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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务实一行在这个小渔村附近呆了三天,大致给未来的金港做了一番规划,涉及到了高务实几乎快要忘记掉的一些知识。

    城市规划,高务实昔年做秘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点肤浅的了解。

    之所以有了解,是因为他当时跟的领导是县里的一把手,他作为秘书肯定要接触一些这类东西;之所以又是肤浅的,是因为这项工作说到底主要是政府口的事,他们党委这边只是掌个总,把握一下大方向。

    因此,高务实现在对金港的规划设计,也只能是给个大方向,让他详细规划的话……这题就有点超纲了。

    所谓大方向,就是要遵照城市规划的五项原则,来设计这个目前还只是小渔村,但今后势必要成为安南明珠的城市:整合原则,经济原则,安全原则,美学原则和社会原则。

    这些东西摊开来说,那文章就太大了,只能说几个主要方面。

    总体而言,就是要从全局出发,使城市的各个组成部分在空间布局上做到职能明确,主次分明,互相衔接,科学考虑城市各类建设用地之间的内在联系,合理安排城市的生活区、工业区、商业区、文教区等,形成统一协调的有机整体。

    而作为港口城市,商业区还必须充分考虑到港口、码头的位置等等。同样,作为一个经常面对热带风暴的沿海城市,金港的建设还必须充分考虑到抗风暴、抗内涝等因素。

    实际上还有很多很多要考虑的事项,但那都是过于专业的问题了,以高务实的水平也指导不了什么,于是也就只提了几句。

    但即便是他考虑到的这些东西,从考虑到拿出设计方案,也是一个很复杂的工程。

    幸好他带着高璋和家丁护卫团过来,最麻烦的地形勘查倒是搞得特别快——护卫团可是有马的,而且还有夜不收,侦查地形属于他们的“基本专业技能”。

    综合汇总一下,搞出了金港地区的地形图,高务实这才开始“跨专业”的搞了一份不怎么细致的金港城市规划设计图,然后让人照着画了几份,打算分送各处。

    各处,指的是京华的几个部门,比如京华基建、京华各私港、京华造船厂等处,个个都是要参与其中的,另外京华工匠学堂那里也要有——这可是东家亲自搞出来的“教材”,能不好好学习学习么?

    十年打下的基础,现在总算是要集体合作一番,从无到有的建设一座城市了,而且这座城市还是自己的进军南洋计划的首要战略支点,想一想,高务实还真是有些小激动。

    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却没法一直呆在金港盯着,那就得有一个掌总的人在金港负责,只是这个人选却不大好决定。

    高务实在回顺化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负责金港城市建设的这个人,日后在金港的地位肯定很高,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在金港建成之后,自己不给他什么名义,他也会成为“金港之父”,而事实上,自己也不好过河拆桥,在建成之后却不让他来做这个金港“太守”。

    这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要符合两个标准:一,得是自己的绝对亲信;二,有足够的威望、经验和能力执政一方。

    威望稍微好办一点,只要能成功建成金港,这个威望基本上也就树立起来了。经验和能力跟这也有一定的关系,但不是百分百,因为建城和执政一方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金港将来会是自己南洋战略的重要支点,需要承担的任务不仅重,而且杂,没有出众的能力肯定会丢三落四,迟早要办砸重要任务。

    还有就是,金港还要在比较长一段时间里兼职军港,所以这个人还要对军事任务有一定的了解,否则也会“瘸腿”。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高孟男应该是目前的最佳人选,这次他在广州港负责南征的各项后勤调度,还要支援钦州港的建设,却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其做事足够细致,对自己的意图也领悟得比较到位。

    但问题在于,他从天津港调来广州港本就只有半年,跟自己出任广西巡按的时间基本上差不多,而且现在还要负责支援钦州港的建设,如果把他调来金港,那广州和钦州怎么办?

    也许帅嘉谟可以从天津南调广州,但这样的话天津港又缺人了。

    嗯……

    高务实想了想,觉得天津港可以提拔一个新的主管,毕竟天津是自己打造的第一个私港,各项工作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也有详细的制度可以遵循,继任者只要不作妖,至少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麻烦,就是人选上也要想一想,这个位置适合锻炼人,但却因为其重要性,必须得是可靠的亲信。

    再回过头来看,调高孟男来金港似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自己的意愿——金港虽然在自己的规划中非常非常重要,可是在一般人看来,这不过就是“蛮荒中的一个蛮荒小渔村”,把高孟男从广州这样的好地方调来金港,他自己能乐意吗?

    而且这里头还有一个因素不能不考虑,高孟男是大伯高捷的养子,虽然这年头改了姓之后,连继承权都是要分一份的,但毕竟血统摆在那里,如果自己对他的使用显得有些见外,他自己心里肯定会更加敏感,这就很伤兄弟感情了。

    大伯的亲子高务滋,高务实十分不喜,但对这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大房二兄反而很重视,他不喜欢高孟男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看来,有必要让高孟男来一趟安南,这事儿还是得跟他面对面推心置腹的谈一谈才行,才能避免误会的发生。

    而且,考虑到京华体系内部对高孟男的观感,自己最好还给他配一个在家族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来给他做副手——管不管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要跟自己足够亲,才能让京华内部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在贬斥高孟男。

    那么……恐怕得是自己的亲弟弟才行了。

    可是务观已经被过继给了三伯,现在还在守孝——其实守孝完了也来不成,他还得去京师恩荫那个尚宝司的官儿。

    这么说,就只能是三弟务勤了。

    高务勤比高务实小四岁,今年正好十五,不过上次自己来广西任职,路过新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孩子读书不太行,虽然谈不上调皮捣蛋,但读书的效果实在很一般,估计能拿个生员都得靠新郑知县看在高拱和自己的面子上放点水……

    要不就让务勤来吧,反正按照历史上的记载,高家六房除了自己和高务观,剩下几个弟弟没一个做了官,通通都是生员——差别无非有的是贡生,有的是廪膳生,有的甚至只是增广生罢了,幸好还没有出个附学生,不然可真是丢高家的面子。

    高务实也记不清高务勤在原历史上究竟是哪个层次的生员,反正在他这个六首状元看来也没什么差别,都是差生……

    那就让他来给高孟男做副手好了,顺便也让他见识见识世面,要是能学到点东西,那就更好了,毕竟是亲弟弟。

    只是不知道老爹和娘亲同不同意……应该会同意吧?我高务实堂堂六首状元,可是整个高家未来的希望啊,这点面子都不给,说不过去吧?



    回到顺化,高务实又呆了五天,等高珗把顺化的阮潢部大体整编完成,这才率领大军北返,留在顺化的守军换成了黄芷汀嫡系中的嫡系——思明州的三千狼兵。

    思明州在黄拱圣之乱后,现在是由黄芷汀名正言顺的代摄州务,所以思明州的狼兵对黄芷汀而言,比思明府的狼兵还要更嫡系一些,毕竟思明府的土知府目前仍然是她父亲黄承祖。

    高务实留着家丁护卫团在身边,这次倒不是怕死,而是用于威慑,因为他要对麾下的降兵再动一次刀子,进行二次整编。

    实际上家丁护卫团这次南征没打过什么硬仗,如果一定要算的话,只有在谅山一战中,他们其中一部炮兵发挥得很好,成为黄芷汀打开局面的关键。

    也就是因为这一战,五百人的炮兵部队,一共才那么点炮,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让桂南土司包括狼兵在内,都对高务实的家丁护卫团另眼相看了。

    久而久之,护卫团“炮火无敌”的名声就传遍了岑黄两派狼兵,又从狼兵中传到了降兵部队。

    最后传来传去,安南降兵们就开始自己脑补出来一个排序:狼兵们能打赢我们,护卫团则让狼兵们都如此敬畏,自然是比狼兵们还厉害,那么换句话说,护卫团如果打我们,岂不是跟玩儿一样?

    卧槽,这么牛逼……

    于是安南兵看见身穿褐色短打、骑着高头大马的高务实家丁护卫团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对于他们那一水的隆庆二式火枪、戚氏雁翎刀,更是羡慕与畏惧同在。至于传说中无敌的火炮……这个平时见不着。

    但见不着反倒更增添了神秘感和敬畏感,就这样,家丁护卫团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根定海神针。

    实际上连高务实自己都不敢保证,现在的家丁护卫团如果跟狼兵们交手,到底谁能占优势一些,毕竟狼兵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善战,而家丁护卫团这次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做自己的中军护卫,没捞到什么好机会证明自己的战斗力。

    当然,光从那一部炮兵的表现来看,似乎还算可以,执行力和战斗力都能让人满意,至少看起来没有浪费自己花的那么多钱。

    降兵的二次整编,在高务实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被放在升龙进行。

    之所以“稍稍犹豫”,是因为清化本来也是一个选择项。

    不过想来想去,黎氏和郑氏毕竟已经灭亡了,清化城的军民也都见识过高务实的军威,应该会对双方的实力差距有比较清醒的认识。

    而升龙城则不然,莫氏还在,且仍将是安南名义上的统治者,因此高务实觉得有必要让他们加深一下印象,以免自己走后,这群人傻兮兮地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作死举动来。

    他们作死不打紧,可是坏了自己的大事,或者说耽误了自己的大事,那就百死莫赎了。

    这次整编,高务实把莫氏降军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莫玉麟和阮倦所部,二是自己控制的另一部分。

    莫玉麟部和阮倦部被高务实各砍了一刀——莫玉麟部由三万人降低到两万人,阮倦部由一万五千降低到一万,两军合计保持三万兵力。理由是南方已定,安南即将进入建设发展时期,无须维持这么庞大的军队。

    再说,你们的安全现在有大明保证了——或者更直白一点,有我高务实保证了。

    莫玉麟和阮倦两人并不傻,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挨刀的,就是不知道这一刀有多重,现在高务实把他们两人的部队各砍一刀,虽然也有点疼,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致命。

    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一刀砍完之后,高按台就应该放心了。高按台放心,就代表他们手头的实力稳稳当当的成了自己的实力,而现在莫氏皇室——呃,如果还能叫皇室的话——手里已经没有了嫡系兵马,那他们两人的地位岂不是铁定了噌噌噌往上涨?

