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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辆鹅车呈交错布置的两列横队缓缓向前,约莫四千多人的蒙古临时步兵在鹅车的四周充作掩护。

    “临时步兵”并非正式的察哈尔部大汗护卫军,而是这五六天来图们汗的骑兵在附近强行征调的蒙古小部落牧民和一些当年北逃的汉人,这些人由于背后没有大靠山,加上又是零零散散的,原本也没想到会被波及,却不料还是被缺乏炮灰的图们汗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态给征调了。

    由于其中明显有汉人的存在,高务实在下令之前略微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他圣母心发作了,而是他本身没有把普通的北逃汉人看做汉奸。在他看来,这批人无非是在大明被压迫得狠了,实在过不下去,这才北逃土默特以求生的,他们与当初白莲教的赵全等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些普通的北逃汉人加速了土默特的汉化,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高务实的计划反而还有一点点促进作用。

    倘若下面是赵全那样意图引蒙古南侵的白莲教野心家,高务实不会有丝毫犹豫,但对这些普通的汉人,他却迟疑了一下。

    就在麻贵微微变了脸色,准备要开口劝他的时候,高务实却自己开口了:“天子仪仗,无人可辱!凡进逼阵前者,皆我军之敌,当诛则诛!麻总戎,你代本钦使指挥此战,若事后朝中有何责难,皆由本钦使一力担之,你只管放手施为便是。”

    麻贵精神大振,高声应答:“喏!谨遵钦使钧令!”

    麻贵没有领悟高务实这番话最开头那个字的用意,但他对于高务实授权之果断相当满意,甚至有些感动,当即抱拳领命,走到一边开始发号施令,指挥起作战来。

    在大明当文官,总体来说当然是比较爽的,不过每个人都没法彻底背叛自己的阶级,高务实也需要遵循一些文官的传统。

    比如在这种时候,直接下令s阵前的汉人,一部分朝野人士或许会夸赞他“处置果决”,但也肯定有一部分人会责难他“乖张暴虐”,所以他不得不先给自己套上一个大义的名头。

    这个名头,就是他自己现在的钦使身份。皇帝的全权钦使自然是有代表天子的仪仗的,所以他强调城下这批汉儿的罪过,是冲着天子仪仗亮了刀兵这是大逆不道之举。

    我杀他们,不是因为我残忍,而是因为他们“大不敬”在前。

    忠字护体,至少就不会出什么烦了。

    至于授予麻贵全权指挥此战的权力,这个倒是不必多解释,他高务实搞搞战前规划还能凑合,但临阵指挥这种事,就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干这种事的人,古往今来没有哪个不付出血的代价。

    麻贵的指挥比高务实想象中要复杂一些,几乎敌军每走五步左右,麻贵就会发出一道军令,而且他的命令非常细致,如“炮长瞄准”、“炮手装药”、“炮手装弹”、“炮手点火”、“火炮清膛”等等,几乎是以“分解动作”来下令。

    而且他还不仅仅是指挥火炮,还有“手雷准备”、“神火飞鸦准备”、“叉竿准备”等等,按照对敌使用的远近不同,也各自先后得到了命令。

    当然,他一个人嗓门再大也指挥不了整个一面城墙,所以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传令兵跟着大声重复他的军令,以免有人没听清楚乱搞一气。

    这些都是第一次打守城战的高务实头回看见的,即便高务实不是很懂临阵指挥,也能看得出麻贵在防守战上的丰富经验。

    说来也不奇怪,高务实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不就是一堡守备么?这事对他来说,正好专业对口。

    相比于明军的防守水平而言,蒙古军的攻城作战就有些业余了。

    这批鹅车和临时步兵最开始先遭到明军城墙上的炮火洗礼。

    第一波炮火其实是试射,主要作用是校正炮弹的精度,实际上也的确不太准,几十门炮的一轮齐射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一般的打中了一辆鹅车。

    不过这一炮的威力不将那辆鹅车直接打中之后,鹅车车身上方的硬木板加牛皮显然防不住这样的实心炮,直接被一炮洞穿,车身里面被砸得鲜血喷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实际上,这样的实心炮砸下去,能死十个人就很了不得了,但这一炮造成的心理震慑很强,尤其是这批临时步兵根本算不上军队,之前觉得那鹅车的硬木板加牛皮看起来也还挺坚固的,谁知道根本挡不住炮火。

