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缥缈云归处 > 全文阅读
缥缈云归处txt下载

    云浅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门,不由仰天叹息。她怎么就因为那人一句“想要修仙便去缥缈”就来了此处呢。

    不过说实话,这天下仙门最为卓越当属这缥缈仙派,若能拜得门下,他日学成必定不叫他人小看了去,而且她本就是要么不学,要学便要那最强的,不管是师资方面,亦或是对自己的要求。

    云浅的运气也是极好的,缥缈派五年收一次徒弟,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才没多久,又正逢她想修习法术,便又到了一个五年之期。

    此刻山下已聚集了不少人,有锦衣玉袍的富贵人家,自然也有粗布麻衫的普通百姓,有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竟也有发须皆白的老者。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得了缥缈。听闻缥缈收徒须先通过入门考核,反之就只有哪里来回哪里去的份了。

    云浅一身粗衣打扮,一头黑发简单地束起,隐于人群之中静静听着众人对缥缈入门考核的议论。

    突然感觉到一束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云浅微微蹙眉抬眸看去,那种被人窥视感瞬间便消失了,云浅的视线缓缓从每一个人的面上掠过,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好似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只是她才收回目光,那感觉又回来了。云浅顿了一顿,眼风锐利地扫了过去。许是速度太过,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短暂的惊诧之后便浮现出几许兴味。

    那是一个打扮贵气的少年,头发一半用白玉冠冠着,一半披散在脑后,那一身不知是何种皮毛制的裘衣,白得没有一根杂毛。虽说入了秋天气也渐渐转凉,不过倒也还没有到了那需要穿着裘衣的日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眼睛、这张脸,竟与那人如此相像,那个一直保护着她陪着她在地狱中缓步而行的男人。

    云浅目光震动,显然十分惊讶。

    思绪攒动间,那少年已经行至云浅面前,温润浅笑,“姑娘何故这般看着我?”

    绿色的眸子宛如湖泊般映出了她的身影,只是他从不会用这般调笑的语气同她说话。

    云浅收回视线,“抱歉,认错了人。”

    “姑娘把我认成了谁?”那少年又问。

    “你不认识的。”云浅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冷淡地答了一句便要走开,那少年却伸手拦下了她。

    云浅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这条胳膊,袖中的手紧了又紧,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笑看向他,“这位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谁知道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不记得了?谁?云浅又将他的脸细细看了一遍,确定除了那个人再没有见过这张脸,便想将他拦在自己前面的手拂开。

    不料他手掌一翻竟将她的手腕擒于掌中。云浅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连语气也冷了下来,“放手!”

    “真的不记得了?”幽绿的眸子颜色深了几许,仿佛有漩涡一圈圈流转,少年似也有所不悦,抓着她的手不放。

    莫名其妙!云浅手腕灵巧的一挣一转一扭,方才抓着她的那只手就被她扭到了少年身后。

    少年似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行径,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紧抿着唇倔强地不肯出声。

    正在这时,地面震动了几下,山门轰隆一声向两边打开,缥缈的入门考试开始了。

    原先还吵吵闹闹的山门前顿时静了下来,只余下些轻浅的呼吸声。

    云浅凑到少年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搭讪的手段实在太过老套了,姑娘我都替你感到羞愧。”语毕用力甩开他的手,视线转向山门。

    少年颇为怨愤地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看着云浅的眼里却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门内走出几个白衣男子,当先一个微笑着冲众人抱拳一礼,“各位,缥缈仙派今日广招弟子,只要能通过三位尊者出的考题,便可以入我缥缈门下。现在,考核开始!”

    男人一挥手,众人周围腾起云雾,再回首缥缈山已不见。

    云雾散去,现出一片山林。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声震天的咆哮自那山林深处传来,沙石抖动个不停,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有庞然大物在向这边靠近。

    “天哪!那是什么!”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巨大的影子从林中走了出来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兽,长相极其怪异,浑身以鳞片包裹泛着泠泠冷光,看上去坚硬无比,头上长着两个尖锐的角,若是被它刺中恐怕难以活命。此刻这巨兽正面目狰狞地瞅着他们所有人,微张的嘴里露出尖利的獠牙。胆子小的人早已经站不稳瘫软在地。

    突然巨兽嘶吼一声,猛地冲他们扑来。

    惊叫声不断,众人转身往后跑,仓惶中很多人跌倒在地却无人搭理,更有甚者,将跑在身边的人推到后面为他拦住已经接近的巨兽。

    一个入学考核竟是这么危险吗?如若如此,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入缥缈门下?

    云浅边跑,边回头看了几眼,发现巨兽经过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的时候竟是连看都不看,随后那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而那些故意将他人推出去的人,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心思电闪间,云浅似乎明白了这考核考的到底是什么。

    “啊呀!”跑在云浅略前面的一个女孩似乎被是石头绊到了,一个不稳向一边摔去。

    长睫遮掩下,云浅眼中划过一丝冷笑,只一瞬便消失无踪。众人还在拼命地往前跑,她却停了下来,看似慌张地搀着那女孩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还能跑吗?”

    女孩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她,嘴唇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有些苍白,突然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紧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推开,“它追上来了,你快跑!”

    云浅愣了一下,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她却急得快要哭了,“我跑不动了,你别管我,快走!”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一声厉喝,随即身体被大力拉了起来。云浅微怔,回头看去,拉她的正是方才被她修理过那个的贵公子。

    云浅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女孩,将手从少年掌中抽回,挑眉,“跑不动了,不行吗?”

    “那么,不跑了。”少年这会倒也不着急了,幽绿的眸子蕴出几分笑意。

    “你想要一起死在这?”

    “只要你不嫌弃,这样也挺好。”少年不疾不徐地回答。

    “其实你也发现了吧。”少年沉静的眼笑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云浅也笑了笑,转身看着已经逼近的巨兽,斯条慢理地捡起地上一棵枯树枝,突然抬手向它掷了去。树枝并没有碰触到巨兽的身体,而是直直地穿过它落到了它身后的地上,“这是幻术!”

    眼前的景象蓦然变幻,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海洋。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些看到他们停留在巨兽跟前也陆陆续续回转的少年少女也通过了第一关的考核。此刻现在他们身后,不发一言。

    宽阔的海面无风无浪,也无一丝鸟兽的鸣叫,寂静得诡异。

    云浅觉得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转头看去,便是方才在她面前摔倒的那个姑娘。她小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莫名的依赖让云浅觉得几分可笑,毕竟她们认识还没有多长时间,不!连认识都算不上。却因为她这句话,站在后面的人纷纷看向了她。

    云浅莫可奈何地指了指停迫在海边的那叶孤舟,“看来,是要我们划过去。”

    “可是只有一条船,这可如何是好?”有人问。

    可不就是!他们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一叶扁舟定不能一次性载这么多人过去,唯有分批带过去,也就是说,要有一人划到对岸再划回来将剩余的人带过去。

    云浅跳到船上,船身向下沉了沉然后出现了一道小喷泉。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暗骂道:不就是一个入门考核吗!需要这么过分吗?

    岸上的到底都还年少,看到云浅脸色不太好也莫名紧张了起来,纷纷来问:“怎么了?”

    “没问题吧?”

    云浅看着他们道:“这船漏水,不能承受太多重量,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撑船的,便每次只上一人吧,并且还需要用水瓢把进到船身的水泼出去。”说着,顺手拿起放在船头的水瓢挥了挥。

    众人哗然,“那可怎么办?”

    “那我……”云浅刚想说话却被这个声音打断。

    “我来吧。”一直沉默着的贵公子跳到船上,船身又往下压了压,方才拿到小喷泉顿时汹涌了几分,不过倒也没到沉船的地步,只要泼水的速度快些,这水势是可以控制的。

    只是回来又该如何?且不知这海面到底有多宽,一人划回来,船身又进水总归是分身乏术。

    贵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开口道:“杵在这里也是想不到办法的,不若便让我试试吧。”

    “你会划船吗?”

    “我不会,难道你会?”贵公子拿起船桨,一派闲适的模样,“况且,也不能让姑娘家干这体力活。”

    云浅看着他,突然笑了,“那就交给你了。”然后回头问身后众人,“谁愿意第一个过岸?”

    他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半晌,一个长相腼腆的男孩站了出来,“那我第一个吧。”

    说罢,缓缓上了船,捡起一旁的水瓢将进了的水往外泼。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直到之后很久很久,众人都站在岸边寸步不离。

    那个女孩又问:“他们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那个小哥哥还会回来吗?”

    “别是自己过了岸,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了。”突然一个女声响起,语气中含着几分讥诮。

    云浅回头看去,那是一个长相极其俏丽的姑娘,看她的穿着定是一个富贵人家出生,想来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云浅笑了笑,语带嘲讽地问道:“既然怕被丢下,为何方才不做那第一个?”

    “你……”那姑娘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对她这样说话,顿时被噎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浅也不再理会她,只看着那平静的海面,“他会回来的,一定会!”也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亦或只是想告诉自己。

    又过了很久,就在众人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海面上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看着那叶扁舟缓缓驶近,所有人都沸腾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云浅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舒了一口气。

    幽绿的眼眸对上云浅的眼睛,温润而柔和,“第一次费了些时,久等了。”

    “那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划吧。”这次倒不用云浅开口了,之前那个俏丽的姑娘就自行上了船,她微扬着头,一副高傲的模样,说话的语气更是毫不客气。

    “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个方才摔倒的姑娘在云浅身旁小声嘀咕。

    云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贵公子也是好教养,并没有计较姑娘话语里的不敬,只道一句:“坐稳了。”船桨一撑,船只快速向海面冲去,竟是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

    站得有些累了,云浅就在岸边寻了块石头坐下。

    期间倒是有几位过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约是觉得她性子好又有主见,这一扯便是没完了。

    云浅虽然心中不耐,脸上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水镜中映出女子平静清丽的面容,她虽在笑,眼中却是冷的。

    雪白的衣袖缓缓自水镜上拂过,镜中画面顷刻间消失无踪。

    只见那雪色身影缓行几步立于山巅之上,宛如水墨精心绘制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片被云雾遮绕的天地。

    一直到今日,他都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将她留下。

    虽然让她来此处是他的提议。

    眼看着,她便要通过考核。

    她聪慧冷静,若入得缥缈,他日定然能有所作为。

    可他堪不破她的命数,加之她心思未定,将来到底是对苍生有益还是为祸天下尚未可知。

    那日初见,亲眼看着她果决地解决了两个兽首人身的妖怪,又生生拍烂另一个妖怪的脑袋,她却似无所谓一般,将手中沾了血的石头扔到地上,染血的小脸浮现出森冷的笑意。手段之狠厉,戾气之深重,连他都觉得心惊。

    留,与不留。他该如何决断?

