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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苏玄和叶文纯对视一眼,眼里也隐隐泛着激动。

    他们在殿下刚苏醒的那一刻已经感受到了轻微的波动,但没有殿下的吩咐,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紧紧闭合的房门,等待着殿下的召唤。

    殿下能平安苏醒,真是天佑容朝。

    房间内,当最后一点白退下去后,容娴终于睁开了眼睛。

    怎么说呢,明明只是几天而已,容娴却觉得自己好似睡了千年万年那么久了。

    她侧头看着站在床边难掩激动的容钰,好似满天星辰纳入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笑意。

    然后,容钰便见这温柔的人毫不客气又一针见血的指责道:“钰儿,你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真是太难看了。”

    正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容钰身体一僵,他扭曲着一张脸,吼道:“师尊!”

    容娴顿时就耷拉下脸来:“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都敢梗着脖子对着我吼了?”

    容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闷声应道:“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容钰神色有些纠结,师尊睡着的时候让人担心,可醒过来又太惹人恨。

    容娴斜睨了他一眼,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身。

    容钰立刻上前将她扶起,将绵软的枕头放在她身后,好让她靠的更舒服。

    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容娴也没有阻止,她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一看便让人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眼见容钰将她安置妥当后准备退开,容娴朝着他柔声道:“钰儿。”

    容钰立刻回道:“师尊有何吩咐?”

    容娴微微弯了弯唇角,道:“无心崖可有你放不下的东西?”

    容钰细细想了片刻,摇头:“没有。”

    这里虽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他还真没什么留恋的,似乎只要跟着师尊他便很安心,去哪儿都无所谓。

    容娴了然,朝着他道:“去吧,唤苏大人和叶相进来。”

    “是。”容钰刚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便跟着苏玄二人。

    他们一眼看到了半坐在床上的殿下,还有那恢复了纯黑的发丝。

    叶文纯一喜,快步走上前,朝着容娴深深的弯下了腰:“臣,恭贺殿下康复。”

    苏玄也深深一礼道:“臣,恭贺殿下康复。”

    容娴扬眉一笑,语气温温柔柔,似乎没有半点力度:“起吧。”

    叶文纯与苏玄直起身子,便看到殿下朝着他们笑着,那笑容温暖优雅,一如阳光灿烂,不带半分阴霾。

    他们的心中,顿觉雨过天晴,云朗风清。

    容娴十分干脆道:“二位大人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便离开吧。”

    叶文纯担忧的问道:“殿下不需要再休息两日吗?我怕殿下穿过空间风暴时会受伤。”

    容娴抿了抿唇,轻笑道:“不用了,那点风暴伤不到我。”

    叶文纯想了想,也是,先不说殿下的修为,单是那气运金龙便可带着殿下安全的返回上界。

    容钰见师尊已经打定了主意,神色一动道:“师尊,我去准备准备。”

    前几天师尊一直在昏迷,他也没心情去整顿无心崖。

    现在师尊已经醒了过来,虽然只有一个时辰他们便会离开,但也足够他搞清楚那四天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娴摆摆手,容钰会意,转身便离开了。

    “苏大人,劳烦你一会儿护着些钰儿。”容娴朝着苏玄道。

    苏玄微微颔首:“臣领命。”

    “退下吧。”容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懒散。

    叶文纯和苏玄也知道她有些累了,躬身一礼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容娴一人,她眉目流转间,倦怠疲惫全都消失。

    她将小蛇从手腕上捏了出来:“小金。”

    蜷缩着的小蛇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大魔头的声音,它下意识吐了吐芯子,舔在了容娴的手心,下一刻便被熟悉的力道给扔了出去。

    小蛇:这感觉绝对是大魔头没跑了。

    它睁开绿豆般的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饲主。

    小蛇颠颠儿地跑了过去,朝着容娴吐了吐芯子:大魔头你醒了,蛇还以为你要死了,害得蛇上伤心了好一会儿。

    容娴屈指在它脑袋上一弹,见它熟练的装死后,这才好笑道:“别装了,快起来,我有事让你去办。”

    小蛇昂起小脑袋,嘶嘶的叫了两声,带着点小雀跃的看着她。

    容娴嫌弃道:“别嘶嘶了,我听不懂你说话。让你去下火海上刀山还怕你这身蛇皮不够厚,你去给我送个东西再拿回来个东西。”

    小蛇:又说听不懂蛇说话,骗纸。

    容娴懒得搭理这蠢蛇,她解开手腕上的金色丝线,伸手摘下剑石,神色认真道:“交给沈久留,另外,务必将沈久留身上那两个药石娃娃带回来,去吧。”

    小蛇嗷呜一口吞掉了剑石,身形一窜便飞了出去。

    容娴下意识摸着空荡荡的手腕,将绑着银针的金丝线重新缠好。

    “郁修,这七天的痛苦,足够我偿还你所有的因果了。”容娴低声轻喃,“因我之故造成石桥涧被屠杀殆尽,今日罢了。”

    冥冥中,似乎有一根因果线砰然断裂。

    浮云崖,沈久留突然摸摸胸口,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好似失去了什么的怅然若失,又好似丢掉了什么包袱的轻松释然。

    他微微皱眉,十分不解。

    忽然,他身形一侧,躲过了一道黑色的厉芒。

    定睛看去,却发现是那条熟悉的小蛇。

    “阿金,是你!”沈久留惊讶的唤道。

    小蛇嘶嘶叫了两声,身躯微微拱起,嘴巴张开,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小珠子从里面飞出。

    沈久留下意识伸手接过,嘴唇一颤:“小娴让你送来的?”

    这是他送给小娴的剑石,被小娴戴在身上十几年,不曾想竟有朝一日会回到他的手中。

    沈久留紧紧握着石头,尽管告诉自己已经放手了,可他的心依旧忍不住颤了颤。

    此后,便是陌路了。

    他心里满是不甘,明明他们之间的牵绊是最深的,可为何不能相守在一起。

    在他失神的刹那,小蛇身形一闪,从他脖颈划过,下一瞬已经消失在眼前。



    沈久留察觉到不对,下意识摸摸胸口,猛地僵直了身体。

    那陪伴自己日日夜夜的荷包不见了。

    他抬步想朝着小蛇追去,刚走了两步却停住了。

    小蛇会抢走荷包,定然是小娴的意思,他现在去能干什么,要回荷包吗?

    沈久留苦笑了两声,小娴还回了他的礼物,要回了自己的回礼,他们之间此后真就清清白白,再无任何牵连了。

    他仰头望天,眼睛酸涩的厉害。

    “你放不下吗?”温和从容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慈爱从身后传来。

    “弟子正在学着放下。”沈久留没有回头。

    沈熙轻叹,学着放下啊,那就是还是没有放下。

    他也看向无心崖的方向,双手负后,气度超凡出尘:“你明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疑点。”

    沈久留眺望着远方,语气认真道:“我不在意。”

    “久留……”沈熙还想再劝劝他,却直接被沈久留打断了。

    沈久留紧握着小石头喃喃道:“我不在意,师尊我真的不在意。不管小娴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这么多年又经历了什么,她与无心崖魔修又是什么关系,我通通不在意。我只想要她,我爱她。”

    他定定地看着沈熙,认真的强调道:“师尊,不论小娴隐瞒了何事,她对我都是无害的,她从未伤害过我。”

