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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雪云烟txt下载

    这时,简良的头又稍微低了一点。

    “去追人的铁仓人都说,那两个人从那个位置跳进夜加河,不可能生还。因此他们便放心地说,在作法过程中没死的‘铁蓝人’都被坚冰封锁起来了,‘蓝铁人’都死光了,这下就保证没有后患了,今后便不用担心这些违背自然而出现的‘异类’害他们了。”简良道。

    铁红焰说:“尽管我知道因妖法作用而形成的东西普通人往往是无法将其改变的,但我还是想问,在铁仓方士们被坚冰封锁后,在其他人不能在当地直接看到他们的情况出现之前,有没有人尝试过什么方法去融化或者弄碎坚冰呢?”

    简良听铁红焰这么说,抬起了头,苦涩的脸庞忽然间闪现了一丝笑容,就像满是裂缝的干涸土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朵花一样。

    简良虽然在克制,但此时他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一点激动:“代族长,你……你叫他们‘铁仓方士’?!你还问我有没有人尝试过什么办法去融化或者弄碎坚冰?这……这是不是说明……说明你并没有把这些方士当成将来会害人的异类,你仍旧认为他们是铁仓人啊?”

    铁红焰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当成会害人的异类?在我眼里,他们是拯救了众多生命的英雄!”

    听到此话,简良之前含着的泪从眼中滚落。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请一个在铁万刀手下做事的朋友替他问铁万刀怎么看那些被人们称为“铁蓝人”的方士被坚冰封锁的事,铁万刀说的是:“让他们永远被坚冰封锁着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他们都变成带蓝甲人特征的异类了,那些铁仓人没杀他们,也算报答他们参加共同作法之恩了。”早在那个时候,简良就已经知道铁万刀的看法了。

    “代族长,你……你真的这么想?”简良流着泪道。

    “当然啊!我觉得这些英雄应该被善待!”铁红焰道,“简庚员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有没有人尝试过啊?”

    简良将眼泪擦干,说道:“有人尝试过,尝试了各种办法。可是,就像代族长刚才所说的‘因妖法作用而形成的东西普通人往往是无法将其改变的’,这种坚冰就算用烈火都无法将其融化一点。不仅如此,当火靠近它时,火燃烧不了多一会儿便会自动熄灭了。有人试过将沸水泼在坚冰上,然而并不能使坚冰融化,泼在上面的沸水瞬间就会变成凉水流到地上。还有人用斧子劈,可是斧子刚触碰到坚冰就坏了,坚冰却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当然,也有人试着用武功摧毁坚冰,起初担心伤到坚冰里被封锁的方士,只用比较保守的方法去打,没用。在发现坚冰根本不会变化,也无法伤到里面的人后,想用武功摧毁坚冰的人便放开了去打,但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也没发现坚冰和里面的人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铁红焰听他说出的情况甚是详细,便问道:“简庚员,你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当时的情况?”

    简良回答:“我娘就是其中一个被坚冰封锁了的方士,田长老她娘也是。当年我就在现场,看到了一些,后来又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一些。”

    “田长老当年也在现场吗?”铁红焰问。

    “她也在现场。”简良道,“那时候幸亏有她在啊!”

    “哦?”

    简良说:“那年我爹离开人世不久,就发生了这件事。得知我娘要被坚冰封锁时,我心急如焚,要赶紧找人拉手祈祷,当时她就在我附近,在别人还在看其他人怎么做的时候,她第一个行动,迅速拉起了我的手。后来,她和我,还有其他一些铁仓人手拉手,到处求人,但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够肯帮忙祈祷的铁仓人。我当时实在想不通。我娘以及其他参加了共同作法的铁仓方士明明是为了拯救众人而被妖气影响,手指甲才发生变化的,那时候只要那些被拯救的铁仓人出来一部分,一起简简单单祈祷就能防止方士们被坚冰封锁,然而他们却不肯。不但不肯祈祷,还毫无根据地把这些铁仓方士说成是以后会害人的‘异类’,甚至希望这些方士们死,好像他们不亲自出手杀死这些方士,只是不去阻止方士们被坚冰封锁,都已经对这些方士仁至义尽了!那一天,我好像看尽了这人世的荒凉。在那并不算长的时间里,我在恳求中一眼又一眼地望,望那些人,望他们的眼,望见他们的心,直到望穿了人性。时间到了,我就那样,跟她还有其他人手拉着手,作为围不成的圈的一部分,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还有其他那些方士,都在一瞬间被坚冰封锁了起来。后来,我又眼睁睁地,看着包括我娘在内的被坚冰封锁起来的方士们从我眼前消失了。人们纷纷散去,哭声渐渐远离,已经没什么其他人停在那个地点理会那些想为方士们祈祷的人的悲伤,这时的我想事情的角度已跟以前不同了,我想,还好,那些不想祈祷的人还没把想祈祷的人也当成仇人而杀掉,我擦干眼泪笑了,在空旷的地方笑得很大声。然后我走向了夜加河,看到清澈的河水倒映着自己那张绝望的脸,忽然感觉那影子已经是陌生人的了,我想跟他认识,便要跳进夜加河。这时,是她,又一次拉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跳河自尽。我告诉她:‘我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我觉得我以前的很多想法简直荒唐至极,原来我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也不认识我自己。’她拉着我的手往远离河边的方向走,劝了我一会儿,我仍然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思,她便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当时我什么都不想听,但她说的话还是入了我的耳朵并瞬间直入了我的心。她说:‘你想不想把你娘救回来?’”