    这边第二关的考核也进展顺利,为了避免一个人划来划去的太过劳累,其间也有几个少年自告奋勇担任这划船之责。

    慢慢的,众人一个个渡到了对岸,就只余下云浅和之前摔倒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想来是个性子开朗的,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开始跟她说话,“我叫柳宁,你叫什么?”

    “云浅。”

    “云浅…”柳宁重复了一遍,扬唇笑道,“真好听。”

    云浅礼貌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柳宁又道:“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那是靠你自己过的关,我并没有做什么。”云浅不以为然地道。

    柳宁摇了摇头,“我知道被那妖兽追到了就会出局,当时我是真的跑不动了,多亏你的帮助提前结束了考验。”

    那场考验,虽只是被妖兽追上那么一追,不过考核的内容也不少,其一修仙者必然要面对与妖魔对峙的场面倘若被一只妖兽就吓破了胆,自然是不适合修仙的,其二,与妖魔对战催动仙法需要体力耐力支撑,所以此项不达标的人也是不适合修仙的,其三也是极其重要的的一点,便是对同伴的态度。试想,一个连同伴都会丢弃的人,即便学了仙术又怎能指望他去守护这天下苍生,不成害群之马已是最好了。

    有些人怕是还没弄清楚刚刚那一追一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倒是看透了几分,心思挺细腻的。

    不过,云浅看了她一眼,嗤笑,“你未免把别人看得太好了,我不过是自己跑不动了,想办法自救而已。”

    柳宁默了一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总之你心地不坏。”

    云浅不想与那姑娘再有太多交流,正逢这时船到了岸边,便催促她:“船来了,快上去吧。”

    “那……我先走了……”柳宁一步三回头,似乎不怎么放心云浅一个人待在这,待到上了船,突然扬声道,“你一个人小心,我在对岸等你。”说罢,脸上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冲她挥了挥手。

    云浅看着船影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微微有些愣神。

    良久才收回视线,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地上的石子。

    “喂!上来吧!”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云浅惊讶地抬头看向岸边,贵公子拄着船桨立于船上瞅着她,幽绿的眸子笑意深深。

    她之前大约算了算,除去第一次时间稍长,后面虽然速度快了些,少说也要二十分钟,只是这一次前后间隔都不到一刻钟,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怕你等急了,用了点法术。”贵公子很淡定地道。

    船身似乎覆了一层绿色荧光,悠悠荡荡在黑暗的海面上驶过。船体也不再漏水了,云浅将水瓢扔在了一边,身体微微后仰撑着身后的木板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探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贵公子平静地与她对视,目光坦然。

    云浅问:“既然你会法术,为何还要来缥缈?”

    “缥缈乃是仙门第一门派,但凡修仙者,没有人不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这话说得但是合情合理,只是,“你方才不用法术为何这会又用了?”

    贵公子扬唇一笑,“对你,我不想有任何隐瞒。”

    云浅瞅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真的不记得我了?”默了一会,贵公子问。

    “为何非要我记得你?”不过经过了刚刚短时间的相处,云浅觉得此人还是有几分头脑和魄力,不该是个看到姑娘随便上去勾搭的纨绔,既然他几次三番说她应该认识他,就必有他的原因,“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何时何地相遇过,又做了什么?”

    贵公子答得飞快,“半月前,汴州荒山,你在修理恶霸。”

    云浅记得,她确实在一处荒山里收拾过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彼时,她刚离了二皇子府,虽然心愿达成取得了轩辕剑,但却不知之后该前往何处,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经过一处山脚,突然听到上头传来一声震天的嘶吼。好奇所致,又恰逢无事便上山去看了看。

    那是一直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狼,云浅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狼。不过它此刻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似乎以前已经因为过度挣扎用光了气力,那双绿色的眼里满是悲愤和羞辱。

    有几个人在那边商量着如何下刀才能让这一身皮毛不染血污又剥得完整。

    或许是因为对美丽事物的喜爱不忍它就此消失,又或许是看在那双悲愤得令人震颤的双眼,于是她救下了它。

    云浅挑了挑眉,“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就是那只雪狼?”

    “对啊。”贵公子点头,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你是叫莲修对吧?”

    莲修脸上笑意更浓,“你还记得,我很高兴。”

    “此处为仙门,你既是妖,不怕他们发现杀了你?”听说因为神器仙门与妖魔早已势成水火。他既能叫几个凡人给抓住,想来法术也不是很厉害,若是被发现,岂不是小命休矣。

    莲修笑,“你是在担心我吗?”他当初被人类所擒是因为他之前便已受了重伤,法力去了大半才没有反抗之力,不过这话,他自是不会同她讲。

    “我只是不想我难得一次好心就这样打了水漂。”

    “你总是用恶语来掩饰自己内心,其实你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今天已是第二个人,不!是一人一妖这样说她。云浅扯了扯嘴角,“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目光深远,“做好人,并不能活得长久。”尤其在那个争权夺利的家族,她的父亲,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莲修看着她,第一次脸上没有了任何笑意。

    那日,几个人收了她的银子便将他放开。许是她容貌不俗,其中一人见色心起想要调戏她,被她生生地拧断了胳膊。

    身为妖,他见惯了同族相残尸横遍野,却也惊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肠。

    她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从未如此想要了解一个人,迫切的想!

    云浅似乎察觉了什么,蹙了蹙眉低下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莲修。

    莲修眼神闪了闪,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心想:这丫头警觉还挺高的!

    临近岸边,莲修撤去了法术,小喷泉立时汹涌而至。两人倒是有几分默契,不用多说什么,云浅就拿起水瓢默不作声地将进到船里的水浇了出去。

    小船慢慢靠岸边,云浅扔到水瓢率先上了岸。

    未等她站稳,便有一个人影扑了上来,云浅皱眉欲躲,不过看清来人又生生止住了躲避的步子。

    于是撞了个满怀。

    柳宁委屈巴巴地瞅着她:“怎么这么久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云浅不觉好笑,她能出什么事?真的是个奇怪的姑娘。

    众人来到了第三关的考核点。四根铁链连接着悬崖两端,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关卡,看来只要顺着铁链到那端悬崖就好。

    不过看这悬崖的高度,有的人已经开始腿软了,推拒着不肯上前。

    “这有何难?看看你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说话的,正是那个俏丽且毫无礼貌的少女,“我先来吧!”

    俏丽且毫无礼貌的姑娘经过云浅面前的时候看了云浅一眼,脸上扬起一抹自信骄傲的笑。之前两关都被这个女的压制的死死的,这会她可要好好扳回一程!

    俏丽且没有礼貌的姑娘看来也是懂些法术的,不知她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桃红的身影翩然而起,再几个轻纵,轻轻松松地到了那头,末了回头给了云浅一个挑衅味十足的眼神。

    云浅接收了她的眼神,无视。

    俏丽且没有礼貌的姑娘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一个个上吧,看着前头,少看脚下。”

    众人听着云浅的话,在铁链上慢慢向前挪,尽量忽视下面的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云浅依旧在最后,只不过这次莲修却在她前头。

    “你小心点。”莲修姿态随意地走在铁链上,还有闲情回头对着她笑。

    云浅再一次觉得,会法术真是好!

    这边云浅才走到一半,而莲修却已经快要到尽头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云浅心下一凛,回头看去。

    两个巨大的罗盘直直冲着她的方向飞来,光芒变幻间可以看到那上头闪动着森森冷光!

    “小心!”悬崖边上,众人看着这一变故,俱是心惊。

    云浅速度更快,在那警醒的声音尚未传到她耳边,她便已经有了动作。

    顺着铁链灵巧地转了个圈,那冷芒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的,迎面的劲风刮得她肌肤生疼。

    还不等她缓口气,罗盘已然回转,她只得靠着铁链一个仰身再次避过。

    这样躲着不是个法子,云浅想着,一个转身迅速向崖边冲去。

    罗盘再次返来,却不再是对着她,“哐当”一下撞到了她脚下的铁链,铁链一阵乱颤险些将她颠下去。

    云浅咬牙,抓紧身边的铁链,继续往崖边靠近。

    又是哐哐当当数声,铁链不堪这剧烈撞击已出现了裂痕。

    还不等云浅有所反应,去而复返的罗盘再次重重撞上了那处裂纹。铁链应声而断,云浅脚下没了着力点,猛然向下一坠,若不是一直抓着身边的铁链,她现在已经掉了下去。

    离崖边只有几步之遥,让她这样放弃绝不可能!云浅双手攀住铁链,身体轻轻荡了几下,想要跃到另一端铁链完好处。

    耳边风声骤急,罗盘再次飞了过来,以前所未有的凶狠力量劈向云浅手中的铁链。

    云浅暗道不好,下一秒身体落下的失重感便侵蚀了她的神经。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在那片墨绿山林中,一片雪白的衣角一闪而过。

    一道绿光闪过,下坠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润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是否一定要入这缥缈?”

    云浅抬头对上莲修幽绿的眸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莲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缓缓吐出一个字,“好。”只要你想,我便为你达成。

    莲修带她飞上悬崖,还未站定,一群人就围了上来,见她安然无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余惊未定的样子,“真真是吓死我了。”

    “没想到这一关如此凶险,我们之前那般顺利,危险竟都叫你一人挡了去,当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少年说着,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

    “要是那上面的人换成是我,那肯定就要被吓得尿裤子了。”另一个少年也不嫌话语粗俗,咧嘴爽朗地笑道。

    许是因曾合作患难过,加之年纪又相仿,又有如此惊险刺激在前一时之间难以平静,话不觉就多了起来。

    大概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悬崖内侧竟凭空现出了一扇门,古朴而厚重,隐隐似有光芒自里边透出。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缓缓开启,现在门边的依旧是那个一袭白衣的男人。他笑意晏晏,抬手冲众人作了一揖,“恭喜诸位通过考核,尊者已在殿中等候,请随我来。”

    众人欣喜地笑了,三三两两地往大殿里走。

    莲修跟云浅走在一起,只是都没有说话,气氛静得竟有几分凝重。

    柳宁故意落后了几步凑到云浅身旁,小声道:“刚刚真的好险,你有没有事?”适才好多人围在云浅身边,她都没能靠近她好好看看。

    云浅笑了笑,“没事。”

    柳宁点了点头似是安下了心,又侧身看着莲修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幸亏小哥哥反应快,看不出来小哥哥法术这么厉害。”

    莲修礼貌地回以一笑。

    柳宁复又张了张嘴,却似乎觉得找不到什么话题,她又是耐不住寂寞的,顿时浑身都不自在,挠了挠头抓了抓腮。

    眼前的光芒逐渐强烈,待到盛极豁然开朗。到底不愧是仙门第一,单看这庄严又堂皇的大殿,便已经甩开别人几条街了。

    柳宁立刻忘了方才的尴尬,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微张了嘴,“好漂亮啊。”

    一声嗤笑,那个俏丽且没有礼貌的姑娘不知何时竟走在他们身侧,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柳宁气不过,正欲上前同她理论。

    云浅拦住她,声音虽小却已有几分厉色,“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与人争执?”