    所以,一个砍一万,一个砍五千,他们两人都表示接受了。

    另一部分莫氏降军本来有三万左右,包括最早前莫玉麟在太原的部队和筛选过后的升龙城防部队,这次高务实也自砍了一刀,缩减到两万五千人。

    而郑氏降军反而更多,包括在清化收编的三万,在英都收编的三万多,以及在顺化收编的将近两万,一共有大概八万降兵。

    这个兵力太多了,属于南北内战时期的规模,再加上广西土司们有一部分要慢慢往安南“移镇”,现在依然维持这样庞大的兵力就显得毫无必要了。

    但问题是,这批人还不能一下子裁撤太多,以免他们复员之后生乱,幸好高务实之前想过用他们去挖矿这个处理办法,所以他仿照红朝“建设兵团”的做法,也搞了一支建设兵团出来——第一批一共两万五千人。

    这个建设兵团的意思,就是保持他们的士兵身份,但实际上转入地方建设——好吧,其实就是挖矿、修路这些玩意儿,说不定还要被派去修金港城。

    不过高务实答应了,不管是去挖矿、修路还是建城,京华方面都会额外给一份薪资,价钱肯定不能不能跟大明国内相比,但在安南来说,这笔钱多少也能补贴一些家用,何况京华搞工程一贯是统一供应伙食的,所以总体来说,他们的待遇可能比当兵时还要好一点——当然了,也会累一点。

    这样一来,莫氏降军两万五,郑氏降军五万五,凑在一起还有八万大军,足够对莫玉麟和阮倦部的三万人形成绝对优势,即便广西土司的第一批“移镇”狼兵不参与,高务实也无需担心莫玉麟和阮倦有什么异动。

    何况按照他和黄芷汀、岑凌的计划,岑黄两家第一批“移镇”的兵力也不算很少——各出两万狼兵。

    倘若把这四万狼兵也算进去,那就是十二万对三万,四比一的仗要是还打不赢,他高务实干脆放弃安南得了,还费个什么劲?

    整编计划一公布,加上岑黄两家各派两万狼兵“常驻安南”的消息,莫氏朝廷人人面色惨白。

    原以为按照大明的狗屎习惯,这次平南之战打完之后,那批降军应该至少在名义上要交还给莫氏朝廷,谁知道高务实这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不交兵权!

    这……这还怎么玩?你高务实在安南摆了八万大军,还有四万如狼似虎的广西狼兵做帮凶,这安南到底是谁的安南了?

    你是要当安南的太上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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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都统使莫茂洽注定要名垂史册了。但显然不是由于他“领导了平定黎逆郑逆的正义之战”,而是他于昨日签署了一份深明大义的合作条约。

    当然,“深明大义”只是高务实给出的评价,实际上对于安南——或者“大越”而言,这份条约可以简化为两个字:卖国。

    高务实把这份条约命名为《京华集团及安南都统司友好互助全面合作条约》。

    用词看起来倒是颇为客气,又是“友好互助”,又是“全面合作”,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过,这改变不了什么本质——甚至“京华集团”居然都被明目张胆地摆在了“安南都统司”的前面——请问京华集团在大明是个几品机构,竟然摆在我二品都统司前头去了?

    当然,莫茂洽是肯定没胆子问的,自他以降,安南也没有人敢问。

    这份高务实口中的《全面合作条约》,自从昨天莫茂洽被迫签署,很快便被升龙城的大小官员们知悉,甚至民间都有不少人闻听得一鳞半爪、三言两语。

    他们把这个《全面合作条约》简单地称之为“京华十六条”,暗恨不已,愤慨万千,但却无人敢宣之于口。

    这个“京华十六条”的条款是这样的:

    京华集团及安南都统司,互愿维持大明南疆全局之和平,并期将现存双方友好关系益加巩固,兹拟定签署如下条约:

    第一条,安南都统司允诺,自本条约签署之日起,京华集团即成为安南都统司政策顾问集团,安南都统司一应军民各政,均许京华集团派员参与并提供指导意见。

    第二条,安南都统司允诺,凡安南都统司辖区内并其沿海一带土地及各岛屿,无论何项名目,在未经京华集团同意之前,概不让与或租与大明帝国以外的任意别国或别势力。

    第三条,安南都统司允准,京华集团承建顺化东南一百五十里处金港港口及城市,为确保建设顺利,乂安、顺化、广南三宣抚司之地自即日起,租借予京华集团,为期九十九年。

    第四条,安南都统司允诺,为发展本都统司经济民生,京华集团可于本司任意辖地开设商行、工厂、港口等,安南都统司对其征收的税率统一定为百分之一。

    第五条,安南都统司允诺,京华集团享有于本司辖区内自由购买田地、山林及其他土地之权利,其土地附着物如水稻、林木、矿产等,均由京华集团享有,其一应生产所需缴纳之赋税,一律按百分之一计算。

    第六条,安南都统司允准,因租借协议,乂安、顺化、广南等区域之田地、林木、矿山等,凡属无主之地,皆由京华集团裁定归属或自行占有,如未经京华集团同意,一概不准以都统司名义准许外人占有、使用或开采。

    第七条,安南都统司之主要行政机构,须聘用有力之明人,充为政治、财政、军事等各顾问。

    第八条,安南都统司辖区内,京华集团所设之医院、商行、学校等,概允其土地所有权,该所有权与安南人一致,永无期限限制。

    第九条,京华集团驻安南都统司辖区内的一应办事人员,均免于安南刑罚,如其确实涉及杀人、抢劫、淫邪等恶性案件,可由都统司搜集证据并请求与京华集团设立联合调查组及联合审判庭处置,安南都统司不得自行捉拿、羁押、审判。

    第十条,安南向京华集团采办一定数量之军械,同时准许京华集团于安南都统司辖区任意地点设立军械厂,此为京华集团确保安南平靖之所需,亦大明帝国之期望,安南都统司及其民众不得设立障碍。

    第十一条,为保障安南之安靖,安南都统司允诺,大明帝国广西黄氏土司之狼兵,可于安邦、京北、山南、外清化四宣抚司之地随意驻扎。

    第十二条,为保障安南之安靖,安南都统司允诺,大明帝国广西岑氏土司之狼兵,可于太原、山西、宣化、兴化、清化五宣抚司之地随意驻扎。

    第十三条,为保障安南之安靖,安南都统司允诺,京华集团可于升龙城及海阳宣抚司之地任意驻扎武装力量。

    第十四条,为保障安南之安靖,安南都统司允诺,京华集团可于安南都统司辖区任意海洋、河道通航,并于任意海港、河港驻泊舰队。

    第十五条,为感谢京华集团及广西土司在此次平叛战争中所立下的殊功,凡黎逆、郑逆及任意附逆人员所被罚没的财产,均无条件赠予京华集团及广西土司,并委任京华集团全权分配处置。

    第十六条,凡涉及黎逆、郑逆及附逆人员之案件,在此条约签署时仍未断案甚至仍未发现的,发现及审判完成后,各项贼赃罚没一如上例,由京华集团全权处置。

    随着“京华十六条”一并签署的,还有一本长长的细则,详细规定了各条款下的双方权益和责任。

    细则无须多说,简而言之,就一句话:莫茂洽都统使从此可以“垂拱而治”了,因为政事已经一决于京华!

    高务实也不是自说自话就决定了这么大的事,他是有朱翊钧背书的。

    之前朱翊钧在内阁的催促下让高务实赶紧上报安南实际情况并就安南的处置上表意见,高务实就提出了“名义不变,暗中控制”的计划,这个计划简单的说,就是把京华集团搞成一个类似于西方人的各种“东印度公司”那样的机构,然后大明通过京华集团来间接控制安南。

    而且这个控制,还不仅仅是控制其军政,更狠的是控制其经济命脉——无论是经济基础还是财富分配,通通掌握在了京华的手里。

    朱翊钧要不要担心京华失控呢?

    这个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朱翊钧会不会担心高务实失控。

    而朱翊钧不是很担心这一点,因为按照他的心思,就算把整个安南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高务实对他来得重要,况且高务实的根基显然是在大明国内,无论他的出身、威望、人脉乃至于产业根基,通通都在大明。

    难道高务实会把这些根基全部抛弃掉,然后跑去安南做“南蛮王”?

    开什么玩笑。

    朱翊钧一点都不相信会出现这种事,毕竟他早就很明确地对高务实说过,将来是要用他为辅臣的——大明的阁老难道不比一个南疆蛮王来得煊赫?

    况且,在朱翊钧看来,务实既然这次能如此顺利地来一场实际上是开疆拓土的战争,那么将来他权力更大之后,也一定能做出更大的功业,到时候就算给他封侯之赏又如何?

