。”铁今绝道。

    “舅舅有没有问他些话,再次了解他是不是真的根除了自尽之念”铁红焰问。

    “问了。”铁今绝道,“毕竟他答应过我啊,我这时就跟他说尽管已经了结了那件事,你也不会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对不对他说他不会忘记,又说了更不会忘记了。我看他说得如此坚定,便想到是不是厉庚弥在信中跟厉方士说了什么。我对厉庚弥的个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跟我说她大概在信里写了哪些内容,后来我想起这件事时还想,她那个哥哥从信中了解那些内容后会不会想不开,但这时候我立刻就考虑到了厉庚弥的个性,我觉得她一定会想办法防止厉方士自尽的。我猜她应该是在信中写了些防止厉方士自尽的话的,便问厉方士是不是厉庚弥在信中跟他说了让他看到后不可以放弃自己生命这类的话。他问我是不是是猜的,我说是,他说我猜对了。我问厉方士,他是否方便跟告诉我厉庚弥是怎么说的,他说方便,就跟我说,厉庚弥告诉了他,他看完这封信后一定不能出现轻生之念,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他便对不起厉庚弥了。”

    “原来如此。”铁红焰说道,“厉庚弥已不在世,而厉方士先是答应了你不自尽,又看到厉庚弥的信中写了那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想做自尽这件事了吧”

    “我感觉他应该不会再想做了。”铁今绝道,“我当时为了搞清楚厉方士的心态,便问他现在对厉庚弥是否还有歉疚,他告诉我有,歉疚一直都在。他说厉庚弥的死的确与他有关,他走错了路也是事实,无法挽回。他还告诉我,他一定要收手,但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完。”

    “刚才听舅舅说,厉方士只要从铁仓部族的有权有势者那里接了一个需要用法术做的任务,不管有没有做完,那种影响都已经产生了。如今厉方士这样说了,大概可以说明他在这方面的想法也已与之前完全不同了。”铁红焰道。

    “我当时听他那么说,就有这样的感觉。”铁今绝道,

    “此前他也明知道已接下任务了,就算自己不把任务做完,那影响也已经发生了。但是,他在进行自己已接下的任务的过程中心是放不下的,他一直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总觉得自己是在继续沿着错路在走。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就算他做完已接下的任务,对他和厉庚弥产生的影响也还是那些。而且他也知道他已接下的任务并非去害人的那类任务,反而是会救一些人的。比如他如果做好了教你们引牵功这件事,防止铁仓廷发生一些危险,其实铁仓廷中不多的蓝甲人也就不会因那危险发生而受到伤害了。这些他以前也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就是心中无法放下。因此,在他在习功房给你们作法教你们引牵功的过程中,他会因为自己心的问题而出现异常情况,导致作法受到影响。后来情况便不一样了,他想通了,已不再执着于自己的那种感受,他清楚觉得自己又在错路上走得更远那仅仅是自己的感觉而已,并不是事实,他便不再强迫自己连已接的任务都不做完就收手。毕竟,如果不做完已接的任务就收手,他就是死路一条,还会因此导致无法防止铁仓廷将要出现的危险。这一点想通了后,他便能让自己踏实下来为你们作法教你们引牵功了。”

    “真希望我爹不要再给他其他任务了,否则,他想收手的话似乎也不容易啊。”铁红焰道,

    “我爹掌握着厉方士的重要信息。”

    “是啊,我也有这个感觉。”铁今绝说,

    “我当时就问厉方士如何收手,他说他要么直接跟族长说,要么直接离开。我问他是否担心后果,他不管担心与否也只能这样了,其他的他想不了那么多了。我又跟他说,可是你妹妹让你好好活下去,他跟我说,他妹妹让他好好活下去他就不会自尽,但他按我的想法走他该走的路,后果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他还告诉我,他想好好活下去也会好好活下去,要是按他的想法走自己适合走的路后造成的是其他结局,这也不是他没听他妹妹的话。”铁红焰道

    “厉庚弥做了不少对蓝甲人有利的事,而且厉庚弥离世一事也跟做对蓝甲人有利的事有关系,她是为了这件事付出生命的人啊,她又那么希望他哥哥厉方士能好好活下去我真的很希望有办法帮厉方士”

    “厉庚弥为做那件大事付出了生命,这件事我每次想起来都会非常难过。后来我也考虑帮厉方士的事了,只是暂时还没想出合适的办法,如果能帮厉方士离开,那我才对得起厉庚弥啊”铁今绝说,