    走在最前头的白衣男子忽然回头,带笑的眼似有深意地掠过云浅。

    “弟子陆华拜见掌门师叔,拜见师父,拜见玄清师叔。”白衣男子待所有人站定,向高台上三人见礼。

    “辛苦你跑一趟了。”右边的黑袍男人虚抬了手,示意他起身。

    陆华微笑着站了起来,恭敬地立于一旁。

    到底还都是半大的孩子,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地冲高台上打量。

    黑袍男人扫了一眼下边好奇张望的孩子,眼风到处锐利非常,直叫人腿脚发软,心里打哆嗦。

    众少年少女心中一惊,当下低了头不敢再看。

    云浅混在其中微微低了头,实是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上边那三人。

    她来缥缈虽然是因某些人的一句话,却到底也不是糊里糊涂就往前冲的人,对于缥缈她还是刻意打听了一些的。

    上边那黑袍男人,年纪看着有些大了,唇上及下巴都续了胡髯,脸上一道疤痕几乎横贯整个面部,狰狞而可怖,据说是当年与魔族大战时被划伤的。这样一张脸,即便只是面无表情地端着也是足够吓坏一批人的。这般凌厉的气势,威严的姿态,想必便是缥缈执掌法度的冷炎尊者。

    再看左手边那翩翩少儿郎,一袭天蓝色锦袍,白玉冠束发,端的是眉目清秀,姿态随意地斜靠在座椅之上把玩着手中一管玉箫,此人应该就是精于占卜测算之术的玄清子。

    再说到中间这一位……

    看看那袭纤尘不染的雪衣,云浅垂下眼遮去眼底宛如冰渣一般的冰冷尖锐。

    可恶无耻的上仙!

    看着这些孩子都规规矩矩地站好,冷炎方才开口道:“能站在这里的,足可见你们之前的表现都不错,但仍不够!”突然抬手指向一人,“你,过来!”

    众人悄悄抬起头冲着冷炎手指的方向看去。

    云浅看着那指着自己的手指,心下瞬间略过了无数个念头。抿了抿唇,云浅出列向前走了几步,她虽来这时代没多久,古人的规矩倒是已学了个七七八八,熟练地给那高台上的三人行礼,“云浅,拜见三位尊者。”

    “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发现那妖兽是幻术?”冷炎看着她,视线压迫感十足。

    这般说来,那岂不是考核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是知道的?

    她早该想到的,入门考核乃是为缥缈选拔新弟子的大事,他们怎么可能放任不管!这么一来,莲修的身份……

    云浅目光略微闪烁,似乎被那慑人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安,左顾右盼间有意无意地瞥向站在斜后边不远处的莲修,后者却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这是何意?便是料定了他们发现不了?

    云浅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整了整情绪,开口道:“回禀尊者,云浅起初也并不知道那是幻术。”

    冷炎皱了皱眉,“你不知?那你何故那般行事?”

    “云浅想着,缥缈乃仙门第一门派,必不会任由一妖兽伤害无辜,却不知如何才算是过关,故大胆一试。”

    冷炎点了点头,似乎对云浅回答很是满意,转而看向大殿上的其他人,“尔等可知修仙是为了什么?缥缈身为第一仙派势必要担负起保卫天下之责,你们即将面临的是穷凶极恶的妖魔,他们可没有那么好心会放过无辜。但凡怕死者,现在便可离开,我缥缈仙派绝不强留!”

    字字铿锵在偌大的殿堂回荡,无端增添出几分沉重之感,击打在人的心头,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呵——”便是在这满堂静寂中,一声轻笑格外入耳。

    冷炎皱眉,凌厉的目光激射而出。

    云浅却是心中一惊,转眸看向那边仍扬着唇角笑得很是开怀的那个家伙,心里暗骂:这位仁兄脑子没坏吧?做妖,还是做那么一只法力低下的妖,在这仙门重地本该低调行事,怎么还兴这样引人注目的?

    莲修无畏地迎上冷炎投来的视线,斯条慢理地理了理身上雪白的裘衣,“你一口一个妖一口一个魔,一口一个穷凶一口一个极恶,本座倒想问问,是妖如何?是仙又如何?难道你仙门之人就个个都是良善之徒?”

    “放肆!”冷炎厉声喝道,视线冷厉地停驻在莲修身上许久,蓦然扬起一起冷战,“我道是谁,原来是妖界狼王。这是唱的哪出啊,竟也来参加缥缈仙派的新弟子考核。还是说……”一双厉眸缓慢地从众人脸上转过,最后重重地落到了云浅的身上,“是想送什么人上缥缈,又担心她无法顺利通过考验,便亲自走这一趟?”

    若真有那么一个人,这个丫头的嫌疑便是最大的。到底是真的大胆,还是受什么人指点早已知晓那妖兽是幻术所化所以无惧?

    云浅尚处在得知莲修身份的震惊之中,从未想过那轻而易举就被人抓住的小狼妖竟会是狼族之王。此刻接受到冷炎看过来的目光便觉得不妙。的确,众人当中属她与莲修接触最多,完全可以被怀疑是那心怀不轨妄图搅乱仙门之人。

    真不知道这位大哥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哪有什么人啊?本座不过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莲修缓步上前,先前还会围在他身边的人啊在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便仓惶给他让开了道,避他如蛇蝎,嘴角邪气地往上一扬,“三位仙尊,想不想看?”

    看着缓缓走近的莲修,冷炎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哪料他突然化掌为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了云浅的脖子!

    变故突生,云浅未及反应就觉得颈间一阵刺痛,随即便意识到莲修想要做什么,眸中冷芒暴盛,抬手迅速格住那只已经抓住她项链的手。

    你也同他们一样,是为神器而来吗?

    云浅看着他,眼中隐隐显出几分失望和厉色。

    莲修盯着她的眼,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将链子扯断,却在金光闪动之前放开了手。

    金芒大盛,云浅的手中凭空现出一把通体金黄的长剑,剑尖直指莲修。

    这下可不光冷炎变了脸色,就连那一直摆出一副慵懒潇洒模样的玄清子也坐直了身子,一脸肃然之色。

    倒是坐在正中的那纤尘不染的男子似乎是早已知晓了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殿上的少年少女们被早先突发事件吓呆了,堪堪回转了几分,便见云浅手里凭空多出一把剑,又是那么好看的一把剑,不由稀奇地多看了几眼。很快就有人发现高台上两位尊者的脸色不太对,再看这剑拔弩张的气势,觉得这应该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莲修看着那几乎抵在他胸口的轩辕剑,脸上轻松邪肆的表情终是滞了一滞。

    轩辕剑,十神器之首,传言被其所伤轻则灵力散尽,重则魂飞魄散,因而从未真正有人敢试其锋芒。

    幽绿的眸子缓缓抬起定定地落在云浅的身上,莲修突然上前一步,眼见着那利剑便要刺入他的身体,云浅下意识地一缩手。

    一丝笑意漫过眼底。

    云浅恼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该死的试探!

    莲修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沾染了她的血,他看着她伸出舌头将手上的血液舔净。

    丝丝暖意沁入血脉,同他渐渐融为一体。

    云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握紧轩辕剑,轩辕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微微震颤。

    莲修眼底的笑浓烈了几分,绿色光芒忽起,吹在耳边的气息一如方才在悬崖的温润,“我们会再见面的。”他说道,随即不见了身影。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冷炎也没有心情继续教育新入门弟子了,挥了挥手,“华儿,带他们下去。”

    云浅正准备同他们一起走,冷炎眼风扫了过来,“你,留下!”

    云浅心中暗暗问候了他的十八代祖宗,面上却是平静如常,“不知尊者有何吩咐?”

    “你和那妖孽是什么关系?”冷炎厉声问道。

    “尊者以为是什么关系?”云浅反问,“尊者莫不是没有看到,那狼王方才可是想杀了我?”

    “谁知是不是故意为之,你觉得本尊那么好骗吗?”

    “云浅不知尊者这话何意?”

    冷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留下轩辕剑,离开缥缈。”

    云浅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冷到了极致,“云浅没有记错,方才我已通过了考核。”

    “即便通过了考核,是去是留全由缥缈决定,你同妖纠缠不清不适合呆在这里,留下东西,速速离去。”

    “入门考核混入了妖怪,莫非还是我的错了?”云浅竭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不过说起话来已毫不客气,“我曾以为缥缈到底是第一仙派,必定明事理受人敬仰,行事磊落坦荡,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食言而肥的小人。”

    “放肆!我缥缈仙派何时落到你一小姑娘如此评判!”冷炎怒道,一双眼目眦欲裂,再配上那横贯面部的疤痕格外瘆人。

    云浅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便是要离开,自然是怎么来的便怎么走了。”

    “轩辕剑不是你的东西!”

    “轩辕剑不是我的东西难道是你的东西?”云浅反唇相讥,“来缥缈之前,也曾遇到妖魔与心怀不轨之人来夺这轩辕剑,不过抢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当属您冷炎尊者了。”云浅手腕一转,反手握剑递到冷炎面前,“但凡尊者有法子让它跟了你去,云浅绝不再多说半个字!”