    只要功劳大,封个世候甚至国公,难道不比做个安南蛮王划算?

    他相信高务实一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圣旨下达:安南战后一应处置,交由广西巡按御史高务实酌情办理。

    而高务实也很抓紧时间,收到圣旨的第二天,“京华十六条”就问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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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华十六条的签订并没有什么麻烦,但后续能不能如现在这么安稳,却不好说。

    毕竟,高务实改编的安南新军和五万岑黄狼兵现在可都摆在升龙附近,莫朝上下就算有异议,现在也只好保持沉默。

    不保持沉默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莫茂洽的表现就很积极,不仅二话不说签订了“京华十六条”,而且还特意下旨——不对,现在只能叫下令了——说为了感谢高按台为安南统一大业作出的杰出贡献,将升龙城内著名的还剑湖连同附近的地面送给高务实,并由都统司出资为高务实修建别院。

    还剑湖在后世的越南就是著名景点,湖面有大概一百八十亩大小,加上附近地面,妥妥超过三百亩。这在眼下还不算很大的升龙城里,那可真不是一块小地方,除了原先的莫朝皇宫、现在的都统使府之外,就没有比高务实这处尚在规划中的别院更大的宅府了,连之前的谦王府都不能与之相比。

    据悉,穷得叮当响的莫氏都统使府甚至拿出了历代的库藏珍宝去市面上变卖,以求凑足给高务实修宅府别院的资金——其实钱也不多,都统使府的估价是八万多两银子。

    可是,这个造价和大明国内是不能比的,尤其不能和大明两京的物价和工匠薪资比成本,莫氏都统使府用工几乎不算钱,而是徭役的一种。物料成本最高的是那些珍贵木料,但安南也不缺木——红河上游的兴化、宣光两宣抚司多的是珍贵木料,包括紫檀木、黄梨花木等等,可谓应有尽有,如果高务实有兴趣的话,柚木他们也能搞到。

    所以,按照曹恪给高务实的分析,莫茂洽打算送给高务实的这座宅府,即便不计算还剑湖和周围地面的价值,光是修建成本,放在燕京的话,少说也得三四十万两!

    面对来向自己禀报的安南宣抚司内宦,高务实微微颔首,淡淡地道:“你去回禀莫都统,就说他的好意本按接受了,让他安心便是。”

    那内宦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表示感谢。

    高务实又露出一丝微笑,道:“还有,你告诉莫都统,让他不妨成立一家商号,我京华有些生意,很愿意与他一同合作,这些生意……怎么说呢,还是颇有利润的,他这座宅邸的花费,大概一年就能回本。”

    这当然不是内宦敢随便答应的事,不过他还是连连感谢高按台对莫都统的“提携”,不愧是做“大内总管”的人,说话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莫茂洽这番举动,当然不是因为天生爱做狗,而是他从高务实的新军整编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根据这次整编计划,莫朝的军事实力,大半被高务实自己拿去,剩下的一小部分却也没有还给都统使府,而是给了莫玉麟和阮倦——这代表什么?

    代表高按台不放心他啊,这是在人为的给莫氏制造两个权臣来压制他啊。

    这样一来,他莫茂洽除了一个都统使的名义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换做以前,还能先低调下来积累实力,回头再压制莫玉麟和阮倦,可是现在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军、政、财权通通被京华拿走了,他一个挂名的傀儡,拿什么来积攒实力?

    而且,莫玉麟和阮倦既然是高务实扶植起来的,只要高务实不点头或者默许,自己怎么敢去压制他们二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所以,莫茂洽很快就分析清楚了眼下的困局,关键还是在于高务实。只要高务实肯放松一些对自己的压制,自己就还能喘口气。

    反之,如果高务实坚持这样对待自己,那么要不了多久,自己这个都统使就会完全变成一个萝卜大印,在安南人眼中也会彻底沦为无能的代名词,从此威望扫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废黜了。

    被废黜的凄惨,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莫茂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可是反制手段他却实在没有——现在这局面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制高务实。

    既然不能抵抗,要不就享受算了……莫玉麟和阮倦能当狗,朕难道就不能?朕只要肯当狗,好歹也是个狗王!

    宁赠友邦,不予家奴,我莫氏的大好江山,哪怕送给大明,也不给你们两个姓阮的!

    给高务实当狗,人家好歹是大明的六首状元,是天下实学名流大儒眼中的未来领袖,是白云居士都推崇不已的天才人杰,想想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总比被你们两个逆臣骑在头上要好!

    莫玉麟和阮倦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逆臣——其实莫玉麟倒有点这个想法,他比较希望把莫敬恭推出来取代莫茂洽。

    但阮倦是真的冤枉,他根本不是很关心政治,眼下这个局面完全是高务实干出来的,他也不知道高务实为何肯给自己留一万兵马在手,但是,总不能人家给了兵权,自己还往外推吧?咱们大越国可一共就剩三万兵了……

    得到高务实回答保证的莫茂洽会不会大松一口气甚至兴奋万状,这个暂时不去说它,且说高务实莫名其妙的得了还剑湖那一块赠第,却也有些好笑。

    他虽然把安南看做他南洋攻略的跳板,但他也知道,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来说,是没法长期呆在安南的,这座还剑湖别院,肯定是还没修完自己就走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上一眼。

    还剑湖好歹在后世也是越南河内的一处著名景点,现在又在名义上成了自己的地盘,要是不去看一眼,好像有些浪费……

    想了想,高务实便安排了一下,去还剑湖一游,顺便见一见那一对南掌国的王子公主,看看他们到底想求自己什么,自己又能不能借机做点什么……

    毕竟,缅甸的东吁王朝现在正是高光时刻,未来二三十年对大明的南疆是有很大威胁的,历史上也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如果能趁机收拾一番,倒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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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剑湖是升龙城中众多大小湖泊中最著名的一个,位于城市的中心区,乃是一个南北狭长的椭圆形,面积一百八十亩左右,说起来很是不小了,但在升龙城中倒也不算大,还有一些比还剑湖更大的湖泊。

    此处本是珥河的支流,过去有水道与东边不远的红河相通,后来被河堤隔断,遂成为湖泊,在后世大名鼎鼎,是越南首都河内的第一风景区。

    既然能成为第一风景区,美自然是美的,湖岸四周树木青翠,浓荫如盖。湖水清澈如镜,幽雅娴静。

    不过,此时的还剑湖还比较“原生态”,虽然也已经有了些亭台水榭,但并没有被好好打点,显得有些荒凉,让高务实觉得有些配不上后世的大名。

    当然,还剑湖在后世的名声也跟传说有关系,更让高务实觉得有些意思的是,这个“还剑湖”的“还剑”二字,正是跟一位与大明很有关系的人物有关。

    相传在永乐十六年,蓝山叛乱前夕,后来的后黎朝太祖黎利巧合地得到一柄剑身,上刻“顺天”二字。后来又捡到一把剑柄,拼在一起有特殊的力量。

    安南民间传说便说黎利这位安南英雄就用这把宝剑打败了“七百万明军”,后来成为国王,建立了后黎朝。

    到了十年之后,有一天黎利在绿水湖——绿水湖就是还剑湖以前的名字——上游船时,突见一只金龟浮出水面,游向船边,向黎太祖说:“敌军已被打败,请大王还我宝剑。”话一说完,黎太祖腰部的宝剑突然摇动,掉到金龟嘴里,金龟于是含着宝剑往湖底潜去。

    黎太祖与群臣非常惊讶,以为是神仙现身,便把金龟称为神金龟,为了表达对金龟的尊敬,绿水湖从此被改为还剑湖。后来又传说此剑被仙人送还,插在湖里,剑把留在水面上,形成了湖中心的一个小宝塔。

    现在,高务实证实了这个故事的扯淡——这还剑湖中心的小岛上根本就没有后世的那个破旧小塔。

    这个后世很出名的小岛现在不过是一个区区几十平米的小荒岛,除了杂草之外,根本没什么可看,倒是北边湖中的大岛有点意思,听说是莫敦让那个不会打仗的应王当初派人修了一点亭台水榭,勉强可以驻足休息。

    于是,高务实就把和南掌国王子公主的会晤放在了此处。

    身穿大红纻丝飞鱼服的高务实踏过从岸边直抵岛上的红木桥,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已经恭候在湖心亭边多时了。

    这两名年轻人穿着与大明一般无二的衣冠,一见高务实过来,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老挝军民宣慰司宣慰使塞塔提拉之长女比亚觉、长子诺皎固蒙,参见大明天朝广西巡按御史高求真公,愿高公万佛庇护。”

    万佛庇护?这是南掌国的吉祥话吗?

    不过无所谓,高务实虽然不信佛,但佛家有些话颇有哲理,高务实倒也不排斥。

    随意还了个半礼,他微笑着道:“二位远来辛苦,本按前些日子主事繁忙,对二位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两个都有些偏黑廋的“公主”和“王子”连说不敢,又说了些客气话,但他们的汉话不仅有些别扭,而且带有较重的云南方言口音,高务实只听了个半懂不懂。

    高务实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两位:“这二位乃是本按在安南的左膀右臂,岑土司与黄土司,今后……你们可能还要打交道,不妨认识认识。”

    那位大概十五六岁的黑廋王子似乎不善言辞,只是老老实实鞠躬示意,约莫二十出头的黑廋公主比亚觉倒是又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请多指教”差不多的客气话。

    高务实见她跟着自己刚才的话,称呼岑凌和黄芷汀为“岑土司”、“黄土司”,不禁笑道:“这两个称呼,今后在安南恐怕没什么人会提,要不这样吧,你们称呼他们在安南都统司的新职务——京西镇守使岑凌、海东镇守使黄芷汀。”

    安南人的爵位,以前的那些,名义上现在都已经废弃不用了,什么应王、敦厚王等等,以前的官职也是一样在名义上废弃,什么左相右相,那是铁定不允许的——你都是大明内属了,虽然大明允许你自己搞自己的一套,但也不能太僭越了吧?

