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独孤煦阳一怔,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独孤乾:“父皇,父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你明白是什么意思!”独孤乾坚定说道。
光明宫内,除了陆璋,还有独孤烈风及独孤煦阳。
独孤煦阳听了独孤乾的话,一脸的匪夷所思:“父皇,我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十五,父皇的意思很明白了!”独孤烈风冷冷道:“就是让你取代我!”
“七哥,我哪是这块料啊!”独孤煦阳忙摆手:“父皇,我正要闭关呢,不能耽搁,先走一步。”
他说着便要蹿出去。
“站住!”独孤乾断喝。
独孤煦阳戛然而止,身子还微躬着,一只脚提起,停在了半空中。
他慢慢放下左脚,无奈的看向独孤乾:“父皇,没开玩笑,我正要练成一门奇功呢。”
“什么奇功?”
“太华玄冰功。”独孤煦阳笑道:“是李澄空送过来的神临峰奇功,乃神临峰最核心的功法之一,当真是玄妙异常,不愧是神临峰,比永离宫的万象搬山功……”
“太华玄冰功!?”独孤烈风忽然大吼。
独孤煦阳一怔。
独孤烈风瞪向他,吼道:“是太华玄冰功?!”
独孤煦阳认真地点点头:“是啊,神临峰的太华玄冰功,是李澄空千辛万苦弄来的奇功,让我尝一尝鲜,呵呵,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李!澄!空!”独孤烈风脸庞肌肉扭曲,太阳穴处跳动着青筋,死死看向独孤乾。
独孤乾脸色阴沉如冰。
“怎么啦?你们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是这门奇功有什么不对劲儿?”独孤煦阳道。
他反应再慢也感应到这奇功有问题,摇头道:“李澄空不会害我才对吧。”
“李澄空!是他!就是他!”
独孤烈风死死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对独孤乾道:“父皇,你要替我做主啊!”
“李!澄!空!”独孤乾双眼闪动着灼灼寒光。
陆璋也吓了一跳。
这李澄空如此大胆?竟然敢废掉七皇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再想到李澄空一定知道紫阳神功的存在,先中了太华玄冰功,再练紫阳神功,让七皇子彻底沦为一个废人,无药可治。
这难道都是李澄空的手段?
一步一步算计好的,当真是步步歹毒!
独孤煦阳闭嘴,一言不发,心中却好奇之极,拼命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璋,你说说看,怎么收拾李澄空?”独孤乾淡淡道。
陆璋知道这是皇上怒极,是杀意沸腾的表现,忙低头道:“皇上,不如把李澄空招呼过来质问清楚,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可能是神临峰祸水东引呢。”
“哼哼,误会?”独孤乾轻笑一声,声音却如寒冰:“朕先前一直有所怀疑,只是一直在安慰自己,他没这么大的胆子,没想到,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陆璋道:“还是先确定了为好,免得冤枉了他。”
“冤枉?呵呵!”独孤乾冷笑。
陆璋轻声道:“要不然,让他来当面质问,他现在的地位,敢做敢当。”
“哼,真敢做敢当,他为何不敢说?”独孤乾冷笑道:“先前根本一句话不提。”
“可能陛下也没问吧。”陆璋道。
独孤乾皱眉。
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问过李澄空这个问题,只是认定了是神临峰动的手,大云报复揽月城之变。
现在看来是李澄空浑水摸鱼!
他心中怒火汹涌,恨不得挥动天子剑。
“父皇——!”独孤烈风咬牙道:“难道就这么放过李澄空?!”
“朕自有主张。”独孤乾皱眉道:“总会查清楚的,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独孤烈风无奈的点点头。
再怎么说,自己成了废人,说话在父皇的心里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是从前一定会毫不犹豫找来李澄空,现在却要权衡一二。
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父皇是以利益为先的,如果说,还自己一个公道更有利,那就会还自己一个公道,而如果不帮自己报仇有利,则不会帮自己报仇。
他心中汹涌着无穷的愤怒与杀意,脸上肌肉继续扭曲,狰狞可怖。
“父皇……?”
独孤煦阳小声说道。
独孤乾冰冷目光落过来,吓了他一跳。
他忙道:“父皇,我先走一步?”
“他何时给你的太华玄冰功?”独孤乾问道。
独孤煦阳道:“前两天才给的。”
“前两天……”独孤乾皱眉。
他摆摆手:“不管怎样,今天开始,你就接替你七哥的位子,他会将手上的人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的看好喽。”
“父皇……”独孤煦阳顿时露出苦脸:“我真不成啊,我还要练武呐。”
“你练武重要,还是大月的江山社稷重要?!”
“这个……”独孤煦阳摇头:“我真不适合啊,不是那块料,不如让其他的兄弟来,他们都很喜欢当太子的,何必为难儿臣呐?”
“今天还真就为难你了!”独孤乾冷冷道:“你难道要违命?”
“要是违命的话……”
“违命就圈禁了你!”
“那父皇你还是把我圈禁了吧!”独孤煦阳忙道。
独孤乾阴冷的瞪着他。
独孤煦阳诚恳的对视:“父皇,真的,把我圈禁吧,我宁肯圈禁,也不想做那些。”
“你要把朕气死才罢休?”独孤乾冷冷道。
独孤煦阳道:“父皇,我真做不来啊,像八哥九哥十哥,还有十二哥他们,个个都比我有本事……”
“闭嘴!”独孤乾断喝。
独孤煦阳叹一口气。
“你要是再不听,那便废了你武功。”
“废了岂不是跟七哥一样?那一样不能再做事了吧?”
“你既然不想做,就让你跟老七做伴!”独孤乾冷哼道。
“……是。”独孤煦阳面如苦瓜,叹道:“七哥这样,恐怕也不行啊,况且,我跟李澄空颇有交情,七哥怎么会舒服?”
“你跟李澄空的交情是你跟李澄空的交情,老七跟你的交情归你们的交情,两回事!”独孤乾哼道:“老七!”
“父皇……”独孤烈风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的回答。
“老七,不管报不报仇,你都要以大局为重!”独孤乾盯着独孤烈风:“即使宰了李澄空,你还是没办法恢复修为了,可大月的江山社稷依然要传承下去。”
“……是,父皇!”独孤烈风咬着牙慢慢点头。
从前的时候,自己觉得应该向父皇学习,以大月江山社稷为重,对四姐动辄骂父皇冷血无情不以为然,觉得大惊小怪,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是,为皇者更应该如此。
可现在亲自碰上这样的事,他却体会到了苦涩与心寒,一颗心好像坠到了寒窖里,冻得浑身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
“去吧。”独孤乾摆摆手。
“是。”独孤烈风与独孤煦阳皆有气无力的答应,慢慢悠悠的往外踱去。
光明宫里一片沉默。
陆璋屏住呼吸不说话。
独孤乾下了丹墀,在大殿内负手踱步,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好个李澄空,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陛下,如果真是他耍我们,怎会把太华玄冰功交给十五殿下呢?”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心里不爽快!”
“故意如此?”
“哼,卑鄙的家伙!”独孤乾狠狠骂到。
明明已经到了自己一样的层次,可以对付自己,却去对付独孤烈风,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我去问溟儿!”独孤乾转身离开。
陆璋长长舒一口气。
这真是了不得的事,竟然是李澄空!
他抹一把额头,已经细汗涔涔。
——
独孤乾坐到玉妃对面,玉妃放下书卷,打量一眼他的脸色,摇头道:“又碰上什么烦心事了?”
明玉宫的后花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玉妃坐在小亭里读书。
“是李澄空干的!”独孤乾冷冷道。
玉妃黛眉一挑。
独孤乾哼道:“老七是李澄空废的!”
“哦——?”玉妃点点头,拿起书继续看。
独孤乾道:“李澄空废了老七!”
“知道啦。”玉妃点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难道知道了?”独孤乾脸色阴沉瞪着她。
玉妃撇撇红唇:“不知道,不过猜得到。”
“你怎猜得到?”独孤乾冷冷道。
玉妃道:“你如果不得罪李澄空,那李澄空还能忍一忍,你屡次三番的得罪他,他还能忍?”
“朕怎得罪他了!”
“不知道。”玉妃撇撇嘴懒得多说。
独孤乾冷冷道:“敢废朕的儿子,朕怎能饶他!”
“你要如何?”玉妃放下书卷,笑盈盈的道:“难道也废了他?”
“不错!”
“那皇上你能废掉他?”
“朕可以!”
“那皇上就试试吧。”玉妃又拿起书卷。
独孤乾一把抢过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冷冷问道:“你以为朕废不掉他?”
“不知皇上你要耗费多少精神,付出多大的代价。”玉妃懒洋洋舒一个腰:“别忘了,他不是真正的敌人,还有霍青空虎视眈眈呢。”
独孤乾脸色阴沉:“那难道朕就这么算了?”
“算就算了吧。”玉妃道:“权当作不知道,如果李澄空不看在溟儿的面子,老七已经死了。”
“哼!”独孤乾冷冷道:“真要算了,天下人谁都敢伤朕的儿子了。”
“关键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玉妃摇头。
她眼波扫向独孤乾:“如果能挡得住你的,自然想伤皇子就伤皇子,如果挡不住你的,自然不敢伤皇子。”
“玉儿你非要气我是不是!”独孤乾哼道。
玉妃轻笑:“好了皇上,他们个人恩怨,你何必掺合呢。”
“这可不是个人恩怨。”
“怎不是个人恩怨啦?”玉妃笑道:“七皇子当初怎么对李澄空的,皇上你不是不知道吧?现在李澄空可是溟儿的人,也算是自己人了,他们斗来斗去,你一个做长辈的,看热闹就好。”
“玉儿,你说得轻巧,这可关乎江山社稷!”
“什么江山社稷!”玉妃不屑的看他一眼:“你真觉得七皇子是做皇帝的料?看看他的表现吧,碰到点儿挫折就不得了,一碰就倒,一倒就起不来,这样的心性,接掌大月的江山,你真放心?”