    这有何难!冷炎冷哼一声伸手便去握剑,然还不等他碰到分毫,便有一道强劲的气流将他的手推了出去。

    冷炎蹙眉不信,正欲再试,一直未发一言的白衣尊者突然上前拦下了他,“不必浪费力气了,没用的。”

    云浅看了那白衣仙一眼,冷笑地收回剑,转身要走,“既然缥缈不收我,那我便到别处去好了,反正天下能修习法术的地方又不只这一处。”

    听了这话,冷炎与玄清子的脸色又是一变。

    天下修习法术的地方不只这一处,天下可修习的法术也不只仙法一种。

    多少势力觊觎神器,不用说他们心知肚明。以她与那狼王的牵扯……纵然他们暂时不能从她手里取得轩辕剑,却也不能让妖族魔族得到。留在他们眼皮底下,总好过她乱走出事。

    冷炎与玄清子相视一眼,一同看向白衣仙。冷炎道:“陌漓,你看……”

    多年师兄弟,不用多言白陌漓便知道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旋转的玉箫终于“啪”地一声停在那白皙且纹路细致的掌心,玄清子开口叫住了云浅,“哎!小女娃!谁说不让你入缥缈了?回来!回来!师兄刚刚那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云浅回身,视线掠过白陌漓望向玄清子,又看了看冷炎。

    冷炎先前言色俱厉地要赶人家走,此时便有些端不住了,脸色那是难看得很。

    云浅向来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没有必要再添上一把火。她行至高台几步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行礼,“弟子见过三位尊者。”

    冷炎冷哼一声拂袖欲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云浅双手捧着轩辕剑举过头顶似要献剑。刚刚怎样都不肯给,现在是为哪般?冷炎猛地顿住步子,回头看去。

    “弟子之前孤身一人唯有靠轩辕剑才得以几次三番脱离险境,如今有幸得缥缈仙派收留,自再用不到。弟子也知轩辕剑事关重大,特请交于三位尊者保管。”这番话算得上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白陌漓如水墨勾勒的双眸淡淡地落在云浅的脸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冷炎听了这席话脸色是好看了不少,他行至云浅身前抬手接过轩辕剑,“算你识大体!”轩辕剑不满的震颤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云浅状似乖顺地垂下眼帘,遮去那眸底得逞的笑意。

    云浅边走边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看着颈项丑陋的伤痕狠狠地蹙了蹙眉,这么深该是要留疤了,还是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该死的莲修!这事和他没完!

    低垂的视野陡然看到一片白浪翻飞,云浅步子一顿,好一会儿才慢慢抬眸望过去。

    果见白陌漓站在她前方不远处,一袭雪衣曳地衬着他身姿颀长,一双眼淡漠地看着她。

    静了一瞬,云浅扬起一抹笑,“仙尊还有何指教?”

    他却不说话,也不让开。

    她真是讨厌极了他这副模样!

    云浅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绕过他,白陌漓却突然抬起手。修长骨节分明的两指间是一个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小瓷瓶,他似乎偏爱白色,不管是穿着还是用具都是单一的白。

    “这药对伤口很有效用。”他开口,语意淡淡。

    云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药瓶,似是想将那瓶子看出一朵花来,好一会儿她才抬眸迎上白陌漓淡漠的视线,“我怎知这里边的到底是药还是毒?”

    对于云浅那般明显的讽刺,白陌漓没有恼怒没有不悦,语气淡淡地道:“你既已入我缥缈门下,便会得我庇护。”

    “如此说来,只要不是缥缈弟子便由得仙尊生杀随意了?无怪方才在悬崖上仙尊想杀了我呢。”云浅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别处,“那么高的悬崖,若是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仙尊之狠云浅当真佩服。”

    “你既知考核不过是个试探不会真的伤人性命,为何就不能明白,那悬崖也不过是眼见为虚罢了……”白陌漓忽然轻蹙了眉,似是不明源何他要向她解释。两条与双眸一般精致的眉微微拧在一起,少了几分身为仙者的缥缈淡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即便是幻术,掉下去没有生命之险,但是出局是必然的。既然不愿我入缥缈,当初又何必引我上这缥缈山!”云浅转回脸来,质问:“白陌漓,你在耍我吗?莫不是你身为上仙这些年太过无聊,想要找些乐子?”

    白陌漓看着她因生气而泛着粉红的脸,默然不语。

    又不说话!

    像一个拳头打在软棉花上,云浅满腔怒意无处发泄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又何必这般愤怒,说到底也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见她安静了下来,白陌漓道:“一会会有人带你去寝室。”语毕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云浅突然喊住他,在他未回转过来之时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他身边,伸手探向他手中的小瓷瓶。

    白皙纤细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肌肤,微凉,云浅微微一怔,随即便像被烫到了一般蓦然收手,僵硬地道了声“谢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到底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白陌漓看着她略微急促的背影纵容地摇了摇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她碰到的地方,那里,温热……

    这边云浅刚走出没几步,便有一人迎了上来,近了才发现原来此人正是引他们去大殿的陆华。

    “竟麻烦师兄亲自来。”云浅大方地见了礼,笑道。

    “不麻烦,这届新弟子本就是由我接引。”陆华亦笑,突然意味深长地道,“我早有预感,无论如何你都会留下。”

    云浅看他,“师兄何出此言?”

    陆华挥了挥手,但笑不语。

    云浅蹙眉,莫非这仙门之人都是喜欢把话说一半的?

    入缥缈第一件事,便是要用那天泉之水洗去凡间的污浊之气,此举除了保证仙门灵气纯净也有利于日后自身修习仙法。

    云浅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景象,但见一条瀑布毫无依托地自那天际灌溉而下,汇入一不十分规则的池中。

    水声泠泠间,云浅蹲下身去撩了撩水,触手原本带着冷意的水渐渐温暖,隐隐有热气蒸腾,就好像水底装了个热水器一般。云浅惊奇地回头,“为何会这样?”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陆华的眸子似乎深远了些许,嘴角带着一抹淡到几不可见的笑,仿佛在追忆着些什么,嘴上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我来到缥缈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那师兄何时来的缥缈?”

    “大概……三百年了吧。”

    云浅托着下巴看他,“师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三百岁的人。”

    陆华笑,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道深刻的痛苦,许是怕云浅发现他的异样,陆华快速背过身去,“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洗吧,洗完之后我带你去你今后住的地方,换洗的衣服就在池边,我在外面等你。”

    云浅望向陆华突然仓惶的背影,不明所以。

    不过是何原因又与她何干?

    衣衫落地,云浅缓缓步入池中。已有许久不曾有机会像这样泡一个澡了,这也算是来缥缈的一个意外之喜。

    云浅惬意地靠在池壁上,升腾的雾气中她的双眸有些迷蒙不知在想什么,却也没有耽搁太久。云浅掬起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颈上的伤口,便起身擦干,拿起池边的衣裳穿上,衣料轻软舒适自是比粗衣麻布好上数倍,而且意料之外很合身。又拿出白陌漓给的伤药涂上,药膏微凉一如他那人,不过真的是有用得很,那难耐的刺痛竟一瞬间缓解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云浅向外走去。

    夜幕繁星之下,陆华负手而立,夜风吹起他的衣袍,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萧瑟孤寂。

    云浅步子微微一滞。陆华,冷炎尊者的高徒,虽然声名远不及三位尊者,但也是缥缈仙派乃至整个仙门举足轻重的人物,何故竟让人产生这种感觉?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那边陆华听到声音已经转过身来,看到她眸中立刻带上几分笑意,“动作倒是挺快。”

    云浅抛开脑中莫名的思绪,笑道:“自是不敢让师兄久等。”她可是还有很多事,需要请教她这位师兄的呢。

    陆华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柳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真的经历了太多,离开家的怅然,遭遇到危险的惊恐,还有现下独自一人的孤单。

    到底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此刻更是生出些惶恐不安。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饶是对方顾及房中人可能已经休息很是礼貌地没有敲太大声,柳宁仍是被吓了一跳。

    眸子慌乱地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柳宁坐起身来,暗自安慰自己:没事的,此处是仙门重地又会有什么危险。

    遂起身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见门内迟迟未有动静,陆华转身轻声道:“也许是已经睡下了。”

    “那就不劳师兄了,云浅自己进去便可。”

    陆华点头,“如此也好,若在缥缈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云浅笑着应道。

    目送陆华离开,云浅方才回身,刚要抬手推门,门却从里边拉了开来。

    云浅看着门里的姑娘,愣了一愣。

    门里的姑娘望着云浅,眼中突然爆出一抹强烈的欢喜,犹如猛虎扑食一般冲云浅扑了过来……

    云浅无奈地看着面前哭得万分委屈的柳宁,“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离开家来缥缈?”本也是累了想着回房好好休息的,谁知道门一开这丫头就扑到了她身上开始哭,询问了缘由云浅更是哭笑不得。

    柳宁哭得一抽一抽,艰难地道:“如今……妖魔四起,我想修习仙术……保护身边的人。”

    保护身边的人呐……对啊,趁着一切还来得及,趁着还有机会,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别等到了最后再去后悔。

    后悔,原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云浅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柳宁的背为她顺气,“好了别哭了,哭泣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快点变强才能坚强地去保护身边的人。”

    柳宁渐渐恢复了平静,觉得云浅说得很有道理。看着云浅肩膀上被她眼泪浸湿的地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苍白的脸红了一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云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在意地拈了拈湿处道:“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叫柳宁,大家都唤我阿宁或者宁儿。”柳宁突然道,一眼亮亮地望着云浅。

    云浅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默了一瞬才道:“那日后,我便叫你阿宁吧。”云浅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但终归是室友,对人太冷淡也是不好。

    柳宁笑了,笑得很开心。云浅莫名,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柳宁拉住她的手,笑道:“那我以后唤你浅浅可好?”

    浅浅……云浅目光一顿,突然有些失神。

    浅浅……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柳宁看到云浅出神的模样,以为她不喜她这样叫她,连忙道:“要不我换一个……就叫……”

    云浅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无妨,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说罢,也不等柳宁回答拿起随身的包袱走向另一边的床铺,将包袱安置在床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柳宁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暗自恼恨自己嘴快,又看了云浅一眼,情绪低落地转身回到自己塌上躺了下来。

    黑暗的廊道,沉重的喘息……

    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男人惨白的面孔,他满身是血,留恋而温柔地凝望着她……

    浅浅……浅浅……

    云浅猛地睁开眼,视线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急促的心跳紊乱的呼吸,一声一声传到了她的耳中。已经有多少年,她不曾做这个梦了……

    那边柳宁已经睡熟,平稳轻浅的呼吸缓缓传来。

    云浅轻轻坐了起来,拭去额头沁出的冷汗,摘下左手食指上带的那枚戒指握在手里紧紧地抵在心口,强忍住眼角呼之欲出的湿热。

    心底被强行压下的疼痛此刻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竟痛得她全身都在颤抖。眼底的恨意宛如惊涛骇浪的大海,汹涌着势要吞灭一切。

    有些恨,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尽!唯有死亡才能终结!