    过去大明是插手不进来,你瞎搞也就罢了,现在可不能继续瞎搞,因此安南的官职现在几乎全部降格了一次。不过,他们毕竟“独立惯了”,朝廷也的确允许他们内部自己搞自己的一套,所以这次基本就仿着大明建立了一套新制度,只是名称低调了一点。

    不过,京西镇守使和海东镇守使却是新设的两个官职,纯属为岑凌和黄芷汀量身打造,在安南内部被确定为“仅次于都统使及同知都统使”,相对于大明来说,大致等于兵备道。

    但安南北部除了高务实自己点名占据,并写进“京华十六条”里的升龙城和海阳宣抚司之外,其余地区全部被他俩分别领有,所以这两个“兵备道”的实权可谓相当巨大。

    然而,他们两人现在摆在安南的实际兵力并不强,各只有两万人,而且还并不都是嫡系,因此不管是“京西”还是“海东”,都有高务实整编的新军驻扎,也算是为他们撑腰。

    莫玉麟和阮倦的部队安排也挺有意思——全都调离升龙城,莫玉麟部调防英都府、阮倦调防顺化府,而调防的名义更有意思,乃是“乂安、顺化新附,都统司应京华集团所请,暂派兵清剿镇守。”

    但以高务实手头的兵力,镇守南方显然是足够的,哪里需要他俩帮忙?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无非是因为莫茂洽的走狗表现让高务实颇为满意,所以暂时把他俩调走,好让莫茂洽安心当狗——不安心的话,他们俩既然只是应京华集团所请而临时调去南方的,自然也随时可以北返。

    实际上,按照高务实的计划,莫玉麟部才是用来威胁莫茂洽的,而阮倦部其实为了制衡莫玉麟而存在的。

    名义、实力大小不一的三人,乃是高务实布下的一个环环相扣的互相牵制链,京华只要稍有偏向,就能影响整根“链条”。

    很精妙,但有些复杂,不过……这很高务实。

    “岑使君、黄使君。”比亚觉于是重新见过了岑凌和黄芷汀二人。不过她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水平还是有问题,虽然“镇守使”带了一个“使”字,但用使君称呼其实是不对的。

    好在大家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此也比较能够包容,都没有出言解释,只是双方再次见礼了一番。

    还剑湖已经是高务实的私邸——虽然“邸”还只存在于规划中,安南都统司还在安排调集工匠和准备建材,但这里毕竟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了高务实的地盘,因此他便拿出主人家的风范来,请诸人分宾主坐好。

    “刀公子、刀小姐,二位此来见我,听说是因为老挝被缅甸欺凌,以至于尊卑失序?”

    大明的老挝宣慰司、实际上的南掌国国君一系,最远可以上溯至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南诏王皮逻阁。

    皮逻阁被老挝人称为坤博隆,琼赛的《老挝史》一书中说皮逻阁“留下了七个儿子,都被派去统治帝国的若干地区。众所周知,坤洛被派去统治南掌即琅勃拉邦,成为那个王朝的始祖,这个王朝一直统治到现在,其他兄弟被派去统治云南、安南、兰那、大城、甘蒙和川扩。”

    事实是不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但大明的确是按照这个谱系来认定的,又根据汉人的习惯翻译,给南掌国的国君一系定了姓氏为“刀”——就是金庸先生《天龙八部》中,段誉母亲刀白凤的那个“刀”。

    “尊卑失序”则是一个客气的说法,南掌国的王位先是被宰相给篡了,后来又被缅甸的莽应龙再立国君给架空,这哪是什么“尊卑失序”,纯粹是“失国”嘛。

    但大明是只把南掌国当老挝宣慰司对待的,高务实不能把他们楞说成一国——作为一个有较高政治觉悟的官员,他当然要“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嘛,所以就只好含含糊糊说一句“尊卑失序”了。

    幸好,失国十年的姐弟二人近来因为求到大明头上,恶补了一番汉人文化,加上他们幼时就有接受过一定的汉文教导,这才算勉强理解高务实的意思。

    那位南掌国公主比亚觉双手合十,弯腰行礼,道:“是的,高公,我们的父亲战死之后,丞相森苏林篡位未久,便被缅甸白象王数次攻打,后来他死掉了,白象王便立了我们姐弟的叔叔乌八律为傀儡……我们向云南申诉过,但云南方面没有理会,我不得已起兵,本来进展顺利,却被闻讯而来的白象王击败,现在我们姐弟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只能来求高公您……听说您是当世大儒,想必一定会我们主持公道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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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亡继绝”,这种事大明一贯很喜欢做,但高务实这个“当世大儒”对此却是兴趣缺缺——有好处的话当然可以干,但要是没好处……呵呵呵呵,今天天气不错,您吃了吗?

    以高务实的口才,忽悠这么两位汉话都说不太利索的南掌国公主和王子,当然轻而易举,也就不多赘述了。

    总之高务实的态度,就是看起来还是很支持他们的,只是对于出兵云云,那就得先等等。

    等什么呢?

    哎呀,那就多了,你看这么大的事,总得有朝廷的允许吧?就算朝廷允许了,还要议论一下这场仗怎么打对不对?

    是单独从云南出兵,还是让安南也出兵相助,亦或者还让广西也承担一部分出兵任务……这都是要仔细商议的。

    就算商议定了,出兵也得做准备对吧?调动那些军队,选用哪些将领,需要提前征集并储备多少粮食,需要准备多少军饷,分几路出兵,目标各是什么,万一战局出现意外的变化又该怎么应对……等等等等。

    总之千头万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得定的,咱们要么不打,要打就得保证打赢,不能跟你父亲那样,打个柬埔寨居然还能兵败身死。

    甚至,咱们大明堂堂天朝,礼仪之邦,不能不教而诛,还说不定要下旨给缅甸的那位什么白象王莽应龙,说不定这厮被严旨切责一番后怂了呢,那搞不好不用打仗就能让你们姐弟回国,你这位刀公子说不定也就能稳稳妥妥继承你父亲的职务啦……

    高务实的这些理由,听起来每一条都极有道理,刀家姐弟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样子都被高务实给说服了,觉得这事儿确实不能着急。

    其实高务实不过是拿出了一位久经考验的官员三成功力,来打了几下太极罢了。实际上,如果他现在是云南巡抚,自己又有把握的话,他就能自行决定要不要跟缅甸打一仗。

    这可不是开玩笑,也谈不上什么“擅起边衅”,因为……别看缅甸现在这么牛掰,其实它在大明的政治体系中,也不过是个宣慰司罢了——缅甸宣慰司就是它。

    缅甸军民宣慰使司,属于大明的地方行政机构,为明朝在云南边境所设的“三宣六慰”之一,明成祖时设立。

    永乐元年时,缅甸头目那罗答,遣使郎寻蹇来朝贡方物,以木邦孟养阻遏贡道为辞,上优诏答之,为开立缅甸宣慰司,以罗塔为宣慰使。宣德五年,缅甸宣慰莽得刺贡方物,从此缅甸宣慰司的宣慰使开始以莽为姓。

    世宗嘉靖初年,缅甸宣慰司由莽纪岁担任宣慰使,驻阿瓦城。嘉靖五年,孟养土司思伦攻缅甸,破阿瓦城,虏其宣慰莽纪岁,杀掠无算,遂与木邦土司罕列瓜分其地。

    明廷诏遣永昌府知府严时泰往谕之,不听,纪岁竟为孟养土司思伦及孟密土司思真所杀。

    孟养土司思伦杀了莽纪岁,并于次年立自己的儿子思洪法为阿瓦城王,又与思真、罕列分割缅甸宣慰司辖地,阿瓦王朝名存实亡。莽纪岁的幼子莽瑞体为避难逃往东吁。

    东吁的历史背景比较复杂,此处不赘述,但理论上也是缅甸宣慰司三宣六慰的一部分,直到莽瑞体的养父、缅族首领明吉瑜统治时期才宣布脱离阿瓦独立,为建立一个独立的缅族王朝奠定了基础。

    嘉靖十年时,年仅十五岁的莽瑞体在东吁继位。从此,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建立了,史称东吁王朝。

    嘉靖二十九年,莽瑞体去世,莽瑞体乳母之子并妹夫莽应龙继位。

    莽应龙于嘉靖三十四年率军攻占阿瓦,灭阿瓦王朝,接着又拒绝了明廷的招抚,继续北上攻打明朝管辖下的木邦、蛮莫、孟养、孟密、车里诸土邦。

    高务实觉得,莽应龙这厮的举动,证明他已不再将大明看成是自己的上司或者“上国”,缅甸彻底成为独立国家并转而侵占大明的领土,他死后,他的儿子莽应里也秉承这一思想继续跟大明缠战不已。

    历史上,直至万历三十四年,明缅战争因为双方都没有余力继续打下去了,才逐渐消停下来,但是此时的“六慰”,除车里宣慰司于万历十三年重新归附大明之外,其余五慰都已为缅甸所有,明朝基本上只保住了“三宣”。

    这个结果当然是高务实十分恼火的,前世他作为历史的看客,对此只能遗憾感慨,但这一世既然自己来到了大明,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管一管这个“闲事”的。

    只是,根源不是帮南掌国“兴亡继绝”罢了。

    目的不同,处理手段当然会有差异,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对刀家姐弟的话也不完全是推脱,准备工作当然是真的要做的。

    只是跟缅甸开战与这次打安南有明显的不同,去掉一些名义上的问题,还有一个最为实际的麻烦:这次打安南,从最开始的名义上来说,乃是高务实、岑凌、黄芷汀等人联合发动的一场私人战争,所以大明朝廷一兵未派、一钱未出——这也是高务实对安南的处理能够很快得到朝廷认可的一个重要原因。

    坐在家里就得了不少好处,还要怎么着?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能没点吃相。

    但如果要对缅甸发动战争的话,显然就不可能是私战了,朝廷必然需要出兵,而且从各个角度来看,都肯定得是以云南为基地出兵——此时的云南乃是真正的“大云南”,三宣六慰名义上可全都是归云南管的!