    沈熙哑然,他承认徒弟说的没错,那姑娘虽然高深莫测,城府深沉,但真的从未伤害过徒弟。

    不管是替他报仇还是以身替代诅咒,那姑娘从头到尾都在护着徒弟。

    想到这里,沈熙微微叹息,神色隐隐有些复杂,许是他真的将那姑娘想得太过可怕了。

    无心崖否极阁,容娴伸手拿过小蛇尾巴上的荷包,满意的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夸奖道:“阿金做得好。”

    小蛇:呵呵,大魔头也就这一次叫对了蛇的名字。讽刺的是,蛇的名字还是大魔头取的。

    容娴将荷包放在手上,指腹轻轻划过荷包上的细微痕迹,曾经的点点滴滴尽数涌上心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十六年便过去了,曾经懵懂的小小的孩童也长大了,变得翩翩风度,耀眼夺目。

    “小金,你说时间是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东西?”容娴微微侧头,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对着小蛇询问道。

    小蛇嘶嘶:大魔头你最凶你说的都有理。

    容娴弯弯唇角,瞬间又变回了那阳春白雪,朗月入怀的温柔和煦。

    一个时辰以后,容钰和苏玄、叶文纯都站在了门外等候着。

    容钰神色间尽是轻松,他从那些魔修口中已经得到了那四天的所有信息。

    师尊没事!

    只要想到这点,他便满心轻松。

    不过,想到已经死掉的铃兰,容钰眼里划过一抹厌恶,死在了笙歌之下,真是便宜她了。

    “小公子眉宇间忧愁尽散,想来是查到了好消息吧。”叶文纯试探的询问道。

    容钰去干了什么他多少猜到一些,就因为如此,他才越矩的问了一句。

    尽管他们来的时候殿下并无异样,可殿下中了笙歌是肯定的,再加上当时那地方的污浊气息,让他都不得不多想。

    这些天他和苏玄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唯恐殿下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人一旦遭遇了承受不来的打击和痛苦,很容易移了性情。

    殿下可不止是自己的,她还是整个容王朝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她跺跺脚,整个容王朝都要震三震。

    不管是为了容王朝还是为了殿下自己,他们都希望殿下平安无事。

    容钰眉宇间带着欢快,语调轻松道:“是好消息。”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铃兰的恶意,直接对着二人说道:“是铃兰她自食恶果,笙歌她受用了,幸得天道保佑,老师没事。”

    铃兰竟敢对师尊出手,也亏得她死了。

    天道:有事没事就被这师徒俩拉出来溜,它其实也很忙的好么。

    苏玄二人听罢,也狠狠松了口气,殿下无碍便普天同庆。

    这时,房门打开。

    容娴将荷包收进与灵魂绑定的芥子空间内,换了身紫裙外罩银纱便双手抄进袖中,缓步走出。

    叶文纯与苏玄尽皆眸色一闪,只觉得殿下真的变了。

    以前的殿下虽然面上温柔和煦,但不经意间总会让人感受到她骨子里的冷漠。

    而如今,他们仅仅是看着殿下的身影,那种恍如春风吹进肺腑的温暖随和扑面而来。

    再去看那双眼睛时,里面不再是镜花水月般的温柔,而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星移斗转,神秘莫测,却又带着天生的尊贵。

    “殿下。”苏玄与叶文纯立刻躬身行礼道。

    容钰也闪亮着眼睛:“老师。”

    容娴微微颔首,环顾了下整个无心崖,目光落在容钰身上:“无心崖的事情处理好了?”

    容钰挠挠脸颊,憨憨一笑,装傻道:“我是去收拾些用惯了的东西,无心崖的事有相叔处理,我就不插手了。”

    “他在归土城。”容娴调侃的说了一句,见容钰面上有些无措,似乎不知该用何借口解释他这一个时辰的动作,容娴大发慈悲的转移话题道:“黑鸦、白松、江锦,陈岩。”

    暗处,四道身影立刻走了出来:“大人。”

    容娴平淡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让黑鸦四人莫名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顿时冷汗涔涔,然后他们听到那人用轻柔的不含半点力道的声音缓缓道:“去了上界后,我便不是你们的大人。”

    黑鸦四人直接给跪了,他们齐声唤道:“殿下。”

    容娴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应声,几人了然,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容娴抬了抬下颌,一举一动都是矜贵优雅:“起吧,你们跟着苏指挥使。”

    “是,殿下。”四人脚步一挪,便站在了苏玄身后。

    容娴这才看向叶文纯与苏玄,轻声唤道:“叶相,苏大人。”

    叶文纯二人了然,殿下这是已经准备好了。

    苏玄眸光微微一闪,周身强悍的气势再也不掩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通天彻地的巨大压力。这力量令无心崖所有魔修腿一软,尽数跌倒在地。那是一种霸道强横,不容许它之下有任何人敢站直身子平视它的高高在上。

    那是只属于苏玄的力量,一如他的人,冷酷而强大,一如他的刀,霸道而威严。



    容钰和黑鸦四人被这股力量冲击地脸色一白,只觉得自己好似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那一叶小小扁舟,只能随着海浪颠簸翻转,无力抵抗者天灾一般的强大力量。

    下一刻,所有惶恐尽数消失,他们这才发现叶文纯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们面前。

    容钰几人心中惊骇,他们一直都知道苏玄二人很强,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这就是上界修士的力量吗?

    想到他们现在也要去上界,心中顿时一片火热。

    叶文纯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容娴身上。

    在那股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威压下,容娴身形没有半点动摇,她的发丝,裙摆没有半点晃动,连腰间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荷包都沉静不动。

    见叶文纯看她,容娴歪歪脑袋,朝着他露出一个能令百花失色的笑颜。

    叶文纯:“……”

    叶文纯立马扭回头,不敢再看殿下了,总觉得对殿下探究根底会是个无用功。

    不过他倒是好奇殿下的实力,这个小千界虽说人杰地灵,但修炼体系却稍显混乱,连个等级都没有。

    但他多少能感知到,殿下的实力已经超过了飞升境界,到达了人仙级别,但中千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仙了。

    可诡异就诡异在这里,苏玄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地仙九重巅峰,人榜排行第三,仅次于顾夜阑与莫瑾年。

    所谓地榜,乃是中千界特有,为擅长卜算以及情报系统最为完善的星辰阁推出。

    五十岁内,修为到达人仙以上天仙以下,便会登上人榜。三十年内,修为若突破了天仙境,便可进入地榜,没有突破的便自动下榜。

    这些榜单收集了整个中千界年轻一辈的天骄,都是以实力排出前后顺序,榜首为尊,可称君。

    每次榜单开启,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苏玄有容王朝的大量资源修炼,实力在中千界也算年轻一辈的青年俊才了。而且人榜前十的修士身份没有一位简单的。

    这就说的有些远了,就说现在,叶文纯十分清楚,修士在境界上一重之隔便如天与地的差距,偏生殿下面对天仙级别的威严无动于衷,这如何不令他好奇呢。

    容娴猜得出他在好奇什么,却懒得去解释。

    她的实力是不高,相对中千界来说确实是垫底了。

    可这威压想要奈何她便有些不可能了,先不说她身怀神器已经能够无视所有威压了,单是气运金龙便能庇护她。

    这时,无心崖上空突兀的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好似大海海眼一般,那漩涡不停的旋转,狂风刮过,骇人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

    漩涡中心,一扇被白光笼罩的大门缓缓打开。

    上界之门!

    “从这里进去,便到了中千界。”叶文纯解释道。

    容钰看着毫不留恋的师尊,不甘的问:“老师,就那么放过令君从吗?”