    冷炎怀疑地没错,她确实与妖魔有所牵扯。她同那人约定,他日他若夺得所有神器,必须借她用上一用也算是还了她告知他神器下落的好意。

    其他地方都不在话下,只有这缥缈有些棘手。名气大自有他名气大的原因,缥缈仙派三位尊者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者门下出色弟子无数,想从他们手中夺取神器可想而知到底是怎么一件困难的事。

    所以,即便没有白陌漓那一句话,缥缈也是她非来不可且必定要留下的地方。

    云浅无声地笑了笑,银色的月光透过窗纸映上她的眼,反射出一片令人战栗的冷光。

    虽然一夜没有睡多少时间,第二日云浅精神还算尚可。倒是柳宁,昨晚那么厉害地哭了一场,眼睛是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

    她神情恹恹地趴在桌上不住地抱怨,“浅浅,眼睛肿了,好难受……”

    云浅轻摇了摇头,拿出一样东西剥了起来。

    昨日大殿之中,少女手持长剑直指狼王,气势之迫人,虽然不知她手中那剑就是轩辕,但云浅这个名字在新弟子中已经传得很是响亮了,总有人趁她不注意抬头偷偷地看她,待她视线扫过去,又匆忙地瞥了开去。

    几次三番,云浅也不再费工夫去在意那些乱飞的眼神。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不同,只见那人径自走到她桌边,毫不客气地道:“喂云浅!”

    云浅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事。

    缥缈为了杜绝新弟子攀比,入门第一日都会准备一式的服饰分发给弟子,在座的那个不是清一色的蓝衫外罩白色薄纱,而这个人却是一身娇艳显眼的桃红色,可不就是那个俏丽又不讲礼貌的姑娘吗。

    无视缥缈规矩,此人倒是大胆,不过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俏丽而没有礼貌的姑娘见云浅不理她,抱胸的手狠狠地甩到两侧,刚要发作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缓和了一下,阴阳怪气地道:“云浅,你与妖孽如此亲近怎么还有脸留在缥缈?这里可是仙门重地,容不下任何污秽!”

    云浅还没有说话,柳宁便已听不下去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浅浅又不知道他是妖,何况那妖还想杀她你又不是没看到!”

    “既要杀她,何故又要救她?”俏丽又没有礼貌的姑娘讥笑,“欲盖弥彰,还说没有关系!”

    柳宁还要争辩,云浅拉住了她,转而看向那个姑娘,淡淡问:“有没有关系,三位尊者自有论断。如今尊者都没有说什么,莫非……你觉得你比三位尊者更厉害?”

    昨夜尊者特地摒退了其余弟子只留云浅一人,其中弯弯绕绕发生了什么她自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嫉妒云浅在入门考核和大殿之上大出风头想要挫挫她的锐气,质疑尊者的决定,饶是她身份特殊也是绝对不敢的。

    俏丽而没有礼貌的姑娘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今日之事要是传到尊者的耳中,那不重尊长的罪名她是坐定了!

    俏丽而没有礼貌的姑娘狠狠地瞪了云浅一眼,愤愤然拂袖而去。

    云浅不在意地从袖中抽出一方淡紫色的手绢,将手上的东西包进帕子里。那帕子十分素净,没有什么花样,不过在右下角歪歪扭扭地绣着她的名字,浅。

    “她叫萧宁馨,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掌门爹爹便如此蛮横,当真是可恶!”柳宁埋怨道:“浅浅,她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

    云浅问:“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柳宁想了想,“除了是同一届弟子,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了……”

    “那我为何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呢?”

    柳宁点了点头,听来是那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凑过脑袋冲着云浅嬉笑道:“那么,我们相不相干啊?”

    云浅将一物按到她眼皮上,笑道:“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敷一敷吧。”

    柳宁惊讶地拿了下来,淡紫色的帕子包裹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个鸡蛋。仙门弟子须少荤腥,所以大多以素食为主,这个鸡蛋算是白粥白面馒头中唯一一个吸引人的东西了,她想也没想便吃了,只是没想到云浅会特意留下来给她,心里顿时暖意融融,应道:“恩!”如此说来,还是有点相干的嘛,柳宁心情愉悦地想。

    缥缈新入门弟子的课程主要分为三种:理论、剑术、仙法。

    不过虽说只有三项,所要学的东西却是不少。

    便在这繁重的课业中,两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的剑术课,因为授课仙人临时有事来不了改成了自由活动。

    云浅随意地挥动着手里的木剑,手腕灵巧地转出各种花样,令人眼花缭乱。柳宁在旁边看得直拍手叫好。

    “云师妹。”突然一人走到云浅面前,抱拳一揖,“不知可有荣幸得你赐教?”

    云浅在剑术课上表现优异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经常受到仙人的夸奖,众弟子是既嫉妒又羡慕。

    云浅收剑回身望向面前的少年。她记得他,便是那天在悬崖上戏说自己会被吓得尿裤子的撒尿君是也。云浅笑道:“赐教不敢当,不过这声师妹,不知你当不当得起呢?”

    这话颇有些不将人放在眼里的狂傲,撒尿君怔了一怔,倒也不恼,爽朗一笑,“请!”

    说罢,两人步向广场中央分别站定。

    “若是你输了,便要称我一声师姐。”云浅将剑背于身后,姿态随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那便等你赢了再说。”撒尿君笑,亦是志在必得。

    众弟子看到这一幕,纷纷兴致盎然地围了过来。

    众人看来,云浅不过一纤纤弱女子,而撒尿君呢听说祖辈父辈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自幼受到熏陶功夫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虽说云浅的剑术确实受到了仙长的夸赞,可到底是有形无势的花把势,若真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去。

    不由得,都不怎么看好云浅。

    撒尿君突然暴起,如同大鹏展翅向云浅扑了过去,与其同时木剑刺出直击云浅腰部。

    云浅灵巧地侧身一避,手中木剑已然刺出斜挑撒尿君面部。

    撒尿君偏头躲开,剑锋一转,横扫云浅下盘。

    云浅神色一敛,抬起一脚踩在剑上,趁对方挑剑之时借势跃起,一个前空翻平稳落在撒尿君身后。反手一剑刺向撒尿君后心。

    撒尿君一惊,蓦然转身抵抗。

    木剑相击打出沉闷的声响,转瞬两人便已过了十招有余。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难以置信云浅的身手竟然这么好,先前对她的那些轻视瞬间消磨了干净。

    撒尿君猛地一个横劈,云浅竖剑于身前一格,巨大的反冲力逼得她后退了几步,虎口也是一阵发麻。

    论气力,云浅是肯定比不上身为男子的撒尿君,何况对方此刻还是求胜心切。

    心思攒动间又有数剑冲她刺来,云浅抿了抿唇,不再强行抵挡敏捷地避开。剑招却如影随形,裙角越转越急,仿佛绽开了一朵蓝白相间的花。

    花瓣却在下一瞬蓦然收拢。云浅往后瞥了一眼蹙了蹙眉,只要再退一步,她便要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撒尿君得意地笑道:“还不认输?”

    云浅看着他,面色有些沉了。认输?绝不可能!

    撒尿君继续道:“其实你一个姑娘家的,输给我也不丢人。”

    云浅忽而一笑,反手以剑拄地,在撒尿君错愕的眼里向后倾倒下去,顺带抬起一脚踢向他胯下。

    撒尿君面上得意之色蓦然散去,极为狼狈地伸手去捂。

    云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手在剑上一撑借力而起,手中木剑转了个方向快如闪电架上撒尿君的,顺剑锋向上,“啪”地一下击打在撒尿君的手背上,撒尿君吃痛松手,木剑落了地。

    “你输了。”云浅道。

    “你……你……”撒尿君脸色很难看,气息也甚是不顺畅,“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周围弟子被云浅胆大的作为震住了,全场寂静得只余下众人的呼吸声,好半晌也不知是谁爆出一声轻笑,引得众弟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你……耍赖皮!”如雷笑声中,撒尿君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指着云浅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柳宁跑到云浅身边,嫌恶地将那指着云浅的手指拍了下来,“输了便是输了,哪那么多借口!何况你一个男的和女的比剑,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那也不能……”撒尿君咬了咬牙,羞于启齿,“就是你耍赖!”

    云浅瞅着撒尿君那调色盘一样好看的脸色挑了挑眉,“方才我也没说一定要靠剑术取胜,怎么就是耍赖皮?”

    好像……确实是这样……撒尿君点了点头,复又皱眉,可是这手段!真的是太令人羞耻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大胆无所顾忌的女子!

    “既然输了,那就该守承诺。来,叫声师姐来听听。”

    在撒尿君看来,云浅笑得甚是不怀好意,于是一瞪眼一撇头,“我也没说你赢了我就叫你师姐。”何况他还比她大呢,这声师姐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云浅眯了眯眼,好小子!学着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刚想开口和他理论几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云浅蓦地敛了神情。

    不用转头,云浅也知道来者是谁。

    萧宁馨,从入门考核那天就和她不对付,一有机会便来找她的麻烦。

    对于这种人云浅自然是不想理的,转身便要走,桃红的身影却已拦在她面前,“云浅,仙门重地你竟如此行事,还知不知羞!”

    “萧宁馨,你闭嘴!”柳宁怒道。

    “怎么?怕人议论就不要做啊!既然做了,就要敢当。”

    “你!”柳宁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云浅却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倒是撒尿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云浅和柳宁拦到了身后。

    这两月,萧宁馨是如何嚣张跋扈他也是见识过的,但是这般侮辱人又是凭什么!便仗着自己爹爹也是仙门掌门,就可以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吗!

    心中愤懑,于是言辞便也不十分客气,“这位同学,刚才不过我同云……云姑娘比剑开的一个玩笑,众师兄弟们平日学业辛苦给他们放松放松,至于羞不羞耻,作为当事人尚且没说什么,你这局外人又是凭什么?”

    “你!”萧宁馨没想到还有人会帮云浅说话,她在这两月,除了衣食住行都在一起的柳宁,便再没和其他人深交。可如今和她并无什么关系的人都在帮她,为什么!

    萧宁馨咬了咬牙,冷哼道:“剑术练得再好又怎样?这里是仙门,不会仙法,便是没有用的废物。”

    话音刚落,云浅平静无波的眸子落在萧宁馨的脸上,她只是看着她,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却让她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压抑害怕。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萧宁馨想要后退几步离云浅远些,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此番举止简直太丢人,不得不壮着胆子嚷嚷,“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你以为,魔族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同你比剑?”