    简良说到此处,又微微将头抬高了一点,同时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接着说道:“听到她说那句话时,我先是一愣,有点怀疑她这个并没做过方士的人是否真的有办法把妖法已经造成的结果改变。直到她告诉我她所知道的,以及她知道这个办法的途径,我才不再怀疑。她还跟我说:‘荒唐的不是你,如果你自尽,岂不是让这世界更加荒唐?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各种可能!’当时虽然我能看出她内心极其沉重的悲伤,却没在她脸上看到泪痕。她眼里全是坚定,那样的眼神可以在刹那间给人以巨大的力量,让人相信她只要想做什么事,就会全力以赴,不管是否会经历重重波折,都终能做到。听她说了很多话后,我觉得自己不该投河自尽,尽管我依然认定这人世荒凉,但我意识到了哪怕对世界感到绝望了,对一切感到陌生了,都仍然应该先想想还有没有救出我娘的可能性,哪怕这可能性并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到。”

    铁红焰道:“她真的知道救出方士们的办法啊?”

    简良回答:“她知道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们,但谁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做到。”

    “关于怎样才有可能救出那些方士,她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啊?”铁红焰问道。

    “她说,这种妖法极其特殊,只有铁仓部族的族长和族英才有机会知道破解这种特殊妖法的具体做法。如果族长或族英知道这件事后,从一开始就真心愿意救这些方士,并且愿意把具体做法告诉她,她便可以去救出他们。但如果族长或族英知道后从一开始就并不愿意救这些方士,不愿意将具体做法说出来,就算她用计策从族长或族英那里套出了破解这种特殊妖法的具体做法,也无法将方士们救出来,因为救这些方士过程中的每一步都需要‘真心’想救出他们的人来做,就像之前方士们被坚冰封锁后需要铁仓人真心祈祷那样。如果过程中有一步缺少了‘真心’,最后也是救不成的。如果族长或族英在了解这件事后一开始不愿意救这些方士,后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又变成愿意救了,那从族长或族英那里得来的具体做法也是无法用来救出那些方士的,因为要想破解这特殊的妖法,需要的是知道这件事时第一反应就愿意救出他们的‘真心’。”简良道。

    铁红焰问:“可是,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简良说道:“她娘和她爹都是法术极高的方士,她自己从小热爱读书和习武,虽然没有以后也做方士的意思,但也时不时跟他们学过一点小法术。然而,她娘和她爹用的法术虽然不是同类,但有个共同点,就是如果不是下大功夫从头开始认真学的话,都只能学到皮毛,而且想用的时候也很难用出来。我娘的法术也是需要从头开始下功夫学才能用上那种,我从来都没跟我娘学过法术就是这个原因。”