    容娴眼波流转间,深不见底,她悠悠道:“他爱我。”

    当他得知自己亲手将心爱之人推入什么境地之后,一切都会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而去。

    容钰不太明白,容娴见状,眸色幽深道:“无望的感情可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钰儿,你娘痛苦了那么多年,也该换别人也尝尝那种苦楚了。你知道的,死实在太简单了,”

    容钰默认了这种说法,神色平静了下来。

    师尊说什么他都信,既然师尊说令君从会生不如死,那他就等着那人生不如死。

    东州紫薇城,云游风看着藏书楼紧闭的大门有些担忧,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道:“君从,你还在看书吗?你都三天没有出声了。”

    门内,令君从手指发白的握着一卷典籍,眼底青黑,眼里满是恐怖的血色,下巴也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极为狼狈。

    他没有回应云游风,而是死死盯着那描述‘笙歌’的几行字,只觉得那些字好似变成了锥子,字字锥心,将他的心口刺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哐当’一声响,大门忽然被撞开。

    云游风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怔怔发愣的令君从,他不由得皱眉,这人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啊,三天前相遇时不是好好的吗?

    “君从,发生了何事?”云游风担心的问道。

    令君从没有焦距的眸子这才落在了他的身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到来。

    忽的,令君从哈哈大笑,笑里满是痛苦和悔恨,还有那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痛恨:“我错了,我错了……”

    他踉跄着起身,一把将云游风推开,朝着外面跑去:“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疯疯癫癫而去,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

    云游风连忙朝着他追去,心中满是不解。

    这是怎么了,令君从怎么忽然就发疯了。

    忽的,他的脚步停住,朝着北州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好似要离开了。

    云游风好笑的甩了甩脑袋,想来是真的错觉。

    但这一停顿,他彻底看不见令君从的身影。

    云游风叹息:“来人。”

    他身后,一身青衣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了出来:“城主有何吩咐?”

    见到来人,云游风翻了个白眼,笑容痞痞道:“青二,你不去陪妹妹,来我这里作甚?”

    自玉霄门之后,青二便来到了紫薇城。云游风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青二一直跟在清波身边原来是为了他的妹妹,曾水。

    青二眼底泛起点点笑意:“我来看看城主是否又醉倒在外面了。”

    云游风轻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青二。

    青二这货太诡异了,不管他去哪儿偷偷喝酒,最后都会被青二抓到。

    下意识,云游风想到了还藏在密室中的那坛酒,那是他三娘的酒肆拿回来的,最终他还是没用死牢中的活人去试验。

    他伪装了一个身份,拜访了许多嗜酒如命的酒客,这才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那酒的名字——忘忧。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效果实在让人想不通。

    那酒是三娘为容娴酿制的,他也亲眼看到容娴喝了,为何没有作用。

    ——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连忘忧也无法洗去。

    想到那位老人说的话,云游风便叹了口气。

    罢了,现在也没必要追究这些了,他只希望能等到心中那位姑娘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在夜里追逐着他抢夺酒坛。

    “青二,走,陪我喝酒。”云游风洒脱的喊道。

    青二没有吭声,脚步却诚实的随着云游风而去。



    云游风伪装了一个身份,拜访了许多嗜酒如命的酒客,这才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那酒的名字——忘忧。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效果实在让人想不通。

    那酒是三娘为容娴酿制的,他也亲眼看到容娴喝了,为何没有作用。

    ——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连忘忧也无法洗去。

    想到那位老人说的话,云游风便叹了口气。

    罢了,现在也没必要追究这些了,他只希望能等到心中那位姑娘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在夜里追逐着他抢夺酒坛。

    “青二,走,陪我喝酒。”云游风洒脱的喊道。

    青二没有吭声,脚步却诚实的随着云游风而去。

    无心崖上,苏玄对着容娴恭敬道:“殿下,我们可以走了。”

    容娴一甩袖,踏着金光铺就的天阶一步步走向了那扇大门,每一步轻重一致。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随着一步步高升,她的神色也慢慢的沉重认真了起来。

    这条路通往的,是一条皇座,皇座之下白骨累累,尸海骨山。

    容娴神色始终坚定,双眸似乎倒映着山河变迁的波澜壮阔。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决绝果断,被她抛下的便不会再看一眼,她也没有可留恋的。

    不回忆曾经,不留恋过往,没任何牵挂,那镜花水月的温柔在这阶梯上徐徐消散,留下的是仅属于容娴那刻入骨子里的冷漠与理智。

    随着容娴走到了最上层,叶文纯身形一闪,便站在了容娴身边,伸手为她推开了那扇大门。

    这时苏玄也带着容钰和黑鸦等人走了上来,苏玄与叶文纯上前一步,恭敬的一礼,齐声道:“殿下请。”

    容娴看了他们一眼,脚一抬便走进了门内。

    只是恍惚的一瞬,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随着最后一人走进去,空间大门紧紧闭合,渐渐地化为虚无消失在空中,那沉闷的威压也随着大门的消失而消散。

    浮云崖,沈熙和沈久留见那大门消失,尽皆长叹了口气。

    沈熙有些怅然若失,但想到那颗仙石,眼底泛起层层波澜。

    他终有一日,会到中千界的。

    沈久留抬手看着手里的剑石,喃喃道:“以后,我们真的天各一方了。”

    他清冷的眉眼好似带着冬夜雪后悄悄吐蕊的梅花,每一片花瓣都含着冰霜气息,他遥望着虚空,目光深远而沉寂,好似下一刻心中魂牵梦绕的人便会出现在半空中朝着他招手示意。

    “小娴……”沈久留低声唤道。

    他将剑石握在手里,仿佛能感应到另一个人的温度,然后,又轻轻唤了一声:“小娴。”

    你可知,我舍不得你,一直都舍不得。

    在另一方天空下,你又是否会想念我。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另一方,踩在中千界的土地上,感受着比下千界更浓厚的灵气,容娴扬眉一笑,意味不明道:“不错。”

    也不知她在夸中千界还是在夸别的,在苏玄二人心中,这位殿下一向神秘莫测。

    容钰满脸好奇,眼里带着与黑鸦等人一致的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中千界大放光彩,占领一席之地。

    “老师,这里很有趣。”这里地处偏僻,乃是苏玄在下界选出来的落地点,但仅仅这么个小地方,他已经感应到不下十道与他实力相间的气势了。

    黑鸦舔了舔唇,脸上带着愉悦的潮红,嗜血的眸子里闪烁着红光,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人打一场了。

    苏玄看了不安分的几人一眼,介绍道:“这里乃是北疆部洲,有四大王朝,一大皇朝,更有一楼二宗三道场,四大世家五教派。”

    容娴眨眨眼,假模假样的惊叹道:“中千界真是太繁华了。”

    势力众多,还都是强大的势力,中千界的天道也太有包容力了。

    跟中千界一比,小千界一个昊天仙宗,一个无心崖,这两个顶端的势力似乎都不够看啊。

    不过,这可真是太好了。

    势力多了才好浑水摸鱼,嘛,从哪个势力开始入手呢。

    容娴垂眸,若有所思。

    似乎看出了她准备皮一下搞事的心里,苏玄眼皮子一跳,这里跟小千界那小地方可不同,若殿下真熊起来,他们容王朝可不一定能扛起来。

    他连忙转移殿下注意力道:“容王朝是四大王朝中的一位,与咱们南容王朝并肩的便是北赵、西江,东晋,一皇朝指的是大周。”

    对江湖宗派了如指掌的苏玄道:“一楼指的是风波楼,风波楼表面上只是酒楼,但明面上的掌柜却是人榜第一的顾夜阑顾君,只要出得起价钱的,都可以在风波楼雇佣杀手去杀你想要杀的人。”

    “咦?”黑鸦四人惊疑不定,这中千界买凶杀人都这么出名吗?比他们在下界当魔头强多了。

    苏玄继续道:“二宗指的是无极剑宗和太玄宗,无极剑宗宗主云九乃是北疆部洲公认的第一人,修为强大深不可测,也唯有他在剑道之上可与陛下并肩。”

    看得出来,苏玄提到剑帝时十分骄傲。

    容娴沉吟片刻,没忍住拆台道:“也就是说,陛下的实力其实没有云宗主强?”