    “萧宁馨!你够了!”柳宁拉住云浅的手,“浅浅,你不要听她乱说,仙法掌握因人而异,或许只是还没到时候呢?”

    云浅知道柳宁是在安慰自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再怎么大器晚成,到了如今却也是说不过去了。

    两月的学习,新一届的弟子哪一个不会使用简单的法术?

    除了她……连一丝灵力也聚不起来……

    她一向要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却偏偏在修习仙法上面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很多时候,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要诀,可真正做起来却差强人意。

    一缕长发从云浅的肩头滑落,遮住了她晦涩不明的眸子。

    “哎!”柳宁用力扯了扯撒尿君的衣袖,“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我……”撒尿君为难地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啊。想了半天才开口道:“你不要着急,顺其自然就好。要是……要是实在不行,我来保护你也是可以的!”

    柳宁使劲拧了撒尿君一把,“胡说什么呢!谁要你的保护!”

    “啊!疼!”撒尿君揉着被捏疼的胳膊,无奈道,“不然……要怎么说?”

    柳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担忧地看着云浅。

    云浅面上平静,一双眼淡淡看着别处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受到这边的影响,可是袖中捏得泛白的手指却还是泄露了她的在意……

    .

    是夜,白陌漓踏月而归,墨发雪衣随风飘飞。

    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他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独自一人站在湖边。心思微动,他按下云头,无声地隐于林中。

    云浅原是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烦躁至极,便出来走走散散心。

    途径一处湖泊,突然想起水系课上仙人讲解的咒法,便凝神静气默念仙咒,双手快速结了几个印,随后两只并拢冲湖面一点。

    望着纹丝未动的湖面,云浅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难道,她当真无法修习法术?可她不相信,论资质她绝不是众弟子中最差的,缘何别人能修她修不得?

    她,绝不放弃!

    白陌漓看着那频频对着湖面施咒的小姑娘,目光有些深了。初见她时,他便觉得这姑娘根骨奇佳又聪慧,想要修习仙术是件极容易的事,可如今再看,她却连最简单的水咒都无法施展。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边许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得云浅有些恼火,云浅闭上眼睛用力凝聚周身灵气,掌中堪堪现出一团虚淡的灵力,突然一个岔气,云浅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道紫光在她体内骤然一亮又瞬间暗淡。

    一贯平静无澜的脸上竟出现了些微的裂纹,白陌漓几分错愕地望着云浅。

    这是……封印!

    这日,天朗气清,风轻云淡。

    自入门便再没有见过的师兄陆华走了进来,带笑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看到云浅时微微顿了一顿笑意又浓了几分,“今天是户外实践课,都到外面去集合吧。”

    众弟子一阵叫好,三三两两欢脱地冲了出去。

    云浅和柳宁并肩走在一块,忽见撒尿君扯着一人边向她们奔来,边骂骂咧咧地道:“你不是想过去打个招呼吗,扭扭捏捏的真不像个男人。”

    说话间已至她们身侧,向她们介绍,“浅浅,阿宁,这是我室友阮辰。”

    撒尿君是个爽朗的性子,那一日的故意戏弄不但没有放在心上,还跟她们拉近了不少距离,平日里有什么力气活是当仁不让地都接到了自己手里,可以说确实帮了她们许多。

    只不过,他再没叫过云浅师妹,而是学着柳宁喊她浅浅。

    云浅瞥了撒尿君一眼,看向了他身旁的那人,不由挑了挑眉,真是巧了,这不正是悬崖之上的憨厚君吗。

    如此性格迥异的两个人竟成了室友,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憨厚君阮辰见云浅在看他,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睛滴溜转动着不知要放到哪里才好。

    云浅笑了笑,原来还是个腼腆君。

    .

    户外实践课的场地设在一处高台之上,周围群山掩映,草木葱茏,其间有云起飘浮不散。

    有人好奇问道:“陆华师兄,我们今天要学什么?”

    “今日所学,乃是仙法之中最基本的飞行术名曰御剑。”陆华笑着回答。

    众弟子惊喜坏了,他们已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像仙人那样飞上天际,那定然是极飘逸的了。

    陆华简要地讲解了一下仙法及要诀便让大家自己去练习了。

    往往这个时候,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资质,加之有了先前仙法的基础,有些人没用多长时间便能连人带剑漂浮于空中,但也有人却无法让剑浮起哪怕一寸,比如她。

    云浅冲着纹丝不动的木剑发了会呆,突然觉得耳边似有和风轻轻而来拂动她的发丝,云浅转头看去。

    陆华站在云浅身后冲她温柔一笑,“御剑术虽是基本的飞行术,但是想要完全掌握却也不是容易的事。”他耐心地与她又讲解了一下要点,并且亲自示范给她看。

    “师兄,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她那是烂泥扶不上墙,修习不了仙法的废材。”萧宁馨双手抱胸站在旁边毫不客气地讽刺。

    “哦?”陆华转头望着萧宁馨,一贯带着笑的眼里忽然划过一道锐利的冷光,“那你是什么?资质超凡,倾倒众生的英才吗?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本事。”

    没有想到,一向温润的陆华师兄讽刺起人来竟也是这么尖锐。

    众弟子看着气氛紧张的三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讥讽过,萧宁馨脸色变得很难看,偏又无从反驳。看了看陆华,又看了看云浅,咬牙蓦地一挥手,踏上木剑飞走了。

    众人看着那抹窜入山林的桃红色身影,既羡且妒。不愧是仙派掌门的女儿,自幼修习仙法的到底比他们强出很多。

    云浅收回视线冲陆华行了一礼,“多谢师兄帮云浅解围。”

    “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默了一瞬,陆华问她:“听说她骄横无礼经常找你麻烦?”

    “不理她便是了。”云浅道。

    陆华点点头,“晾她一段时间,觉得无趣了自然也就消停了。”复又轻轻拍了拍云浅的肩膀,“仙法未成也莫要着急,凡事顺其自然即可。”

    云浅垂下眼睑,轻声应道:“是。”

    陆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去了别处。

    柳宁贼兮兮地凑了过来,“浅浅,你什么时候和陆华师兄这么熟了?”

    云浅淡淡道:“哪有的事?”

    “没有?没有的话师兄干嘛这么护着你?”柳宁嬉笑,“我觉得师兄可能是喜欢你呢。”

    世上哪有那么轻易的喜欢?

    云浅既好气又好笑,“别胡说,好好练你的剑去。”

    在一处隐蔽的石台上,一双淡漠的眼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有风拂过,吹动他的墨发雪衣。

    玄清转动着手中的白玉箫,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与白陌漓并排看着下边,“师兄回来有段时间了,似乎一直在关注新弟子修习。往届那么多弟子,也没见你对哪一届这么用心过。”

    白陌漓不理会玄清话语中的调笑,淡淡道:“三师兄弟之中你最精于占卜推算,可知什么情况才能让人无法探知那人的过去未来?”

    玄清挑眉,“若非有人刻意动了手脚,那边只有一种可能,以你我之身份灵力,还不足以探知那人的前尘往事。”复又道,“师兄何故突然问这个?”

    白陌漓看向他,“我不信你没有探过。”

    玄清笑,轩辕剑落在一个小女娃的手里,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想要探寻小女娃的来历,可她却像被迷雾遮掩了一般,看不清过去,算不出未来。想来师兄也是遇到了同样的困惑,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师兄对那小女娃真是特别,可是因为在意她?”淡漠的缥缈仙尊竟然主动关心起一个新入门弟子的事,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不过是好奇罢了。”白陌漓道。

    “若不在意,为何好奇?”玄清问。

    白陌漓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玄清身上,默然不语。

    玄清清楚他这师兄的脾气,但凡他不想说的,无论怎样都是不会说的,遂摆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你觉得,她会是哪一种?”白陌漓突然又问。

    玄清想了许久方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道:“前者居多吧。”

    白陌漓目光幽幽深深,白色的云起飘散在他周围,衬得他仙姿卓然。

    那夜之前,他也曾这么想,可那夜之后,他觉得后者也并无不可能。

    下边突然一阵骚动,抽气声与尖叫声混在一起。

    原是萧宁馨因气不过去而复返,以指教云浅御剑术为名二话不说拉着她飞上天去。

    柳宁担心云浅会出事,急急地便陆华跑过去,“陆华师兄,你快帮帮浅浅吧,萧宁馨明摆着欺负人!”

    陆华天空那抹蓝白的倩影,面沉如水却岿然不动。

    柳宁见陆华一副不打算相帮的模样,既着急又不解,为何先前哪般相护,如今有危险却不出手?

    “云浅,飞上天的感觉如何?”萧宁馨张狂笑道。

    迎面的疾风吹得云浅脸颊生疼,一头青丝在风中乱舞,她的脸上却是平静的,声音近乎淡漠,“萧宁馨,放我下去。”

    萧宁馨看着她平淡的脸,心中嫉妒愤怒宛如燎原的烈焰。她应该害怕!应该哭着求她放过她,而不是现在,这般冷静!

    凭什么人人都向着她,她不过是一个连仙法都修不成的废物!

    是不是只要她死了,他们才会把关注都放在她的身上?

    萧宁馨怨毒地笑了,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自然会放开你。”说罢,手一松,云浅的身子骤然坠下。萧宁馨状似惊慌地伸手去抓,却没有抓着。

    云浅的眼里映出萧宁馨得逞的笑脸,平淡的眸子终于透出了几分冷意。

    “啊呀!小女娃掉下来了!”这边玄清话音还未落,一道白影已经飞身而起向云浅所在掠了去。

    玄清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陌漓的背影,很想提醒他其实只要施个法就行,不用亲力亲为。

    良久,玉箫“啪”地一下击打在掌心,玄清笑得意味深长。还敢说不在意?

    “师兄!浅浅掉下来了!快救人啊!”柳宁急声道。

    陆华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道快速坠落的人影,袖中的手指因用力被捏得泛白。还没有到时候,再等等!