    这下子,那辆鹅车的推车兵和舵手立刻慌了神,直接弃车逃走,鹅车由于车头还有牛在拉车,倒是继续向前,可是没了舵手之后方向就乱了套,一下子开始偏离正常的直线,往旁边斜斜而去了。

    更糟糕的是,这辆鹅车附近的几辆鹅车也受到了震慑,一部分推车和掩护鹅车的人直接跑路,一部分车身中的临时步兵也直接跳出来逃窜,很快便有五辆鹅车接连失去了控制。

    后方压阵的图们汗见状大怒,冷着脸一挥手,察哈尔部骑兵充当的督战队直接了当地送上一波箭雨,将逃窜而回的大部分人直接射死射伤。

    被逼无奈的临时步兵们进退两难,大多数逃过一死的人只好又回到鹅车附近等死。

    好事盼不来,坏事送不走。死亡如期而至了第二轮齐射堪堪打来。

    这一轮炮火比刚才的准头好了不少,一共击毁三辆鹅车,击伤四辆,还有零星几炮打中了伴随鹅车的临时步兵方队如果三四十人猬集在一起就算方队的话。

    麻贵看得心头暗喜,想不到仅仅两轮炮火下去,对方的伤亡就差不多得有一百人左右了,看来此战只要能获胜,军功绝对不得了!

    不过和以往一样,在守城时打死的蒙古人,未必能得到首级只希望这场仗打到最后,图们没本事把那些人头带走就好。

    这一轮炮击的效果比之前试射的那一轮好得多,除了直接损失之外,引起的骚动也更大了,再次造成了新一轮的弃车而逃。

    图们汗依旧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地再次挥手。察哈尔部的大汗护卫军们对于自家同胞毫无怜悯,再次送上一波箭雨。

    “图们,你这算什么蒙古大汗!以长生天的名义,我诅咒你不得好死!”sn中,一名至少五十多岁的蒙古老者大喊大骂道。

    这一声可能喊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一下子骂声四起,都是在骂图们大汗。

    这些小部落出身的牧民,原本在土默特的领导下日子过得好好的,只要能拿出足够的牛羊马匹以及相关货物,就能从张家口换来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眼瞅着日子一年胜似一年,却竟然碰上这样的坏事被自家理论上的大汗抓起来当炮灰了!

    这算什么狗屁大汗?算什么黄金家族的血脉、成吉思汗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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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日以来加班加点赶工制造的鹅车,在第一次试探性攻城中被明军方面轻松化解,连城墙脚下都没摸到,直接被两轮炮击就打得抬不起头来,甚至差点把城下的炮灰兵打得临阵反水,这是图们大汗万万没有料到的情况。

    图们大汗铁青着脸下令收兵,恼怒异常地回到中军帐中。

    布日哈图一声不吭地跟了进来,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静静思索着什么。

    图们汗本来还想忍耐,但终究还是修养不够,抽出腰间的弯刀猛然一劈,把自己座前的横案劈成两半,鼻息咻咻地喘着粗气。

    布日哈图瞥了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但图们汗自己忍不住了,压着怒气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啊?明军的大炮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本汗跟明军打了几十年,还从来没发现他们的火炮这么准过,更没发现明军的炮击间隔能缩短到这个程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日哈图长出一口浊气,叹道:“看来咱们终究是小看了高务实。”

    “关他什么事!”图们汗握刀的右手都气得发抖了,看起来很是不爽高务实这个家伙,口中大声道:“难道这些炮是因为他高务实的缘故才这么厉害的吗?他是神仙,会法术吗?!”

