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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月静横身挡在殿门前,身子在殿门前显得越发娇小玲珑,紧绷秀丽脸庞肃然道:“常长老,教主正在闭关,严令不准任何人打扰,否则有走火入魔之虞。”

    “快让开,”常如松摆摆手:“我有急事。”

    “不行!”黄月静伸开胳膊。

    “你这丫头……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常如松不耐烦的道:“快闪开!”

    黄月静娇叱道:“常长老!再大的事,也没教主性命安危重要!”

    “你……”常如松气急瞪她。

    黄月静倔强与他对视,不甘示弱,寸步不让。

    常如松气得指指她。

    要是换了从前,一介侍女敢顶撞违逆自己,一巴掌早就扇上去了。

    可现在她是教主的侍女,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她耳光,无异于扇了教主的脸。

    黄月静挺起饱满茁怒胸脯:“常长老,请回吧!”

    “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常如松沉喝道:“再耽搁下去,郭天王就没命了!”

    他声音沉闷如雷,震得黄月静耳朵嗡嗡响,眼前阵阵发黑。

    她秀脸一下煞白,娇躯摇摇晃晃像风中的小树苗,却仍倔强的挺立,一步不动。

    常如松狠狠瞪她一眼。

    这个混帐丫头,有了教主就不认长老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半晌过后,黄月静吐出一口浊气。

    她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倔强的瞪着常如松。

    “唉……”李澄空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仿佛传自天际般遥远缥缈。

    “教主!”常如松精神一振,忙沉道:“郭天王正被追杀,需要救援。”

    李澄空的声音缥缥缈缈:“你们九大长老,个个都是大光明境,救他足矣。”

    “教主,四位长老已经过去,仍无法摆脱追杀!”

    “九大长老,只去了四个,还有五个呢。”

    “教主……”常如松苦笑道:“总不能都过去吧,那正常的教务就瘫痪了。”

    “那就再加上两个。”

    “教主,真要如此,万一他们来个一网打尽,我们紫阳教就完了。”

    “放心吧,完不了。”

    “教——主——!”常如松无奈的道:“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如教主你一人呐,还请教主救命!”

    “我正在紧要关头,无法抽身,再等等吧。”

    “教——!主——!”常如松道:“难道要我跪下求你吗?”

    他说着话膝盖一软,便要跪倒。

    软了软,李澄空仍没出现,显然是要看他下跪。

    常如松膝盖软一下又直起来,跪不下去,无奈的道:“教主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五大长老,五个大光明境高手,还有三个护法天王,哪轮得到我出手,我要继续练功了。”李澄空声音缥缥缈缈传来,然后寂然无声。

    “教主?教主!”常如松喝道。

    李澄空却不再出声。

    常如松便要上前敲门,黄月静倔强的挡在大门前,一步不退。

    常如松握了握拳,青筋在拳背上鼓起,仿佛数条蚯蚓要跳出皮肤。

    最终松开拳头,冷冷瞪着她。

    黄月静毫不退缩的对视。

    常如松心里恼怒之极。

    什么时候一个小丫环也敢在自己如此放肆了,简直反了天!

    教主看来对他自己的处境很不满,对自己很不满呐。

    虽然可以理解,但更要严加戒备。

    可现在形势紧急,非教主不可。

    这天下间逃过追风神捕追杀的只有教主一人,他们加一起也没那本事。

    现在不仅仅是救一个护法天王,还有四大长老。

    四大长老与西护法天王都遇害或者被捉,紫阳教就塌了半边天。

    原本元气就不足,再来这一击,恐怕百年之内缓不过来。

    更何况魔教绝不会任由他们舔伤口,一定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紫阳教危矣。

    想到这里,他“砰”的一下跪倒在台阶下,沉声道:“恳请教主出手!”

    大丈夫能伸能缩,为了紫阳教,只能舍去自己这张老脸!

    黄月静忙侧身避开。

    她眨动水汪汪的明眸,从没想过会有眼前这一幕。

    九大长老何等的威风赫赫,从来都是别人跪他们,何曾见过他们跪别人!

    “砰!”紫阳殿大门打开,李澄空缓步出来,袖子一拂。

    常如松不由自主飘起,身子被拉直。

    “教主!”常如松豁出去了,那就彻底服软,抱拳深深一礼道:“现在只有教主能救他们!”

    李澄空露出无奈神色:“常长老,我又不是天下无敌,四大长老做不到的事,我也没办法,有心无力啊。”

    他不等常如松说,接着说道:“真有把握,我却不出手,那岂不是见死不救?我还没心狠到这程度。”

    常如松暗自哼一声,脸上却恳切的道:“我们真的无计可施了,教主你能逃得出追风神捕的追杀,天下哪一个追杀应付不来?”

    李澄空道:“到底是谁追杀郭天王?”

    常如松神色沉重:“魔教!”

    “他是去刺杀须弥灵山的弟子,却被魔教高手追杀?”李澄空道:“难道青莲圣教真与须弥灵山联手了?”

    常如松皱眉道:“虽然很荒谬,但恐怕不真的。”

    须弥灵山与青莲圣教水火不容,可偏偏魔教高手代替须弥灵山追杀。

    “郭天王得手了吗?”

    “失手了。”常如松摇头。

    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们发出警告,命令郭凡回总坛,郭凡没理会。

    他没发现有陷阱后直接出手,可那法空出乎意料的强横,并不是坠星境,而是射月境。

    杀人不成反被伤,他仗着秘术也伤了法空,脱身之后马上便被魔教高手盯上了,一直追杀不休。

    李澄空皱眉。

    看来两教果然联手了,这是最坏的结果,这七皇子的手腕还真够厉害。

    “教主,全指望你了。”常如松恳切的看着李澄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算是被你逼惨了!”李澄空摇头道:“尽力而为吧。”

    “多谢教主!”常如松抱拳深深一礼,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色的珠子,约有龙眼大小:“教主,这是紫焰珠,里面是郭天王的紫阳焰,凭它可以感应到郭天王的位置。”

    李澄空接过来,运转大紫阳神功,顿时隐隐约约觉得远方有什么在呼唤自己。

    “好吧,那我去了。”

    他临走之际看一眼黄月静:“你呀,往后对长老恭敬一些。”

    “是。”黄月静低下头。

    李澄空冲常如松笑笑,身形消失。

    他催动缩地成寸诀之际,心里想的是黄月静。

    黄月静如此执拗的挡在常如松跟前,有奋不顾身护卫他的架式,这很反常。

    毕竟仅仅相处十几天,感情没到那一步。

    他通过观察与推测,已经看出这黄月静外表秀丽娇俏,年轻单纯,其实个心智成熟,很有主见。

    自己相貌虽英俊,黄月静却不是会被迷住之人,更不是一见钟情。

    从而能推测出,黄月静对常如松不满,说不定有私怨。。

    常如松身为长老,霸道惯了,自己不说那一句,他恐怕会马上收拾黄月静。

    自己叮嘱那句,常如松只能先按捺住愤怒。

    看李澄空消失,常如松收回目光,冷冷瞪一眼黄月静:“好自为之吧你!”

    他扭头便走。

    黄月静娇躯一松,差点儿倒地。

    大光明境高手的威压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好像一座山在不停的压下来,骨头仿佛都要碎了。

    还好有教主撑腰。

    她嘴角噙一丝冷笑。

    长老果然还是要让教主一分的。

    紫阳岛上的弟子都知道教主的权力不如长老,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可教主的武功最强,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强者为尊,人们更敬重武功最强的,这深入骨髓的情感无法抹杀。

    ——

    千里之外的一处滔滔大河旁有一片柳树林,枝条稀疏,叶子已经落尽。

    深秋时节,万物肃杀。

    树林里盘膝坐着五个老者,头顶蒸腾着白气,脸色煞白、闭着眼睛各倚一棵树。

    “吁——!”

    他们纷纷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

    “老荆,你们先走吧,别管我了。”郭凡缓缓道。

    他声音更加嘶哑难听,脸色冷肃:“大不了一死,没必要拖累着你们。”

    “又说丧气话!”一个削瘦老者不耐烦的哼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们不会死!”