    按照大明的传统,这场仗只要决定开打,那出兵没有十万也得八万,然后外加一大堆的土司小弟——三宣六慰以及云南的内属土司估摸都得出兵,其中如孟养、孟密、木邦这些近年来被缅甸压着打的宣慰司搞不好能倾巢而出,而内属土司——就是云南那些相当于广西岑黄两家这样的土司,那就看云南的规矩是怎么定的了,总之再少也得派兵跟着,哪怕只是意思意思。

    这样的话,云南一动就是至少十几万大军的规模,虽说土司全是“”,别说拿不到军饷了,甚至连粮饷都是自己倒贴,可汉军的军饷那可少不了吧?如果打赢了仗,土司们的赏赐总不能小气吧?

    那这就很有问题了,因为朝廷愿不愿意花这么大一笔钱,可就不好说得很了。

    现在朝廷的府库的确是比十年前丰沛了不少,但是相应的,这其中很多钱又花在了“继续建设”和“军械升级”等方面——这是受了高务实的理论影响,他认为钱存在哪里不动就全是废物,只有花出去才有意义,其实说穿了就是后世的“货币是等价交换物”原理,货币不去交换就没有产生价值。

    这样一来,朝廷岁入虽然大增,但手里头的存银增长却不多,只是补齐了历年积欠。

    在这种情况下,高务实想找机会给缅甸来一场“预防性战争”,第一个要做的,不是什么战争布局、战术规划,而是赶紧想法子,看看怎么说服朝廷肯花这笔钱,以及……从哪弄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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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家姐弟最后还是得到了一部分支持,除了高务实的忽悠和含糊承诺之外,他们拿到了一些经济上的外援高务实打算每个月给他们一千两银子,用于联络旧部、招兵买马等。

    一千两银子对高务实来说自然是毛毛雨,就算他现在有金港城需要从无到有建设起来,但也不至于就缺了这点小钱。

    而每个月一千两银子对于南掌国来说却绝不是小数目,一年可都过万两了,想想看后世的老挝,周边的越南、泰国早就甩他们十条街了,他们却还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其区位、资源和基础条件太差等原因,都是不能忽视的。

    当然了,这些问题牵连起来很复杂,可能更关键的还是人的因素,就好比云南那地方,要不是在中国手里,没准其发展也就跟老挝差不多,可厉害就厉害在它在中国手里。

    结果云南这个深入内陆的省份,甚至比区位优势强它十倍、资源潜力也完全充足的越南还强了一线。这恐怕很难说是云南这块地方牛掰,只能说中国人牛掰。

    不过眼下嘛,至少南掌国的人搞经济显然是毫无建树的,这一年一万多两银子摆出来,刀家姐弟脸上的惊喜简直遮都遮不住,虽然南掌国的人口比安南还少没有人统计过,但这应该无须求证。

    想想看,高务实穿越前的越南,人口都快逼近一亿了,老挝才多少?可怜巴巴的七百万而已

    去掉还没掌握的南越部分,越南中部和北部最起码也得有五千万人口,而老挝就差太多了,尤其是他们南掌绝大多数是深山老林,只有临近暹罗的很小一部分是平原,所以现在的南掌国人口也肯定不如安南,以高务实估计,有个一百多万恐怕就差不多了,顶破天不会超过两百万人口。

    一万两银子拿去南北直隶,水花都打不出一个来,但拿去南掌国,那就是一笔惊人的巨资了,刀家姐弟可以很轻易地联络旧部、发展“革命群众”。

    高务实现在的做法,就和日本曾经花钱扶植同盟会一个道理。

    当然,他不怕刀家姐弟敢跳反就在安南隔壁,你反一个试试看?

    同时高务实还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争取到了几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南掌版京华十六条”。

    哦,没有十六条那么多,也没有说那么细,只说如果将来京华助南掌成功复国,京华将被允许在南掌国内任意无主的山林采伐和加工木料之类的,大体上只涉及了经济层面高务实对掌控南掌的什么军、政兴趣不大,也懒得拉这个仇恨。

    毕竟,南掌国对他来说,主要是借道,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掌握后世越南的南部,否则的话,不走南掌也可以走柬埔寨。

    想到柬埔寨,高务实又有点流口水,那里有一年三熟的整个湄公河平原包括后世越南部分如果能拿下来并且好好开发利用,大明北方的粮食短缺问题说不定就解决了。

    就算一时没法完成全面的开发和利用,只是利用其中的一部分,也可以避免很多流民饿死,从而大为降低由流民而乱军的演变。

    到时候,再配合初步推广的美洲高产作物诶,等等,美洲高产作物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个结果?西班牙人把这东西也控制得太严了吧?

    无巧不成书,就在高务实开始怀疑广州港和泉州港方面没把他三番五次强调的“番外高产粮”放在心上的时候,京华泉州私港方面刚刚举行了一次庆功宴。

    泉州私港在高务实的京华私港体系中低位不彰,这主要是因为高务实本身在福建的实力不足所导致的。

    由于地位不彰、实力不足,福建私港的主管高思棠尽管掌握这一大私港,却至今没捞到改名的机会改名,就是指改为王字旁单名,这是高务实麾下重要家丁头目的招牌特色。如高小壮改名为高瑞就是明证,最近在安南海域大出风头的高璟也同样是改名来的。

    高思棠没捞到改名机会还有一个原因,他原本不是高务实用惯了的人,而是高务实的母亲张氏推荐的此前,高思棠先是负责过一段时间京华香皂在河南的生意,后来又主持了卫辉流民安置和铁厂的创办,在调来泉州之前,他甚至还兼管了卫辉的矿厂。

    张氏平时给高务实推荐的人才,从数量上来论不算很多,但质量很不错,都能胜任高务实给的新职务,因此高务实就把高思棠派到当时他刚刚拿到手不久的泉州私港。

    好不容易混到了被东家直管,他当然很希望做出一番成绩。

    到港之后,高思棠经过详细考察,觉得泉州私港之所以一直不如其余各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福建沿海的海盗实力最强

    其实广东沿海的海盗也不弱,但广州私港从一开始基础就好,底子更厚,高务实当时又希望以广州私港为“下南洋”的基地,投入也更大,所以广州私港的船队建设更快,配备的火炮也是所有私港中最多的,因此广东沿海的海盗轻易不敢招惹京华广州私港的船队。

    而泉州私港则不然,福建沿海多海盗那已经是历史遗留问题了,这些年经过高拱的开海政策,虽然已经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大海盗仗着可以切断南洋和东洋之间的航道,经常与大明的海商现在合法了们火并,对于京华泉州私港的船队,他们也没有多少畏惧,该打劫照样打劫,该骚扰照样骚扰。

    高思棠到任后,很快调整了船队运作方式,把零零散散地出货、进货改为整体进出港口,编成整只舰队一起行动,甚至还联络私港中其他海商共同行动,颇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专业护航。

    这一来,福建沿海的海盗们就开始讨不到好处了,大概只过了不到半年时间,原本各干各的海盗们召开了一次“武林大会”,大大小小十几支海盗联合起来,推举马至善为总舵主、李成为副总舵主,打算来跟京华泉州私港舰队来一场决战。

    马至善和李成可不是无名之辈,他们都是当年海上巨寇林凤的得力手下,在福建沿海的海盗之中威望卓著。

    至于林凤,此人名头就更大了,后世菲律宾前总统马可仕,就曾骄傲地公开声称自己是他的后代,并常常以此为荣。

    按理说海盗可不是什么好称呼,为何一位菲律宾的总统居然还把自己祖上是中国海盗拿出来显摆呢?