    从这气话来看,图们真是出离的愤怒了。

    布日哈图平静地道:“他自然不会法术,不过,看起来恐怕比会法术更难对付。”

    图们冷冷地看着布日哈图,一言不发。

    布日哈图恍如未见,继续道:“据臣所知,明军这些年一直在进行换装,原先的老旧火炮逐渐从一线防线上或退役,或转移到后方,宣大、蓟辽等重镇,如今大半已经换装了京华所产的新炮,而这些新炮质量上佳,原先的老炮爱炸膛、哑火等情况,在这些新炮上少了很多不过大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先是高拱当政时,明廷的财政状况持续好转,使得明廷开始有钱进行换装,接着高务实就搞出了京华火炮厂和京华火n厂,开始抢了军器局和兵仗局的买卖,供应边军火器,逐渐淘汰老旧的火炮和火n。

    郭朴秉政后也是一样,这项政策现在已经执行了十多年,明军本身也发现了这些火炮的可靠性,因此在作战时顾虑也少。于是这就形成了炮好则明军敢打,明军敢打,则越发使得这些炮火威力大增的现象。所以,要说有法术,第一个有法术的人恐怕是高拱,当然高务实也不差。”

    图们汗冷冷地道:“本汗不关心高拱和高务实有多大的法术,本汗只关心怎么破他们的法术。”

    布日哈图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临阵难破,要破只能在明廷朝堂上破。”

    图们汗冷笑道:“明廷朝堂?那怕是本汗也得先学会些法术才行明廷朝堂或许有人肯帮土默特说话,可谁肯甚至谁敢帮本汗说话?”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就算明廷朝堂可破高家伯侄的法术,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而本汗现在就要面对这个烦,等到在明廷朝堂破他高务实的法术,只怕本汗早已兵败遁走!”

    布日哈图没说话。不是不肯说,是真的没法子。

    有句话说得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

    布日哈图的确看出了高务实的“弱点”,那就是他的一切成功,都是建立在大明朝廷对他的支持之上的,只要朝廷否定他,这些“法术”就自然而然的破掉了。

    但图们说得没错,要在大明朝廷上搞死高务实谈何容易?别说他们察哈尔部在大明朝廷眼里乃是天下第一大敌,根本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他们说话去害高务实,就算真有那样的人,并且一切顺利,那也绝不会是短期内就能办到的事,而他图们汗现在的问题就是个眼前问题:打不下沙城,这次出兵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现在察哈尔老家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戚继光和李成梁端掉,就算没有,察哈尔部也损失了三个堪称强大的势力。

    如果他图们汗能够平定土默特,使土默特乃至整个右翼三万户重新听命于“大元汗庭”,那么之前的损失还算有个说法,可以遮掩过去。

    可如果没有能够平定土默特,甚至更糟糕一点,竟然在沙城沉沙折戟吃了败仗,灰溜溜地败退回察罕浩特的话,那大元汗庭的最后一点威望也将消失殆尽了,这个蒙古共主还能不能做得下去都难说。

    图们汗额上见汗,心中惶恐,忍不住从愤怒转为惊惶,问道:“布日哈图,你说如果本汗现在以回师救援或者收复朵颜故地为由班师回朝,能不能行?”

    能不能行,不是指撤不撤得了,因为在图们看来,撤是肯定能撤的,关键问题在于后续的影响旁人肯不肯相信他不是因为打不下沙城,而是真的因为要去救援或者收复朵颜故地而撤兵。

    这里关键还是面子问题,也就是威望问题。

    但图们忘了,他问布日哈图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蠢,因为布日哈图说到底还是辛爱之子,他怎么可能支持图们放弃土默特攻略而灰溜溜地逃回去苟延残喘?

    也许对于图们来说,回去还能勉为其难地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对于他们辛爱父子而言,一旦图们放弃土默特,他们怕是连苟延残喘都难!

    因为辛爱之前跑路的时候是放弃了部落领民,只带着军队逃跑的!

    在汉人那边,也许只要有军队就能有一切,可是在蒙古却不是这样,没有部落领民,没有牛羊马匹,这些人吃什么去?

    辛爱带着一万多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供养这么一支人马,没有二三十万头牛羊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要有二三十万头牛羊,至少也得有三四万部众才行。

    三四万部众啊,难道指望伟大的扎萨克图汗把自己的部众拿出来送给辛爱?

    他图们又不是!