独孤乾脸色阴晴不定。
他自诩眼光敏锐,能够识人。
这一次看独孤烈风却走了眼。
独孤烈风平时显示出来的颇有自己几分风采,有担当有手腕,有气概。
可没想到一遇上挫折,就被打回了原形,露出真面目来,委实不够坚韧不拔。
他叹了一口气。
当然,这也怨自己太心软,不像当初父皇对自己那般的狠毒无情。
直接抛到武林之中,不准泄露皇子身份,甚至不给自己护卫,只能以一个寻常武林中人的身份闯荡天下。
这其中经历无数次的凶险厮杀,数次都差点儿没命,终于断定了真的没有护卫。
刚开始还天真的以为父皇总有一丝父子之情,会暗中派护卫在最关键的时候救自己。
后来弄清楚了,根本没有护卫,如果不是自己命大,已然没了命。
父皇用的就是养蛊之法,直接把众皇子扔出皇宫,抛进武林,能活下来几个是几个,最强的那一个做皇帝。
按父皇的话来说,武林宗门都是这么历练弟子的,身为皇家子弟,要比武林弟子更狠更强,才能统驭天下。
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又怨又恨,就不想让儿女们受那样的苦,现在看来却是错了。
全了父子之情,却辜负了大月社稷!
自己的智慧还是不如先祖们,自己挑选的太子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
只不过平时这烂泥没遇上水,所以保持着坚硬,看不出本质,一碰上水,马上就烂得扶不上墙了!
玉妃道:“要不然,让李澄空过来,亲自问问他?”
独孤乾冷笑:“他敢过来?”
“他敢收拾七皇子,怎就不敢来?”玉妃道:“我给溟儿发信儿。”
——
李澄空坐到独孤乾对面,独孤漱溟与玉妃则分别坐在两旁,小亭里的空气沉凝。
夕阳还没落山,红霞满天,明玉宫的灯笼还没亮起,后花园被染成了玫瑰色。
李澄空平静看着独孤乾,缓缓点头:“既然陛下问,那我就如实回答,确实是我派人下的手。”
报了仇,却不让仇人知道,这感觉可不够爽。
当然是要让七皇子知道,看着他愤怒欲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才真正的痛快淋漓。
独孤乾脸色阴沉,双眼迸射寒光,宛如两柄剑直刺向李澄空。
天子剑在天空颤动,吞吐着寒芒,蠢蠢欲动。
李澄空静静的没有反应。
“你就不怕朕宰了你?”独孤乾冷冷道。
李澄空道:“其实,我可以救他,恢复他经脉,让他能够重新修炼紫阳神功!”
“嗯——?”独孤乾脸色微变。
李澄空笑了笑:“当初是不能,也不愿,现在嘛,我已经练成了青莲圣典上的青莲洗髓功。”
独孤乾哼一声:“你总算有点儿良心。”
看来李澄空说是不帮,但还是在暗中练这青莲洗髓功,还是准备帮忙的。
独孤漱溟惊奇看向李澄空。
她没想到李澄空竟然要救独孤烈风,他可不是这种以德报怨之人呐。
李澄空微笑道:“不过陛下得告诉我霍青空的那个秘密!”
“没问题!”独孤乾痛快答应。
李澄空道:“还有一条,身体能练功,并不意味着他能练成紫阳神功,恢复身体残缺。”
“哼,只要他能练功,朕自有办法!”独孤乾沉声道。
李澄空点点头:“好,我用青莲洗髓功助他一臂之力,陛下放心吧。”
“哼!”独孤乾冷冷道:“再有下一次,朕绝不会轻饶,一定杀你!”
李澄空摇头:“皇上你是杀不了我的。”
“你可以一试!”独孤乾冷笑。
李澄空看着自己暴涨的天子剑,已经有独孤乾的天子剑一半长短。
这一次折腾独孤烈风的收获巨大。
李澄空道:“那我改天过来给七皇子洗髓,告辞。”
他对玉妃笑了笑,起身离开。
独孤乾冷冷瞪着他,直到消失不见。
“狂妄!”独孤乾瞪向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道:“父皇你瞪我干什么?”
“瞪大眼睛吧,这家伙!”独孤乾骂道:“睚眦必报,还是看清楚点儿。”
“父皇你不睚眦必报?”独孤漱溟道:“谁不想报仇?七弟那么对他,他不杀七弟已经是心胸宽广了吧?”
“他不是不想杀,只是不敢杀罢了!”独孤乾傲然道。
独孤漱溟失笑,点点头:“好吧,就算他不敢杀吧,父皇该说那霍青空有什么秘密了吧?”
“他给老七洗髓了再说!”
“他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
“朕信不过他!”
“……罢了,那我也走了!”独孤漱溟道:“娘,我去了。”
“去吧去吧。”玉妃摆摆玉手。
——
李澄空与独孤漱溟一起吃晚膳的时候,独孤漱溟忍不住问,到底为何要帮七弟。
李澄空笑道:“可能是我看他可怜,于心不忍吧。”
独孤漱溟斜睨他,狠狠白他一眼。
他恨不得杀了七弟,绝不会因为看着可怜而可怜,他心肠可冷硬得很。
“好吧,说实话,”李澄空笑道:“很想看他的表情,亲自看他的落魄模样。”
“你也真够无聊的!”独孤漱溟哼道。
“你说他是会感激我呢?还是怒不可遏呢,还是拒绝不用我呢?”
“凭我对七弟的了解,他会若无其事,心里还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别说只是恢复他经脉,就是恢复他修为,也是一样的。”
“呵呵……”李澄空笑起来。
独孤漱溟道:“劝你别玩火才好。”
李澄空笑着点头:“好,我会小心。”
独孤漱溟道:“七弟也不是什么后招也没有,别大意了。”
“好,我会小心。”
“还有,皇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
“好,我会小心。”
“你到底听没听!?”独孤漱溟真有点焦急。
李澄空笑道:“听得很认真,我会小心皇后,小心七皇子的。”
“别以为他们完了,就没什么蹦跶的力量了。”独孤漱溟道:“瘦死的骆驼也是骆驼!”
李澄空连连点头。
“你是嫌我啰嗦!”独孤漱溟又道。
李澄空忙摆手:“绝对没有,句句皆记心里,一定会小心的。”
独孤漱溟白他一眼,李澄空心思缜密,自己既然提醒他,他绝不会大意,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是故意逗自己呢。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李澄空便出现在独孤烈风跟前。
两人正位于七皇子府的大厅里。
他是先来到七皇子府大门外,让护卫通禀,片刻后在护卫们的护送下,从侧门进入七皇子府。
七皇子独孤烈风坐在大厅的冷冷瞪着他,一言不发,双眼灼烈如火焰。
李澄空打量一眼四周,摇摇头:“七皇子别来无恙?门庭冷落呀,感受到人情冷暖的滋味了吧?”
“李澄空,你真要帮我?”
“自然要帮的。”
“你会这么好心?”
“谁让你是清溟的七弟呢。”
“哼!”独孤烈风根本不相信他这话,根本不信李澄空真会帮自己。
李澄空道:“如果信不过我,那就算了,我现在转身便走。”
独孤烈风一言不发。
李澄空转身便往外走。
“慢着!”独孤烈风沉声道。
李澄空看着他,微笑道:“何必勉强呢?既然知道我不会帮你,又何必抱有侥幸?”
“李澄空,你赢了。”独孤烈风缓缓道。
李澄空笑道:“七皇子,不敢当。”
“我不如你。”独孤烈风摇头:“我没有你这般隐忍。”
“七皇子你一定很后悔吧?”
“是,后悔没把你杀掉。”独孤烈风摇头:“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李澄空点点头:“往后记住这教训吧。”
独孤烈风露出一丝冷笑:“以后?我还有什么以后!”
李澄空笑道:“不妨跟七皇子你明说,为何答应助你?是因为青莲洗髓功施展起来,痛苦无比,胜过千刀万剐,我就是想让你受一受这罪,遭一遭千刀万剐之苦!”
“来吧!”独孤烈风冷笑。
李澄空道:“还有,青莲洗髓功也未必一定能治好你的伤,说不定白忙一场,白受一场苦。”
“……李澄空,你够狠!!”独孤烈风咬牙缓缓说道。
李澄空微笑:“要不要我出手,选择在你,你可以拒绝,我二话不说。”
“你是巴不得我拒绝吧?”独孤烈风冷笑。
李澄空摇摇头:“你拒绝不拒绝,我都挺高兴,拒绝了,你就彻底废了,不拒绝,可能既受一番苦最终还是废了,我看得更痛快!”
“好,来吧!”独孤烈风沉声道。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柔和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李澄空眉头一挑。
脚步声中,一位淡紫色宫装中年女子袅袅而来,仪态万方,端庄雍容。
正是皇后娘娘。
李澄空抱拳行礼:“李澄空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轻轻一裣衽,肃然道:“李先生,小儿就拜托了!”
李澄空忙摆手:“皇后娘娘不可如此,愧不敢当。”
“李先生能宽宏大量,出手救小儿,本宫感激不尽!”皇后明眸盯着李澄空,缓缓说道:“本宫现在只盼他能经脉尽复,能够修炼武功。”
李澄空点点头:“我自是尽力而为,不过我也初学乍练青莲洗髓功,未必真能如愿。”
“李先生放手施为,尽力便是。”
“好,那就开始吧。”
李澄空暗叫厉害,竟然如此放得下身段,这位皇后娘娘还真够厉害的。
难怪七皇子能当得上太子。
李澄空看向独孤烈风:“七皇子,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独孤烈风冷冷道。
李澄空看向皇后:“娘娘还是避一避为好。”
“本宫在一旁绝不打扰。”
“就怕娘娘看得心软,心疼,眼不见为净,不如不见。”
“哦——?”