    简良说到这里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从小跟娘学法术,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然而他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思绪,继续说田沙的事:“就在方士们被坚冰封锁那件事发生的半个月以前,远方有个山村被妖气侵袭,那个山村人数众多,亟待拯救。有个胡子很长的方士试着作法,但没拯救成,那个胡子很长的方士知道她爹的那种法术才是最适合用来拯救那个山村的,便来求她爹前往远方那个山村。当时她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虽然肯定能拯救那个山村,但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他当然希望那种预感是不准的,但也决定做好准备。她娘知道她爹要去拯救那个山村这件事时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向对对方坦诚的两人都把那种不祥的预感直接告诉了对方。她娘虽然担心她爹,不希望他出什么事,但知道他是一定会去拯救那个山村的,于是,两人便按照最坏可能做好了准备。由于她经常出去闯荡,她娘和她爹很早以前便曾合两种法术之力长期保护她的安全,如果她爹娘有一方离开人世,那种保护便会从此消失。于是,她爹娘在她爹出行前仅有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合二人两种不同法术之力临时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只能使用一次的应急法术,并迅速将这种法术教给了女儿。这样,如果以后她爹不在了,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女儿还可以使用一次法术,这法术可以用来保护她一次或者用来跟她娘进行一次精神沟通,但无论哪种用法,都只能用那一次,用过以后,不但她从此再也没有法术可用,而且就连用出之前会的那些很难用出来的小法术也会消失。不过,之前她会的那些小法术就算不消失,平时也是基本上用不出来的。当时,以她爹娘的功力,他们能快速教给她的最有用的法术就是这个了。不料她学会这个法术以后,突然对学法术的兴趣浓了起来,她爹踏上前往那个山村的路后,她便开始跟她娘从头学她娘的那种法术。然而,她娘那种法术要想学到能运用自如的地步,需要很多年,她还没学多久,就发生了方士们被坚冰封锁的事,所以在方士们被坚冰封锁的时候,她仍然使用不了她娘的那种法术。当时虽然她能用得出她娘和她爹教给她的那种合二人两种不同法术之力临时创造出来的应急法术,但那种应急法术并不能用来阻止妖用坚冰封锁那些方士。就在方士们被坚冰封锁之后,在其他人不能在当地直接看到那些方士的情况出现之前,她将那原本可以用来在危急时刻保她自己性命的只能使用一次的应急法术用了出来,当然不是给自己保命,而是用来与她娘进行了一次精神沟通,目的就是试试能不能从她娘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以后好将她娘以及其他方士救出来。”

    铁红焰问:“她娘就是那个时候通过跟她进行精神沟通告诉她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们的?”

    简良回答:“是的。”

    铁红焰说道:“她娘在她使出应急法术时才通过精神沟通让她知道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是不是因为她娘在被坚冰封锁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被封锁以后怎样才有可能救出那些方士?

    简良说:“就是代族长猜测的那样。那时的详细情况后来她都跟我说了。她娘当时通过精神沟通让她知道了很多信息,就连被坚冰封锁之后从她眼前消失之前方士们在坚冰里做过的事都让她知道了。幸亏她在那个时候用了那种应急法术,否则她娘就无法了解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们了。就在方士们被坚冰封锁起来以后,方士们曾在坚冰内合力作法试图找到从坚冰中出来的办法,与此同时,外面也有人在尝试用普通人能用的方法融化或者弄碎坚冰,但全都不行。早在手指甲出现变色现象后,尚未被坚冰封锁起来的时候,她娘就曾试着用法术获取以后从坚冰内出来的方法,但根本获取不了。她娘的法术本来就比较奇特,她娘被坚冰封锁以后,竟然感觉到通过法术获取信息的能力比以前强了。于是她娘试着在坚冰中通过法术获取救出方士们的方法,虽然法术极高,但仍然没能得知。她娘当时感觉缺少些什么,如果加上些什么便能知道了。就在这时,她用出了应急法术跟她娘进行精神沟通,这应急法术竟然成了使她娘得知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的助力。因为她的应急法术原本是可以留着以后用来保她自己性命的,但她却为了试试能不能从她娘那里得到什么救人的信息而将其用来跟她娘进行精神沟通,这就有一种‘真心’的力量。这种力量融入了应急法术,应急法术与她娘自身的法术结合了起来,刹那间冲破了阻碍,使她娘立即知道了怎样才有可能救出方士们。同时,她娘通过精神沟通的方式使她也知道了。在她和她娘进行精神沟通时,只需一瞬间,她就可以从她娘那里获取大量信息,那种速度是通过说话来沟通远远赶不上的。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她从她娘那里知道了特别多的情况。她一直用那种法术跟她娘进行精神沟通直到那些被坚冰封锁着的方士们从她眼前消失。”

    铁红焰道:“后来田长老就没法术了?”

    简良说:“是。就在被坚冰封锁着的方士们从她眼前消失的那一刻,她以前学过的所有法术也全都消失了。她为了试试能不能从她娘那里得到什么救人的信息,把本可以留着以后用来保自己命的只能用一次的应急法术也弄没了。本来她也只是在不知道会怎样的情况下尝试,幸好她真的从她娘那里获取了大量信息。当然,她会用这种只能用一次的法术来试,本身就发挥了‘真心’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铁红焰道,“被坚冰封锁了的方士们可以在坚冰中留住性命?”