    叶文纯唯恐殿下以为陛下太弱,便甩袖子走人,连忙解释道:“陛下也不弱,只是被王朝琐事牵动了心神,不能全心修炼,这才比云九稍逊了一筹。”

    容娴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耷拉下脸道:“也就是说,我若继承皇位,以后也不能专心修炼了?”

    叶文纯惊讶:“殿下也要修炼吗?”

    这话说的,好似容娴的修为都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容娴斜睨了他一眼,大义凛然道:“我当然要修炼啊,不然如何长生久视,带领容王朝万载昌盛?”

    叶文纯眼皮子跳了跳,对于殿下的话假装是耳边风。

    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殿下可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心怀天下。

    不过说起修炼这回事,其实这也不能怪叶文纯,毕竟别人的修炼都是闭关,闭死关,或者拼死去秘境寻找一线机缘。

    唯独他家殿下,自从遇见了以后就从未见到她修炼过,都是在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容娴的行事作风莫名的给叶文纯一种殿下没有修为,不需要修炼,这辈子都只是个靠人保护的大夫而已,所以他乍一听殿下也要修炼,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娴似乎看出叶文纯在想什么,有些不悦道:“叶相,你不能瞧不起大夫,大夫在关键时刻可是会救命的。”

    叶文纯喃喃道:“可我只需要去万药派讨一颗还魂丹便可。”

    容娴:“万药派?”

    这个苏玄知道,他回道:“万药派便是五派之一,以炼丹为主。其他四派分别是离火派,以锻器为主。转轮派,以机关出名。靖海派,控制着海上的所有生意。青鸾派全是女子,与其他四派联姻为主。”

    容钰脱口而出道:“北疆的水很深啊。”

    苏玄深有同感,就算他的靠山乃是一大王朝,他都不敢在这江湖上大放厥词,嚣张跋扈,反而做事处处小心谨慎,唯恐给陛下招了灾。

    容娴将这些势力记下之后,又询问道:“那三道场和四大世家呢?”

    苏玄有问必答,将这些东西给殿下讲的清清楚楚,希望殿下能有所忌惮,不要任性胡为。

    他道:“四大世家分别是北海秦家,南苗蓝家,东蜀诸葛家和西岐玉家。四大世家源远流长,比咱们容王朝传承的时间还久远,据说是从上古传承下来的。”

    容娴没有关心那四大世家,反而注意到苏玄口中的重点,上古。

    她将这个词儿在心里记下,决定查查消息。

    陈岩惊叹道:“我的个乖乖,这四大世家好像更厉害一些啊,凭着家族便能与宗门王朝比肩。”

    江锦没好气道:“没听指挥使刚才说了吗?那四大家族都传承上古。”

    白松对这些消息十分好奇,他们初来乍到,收集消息最重要:“指挥使,那三道场呢?”

    苏玄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分别是在北赵的紫云道场和东晋的回音道场、南容的山海道场。”

    苏玄指着脚下的土地说:“我们现在踏的这片地域便是黎教主的道场,山海道场。因为山海道场在容王朝范围内,与容王朝还算友好,所以我便将地点选在了这里。”

    容娴想了想,问:“星辰阁在哪儿?”

    叶丞相回道:“星辰阁总部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传闻是在一处秘境之中。每每天、地、人三榜更换时才能见到星辰阁的人。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但他们无处不在,能第一时间收集消息。”

    苏玄神色凝重的点头:“没错,比如曾经便有二位人榜强者在荒岛大战,大战刚刚结束,星辰阁便已经收到了消息,没等那二人走出荒岛,星辰阁已经以实力的强弱将二人的排名重新制定并通传整个部洲。”

    容娴眼里划过一道幽光,这星辰阁的本事未免太强了,这无孔不入的能力实在太让人忌惮了。

    闲话说完,叶文纯见殿下消化了这些消息后,立刻道:“半个月内太尉派遣的军队便会迎接殿下回朝,这半个月内,殿下若是愿意,属下带您四处转转。”

    容娴没有异议:“劳烦叶相了。”

    叶文纯忙道:“不敢,为殿下效劳乃臣之本分。”

    他直起身子朝着苏玄道:“苏大人。”

    苏玄知道他要说什么,沉声保证道:“丞相安心,这里虽说不在王朝疆域,但也有探看司的成员在,定不会让殿下有任何危险。”

    他随手一招,不远处的树丛中立刻走出一位相貌普通,穿着简单的青年。

    青年见到苏玄,立刻单膝跪地,神色满是崇敬,语气激动道:“属下探看司玄级司使万流参见指挥使大人。”

    探看司内除了代号青鸟的苏玄指挥使外,成员是按照天地玄黄的等级来分强弱的,最强的便是天极,最弱的便是黄级。

    苏玄面无表情的用他那冷得掉冰渣的语气道:“传信给太尉,让太尉派兵来迎殿下回去。”

    殿下?

    青年脸色顿时大变,激动又忐忑道:“哪位是殿下?”

    自从陛下宣布王朝有继承人后,容朝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位殿下的到来。

    如今,指挥使终于将殿下迎接回来了吗?

    苏玄没有计较他的失态,目光看向容娴。

    万流追着他的目光一眼便望进了璀璨星辰里,接着他便意识到那双主人的眼睛便是他们的皇太女殿下。

    万流立刻朝着容娴的方向重重叩了个响头:“万流,参见殿下。”

    容娴嘴角微翘,语气不含半点力度,却莫名让人想去顺从:“起吧。”

    “谢殿下。”万流站起身,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苏玄没计较傻笑的属下,能迎回皇太女,他自己也很高兴。

    苏玄朝着黑鸦几人招手道:“你们几个跟着万流先行回朝,进入探看司训练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出来执行任务。”

    黑鸦等人立刻朝着容娴看去,容娴微微颔首,四人会意对着苏玄拱手一礼,入乡随俗称呼道:“诺,指挥使大人。”

    万流带着黑鸦四人兴奋至极的离开了,容娴倒是极为期待三个月后与黑鸦等人的相见。

    苏玄忽然道:“殿下,撵车已经备好,您是否……”

    “不用。”容娴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她饶有兴致道:“大好河山,我要趁此机会好好看看。”

    她想要四处转转,听听中千界的一些八卦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好歹能加深对中千界的了解。

    想到就做,容娴朝着容钰道:“将我的药箱拿来。”

    容钰立刻从纳戒中将那稍显陈旧的药箱拿出来递给容娴,口中好奇的问:“老师,您要去行医吗?”