    郭凡摇头:“面对现实吧,我们绝不是那俩小子对手,他们现在就是猫捉耗子,先玩够了再杀,……不能再纠缠了!再纠缠下去,一个也逃不掉!”

    “唉……”另一个老者摇头道:“现在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老喽。”

    “谁想到两个射月境就如此厉害。”

    郭凡缓缓点头。

    他也没想到那个法空和尚仅仅射月境就如此厉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重伤,现在早就逃回总坛。

    “放心吧老郭,我们不会死!”

    他们虽然各个受伤,被两个青年戏耍折辱,却仍没失去信心。

    郭凡无奈的皱眉。

    他们这是一直呆在总坛呆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乐观。

    “教主会来救我们的。”削瘦老者道。

    另一个老者哼道:“这俩浑球虽厉害,比教主却差远了。”

    “教主……”郭凡迟疑。

    他知道了李澄空是教主的消息,只是他见过李澄空,虽是大光明境,好像也没厉害到哪里去。

    他暗叹。

    毕竟是一直呆在总坛,久不履武林,眼界自然狭小了,很久没见到过大光明境,所以以为教主这个大光明境天下无敌呢。

    “嘿嘿……”一声冷笑忽然响起。

    郭凡五人沉着扫视,看向他们身后。

    “好一个教主!”冷笑声从他们前方传来。

    郭凡五人皱眉。

    又来这一套,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分头夹击,不让自己五人联手一击。

    他们慢慢站起身,后背相抵,形成一个圆,冷眼看着从树林深处飘飘而来的两个白衣青年。

    两青年相貌几乎一般无二,白衣飘飘一尘不染。

    他们负手站在五人两丈外,英俊脸上挂着猫戏老鼠的笑容。

    “看来还真不能杀你们,正想会一会你们紫阳教教主了!”

    “口气不小!”削瘦老者荆云昌冷笑:“你们两个,给教主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哈……”两人仰头几乎同步大笑。

    “笑吧笑吧。”荆云昌冷笑:“现在笑得欢,教主一至,你们就得哭!”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笑得更欢。

    郭凡五人冷冷瞪着两人。

    “先让你们哭!”

    两青年如鬼魅般一闪,好像土行孙一般从地里钻出来,出现在了他们中央。

    他们竟没发觉,待掌力临身之际,他们才反应过来,想转身已然中掌。

    “砰砰砰砰!”四人飞出去。

    唯有郭凡没中掌。

    他划着弧线后退,脸色如冰。

    他早就失去了信心,心知必死。

    只是心里的一股不甘之气硬撑着他拼命挣扎,这是无数次生死厮杀磨砺而成的韧性。

    “砰砰砰砰!”四位长老纷纷撞上柳树。

    柳树折断,他们脸白如纸,嘴角不停溢血。

    掌力即使转移到柳树上一部分,大部分还是被身体结结实实承受,五脏六腑好像翻转数圈。

    青莲圣教心法奇异神妙,他们纵使是大光明境,内力竟然也没办法消融其掌劲,更驱除不掉,唯有与掌劲相抗,你来我往,斗个难分难解。

    内劲厮杀缠斗,身体就遭了殃,不断受创,伤势越来越厉害,这么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两青年负手笑吟吟站在原地,摇头道:“紫阳教,土鸡瓦狗尔!”

    郭凡五人咬牙切齿。

    尤其是荆云昌四人感受更复杂,心中更绝望无奈。

    他们可是大光明境,内力竟然奈何不得射月境的内力,显然不是他们本事不济,而是紫阳神功的心法不如青莲圣教心法。

    这是根本的差距,无法弥补。

    所以紫阳教注定要低青莲圣教一头。

    “你们教主呢?”个子稍高的青年轻笑一声,摇摇头:“怎么不来救你们?是不是也怕了?”

    “嘿!可笑!”荆云昌发出冷笑:“怕你们?”

    “那怎不出现?”高个青年笑眯眯的道:“说不定他早就到了,却害怕了,不敢现身!”

    “可笑!”荆云昌不屑。

    高个青年摇头不已:“死鸭子嘴硬,什么教主,你们紫阳教不会再派人救你们啦,要任你们自生自灭,……既然如此,你们也就没用了!”

    郭凡冷冷道:“狂妄!”

    这二人一直猫戏鼠一般玩弄他们,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紫阳教高手,从而一网打尽。

    用心险恶,更可恶的是,偏偏他们能做得到,两个青莲圣教的年轻高手就能灭掉紫阳教的四长老一天王!

    魔教果然是魔教,比想象的更强大更可怕!

    “唉……”一道声音悠悠响起,仿佛来自云端。

    “教主!”荆云昌精神大振。

    他们随即大喜过望,看向两个青年。

    两青年撇嘴一幅不在意神色,却浑身紧绷,严阵以待。

    李澄空正站在两人背后,轻飘飘两掌印在他们背心。

    “噗噗!”两人如两团烂泥一般软下来,吐着血倒在地上,瞪大眼睛往后看。

    他们看到李澄空正慢慢收回双掌,神色平静无波澜。

    这家伙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为何没能发现?这是什么轻功?神不知鬼不觉!

    随即是无穷的不甘。

    自己兄弟二人是圣教青年一代的翘楚,且心意相通,练有一门奇功,威力强绝,不是一加一等到二,而一加一等于十。

    可竟然没有施展的机会!

    要不然,这家伙根本不是对手!

    他们只能勉强想到这里,带着不甘昏迷过去。

    “教主!”荆云昌挣扎着起身抱拳行礼。

    李澄空抱拳回礼,看向郭凡:“郭天王,不要紧吧?”

    他这一击看似轻而易举,其实也使尽浑身解数,缩地成寸诀与天隐洞天完美配合。

    催动缩地成寸诀的同时,瞬间把所有精气神都投入天隐洞天内,同时把身体周围的空气也全部摄入洞天,避免它们流转形成微风令两人发觉。

    他们背对李澄空,既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也感应不到空气的波动,不知道李澄空出现。

    郭凡抱拳郑重一礼:“多谢教主!”

    这两个魔崽子用心险恶,自己差点把四大长老一起拖进泥潭。

    李澄空笑笑,扬声道:“旁边的朋友,现身一见罢!”

    “阿弥陀佛!”一道佛号如洪钟响彻树林。

    郭凡五人脸色微变,五脏六腑翻涌,旧伤未愈新伤又生,嘴角又涌出血。

    李澄空轻哼:“和尚可恶!”

    这四个字清朗激越,打散佛号,消除其威力。

    一个中年和尚缓步从一棵柳树后走出,光头上六个戒疤极显眼,方脸大耳,鼻挺嘴阔,一双大眼炯炯如能直透人心底。

    他双手合什:“紫阳教教主,老衲终于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李澄空打量着他:“须弥灵山真跟魔教联手了?”

    “阿弥陀佛,”中年和尚摇头:“教主误会了,老衲是要降妖除魔,没想到教主抢先了一步。”

    “哦——?”李澄空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是要犯戒的,和尚此言当真?”

    “阿弥陀佛,老衲绝无虚言!”中年和尚轻轻点头:“不过紫阳教行事阴谲,挑动事非,于天下不利,老衲见到了也不能袖手。”

    李澄空道:“你要如何?”

    他深深看一眼这和尚头顶的六个戒疤。

    既然是须弥灵山的弟子,还持六戒,那应该没说谎,所说就是真的。

    那就有意思了。

    这和尚显然是要对付两个魔教弟子的,但没有急着出手,是要等两魔教弟子收拾了郭凡他们再收渔翁之利。

    紫阳教得来的消息是两宗联手,现在看来,即使联手也没息了暗斗。

    据他从汪若愚那里得知,三教斗争之烈远远超过外人想象,但都是暗斗,明面上不表现出来。

    “请教主随老衲走一趟吧。”中年和尚缓缓道。

    李澄空轻笑:“本座随你去须弥灵山?”

    中年和尚肃然点头:“紫阳教虽挑拨事非,但为恶不彰,尚有回头之望,教主随我回灵山,学得我佛慈悲,自当放教主回来。”

    李澄空哈哈笑道:“和尚你莫不是在做梦?”

    郭凡五人冷眼横目,嘴角噙着冷笑。

    这和尚好大的口气,降妖伏魔降到教主头上了!