    “当时跟厉方士说话的时候,我很关注厉方士能否顺利给你们作法教你们引牵功的事,就问了他你们作法的事他会怎样做,他说他会认认真真地做完。”

    铁红焰说道:“厉方士真是说做到就做到了,后来给我们作法时,完全没显出异常。”

    铁今绝道:“我当时还问他能否确定他在做的过程中不出现其他问题呢,他当时只是说尽量做到,我都觉得转变已经够快了。其实虽然我之前对他说了不少话,也看出他想法已与之前不同,虽然他看了厉庚弥的信,但我还是没想到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说出尽量做到那种话。我以为他就算放弃了自尽之念,要想让他立即说出尽量做到在做的过程中不出现其他问题这种话也是颇有难度的。”

    “舅舅知道他那么快就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什么吗?”铁红焰问。

    “我问他为什么会转变如此快,他说厉庚弥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了,就是希望他能放下执着,好好活下去。”铁今绝说道,“我还问他认为厉庚弥是要让他放下怎样的执着,他说他起初觉得厉庚弥是让他放下为铁仓廷有权有势的人的那种执着,后来看着看着又觉得不限于此了。”

    “是他后来又想到些什么吗?”铁红焰问道。

    “大概是。他说他已经答应了族长要教你们引牵功,做这件事是为了防止铁仓廷中出现危险的,要是他不管这件事导致一些生命就此离世,那他也不算做什么好事了。”铁今绝说道,“他还说他之所以会在作法时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一心想停止用法术为有权有势者做事,他认为继续做就是继续在错路上走,无法抑制痛苦,因为他又要做完。他说,看信时他突然想到在他不好在半途终止教引牵功这件事时,他要是一定要让自己立即停下来,这算不算另一种执着。他还说如果这种执着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会导致铁仓廷里那些生命因他而离世,那也许算是他的执着造成的另一种后果,他说不想这样。”

    “厉方士很清楚接下任务后不管做不做完那种跟法术有关的影响都是一样的,他担心没做完造成更坏的结果,所以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迫自己停下来还不如就做下去。”铁红焰道,“大概他放下是逼迫自己不要做完的执着了。其实我觉得厉方士放下的执着还不止这方面的。”

    “我也觉得。”铁今绝说,“所以当时我问他是不是决定放下各种各样的执着了,他说是的。他还告诉我,他不会再答应族长继续用法术做别的事,后果如何,爱怎样就怎样,他说他也不会再执着于在走错路停止后要一个好结果。”

    铁红焰道:“厉庚弥这个人是不是平时说话做事很能影响周围的人啊?”

    铁今绝说:“是的。她可以在无形之中影响周围的人,连我都被她影响过,当然,肯定是对我好的影响了。有些话,她说出来会让人感到很有哲理。哪怕是思想局限在一个并不大的范围内的人,听她说话后,有时也会一下子想得远很多。”

    铁红焰说道:“听舅舅说厉方士变化这么快,我似乎感觉到了厉庚弥可能在信里说了一些对人产生深远影响的话,当然,其实就算她是一个不容易对周围人产生影响的人,就因为她与对厉方士之间有那样的感情,以及他们有过那些经历,她的话对厉方士来说也极其不寻常了。”

    铁今绝“嗯”了一声后,突然又想借着这个话题跟铁红焰说些他想告诉她的话。他自然不会直说,便用厉庚弥来往出引。

    “你知道为什么厉庚弥说的一些话,让人听后会感觉‘开阔’吗?”铁今绝问道。

    “为什么?”铁红焰问。

    “她想问题的时候,所想的常常并不局限于这个世界。”铁今绝说道。

    “她会提到其他世界?”铁红焰道,“比如呢?莫非她会提到人离世后去的地方?”

    “正是。”铁今绝道,“我甚至想,她之所以这样会不会恰恰由于她知道就算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厉方士继续沿着那条错路走,已离开人世的她会受更多痛苦。”

    “其实我刚才听舅舅说后就在想,如果厉庚弥因为厉方士而离世,那么已离世的她又怎么会受更多痛苦呢?”铁红焰道,“我并没想得很清楚,但因为之前正跟舅舅谈着别的,便也没好插进来问这个。我不知道厉庚弥是如何理解这件事的,一个人离世了还会受更多痛苦?她是不是相信有另一个世界?”