    更何况,在速把亥、董狐狸先后战死,长昂带着部落逃跑之后,图们本身的实力已经有些不足,这个时候还指望他能割肉饲虎不成?

    所以,这次土默特之战对于图们而言,还只是全蒙古大汗能不能继续名正言顺做下去的问题,而对于他们辛爱父子而言,那已经是生与死的大事了!

    布日哈图果断道:“绝无可能,没有任何一个蒙古人肯相信。”

    图们汗的嘴角抽搐几下,颓然一屁股坐到毡垫上,长叹一声:“早知道明人如此善守,本汗就不该轻易来沙城要是听你之前所劝,先去打下大板升城就好了。大板升城是把汉那吉的老巢,要领民有领民,要牛羊有牛羊,要财帛有财帛,只要拿下了大板升城,就算带着战利品撤回察哈尔也不是不行。”

    布日哈图心中暗骂,面上却毫无表情,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大板升城恐怕也未必有我们原先想象的那么好打。”

    “为什么?”图们皱眉道:“大板升城又没有明军防守,把汉那吉跟咱们一样,难道他还能把大板升城搞得跟沙城一样,这么多大炮?本汗不相信明人会给他大炮。”

    这倒是真的,高务实不可能给把汉那吉大炮,这种太阿倒持的蠢事,高务实的确不会去做。除非土默特现在跟安南一样,已经让他高务实当了实际上的太上皇。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大明朝廷可以无所谓安南背后到底是大明还是高务实,但土默特近在咫尺,如果它的背后不是大明,而是高务实个人的话,那顺义王干脆给高务实当算了,还要土默特挂名干嘛?

    可是顺义王又怎么可能让高务实去做呢?以高务实的财力,要是控制了土默特这个控弦十万的蒙古最强部落,加上他手头火炮火n齐全,万一要是有了什么野心,怕不是三天之内就能兵临燕京城下!

    朱翊钧就算跟高务实再如何关系要好、君臣相得,也不至于这么心大啊。

    但布日哈图依然有道理可以说,只是还没等到他继续忽悠图们汗,外头却传来了紧急军报:“大汗,大事不好了,沙城东西两面都发现有大军压境而来!”

    图们大吃一惊:“大军?谁的大军?有多少人?”

    探马匆忙回报道:“西路大军打着大成台吉的旗帜,一路带起黄沙滚滚,麾下至少有四五万之众!”

    图们惊得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把汉那吉哪有这么多人?他把土默特西哨倾巢而出了?大板升城都不要了?”

    “是,大汗,真有这么多人!”探马也急得一头是汗,而且继续禀报道:“东路大军人数也不少,估计不少于三万之众,不过旗色颇杂,得有至少十几家台吉的旗号。”

    图们倒抽一口凉气,四五万加三万,这就至少七万人马了,已经顶得上他和辛爱所部之和。

    如果再加上沙城城里不知确切数目的明军

    伟大的扎萨克图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左右包抄是十分常见的战术,尤其常见于拥有兵力优势的一方使用。换句话说,使用左右包抄战术的一方,通常是拥有兵力优势的一方。

    图们汗小时候也是数过羊的,这个程度的加减法看来问题不大,所以他至少可以肯定自己马上要陷入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中了,而关键是对方的兵力优势到底有多大沙城城内究竟有多少明军,他现在一无所知。

    城中是数量未知但肯定善守的明军,城外是七万与他所部一样的蒙古骑兵,这场仗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图们汗心里的退堂鼓打得更响了。

    布日哈图把图们汗的神情瞧在眼里,忽然开口道:“恭喜大汗,贺喜大汗,破敌的良机到了!”

    “破敌的良机?”图们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道:“你在胡说什么?”

    “臣清醒得很,没有半点胡说。”布日哈图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汗,我军虽然总兵力上可能居于劣势,但在敌军没有合拢之前,我们实际上是能形成局部优势的,利用这个优势,我们完全可以取得胜利。”

    虽然图们汗总觉得布日哈图的好战似乎有些过分了,但“取得胜利”四个字就仿佛一块巨大的香饵诱惑着他,明明心里觉得不靠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利用?”