    “算是吧。”简良说,“毕竟那不是一般的冰,而是妖用来封锁方士们的特殊工具。她告诉我,她在跟她娘进行精神沟通时从她娘那里得知,方士们能在坚冰中不丢性命是因为当时妖的法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样,而且用坚冰封锁方士并使方士从当地消失全过程只能一次性完成。当方士们从当地消失后,就算妖再用其他妖法,也无法对坚冰和方士起作用了,哪怕后来妖的法力增长了,也影响不了坚冰和里面的方士。只是,被坚冰封锁着的方士从消失那刻开始一切生命活动都会暂停,自然也不能继续作法了,如果以后能被人救出来,那他们曾经会的法术在从坚冰里出来以后还是可以用的。方士们在坚冰中外貌都不会变,然而每个方士的寿数不同,如果没能在某个方士自然的生命年限到之前将那个方士救出来,那么那个方士就永远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了。这也是她希望能早点将那些方士救出来的原因。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所以她也有耐心。”

    铁红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次,她爹最终成功拯救了远方的山村吗?”

    简良点了点头,道:“成功拯救了。但是,事情也正如她爹自己以及她娘曾经感觉到的那样,她爹为了拯救那个山村,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原来,田长老她娘和她爹都是大英雄。”铁红焰道。

    “可那些被救了的村民并不相信她爹拯救过山村。”简良说。

    “不相信?”铁红焰皱眉问。

    “拯救成功后,村民们就都没有山村被妖气侵袭的那段记忆了。后来那个胡子很长的方士跟村民们说是她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拯救了山村,村民们觉得那个胡子很长的方士是疯子,胡编妖和方士的故事还当真事到处说,很反感他,就一起将他赶出了山村。村民们根本不记得那个胡子很长的方士也曾努力拯救山村却没拯救成,也不记得正是这个方士从远处找来她爹,整个山村才得救的。然而胡子很长的方士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也无可奈何。”简良道。

    铁红焰问:“后来田长老有没有继续跟人学法术?”

    “没有。”简良说,“她学会应急法术后对学法术的兴趣变浓了,然而发生她爹和她娘这两件事后,她再也不打算学法术了,不仅如此,她还对学法术甚是排斥。她希望能够早日救出方士们。她跟我说过,她通过精神沟通从她娘那里得知,虽然只有铁仓部族的族长和族英才有机会知道破解这种特殊妖法的具体做法,但她娘已经感知到到时候按照具体做法做时并不需要方士出面,也并不需要用到法术。她还跟我说,虽然她已经排斥学法术,但是假如救方士们需要用到法术,就算她不愿意学,她也会学,到时候不需要用到法术这一点倒是使她不用勉强去做她排斥的事了。”

    铁红焰问:“后来,她和你一直为了救出方士们而努力?”

    “是啊。”简良道,“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的共同目标从来都没变过。”

    “既然只有族长和族英才有机会知道具体做法,那你们是如何努力的呢?”铁红焰问道。

    “我如果说出来,也许会冒犯代族长。”简良说。

    铁红焰道:“你直说就是。”

    “我说出后,代族长会不会加重对我的惩罚啊?”简良试探道。

    “不会。”铁红焰说。

    “可是……”

    “简庚员顾虑重重?”铁红焰道。

    “自然是。这事……跟少族长、族长以及族英的位置有关啊。”简良说道。

    铁红焰为了让他放松一点,说道:“此时此刻呢,我是代族长,不是少族长,不是族长,也不是族英啊。所以你要说的,起码跟‘此时此刻的我’的位置没关系吧?”

    简良并没因铁红焰这么说就放松了,说道:“代族长这么说算是给我点安慰吗?”