    铁今绝想:正好,我正好想跟红焰说些这方面的事,她就自己引出来了。

    “厉庚弥理解的就是人离世后会去另一个世界。”铁今绝道。

    “她认为那个世界的人也会有痛苦?”铁红焰问。

    铁今绝说道:“她跟我说过她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既然已经听说如果厉方士继续走那条错路那她离世后就会受更多痛苦,那她便相信另一个世界存在,并且那个世界的人依然有可能有痛苦。她跟我说,她觉得可能那个世界一般人不一定有太多的痛苦,但像她这种曾经找方士作法拿出些什么来交换的人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尤其痛苦。”

    “舅舅当时听后怎么想?”铁红焰问道。

    “我当时想,其实人离世后会到哪里很难说清楚,不同的人会不会到的地方不同,我还把我的想法说给厉庚弥听了。”铁今绝道。

    “那厉庚弥怎么说?”铁红焰问。

    “她说,也许不同的人到的地方会不一样,有的人到的地方美好,有的人到的地方也不一定那么美好。”铁今绝道,“她说如果她到一个美好的地方,她便想把那个地方变得更美好;如果到的地方不美好的话,她就会努力,为把那个地方变美好出一份力。”

    铁今绝记得厉庚弥当时还说了些其他话,内心一阵感慨。

    “出一份力……”铁红焰道,“那她是真的相信有另一个世界的?”

    “她很早以前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后来是坚信的。”铁今绝道。

    铁今绝想起其实自己后来有时候会想另一个世界的事,可能也在某种程度上受了厉庚弥的影响,然而他又觉得似乎他自己也对厉庚弥有影响。

    “大概是心中有想见的人吧,比如她的姥姥和姥爷……”铁红焰道。

    “正是。”铁今绝道。。

    “她跟舅舅说过?”铁红焰问。

    “是的,她说过,她希望她想着的那些人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这样的话,就算她在另一个世界多受些痛苦也无所谓。”铁今绝道,“她想见的人很多,她不止一次跟我说到她姥姥和姥爷的事,毕竟她姥爷是蓝甲人,因为蓝甲人的身份受了太多痛苦,她姥姥也因为跟她姥爷在一起承受了太多磨难。估计你能猜到,当年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立即就想到了你姥姥和你姥爷的那些经历。”

    言至此处,铁今绝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哀伤。

    铁红焰说道:“我们……我们不是正在为改变那样的环境而努力吗?”

    “是的。”铁今绝道,“是在努力……我想起了厉庚弥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铁红焰问。

    铁今绝犹豫了一下,想:该跟红焰说吗?没事,说吧!反正我那次也是跟厉庚弥说说我死后的世界而已,就算我现在对红焰说出来也无妨吧?很多人都谈过死后的世界吧?谈论这个跟自己是否要离世没什么必然联系吧?当初我都可以大大方方跟厉庚弥谈这些,现在跟红焰怎么就不能提了呢?难道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已不久于人世,反而不敢跟红焰谈,怕他多想?我自己不要多想了!再说,这也这是个机会,在我告诉她我已在七星醉仞亭附近使用了双极闪这事之前,有些话借这个机会说也挺好,我正好试一试红焰的反应。

    见铁今绝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铁红焰立即说道:“哦,我只是随口问问,也没问舅舅是否方便跟我说……如果……如果不方便的话,舅舅也不用说。”

    听了这话,铁今绝更觉得自己必须说,不然铁红焰更容易多想了。

    “那次我跟厉庚弥谈到人离世后的世界,我就说等我离世后,要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遇到什么情况,我会做些什么……”铁今绝道,“厉庚弥就跟我说:‘铁长老,如果我到了另一个世界,遇到的铁长老又是如现在这般为改变受欺压者所在的环境出力的话,请铁长老直接让我跟你一起做这件事,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做这种事做了很久,已经经验丰富了。’

    铁红焰听着铁今绝说他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心里非常不舒服,神情有些变化,但也没说什么。

    铁今绝见她神情很快就跟之前不一样了,心想:我还没说多少呢,她怎么就有这样的反应了?