“施展洗髓功的时候,需得承受非人的痛苦。”
皇后看一眼独孤烈风。
独孤烈风淡淡道:“母后还是避一避吧,母后在的话,我还要忍着不喊,母后不在,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也能减轻一点儿痛苦。”
“……也好。”皇后叹一口气道:“那我便到书房等着吧。”
“再好不过。”李澄空道。
皇后袅袅离开,身后数个宫女与两个太监跟随,剩下两个太监留下。
李澄空扫一眼他们,没多说话,伸出手:“七皇子,上衣脱了吧。”
独孤烈风二话没说,脱光上衣露出赤膊,结实的肌肉线条明显。
李澄空屈指一弹,先封了独孤烈风的穴道,然后开始一道道指力点出。
其实不封穴的效果更好,可他还是决定封了穴道,免得独孤烈风半路破口大骂自己。
在极端的痛苦之下,独孤烈风绝对控制不住他自己,一定会破口大骂。
提前一步封住穴道,想骂也骂不出,让他憋在心里。
独孤烈风开始颤抖,汗如雨下,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如抹一层油,泛着亮光。
李澄空三十六指点完之后,静静看着独孤烈风,嘴角露出笑容:“看来这青莲洗髓功对你效果不显呐。”
独孤烈风如跳上岸的鱼,颤抖着,往外不停的淌着水,嘴巴不停翕张,想要嘶吼却偏偏吼不出。
他脸上肌肉扭曲,青筋爬满了全身,好像随时会蹦出几根来。
双眼死死瞪着李澄空,仿佛要把李澄空撕碎了。
李澄空啧啧赞叹一声:“这怒火这杀意,是真想杀了我吧?”
“……撕……撕……”独孤烈风喉咙里发出奇异的声音,不甘心的死死瞪着李澄空。
李澄空叹道:“唉……”
独孤烈风双眼已经瞪出了血,仿佛血海深仇,他感觉到了生机消逝,这李澄空根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要彻底杀死自己的!
他想到这里,无穷的愤怒与杀意还有懊恼涌上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没能挡住黑暗的吞噬,昏迷过去。
李澄空不满意的摇摇头,屈指一弹。
独孤烈风幽幽醒来,迟疑的看着李澄空。
自己难道不是死了?
又活了?
李澄空微笑:“恭喜七皇子,你经脉恢复了,可以修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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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烈风直勾勾盯着他。
李澄空心里发毛。
不会被自己折磨疯了吧?
这家伙如果装疯卖傻,那就将了自己一军,不过一旦如此,也就彻底断送了成为皇帝的可能。
所以这家伙但凡还有一丝野心在,一分不甘心,就不会出此厉害招数。
李澄空在他胸口拍一掌,微笑道:“现在可好一些了?”
这是一道紫阳神功的内力。
“你……”独孤烈风声音嘶哑难听,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感觉到经脉内的汩汩气息,如春风如冬天的太阳般温暖,身体上下笼罩在这一片温暖中。
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了!
李澄空道:“洗髓功就是这么的霸道,不管得到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伐毛洗髓的代价就是痛苦难当,你熬过来了就好。”
独孤烈风死死瞪着他。
一腔愤怒与杀意被李澄空这么一解说,竟然消散了一大半,让他极为不满。
自己的心志是不是因为身体变弱而变得柔弱,如此轻易的被他影响!
李澄空笑道:“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洗髓,你性命不久矣,太华玄冰功与紫阳神功一合,即使太医们妙手回春,还是无法阻止你身体的持续衰弱,最终英年早逝。”
“所以,是你救了我?”独孤烈风冷笑道。
李澄空板起脸道:“难道你还不领情?先前故意那么说,是为了激发你的斗志,否则,你能不能撑到现在?”
独孤烈风冷冷道:“我不是三岁小孩,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还分得清!”
李澄空摇摇头:“其实你根本分不清,罢了,那我便告辞,好好修炼吧,紫阳神功可没那么容易练成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教主。”
他起身飘飘而去。
独孤烈风死死盯着他,直到消失不见。
难道他先前所说真是一片苦心,是为了故意激起自己的斗志?
这李澄空说话虚虚实实,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为什么要救自己?
换成自己,直接杀了便是,既然敢废就敢杀,反正父皇都是一样的恼火与充满杀意。
可偏偏只是废了自己,又救了自己!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涌,强行压下去,隐隐猜到了李澄空的想法。
这是猫捉老鼠,先要玩够了再吃。
李澄空这是先要尽情的折磨自己,戏耍自己,玩弄自己,然后再杀自己!
好个狠毒的残暴家伙!
“风儿?”皇后轻盈进来,坐到榻沿,打量着他的脸色,露出笑容:“可是好了?”
独孤烈风轻轻点头:“母后,我已经能运功。”
紫阳神功犹在身体里运转,他依照心法而行,令这一团温煦气息变得深厚,速度越来越快。
他心中正被惊异充满。
李澄空这一道紫阳神功的气息当真精纯无比,好像一个雪球的核,随着自己催动,雪球越滚越大。
有了李澄空这一道气息,自己修炼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比原来快上了十倍不止。
怪不得李澄空的进境如此奇快,堪为天下第一,原来他的内力是如此的精纯而流畅!
“感觉没有不适吧?”皇后看他心不在焉,轻声问道。
独孤烈风摇头微笑:“母后,我现在感觉很好。”
“你一定没少受罪!”皇后看他浑身湿透的衣衫,还有地上一大滩水渍,轻轻摇头:“这个李澄空!”
独孤烈风沉声道:“我一定会杀掉他!”
“事到如今,你就别有这个想法了。”皇后轻轻摇头:“李澄空要是那么容易杀,你父皇已经动手了!”
独孤烈风扯了扯嘴角,心下暗骂。
皇后叹息道:“别看你父皇好像顾虑重重,又是担心这个又是顾虑那个的,其实根本原因还是没有把握,否则,管他跟清溟有什么关系,敢动他的儿子,一定毫不犹豫的杀掉!”
独孤烈风叹道:“现在不是从前,我现在已经没用了,而李澄空更重要。”
“你这么想就错了,甭说是你,就是最微不足道的十九,如果有人敢废他,你父皇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皇后叹道:“根本还是李澄空太强,你父皇不敢随意出手。”
“我会超过李澄空!”独孤烈风缓缓道。
“好!”皇后轻轻点头:“就要有这般志气,别看现在你的势力要归十五,可不到最后,谁知道皇位是谁的?娘现在也看明白了,武功是最关键的,也难怪当初你父皇他们要被抛到武林中闯荡。”
先前觉得是势力权力更重,通过这件事,她看清楚了自己的错误认知。
真正关键的还是武功,有了武功才有一切,武功不济,即使有权势也保不住!
李澄空与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澄空不过一个孝陵种菜的小太监,就因为超卓的资质,强绝的武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成为了大永南境之王,天下最顶尖的宗门青莲圣教的教主。
所以归根到底,武功就是一切!
独孤煦阳掌了权势,必会耽搁武功修炼,而这便是风儿最好的机会。
只要风儿埋头苦练,练成紫阳神功,修复了残躯,成为皇室的第一高手,则皇位自然就是他的!
独孤烈风缓缓点头:“是的,母后,我也明白了,武功才是最重要的,也是继承皇位的根本,我先前迷失了!”
他发出一声冷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李澄空,打醒了我,而且还赠我一道紫阳神功的内劲,让人修炼奇快,嘿嘿!”
“现在醒悟也不晚!”皇后柔声道:“风儿,母后会想办法弄些灵丹……”
“母后,先不要给我灵丹,你看李澄空何曾服过灵丹?恐怕灵丹反而有害无益。”
“嗯……”皇后嫣然笑道:“那我跟你父皇要些宝物,能助益你修炼的宝物。”
独孤烈风缓缓点头:“这个好。”
“你好好歇着吧,娘去了。”皇后雷厉风行,起身便走。
——
李澄空坐在青莲宫,大殿内还坐着两圣女与纪梦烟,各自陷入沉静修炼。
他感应着自己所种下的种子。
这是他自创的一门心法,是前世看过的给他的灵感,将一缕心神寄于内力上,以内力包裹。
这一缕心神若有若无,细若发丝,外人根本不可能发觉。
随着内力的壮大,不停的滋养这心神,令心神随之壮大强盛。
心神在壮大的同时,也慢慢跟独孤烈风的心神相融合,难分彼此。
随着独孤烈风的修为越来越高,心神融合得越紧密,这份心神也就慢慢占据上风,成为主导。
潜移默化之中,他便以自己为主。
这比起天隐心诀更加的霸道,更加的防不胜防,不仅仅独孤烈风自己无法发觉,就是旁人也发觉不了。
如果独孤烈风真能修成紫阳神功,那恐怕已经彻底成了他的傀儡。
他想到这里,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缓步离开青莲宫,没有惊动两圣女与纪梦烟。
心神到了一百,仿佛到了一个极限,就像当初大光明境宗师到极限一般,再怎么都突破不了。
一百零八道看似触手可及,偏偏遥不可及。
他一缕心神投到了宋云轩身上。
此时的宋云轩已经化为一个英俊青年,正在一座山巅临风而立,做出一个奇异动作。
好像一棵松树在呼啸的劲风中摇摆,尽管随风而动,树根却死死扎进岩石里巍然不动。
一动一静,奇异的气息在身体里流转,这正是磐石心诀,心如磐石,巍然不动。
此诀之下,即使山川崩于前而不动色。
李澄空正在他脑海,看到他精神之海里升起一块石头,好像要扩展为海岛之势。
他满意的点点头,宋云轩还真够厉害的,开始触及到神临峰的真传心法。
他将“需要一门分神之诀”的讯息留下来,便悄无声息的离开脑海。
与此同时,他已经来到了教主大殿。
四大法王与十二位峰主皆在,争吵声不绝于耳,仅仅十六个人却像是菜市场。
十几个少男少女在一旁端茶送水,或者传送卷宗,忙得脚不沾地。
李澄空一进来,大殿顿时一静,随即纷纷起身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各忙各的吧。”李澄空摆摆手。
赵灿臣来到他近前,呈上一份卷宗:“教主,这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分坛位置。”
李澄空接过来瞥一眼,伸伸手。
一个清秀少女递上紫毫笔。
李澄空醮了墨之后,在卷宗上涂改了三处:“你们可仔细堪探过南境的地形?”