    她眉眼稍稍一弯,周身的高深莫测瞬间消失。

    再去看时,那双凤眸里的深不可测的万道星辉消失,变得恍如天空般清澈干净,徐徐的散发着温柔随和的气息,嘴角的笑意也带着悲悯,像是在怜惜众生之苦的神。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世间多苦难,不知有多少人在病痛中苦苦挣扎,我既然有缘来到这里,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容娴假惺惺的扯了扯袖子挡住脸,假装悲痛的怆然涕下,幽幽道:“每每见到别人受苦,我总是不忍心的。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要多做好事啊。”

    下一刻她便放下袖子,昂起头带着小雀跃道:“看来我还是蛮有慧根的。”

    这姿态完全不顾忌自己刚才是如何悲痛,情绪变化之快,表情之浮夸让人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容钰假装自己没看到叶文纯和苏玄二人那扭曲的表情,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家师尊作,然后十分配合道:“老师说的有理,世上总归是好人多的,但为了那些受苦的众生,还是要日行一善的。”

    容娴完全没有高兴容钰的配合,反而耿直的询问:“谁叫行一善?”

    容钰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懵逼了一瞬,下一刻脸色刷一下黑了,吼道:“老师!”

    他直接炸了:“老师,是谁教你这些的?”

    他纯洁如莲的师尊啊,到底是哪个下流的混账东西教会了师尊开黄腔的?他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容娴一见侄儿炸毛,挑了挑眉,茫然道:“什么谁教的?”

    容钰阴沉着脸,好似要找人拼命一样:“那肮脏污秽的事。”

    容娴可疑的沉默了片刻,略有些困扰道:“钰儿,虽然为师博览群书,所学甚广,更是在医道上有了不小的成就。但——你的暗示为师实在听不懂。”

    然后她毫不客气的礼尚往来道:“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所说的肮脏污秽的事情是指的何事?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谁教你的?”

    这次轮到容钰可疑的沉默了。

    双方尬尬的对视了许久后,决定不再互相伤害。

    直面二人互怼的苏玄和叶文纯嘴角一抽:“……”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容娴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钰儿,跟我一起行医吧,你的性子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容钰顺坡下驴的揭过刚才让人尴尬的话题,面无表情道:“是,老师。”

    眼见着这二人就要一意孤行前去行医,叶文纯与苏玄身体一僵,脸色尽皆一苦。

    #殿下每天都想当大夫#

    #不想当大夫的殿下不是个好皇帝#

    “殿下,这赵王朝虎视眈眈,一向与我朝不合,若让他们发现了您,后果不堪设想啊。”叶文纯语重心长的说,“您身系整个容国的安危,要以自身为重,切不可……”任性啊。

    “叶相。”容娴闻弦歌而知雅意道:“放心吧,我不会去赵国行医的。”

    叶文纯脸皮子一抽,殿下您完全理解错了这一丝‘雅意’啊。

    他嘴角动了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意间将天给聊死了的容娴继续道:“我的医术在小千界够用,在中千界怕只是小道了。”

    她神色凝重道:“我还需要努力修习医术,提高医道。”

    苏玄差点连自己的面无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好在经历过陛下那种恋剑癖后,如今再面对恋医癖,不管多离谱,他也能坚挺下来。

    苏玄木着张脸劝说道:“殿下,山海道场虽说与我朝亲近,可难保这道场的主人没有被人给收买,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乖乖待在撵车中,让我们保护你啊。

    容娴十分好脾气的听着他的劝诫,善解人意道:“碰到被人收买的人,我定然不会因为山海道场与我朝的关系而放过那些叛徒,指挥使不用担心。”

    苏玄表情都空白了都,他根本就没有操心那些叛徒,他从头到尾担心的都是殿下!

    可殿下压根就没听懂他和叶相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太含蓄吗?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每每交谈便能累死人的人,偏偏那人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儿不对。

    无知无觉间将二位大臣给噎了回去后,容娴一脸贤德仁和的看着二人,做足了身为主公该有的优点。

    然而苏指挥使和叶丞相并没有觉得高兴,他们恍惚中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无完人。

    上天给了他们殿下无害的外表、强大的理智以及精湛的伪装天赋,残忍的剥夺了他们殿下与人交往的能力。

    这也造成了他们完全理解不来殿下的逻辑,殿下闻弦歌而听不出雅意,何等悲惨。

    “你们人榜上有殿下这类人吗?”叶文纯忽然朝着苏玄传音道。

    苏旭那仔细回想了下:“没有,怎么?”

    叶文纯僵硬着脸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有这种人的话,怎么没被人给打死,反而上了榜了。”

    苏玄眉梢抖了抖:“并没有,相爷。”

    叶文纯遗憾道:“看来是没来得及上榜就被人给打死了。”

    苏玄:叶丞相这是被刺激的出问题了吗?

    容娴并不知道她的二位臣子在偷偷传音腹诽她,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可是很大度的,只要她的属下别造反,别踩了她的底线,一般情况下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叶文纯意识到他们的含蓄是没办法与殿下产生良好沟通的,于是直言不讳道:“殿下,我等怕有杀手对您不利,不如您便待在撵车内,撵车有陛下亲自布置的禁制,再加上我等保护,定会保殿下安全无虞。”

    容娴抬起眼帘来,慢条斯理的说道:“看来容王朝是四面楚歌啊,在外界一点儿都不安生。”

    苏玄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是您身份贵重,臣等不敢冒险。”

    容娴不解的问:“真有那么多人会丧心病狂的对一个大夫下杀手?”

    苏玄一噎,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道:“殿下,您不是普通的大夫,您是肩负一国传承的大夫!”

    这话说完苏玄便意识到有些不对,怎么听怎么别扭。

    叶文纯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大夫,殿下可是要当皇帝的。

    容钰忍俊不禁,他轻咳一声,压下了嘴边的笑意。

    容娴倒是颇为赞同苏玄的说法,问道:“容王朝在哪个方向?”

    “南边。”苏玄与叶文纯不假思索的回道。

    容娴将药箱备好,转身便朝着南方走去,徒留下苏玄和叶文纯二人大眼瞪小眼。

    “钰儿,跟上。”温和的声音传来,容钰立刻扔下那点小纠结,跟着自己师尊走了。

    冷风吹来,叶丞相只觉得自己心凉了半截,殿下这般任性,以后的朝政大事还能好么。



    眼见着殿下离开,苏玄和叶文纯都有些无奈。

    “如今该如何是好?”苏玄问道。

    叶文纯脸皮子抽了抽,没好气道:“还能如何?将护卫都派出去暗中跟着,别扰了殿下的雅兴。”

    “诺。”苏玄应道。

    叶文纯一脸坚定道:“走,我们暗中跟着,万万不能让殿下离开我们的视线……”

    没等叶文纯说完,他便见到已经走远了的殿下又回来了。

    叶文纯一喜:“殿下改变主意了?”

    容娴朝着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后,毫不客气道:“叶相,能否让人送些医书给我?”