    然而他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说道:“那时厉庚弥又跟我说肯定是她先到那个世界,她估计很久很久都不会在那个世界见到我。”

    铁红焰实在不愿意听铁今绝说他到另一个世界的事,只是说道:“想的也真是够远的。”

    铁今绝想:远吗?也是……红焰又不知道我已在七星醉仞亭附近使用了双极闪的事,她当然以为远了,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有些事其实……算了,先说厉庚弥跟我说话的事吧。

    铁今绝继续说道:“厉庚弥跟我说,她希望人在那个世界是根本就不会变老的,也永远不会离开那个世界,这样,她就一定会见到她想见到的那些人了,这样也就没有谁什么赶不上见谁的情况了。其实这样想也真好啊,这个世界没说完的话,到那个世界还可以继续说,总之,是会重逢的。”

    铁红焰实在不忍继续听关于铁今绝离开这个世界的事,便说:“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呢。”

    铁今绝道:“是啊。厉庚弥这个人当时不仅会想这个世界的事,还会去想另一个世界的事,所以她说有些话时给人感觉她说话并不全是基于这一个世界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有些话才尤其显得有哲理,有时候给别人的影响也很大。其实总能想到另一个世界也不错啊,好像心中有个寄托一样,这样反而容易让自己看开一些事。珍惜生命,同时又能将生死之事看透,其实哪怕是活在这个世界,人也能少些痛苦吧?”

    铁红焰听着铁今绝说的话,又感觉他好像在暗示她要将更武寻胜寿命有关的事看开似的,于是问道:“舅舅是想告诉我,有些事要看开?”

    铁今绝道:“其实不光是你,谁都是啊,你说呢?”

    铁红焰只是说了声“是”,但内心并没立刻平静下来。

    铁今绝还想继续说,但又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于是又将话转移到了别处,道:“厉庚弥也是真的相信我,才会把那些跟我说出来。其实我感到厉方士也是很相信我的。厉方士跟我说他不再会主动想结束生命,会尽量努力好好活下去,然而对于一些事他也不会太过担心它们的后果,他会随心而做。他还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随心做的一些事造成了他丢命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会珍惜他的命。”

    铁今绝把话题转到这里,虽然神情之类的都显得很自然,然而本来就在细心观察他的铁红焰还是感觉出了好像哪里不对劲。

    “舅舅,你没有遇到什么事吧?”铁红焰问。

    铁今绝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理想,于是说:“怎么没遇到啊?部族里哪天没有事啊,我该面对都要面对啊。”

    “我觉得舅舅要面对的,好像不是普通的事。”铁红焰说道。

    “部族里的事,哪件是普通的?”铁今绝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铁红焰说道,“舅舅没忽然遇到什么跟生死有关的事吧?”

    “这个还用‘忽然’遇到吗?”铁今绝道,“我们这些年来看了多少生死啊,我们做的事本来就涉及生死啊。”

    这次在铁红焰面前,铁今绝其实只是想借着厉凭闰与厉庚弥的一些经历说一下某些事,看看铁红焰的反应,谁知铁红焰却那么问,他竟有点后悔之前自己那么做。当日他起初是根本不想在铁红焰面前谈论生死之事的,就是担心引出什么来。然而后来他却变得想借厉凭闰的事跟铁红焰说些什么,说的过程中感觉这样还不错,便放松了些。这与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种要把他已不久于人世之事告诉铁红焰的冲动分不开,他只是一直觉得没见到合适的时机,便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说出来。之所以会放松警惕也恰恰是因为面前的人是铁红焰,他内心深处是并不愿意瞒她的,毕竟他们是一起做那大事的同路人。若是别人,他要是想瞒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种因为流露内心深处的情绪而让人看出端倪的事。

    铁红焰说道:“那倒也是,但我想问的是,这段时间,舅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非常特殊的跟生死有关之事,想告诉我,却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铁红焰问得更直接了,铁今绝的心仿佛被什么弹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仍然没做好充分的准备,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具体说。他想起之前自己一直没跟铁红焰说,原因大都是很实际的,比如前一段时间铁红焰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他担心影响她养身体。然而到了现在,他发现其实在并没直接看到实际的明显不适合跟她说的原因的情况下,他仍然觉得无法直说出口,他便找了个理由,心想:她这段时间在学引牵功,练功期间分心实在不好,虽然她不需要作法,但“心”是不是也会影响练功?好不容易厉方士不因自己的“心”而影响作法了,我可不能使红焰练功受影响,等她练成引牵功,把铁仓廷危险的问题解决了我再跟她说吧。

    于是他反倒问她:“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这话倒是出乎铁红焰意料,她说:“我没有什么事,只是觉得舅舅最近好像……”

    铁今绝问:“好像什么啊?”

    铁红焰说:“好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跟我说?”

    铁今绝道:“当然是啊!”