“已经探过。”赵灿臣点头。
李澄空摇摇头:“你们呀……”
他扭头道:“小眉,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清秀少女忙点头:“教主,我们已经准备好啦。”
“拿上来吧。”
“是。”
两人抬进来一张巨大的桌子,四人各提一个木桶,桶里竟然是淤泥。
每一桶的淤泥颜色不同。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澄空开始玩起了淤泥,他手法奇快,众人只见到手指残影,然后一座座山脉,一条条河流,一块块树林与一片片草原渐渐出现在桌上。
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长的山脉与河流,树林与草原及海洋呈现在众人眼前。
最终整个南境的缩略图出现在这张巨大桌子上,甚至哪里有村庄山寨都清晰可见,甚至可见每一片树林的不同,各种各样的树木。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杨秋晖叹息道:“教主,你这是把整个南境的每一寸土地都装进脑里了。”
李澄空点头。
“唉……”杨秋晖无奈摇头。
自己的记性也不错,可把整个大永的南境全部装进脑子里,就不可能完成。
这已经超出自己的极限,不是努力就能完成,即使一遍一遍的记上十年恐怕也做不到。
黄自牧笑道:“这便是我们与教主的差距吧。”
李澄空在忙活的同时,小眉他们几个少男少女也没闲着,做出了一支支小旗。
小旗上写着各个分坛的名字。
李澄空将它们一一插到各处,对众人道:“这些便是你们选的位置,看看吧。”
众人围在一起打量山川地势及周围环境,很快发现了分坛的位置有些不妥。
李澄空在完成的时候,内力催动,这些泥便已干结,变得坚固。
“这幅地图在比武的时候拿出去,让所有人看看,知道一下自己想争夺哪一处位置。”
“是,教主。”
“赛制已经制定好了?”
“每过十年,我们圣教会有一场大比,这一次就按照大比来吧。”
“十年一次?”
“对。”
“十年太久了吧?”李澄空问。
“原本是五年,还有四年,甚至还有十五年,可最终还是确定了十年,已经有数代教主如此了。”
“……好吧,那就十年。”李澄空点点头:“不过可以增加一次小比,五年一次。”
“是。”
“那就按照你们制订的赛程来吧。”
“教主要去讲一讲吗?”
“不必。”李澄空摇头:“这地图保存好喽,别让人偷了去。”
这地图高度还原了南境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于军事上有重大意义,如果被人偷了去,对南境极为不利。
“加派护卫日夜看守,绝不外泄。”常云弦沉声道。
李澄空点点头,在众人恭送下离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独孤漱溟道:“父皇说,霍青空有一件宝物,威力堪比天子剑。”
李澄空精神一振。
独孤漱溟道:“此剑名为彼岸剑,一旦施展此剑,则身登彼岸。”
“用了此剑便没命?”
“精气神凝于此剑中,一剑发出,魂魄归于彼岸,皮囊留在此岸。”
“如果旁人催动此剑,也一样能堪比天子剑?”
“是。”独孤漱溟轻轻点头,神情凝重:“这才是最可怕的。”
李澄空身怀青莲圣典,能够护住魂魄保住性命,可那是对霍青空一个人,全力以赴。
但他不可能对每个人都全力提防,心弦没办法绷得那么紧。
李澄空神情肃然。
随随便便一个人拿着这剑,就能威胁到自己,确实是莫大的威胁。
自己虽敏锐,可万一那家伙还带着能遮掩天机的奇物,再拿着此剑,自己能感应得到?
他不敢断定。
修为越高,他对天地越是敬畏。
天下之大奇珍异宝无数,自己不能尽窥,未必没有克制自己的宝物。
彼岸剑可是要人命的玩意,自己不想冒这个险。
李澄空道:“有这种威胁,皇上就没想想办法,找到克制之法?”
独孤漱溟蹙眉:“我问了父皇,他没说。”
“看来是找到了,却不告诉我。”李澄空笑道。
独孤漱溟摇摇头:“依我看,他也没找到。”
李澄空想到那九龙吐息炼制的小剑,很可能就是为了防备这彼岸剑的。
如此说来,自己的天子剑也能防得住这彼岸剑。
但如此神剑,如果能得到的话,岂不更好?
这可是世间难觅的奇宝。
他念头一起,便有些不可自抑,看来得让江逾白与江逾霜想办法了。
她们两个大宗师,已经不必自己事事指示,只需要给她们一个目标,让她们自己完成便好。
即使完不成,她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脱身。
“其实这个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李澄空摇头道:“不过有一招杀手锏而已,谁都有杀手锏,就像皇上一样。”
“父皇也有?”
“皇上当然也有,否则,怎能伤得了纪教主?”
他能断定,如果当初没有九龙吐息所炼成的小剑,纪梦烟绝不会受重创。
“那霍青空还会不会有更厉害的杀手锏?”独孤漱溟蹙眉:“彼岸剑之外的?”
“这个……”李澄空沉吟。
“说不定还有,所以得小心。”独孤漱溟道:“还有他的寿元,真的只有一年半?”
“应该错不了。”李澄空点点头。
他通过周天流虚观星诀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霍青空的帝星黯淡无光,随时要熄灭。
依照他的推测,其实只有半年的寿元。
不知是横祸,还是身体衰竭得太快,或者是动用了什么秘招消耗了寿元。
倒是大永太子霍天送的光芒熠熠,应该是修为暴涨,虽然没到大宗师,也差不太多。
李澄空若有所思。
有可能是霍青空在用秘术助霍天送一臂之力,迅速提升他的修为。
但世间真正掌握了大宗师奥妙的只有自己,所以霍青空虽然耗了寿元,还是没办法把霍天送推到大宗师境界。
“对了,大月与大永已经谈妥了,镇北城要归还给大永。”
“付出什么代价?”
“大永的九幽甲一千套。”
“九幽甲?”李澄空讶然:“大永竟然舍得付出九幽甲?”
“父皇就是盯准了这个。”
“九幽甲呀……”李澄空感慨道:“还真是让人眼馋,可惜我们南境弄不到。”
“我弄了一百套。”
“哈哈,皇上一定心疼,会骂咧咧的。”
“随他骂去!”独孤漱溟哼道。
李澄空道:“这个倒是要研究一下,九幽甲啊,如果能够制成此甲,确实如虎添翼。”
九幽甲有两大特性,一是坚韧,刀枪不入,二是潜形,黑夜之中无法发现。
坚韧到什么程度呢?
可挡得住破罡弩。
能射杀宗师的破罡弩却破不了九幽甲的防御,可见其坚韧之处。
而潜形则更神妙,一旦与夜色相合,则无形无迹,不仅仅隐藏外形,还隐藏气息。
这是夜袭最奇妙的利器。
大月有破罡弩,大永有九幽甲,一个攻一个防,如果宗师们穿着九幽甲,则再无惧破罡弩。
当然,太多的破罡弩还是防不住的,毕竟九幽甲还是有缝隙的,密密麻麻的破罡弩足以射穿。
小规模的交战是没问题,宗师们穿上了这个,再无顾忌,杀进阵中是何等的可怕?
“不可能的。”独孤漱溟摇头道:“此甲乃是大永最高机密之一,从没泄露。”
李澄空微笑。
独孤漱溟道:“据说制成此甲的根本是一种特殊的矿石,没有这种矿石,绝不可能制成九幽甲。”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
独孤漱溟道:“所以还是别白费这力气了。”
“原来如此……”李澄空点点头。
他反而更加好奇。
不管什么矿,既然大永能得到,自己就能得到,可惜宋云轩需得在神临峰。
那只能继续劳烦江逾白江逾霜她们。
——
铁西关渐渐繁荣。
自从铁西关骑兵冲入揽月城,大摇大摆的跑一圈之后,铁西关所有人的精气神大盛。
不仅仅铁西关的士兵,便是寻常的铁西关居民,甚至往来的商贾们都如此。
铁西关诸人的信心大涨,忽然觉得大云并不是从前的大云,而铁西关也不是从前的铁西关了。
在两城之间的贸易场里,大月诸商贾不复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一下变得趾高气扬。
而原本趾高气扬的大云商贾却变得低眉顺目,神气大不如从前。
这天清晨,明媚阳光笼罩铁西关。
铁西关已经苏醒。
大街小巷热闹无比,或者自己在家做饭,炊烟袅袅,或者去大街旁的早点铺子,或者去酒楼,人们家境不同,选择早餐的方式也不同。
独孤漱溟出现在自己的府邸,准备开始批阅卷宗,尽量争取在上午完成公务,下午回镇南城自己的公主府。
她在这里呆着纯粹是为了公务,其余的事不想理。
依照往日的规矩,她一敲玉磬,顿时外面鱼贯而进一群侍女,将一摞摞的卷宗摆到桌上,然后再一一退出。
这些侍女都是铁西关混乱的受害者,都是家破人亡而无处存身,被她收留做了侍女。
独孤漱溟扫一眼这些公文,摆摆玉手。
众女慢慢往外走。
最后一位侍女忽然一甩手,袖中飞出一黑乎乎的小珠子,射向独孤漱溟。
独孤漱溟一挥袖子。
“砰!”小黑珠炸开,化为黑雾瞬间笼罩整间屋子。
独孤漱溟闭气,罡气涌出护住身体,正准备施展虚空大挪移,却有无形力量束缚着她,无法打开虚空。
她起身后退,便要冲破屋子。
“轰隆!”窗户炸碎,一道白光弧划破窗户,射向独孤漱溟,精准而犀利。
独孤漱溟正催动轻功要往外射,恰好迎上这一道白光弧,忙侧身想避开。
可这道白光弧忽然一分为三,形成三道光弧,彻底笼罩了她。
“哼!”独孤漱溟怒目圆睁,玉掌拍出。
“叮叮叮!”她玉掌忽然迸射金光,与三道白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声。
“嗤!”又一道白光弧出现,紧追她不舍。
“叮叮叮叮……”独孤漱溟玉掌迸射出一团团金光,阻挡住白光弧。
这些金光是李澄空在她的小洞天所藏,有大宗师的威力。
“嗤!”忽然一缕白光闪过,迅如雷电,瞬间贯通独孤漱溟胸口,带出一蓬血射进她身后墙壁里。
殿下!”袁紫烟的惊叫声响起,随即怒喝:“全逮住,一个不准跑了!”
“好!”徐智艺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了坚的佛号雄浑用力,然后传来“叮叮叮叮”的交鸣声。
袁紫烟一闪出现在独孤漱溟身边,扶住正软绵绵倒下的独孤漱溟,急急叫道:“殿下?”
独孤漱溟看到她出现,笑道:“你怎来了?”
心口受伤的仿佛不是自己。
袁紫烟却心下大急,独孤漱溟真要出了意外,死太监不杀了自己也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她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灵丹塞向独孤漱溟嘴里:“快!”