    布日哈图心中一喜,道:“我军探马这几日放得很远,查探到东西两路敌军包抄而来之时,敌军离我们至少有三日路程,就算探马回复到中军之时也就是现在敌军离我们也还有两日路程。”

    图们看了一眼探马,意思是问他是不是的确如此,探马连连点头,于是图们皱着眉头问布日哈图道:“你想做什么?”

    布日哈图道:“集中兵力,于今日夜间突然撤围向东,击败东路那三万骑兵。”

    图们汗心中一动,这下子他明白布日哈图的意思了。

    而布日哈图也在解释他的策略:“东路三万骑虽然人数也不算少,但毕竟只有我部一半左右的实力,而且其由十几名台吉合兵组成,很有可能号令不齐,平时咋咋呼呼或许没事,但一旦碰上苦战,必然各有心思,最容易击败!”

    图们眼珠连转,想了想,问道:“击败他们之后呢?会不会被把汉那吉咬住?”

    “打得快就不会。”布日哈图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解释道:“我等今夜东撤,大约在明日便能与土默特东路叛军相遇,而我们既然向东,那就是与把汉那吉部保持了同样的方向,两部之间的距离基本上不会缩短。

    也即是说,当我们明日下午左右与土默特东路叛军相遇之时,把汉那吉的土默特西哨叛军与我们之间的距离依然是两日路程大汗,东路叛军应该料不到我们会去主动打它,到时候毫无防备,以察哈尔部之英勇,难道还需要两日才能将这群乌合之众击败吗?”

    “察哈尔部之英勇”云云自然是屁话,就算真英勇,对方土默特部也不差啊,要是察哈尔部的战斗力真的远超土默特,那之前怎会有图们汗之父库登汗东迁以避俺答汗锋芒一事?

    但图们汗不可能反对这个说法,而且他也觉得布日哈图这段分析还是有道理的,对方三万多人竟然是十几名台吉组成,而现在把汉那吉主力还在西边,这群人就算想听令,把汉那吉也命令不到他们,那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是什么?

    打攻坚战取明军固守的沙城,现在已经证明了没戏,但野战之中打一群只有自己一半兵力的乌合之众,图们汗觉得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临阵最忌犹豫,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咱们连夜拔营向东,先去击败土默特东路叛军!”图们汗终于展现了一些优点,果断道:“命令各部立刻开始准备,饭要吃饱,马要喂好,今夜天黑两个时辰之后走!不过也要留下部分毡帐并且广扎草人、点燃篝火,以免城中明军看出,派人通知两路叛军。”

    本来布日哈图还要提醒他这一点的,但他既然自己想到了,布日哈图就不必多嘴了,反而笑着恭维了一句:“大汗思虑周详,臣万万不及。”

    图们汗心里得意了一下,摆手道:“这都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已,没什么好说的本汗也要赶紧吃东西了,你也留下一起吃吧。”

    蒙古人的习惯倒是比大明直截了当,没有臣子不能与皇帝同桌的规矩,布日哈图也没谦虚,于是很快两个人就开始在图们的中军大帐之中大快朵颐起来。

    而与此同时,高务实也匆匆从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玳瑁制成的单筒望远镜这玩意他在安南会见传教士之后终于想起来要搞了,不过京华烧制玻璃的技术还在研究当中,而广西就有天然水晶产地广西喀斯特地貌,水晶矿不少,不过中国最著名的水晶产地在江苏,于是高务实直接让人拿天然水晶磨镜片,开始制造望远镜了。

    磨镜片本身对于大明这种手工业极其发达的时代并没有什么难度,难的是这年头没法确定镜片度数,而高务实本身对这个行业全无了解,他也不知道怎么弄,只能简单的告诉工匠们,“望远”的效果由镜片的弧度决定。

    其实这年代的水晶用处不多,基本上也就是做珠宝,而中国人比较特殊,从古至今最喜欢的都是玉,对其他宝石的兴趣不大起码比世界其他各地人的兴趣都小。

    更有意思的是,有色水晶多少还有些市场,无色水晶反而少有人喜欢,这就导致了无色水晶在大明的价格其实很低的诡异情况。

    当然,这其实也是中国古代明明很早就会烧制瓷器,但却没能制造透明玻璃的主因。本身烧制瓷器和烧制玻璃的关键技术几乎是相通的,但中国的古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把玻璃烧得“浑浊”起来,以使得它们看起来有“玉”的韵味