    明明就是有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跟她说没事,但因为他这个时候又尚不想把他已在七星醉仞亭附近使用了双极闪之事告诉铁红焰,便会说那些别的事。

    “有很多事我都没跟你说呢,我得让你知道,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你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啊。我赶紧跟你说完跟厉方士有关的事,就跟你说别的吧。”铁今绝道。

    “舅舅又准备好了要给我看的资料?”铁红焰问道。

    她料到了铁今绝要跟她说的就是跟他要给她看的资料有关的事。

    “是啊。”铁今绝道。

    接下来他很快再次跟铁红焰说了厉庚弥和厉凭闰的事,收了个尾,说到后面,他便拿出了一些资料。

    铁红焰就知道铁今绝立刻又要跟她说与那些资料有关的事了,便问:“舅舅这段时间不止一次拿着资料跟我说部族里的事,而且较为急切,是不是担心什么啊?”

    铁今绝心头一惊,想:她想说担心什么?该不会是想说担心后来我不再有机会说吧?

    他因为不打算这个时候就告诉她他已在七星醉仞亭附近使用了双极闪之事,便说道:“自然会担心啊,部族里每天发生那么多事,不光我会担心,你也一定会担心吧。”

    他说着便立即把那些资料交给了铁红焰,指着其中一份资料,道:“你先看看这份,从这里开始看。这件事与上次你看资料后我最后跟你说的那件事有一定关联……”

    铁今绝又说了些话,全是跟部族的事有关的。

    铁红焰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那些事吸引过去了,她认真看起了资料。

    她看完后,铁今绝跟她说了起来。

    把当日要跟铁红焰说的全都说完后,铁今绝便把资料收了起来,说他还有其他事要做,差不多到时候了,要出议事厅了,感觉铁红焰仍想问他问题,铁今绝说:“你要是有什么其他问题,改日再问吧,反正不急于一时。”

    他也是不希望铁红焰在此刻再问起与生死有关之事,便特意说了“不急于一时”这五个字。他觉得这样说也无妨,尽管他有时着急告诉她一些事,就当日而言,却着实不差那一时半会儿。

    前些日子铁今绝总好像要尽量早地让她知道一些事,包括当日他依然很快地让她知道了不少部族里的事情,此刻听到铁今绝说“不急于一时”,铁红焰感觉便与之前有些不同。

    走在回傲乾殿的路上,铁红焰注意到地上的一片黄叶,抬头一看那棵树还是郁郁葱葱,绿意浓浓。

    她想:即使是这充满生机的季节,如此繁茂的树上也会有叶子落下。对于树而言,也许只是少了片叶子,对于叶子而言,便是到它一生的尽头了吧……世间时时刻刻都有生生灭灭……可是,那真的是叶子的尽头吗?什么是生,什么是灭?叶落后,又会到哪里,不见了的那一天,是否开始了信新的生命旅程?人呢?真的有另一个世界的话,在此世界的灭,是否意味着生命在另一个世界有了新的开始?灭的那一刻,是否便是生?

    铁红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黄叶,她感到下次再经过这里时也不一定能再看到它了。心中一抹说不出的滋味生出,她想:那片叶子在树上的时候,我不曾注意过它,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变黄落地,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了,就算不曾见过它绿在枝头时,也算与它见过面,没有完全错过。

    她转过头去,大步朝前继续走去了,路上一棵棵生机勃勃的树依次从距她较远,到离她较近,等过了离她最近的那一刻后,便距她越来越远了。

    这时她又想起了他舅舅之前告诉她的庚弥跟他说过的话。厉庚弥希望人在另一个世界是根本就不会变老的,也永远不会离开那个世界,这样她就一定会见到她想见到的那些人了,这样也就没有什么谁赶不上见谁的情况了。

    忆着之前那些,铁红焰想:谁赶不上见谁的情况是不是就是错过?永远的错过?如果真有那个世界,真会如厉庚弥所想的那样,人都是不老不死,也不再错过吗?可是,若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人真的还会记得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吗?厉庚弥一定觉得会认识吧,不然的话,人以为自己与对方不曾相见,以为彼此并不相识,又谈何错过?若真有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会见到多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人?

    她又想到了之前铁今绝跟她说厉庚弥的想法时说过的话:“其实这样想也真好啊,这个世界没说完的话,到那个世界还可以继续说,总之,是会重逢的。”

    铁红焰想:其实舅舅应该也认为厉庚弥觉得彼此认识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是互相认识的。不然的话,又岂会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没说完的话?总之,是会重逢的?是吗?