    风将一头黑发猛地扬向天际,脑海中似乎掠过无数模糊的画面,云浅的神智却益发的清醒。

    凝神聚气,抬起手迅速地结出几个法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一沉,轻微的破碎声若有似无,体内的沉窒感蓦然消散,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力将她轻轻托起。

    云浅周身萦绕着紫色荧光,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

    还未学得御剑,竟先学会了御风。

    众弟子愕然,唯有陆华似是早已预料一般并不惊讶,轻轻松了松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眼底泛起了点点笑意。

    你,终于回来了……

    蓝白的裙角轻轻擦过地面,云浅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柳宁撒尿君阮辰一股脑地全涌了过来。

    柳宁眼里含着水气,委屈巴巴地抱住云浅的胳膊,“浅浅,刚刚吓死我了。”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姑娘这次算是因祸得福。”阮辰腼腆笑道。

    “我就说嘛!”撒尿君一把搂住云浅的肩膀,“你其他都学得这么好,仙法也是断然不会输给别人的,真是大器晚成呐!”

    柳宁啐了他一口,“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撒尿君挠了挠头发,尴尬地笑了。

    云浅现在却是什么也顾不上计较,满心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有多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她翻开手,一缕白色的灵力凝聚在她掌心,说是白色却也不是全然的白,边缘处紫色的光晕柔和地流动着。

    到底是女孩子,柳宁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赞叹道:“好美的颜色。”

    云浅笑了,阳光映入她的双瞳驱散了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她眉眼弯弯,笑容竟比那阳光还要耀眼。

    白陌漓望着她,一瞬间竟也失了神。

    一袭出尘的雪衣本就引人注目,弟子中立时有人发现了他,跪下行礼,“掌门仙尊。”

    云浅回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下来,跟着众人一起见礼。

    白陌漓望着她平静的脸,心中莫名多了几许失落之感。

    “掌门师叔。”陆华上前见礼。

    白陌漓淡漠地点了点头,“你身为授课师父却监管不严,险些酿成祸事,自己去师兄那领罚吧。”

    “弟子尊令。”陆华恭敬道。

    “至于你……”白陌漓瞥向那边匆匆落地行礼的桃红色身影,眼中是少有的凌厉,“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恶毒的心思,缥缈是容不下你了。”

    萧宁馨闻言,脸色蓦地一白。仙尊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她逐出缥缈……

    身子瞬间一软,她瘫坐在了地上。

    “掌门师叔,此举有些不妥。”陆华抱拳道,“萧姑娘毕竟是萧掌门的女儿,就算有错如此惩罚未免过重,怕是不好跟华阳宫交代。”

    “心术不正,修习仙法将来也是祸害,缥缈是断不会留此等害群之马。”长袖微动,白陌漓负手而立,淡漠道,“至于萧掌门那,日后我会去同他解释。”

    见陆华还欲再劝,白陌漓淡漠的目光缓缓扫了过来,“怎么?如今我竟连一个弟子都处置不了了?”

    陆华闻言闭嘴。他这位师叔虽然平日里不常料理缥缈事务,但只要开口,便是板上钉钉的了,就是他师父在此也未见得能叫他改变主意。

    怪只怪,萧宁馨运气不太好,竟在仙尊面前妄动杀念。

    萧宁馨平日里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众弟子知道她身份特殊才忍着没有发作,眼下除了幸灾乐祸硬是没有一个愿为她说话的。

    “掌门仙尊,可否允许弟子说一句?”突然一道女声打破了寂静。

    白陌漓淡淡地望过去,“你说。”

    云浅微微抬眸看着面前那袭雪衣,“其实方才不过是一个误会。”

    众弟子惊讶,谁都没有想到云浅会开口。平日里,萧宁馨最会找她麻烦,按理说她是那个最不可能替她说话的人。

    白陌漓微微蹙眉,“误会?”

    云浅点头,“云浅修习仙术一直不得其法,萧姑娘心中着急想要指教一下云浅,这才带着云浅飞上了天亲身体验一番。”

    “真的是这样吗?”声音平淡却已透出几分威严,话语之间一股子压迫力冲云浅当头罩下。

    云浅抬头坦然对上白陌漓的眼,“是。”

    那脸上平静极了,仿佛刚才那比骄阳还要夺目的笑容不过是他的幻觉。

    萧宁馨反应也快,连忙重新跪好,伏低身子开口道:“弟子学艺不精,一时失手显然酿成大祸,是弟子不对。”

    白陌漓没有看萧宁馨,视线只定定地落在云浅脸上,后者却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

    “罢了,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陌漓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翩然而去。

    云浅眸中深深浅浅似有暗潮涌动,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她一向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这样逐萧宁馨离开,不过只是损她几分颜面罢了。她想杀她这件事,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便能了结的!

    “云浅,我是不会感谢你的!”萧宁馨站起身瞪了云浅一眼,蛮横道。

    云浅直起身,眸色冷淡似笑非笑,“哪敢让萧姑娘感谢,还是云浅感谢萧姑娘,若非萧姑娘出手,云浅怎得有如此进益?”

    萧宁馨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她本欲除掉她,却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她,心中顿时愤懑难平。

    可饶是她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是云浅帮她说话才免去她被逐出缥缈的责罚,保全了她的颜面,也保全了华阳宫的颜面。

    被自己讨厌的人出手相救,这种感觉自是极其不好受,何况她这种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当下不欲再留在这一分一秒,转身拂袖离去。

    “浅浅,你看她!”柳宁埋怨,“她先前那样找你麻烦,这次又险些害了你,你就不该帮她。”

    “那这不该做的也做了,怎么办?”云浅笑问。

    柳宁嘟起嘴,一脸没好气地瞅着她。

    云浅好笑地瞥她一眼,手掌一翻,白紫光芒间,掉落在地上的木剑径自浮起飞到了她手中。

    柳宁吃惊地瞪大了眼,刚刚心底的那一丝不满立刻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她抱住云浅的手臂晃了晃,“浅浅,你这么厉害了,教教我嘛。”

    云浅被她摇得头晕,无奈道:“好好好,教你教你。”

    “我也要,请浅浅多多指教。”站在一边的撒尿君毫不客气地举起手。

    “我……我也想请云姑娘指点。”阮辰轻轻道,在接触到云浅的视线时脸一红低下了头。

    许是这边说话声音大了些,加之其余弟子又都有意无意看着他们这边,此刻竟也都围了过来,当先一人抱拳一礼,“云姑娘以德报怨,此等胸襟着实令我等佩服。”突然话锋一转,“不知姑娘能否顺便,也提点我等一下?”

    陆华走了过来,笑看着云浅,“一转眼,你都可以教起徒弟来了,进步果真神速。”

    “这也多亏了陆华师兄提点。”云浅客气回应,眼底的笑透出几分锋锐。萧宁馨再蛮横,倘若不是他放任,也不至于闹出这档子事。

    众弟子见他们有话要说,都识相地退到一边自己练习御剑去了,反正来日方长,不愁得不到指点。

    柳宁却赖着不走,拉着云浅的袖子小声抱怨,“浅浅,你都不知道,刚刚那么危险陆华师兄都没有出手。”

    陆华闻言并不觉得尴尬,“都说危境之中最能激发潜能,师妹不也因此受益颇丰吗?况且,自云师妹落下,掌门师叔便已经赶到,有师叔在,自是不会出什么事。”

    他,竟然会出手救她吗?

    那日的话不知为何竟又出现在脑海中,“既已入我缥缈门下,便会得我庇护。”

    原来这一次并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那样做了。

    云浅静默,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情绪翻涌,心中不知到底是何种滋味。

    柳宁却是眼睛发光地托着腮,惊喜道:“浅浅,掌门仙尊竟然亲自来救你哎,难怪他会在这里。没想到掌门仙尊这么关心新弟子啊。”

    陆华但笑不语。

    .

    自从那一日的豁然开朗,云浅在其余仙法上的造诣也是突飞猛进,其他弟子有不明白的也直接问她。云浅讲的简单又易理解,很多时候弟子们课上听不懂的,经她这样一讲忽然就茅塞顿开了。

    作为老师总归希望弟子能够学有所成,先前看这小姑娘根骨奇佳偏偏仙术不得其法心里甚是着急,如今看她游刃有余,顿时心底非常欣慰。

    这日是木系课程,授课仙人名曰桃翁。别看他长得慈眉善目,脾气在缥缈却是出了名的火爆。

    “你们的面前有一颗种子,今日的目的就是施法让种子发芽。”桃翁仙人背着手,一边慢慢从弟子身边经过,一边讲解心法注意点。

    “好像很难的样子。”柳宁小声嘀咕。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传来一阵唏嘘声。两人抬眸看去,原是萧宁馨已经施法让那颗种子生根发芽,顶端一个花骨朵将开未开。

    不出意料的收到萧宁馨投过来的蔑视的目光。云浅淡淡地收回视线,暗道一句无聊,抬起手白色的灵力包裹在星星点点的紫色荧光中,缓缓地注入面前花盆的那颗种子里。

    一声轻微的破裂声,种壳裂了开来,随即抽出一抹淡绿色的嫩芽。

    萧宁馨不甘地咬了咬唇,瞅着左右无人注意,手上悄悄结了个印,一簇小小的火苗,然后手指轻轻一弹。

    云浅心底冷冷一笑,指间光芒蓦地一亮,那边架上水盆里的水突然宛如有了生命一般腾空而起分成两股,一股快速地冲向萧宁馨,不但拨灭了她的火苗,更淋了她一身。另一股则缓慢地浇灌进花盆之中,但见那棵小苗渐渐长大,绿叶惬意地舒展开来,顶端一朵淡紫色的小花缓缓绽放,因为沾了几滴水珠而显得格外娇艳。

    云浅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淡淡冲萧宁馨一笑。

    再看看萧宁馨,浑身湿透一身狼狈,骄傲的小孔雀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萧宁馨怒而拍案,告状,“仙人,这明明是木系法术课,云浅却使用水系法术显然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你定要罚她!”

    比起萧宁馨这样飞扬跋扈的徒弟,身为师长的自然更喜欢云浅这般隐忍刻苦的,何况,这件事归根究底不是她萧宁馨自己挑起的吗。

    桃翁仙人眼一瞪,毫不留情地斥责:“技不如人就不要想着搬弄是非,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有弟子捂着嘴偷偷笑了。

    萧宁馨脸上火辣辣的烫,这绝对是她此生最丢人的一次!她狠狠地剐了云浅一眼,冲出了教室。

    桃翁仙人连看都不看,转而望向云浅立马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脸,“丫头,有长进,继续努力。”

    “谢仙人。”云浅笑道。

    “浅浅,你好厉害啊!”柳宁兴奋道。

    周围的弟子纷纷看向她,眼中带笑。

    有人遥遥冲她比了个口型,“干得漂亮!”