    叶文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医书。

    他郁闷的应道:“臣会派人尽快搜集一批医书过来。”

    得到想要的之后,容娴立马过河拆桥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敛,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的人跟着我太近了,我心中颇为不喜。”

    苏玄看了看脸有些黑的叶丞相,无奈道:“殿下放心,此事臣会处理好的。”

    容娴满意的翘了翘嘴角,转身便毫不迟疑的走了。

    苏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叶文纯道:“叶相,殿下这心思还在医道之上啊。”

    叶文纯皱了皱眉:“本相也清楚,但此事也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陛下的心思不也在剑道上吗?但治国依旧没有落下。”

    “可陛下也没有殿下这么任性啊。”苏玄脱口而出道。

    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大逆不道了。

    他轻咳一声,不敢再出声了。

    叶文纯看了他一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很赞同苏玄说的话。

    “既然殿下不喜旁人跟着,就让探看司的人跟的远一些。我们二人收敛气息,可以稍稍近些。”叶文纯说道。

    苏玄立刻应声,二人悄然跟在容娴身后保护。

    在中千界内,他们不用刻意将自身修为封禁,能调动自身全部实力,容娴的安危也算有了几分保障。

    闲庭信步的容娴虽然没有感应到他们的跟随,但猜也能猜到他们不会轻易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她眸光一闪,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老师,您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容钰远远看到容娴的身影,立刻迎上去询问道。

    容娴慢吞吞应道:“嗯。”

    她环顾了下四周,感慨道:“这地方不错,灵气比小千界的圣山还浓郁十倍不止。”

    “那是当然,毕竟这里可是山海道场新发现的一处灵矿,二位来此,也是打灵矿的主意吧?”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容钰下意识戒备了起来。

    容钰抬头看去,只见一队身穿杏黄武服的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青年头戴银冠,眉宇间自有一番气度。

    青年打量了下容钰,又看了看容娴,讶然问道:“一个人仙三重,一个刚刚突破人仙境界,你们二人是如何突破我道场的封锁,进入灵矿的?”

    栖霞山现在已经封锁,连地仙境界的修士都走不进来,却突然冒出两个人仙修士,此事还真是诡异。

    容娴微微蹙眉,朝着容钰摆了摆手,容钰立刻退到了她身后。

    从这细微的动作中,青年看出容娴才是二人之间的主事者。

    他的注意力顿时放在了容娴身上,神色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二人之间居然是修为低的那个做主。

    容娴嘴角一弯,露出一个灿烂无害的笑容,脆生生道:“这位大侠,我们二人乃是刚刚飞升此界的,不知此地是何处,灵矿又是何物?”

    这愣头青一样的发问,顿时将自个儿的底细给透露个干净。

    “噗嗤。”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传出,这青年嘴角也抽了抽。

    什么大侠?大侠又是何称呼,那不是世俗界对那群好似耍杂耍的‘武林高手’的称呼吗?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人这么叫。

    青年目光冷冷扫了眼身后,那压抑的笑声这才消失。

    他目光审视的看着一副傻白甜模样的容娴,有些怀疑的说:“刚刚飞升上来的?”

    他伸出手来,猛地在空中一拽,一道无影无形的气息被截留在手中。

    青年讶然道:“竟然真是下界的气息,刚刚飞升上来便有了人仙的境界,厚积薄发吗?”

    他眸子里的冷意消失,神色微微和缓道:“既然是刚飞升上来的修士,落在此处也情有可原。”

    他道:“此处乃山海道场疆域的栖霞山,我是山海道场内门大长老的嫡传弟子,你们二人可唤我方仙长。”

    容娴从善如流道:“方仙长。”

    容钰也附和道:“方仙长。”

    方白应了一声后,神色带着大派弟子的高傲道:“这栖霞山刚刚发现新的灵矿,为防消息走漏,二位暂时留在此处吧。”

    容钰面无表情的询问道:“方仙长,不知我二人要留多久?”

    方白淡淡道:“最少需要半年。”

    新的灵矿带来的利益对山海道场来说实在太大了,他们内部的声音都没有统一,连他这一队弟子都不能走出去,更何况是外人呢。

    “不行。”容钰想都不想便拒绝道。

    师尊可是要继承皇位的,哪有时间停在此处。

    容钰干脆利落的拒绝让方白等人微微侧目。

    方白眯了眯眼,周身危险的气息溢散而开,他身后的弟子们立刻将容娴二人围住。

    一位神色傲慢的男子不屑的朝着容钰道:“方师兄乃人榜强者,跟你们心平气和的说话是给你们脸,你们二人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方白神色未变,也没有阻止师弟的意思。

    这二人能飞升上来,也算有点气运。

    若非是想为他们这一脉增加实力,他早就动手杀了这二人防止矿脉的消息泄露了。

    如今让师弟们出手先教训教训这二人,省的他们还以为自己依旧是下界那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呢。

    王赛得到师兄的默认,挺了挺胸膛,冷声道:“你们二人才刚飞升此界,没有背景根基也敢拒绝方师兄,方师兄心善不计较,我等却不答应,若你们不识时务,说不得此时便是你们……”

    他的话音忽然消失,容娴忽然抬头朝着他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道:“怎么不继续了?”

    王赛舌头僵直,整个身子都麻了,再看容娴时,眼里隐隐带着惧意,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何时中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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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似乎意识到师弟的异样,目光一凝,一道灵气缠绕着王赛,立刻将人扯到了身前。

    他神识在王赛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道:“居然是毒,怪不得你们能飞升呢,果然有两下子。”

    他随手拿出祛毒珠解了王赛的毒,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道:“杀。”

    既然这二人敢动手,便已经绝了投靠他的心思,如此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不是他的助力,便是他的敌人,资敌的事情他可不会干。

    再者,这二人刚刚飞升,并无根基,杀了也就杀了,不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方白念头转动间,围着容娴的弟子们已经动手了。

    容钰立刻上前一步将容娴挡在身后,他周身魔气翻涌,眸子漆黑无光,让人一见便望而生畏。

    “魔修。”方白冷嗤一声,“下界的魔修也敢飞升。”

    容钰没工夫搭理方白,他紧握住拳头,一拳击出,凌厉的拳风带着决然残酷的拳意狠狠砸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修士身上。

    ‘嘭!’一声响,那名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倒飞了出去,胸膛破了一个大洞,气息全无。

    “好胆!”方白见师弟被一击毙命,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容钰身前。

    他一掌挥出,没有任何留情,似乎想要直接将容钰斩杀。

    容钰立刻回防,双手握拳交叉在身前,一层层魔气形成防护隔绝着那道掌风。

    轰一声大响,两股力量相撞。

    容钰和方白竟然各退了一步。

    方白脸色一变:“人仙三重的境界却有人仙四重乃至五重的战力,与我旗鼓相当,如此实力,当真留你不得。”

    他手中光芒一闪,一把重剑出现。

    方白双手紧紧握住重剑,一剑狠狠斩下,带着泰山压顶、海水汹涌的厚重与深沉,直接封锁了容钰的逃生之路,让他只能直面这强悍的不可力敌的山海意境。

    这把剑乃是大长老赐下,带着山海道场的道义。

    容钰神色十分凝重,即便知道自己不敌,也没有半点退后的意思。

    身后就是师尊,他若退了,师尊很可能会受伤的。

    就在容钰刚准备硬抗的时候,一道温柔的水意将他包围。

    容钰侧头看去,便见容娴悠悠的走上前,拂袖挥去。

    庞大的掌印瞬间在空中凝结,刹那间便与山海道义撞在一起。

    然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这道义毁去,又去势不减,轰然砸在了那把剑上。

    ‘咔擦’一声轻响,方白手里的剑断成了两截。

    方白恍惚间不可置信的喊道:“这不可能。”

    这把剑曾是大长老的配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毁掉的,这绝不可能。

    他将断剑捧到眼前,顿时呆愣住了。

    不是幻境,这是真的,这把剑真的断了。

    容娴挑了挑眉,不就是一把剑吗?怎么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你居然敢毁我的剑!”方白有些癫狂的吼道。