    想起此处,她突然忆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那六个挂件的事,便想: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会是哪里?那一定跟所谓的第二世,第三世的说法不是一回事吧?关于人死后的世界,世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想象,种种想象各有特点。像厉庚弥想出的便是在那个世界里人便不会老,不会死,不会错过,像上次卖挂饰的那个摊主说的“三世”里又是怎样的情况,那到底是什么人想象出来的?

    “虽然有很多人都单买一个送恋人,而且单买一个也是意义重大的,但是,如果能一次买足六个送恋人,那就是意义最大的了!‘六’是‘两个三’,代表两个人能有三世情缘呢!三世情缘并不是常人都能拥有的,所以,只买一个送恋人意义就已经非常大了。”

    当初卖六个挂件的那个摊主说的话回荡在了铁红焰耳畔。

    紧接着,铁红焰便想到了三世泳,想着那个送三世泳的人说过的一些话。

    “必须是六条!不仅如此,还必须就是这六条!”

    铁红焰想:必须是六条,是否就像那六个挂件一样,因为‘六’是‘两个三’?

    “这世上只有这六条三世泳是长成这种样子的,别的三世泳跟这六条肯定明显不同。这六条三世泳是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方士放在同一个有灵性的鱼缸里养大的,当然,用的不是我带着的这个鱼缸了,它们都已经是达到‘能用’标准的了,所以这时候不管用什么鱼缸都无妨了。这六条本来就是有灵性的鱼,又在有灵性的鱼缸里被方士养大,自然很不一般。三世泳这种鱼本来就少见,在达到‘能用’的标准之前都是由方士们用有灵性的鱼缸养的。”

    铁红焰想:他说那六条鱼从小就是被放在同一个鱼缸里的,是否与缘分有关?就如人与人,你生在这个年代,我也生在这个年代,我们又正好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然后,就这样相遇了。出生在同一时代的人很多,但没出现在同一个地点,便由生到死都不曾相遇。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的人,有的人是几百年前出生的,有的人是几百年后出生的,就算曾在同一个地点出现过,也是由生到死都无缘相见。

    想到此处,铁红焰停下了脚步,站定,看向了此刻离自己最近的那棵老树。

    看着树的时候她想的却是自己站的这个位置曾经有多少已故的人站过,那些人或是如她这般站定停留,或仅仅是匆匆经过,她忽然感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仿佛有无数人影。那些当年曾经活生生人,如今是她想象中的影。

    她深深地体会到,相遇是需要机缘的,到达差不多位置的人,到达的时间不一样,便会错过。若是生于同一时代,人都还活着,就算错过,起码将来还有机会在此世界再次相遇。至于生于不同时代的人,便永远不可能相见了,正如此刻的她与曾经也在这一带出现过的以前时代的那些已逝去的人那般。

    铁红焰又想起了之前那个送三世泳的人说过的话,想到那人说的“有灵性的鱼缸”和“有灵性的鱼”,她看向了那棵老树,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一棵有灵性的树?如果它有灵性,它会不会记得每一个曾经如我这样在这里站着的人或是从这里匆匆经过的人——包括以前各时代那些如今已不在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也包括如今在世的人,比如舅舅。这树如果会说话,相信它也不会把以前那些人在它附近发生的事告诉我吧?都是被尘封了的过往,它曾经看过,就算记得,也会埋在心底吧?世间有些事,总是不能随便对人说出的。不知道当年舅舅带着我经过这棵树旁时说过的话,它有没有听到,是不是记得?印象里舅舅倒是不曾当着这棵树跟我说过什么与蓝甲人有关的秘密之事,都是就算这树听了,记下了,甚至告诉别人也没什么的事。舅舅还微笑着指过这棵树,它是否清晰地记得那年舅舅的笑容?

    那棵树已经在那里很多很多年了,她印象很深。

    她记得小时候铁今绝带她去弘风殿的时候,经过这里的时候,曾经指着这棵树微笑着哄她玩。

    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这棵树并不是这样的。

    此刻她想:是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有谁会还如原来一样?连舅舅的样子都已不似当年那般了,我自己也与当年不同了,这树又岂会还是以前的样子?

    这时,她再次想起那个送三世泳的人说过的话。

    “从一出生起,它们就会被方士按条数分组,放进不同鱼缸,每个鱼缸里只放六条,只有同一日出生的鱼才会被放入同一个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