    他须弥灵山是厉害,可也太小瞧紫阳教,太不把紫阳教当回事了,竟然想捉教主回去!

    “阿弥陀佛!”中年和尚摇头道:“老衲诚心相邀,还望教主莫要推辞。”

    李澄空道:“本座教务烦忙,就多谢和尚的好意了,还有四个和尚,何不一块出来?”

    四个青年和尚从柳树后转出来,同时合直:“阿弥陀佛!”

    李澄空笑了笑:“须弥灵山这次还真是下了大本钱,一次出动五个宗师。”

    这四个青年和尚皆是坠星境。

    虽然都是最低一级的宗师,但不容小觑,三教的武学威力宏大不能等闲视之。

    法性和尚叹道:“教主可改变主意了?如果不愿,那老衲只能留下这几位紫阳教众了。”

    李澄空道:“法性和尚,你们须弥灵山棋高一招啊,如此暗算青莲圣教。”

    法性和尚微笑。

    这一次确实是他们棋高一招,躲在青莲圣教弟子身后,而且为了稳妥,除了自己还有这四个青年宗师。

    这温氏兄弟再厉害,也挡不住自己五人围攻。

    同时也杀掉紫阳教的高手,引来紫阳教教主这条大鱼,算是意外之喜。

    李澄空看一眼郭凡。

    郭凡心领神会,轻轻颔首。

    他领会了李澄空的意思,待会儿打起来,要他们先逃,别管他。

    他点头答应。

    李澄空叹道:“看来七皇子是下决心要灭了我们紫阳教了。”

    法性和尚道:“教主只有随老衲回灵山,紫阳教才能躲过此劫。”

    李澄空失笑道:“我若进灵山,七皇子就能饶过紫阳教?”

    “正是。”法性和尚点头。

    李澄空道:“看来七皇子也想将我们紫阳教收入麾下!”

    “阿弥陀佛!”法性和尚合什。

    不愧是紫阳教主,反应敏锐。

    李澄空摇头道:“就怕你们五个留不住本座,……哦,青莲圣教的也来了,好生热闹!”

    法性脸色微变,扭头看去。

    但树林寂静,并没人影。

    李澄空跨前一步,站到郭凡他们跟前,法性五人也跟着动,形成一个扇形。

    这一来,两个青莲圣教弟子便挨近法性五人,看起来是法性五人制住了两青年。

    两青年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也没法说话。

    “咯咯咯咯……”一道银铃般的娇笑声在树林里震荡。

    娇笑声中,三个彩衣女子从空中飘飘落下,腰间绿丝带飞舞,宛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

    三女子身着华美彩衣,肌肤莹洁如玉,但皆戴着白纱遮住脸庞,唯露出一双翦水般双眸,眼波盈盈如清泉。

    郭凡五人皱眉。

    魔教!

    须弥灵山与魔教高手咸至,这是不给自己活路!

    恐怕只有教主能逃得掉,自己五人必死无疑!

    她们眼波落在地上的两青年身上,然后又瞥向法性五人,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里蕴着森然冷意。

    法性和尚一凛。

    他看向李澄空。

    好个狡诈的紫阳教主,竟坑了自己一把,这三个魔女一定认为是自己五人制住的温氏兄弟!

    自己现在开口也没用。

    魔教弟子个个极端,偏执,毫无中正平和之气,唯有一腔戾气满胸,听不进别人的话,更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臭和尚,真是好手段!”那女子轻笑过后,轻哼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佩服!”

    法性合什一礼:“阿弥陀佛,周施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们是好久不见,至于别来无恙,是遗憾我还没死吧?”彩衣女子笑盈盈的眼波打量着他,莲步往前,动作曼妙优雅,宛如步步生莲。

    法性摇头道:“周施主误会了,老衲看周施主无恙,甚是欣喜。”

    “咯咯咯咯……”彩衣女子银铃般娇笑,笑声飘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响在心里,心旌跟着摇荡。

    她脚下不停,已然临近法性和尚一丈。

    另两女站在原地未动。

    幽香扑面,法性和尚暗诵佛经,后退两步。

    身边的四个青年和尚也跟着后退,转睛四顾,不去看这彩衣女子,免得影响自己心志。

    这魔门邪术偏偏克制他们须弥灵山,所以不宜与她们近战。

    彩衣女子莲足轻轻踢两下。

    “砰砰!”两道闷响在温氏兄弟身体里传出,好像身体里炸开了什么。

    法性和尚露出微笑。

    这一下就真相大白,两人自然会告知伤人者为谁。

    “咦?”彩衣女子蹙眉,盈盈眼波瞥向温氏兄弟。

    这两脚下去,他们竟然如死猪般毫无反应,这就有点儿古怪了。

    她一下便断定,不是法性和尚下的手。

    她妙眸顾盼,眼波落向李澄空。

    李澄空周身气息内敛如坠星境。

    她眼波转开,转到法性身后的四个青年和尚,最终还是看向法性,轻哼道:“臭和尚,看来是长本事了!”

    她慢慢弯曲蜂腰,莹白玉手按上温氏兄弟后背,忽然攥成拳轻轻一敲。

    好像跟情人撒娇一般轻捶。

    “噗!”温氏兄弟二人身子陡然一挺,仰头喷血箭。

    他们悠悠睁开眼,迷茫迅速褪去,恢复清明。

    眼睛猛的瞪大。

    “周师姐!”一人顿时大喜。

    另一人则脸色阴沉,死死瞪她一眼:“周玲珑,你这是借机报仇呢!”

    彩衣女子轻笑:“没用的东西,闭嘴吧!”

    她直起细腰看向法性和尚:“臭和尚,今天你就留下性命吧。”

    “周玲珑,打伤我们的不是法性,是那紫阳教教主!”一个青年一指李澄空。

    李澄空站在郭凡他们身前,静静的好像局外人,一派悠然平淡神色。

    看到他指向自己,李澄空笑了笑,没说话。

    郭凡五人正要悄悄退走,顿时一凛。

    麻烦了,终于还是把目标对准了自己六人。

    “紫阳教教主?”周玲珑轻笑,眼波上下打量李澄空:“如此年轻,竟然便是教主了?”

    李澄空抱拳:“得罪了,为了救属下,伤了圣教弟子也是无可奈何。”

    郭凡疑惑。

    六十倍思维之下,李澄空已经推算了很多遍。

    通过观察与推算,推出周玲珑性情。

    通过温氏兄弟对周玲珑的神态,推出一个倾慕周玲珑,另一个厌恶周玲珑,但却不能不听周玲珑的。

    再通过法性的反应,推出周玲珑与法性仇怨很深。

    参考这些因素,他推衍得到数个可能与数个选择,各自选择之下事情会怎么发展。

    在这些选择与可能之中,现在对周玲珑示弱是最优的选择。

    “紫阳教……”周玲珑轻笑。

    悦耳如银玲,令人心旌摇荡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李澄空装作听不出,平静的看着她。

    “周玲珑,还磨蹭什么,赶紧宰了他!”

    “哟,温玉堂,你还指挥起我了?”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还真是多谢你的提醒,感激不尽!”周玲珑玉手抱一拳,似讽似笑。

    “周!玲!珑!”温玉堂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紫阳教的教主如何厉害,可看周玲珑的模样,已然被对方的示弱欺骗了。

    这女人的聪明劲儿哪去了,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二弟!”另一个青年低声道。

    周玲珑轻笑道:“温师弟,你们真被这教主伤了?”

    “我们确实被偷袭受伤。”温玉庭轻轻点头,温和的笑道:“猝不及防,周师姐还是小心一些他为好。”

    “哦,偷袭……”周玲珑笑道:“你们兄弟两个还会被人偷袭?”

    他们二人轻功乃一绝,防不胜防,惯常是偷袭别人,今天却补人偷袭了,显然是疏忽大意所致。

    温玉堂冷笑道:“愚蠢!”

    周玲珑妙眸瞥一眼他,淡淡道:“这个教主先留着,收拾了臭和尚再说吧。”

    她说着转向了法性和尚。

    “慢着!”温玉庭堂喝道。

    周玲珑扭头看他。

    温玉堂道:“先解决了紫阳教主!”