    铁红焰道:“简庚员,你还是这么紧张啊,那我要是提一下以前的事,不知道是会让你放松一点,还是会让你更紧张。”

    “以前?”简良说。

    “是啊,你以前让人给我下毒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再多知道一些别的也没什么了吧?”铁红焰道。

    “代族长……”简良道,“好吧,我就直说了。田长老先后生下田温和简柔,她和我都希望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可以成为铁仓部族未来的族长,然后获知救出方士们的具体办法,以后救出方士们。我们在两个孩子长到懂事并能够保守秘密的时候就让他们知道方士被坚冰封锁起来的事了,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听到就‘真心’想要救出那些方士的。不管两个孩子中哪个孩子未来当上了铁仓部族的族长,都能保证一定有救人所需要的‘真心’,以便救方士。”

    “在铁仓廷很多人的眼中,田长老和简庚员一直都是没怎么打算让后代争当少族长的,更不用说争当族长了。”铁红焰说道,“很多人也没见过简柔和田温表现出想当少族长甚至族长的欲望。”

    简良说道:“是啊,没表现出来,都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我一直觉得,想争当少族长甚至族长,就不能明显表现出这种欲望,不然,容易被同样想争当的人视为眼中钉,容易出现问题。两个孩子一直在隐藏他们这种欲望,是我教他们的,我让他们平时表现得很温柔,让别人对他们放松警惕,不容易提防他们,也希望他们都能‘以柔克刚’。‘温柔’,其实从他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从大到小,两个孩子的名字合起来正是‘温柔’。那些年,他们只能做我教他们做的那种人,没有选择做自己的余地。两个孩子个性不同,田温天性温柔,可能还不至于多痛苦,但是简柔这个天性完全跟温柔不沾边的孩子实在是因为我的教育受了太多苦了!”

    铁红焰听后立即就想到了简柔跟她说过的“其实我在做一些事的时候,连自己都讨厌自己那样。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我知道一些事,每当感到自己被困得透不过气时,就想想那些事,告诉自己其实这笼子只是暂时困着我,总有一天我能出去。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离开笼子之前就憋闷死了”,接着她又想到了之前简良跟田温说的“以后,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逼你和简柔做你们不喜欢的事了”,一下子明白了,心道:原来如此,难怪……

    铁红焰道:“让孩子当上铁仓部族未来的族长,这需要的时间很长啊!除了这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简良叹了口气,说:“如果能找到其他办法,我们也不想拖这么长时间。说真的,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她和我都曾想过,只要是能尝试的,可以说全都尝试过了。既然我相信代族长,都跟你说那么多了,也不怕让你知道更离奇的。我们那时候甚至连我们自己去当族长或族英这种听起来就是痴人说梦的办法都想过了,心思早都挖空了。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总有各种各样的障碍,很多事也只能是胡思乱想而已,根本就做不到啊!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做事都是有原则有底线的,杀人放火之类的事都是绝对不可能去尝试的。”

    铁红焰问:“你们有没有试过让族长或族英知道方士被坚冰封锁的情况,请他们帮你们?”

    “我找人帮我问过铁仓部族的现任族长……”简良说到这里时还是有些顾虑,便说,“代族长,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说一下那时的大概情况,但是……但是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告诉族长,如果族长知道我跟你提起过他当年的事,影响心情就不好了,我可不希望族长因为我不高兴。”

    “哦?如果他知道,他会不高兴吗?”铁红焰一边说一边思考简良话里的意思,想象着她爹当年被人问到时的情况。

    “其实……也不一定。但是……但是毕竟我当年是找别人帮我问的,族长也不知道要问问题的人是我,所以……所以这件事要是以这种方式让他知道,无论怎么说也不大好啊。一个人的度量再大,从别人口中知道某种事,也……也有可能不开心吧……”简良说道。

    铁红焰说:“问的人当时把要说的情况都说给族长听了吗?”

    “都告诉了。我相信他。”简良道。

    “族长被问的时候,提问者说了方士被坚冰封锁的情况,也说了他们被封锁的原因?”铁红焰继续问。

    “全都说了,我之前告诉过他要怎么问了。”简良回答。

    铁红焰道:“简庚员是找什么人帮你问的?是族长的手下吗?”

    简良听了有些惊讶,说道:“代族长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族长以前跟代族长说过这件事?”

    “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只是根据简庚员刚才说的随便猜测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那么巧猜中了。”铁红焰道,“族长是不是也不知道方士被坚冰封锁的事跟你有关?”