    容娴身形一晃便来到了方白身前,她一掌拍出,庞大的力量直接击在方白的腹部,这一下直接将方白的丹田给毁了。

    方白脸色惨白的跌倒在地上,有些受不了自己被废的事实。

    无论谁从天之骄子掉落进泥潭都承受不来,何况是心性高傲的方白呢。

    容娴垂眸看着他,施施然道:“我已经毁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问一声敢不敢。”

    王赛心中大骇,不等他逃走,容钰身形闪动间,一拳便将他也给废了。

    待他抬头去看时才发现,身边的同门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老师,现在该如何?”容钰站在一众弟子中间问道。

    若是旁人,他杀了也就杀了,可这些人是山海道场的人。

    丞相和指挥使说过,山海道场与容朝关系还算友好,若真杀了,那可就结怨了。

    容娴沉吟了起来,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啊。

    剑帝的身体不知能撑到何时,若与山海道场结怨,能不能挡得住?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将方白毫不留情的废了,山海道场会大度的不计较还给她个好脸。

    方白意识到这二人不敢下杀手,沙哑着声音道:“你们现在若想离开,我等绝不阻拦。”

    他忍着伤痛站起身,形容虽然狼狈,但周身的气度却半点未减,他语气诚恳道:“是我先对二位动的手,怪不得二人反击。”

    容娴语气寡淡道:“方仙长倒是心胸宽广。”

    停顿了下,她十分耿直道:“若方仙长有半点敌意表露,我或许会放过仙长,可仙长偏偏能屈能伸又能忍,这等心机让我颇为忌惮。”

    她假模假样的感慨道:“真不愧是人榜上的强者啊。”

    “我已经被废了,还不够吗?”方白沙哑着声音道。

    反派娴笑吟吟道:“谁知道有什么天才地宝能让仙长痊愈呢,到时候你在暗处若偷偷摸摸的报复我,那不是太麻烦了吗?!”

    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容娴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话说到这里,方白也知道他活不了的。

    他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脆弱无害的,居然有如此冷硬的心肠。

    “慢着,小公子手下留情……”

    下一刻,方白眼前一黑,重新倒在了地上。

    他的眉心一个大洞流着涓涓血迹,已经生机尽散。

    容钰收回手,回身朝着冒出来阻止自己的叶丞相看去。

    叶文纯快步来到方白尸体前,仔细检查了下,发现这人确实是死了以后,脸黑了黑:“小公子,我不是让你停手了吗?”

    容钰咧嘴一笑,装傻道:“刚才太专心了,我没听到。”

    叶文纯:太专心杀人吗?

    叶文纯神色沉重道:“殿下,之前臣与指挥使将降落地点设在这里,也是因为栖霞山地处偏僻,没想到短短时间却发现了新的矿脉,让山海道场封锁了此地。此事有些凑巧,我等若向黎教主解释,定然无碍。”

    沉默了下,他叹息道:“可大长老的嫡传弟子死在我们手里,这事定不会轻易了结的。”

    容娴理直气壮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她又看了眼地上方白的尸体,眼神亮晶晶的:“这人能上人榜,实力气运和心机都不缺,偏偏还长得不错。”

    容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感慨道:“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先不说容娴怎么好意思这么感叹,单是叶丞相都快气死了。



    叶文纯看着抓不住重点的殿下,憋着火气道:“殿下!”

    容娴斜睨了他一眼,颇有些痛心疾首道:“丞相难道要为了外人责怪我?”

    “臣不敢。”叶文纯立刻应道。

    他语气沉重道:“陛下宿疾在身,不知还能撑过几日时光。若、若陛下一走,您尚且年幼,容朝四面楚歌,连个盟友都没有,如何能撑得过去。”

    说到最后,叶文纯的声音有些哽咽。

    殿下才二十出头,不管是能力还是手段定然都没有陛下熟练,若四面皆敌,容国定然支撑不下去。

    他不想见到容朝灭国,那是陛下与容朝众人用鲜血维持下来的国土,那承载了前人誓死不退的精神和血战到底的决然,如何能消失在历史中。

    容娴挑起眼尾,斜睨着叶文纯。

    叶文纯左顾右盼起来,心中暗暗遗憾,怎么殿下不吃这一套呢,明明皇帝陛下都会在他的苦情戏下退让的。

    容钰哑然失笑,他没好意思告诉叶丞相他家师尊是演戏的行家。

    容娴语气温柔如二月春风,道:“既然方仙长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不必留着了。”

    话音落下,容钰周身的魔气化为利刃将剩下的弟子全都刺死。

    然后,容娴站在原地不动了。

    许久之后,站的有些累的叶丞相不解的问:“殿下不走吗?”

    容娴似模似样道:“我本来还在等封锁此山的其他修士来呢,看来他们都没收到消息啊。”

    叶文纯木着脸道:“……苏指挥使之前已经用灵宝将此地气息隔绝了。”

    容娴虽然知道了自己白等了这么长时间,但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只是看着叶丞相时,用面无表情的脸叹道:“看来指挥使和叶相没少干这种事情,动作很熟练啊。”

    叶文纯轻咳一声没有说话,能让殿下悄无声息的吃了个闷亏,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若再去撩拨殿下,殿下定会毫不客气的#礼尚往来#一番的。

    容娴沉默片刻才道:“能走出栖霞山吗?”

    叶文纯立刻回道:“可以,之前万流已经带着黑鸦四人离开了。”

    容娴很不走心道:“如何走出去的?难道他们身上也有可以蒙蔽强者的灵宝?”

    叶文纯干巴巴道:“……那位探看司密探乃是山海道场的弟子,即便是在封山的情况下,带出去个把的人也不难。”

    “哦——”容娴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叶文纯,“所以要让万流再来一趟吗?”

    看来朝廷也不傻,知道在这些不被掌控的势力中落下棋子。

    叶文纯被这一眼看的有些虚,忙转移话题道:“不用万流来了,他这一趟能将人带出去,潜伏的任务直接可以结束,再呆下去也只能面临暴露乃至身死。”

    他没有任何隐瞒道:“道场内有一位长老可以送我等离开。”

    容钰听到这话,忍不住侧目。

    没想到王朝对山海道场的渗透还蛮成功的,居然有人混到了长老的位置,怪不得说山海道场与容朝关系亲近呢。

    都是自己人了,能不亲近吗?

    容娴咋然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她沉吟片刻,问:“如今驻守在栖霞山的强者有多少?”

    叶文纯心里咯噔一跳,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道:“回殿下,臣与指挥使探查过了,此时栖霞山有普通弟子上百,人仙三重以下的十五人,三重以上五重以下的十人,人仙六重的二人,人仙巅峰一人。”

    容娴半垂下眼帘问道:“所谓的普通弟子上百,是怎么个普通法?”

    叶文纯想都不想的回道:“是凡仙境界,若用下界的标准衡量,大概刚到飞升级别。”

    凡仙之上才是人仙,而凡仙之下便是小千界所谓的飞升境界。

    汇聚在圣山中的强者大都已经到了飞升境界,少数已经突破到人仙境界了。

    比如沈熙宗主,比如黑鸦四人。

    容钰:“……”这就是大派的底蕴吗?