    “哦——?”周玲珑轻笑:“我要听你的?”

    “听我的绝不会错!”温玉堂道:“法性什么时候解决都好,反正他逃不掉,这紫阳教主不同!”

    周玲珑眼波里仍充满了盈盈笑意,淡淡道:“温玉堂,这里我说的算,先对付臭和尚!”

    “你——!”温玉堂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休得啰嗦!”周玲珑轻哼一声:“你们两个能不能动手?”

    “二弟!”温玉庭扯一下温玉堂袖子,正色道:“听周师姐的吧,先对付法性和尚,反正一个也逃不掉的!”

    “阿弥陀佛!”法性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摇头道:“不以私怨而废公,周姑娘,你着相了,太执着于私人恩怨,此举大谬矣!”

    “瞧瞧你们须弥月山的德性!假惺惺!”周玲珑轻哼道:“嘴上冠冕堂皇,行事偷偷摸摸!”

    她一拍巴掌,翩然跃起。

    两个一动不动的彩衣女子也跃起,三女在空中交汇,俯冲向法性和尚。

    法性和尚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木鱼,一柄黑光黝黝的小木锤,迅速敲起来。

    “梆梆梆梆……”木鱼声悦耳,急骤连绵如雨。

    “你们快走。”李澄空转头对郭凡五人道。

    “教主,一起走。”

    “我一走,我们谁也走不掉。”李澄空道。

    郭凡他们五人受着伤,所以走得不快,这是劣势也是优势。

    正因为此,周玲珑他们才先对付法性和尚。

    “……好。”郭凡迟疑一下,慢慢点头。

    他一下想明白,自己五人是累赘,没了自己五人,教主脱身不难。

    他们慢慢后退,缩入树林,然后悄悄潜行。

    温氏兄弟扫一眼,没理会,直接扑向四个青年和尚。

    周玲珑的辈份更高,温玉堂再不忿再暗骂,也只能依命行事。

    即使明知周玲珑此举为报私仇,也只能老老实实依命行事。

    更何况,他对李澄空也很不服气,觉得李澄空是偷袭,如果真要交手,李澄空绝不是对手。

    先收拾法性和尚五人,破坏他们渔翁得利的算盘,再收拾李澄空也不迟。

    周玲珑三女轻挥玉掌,身姿曼妙,前趋、旋身、横挪,带着奇异的韵律,如舞如蹈。

    李澄空看得心旷神怡,嘴角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他随即惕然,如一盆凉水浇下。

    这掌法有古怪!

    法性和尚脚踩奇异步法,闪避之际猛敲木鱼。

    “邦邦邦邦……”木鱼响声带着韵律,闻之心静神宁。

    “咯咯咯咯……”周玲珑娇笑,如银铃在天空摇动,充满整个树林,甚至充满整个天地,无处不在,避无可避。

    李澄空觉得她的娇笑声甚至充满自己心底,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银铃般的娇笑,闻之心悦欢喜,嘴角再次露出笑容。

    天隐洞天里的他运转昆仑玉壶诀。

    灵浆浇到了现实的他的百会穴。

    灵浆一浇,如醍醐灌顶。

    他头脑倏然一清,彻底清醒过来。

    定眼看去,法性和尚头顶蒸腾着白气,身法越来越快,木鱼敲得更疾,“梆梆梆”如雨打芭蕉。

    四个青年和尚脸色涨红,正拼命抵挡着温氏兄弟的攻击,不停的踉跄后退。

    李澄空看得出来,四个青年和尚的修为与温氏兄弟差不多,四人对两人原本有优势。

    可在周玲珑笑声下,四青年和尚变成了如软脚虾,温氏兄弟却像吃了大力丸,神威大发。

    此消彼涨,四青年和尚被打得节节败退。

    “臭和尚,听我一曲断肠吟!”

    银铃般笑声倏然停止,天地骤静。

    随即是优美的低吟声袅袅升起,周玲珑飘飘如舞、挥玉掌追击法性和尚之际轻启檀口。

    低吟声冲出她檀口,婉转悠扬,很像他前世听到一首“天空之城”。

    悠悠吟声好像传自天边,遥远而缥缈,又似近在耳边,直钻进心底。

    “阿弥陀佛!”法性和尚高宣一声佛号,脸庞闪了闪金光,然后变成金黄色,像涂了一层金粉。

    李澄空一直启动着六十倍思维。

    六十倍思维之下,周围变得缓慢六十倍。

    他判断这是法性和尚要使出压箱底本事,倏一闪出现在法性和尚身后,轻飘飘一掌按下。

    “啵!”好像拔出瓶塞声。

    法性和尚步法玄妙,变幻莫测,但放慢六十倍,李澄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推衍出他下一步的变化。

    所以他能精准的踏在法性和尚身后,且恰在法性要踏出下一步的空档,不容闪避。

    法性和尚直挺挺前仆倒地,如一棵树被伐倒。

    “法性师叔!”四青年和尚瞬间冲到法性和尚身前,抢起他便如一阵狂风而去。

    周玲珑被李澄空这一击所惊,低吟声顿止。

    温氏兄弟不甘心的瞪着青年和尚们的背影。

    这四个和尚用了催发生命力的秘术,他们不想拼这个命,只能放他们逃命。

    他戒备的瞪向李澄空。

    李澄空收回手掌,抱拳不好意思的道歉:“周姑娘,恕我插手了,实在没忍住。”

    周玲珑盈盈眼波上下打量他,发出一声轻笑:“有趣!”

    李澄空微笑:“见笑。”

    “好吧,你叫什么?”周玲珑道。

    李澄空道:“李海山。”

    “李海山……”周玲珑轻颔首:“果然是青年奇才,你走吧。”

    李澄空轻笑:“多谢周姑娘,那便先行告辞。”

    “周玲珑!”温玉堂断喝:“你……”

    周玲珑白他一眼道:“闭嘴,再啰嗦就掌你的嘴!”

    “我会向教内禀报!”温玉堂咬牙道。

    温玉庭忙扯他:“二弟,别说话了!”

    “大哥!”温玉堂怒瞪他。

    温玉庭道:“听周师姐的!”

    “你真是……”温玉堂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大哥被这周玲珑迷得神魂颠倒,毫无主见,什么都听她的,简直就是丢男人的脸!

    李澄空冲两人笑笑,身形一闪便消失无踪。

    “你——!”温玉堂怒瞪周玲珑。

    “周师姐,为何放他走?”温玉庭温和的问道。

    “是为了你们的小命!”周玲珑白他一眼道:“你们看不出他的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偷袭罢了!”温玉堂不屑。

    周玲珑淡淡一笑:“蠢货!”

    温玉堂冷笑道:“周玲珑你聪明,却把我们要杀的放走了,等着被重罚吧!”

    “在我的断肠吟之下,看看法性和尚什么模样,再看看他什么模样。”周玲珑没好气的道。

    温玉庭若有所思的道:“他没受师姐你天音妙相的影响!”

    温玉堂皱眉:“这倒是怪了,天下间还有男人能挡得住天音妙相?”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周玲珑哼道。

    温玉庭道:“他修为太高!”

    周玲珑赞许的冲他笑。

    温玉庭顿时赧然。

    温玉堂哼道:“说不定他只是有某门秘术,专能定心澄神,不受干扰呢。”

    周玲珑不耐烦的道:“换了你们是法性臭和尚,能挡得住那一掌?”

    温玉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反驳。

    他回想李澄空先前那鬼魅身法,自忖即使瞪大眼睛也躲不开。

    “这家伙确实有点邪门儿!”温玉堂悻悻道。

    温玉庭道:“他是紫阳教的教主,身为教主当然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可惜了!”温玉堂不甘心:“真要灭了他,紫阳教群龙无首也就不为患了,如此大功竟没能得到!”

    他瞪向周玲珑。

    周玲珑道:“功劳再大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命,我反正是不想跟他交手!”

    “如果跟法性他们联手,说不定能拿下他!”

    “愚蠢的想法!”周玲珑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你以为法性跟我们一条心?”