    “是,族长不知道。”简良道。

    “直到现在,族长都不知道田长老的娘以及你娘的事情吗?”铁红焰问。

    “是,族长不知道。我们从来都没向他透露过,而且在田长老成为铁仓部族长老之前,她和我经历的那些事,相信铁仓廷里应该没人知道。”

    “我明白了,你们之前隐藏这些情况,防止暴露目的是吧?”铁红焰说道。

    “是啊,代族长。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仍然不希望除代族长之外的人知道那些情况。”简良说。

    “你觉得我会不会说出去?”铁红焰问的时候注意简良的神态。

    “代族长是否说出去,我当然控制不了,何况我已经是个犯了错的人。再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也不曾跟我说好不告诉其他人。如果你对我说过不会说出去,我绝对相信你不会食言!既然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就姑且在心里认为别人不会知道吧。之前就算是我可以拿化弥真的事当个把柄当众做对你不利的事,我也不会那么做,无论如何,代族长都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这大恩,我铭记于心。”简良说。

    铁红焰看着简良,觉得他很诚恳,说:“你跟我说族长当时的反应,我以后就算要问他,也不跟他提你。”

    “族长当时大概的反应……就是……反正后来我知道族长肯定帮不了我的。”简良仍然没敢说得太直接,“族长有他的想法吧……每个人有不同想法,无法强求。”

    “简庚员这么说,意思是不是……族长的第一反应是不救那些方士?”铁红焰问。

    简良点了点头。

    “族长的反应,你也是从帮你问的那个人那里得知的吧?”铁红焰继续问道。

    “是。”

    “看来,简庚员极其相信那个人的话。”铁红焰道。

    “没错,笃信不疑。那个人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谎,这次也不会错。如果我让他帮我问别人一些什么问题,他甚至会照着把我让他帮我问的背下来,然后去问的。”简良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族英?”

    “很多年前还没有族英。刚有族英的时候,铁仓廷好像正赶上出了什么事情,那段时间我们和我们认识的人都完全没机会接触到族英,连传话都是根本就做不到的。再后来,族英就不见了,所以说后来我们也依然没机会问。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上去好像没那么难,却因为难以预料的原因,障碍重重。想走一条很近的路根本就做不到,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条看起来其实显得并不是很现实的远路了,虽然绕远,虽然前途未卜,但也只能尽力而为,否则真是难到连机会都没有了。”简良说到这里,眼睛里全是无奈。

    听简良说到了她娘,铁红焰再次想起了那个回顾鉴,有些伤感。

    “原来你们经历了这些。”铁红焰道。

    简良回忆起了曾经的艰难,继续说:“很早以前,田长老还不是铁仓部族的长老,其实当时想见很多人都是不容易见到的,想做一些事也非常难。但是,她从来都没放弃过,一直努力,直到后来终于成了铁仓部族的长老。朝着成为部族长老的目标前行的这一路上,她一直有原则,有底线,有时候宁可自己多受些苦,也不会去做那些害人的事。其实,她成了铁仓部族的长老后,我们看上去是离目标更近了一步,然而长老的孩子不一定能成为未来的族长,所以一切仍然是未知的,我们并不能看清前方的路,不知道能否达到目的地,就算坚信能达到,也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到。”

    “所以,后来就放弃原则,放弃底线了?”铁红焰问。

    简良说道:“唉!很多事,其实怪我,起初我跟她是一样坚持原则坚持底线的,但后来我太担心她这些年的辛苦努力白费,就动了歪脑筋,于是用我自己的方式说服她不要阻止我做见不得光的事。她这种坚持原则坚持底线又很刚硬的人,本来根本受不了自己身边的人做某些事,而且一般人想说服她忍受基本不可能,好像只有我用以柔克刚的方式才能说服她,让她不阻止身边人做一些她觉得不该做的事。我觉得,以她那种刚硬的个性,如果她不曾经历她爹娘那两件事,不管是谁用什么方式,她也不会放弃原则和底线的。但是,自从她爹娘的两件事发生以后,她就多了个死穴,我每次就用以柔克刚的方式委婉地戳她这个死穴,让她觉得做好人,哪怕是她爹娘那种救了很多人的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果子吃。其实,这也算是我的死穴,在我担心她多年努力白费的时候,我会先暗暗地戳自己这个死穴,告诉自己不用太死板,总讲原则和底线可能达不到目的。起初先是说服自己,然后再说服她不阻止身边人做事。后来,我在说服她之前已经不用费力说服自己了,而她也不再需要我多说什么。”

    言至此处,简良心想:后来,她都可以赞成我做过分的事,并觉得两个孩子不懂变通了,但这不能随便跟代族长说,明明是我的问题,不能连累她啊。再说,哪怕她赞成我做过分的事,她也是会反思的。

    “当初在我受伤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派人给我下毒?”铁红焰已经大概推测出了原因,就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跟她说。

    “代族长,说真的,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极其痛心!就在此时此刻,回忆起来,我的心都好像在被千万根针扎一样!我太对不住代族长了!幸好这件事没有做成,如果那时候你因为我的糊涂而出什么差错,我会为此痛苦一生!”简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