    容钰立刻侧头去看他师尊,便听他师尊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打出去吧,那位长老不要惊动,说不定以后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呢。”

    然后容钰便见到丞相大人脸色刷一下青了。

    容钰一时间有些怜悯,丞相是为了师尊的安危着想,不想师尊以身犯险,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师尊身份尊贵,容不得半点疏忽,但师尊显然不同意。

    容钰大概能猜出师尊的意思,一是想要试探出山海道场的态度,毕竟道场的嫡传弟子都已经被杀了,山海道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很重要。

    二是留着那位长老防着山海道场,哪天容朝要攻打山海道场或者山海道场对容朝有恶意,这位长老便能发挥重要作用呢。

    “殿下!”苏玄用灵力支撑着灵宝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劝诫道:“还请殿下以自身为重。”

    容娴幽幽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被小看了。

    好吧,这也不算小看,她本身实力就低。

    当然她所谓的低极实力并非是表现出来的初初突破人仙境,而是人仙五重境界,只是被灵珠掩盖罢了。

    离开了小千界后,没有了天地压力,她的力量也不再被压制。

    更何况还有水、木两颗灵珠内的灵力做后盾,她的实力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之前与方白的对战属于同级的战斗,之所以能胜的那么轻松,也是因为容娴调动了水灵珠内的力量,这种底牌可谓是作弊啊。

    容娴一脸纯良道:“不是说我们与山海道场关系不错吗?指挥使和丞相可以与看守此地的强者商议一番,也许他们愿意放我等过去。”

    苏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现在却完全不可能了。

    先不说殿下直接将人家嫡传弟子给弄死了,但是灵矿的出现已经让山海道场绷紧了神经。

    朝廷与宗门本就是对立的,即便关系再怎么好,轻重缓急人家还是分得清楚的,如何会让他们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似乎猜到了苏玄的想法,容娴一脸唏嘘的感慨道:“这世间能共富贵的还是少啊。”

    叶文纯嘴角一抽,强忍着没说话。



    这‘共富贵’三个字一出,苏玄和叶文纯暗暗翻了个白眼。

    罢了,这位殿下说话从来都是不着边际的。

    容娴见没人给她捧场,意兴阑珊道:“指挥使不是地仙九重的强者吗?护着我等离开这里也算轻而易举。”

    苏玄:“……但臣一旦动手,就等于和山海道场翻脸了。”

    容娴指着地上的尸体,眼波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十分耿直的询问道:“那这一地的尸体不算翻脸吗?对方真的会视而不见?”

    苏玄艰难道:“殿下您尚且年幼,一时冲动也是可以原谅的,想来道场的人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容娴假模假样地失笑道:“你自己都不确定,如何能将希望放在外人身上。”

    随即,她抬手理了理衣袖,温声道:“这样吧,指挥使先去找那位人仙巅峰的前辈聊聊,若事不可为,直接动手吧。”

    苏玄:“诺。”

    他将灵宝交给叶文纯,脚步一跨,人已经消失在几人眼前。

    容娴一脸正气凛然道:“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先走吧,离开栖霞山的范围越远越安全。若真打起来了,也能让指挥使少些负担。”

    说到‘负担’二字,她瞥了眼容钰,意有所指的意味毫不掩饰。

    叶丞相:“……”看到殿下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他忍着没告诉殿下,她才是最大的负担。

    容钰:迎面飞来一口锅,他还不能甩掉。

    而这几句话的功夫,苏玄已经来到了那位人仙巅峰强者的面前。

    临时搭建的木屋中,盘膝入定的季成忽感心悸,睁开了双眼,一眼便看到坐在他身侧的青年。

    季成脸色一变,背后升起阵阵冷汗。

    居然有强者驾临,若这人下杀手的话,这么近的距离他完全躲不掉。

    季成念头一转,这强者若真想杀人,他早就死了,想来这人能坐在这里摆出与他长谈的架势,是有所求了。

    想通之后,季成稍稍放松了些。

    “不知前辈来此所谓何事?”季成直接开口询问道。

    苏玄没有答话,反而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轻轻放在桌上。

    令牌是天外陨铁打造,里面有带着容朝气息的禁制。

    令牌正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青鸟,青鸟身形盘旋在令牌上,像极了一个‘令’字。

    季成一见那令牌,瞳孔猛地一缩:“探看司青鸟使。”

    探看司的指挥室苏玄代号青鸟,而属于他直接负责的密探令牌上都有着青鸟的标志,被统称为青鸟使。

    季成心下一沉,探看司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这可不是小事。

    季成起身朝着苏玄问道:“这位大人来此执行任务?”

    探看司这种特务机构除了皇帝外,没人会欢迎。

    山海道场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容朝的探看司却忽然派人来了这里,这让季成不得不多想。

    苏玄也不拐弯子,直接道:“本座接引下界飞升的后辈出了岔子,不小心降落在栖霞山。”

    季成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皱了皱眉道:“大人是想要我放行?”

    苏玄微微颔首,声调冰冷道:“陛下要见她们,她们不能在栖霞山逗留。”

    听到苏玄提起容朝的那位至尊,季成打了个哆嗦。

    那位出剑毫不留情的名声已经传遍了,谁惹了他不高兴,他便上门约战。

    开始还有人仗着那人重伤的身体故意挑衅,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后,所有刺儿头都缩了起来。

    没人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的极限在哪里,众人只看到了那位凭着重伤之躯便能将所有来犯的强敌斩尽杀绝,强大的令人胆寒。

    季成迟疑了片刻,还是决绝道:“不行,道场的隐秘不容外泄。容帝的事情我会传信给道主,由道主与容帝交涉。”

    苏玄神色一冷,这季成能忍着陛下的威势也不退后,看来此事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当真不能通融?”苏玄最后问道。

    季成摇头道:“大人也不要为难在下,我等各为其主,其中的难处想必大人也理解。”

    苏玄叹了口气,将令牌收进了怀中。

    他慢吞吞的站起身,周身的气势不再掩饰。

    ‘轰隆’一声大响,季成只觉得似乎是惊雷在意识中响起。

    他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了起来,鼻子流下了两行鼻血。

    “地仙强者!大人,您想要容朝与山海道场决裂吗?”季成顶着压力喊道。

    苏玄眸色一冷,眉心射出一缕刀意,强大决绝,霸气凌人。

    刀意飞出,整个天地仿佛被这股霸道的意志感染,所有不服它的尽皆毁灭。

    刀意凝结成一柄漆黑锋锐的大刀,狠狠地朝着季成斩去。

    季成在这股意念之下,提不起半点反抗心思,直接被大刀劈成了两半。

    刀意消失,苏玄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森然道:“朝廷虽然处境堪忧,但也绝不畏战,也绝不受威胁。”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木屋外面。

    人仙六重的二位修士顿时浑身一僵,知道他们被发现了。

    二人脸色一苦,在心里暗暗埋怨季成,你说你脑子缺根弦还是咋滴,没事威胁容朝那帮疯子作甚。

    有一个宁折不弯的陛下,再带出来一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臣子,普天之下谁敢上去作死,说不得就被那群疯子给同归于尽了,也就北赵那群神经病敢上去撩拨了。

    展放咽了咽唾沫,声音干涩道:“大人,您若要带人离开,自便便可。”

    马英附和道:“我等拦不住大人,也不敢拦着大人。”

    栖霞山没有地仙坐镇终究是弱了些,这位大人修为已经到了地仙,若想要离开他们谁都拦不住,硬要拦的话说不得得赔上一条命,他们可还没有活够呢。

    苏玄却没有动,展放二人疑惑的朝着他看去。

    苏玄顿了顿,还是没有将方白的事情说出来。

    等他们离开后,这些人见到方白的尸体也会猜出几分来的,他现在又何必多生波折呢。

    苏玄消失在木屋后,展放和马英相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轻松。

    展放走进木屋,看到季成的尸体后,神色郑重的朝着马英道:“你去找方白,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他。地仙强者已经不是我等能应付的了,此事还需他背后的大长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