    “周师姐所说极是。”温玉庭忙道:“二弟,别说这些了,还是先疗伤吧。”

    温玉堂悻悻闭嘴。

    李澄空众人返回总坛时,栈桥上站了五大长老,正举目遥望。

    “多谢教主!”众长老上前深深行礼。

    李澄空摆摆手。

    五大长老上前拍打着四长老与郭凡,劫后重逢、感慨万千。

    活了这么久,除了年轻时候,近几十年来,他们没碰上如此惊险情形。

    众人说说笑笑返回掌焰殿,郭凡讲了他们的经历。

    李澄空坐在主位:“青莲圣教与须弥灵山确实联手了,我们艰难的日子来了,我传的那部遮天诀,尽快传下去吧,否则两仪浑元功一旦被识破,损失太惊人。”

    “……好。”史忠和慢慢点头,凝重的道:“他们还真看得起我们!”

    敌明我暗,紫阳教又擅于隐匿,所以纵使青莲圣教也没什么可怕。

    可现在紫阳神功被破解,那就不同。

    如果两仪浑元功再被破解掉,所有紫阳教弟子便成了过街的老鼠,不仅仅是元气大伤的问题,有覆灭之险。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教主的心法有没有问题,至少教主不会害紫阳教。

    被教主做手脚,总比被魔教及须弥灵山灭掉的好。

    李澄空暗自舒一口气。

    遮天诀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迈出这一步,自己便能控制紫阳教,如臂使指。

    “关于七皇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露出难色。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这七皇子手段高明,身边能人辈出,我们的人靠近不了七皇子。”史忠和无奈的道。

    李澄空皱眉。

    “他声势太高,投入其门下的奇人异士如云。”常如松哼道:“总有一些精擅肃查之辈,最关键的是七皇子行事谨慎,用人极小心,想靠近他身边得经过层层审查,有一点儿疑点就不用。”

    李澄空颔首:“那我出去一趟,……尽快传下去遮天诀,我担心那法空会很快破解掉两仪浑元功。”

    众长老点点头。

    李澄空现在救了四大长老一大天王,气势最强的时候,而紫阳教又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只能答应。

    ——

    夕阳西下,汪若愚懒洋洋回到自己院子,罗清澜迎出来,递上茶茗笑道:“老爷辛苦啦。”

    汪若愚笑道:“这日子过得太没滋味。”

    “是想澄空了?”罗清澜笑道。

    汪若愚道:“澄空在的时候,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倒好,闲得发慌,难熬啊。”

    “找个乐趣解闷吧。”罗清澜道:“宋明华他们四个还没消息?”

    “估计是找不到了。”汪若愚摇头道:“可能被紫阳教弄走了。”

    “他们只是最低层的弟子,弄去干什么?”

    “这确实蹊跷。”

    “会不会是为了对付澄空?”

    “有可能。”汪若愚点点头,随即叹气:“唉……”

    罗清澜笑道:“老爷,他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

    汪若愚摇头:“他走得太仓促,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没教给他,再晚个一个月就好啦。”

    罗清澜轻笑:“什么压箱底的?”

    “那些犯忌讳的,本不想说,可不说给他听,又怕他会吃大亏。”

    “好啊老洪,你还藏着一手呐。”李澄空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从小亭的柱子后转出来。

    罗清澜神情平静,心下暗惊。

    自己竟然没发觉他!

    “哈哈,真是你小子?!”汪若愚大笑。

    “不是我还能是谁?”李澄空笑呵呵的上前:“夫人别来无恙。”

    罗清澜打量着他:“果然是大光明境。”

    同样是大光明境,自己竟发觉不到他靠近,这委实惊人,看来别有奇遇!

    汪若愚上前扯着李澄空坐下:“快说说,假死之后如何脱身的?”

    李澄空将经过说了一番。

    不过,他只说了前半截,没说紫阳教的事,没说自己成了紫阳教的教主。

    罗清澜毕竟是青莲圣教的,不能不防。

    “逃出了追风神捕的追杀,行啊!”汪若愚笑呵呵的道:“你这算是成器了!”

    李澄空笑眯眯的,一幅志得意满的神色。

    罗清澜道:“澄空,你也不能大意,别忘了敝教,可不会放过你的。”

    李澄空道:“我省得,多谢夫人提醒。”

    他看向汪若愚,笑道:“老汪,你的压箱底是什么,洗耳恭听!”

    罗清澜盈盈起身:“我去做几样小菜,你们说吧。”

    “有劳夫人。”李澄空抱拳笑道。

    罗清澜离开。

    李澄空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变得沉肃。

    “你是想报仇吧?”

    “咽不下这口气!”

    “查清楚是谁搞的鬼?”

    “七皇子。”

    汪若愚皱眉。

    “七皇子……”他放下茶盏,摇头道:“很麻烦。”

    “七皇子到底什么底细?”李澄空道:“必然是将来的皇帝?”

    “如果不出岔子,差不多就定了。”汪若愚颔首。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汪若愚道:“我压箱底的东西,就是关于圣上的,……这是犯忌讳的事。”

    他抬头看一眼天空,遥遥朝神京方向拜了拜。

    然后转头看向李澄空:“澄空,你纵使武功再强,甚至天下无敌了,也绝不要去想着动皇上,也别想动皇子。”

    李澄空摆出洗耳恭听状。

    “皇上有天子剑,天下生灵皆可一剑斩之。”

    “天子剑?”李澄空好奇的道:“没人能挡得住?”

    汪若愚缓缓点头道:“但凡生灵,一斩则亡,这并非是武功,而是世间伟力,无可抗逆。”

    “那皇上岂不是无敌天下?”李澄空道:“看谁不顺眼一剑斩之即可。”

    汪若愚道:“此剑不能擅用,每斩一人,需得一年方能恢复力量。”

    李澄空若有所思。

    用过一次,需恢复一年,这是莫大的短板,否则,天子剑早就斩无数高手的脑袋了,何用追风神捕。

    皇帝必然多疑,恐怕也不会相信身边的护卫,所以天子剑绝不会轻用,防止护卫背叛。

    况且,一次只能斩一人,万一两个刺客一起,或者更多刺客,那就应付不来了。

    所以这天子剑的威力强,限制也大。

    可对于个人来说,那就是莫大的威胁。

    他起身来到小亭外,负手踱几步,抬头看向天空。

    红霞满天,描着金边的红云一朵一朵,绚烂动人。

    在金红的云霞之上,仿佛隐隐约约悬着一把巨剑,剑尖闪着寒光,正指着自己,随时会落下来。

    他脸色阴沉下来。

    自己原本是打算拖时间,把大紫阳神功练到九层圆满,再利用紫阳教打探得七皇子的准确位置,一击必杀之。

    痛快淋漓!

    可天子剑的存在,让这计划行不通了。

    这会惹急了独孤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杀自己。

    七皇子的命再金贵,也不如自己的金贵!

    “能盗得此剑吗?”

    “不能。”

    “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他有天隐洞天,再加上缩地成寸诀,有希望神不知鬼不觉接近皇宫。

    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自己武功一日千里,很快就能天下无敌,纵横自如。

    “此剑并非真剑,无形而有质。”汪若愚摇头:“存于皇上的体内!”

    “砰!”李澄空一拍朱红柱子。

    这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不如意事处处有!

    杀七皇子的手段得改!

    不能痛快淋漓的直接宰了他了!

    借刀杀人,或者借别的皇子之刀,令兄弟夺嫡自相残杀,或者借别的武林宗门的刀,令死士刺杀之,甚至借别的大云或大永的刀。

    更或者借皇上的刀,让皇子厌憎七皇子,不得不杀之。

    这些招数,都有一个核心,把自己摘出去。

    也不能让紫阳教教众去刺杀,会牵连到自己,再者说,紫阳教的本事也不在刺杀,高手寥寥,想杀也杀不了。

    总之自己要摘出去,不能有一丝嫌疑,否则,皇帝愤怒之下才不管那么多,直接用天子剑斩自己。

    他想到这里,不甘心的道:“天下就没有能抗住天子剑的?难道从没人挡得住天子剑?”

    汪若愚道:“至少我是从没听过有人挡得住天子剑。”

    李澄空哼一声道:“即使有,也不会传出去,早就被灭口了吧!”

    这样的消息皇帝一定不计代价的封住。

    汪若愚摇摇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有,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李澄空道:“天下没有无敌的剑,总有克制之物!”