    因为这位海贼王林凤可不是一般的海盗,其在大明的事迹先不去说,总之他曾经有4万余部下、300艘各式海船。他最牛逼的事迹,是这位爷去了一趟吕宋打西班牙人。

    当时他在国内吃了个败仗,不得不远遁避祸,于是选择了去吕宋跟西班牙人争夺统治权。

    万历二年冬,林凤率领战舰六十二艘,水陆军人各两千,妇女一千五百人以倭人庄公为统帅,引舟南驶,到达伊鲁果思ssr时遇到一艘西班牙小舟,林凤就命令手下的兵士抢夺小舟。但是被驻守在当地的西班牙人所发现,迅速的报告给了米岸n的军官撒施洛nss。

    撒施洛立刻派三个土著前往马尼拉示警。但是土人中途被林凤的手下截获了。林凤于是就趁机进攻米岸,撒施洛带领西班牙驻军五十人逃跑。林凤趁胜追击,前往马尼拉。

    万历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林凤的水师到达了马尼拉的港口马雷维里斯rs。黄昏时林凤命部将庄公带领六百人乘小船前往进攻马尼拉,中途遇到了暴风雨,有二百多人由于小船倾覆溺水而死。但是其余的人仍旧在庄公的带领下潜至马尼拉南哩的巴拉维克rn登陆,并于第二天凌晨到达马尼拉。

    当时西班牙军官戈依第rn驻防城外,仓促间没有准备,庄公很快就将其击败,夺了他的地盘,戈依第本人也临阵战死。城里的守军就乘此机会加强了守备,等到庄公进攻时,他们开始拼命抵抗。

    而庄公的兵力本来在进军途中遭遇暴风雨已经折损了二百多人,所以仓促间并不能够攻下城垣。于是庄公就退至甲米和林凤汇合。

    同时另一方面,西班牙人的总督拉维萨丽思rs一等庄公退兵,就立刻沿马尼拉湾筑起高墙,置兵防守。撒施洛也率领战舰六艘、兵员数百名而来助战。

    林凤第一次进攻完成以后,菲律宾的土著以为是明人取得了胜利,迅速在马尼拉附近集结了近万人,开始对西班牙人有所动作。

    十二月十三,林凤发动了第二次进攻,他命令庄公率领一千五百人,兵分三路发起进攻,林凤自己的战舰也在港外发炮助攻。

    但是由于西班牙人加强了城垣和增添了援兵,急切之间没有拿下。林凤又发五百援兵,但是终是无功而退。

    在林凤的军队攻打马尼拉时候,菲律宾的土著击杀传教士以及商人兵士等,准备策应林凤的海盗军,但是在林凤失败后迅速溃散。

    林凤的海盗军失败后就引军北航,从阿峨河n退至彭家丝兰nsnn,于河上四哩的地方因地筑城,建设炮台作为长久之计。并且下令当地土酋助饷很有天朝圣使的气派。

    西班牙的总督拉维萨丽思探知这一消息后,心怀忧虑决定将菲律宾的西班牙兵力齐集马尼拉,准备攻打彭家丝兰,以撒施洛为统帅。

    撒施洛以菲律宾兵六千人,西班牙兵六百五十人,先驶往彭家丝兰北部的林葛荫湾。当时林凤的兵船有三十二艘停泊在那里,由于没有什么防备,全部被歼灭,于是撒施洛举兵登陆。

    在此处,两军混战四月有余的时间,林凤又因为是在大明国内吃了大败仗而临时决定来吕宋的,因此缺乏补给,并最终不敌。于是突围出走,有一部分逃至山中。

    林凤在菲律宾兵败以后,走投无路,又引兵内犯。曾到达柘林,靖海,碣石等地。同时也到达过福建等处,依台湾魍港为基地四处劫掠。

    但是当时福建方面打击海盗很严厉,又开始开海通商,许多以前暗中支持海盗和纵容海盗的“海商”们都变了脸,不再给于支持,林凤由是四处碰壁,只得离去。

    这种时间过了几年,林凤的部众开始不满起来,麾下主要头目们很多都生起了别的心思,到了高思棠来之后,林凤本人已经感到部下的不满而悄然离去,然后便发生了公推福建沿海海盗总舵主的事。

    高思棠通过私港海商得知了这一消息,暗中谋划,终于在高务实取得清化、兵进英都府的那个时间点和海盗联军交了手。

    由于早有准备,且高思棠严格执行了高务实的远程炮战之战术,这场海商s海盗的战斗在连打了十一日包括寻觅、接敌、战斗、追击、围剿之后,终于彻底取得胜利。

    高思棠的京华泉州舰队和海商联军一共击毁、俘获海盗船一百三十二艘,俘获海盗四千二百六十七人,妇女一千四百九十三人,老幼一千三百七十五人,击杀海盗呃,这个没法统计,因为有很多落海、溺毙受伤落海以及没法长期漂浮大洋之中等。

    其自身付出的代价不能算合计损失了三十九艘海船,包括京华的制式武装运输舰五艘这就是差不多三十万两银子的损失了。

    但是,这仍然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因为从此以后,福建沿海绝对不会再有什么海盗敢打京华的主意。

    而且在战后的清点之中,高思棠在海盗的老巢之一,台湾魍港发现了高务实三番五次下令搜集的东西所谓“番外高产粮食”中的两种。

    根据分辨,高思棠断定,这两种东西可能都是林凤当年在吕宋获得的,只是他虽然也拿回去在新的老巢开始种植了,却谈不上很认真。

    这两种作物,按照老爷的说法,应该就是“番薯”和“玉米”。

    泉州私港的庆功宴,就是为击败海盗联军和获得两大作物而举行的。

    高思棠兴奋异常,他觉得“王旁单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他终于要进入老爷的心腹亲信行列了!

    这一章四千字,由于剧情实在是合在一起的,我想了想,就不拆分开来再发了。



    高思棠在泉州开庆功会,他的东家高务实也在升龙城开庆功会。

    安南抵定一事,朝廷对于众土司的封赏已经以难得的高效率下达到了安南。

    岑凌在大明内部的职务得到了提升,从泗城州判官升为同知,说实话这个级别提升在大明的土司之中不算小,但相比于他现在在安南的职务而言,就成了毛毛雨了。

    不过对于土司而言,大明的官位本来就不容易爬,尤其是对比起高务实这种金榜题名、直入翰林的“储相”而言,那真是天差地别。

    朝廷对于黄芷汀的封赏则比较有意思——她被封为恭人。

    恭人,是命妇封号,等同四品。但问题在于,一般而言,命妇是赐封给“妇”的,而品级通常对应其夫的官职品级。

    可是……黄芷汀她未婚啊!

    看到朝廷的赐封,高务实哈哈一笑,开起了玩笑:“这倒是奇了啊,从来命妇之封,对应其夫婿之官品,似你这等尚未婚配便得了恭人称号的,倒是难得一见……我在想,莫非皇上的意思是,谁娶了你,就直升四品?那可不得了,从此要打你主意的人,只怕比过去还要再多十倍啦!”

    黄芷汀面色倒是颇为平静,反而在听了高务实这话之后才微微扬了扬柳眉:“那有什么用?我自己都能挣来一个四品,还会看得上那些指望我来升官的碌碌之辈吗?”

    “哎呀,黄姑娘,你这话就太伤人了,我也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呢。”

    “你?”黄芷汀没好气地道:“那你这颗芝麻可是太大了些,给你个四品知府,你肯换么?”

    高务实不去回答“想”还是“不想”,而是摇头道:“我么,估计想换都没得换,除非京里再出什么大的变故,否则等我巡按任期结束,皇上就该召我回京了。”

    黄芷汀面色一变,怔怔地道:“你……要回京了?”

    “现在还没,巡按御史的任期是从到任时开始算,正常来讲,为期一年。我是去年十月初到任的,现在还有小半年——说起来,我这半年来做的事情可还真不少。”

    何止不少?你高按台自从桂林上任以来,平了明江城、凌云城两场叛乱,给广西要来了廉州府,拉拢了几乎整个广西土司在自己麾下,然后又果断出兵,平定了整个安南……

    恐怕自打有巡按御史以来,效率最高、办事最多的巡按就属你了。

    “你……回京之后,还会来广西或者安南吗?”

    “我不知道。”高务实苦笑道:“一般来说,除非安南出了大乱子,而朝廷觉得非我不能定,才有可能让我再来安南吧。”

    他轻轻一叹,道:“至于广西,恐怕更难。我现在虽然是御史身份,但这本身是事出有因,实际上我应该还是会被算作翰林官,外任知府或者兵备道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外任,也不太可能是来广西了。”

    “我……”黄芷汀脸色发白,咬了咬牙:“我们还能再见吗?”

    高务实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我要来见你可能挺难的,不过如果是你要见我的话,其实倒不太难。朝廷对你们土司的限制和对我们流官的限制不同,你们想要离开治地,朝廷可不会多问。

    况且你们岑黄两家接下来要做的,都是逐渐将力量从广西抽来安南,准备为朝廷在安南扎好篱笆,这种时期,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安南会有什么大变,就算上京找我,也没有人会管你的。”

    “是吗,我……”黄芷汀面色一喜,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噘嘴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你……你,你又没说让我去。”

    高务实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执起黄芷汀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芷汀,只要安南无事,我随时欢迎你来。”

    黄芷汀和高务实之间有过一段近乎“坦诚相见”的经历,也开过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被高务实这样抓着双手、称其闺名,却还是头一回。

    指挥谅山之战时都镇定自若的黄大小姐一下子粉面飞红,心中小鹿乱撞,两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被高务实抓紧,让她更加不知所措,慌乱地道:“你……”

    “你”了半天,却接不出下文来。

    高务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芷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知道,有很多事,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去做……我懂你的心情,只是……”

    黄芷汀忽然不挣扎了,紧张地看着他:“只是怎样?”