“不用了。”独孤漱溟笑道:“我不要紧的。”
“殿下!”独孤漱溟大急:“快张嘴啊!”
独孤漱溟拍一下袁紫烟的肩膀,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袁紫烟蹙眉看她。
从肩膀上感受到的力量,独孤漱溟手臂用力,根本不像是心口受创之人。
武功再厉害,一旦心口被洞穿,血气则迅速衰竭,力量是依附于血气之上,血气衰则力量衰。
即使再厉害的高手,心口受创之下,身体也无柔弱无力,即使内力仍旧雄厚。
可独孤漱溟的力量仍旧强大,大违常理。
独孤漱溟心口一中剑,精神之海忽然绽放一朵莲花。
这原本只是一颗种子,微不可察,此时骤然绽放,生机盎然。
这朵莲花从脑海飘下,落到心口,正在往外倾泻的力量一下停住。
心口的疼痛一下消失,暖融融的好像被温水包裹着,身体也跟着温暖,强大的力量正在身体里涌动。
独孤漱溟体会着温暖与强大,摇头道:“我现在不要紧了,拿下刺客再说吧,小心一点儿,应该是雷狱峰与神临峰的高手。”
袁紫烟一搭她手腕,感受到勃勃的生机与强横的力量,知道确实无恙。
随即想到了肯定是因为李澄空的缘故,没再多问,冷笑道:“哼,他们跑不掉!”
她得李澄空吩咐,说独孤漱溟有难,让他们贴身相护,没想到还是被得逞。
这三个刺客配合默契十足,而且提前毫无征兆与气机变化,瞬间发动,防不胜防。
“叮叮叮叮……”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好像刀剑在交击。
她与独孤漱溟出得大厅,看到对面的屋顶上正有四人捉对儿厮杀。
了坚和尚正与一个蓝衣剑客厮杀,双掌如铜,在清晨阳光下闪动着黄光,双掌与长剑相击,如刀剑相击。
徐智艺正与一个黑袍老者对峙,两人一动不动,仅双眼闪烁如闪电。
忽然徐智艺眉心处射出一柄金剑,射向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身上扩散出一团黑光,迅速笼罩了金剑,便要吞噬掉金剑。
“砰!”黑袍老者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箭。
“嗤!”又一柄金剑斩出。
黑袍老者一按眉心,一颗黑珠浮现。
黑珠仿佛有黑雾缭绕,正在慢慢旋转,吞噬着周围光芒。
明媚阳光一照过来便被吞噬,黑珠越发漆黑如墨,仿佛要吞噬周围所有一切。
“砰!”金剑与黑珠相撞,发出惊雷般闷响。
徐智艺忽然一闪,出现在黑袍老者身后。
黑袍老者转身出掌迎击。
“啵!”双掌隔着三寸便停住,掌力却相撞,发出轻柔的响声。
徐智艺飘飘后退出十几步。
黑袍老者停在原地,嘴角挂着冷笑,但双眼却骤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瞪向徐智艺。
徐智艺感应到他气势一下衰落,从大宗师跌落到了大光明境宗师。
她倏然一闪,双掌拍出。
黑袍老者原本想避,却没能避开,瞬间被封了穴道,然后眼前一暗昏迷过去。
徐智艺一掌将他拍飞到地上,眉心处又飞出一道大威德金刚剑。
“嗤!”蓝袍剑客眉心忽然迸射白芒,与金剑相撞,仿佛斩断了金剑。
大威德金刚剑对神临峰的高手最有效,对雷狱峰的剑客效果反而不显。
徐智艺扬声道:“袁妹妹!”
袁紫烟轻笑一声:“和尚,听我的!”
“三元!”
“关明!”
“灵阙!”
了坚和尚翩翩如灰鹰,双掌化为两片金光,与剑芒相交,你来我往。
他依据袁紫烟的指示出招,可这雷狱峰的剑客反应奇快,总能比了坚更快一步。
袁紫烟一说出来,雷狱峰剑客马上变招,弥补先前破绽,但脸色已经沉凝。
袁紫烟虽然站在一旁,其实无异于加入战圈,形成了以二打一之势。
袁紫烟摇摇头。
自己的道行还真是不行,如果换了死太监在,两句话就能让了坚取胜。
“阿弥陀佛!”了坚和尚忽然长宣一声佛号,身体骤然膨胀了一圈,又缩小一圈,变得精瘦。
他不顾刺向眼睛的剑尖,往前猛冲。
“叮!”剑尖与眼睑相撞,发出清鸣声,而了坚和尚的拳头已经击中蓝袍剑客。
“砰!”蓝袍剑客直直飞撞向照壁,嵌进照壁里不能出,已然昏迷过去。
了坚踉跄一步,身体恢复原状,可脸上如涂了金粉,双眼黯淡无光。
“和尚你还真拼命了!”袁紫烟笑道。
这一下看似容易,却是了坚的倾力一击,如果没能拿下这蓝袍剑客,受重创的就是了坚和尚了。
了坚勉强笑笑,低头陷入定境。
袁紫烟上前,分别把两人提起,端量了两眼又抛下,还把剑客的剑替他归鞘,然后看向独孤漱溟:“殿下要随我们一起回去吗?”
独孤漱溟摇头。
袁紫烟道:“殿下,这里不宜再呆,老爷在那边担心着呢。”
“……他已经知道我无恙了。”独孤漱溟道。
刚才的功夫,她已经招唤李澄空,两人在她脑海里说了一番话。
“那好。”袁紫烟点点头:“我们去啦。”
独孤漱溟微笑:“这次多谢你们啦。”
“我们也是奉老爷之命行事。”袁紫烟摆摆玉手,看向了坚:“和尚,如何了?”
了坚和尚睁开双眼,目光熠熠,轻轻点头:“已经好了。”
“那我们就走吧。”袁紫烟道:“殿下,小心他们杀一个回马枪。”
独孤漱溟微笑点头。
袁紫烟与徐智艺飘飘而去,了坚则一手一个提起两人,跟在她们身后。
独孤漱溟明眸闪动,看向大云的方向。
这不必多说,是大云的手段。
直接用刺杀来解决自己。
她明眸闪动出寒光,心中杀意沸腾,既然杀不死自己,那就要应付自己的怒火!
她一闪消失,出现在李澄空的院内。
李澄空正在院中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天空。
看到她出现,李澄空扭头笑道:“如何,殿下,我这观星之术可准?”
独孤漱溟白他一眼:“准!那你可知他们是不是大云所为?”
“是。”李澄空点点头:“这一次不是栽赃嫁祸,确实是大云所为,你惹怒了大云。”
“哼,小人行径!”独孤漱溟冷笑。
战场上打不过,就用这一招,实在是卑鄙。
李澄空笑了笑;“不管是战场还是武林,只要能杀死对手,消除威胁就好。”
这武学昌盛的世界,根本的不是武功,而是力量,包括军队的力量,武林高手的力量。
军队与武林高手的力量并不是割裂的,不是截然不同的,而是浑然融为一体。
军中有顶尖的高手为尖刀,穿九幽甲这类宝甲,披坚执锐,以为前锋。
独孤漱溟绝美的脸庞一片阴沉。
李澄空微笑:“你想如何报复?”
“拿下揽月城!”独孤漱溟冷冷道:“他们不是嫌丢脸吗?那就让他们丢光了脸,占了揽月城!”
“你可想好喽。”李澄空道:“一旦占了揽月城,与大云的战争就开始了,还有大永这个威胁,大月面对大云与大永联手,能不能胜?”
“……难道就这么算了?”独孤漱溟蹙眉。
她也知道不能轻易启动战端,可大云如此卑鄙无耻刺杀自己,就这么轻轻放过,太软弱也太憋气。
李澄空摇摇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那怎么办?”独孤漱溟问。
李澄空道:“收拾雷狱峰与神临峰,他们不是敢刺杀你嘛,那就刺杀他们,报复回去!”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笑了笑:“奉命行事也是心甘情愿,凭他们的地位,没有人会强迫。”
“大云的武林宗门没那么强势,好像得听朝廷的。”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摇头:“没那么弱势的,想不听,朝廷也没办法。”
真要那么听话,宋玉筝也不会那么恼怒。
她这个执掌武林的说话并不管用,三山阳奉阴违,不把她放眼里。
他想了想,伸手拿出金乌珠,片刻后一道红光闪过,金乌玄鸟出现。
李澄空直接说话:“殿下,你们大云竟然刺杀清溟公主,太过无耻了吧?”
金乌玄鸟化为一道红光离开。
独孤漱溟蹙眉:“她不知道?”
李澄空摇摇头。
宋玉筝真要刺杀独孤漱溟,应该会提前跟自己打招呼,不会这么突然出手。
否则,独孤漱溟真要出了事,两人将来怎么继续做生意?
自己与宋玉筝之间不仅仅有交情,还有利益。
更何况,宋玉筝她也看不起刺杀这种事,不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一会儿过后,金乌玄鸟又现,传来宋玉筝的声音:“刺杀清溟公主?真是我们大云干的?”
“你先查一查吧。”李澄空道。
“等我消息。”宋玉筝道。
独孤漱溟似笑非笑:“你跟她倒是亲近,这种事都会跟你说?”
李澄空道:“已经暴露的,不算什么秘事,如果在刺杀之前保密还有意义。”
“她能说实话?”
“她应该是不屑于说谎。”
独孤漱溟轻轻点头。
她倒是可以理解,因为自己也是不屑于说谎,或者不说,说则说实话。
独孤漱溟道:“这天下大势真能看得出来?”
李澄空摇摇头道:“看不出天下大势,只能看到每个人的命运而已。”
但通过这些人的命运还有彼此之间的关系,隐约推出天下大势来。
像霍青空与霍天送的变化,便能隐隐推出霍青空助霍天送一臂之力提升修为。
但也有一些事没办法推测出来,世事莫测。
“你放在我身上的那青莲,是青莲圣典的秘术?”