    “那可能就是了岁月的力量了。”汪若愚道:“天子剑再强,也没办法长生不死,……或者说,民心沸反,则天子剑自消。”

    “天子之剑……”李澄空道:“这到底是什么心法。”

    “这不是武功的内力,而是另一种力量,更类似于民心之力。”

    “民心……”李澄空转动脑筋。

    他前世看过的小说很杂,也看过一些宗教方面的书,难不成是类似于神道?

    以信仰之力为剑?

    自己能不能练这天子剑?

    他随即摇头,恐怕没等练成这天子剑,已经被独孤亁斩了,这条路行不通。

    头顶上悬一把剑的感觉太不爽。

    想办法把独孤亁干掉?

    他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杀意来。

    “屠龙者必死。”汪若愚平静的道:“别有这危险想法!”

    李澄空哼道:“天子不愧是天子!”

    “你能明白这个,也不枉我一费口舌!”汪若愚道:“多少人吃了无数次亏,才知道何谓天子,违逆天子则是与天做对,逆天行事,你莫做这种愚人!”

    李澄空缓缓点头。

    一个个念头涌动如电光火石,不停生灭。

    “菜来啦。”罗清澜端着红木托盘袅袅进小亭。

    托盘里是四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热腾腾,香喷喷。

    “夫人坐下一起吃罢。”李澄空道。

    罗清澜笑着递给他们碗筷,然后又拿了一坛酒过来,斟了三杯。

    李澄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痛快的舒一口气,挟一口牛肉进嘴里:“夫人可听说过法空和尚?”

    “须弥灵山的法空?”罗清澜修眉一挑,明眸微凝。

    李澄空道:“看来他名气不小。”

    “法空……”罗清澜轻轻摇头:“这个和尚可不好惹,最好离他远一点儿。”

    李澄空又摆出洗耳恭听状。

    罗清澜道:“法字辈最末一位弟子,最年轻的法字辈弟子,据说有宿慧,破开胎中之谜,得见前世。”

    汪若愚笑道:“须弥灵山也有转世之法?那不是你们圣教的本事吗?”

    “他是宿慧,跟我们的转世不同的。”罗清澜轻轻摇头:“他练有一门奇经,般若圆镜经,以般若为镜,无所不照!”

    李澄空道:“能洞照天下任何一宗的武功心法?”

    “这怎么可能,是能模仿。”罗清澜道:“你打他一掌,他能将你的掌力完全模仿出来,虽然仅能维持短暂的时间,但这就足够他找到掌力的破绽了。”

    “般若圆镜经……”李澄空沉吟。

    他在想,自己若是法空,如何施展这般若圆镜经,如何破解紫阳神功。

    找一个紫阳神功修炼者,打他一掌,他也便怀有紫阳神功的内力。

    然后再打别人一掌,便知道对方怀不怀有紫阳神功。

    甚至通过紫阳神功的内力,摸索出其性质,寻找到独特的鉴别之法。

    那两仪浑元功还真能瞒得过,不必遮天诀。

    这法空和尚真练了遮天诀,那再好不过!

    随后,他们便扯了一些闲话,说了孝陵最近的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没有了李澄空五人,孝陵还是孝陵,一点儿波澜没起。

    ——

    紫阳岛掌焰殿

    “我说老史,既然答应了教主,那就尽快传下遮天诀吧,别磨蹭了。”

    “我虽答应了教主,可没说什么时候传,只是尽快而已。”

    “你如此磨蹭,可不是尽快!”

    “你的尽快与我的尽快可不一样。”史忠和笑呵呵的道:“老孟,怎么样,觉没觉得不对劲儿?”

    “暂时没什么,遮掩气息确实神妙。”一个长老摇摇头笑道:“至少瞒过你们没问题!”

    “唉……,此诀越妙,我越不放心。”史忠和叹道。

    常如松轻轻点头。

    郭凡发出一声冷笑,摇摇头没说话。

    十人坐在掌焰殿分析他们的经历,分析法空和尚、周玲珑、温氏兄弟的虚实。

    史忠和道:“老郭,不是我戒心重,也不是我忘恩负义,我也是为了全教的命运,长老堂为主不能变,绝不能成为一言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紫阳教的命运一旦掌控在一人之手,那就如临深渊,不知何时一脚就踩空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郭凡道:“一旦动手涉险,你就露怯了!”

    史忠和指了指他:“老郭你也太小心眼,还记恨着我没过去救你。”

    “总之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为了咱们教派,其实你自己放不下权力!”

    “老郭,如果有弟子顶上来,接了我这掌焰长老,我绝不会恋栈不去!”

    “你明知道弟子们不成器,没有能顶替你的!”

    “老郭你现在坐歪了屁股!”史忠和没好气的道:“别忘了我们的责任,维持紫阳教传承,不能因为教主的恩惠而改变!”

    “虚伪!”郭凡摇摇头懒得多说:“你们看着办吧,我去歇着了!”

    他起身便走。

    史忠和的笑脸消失。

    其余长老的脸色也不好看。

    郭凡这话看似在说史忠和,其实与说他们无异,好像在他们脸上狠狠抽一巴掌,火辣辣的。

    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戒备教主固然是为了维护紫阳教的传统,其实更多是为了自己。

    教主一旦势大,哪还有长老堂什么事,权力的滋味是让人上瘾的,无法割舍。

    当初他们寿元大限来临时,觉得在生死跟前,一切皆是虚的,权力没那么重要。

    寿元一增,心境马上变化。

    可增他们寿元的恰恰是教主。

    他们此举有恩将仇报之嫌,虽然以维护传统的理由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自然有评断,欺骗不了自己。

    所以郭凡这话才能刺疼他们这些脸厚无比的老骨头。

    常如松道:“难道一直就这么卡着?……要不然,我也练练看。”

    “咳咳,也好。”史忠和不自在的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你毕竟是传功长老,看看有何问题。”

    修炼此诀的长老邓慕峰没好气的道:“我也不是吃闲饭的,有没有问题难道还看不出?”

    常如松眼一瞪:“你比我强?”

    “……好好,我不如你!”邓慕峰撇撇嘴。

    常如松从怀里掏出遮天诀秘笈。

    他虽然没练,其实一直在揣摩,一直在研究,寻找其破绽,洞彻其玄妙。

    最终还是没发觉有异样,但遮天窍一直让他好奇。

    这个遮天窍听起来便玄之又玄,有点儿道家修身养性的内丹之术的影子。

    他闭上眼开始修炼,通过遮天诀的气息来慢慢寻找捕捉这遮天窍,很快找到。

    他睁开眼睛。

    众人都发现了他的变化。

    气息迅速衰弱,眨眼功夫已感应不到他气息,好像一个没练过武的。

    邓慕峰身形魁梧高大,相貌堂堂,此时摸着下颌哼道:“不愧是传功长老!”

    他找遮天诀找了两天,常如松仅一刻钟。

    天赋之差别,不服气也不行。

    这固然是常如松的资质更好,但更关键的是他一直在研究揣摩遮天诀。

    他这些日子早就揣摩得烂熟,还研读了一些道家内丹术。

    常如松又闭上眼,仔仔细细体会,最终摇摇头,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好像也没办法做什么手脚,难不成教主能让遮天窍失效,或者让紫阳神功停止运转?

    这遮天窍平时也仅是备用,内力扔到里面,当成能补充内力的灵丹就是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大意,睁开眼睛缓缓道:“容我再练上一阵子,仔细看看。”

    众人点头。

    ——

    李澄空从孝陵返回紫阳岛的时候,已然是夕阳西下,掌灯时分。

    整个紫阳岛万家灯火,宛如繁星点点。

    站在栈桥上,他打量着岛上的灯火,摇摇头。

    可惜啊,这里再好,却不是自己的家,并不属于自己。

    那帮老家伙还在推托,根本没传下遮天诀,真是保守顽固到了极点,对自己防范到了极致。

    这么下去可不行。

    自己要对付七皇子及魔教,那紫阳教就得如臂使指的听命,而不是动不动就违背自己命令。

    一旦真发动起来,自乱阵脚,不但不能帮自己,反而扯自己的后腿,那怎么行!