    “只是……唉!”高务实叹息一声:“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现在大明官场上,最有实力的两派人都时刻盯着我看:实学派盯着我,因为我是高文正公的侄儿,是高家这一辈当仁不让的话事人,他们要观察我、监督我,将来才好带领他们更好、更顺地走下去。

    心学派也盯着我,希望我行差步错,最好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授他们以柄,从而夺回朝廷大政的主导权,把这个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功利的朝廷拉回‘正途’。”

    黄芷汀心中有些发酸,咬了咬嘴唇,道:“所以,你不可能娶一个土司做妻子,是吗?”新八一中文网首发s://

    高务实张了张嘴,却终于只是叹了口气,眼皮一垂,没有回答。

    “我……”黄芷汀稍稍用力,抽回手,低着头道:“命妇只能是正妻,是吗?”

    高务实没料到她的思维忽然跳跃到了这上头,微微一怔,迟疑道:“按制……的确如此。”

    黄芷汀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高务实走了两步,转到她身前,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也不敢……”

    “求真。”黄芷汀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说,朝廷是不是故意的?”

    “啊?”高务实一怔:“朝廷?朝廷故意什么?”

    “朝廷在前次让我代摄思明州务之时,应该就已经知道我尚未婚配了,为何这次还非要硬封一个四品命妇给我?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是说……”高务实深深地皱起眉头:“朝廷还真有人担心我娶了你?”

    “反正我觉得朝廷这么做很不寻常。”黄芷汀摇头道:“大明朝廷一贯重视名义,很难想象他们只是因为我这次的战功,就坏了祖宗规矩,来把我这个根本没有婚配的在阁女子赐封命妇。但如果与你刚才说的这些联系起来一想……我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

    高务实本来根本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待黄芷汀的赐封,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言颇有道理,这个可能性至少不能排除。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为了让自己不能娶黄芷汀,未雨绸缪到了这个地步?

    郭老师?不对,如果自己当真要娶黄芷汀,郭老师也许会持反对意见,但他不会强迫自己听他的话,更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自己。按照郭老师的为人,他的第一选择一定是说服自己,如果自己偏不肯听,他或许会因此大骂自己一顿,但最终还是会想办法帮忙,最后成全自己,同时还尽量给自己扫清麻烦。网手机端:

    朱翊钧?也不对,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尽早入阁辅政,这个的确没有疑问,而娶一个土司之女为妻,在他看来也势必影响自己的声誉,所以,说他很可能反对,这不奇怪。

    问题在于,他又不是自己这样的穿越客,只是一个还对政治存在着幻想的年轻人罢了,他想重用自己,对于这一点,只要还没瞎,谁都看得出来,但那不代表他能想到这么细节的东西,并且用这样一手来给自己制造麻烦、路障。

    郭朴是性格使然,加上地位已经够高,不需要也不屑于用这样的小手段来迫使自己按照规定好的步伐来走路。

    皇帝则是还没有到达那个思想层面,不会把这些事想得那么细,从而设计这样一手,提前封死自己可能的做法。

    至于心学派的官员们,说他们等着自己“自蹈死地”可能过分了一点,但至少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大公无私,出来帮自己避免一次谁也没法料到后果的祸事。

    那这就奇怪了,谁会关注这件事,又持着很明确要帮自己一把的立场,同时还有能力让朝廷做出这样一个破天荒的举动?

    高务实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京师高官的面孔,忽然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难道会是大舅?”

    高务实的大舅张四维显然是有这样的能力的,他是朝廷的次辅,又是高务实的亲娘舅,他反对高务实娶一个可能影响自己士林声望的女土司,这在情理上的确没有问题。

    可是张四维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怀疑来呢?虽然高务实和黄芷汀二人的确是男未娶女未嫁,但在外人眼里,高务实这样的身份,本就不大可能会考虑去娶一个女土司才对啊。

    张四维作为高务实的亲娘舅,本身也应该会是这样骄傲的心态才对啊。

    高务实深深皱起眉头: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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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不至于故意,但朝廷中的确有人故意推动,所以才会导致黄芷汀被以未婚少女之身封为命妇。

    高务实没有隐瞒自己的怀疑,将以上种种一一分析给黄芷汀知晓。

    黄芷汀听完,“哼”了一声,道:“张阁老管得可真够宽的。”

    其实高务实挺认可黄芷汀这话,但张四维是他的亲舅舅,对他也一直都挺好,甚至高务实当年的起家资本都是张四维送给他的,所以他不可能顺着黄芷汀的意思说话。网手机端:

    毕竟,他又不是琼瑶剧里的某些男主,莫名其妙的就要为了爱情去战天斗地,纯属为了苦情而苦情,怎么看都像神经病。

    他只是稍稍叹息,道:“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芷汀,你和我认识虽然只有半年,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习惯……有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光顾着怨天尤人,却不去认认真真想办法战胜困难。”

    “你想战胜的是什么困难呢?”黄芷汀读书虽然有限,但并不是笨,她敏感地道:“也许,你会觉得说服我,比说服你舅舅更容易。”

    高务实稍稍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如果光是大舅,其实我未必非要说服他,我担心的是他背后的人。”

    黄芷汀怔了一怔,蹙眉道:“他都已经是次辅了,背后还能有什么人,难道是皇上?”

    一联想到坏她终身大事的人可能是皇帝,纵然是一方大土司,也难免脸色难看起来。

    因为她知道,违逆大明皇帝,这事儿文臣们也许在某些时候能做,但她一个土司,那却是任何时候都万万做不得的。

    但高务实却摇头道:“不是皇上……要真是皇上,反而好办了,对我而言,说服那个人可比说服皇上难了一百倍。”

    这倒不是自夸,他从来不觉得说服朱翊钧有什么难的,对于一个注定不会再有朋友的人,朱翊钧对他这位发小兼同窗的感情,外人或许不好猜测,他却清楚得很。

    如果你的人生中只有一位朋友,而且自己还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其他人能跟你成为朋友,你对这位朋友的珍惜程度会有多高?

    朱翊钧对高务实的感情就是这样。

    除非高务实要篡位,其他的事情或许就很少有朱翊钧不能容忍和包涵他的了。

    黄芷汀诧异地道:“不是皇上?那是谁?……为什么会那么难?”

    “我也只是怀疑,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小。”高务实苦笑道:“这个人,或许是家慈。”

    “你娘?呃,我是说……令堂?”黄芷汀大吃一惊,然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

    完蛋,还没嫁进高家,就先让婆婆不喜欢了,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在这个年代,说父母的“坏话”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不然也不会有“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一说,所以高务实小心翼翼,却又半开玩笑地道:“我娘这个人,万般都好,只有一点有待商榷,便是太过注重门第,而且她又觉得我这六首状元多了不起……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觉得她只是还没有从实际情况来考虑问题,说不定现在在她眼里,这天下虽大,却也没人配得上她儿子了。”说罢自嘲一笑。

    黄芷汀却忽然有些黯然,低下头不肯说话了。

    高务实忽然明白过来,他自己对这个六首状元的认识,可能真不如别人来得深刻。

    大明朝皇帝都有十几代了,可被承认的六首状元,那是真只有他这一号独苗啊!

    民间把状元郎都称为文曲星,而他这个可是六首状元,但凡考试,全是魁首!

    这在外人看来,谁说不是真正的文曲星下凡?

    文曲星什么的,对高务实这种生在红旗下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他早年读的诗词,都是些“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成三截”、“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之类,何曾将鬼神放在眼中?

    但大明眼下的人可不是这般心态!

    文曲星那可是天上星君,是神仙中人,岂是凡夫俗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而且这种心思,越是读书少的人就越重,这里头就涉及很多民俗以及历代文官们为了控制舆论而做出的导向等原因了。

    总之,具体到当前的情况,就是哪怕黄芷汀跟在高务实身边足有大半年,按理说早就应该发现高务实身上并没有什么“神性”,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六首状元的身份,还是会觉得自惭形秽。

    这就好比中世纪文艺复兴之前的罗马教宗,明明都是枢机大主教们人为选举出来的,可是只要成了教宗,戴上了三重冠冕,就具备了神格,普通人绝对不敢把他当做“人”来看待,只有那些身处顶端的大主教或者强势国王,才知道教宗也只是普通人。

    高务实从黄芷汀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安慰道:“芷汀,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与你、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黄芷汀摇头道:“不,你不同的。”她认真地看着高务实:“我感觉得到,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高务实微微一惊,面上却露出笑容:“哪有什么不同……我多了只眼睛,还是多了张嘴?”

    黄芷汀还是一脸认真的样子,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我有时候觉得,你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神在看着凡人……就是那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般的高高在上,你就像是高坐云端俯瞰众生,仿佛世人在你眼里都不过是庸庸碌碌、不知在为谁忙的蝼蚁一般。”

    这下高务实就不是微微一惊,而是大吃一惊了,心道:我平时有露出这样的神情?那……那就算有,也无非是因为我是个穿越者啊,我知道这些“世人”的绝大部分,对于历史来说都只是在瞎忙而已。

    黄芷汀见高务实变了脸色,不禁苦笑道:“你看,我说对了吧,就算你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你也一定比谁都骄傲……你之所以会认可‘虽千万人吾往矣’,是因为你觉得那‘千万人’没有一个配与你为伍。”

    卧槽!

    这是女人的敏感还是某种直觉?我特么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了解得这么深刻啊!