“是,但凝聚一朵青莲需要一天时间,今天你先别回去,明天再回去吧。”
“好。”
——
两个时辰之后,李澄空接到了宋玉筝的消息,刺杀者乃是十四皇子宋玉田。
十四皇子宋玉田是东林军的统帅,乃是皇子之中最强的将领,未来是做大将军的。
一旦大皇子继位,宋玉田则是大将军,辅佐大皇子掌控整个天下兵马。
“这十四弟你还是别惹的好。”宋玉筝劝道:“他可是一个厉害狠辣的家伙,我这个当姐姐的都有点儿怕他,他在军中呆得久了,煞气冲天。”
“他为何要杀清溟公主?”
“这还不简明白?”宋玉筝道:“揽月城的城卫是隶属于东林军的,东林军这一次在天下跟前丢了大脸,他身为东林军的统帅,怎能不气恼?”
“所以就直接派人刺杀?”
“这位十四弟行事是不择手段的,别说是清溟公主,就是我挡着他的路,也一样被他搬开。”
“难道令尊就任由他如此放肆?”
“父皇要养他的气。”宋玉筝发出冷笑:“说不能挫了他的锐气,反而培养他的锐气与杀气,才能成为最顶尖的统帅。”
李澄空道:“看来是在修炼某种奇功。”
大云皇帝不是一个昏庸之辈,反而是英明神武,否则大云也不会如此强大。
即使他年轻时候英明神武,晚年略有不如,可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如此纵容一个皇子,那一定有其用意。
“可能吧。”宋玉筝道:“所以这次的事就算了,权当没发生过。”
“看来你是不能过来了。”李澄空道。
宋玉筝道:“我要是过去跟你说,十四弟一定知道,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你有大皇子,还怕他找麻烦?”
“他现在连大哥都不怕。”宋玉筝道:“大哥也是畏他两分,让他三分。”
“就这样,令尊还是不管?”
“大哥也不好意思告状,我告了状,可惜没用。”
“这是发了狂。”李澄空道。
“父皇说,过了这一阶段就好了,让我们忍一忍。”宋玉筝发出冷笑。
“忍一忍……”李澄空道:“好吧,那就忍一忍。”
宋玉筝道:“让清溟公主躲一躲吧,十四弟一次不成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好。”李澄空答应。
独孤漱溟明眸瞪大,看着李澄空对金乌玄鸟说这话。
李澄空待金乌玄鸟飞离,笑了笑:“十四皇子,看来要解决了他才好。”
“嗯——?”
“不过他是军中之人,没那么容易对付,需得耐心。”
“这……”独孤漱溟蹙眉:“这十四皇子可不是七弟。”
PS:更新完毕。
送走了金乌玄鸟,李澄空的脸色铁青。
独孤漱溟蹙眉:“东林军……这位十四皇子宋玉田便如贺兰晴一般,从无败绩。”
李澄空道:“大月跟大云近年来没打仗吧?”
“因为铁西关的存在,有十年没打了。”独孤漱溟点点头:“不过大云与大永却一直有交战,也就最近两年才休战,结果边境烂成一团泥,已经成了死城。”
“所以他打大永很顺遂?”
“不仅仅打大永,还有内部剿匪,也是无往不利,未尝一败。”
李澄空越发笃定他是在修炼某一种奇功,是为了蓄养气势壮大心神。
但同时也表明他确实有极高的用兵天赋,说不定也有一颗超级大脑呢。
他从不会小瞧任何人,更不会小瞧十四皇子这般人物,竟然能调动大宗师刺杀。
大宗师在他身边不缺,但并不意味着如宗师一般多,是因为他掌握了大宗师奥妙,造就出了数个大宗师。
“……看来我要躲一躲了。”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笑了笑:“躲一躲也好,既然他不会罢休,那就看看他有多少大宗师!”
独孤漱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黛眉轻挑。
李澄空笑道:“你能忍住这口气吧?”
“……不能忍又如何?”独孤漱溟轻轻摇头。
自己远不如李澄空的度量,竟然能忍那么久才报仇,至今才报复七弟。
换成自己,恐怕一成大宗师就毫不犹豫的收拾七弟,管什么天子剑不天子剑,父皇十有八九是不敢用天子剑的。
他却能继续等,耐心的等,一直等到成为青莲圣教的教主才出这一口恶气。
忍字头上一把刀,自己知道忍的滋味。
李澄空道:“如果忍不得,那就直接收拾他,灭了他!”
独孤漱溟轻轻摇头:“如果灭了他,恐怕要先做好战争的准备,大月现在还没做好准备。”
“他们一样没做好准备!”李澄空道:“先下手为强!”
独孤漱溟道:“如果因为我而引起战争,我会于心不忍,会有负罪感。”
李澄空轻轻点头。
这倒也是。
自己能忍,是因为怕死,为了自己的小命可以忍,但如果自保无虞,绝不会忍,才不管杀了对手会造成什么后果,会不会挑起战争。
可独孤漱溟从小就受皇室思想培养,天下为己任的观念根深蒂固,会时刻想着别人,念及天下。
独孤漱溟蹙眉道:“他如果再来刺杀,那就削弱他的实力吧,难道所有刺客都死了,还敢再来?”
“有道理。”李澄空轻笑着点头:“你自己得小心了,铁西关看来还得继续去,钓刺客出来!”
“嗯。”
“今天就别去了。”李澄空道。
独孤漱溟轻轻点头,揉了揉眉心。
这一次险死还生,心口中剑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那一刻,她心中想的唯有李澄空的脸庞,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南境运转,一丝一毫没有出现。
死里逃生之后,她心境更上一层,大宗师的修为更上一层,需得好好静下心,再巩固一下。
独孤漱溟离开,李澄空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独孤漱溟有诸多顾虑,自己却没有。
如果是刺杀自己,可以忍一忍,可刺杀独孤漱溟,那绝不能忍!
袁紫烟轻轻一闪出现,感觉到有异,乖巧的唤道:“老爷。”
李澄空淡淡道:“他们还活着?”
“是,老爷。”袁紫烟道:“还没让他们死呐,准备逼问一下主使者。”
“已经知道了,是大云十四皇子。”李澄空道。
袁紫烟讶然:“果然是大云?”
李澄空点点头。
“他们也太卑鄙了吧?”
“无所谓卑鄙不卑鄙,敌人就是敌人,可以用一切手段。”李澄空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客气。”
“是。”袁紫烟轻声道:“老爷,要把这十四皇子解决掉吗?”
李澄空看向她:“能不能解决?”
袁紫烟蹙眉沉吟:“他如果一直呆在军中,那真没办法。”
大宗师到了军中也成宗师,然后会被破罡弩之类射杀,即使身穿宝甲也挡不住。
别忘了军中也不少宗师高手阻拦,没那么容易得手。
李澄空道:“看来得把他引出军中。”
“是。”袁紫烟轻轻点头。
李澄空哼道:“所以他肆无忌惮,觉得我拿他没办法!”
袁紫烟轻轻点头:“他既然敢刺杀,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一定不会离开军中的。”
“除非……”李澄空沉吟。
袁紫烟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不得不离开军中。”
“……老爷,我去把他的儿子绑来如何?”袁紫烟明眸闪动,兴奋的放光:“把他儿子绑来揽月城,让他到揽月城里接儿子。”
“万一他不就犯呢?”
“他还真这般铁石心肠?”
“这么做不妥。”李澄空摇摇头:“他不会就犯,而且此举会有失名声,落了道义的下风。”
“那怎么办?”袁紫烟蹙眉:“怎能才能引他出来?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乌龟,缩在壳里,而壳太硬。”
“那就敲碎了他的壳!”李澄空缓缓道。
袁紫烟明眸闪动:“怎么敲碎?”
“我亲自来!”
“老爷,你要亲自出手?”
“嗯。”
“老爷……”袁紫烟欲言又止。
李澄空斜睨她一眼。
袁紫烟道:“老爷,即使您修为通天,可到了军中,还是宗师修为,怕是逃不出来呀。”
李澄空缓缓道:“可以逃得掉。”
军中煞气如罡风,元神一旦落入煞气之中,便如风中之烛,瞬间熄灭。
所以到了军中,大宗师的元神是不敢出来的,便是宗师境界。
军中数个宗师缠住大宗师,能硬生生把大宗师磨死。
即使没宗师也有破罡弩,一个齐射就几乎能灭掉大宗师,穿着九幽甲也很难全身而退。
“那我也去吧。”袁紫烟道:“我能虚空大挪移。”
李澄空摇头:“你不行。”
“……那老爷,我能做什么?”袁紫烟无奈的问道。
李澄空道:“万一我亡于军中,你可以想办法把我尸首拿回来,我有起死还生之术。”
“……是。”袁紫烟用力点头。
“去吧。”李澄空道。
袁紫烟道:“老爷,你何时动手?”
“待我养精蓄锐吧,过几天。”李澄空道。
袁紫烟紧抿红唇:“好,我现在便解决了那两个家伙。”
李澄空摆摆手。
袁紫烟踏入涟漪之中消失不见。
李澄空一闪出现在青莲宫,开始凝运青莲,准备再送给独孤漱溟一朵,也给自己准备几朵。
天人宗的弟子已经有六人出动,前往东林军寻找十四皇子宋玉田所在。
“你有杀气。”纪梦烟睁开明眸,淡淡看着他:“你想杀人?”
李澄空点头。
纪梦烟道:“能让你起杀意的,想必不是寻常人物,是哪一国的皇帝,还是皇子,还是教内弟子?”
李澄空摇摇头没说话,闭上眼睛继续运功。
此事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纪梦烟道:“在行事之前,想一想你是青莲圣教的教主,不是孤家寡人。”
李澄空沉默不语,只是运功。
——
镇南城南王府
宋玉筝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对袁紫烟嗔道:“他还不来?”
袁紫烟露出歉意:“殿下,老爷正闭关,真的唤不醒,而且他也不在王府。”
“那在哪里?”
“在青莲圣教总坛。”
“那赶紧招呼他啊。”
“正在闭关,没人敢打扰,万一走火入魔……”
“哼,他是避着我不想见到我吧?”宋玉筝一袭青衫,脸如白玉,恨恨道:“他这是迁怒到我身上啦!”