    他信步来到了掌焰殿。

    他刚到掌焰殿外,史忠和便笑呵呵迎出来,躬身抱拳:“教主!”

    他不管如何的戒备教主,教主毕竟于自己有大恩,执礼恭敬是应当的。

    李澄空沉着脸,径直进殿,坐到主位。

    “教主总算回来了,我们一直担心呢。”

    “有什么担心的?”

    “那魔教与须弥灵山高手可不好惹,也就教主你,换了我们任何一个,已经没命了。”

    李澄空沉着脸摆摆手:“青莲圣教与须弥灵山的弟子先打起来了,让我有机会脱身,对了,遮天诀传下去了吧?”

    “这个……”史忠和迟疑:“先要准备一下,免得泄露出去。”

    怒火猛的冲上天灵盖,李澄空恨不得直接甩他一巴掌。

    但勃然大怒之下,李澄空却笑了笑,淡淡道:“也是,对了,你可听说过般若圆镜经?”

    “般若圆镜经……”史忠和暗松一口气。

    他还以为教主会趁着救郭凡他们的声势穷追猛打,非要逼自己等传下去遮天诀呢。

    还好教主轻轻放过了,还是年轻呐,好糊弄。

    李澄空道:“帮我查查。”

    “是。”史忠和忙点头答应。

    李澄空起身,摆摆手:“忙你的吧。”

    他觉得这一句就足够了。

    般若圆镜经破解不了两仪浑元功,但他仍要让紫阳教弟子练遮天诀。

    如果撒谎说般若圆镜经能破解两仪浑元功,那就落了下乘。

    他觉得,这一句话就能达到目的。

    他起身离开掌焰殿,返回自己院子。

    黄月静迎出来,轻盈雀跃如一只小燕子,先端来一盆清水给他洗脸,再奉上茶茗,然后又上了一碟点心一碟瓜果。

    李澄空洗过脸,坐在小亭里喝着茶,吃着瓜果点心,神情悠然:“紫月卫的人如何了?”

    “他们呀,一直闭关不出,苦练武功呢。”黄月静笑道:“很卖力。”

    李澄空点点头:“让他们时而出来散散心,不能一味埋头练,心境枯萎反而不利于修炼。”

    “是。”黄月静脆生生应道。

    李澄空道:“你跟常长老他们有什么仇?”

    “没有呀。”黄月静摇摇头。

    李澄空看看她。

    黄月静一袭黄衫,俏生生站着,肌肤雪白,正眨着汪汪的大眼,一脸无辜神色。

    李澄空点点头。

    知道她没说实话,也没有强问的意思,日后自然知道。

    知道了天子剑的存在后,他修炼的劲头更足。

    第二天开始,就一直呆在紫阳殿苦修。

    他要一口气练到大紫阳神功大圆满,要踏上大光明境更高一层。

    到了那一层,未必没有机会抵挡天子剑。

    至于七皇子与魔教,这个仇只能暂时押后,先记在小本本上,日后好好的算。

    他已经触摸到第七层,随时就能突破,更何况,看看自己两截关节长的小弟弟,也是莫大的激励。

    掌焰殿内,九大长老正眉头紧锁。

    “教主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嘴般若圆镜经,我调动教内弟子们仔细打探,终于弄清楚了这般若圆镜经。”史忠和神色凝重:“好一门奇功!”

    “般若圆镜经?”

    史忠和沉声道:“是须弥灵山的奇功,以智慧为镜,无所不照!”

    “太过夸大其辞,我们紫阳神功还能脱胎换骨呢。”

    “这般若圆镜经练不成,自然是夸大,可一旦练成了,恐怕就不是夸大了。”史忠和凝重的道:“教主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这个,我便让人仔细查了查,是法空和尚,那个能看破我们紫阳神功的法空和尚练成了此奇功。”

    常如松道:“难道那法空就是凭着它破了我们传承数百年的紫阳神功?”

    “应该就是了!”史忠和道。

    “世间还有这等奇功?”

    “须弥灵山,传承数千年,有什么奇功都不奇怪。”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有这般奇功,岂不是天下武功皆可破得?”

    “那能不能破了我们的两仪浑元功?”

    “怕是难料!”

    “教主怎知这般若圆镜经?”张银山问。

    史忠和道:“从那须弥灵山弟子或者魔教弟子嘴里知道的吧。”

    “如果两仪浑元功再被破了,那麻烦就大了!”

    “老史,看来我们要尽快传下去遮天诀了,两套心法,至少更稳妥!”

    “只能如此了!”

    对比于紫阳教弟子被识破,暴露于朝廷的爪牙之下,教主弄权反而是小事。

    事有缓急,在般若圆镜经的威胁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如果教主亲自出手,能不能杀掉这法空?”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最终落到了四个被救的长老身上。

    一个墩实老者摸摸浓密的大胡子:“应该让郭天王来说,他最有谱。”

    “我去找郭天王。”另一个魁梧老者起身。

    众长老脸色微变。

    又要挨郭凡骂!

    这郭凡现在成了教主的坚定拥趸,真是麻烦,把他们都弄成了弄权的小人。

    片刻后,郭凡大步流星进来,抱抱拳坐下。

    “老郭,你说教主能不能杀得掉法空和尚?”史忠和硬着头眼问。

    郭凡摇头:“不好说。”

    史忠和看他神情平和,显然没有与众人闹僵的意思,先前只是冲动所致,暗松一口气,笑道:“你跟法空交过手,也看过教主出手,对比不出来?”

    “正常来说,教主更胜一筹,可是谁知道法空到底拿出了几分本事,有什么保命的奇功?”郭凡道:“须弥灵山的和尚远比想象的更难缠。”

    “那就是值得一试!”史忠和道。

    郭凡道:“打听清楚法空和尚到底有什么压箱底的绝学再说吧。”

    “难!”史忠和皱眉。

    紫阳教弟子多在朝廷,或者是朝廷官员身边,或者是皇子公主身边,禁宫大内也有很多。

    武林各宗内,也有紫阳教弟子的眼线,但三教四宗却很难插上眼线。

    史忠和摇着头:“这法空和尚素来深藏灵山内,几乎不履红尘,此次是被七皇子请下灵山专门对付我们紫阳教,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郭凡道:“上一次我刺杀失败,须弥灵山与七皇子一定加强戒备,想刺杀更难!”

    “不管怎样都值得一试,这法空是个大患!”史忠和道。

    郭凡沉下脸来。

    史忠和忙道:“他仗着般若圆镜经,恐怕终究会破掉两仪浑元功,甚至遮天诀,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弟子遭毒手,如果我有此能力,纵使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也要除掉法空!”

    郭凡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高调谁不会唱,真正拼命的时候就缩回去了,什么玩意儿!

    但他也懒得多说。

    史忠和露出平时的笑脸,笑眯眯的道:“老郭,你跟教主说一声吧。”

    “谁爱说谁说去!”郭凡起身便走。

    “老郭!老郭——!”史忠和忙叫。

    张银山铁青着脸,死死瞪着郭凡后背。

    郭凡扬长而去,殿内诸长老皆沉默,谁也不想接这个任务。

    “唉……,只能我亲自去说了。”史忠和无奈的道:“就我这张老脸不值钱!”

    众人松一口气。

    “先把遮天诀传下去吧。”史忠和道。

    “对对对。”众人忙点头。

    总不能既让教主出死力,又不给一点儿甜头,依命传出去遮天诀以表达他们的感谢。

    明媚阳光当空照。

    史忠和来到紫阳殿外,抬头看看紫阳殿,殿顶在阳光下流转着紫芒,气势越发雄浑。

    他对黄月静笑眯眯的道:“小静,我找教主有事。”

    “史长老。”黄月静笑盈盈的抱拳,横挪一步,让出身后遮着的木牌。

    她伸手一指,示意史忠和看。

    木牌一米长、一掌宽,竖写着:“一个月内,万事退辟”,右下角落款了日期,正是三天之前。

    史忠和道:“可我真有急事。”

    黄月静笑盈盈、脆生生:“史长老,教主临闭关的时候说了,除非有人打到紫阳岛,否则,绝不可打扰他,他一旦走火入魔了,说不定会发疯,六亲不认的杀人!”