    云浅回以一笑。其实她不过是仗着萧宁馨没有防备而已。她到底是从小便修的仙术,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便是再怎么资质出众短时之内也不可能胜过她,只能怪她自己太轻敌了。

    萧宁馨,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云浅眸光泠泠。

    以德报怨?她不会!

    她只知道,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往后的岁月,还请多多指教。

    但是出乎意料的,萧宁馨再没有来找她的晦气,仿佛那天之后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棱角。

    因为有个仙门掌门爹爹,身份到底同其他弟子不一样,萧宁馨的身边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人。

    每当看着她众星捧月一般地从面前经过,柳宁总会说:“浅浅,你当日真不应该帮她。”

    云浅笑了笑,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飞快,这些日子云浅每天刻苦修习仙法不曾懈怠半分,几月下来,惨淡的莹白竟渐渐被边缘的紫气吞没,成了含蓄的淡紫。

    .

    这一日,撒尿君恹恹地趴在桌上,叹了口气,“哎!”

    半晌似是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脑袋再叹,“哎!”

    过了一刻好像又有什么不妥,张了张嘴,只是这声叹息还未发出,一支沾满了墨汁的毛笔冲着撒尿君的面门直直飞了过去。

    撒尿君眼明手快地伸出两指夹住疾飞而来的毛笔,还未松口气,便听到柳宁冲他嚷嚷,丝毫不给他面子,“烈鹏飞,有屁快放!别在那要死不活的!”

    云浅蹙眉,从一堆仙法典籍中抬起头。

    自从相熟,每日冲撒尿君嚷上一嚷似乎成了柳宁必修的功课。

    “浅浅……”撒尿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云浅挑了挑眉,迎着撒尿君可怜委屈的眼神,身体往后靠在后边桌子的边沿,“说吧,什么事?”

    “浅浅,入缥缈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觉得……生活太单调,很是无聊?”撒尿君立刻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凑到云浅身边轻声道。

    云浅想了想,点头,“照你这么说,还确实是。”每日除了修炼倒真是没其他的事了,确实蛮单调的。

    “正好过几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办一场请师兄弟们都来热闹热闹。”说完,殷切地将云浅望着。

    云浅不明所以,道:“那就办吧。”

    “可是我想啊,众弟子当中属你主意多,所以这次生日宴由你来操办必定会与众不同。”撒尿君继续殷切地将云浅望着。

    好小子!原来动的是这个心思!

    云浅平生讨厌麻烦,尤其不接手没有回报的麻烦。

    她唰地一下合上面前的书册,起身便要走,“乡野丫头没见过世面,烈少爷抬爱了。”

    撒尿君急急拦住她,“别呀浅浅,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既然要办就要办好,你说对不对?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生辰年年过,往年怎么样今年便怎么样咯,再者你又怎么确定我办的就一定是与众不同的?况且烈少爷……”云浅似笑非笑,“我为何要帮你?我难道看上去像助人为乐的人吗?”

    撒尿君认真地看了她半晌,诚恳道:“像!”

    云浅嘴角一抽,泠泠一笑。

    “浅浅,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朋友之前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见云浅无动于衷,撒尿君急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做得到。”

    “你?”云浅回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即便我说了,你也做不到。”说罢,拿着书本转身就走,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继续钻研。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撒尿君跟在云浅身后,坚持不懈。

    云浅无奈地翻了白眼,指尖淡紫色光芒一闪,身子骤然腾空而起。

    “浅浅!”身后传来撒尿君气急败坏的叫嚷声。

    为了甩开撒尿君,云浅飘得有些急了,以至于在一处拐角没注意差点撞上从另一个方向拐出来的一群人。

    桃红色身影被簇拥在清一色的蓝白衫之中格外显眼。

    真是不巧!云浅蹙眉,稳稳地落到地上。

    看到云浅,萧宁馨俏丽的脸上笑容一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出声讥讽:“云浅,那么着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云浅抬眸淡淡地看萧宁馨一眼,默然不语。

    适逢撒尿君已御剑赶上前来,边喘气边抱怨道:“你做什么跑得这么快啊,我都追不上了。”

    同届弟子当中,撒尿君的各项功课也在中上游水平,可在仙法方面的造诣与云浅比起来简直差了一大截,比如说现在,云浅施展的御风之术比他御剑不知要多消耗多少灵力,她却气息顺畅不见任何不适,而他使用御剑术,不过是想再飞得快些频频催动仙法,便已觉得体力不济。

    他虽没有她刻苦,但也不敢懈怠半分,其中的差距却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不由感叹,此等天资根骨果然不是人人都有的。

    萧宁馨看着两人,眼底划过一丝恼怒,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在众人簇拥下趾高气扬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撒尿君这才看到了萧宁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怎么在这?”转而仔细地瞅瞅云浅,关切道,“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云浅望着那宛如孔雀般骄傲的桃红色身影,眸光明灭不定若有所思,“她能将我怎样?”

    “也对。”撒尿君松了口气,“她现在仙法也比不过你了,自然奈何你不得。”

    “烈少爷,是不是真如你所言,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云浅突然问。

    撒尿君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云浅的意思,兴奋道:“你答应了?”生怕她反悔,还不等她回答,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突然他停顿了一下似觉此言不妥,又补充道,“只要不违背伦常道义。”

    云浅瞥了他一眼,轻笑,“放心,自然不会让你去做违背伦常道义的事。

    撒尿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

    生辰宴定在了五日之后的晚上。

    那日一大早,撒尿君便在教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并且邀请大家一起庆祝。

    众弟子被仙门单调的生活磨得无聊透了,一听有热闹当即欢欣地应了下来。

    便连一直跟在萧宁馨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想凑上去了解一下,只是看到萧宁馨阴沉的脸,讪讪地闭了嘴。

    时间虽然很紧,但是筹办此等宴会倒也是不难。

    云浅并不是很清楚此处过生辰的习俗,所以一切都是按照她那个世界里的习惯来准备。

    这日一下课,众弟子们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往小食堂跑。

    看着桌上摆着各式各样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众弟子好奇地拿起来吃。入口即化,回味香甜,直呼好吃。

    柳宁自豪道:“怎么样厉害吧,都是浅浅做的。”

    云浅嗔怪地看了柳宁一眼。

    “想不到云姑娘厨艺也这样好。”某弟子边吃着点心边含糊道。

    其余弟子附和地点了点头。

    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往届的师兄师姐竟也有一些来凑热闹的,简单的寒暄之后很快就与师弟师妹们融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弟子们都放开了,划拳,拼酒,不过自然是没酒的,饮的是用鲜果制的果汁,饮得多了茅房自然就去得多了,笑骂声瞬间混成了一片。

    这时,有几个女孩走了过来,近了才发现,赫然是萧宁馨的小跟班。

    “你们怎么来了?跟着萧宁馨不是混得很好吗?”柳宁立刻就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

    其中一个女孩尴尬笑道:“阿宁,就算我和她走得近,也不代表我们不是朋友啊。”

    “谁和你是朋友。”柳宁小声嘀咕道。

    柳宁不似云浅那般,她待人热情因此人缘很好,便连这几个女孩之前也与她关系不错,只不过因为萧宁馨的关系与她渐渐保持了距离。

    “好了,都已经来了,你还能赶她们走啊?”云浅扯了扯柳宁的袖子,轻声道,“去把厨房里那东西拿出来吧。”

    “哦。”柳宁不情愿地磨蹭了几下,走了。

    “浅浅,谢谢你。”女孩笑道。在跟着萧宁馨之前,她也曾因为修习仙法遇到困难去请教过云浅。云浅从未有过任何不耐,一一为她讲解。

    但是即便她再厉害,也敌不过有个仙门掌门爹爹的萧宁馨啊。如果讨好了萧宁馨,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多少也会有些退路。

    人当然要为自己做打算,然而此刻面对云浅,她有些羞愧……

    云浅看着她,目光沉稳平和,却仿佛能够看穿人心,良久她笑道:“既然来了,那就玩得开心些吧。”

    “咦?这是什么?”那边有人问道。

    云浅转头看去,原来是柳宁已经从厨房返来,众人围着柳宁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东西。

    云浅回眸冲女孩们笑了一下,道:“我先过去了,请自便。”

    女孩们点头。

    既然是过生日,自然要有蛋糕,可以遗憾的是云浅未能找到奶油的制作材料,所以只能简陋地以果酱涂在表面了。

    云浅将蜡烛插在蛋糕上,指尖轻轻一弹,火光在蜡烛顶端跳动摇曳。

    “来吧寿星,许个愿。”云浅把蛋糕端到撒尿君面前,笑道。

    撒尿君看着云浅,一脸错愕。

    周围人明白过来,起哄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

    “什么愿望……都可以?”撒尿君问。

    云浅回道:“什么都可以。”

    “真的会实现吗?”撒尿君又问。

    “只要心诚。”云浅对上他的眼,轻笑,“便是实现不了,留个念想也是极好的。”

    跳动的烛火映入撒尿君的眼,衬得那双眼明亮夺目。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自己的愿望,云浅却提醒他愿望需在心底许,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撒尿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底默念:一愿,家人能够健康喜乐。他睁眼目光缓缓转过,看着前面的女子,突然笑了,二愿,她能事事顺遂。

    然后,吹熄了蜡烛。

    众人拍手叫好。

    吃完蛋糕,众人也闹够了,于是聚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柳宁举着一根根细铁棒凑到云浅身边,“浅浅,这又是什么?”

    “这叫仙女棒。”

    “仙女棒?”众人来了兴致。

    云浅拈了一根在手里,以火点燃,嘶嘶啦啦的轻响中,那仙女棒仿佛星辰闪烁,好看极了。

    众人惊叹,纷纷拿起点燃。

    夜幕下,每个人的手里都似拘着一把繁星。

    在淡淡的硝烟味中,追逐着,笑闹着。

    “你们都在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呵斥声宛如平地惊雷响彻在众人耳边。

    透过轻淡的烟气,冷炎凌厉威严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划过。萧宁馨站在冷炎身后看着他们,阴阴地笑。

    云浅平静地望着萧宁馨,似乎并没有觉得惊讶。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宁馨那般跋扈的性子断不会一朝一日便有所改变。

    众弟子立马灭了手上的烟火棒,规规矩矩地站好,“拜见尊者。”

    “这里是仙门,谁准你们将凡间的糜烂之风带到这里的!”冷炎蹙眉一挥手,“都去思过崖面壁思过。”

    “是。”弟子们恭敬道。

    只是在回身相视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偷偷笑了。

    虽然要受罚,但是这夜,他们仍旧过得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