袁紫烟沉默不语。
她当然知道李澄空不是迁怒于宋玉筝身上,是不想让宋玉筝掺合进来这件事。
到时候,宋玉筝会里外不是人,夹在中间难受,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不见面。
“他要是不来,我就不走!”宋玉筝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里。
“……我再想想办法。”袁紫烟道:“看能不能唤醒老爷。”
“快去快去。”宋玉筝摆玉手。
袁紫烟抱拳一礼,退出大厅,然后在脑海里呼唤李澄空,将事情报给李澄空。
李澄空摇头叹口气,从青莲宫出现在南王府后花园。
袁紫烟前去将宋玉筝后花园。
宋玉筝来到李澄空跟前,负手狠狠瞪着他:“好啊,南王爷,派头越来越大啦。”
李澄空笑道:“是你派头大,我闭关,还非要出来相迎!”
“哼,你一定是迁怒到我身上了,是不是?”
“不是。”
“那就好。”宋玉筝满意的点点头:“李澄空,我是过来劝你别做傻事的。”
李澄空面不改色,茫然看着她。
宋玉筝白他一眼道:“别跟我装啦,你一定要报仇,绝不会放过十四弟。”
李澄空笑道:“惹不起,没办法,只能忍了,权当作没这回事儿。”
“越说越假了!”宋玉筝焦急道:“李澄空,别做傻事!”
李澄空道:“十四皇子一直呆在军中,我想动手也没机会啊,无机可趁!”
“你知道就好。”宋玉筝道。
李澄空笑道:“大皇子不想除掉这位十四皇子,现在看已经是尾大不掉了。”
“大哥不想。”宋玉筝道:“怎么,要挑拨我们自相残杀?”
“那便算了。”李澄空笑道。
他心中杀意沸腾,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拖延而减弱,反而杀意更坚。
但杀意越坚,他脸色越平静,甚至笑容更温煦。
宋玉筝盯着他双眼,看他目光温润,没有一丝凌厉神色,说起十四皇子这四个字的时候,也没有异样。
她暗舒一口气,随即脸色一变。
如果李澄空真没有杀意,就不会如此平静,显然是已经把十四弟当成死人了!
她蹙眉盯着李澄空道:“你是非要杀十四弟?”
李澄空笑道:“你想多啦,我是想杀他,不过根本杀不掉他,他躲在军中怎么杀?”
这话是第二遍说,显得坦然而平静,好像已经放弃了刺杀的想法一般。
宋玉筝这一次却开始重视起来,咀嚼着他的话,皱眉道:“你如果杀十四弟,父皇一定会杀你,而且……,有可能引起两国大战。”
李澄空微笑:“如此严重?”
“这绝不是开玩笑!”宋玉筝蹙眉盯着他道:“揽月城之耻让诸将军鼓噪不满,军中情绪也沸腾,对你们大月有了强烈的敌意,……这个时候,一点点小火星都可能引起滔天大火,民意难违,即使父皇不想开战,下面的将军们也有可能头脑发热而开战!”
李澄空点点头:“大云对大月敌意如此之盛了?”
“大云一直自诩天下无敌,大云铁骑无双,竟然被铁西关无声无息的攻入揽月城,而且还不是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岂能不恼怒?”
“恼羞成怒吧?”
“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侵犯,无敌之名受辱,所以对大月是极为愤恨的,迫不及待的想直接教训大月,以正自己无敌之名。”宋玉筝哼道:“你如果现在再有行动,那就是火上浇油,马上就会发作!”
李澄空道:“如果这么拖一拖,他们就会泄了气?”
“至少能冷静下来了。”宋玉筝道:“李澄空,你不想生灵涂炭吧?”
李澄空笑道:“自然是不想的。”
“那就忍一忍,先别动十四弟。”
“现在先不动,那何时能动?”
“……至少也要等上一阵子吧。”宋玉筝道:“况且十四弟现在一定戒备森严,你想动也动不了他。”
李澄空笑道:“看来你对十四皇子还是不满的,还是想除掉他的,是不是?”
“没有!”宋玉筝毫不犹豫的回道。
李澄空道:“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你想杀他?”
他了解宋玉筝,看着狠辣,其实根本没有一幅冷硬的心肠,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而下狠手。
而能让她也起杀意,这十四皇子显然是惹极了她。
宋玉筝紧抿红唇,没有说话。
李澄空笑道:“看来是因为利益之争?他威胁到大皇子的皇位了?”
“不是!”宋玉筝白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说话。
李澄空道:“不说便算了。”
“十四弟性情太过残暴!”宋玉筝蹙眉,紧抿红唇摇摇头道:“尤其对女人……”
“嗯——?”
“他把掳来的女人扔进军营,建了一个妓营,而且他喜欢吃人脑。”宋玉筝轻轻摇头:“简直……”
李澄空皱眉:“人脑?”
“我听父皇说是因为他修炼的武功,最耗脑力,所以需要人脑的进补。”
“以脑补脑?”
“正是。”
“能人所不能啊!”李澄空叹息道。
“你如果因为他性格狂傲,行事疯狂,就以为他是一个鲁莽冲动之人,那就错了!”宋玉筝轻轻摇头道:“他至今未尝一败,与你挺相似的。”
李澄空脸色肃然,缓缓点头:“原来他是一位冷静缜密之辈。”
宋玉筝道:“所以,你别轻举妄动,说不定他已经摸准了你的性情而结网以待!”
“好!”李澄空缓缓点头。
宋玉筝看他真听进去了,才舒一口气。
李澄空道:“这位十四皇子的弱点是什么?”
“弱点……?”宋玉筝蹙眉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什么弱点。”
李澄空看着她摇摇头。
宋玉筝道:“乍看他满身的弱点,可仔细看看,却好像没什么明显弱点。”
李澄空眉头挑动:“我对这位十四皇子越来越好奇了,乍看他有什么缺点?”
“鲁莽冲动。”宋玉筝道:“这是所有人以为的缺点,其实他每一次行动都是深思熟虑,事后都证明是正确的,只是当初人们被掩住了眼看不清楚。”
李澄空道:“所以,不是他鲁莽冲动,而是他见识超人一步,提前一步?”
“对。”宋玉筝蹙眉点头。
这样的家伙是很可怕的,也很恨人,就像李澄空一样。
李澄空负手踱步。
他先前确实是轻视了这个十四皇子,也觉得没有必要多了解什么,反正一击必杀,宰了了事。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身去。
管他是什么人呢,一击杀之,便什么人也不是了。
可现在听了宋玉筝的话,却知道需得重视一二,不能轻易的乱出手。
自己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出手,必会惹起大云皇帝愤怒,可能会与大云皇帝有一场大战。
即使自己能胜也是惨胜,需得觅地疗伤,而这个时候霍青空绝不会放过机会。
甚至独孤乾也不会放过这机会,趁机对青莲圣教打击,还好已经清除掉了青莲圣教的内谍。
这一次机会如果浪费了,下一次不知还要多久,甚至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须得慎之又慎。
但自己有天人宗的弟子相助,天人宗弟子已经进入了东林军的中帐大营,开始暗中观察十四皇子。
李澄空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这十四皇子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奇功?”
“不知道。”宋玉筝轻轻摇头:“他到底练的什么奇功,大哥都不知道,恐怕只有父皇知晓。”
“那他是什么修为?”
“大宗师!”宋玉筝缓缓道。
李澄空眉头挑了挑:“他现在多大年纪?”
“二十五岁。”宋玉筝道。
李澄空笑道:“还真是天才人物。”
“比你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上奇才中的奇才。”宋玉筝缓缓点头:“所以他有资格狂傲,所以人们能够容忍他的狂傲,谁让他是奇才呢。”
“嗯,明白了。”李澄空点点头:“那就这样罢,我会小心的。”
“……好,但愿如此!”宋玉筝凝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我走啦。”
李澄空笑道:“殿下最好还是别再过来,免得将来惹大麻烦!”
“嗯,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杀十四弟!”宋玉筝看他一眼:“但愿你别把自己栽进去,你挡得住大月皇帝,却挡不住我父皇!”
李澄空笑着点头。
宋玉筝转身便走。
李澄空没有出去送,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凝神与天人宗的弟子们交流。
——
“砰!”东林军的中军大帐,一个清秀修长的青年男子把轩案上的花瓶扫落。
地上跪着一个铠甲士兵。
他低垂着头,铠甲上布满灰尘,靴子上一尘不染,好像脚不沾地一般。
这显示出了他极高深的轻功。
“两个大宗师都没了消息?”清秀修长的青年淡淡问道:“是死了吗?”
“殿下,不知死活。”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清秀修长青年淡淡看着他:“你不知本将的规矩吗?”
“殿下恕罪!”铠甲士兵忙抱拳:“可事情紧急,属下要先禀报将军,再继续探查。”
“嗯,你有这个心思是好的,但规矩就是规矩。”清秀修长青年淡淡道:“下去自己领罚吧!”
“是!”士兵恭敬答道。
“继续查!”
“是!”
清秀修长青年摆摆手。
铠甲士兵起身,露出一张布满刀靶的脸庞,刀痕纵横交错,看不清原本模样。
他躬身退出大帐,帐内只留下了清秀修长青年,片刻后,一个清癯老者挑帘进来。
清癯老者脸色枯黄,面露病容,双眼黯淡,捂嘴轻轻咳嗽着。
清秀修长青年忙上前扶住他:“师父,你安心修养,别再操闲心了!”
“你呀……”清癯老者缓缓坐下:“不明智之举,冲动了!”
“师父,我已经想清楚了,一定要灭掉这个独孤漱溟的,否则大月又多出一个军神来。”
“可你没想过她身后的男人。”
“李澄空?”清秀青年露出不屑神色:“他不过一个小太监而已!”
“这两年你武功大进,心态也膨胀得厉害。”清癯老者摇摇头:“青莲圣教的教主,还是小太监?”
“他侥幸,有奇遇而已。”
“奇遇也是实力。”
“区区一个小太监,纵使修为深厚,见识又能高到哪里去?”清秀青年宋玉田淡淡道。
自己身为皇子,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不仅知识渊博,见识也深刻。
像李澄空那般,一个小竖阉,即使有奇遇而令修为猛增成为大宗师,却无法弥补其出身的硬伤,见识的拙陋。
即使李澄空修为深厚,但自己也是大宗师,而且是比李澄空更早一步进入大宗师的,所以积累也更深厚。
更何况自己身负奇功,李澄空若是敢来,保准让他有去无回!