    史忠和笑容僵了一下。

    黄月静道:“教主说,大紫阳神功越往后越危险,万万不能惊扰的,这绝非儿戏!”

    史忠和负手站在紫阳殿外,神色平静从容。

    这是深厚的养气功夫,心底却阴晴不定,权衡不止。

    如果强行敲门,教主会如何?

    会不会真翻脸动手?

    教主话里透着森森威胁之意,一旦装作走火入魔,说不定直接一窝端,把他们都灭了。

    射日神箭需得至少六个长老同意,一起出手才能激发。

    一旦激发此箭,那六个长老的修为也就废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能启用射日神箭制衡教主。

    他权衡良久,最终摇摇头:“罢了,那就等教主出关再说吧。”

    黄月静抱拳躬身。

    史忠和笑了笑:“小静,好好伺候教主,莫惹教主烦心,我去了。”

    “是!”黄月静应道。

    史忠和缓缓离开,回到大殿里,面对众长老的目光,苦笑着摇摇头,说了李澄空所立的木牌。

    “那就等教主出关再说,那法空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月内破解遮天诀与两仪浑元功!”

    “正是!”

    “那就把遮天诀赶紧传下去!”

    他们一旦行动,雷厉风行,数天之内,夏部与冬部弟子都得到了遮天诀,开始修炼。

    身在紫阳殿闭关的李澄空顿生感觉。

    天隐洞天之内忽然出现数个七彩泡,宛如肥皂泡一般,在阳光下波转着七彩光华。

    与肥皂泡不同的是,他们虽也悠悠晃晃,好像随时要飘走,却偏偏不飘走,如被绳子拴住。

    仔细数数,一共是八个,加上秦天南的那个就是九个。

    李澄空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有人练成了遮天诀,这帮老家伙终于被逼不过,松了开,传下去了遮天诀。

    说这帮老家伙谨小慎微吧,刺杀法空的时候果断而毫无顾忌,说果决吧,面对自己的遮天诀却三推四挡,不是自己步步进逼,这遮天诀根本传不下去。

    不管怎样,终究是传了遮天诀。

    练了遮天诀,就是自己天隐洞的人。

    他能随意进入任何一个小洞天,或明着与小洞天的主人交流想法,或暗窥得见小洞天主人的念头。

    内力可直接从小洞天进入其主人的身体,关键时候可助一臂之力,当然,既能助之,也能杀之。

    他盘膝坐在星坛中,忽然一拂袖。

    顿时七彩泡泡上浮现出一张张脸庞来,若隐若现,已经足够他看清楚。

    这一张张脸庞便是七彩泡泡的主人。

    他又一拂袖子,这些脸庞隐去。

    “哈哈哈哈……”李澄空在洞天里长笑一通,尽情欢呼,毫无顾忌的放飞自我。

    半晌后,他忽然发现异常。

    周围灵气忽然精纯许多,充沛许多。

    他心念一动,七彩泡泡们飞远,散开去。

    周围灵气恢复原样。

    七彩泡泡们飞回来,灵气又充沛又精纯。

    李澄空若有所思。

    很快想明白究竟:这些小洞天有吸纳灵气之能,在自行吞吐着灵气,所以影响周围的灵气浓度。

    他随后不停试验,最终让九个泡泡围成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圆。

    在这圆内,灵气浓度最大,扩大范围,灵气浓度变小,缩小范围,灵气浓度不变。

    所以三十米直径的圆是最佳范围,灵气浓度是周围三倍左右。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公式,但知道,随着泡泡越多,灵气浓度会更高。

    李澄空坐在星坛中,嘴角笑容扩大。

    这要是在他前世读过的小说中,那就是聚灵阵呐,在此阵中修炼,进境快数倍。

    只可惜,自己正修炼太素御星诀,练的是星力不是灵气,所以这聚灵阵没什么用处。

    但并不是没用处的!

    他第二天就发现,方圆三十米的绿草、野花及小树,都长了一大截,与圈外有明显差别。

    紫阳殿是深季,这天隐洞天内是初春,万物初生发。

    这意味着,三十米范围内,生长速度超过其他地方,长得更快更好。

    他第三天能够断定,圈内植物生长是外面的三倍。

    他不由思索,灵气到底是何物?

    灵气只是他进入沐风境之后才能感应到的所在,在沐风境之前,感应不到灵气存在。

    灵气不是空气,是存于虚空,无形有质的力量,可以直接转化为内力,可它到底是什么,自己根本说不清。

    好像也没人能说得清。

    现在看来,它决定着植物生长的速度,灵气浓度高,生长速度也变快。

    当第三天的时候,七彩泡泡增加到了二十个,围绕的范围已经增加到了七十米直径,灵气浓度达到了七倍,植物生长速度达到了七倍。

    他不由的畅想。

    如果天下所有人都练遮天诀,那小洞天何其多也,那洞天里的灵气浓度将多么可怕。

    栽一棵灵草进来,瞬间就成熟,自己不用干别的,专门弄灵草灵果就好。

    还能控制天下人生死,岂不成了阎罗王?

    可惜,随着七彩泡泡增多,他发现自己想得太美。

    当灵气浓度达到三十倍的时候,泡泡再多也不增加灵气浓度了,显然这已经是极限。

    而自己洞天能容纳的小洞天也是有极限的,只能容纳一千而已,自己成不了阎罗王。

    ——

    太阳当空照。

    黄月静一袭黄衫闭眼立于紫阳殿外。

    她忽然睁开水盈盈大眼,蹙眉看向史忠和与常如松张银山。

    三大长老联袂而来,她确实感受到了莫大压力,他们就好像三座山慢慢的挪过来,要把自己挤成肉泥。

    呼吸变得艰难,空气好像凝固了,吸不进肺里来!

    她胸脯剧烈起伏,吐气开声:“三位长老,有何贵干?”

    她横挪一步,闪出那个竖牌子。

    张银山冷冷瞪她一眼。

    她脸色微变,浑身如浇凉水,后背冒寒气。

    张银山之名可止小儿蹄,她小时候就是闻之而止蹄,阴影深入内心。

    “教主,教主!”常如松沉声道。

    说罢他眼前敲大殿的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动静太快,黄月静想拦没能拦得住,嗔瞪向常如松。

    常如松没理她,后退两步。

    “难道有人打上紫阳岛了?”李澄空缥缈的声音悠悠的传出来。

    “正是!”常如松缓缓道。

    “砰!”大殿门开一道缝隙,然后被拉开,李澄空跨出紫阳殿,站到四人跟前。

    一袭青衫飘飘,双眼紫电隐隐,摄人心魄。

    “教主!”史忠和三人不由的抱拳行礼。

    黄月静顿觉浑身一轻,三人的气势一下消散,周围空气一下清爽轻盈。

    李澄空皱眉:“真有人打上门来?”

    “朝廷出动了三艘飞蛟船,要来我们这边。”史忠和原本笑呵呵的圆脸一片凝重:“我们怀疑,总坛的位置泄露了,他们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澄空皱眉。

    他知道朝廷的战船有三级,飞蛟,飞鲸,飞鲲,飞蛟船是战船中最轻的一级。

    但战船就是战船,绝不是寻常的鱼船及客船可及,上面配备的利器,即使宗师高手也要退避。

    史忠和缓缓点头。

    李澄空看向三人:“不会是你们自己吓自己吧?自乱了阵脚。”

    “我们这一片海域很偏僻,与大永是相反的方向,”史忠和道:“朝廷的船以前可没经过这边!这次忽然要从这边走,必有蹊跷!”

    “不会是有海寇跑过来了吧?”

    “这一片没有海寇。”史忠和道。

    李澄空道:“这么说来,笃定朝廷是冲着我们来的,七皇子能调动战船了?”

    史忠和道:“教主,七皇子的势力远比想象的更大!”

    “你们想如何?”李澄空道:“不会是让我前去阻拦战船吧?我可没那本事。”

    大光明境宗师也是血肉之躯,一旦破罡弩齐放,也要被射成筛子的。

    “教主,现在是我们紫阳教生死存亡的关头。”史忠和肃然道:“需得我们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李澄空摆手道:“史长老,别说得那么严重,紫阳岛真要暴露了,那就搬到别处,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这紫阳岛一处,只要人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