    不过幸好高按台的演技还在线,闻言哈哈一笑,道:“那许是我这这些年的确太顺利了些,以至于生起了骄傲自满之心……说到底还是修养不够啊,倒是要多谢芷汀你的提醒。”

    黄芷汀刚要继续说话,被高务实伸出食指按在她的朱唇上给拦住了。

    高务实认真地道:“今年十月,我大概就要卸任广西巡按了,返回京师时,肯定要路过新郑老家,到时候我会去和家慈认真地谈一谈,争取说服她接受你。”

    黄芷汀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而是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求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高务实道:“有何不可?”

    黄芷汀问道:“令堂心目中的儿媳是什么样子的?可……可有人选了?”

    “这个……”高务实微微皱眉,顿了一顿,苦笑着叹道:“我还真不知道。”

    “哦。”黄芷汀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但却突然道:“我先走了。”

    高务实一怔:“这就走了?”

    不是,咱们这不是还没谈完吗,怎么就走了?

    黄芷汀又“嗯”了一声,轻声道:“我会等你的。”

    然后不等高务实回答,真的转身走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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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今天的更新不到1万字,大概少300字……但剧情到这没了,那就是没了,我就不硬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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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龙城东,祥符门外不远,有一处新建的水泥码头。

    水泥乃是京华的垄断性产品,而且问世数年来,一直供货不足,可谓紧俏异常,以安南人的财力,不可能买到水泥,所以很显然这座码头只能是属于京华集团。

    “京华集团”在如今的安南,地位相当于“第二皇族”,或者确切一点说,更像是日后的“执政党”,而安南王室嘛

    宛如nn下的君主立宪制王室一般,大致上就是个吉祥物。需要的时候,就摆出来让人参观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养在深宫当喂猪。

    所以祥符门这个过去的“御门”,在京华集团眼里就是一道普通的大门。不过,京华上下在使用起来,多少还是有一点点顾忌,他们并不走祥符门的正门进出,而是走两侧的小门。

    因为那道正门,是高务实第一次进升龙城时走过的。

    安南王室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但老爷却是绝不能不尊敬的。在他们看来,自家老爷的地位,除了大明皇帝之下,应该在任何人之上,所以祥符门的正门只有老爷能走。

    其实高务实从来没有就这种问题下达过任何指令,他也不关心这种事不过是一道门而已,建了就是用来走的,不能走建它干嘛?浪费。

    今天的祥符门京华码头之上,有一大批名为“升龙警备军”的新军,正紧张地在一号码头的两旁列队准备欢迎仪式。

    高务实还在城中,谁来升龙有这么大的排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务实的大房二兄高孟男。作为广州私港主管,他在这次南征中没有亲自指挥过任何一支部队,包括以广州港运输舰队为主的京华舰队,都是运输舰队领队高璟率领指挥的,但高孟男却是这次南征在物资保障上的头号功臣!

    再加上他的身份与其他私港主管不同,他姓的高,不是高务实的高,而是高捷的高,他是高务实的兄长。

    这就更不能不重视了,至少“升龙警备军”的军长高珗就非常重视,亲自带了人前来迎接。

    高珗,当年可是从大房转到高务实麾下去的,高捷对他有知遇之恩。

    一溜儿的舰队从东方溯游而上,约莫有二十多艘京华的武装运输舰,以及一些其他海商们的三十多艘大小商船。

    随着京华的“十六条”在安南开始实施,挂靠在京华广州私港名下的这些大明海商们也跟着获利,在安南的业务开始迅速扩大,既然广州港的“老板”要来,那当然跟着一道来,这相当于京华方面免费提供护航了,何乐而不为?

    何况跟着京华的舰队一起来,还能享受到那些安南人羡慕、畏惧的目光,更是让人飘飘然宛在云端。

    舰队旗舰在一号码头靠了岸,落锚放梯等事自然有专人操办,高孟男踏上地面之后,高珗便笑着上前朝他拱手一礼:“小的高珗,见过大房二老爷。”

    高孟男一把抓着高珗的手臂,大笑道:“得了得了,你都是军长了,就不要老是小的小的啦。对了,你这个军长现在管着多少人啊?”

    高珗微笑着道:“按照老爷的要求,升龙警备军的编制为五万人。”

    高孟男大吃一惊:“这么大的编制?安南一共安排了几个军?”

    “一共就两个。”高珗笑道:“除了升龙警备军之外,还有一个金港警备军,编制是三万人。不过,因为金港的建设还没正式启动,所以金港警备军目前也留在北部,尚未南下。

    二老爷或许有所不知,岑黄两家现在一个分了升龙以西,一个分了升龙以东,都是好大一片地方,他们各自只留了两万人在安南,虽然战力强横,但弹压地面还是要人多一点,所以金港警备军现在分别帮他们镇守一些地方。”

    高孟男啧啧赞叹:“不得了哇,你现在可比一镇总兵的实力还强了,我就没听过我大明哪位总兵能有五万嫡系人马的高珗,求真对你可真是委以重任、信任之极了,你千万要小心行事,切记不要因为手里有了人马,做事就没了顾忌,该请示的一定要请示,该汇报的一定要汇报,虽说将来求真必然要回京,但你这边心里一定要有个谱,什么事情该临时决断,什么事情一定要先求得他批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其中的分寸,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高珗道:“万一小的一时决断不了,也可以就近先问问您的意思。”

    “别别别!”高孟男连忙摆手:“别问我的意思,军务上的事情你要么自己决断,要么派快船直接去天津港送往求真那里请示,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懂军务。”

    高珗见他这个神情,倒是一下子明白过来,高孟男不是不懂军务,而是避免过问军务他是高捷的养子,当初年少之时也是跟着提督操江的高捷打过倭寇的。

    他这是避嫌。

    虽然论身份,他是高务实的兄长,但既然高务实给他的职务与军务没有太大的关系,以他谨慎的为人,就肯定不会插手有关军务的事情去。

    不过,高珗知道,高务实打算给他的新职务,只怕还是免不了要跟军务有所关联的。

    但这话,他现在却不能对高孟男提及。

    谁知道高孟男自己把话锋一转,一边和高珗检阅着前来迎接的升龙警备军军容,一边问道:“求真这次让我来见他,是不是想要调我到安南来?”

    高珗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高孟男:“这”

    “看你这神色,想必我没猜错。”高孟男苦笑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在哪里做事,只不过广州港现在任务很重,我也才刚刚上手,现在我又突然调走了,不知道接手的人哦,我不是怀疑别人做不做得好,只是担心这个上手时间听说务实在安南有很大的计划,想必这些计划都是需要广州港方面协助的我就怕会耽误事。”

    其实对高孟男的安排,本身并不是什么机密,高务实没有公开的原因,主要还是担心高孟男自己对“发配南蛮”不理解。

    如今见高孟男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意思,高珗也就放得开了,笑道:“老爷在安南的计划的确很大,二老爷,只怕您都猜不到这个计划大到什么程度。”

    “是吗?”高孟男有些惊疑,还有些谨慎:“你可不要告诉我求真是打算要让安南改姓吧?”

    高珗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高孟男这话的意思,摇头道:“哪有这样的事?老爷提都没提,一点都没有。”

    “哦?”高孟男心道:难道是我想岔了?

    高珗主动道:“二老爷,别看老爷现在是在北边放了五万人,在南方预计只放三万人,但若是我没料错,老爷的重心恐怕是在南部。”

    高孟男心中一动,沉吟道:“南部?你是说那个金港城?”

    高珗点头道:“我总觉得,老爷恐怕迟早要对占城人,甚至柬埔寨人动手。”

    “柬埔寨?就是真腊?”高孟男诧异道:“这地方可不比安南,这是完完全全的蛮夷之地了,虽然说起来也是我大明的藩属,但大明的影响在那边怕是不大吧?他怎么会对那地方有兴趣?”

    高珗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小的听老爷提到过,说柬埔寨那边很适合种稻,一年三熟,而且平原面积很大很大,如果开发得好,说不定比湖广还要高产。”

    高孟男大吃一惊,悚然动容,声音都有些变了:“比湖广的粮产量还高吗?这是求真说的?”看来中国人对粮食的重视程度真是一直都很高。

    “是,是老爷亲口说的。”

    高孟男倒抽一口凉气,半晌之后才道:“真腊看来快完了。”然后又问道:“那占城是怎么回事?也适合种稻?”

    “占城么,小的不是很清楚,不过老爷和高璟好像谈过这个问题,估计可能跟港口有关。”

    “港口啊”高珗有些意外:“金港不是正要开发么?听说这个地方很不错啊,要不然求真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一片白地建设一座新城,怎么占城那边还有更好的港口?”

    高珗对这些不是很懂行,摇头表示不知。

    “不对,不对。”高孟男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听高璟说,求真还要在潡河河口的南边建一个港口,这也就是说,北安南的主港口就定在那儿了,而南边又有金港,一南一北两个主港口,以安南这个体量而言,这应该就已经足够了。可他还在打占城的主意,这应该不是冲着商港去的了再说占城也没多少人吧?”

    高珗苦笑道:“二老爷,这些事情您还是去和老爷说吧,小的实在不是很懂,小的现在的任务主要就是这支升龙警备军,按照老爷的计划,这支升龙警备军虽然是以安南人为基础,但中高层军官,很多却都是咱们高家的家丁,老爷说要把家丁n的一些制度移植过来,彻底掌握这支军队,小的我这些天头发都要忙白了,哪有空去想其他那些呀!”

    高孟男哈哈大笑,拍了拍高珗的肩膀,道:“好好好,不难为你了,我自去问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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