“殿下如果这样想,那就危险了。”清癯老者缓缓道:“老夫是研究过这个李澄空的,他可不仅仅是武学资质绝世,智慧也是惊人的。”
“他智慧再惊人,敢跑来找我报仇吗?”宋玉田不以为然:“顶多是要绑我的家人,逼我出营呗!”
“不能不防他真绑你家人。”
“嘿嘿,去年已经完全彻底的更换,都是假的,他绑就尽情的绑!”
“换成假的?”
“师父,我没跟你说,免得你多操心,放心吧,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破绽!”
清癯老者却皱眉。
“可有不妥?”宋玉田讶然看他。
这位师父是自己暗中所拜,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占棋医卜无所不精,学识之渊博世所罕见。
而且见事精细缜密,自己能有如今的威名,多数都是赖这位师父所助。
如果没有师父,自己可没有百战百胜的本事,虽然自己的思虑也缜密,却远不如师父。
可惜师父年纪已大,命不久矣。
“唉……,你若没有弱点,皇上会怎么想?”老者摇头叹道:“怕是会惹忌惮啊。”
“父皇绝对相信我。”宋玉田不以为然。
老者摇头:“天家父子不是父子,是君臣,君怎会彻底相信臣呢?”
“……不过父皇也不知道我换了家眷。”宋玉田笑道:“天下间只有两人知道,师父与我。”
“未必能瞒得过皇上啊。”老者抬头看向北方,摇头道:“咱们这位皇上可是少有的英明之君,老虎打盹了也不是病猫,还是老虎!”
虽然皇帝在年轻的时候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到了晚年便贪图享乐,政事倦怠。
可年轻时候打下的底子犹在,不可视之为昏愦。
有的人越老越糊涂,固步自封,而有的人则越老越精明,狡诈。
依他看,皇上便是后一种。
把锋芒收敛起来,如老虎打盹,蓄养精神,趁机让那些不安份的跳出来,然后醒来一下收拾掉。
这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时时需要警惕。
“师父,父皇不会对我猜忌如此的,我又没做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事,凡事尽心尽力。”
“唉……,殿下,仅仅是尽力是不够的,是不能全身的。”
“那该如何?”
“还要让皇上能拿捏住你,……你便是一柄剑,需得有剑柄才能把持,如果你没把柄,剑刃会割人手的,这剑还能用吗?”
“我只掌管着一半兵符,这算是把柄吧?”
“关键时刻,凭你的威望,怕是能够直接代替兵符,这怎能让皇上安心呢?”
“呵呵,父皇总不会担心我造反吧?用兵围住皇宫?”
“怎可不防?”老者缓缓道:“难道皇上的安危要系于你的一念之间,系于你的忠诚上?”
宋玉田皱眉,感觉到了严重性。
“那怎么办,师父?”
“待为师好好想一想吧。”
“有劳师父啦。”宋玉田笑道,随即脸色阴沉下来,缓缓道:“折了两个大宗师,独孤漱溟这娘们儿,还真够扎手的!”
“她不宜动。”老者摇头:“不是因为怕大月开战,也不是怕大月皇帝动手杀你,而是因为李澄空。”
“师父,李澄空武功虽强,可毕竟只是一介匹夫,不足为虑。”宋玉田笑道:“再强的大宗师,到了军中,也是软脚蟹,而我是不会出兵营的!”
“此人老夫看不透。”老者缓缓摇头:“星象奇异,变化莫测。”
“师父,这李澄空与独孤漱溟是一对儿,是真是假?”
“这个……”老者迟疑,缓缓摇头:“难说。”
“难道还是假的?”宋玉田惊奇的道:“好像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奸夫**了。”
“据老夫所知,独孤漱溟所练的太阴玄玉功无法成亲。”老者缓缓道。
“难道注定是孤身一人?”
“正是。”
“啧啧,那么美貌的女人,竟然不能成亲,真是暴殄天物!”宋玉田舔一下嘴唇。
他对独孤漱溟的美貌早有耳闻,一直垂涎欲滴,恨不得抢过来,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得不到那就毁去,谁也甭想得到!
“但李澄空不同。”老者缓缓摇头:“他肯定身怀奇功,说不定能降伏太阴玄玉功。”
“这么说,他们真在一起?”宋玉田双眼闪过杀意,冷冷道:“看来要把这家伙也一块儿宰掉!”
“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否则,早就身亡了。”老者叹一口气道:“殿下,劝你还是别跟他做对的好。”
他明知道说了这话,只会让宋玉田对李澄空杀意更盛,杀掉的心思更坚。
可不能不说,这李澄空确实很邪门儿,不宜招惹,避开最妙。
“嘿嘿。”宋玉田发出一声冷笑:“师父,你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啦!”
老者见状不再多劝,转身咳嗽几声慢慢离开。
宋玉田恭敬送他出了大帐。
“来人!让周先生过来!”
“是。”
一会儿过后,一个头发花白,满脸忧郁的中年男子进入大帐内,抱拳一礼:“见过殿下。”
“周先生,令师兄……”宋玉田摇头叹一口气:“可惜啊可惜。”
“孟师兄他怎了?”
“死了!”
“不可能!”
“有可能死了。”宋玉田摇头道:“我请他跟吴先生一起去刺杀独孤漱溟,现在没了消息,很可能凶多吉少!”
“独孤漱溟?”周子良脸色微变。
宋玉田点点头。
周子良皱眉道:“殿下,你竟然刺杀独孤漱溟?”
“她怎就刺杀不得了?”宋玉田脸色一沉。
周子良道:“独孤漱溟是李澄空的情人,怎能刺杀她?!”
“嗯,周先生,别跟我说你们神临峰害怕李澄空!”
“殿下,不是怕,只是这李澄空很邪门儿,此人最好不惹!”周子良皱眉道。
“嘿,还不是怕了!”
“……恕我直言,殿下这一决定太不明智!”周子良皱眉缓缓说道:“会惹得李澄空报复。”
“报复?”宋玉田哈哈一笑:“他怎么报复?想跑到军营来报复本将军?”
他虽然大笑,心下却勃然大怒。
“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周子良道:“老祖宗已经降下令,不要招惹此子,没想到孟师兄他竟然无视老祖宗之令!”
“身在军中,军令第一!”宋玉田倏的一沉脸:“周先生知道这个道理吧?”
“……是。”周子良缓缓点头:“殿下,那我回峰禀报一声!”
“去吧。”宋玉田不耐烦的挥挥手。
周子良对他的无礼毫不在意,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宋玉田一扫袖子,将案上另一个花瓶扫到地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站在角落里的秀美侍女顿时一颤,头垂得更低,一动不敢动,恨不得屏住呼吸才好,生怕惹来他注意。
宋玉田猛一转身瞪过来,冷冷道:“过来!”
秀美侍女一颤,软绵绵的跪倒:“殿下……”
“过——来——!”宋玉田冷冰冰的瞪着她。
秀美侍女浑身已经瘫软,在宋玉田冰冷的目光中,艰难的爬到他脚边。
宋玉田露出古怪的笑容,伸手慢慢抚摸上她的脖子,在雪白秀美的脖子上停留片刻。
秀美侍女瑟瑟抖动,秀脸苍白得没了血色,雪白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很怕我?”宋玉田缓缓道。
秀美侍女张张红唇,却说不出话来。
宋玉田一只手掌箍住她脖子,慢慢收紧手掌,秀美侍女顿时睁大明眸。
宋玉田盯着她惊骇而哀求的眼眸,轻轻笑道:“是不是怕我吃了你?”
秀美侍女张张嘴,仍说不出话,只是神情充满哀求与无助,可宋玉田的手却越握越紧。
“呜……”奇异的啸声在天空响起。
宋玉田皱眉,把秀美侍女一甩,转身挑帘出去,看向天空。
一道白光如慧星划过,当他看到时,这道白光已然到了近前,然后他眼前景物瞬间倒转,看到了地上的黄土,然后黑暗瞬间涌至,陷入永恒的黑寂中。
李澄空收敛气息,仅仅催动万磁诀,从遥远处就开始加速,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声速。
天隐心诀让他没有一点儿气机外泄,如一道没有生命的彗星划过军营。
他通过天人宗高手确定了宋玉田的方位,经过军营上方时,忽然下拐了一个弧度,从宋玉田头顶一尺上方掠过。
长剑一划,宋玉田的首级已经滚落地上。
他还剑归鞘,毫不停歇,催动万磁诀继续加速,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掠出数里。
待宋玉田的护卫反应过来时,李澄空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真如一道彗星划过。
李澄空穿过军营之后,拐了一个弯往回跑,绕过军营然后往大永的方向奔去。
从大永穿行,一直回到自己的南境,南王府。
从头到晚,他的气息一点儿没有泄露,这期间他佩有遮天珠及利用混沌天机阵法。
他飘落回清溟公主府,来到后花园,对正在湖上小亭翻阅公文的独孤漱溟说道:“先回明玉宫呆着吧,近期别回来。”
独孤漱溟一袭白衣如雪,脸庞抬起看向他。
李澄空笑道:“已经杀掉了那宋玉田。”
独孤漱溟脸色微变。
李澄空道:“是,可能会引起两国大战,那又如何,杀都杀了,你先回明玉宫呆着。”
独孤漱溟紧抿红唇看着他,明眸闪动盈盈波光。
李澄空笑道:“要埋怨我?”
独孤漱溟上前轻轻靠到他怀里。
幽香入鼻,软玉入怀,李澄空轻轻抱住她。
“你不必如此的。”独孤漱溟轻声道。
李澄空道:“我必须如此。”
“你随我一起回去。”独孤漱溟道:“你与父皇联手,大云皇帝也奈何不得你们!”
李澄空笑了笑:“算了,我能应付得来。”
“能什么能!”独孤漱溟抬头看他:“大云皇帝啊,父皇都没把握赢,但你们两个联手,绝对能赢!”
“我难道一直留在大月皇宫?”李澄空笑道:“总要面对的。”
“能晚一点儿就晚一点儿。”独孤漱溟道。
李澄空摇摇头:“你在这里,我不能安心的出手。”
“你……”独孤漱溟恼怒的瞪他。
李澄空抬头看向天空,沉声道:“来了,你快走!”
独孤漱溟跺跺脚,一步跨入涟漪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