    现在高务实忽然要扭转这种思路,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

    言归正传,高务实刚才在城楼上查看图们的军营,现在和麻贵两人都是一脸微笑地下了城楼,曹淦在一边也显得很轻松,语气轻快地道:“看来图们汗还没太蠢,这是打算要走了。”

    麻贵嘿嘿一笑:“可惜图们的部下不知道侍中学究天人,竟然能做出千里眼来,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军中扎草人,哈哈哈哈!”

    “学究天人”这事儿要稍稍解释一下,望远镜这东西,在历史上本是明清时期耶稣会叩开中国大门的一块重要的敲门砖。后世有学者认为中国最早提到望远镜的历史文献是1615年刊印的、由葡萄牙来华耶稣会士阳玛诺15741659年,1610年入华所著的天问略。

    而望远镜的真正发明者是荷兰米德尔堡的眼镜工匠利伯休。他于160年用水晶透镜首创了折射望远镜。1609年伽利略依据传闻和他对于折射光学的已有知识,很快也创制出了望远镜,并第一次把它用于检视星空。

    1626年由德国来华的传教士汤若望所著的远镜说,是中国第一部介绍西方望远镜知识的专著,望远镜的实物最早传入中国的时间可能是在1622年,携带者即是汤若望。

    因此,在如今的万历朝,望远镜还没有出现,高务实现在成了望远镜的发明者。

    曹淦胸膛一挺,自豪地道:“我家老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既然有了千里眼,想必顺风耳也是能行的。”

    高务实笑了笑,没答话,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我还真能后知五百年而且我前知还不止五百年呢。至于顺风耳我倒是也懂一点,但好像现在并不具备那个技术条件的基础。

    但他这地方忍不住想吹吹牛,顺口道:“顺风耳的确是可以造的,不过那个花费太大了,即便是我也玩不起,在没法解决成本问题之前,那东西我不会去碰。”

    麻贵惊得一时无言以对,心说:难怪人家是二百年来真魁首,不光能造千里眼,还知道顺风耳怎么造,这份博学幸好他是咱们大明的重臣,要不然若是个蒙古人还得了?

    曹淦刚才只是顺口吹一吹,想不到竟然引出这么一茬,愣了一愣之后脑子反应过来,又打算继续吹一波,谁知道高务实却话锋一转,道:“图们今晚要走是已经确定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中计了。”

    麻贵见他说到正事,连忙扔下心中的胡思乱想,说道:“就那么几种可能,每一种可能侍中都安排了后手,末将觉得不必担心。”

    曹淦则道:“小的倒是觉得,这厮西征以来一点好处都没讨到,先是后院着火,紧接着又在沙城碰壁,要是现在直接撤围而逃,面子上未免太难看了些小的以为,他应该会考虑先击破一部。”

    这个说法得到了麻贵的认同,麻贵道:“末将也同意曹掌柜的看法,不过把汉那吉所部实力强大,图们汗又不知道恰台吉现在不在西路军,末将觉得他未必有胆量直接去打把汉那吉,应该还是会选择去打东路军。”

    高务实微微一笑:“若果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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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务实的确安排了好几手准备,基本上把图们汗得知自己被东西合围的消息之后可能有的反应全都算计了进去。

    可以说,无论他选择固守还是逃走,亦或者是提前反击,都在高务实的算计之中。而其中,逃走又分几个方向,反击也分东西两路,这些方面高务实全部提前有过安排。

    战前策略和临阵指挥不同,这种算计高务实就很擅长了。

    但全面归全面,高务实还是有所侧重的,他心里认为图们汗选择反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此对于东西两路合围大军的策应准备也做得最多。

    实际上相对而言,他比较担心图们汗出现赌徒心理,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去打把汉那吉,虽然这样一来,只要把汉那吉能撑两天,自己的后手一定能让图们汗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正如刚才所说,现在的把汉那吉所部只是实力强大,其之前击败辛爱所部的第一功臣恰台吉脱脱并不在他那里,一旦图们强打把汉那吉,高务实还是有些担心这位大成台吉的指挥能力到底靠不靠谱的。

    高务实下注最重的,就是图们听说西哨主力倾巢而出之后,不敢在随时会被合围的情况下去打把汉那吉。

    现在的把汉那吉不光把之前故意分出去以安图们之心的兵力全部集中了起来,而且在西哨进行了一波征调——蒙古人是所谓的全民皆兵,理论上来说连女人和半大孩子到了穷途末路之时都能上阵。

    把汉那吉这次还不算征调得太狠,一共只征调了一万多人,都是四十来岁的“老兵”,还能打,而且经验也丰富,只是因为他们都有儿子在军中,平时来讲一般不会轻易征调他们而已。

    而且把汉那吉可能是由于汉化程度比较高的原因,对部民比较仁慈,这些人多半被留在大板升城镇守,只有那种家里有三个儿子以上的,才被他带了出来作战。所以,最终西哨其实算不得倾巢而出,因为老巢大板升城还是有六七千老兵镇守着。

    高务实赌的就是图们在眼前的局势下会担心打西哨讨不了好。

    讨不了好未必是打不赢,因为在当前的局面下,打得不够快,或者打完了损失太大,对于图们汗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他现在首要考虑的思路,放在后世解放战争来类比的话,就是“先打最弱之杂牌军”。

    所以,东路军才应该是图们的第一目标,而且打东路军的好处很明显:

    首先是东路军看起来最好打。他们的兵力只有图们汗所部的一半,而且缺乏统一指挥,十几个台吉在突然被图们主力暴打之时,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

    其次是打掉东路军之后,包围圈也就被打破,图们就处于想走随时能走的战略局势之中了,算是解决了后顾之忧。

    再次是图们现在非常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军心。军队的特点就是打赢的仗越多,这支军队就越能打。反之,一支军队不断的吃败仗,不管他们是不是明明训练有素但运气太背,只要败仗吃得多了,士气就一定跌落谷底,哪怕本来能打的,也会变得不能打,因为信心都打没了。

    就像明末的时候,很多明军其实未必不能打,但由于被后金打怕了,导致听说后金兵至就惶恐不安,再一听对面是“真虏”,更是恨不得拔腿就走。

    其实很多明军在投降了后金之后表现出的战斗力相当不错,这里头的原因虽然不止一条,但是信心问题肯定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项目。

    这个道理图们也是懂的,他当然要考虑。而且他知道自己来打沙城的这个决定本身在麾下军士之中就不得拥护,现在在沙城城下的试探性攻击又吃了瘪——知道明军守城厉害,但沙城却比想象中更难打,一场试探性进攻连城墙都没摸到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这还怎么打?士气之低落可以想见。

    蒙古和大明打了两百年了,别说双方的上层,哪怕是普通一卒都很清楚双方的优势和劣势,几万铁骑跑来死磕一座明军固守的城池,本来就是政治考虑大于军事考虑的举动,现在吃了瘪,下面肯定怨声载道。

    但图们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哪知道跑来沙城之后,守城的不是把汉那吉而是明军啊?本来他觉得如果是把汉那吉守城的话,蒙古人远离城池保护快两百年了,应该水平很有限才是……

    所以,趁现在士气只是刚刚开始跌落,他得赶紧取得一场胜利来扭转。

    高务实的“料事如神”从来都是“料人如神”,图们的心思他基本能分析得出,所以他有七成把握图们会拿东路军开刀,因此在东路军方面给图们准备了一顿大餐。

    头号大餐便是东路军的总指挥——恰台吉脱脱!

    恰台吉和他的六千嫡系全部在东路军中,此外东路军还有钟金哈屯派出的一万俺答汗嫡系的大汗护卫军,另外的一万多人才是一众台吉们所出的兵马。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俺答当年的两万多嫡系中的嫡系——大汗护卫军,几乎集中了八成实力在现在的这支东路军中,且由高务实以全权钦使名义下令指定恰台吉为总指挥,而钟金哈屯随后以摄政名义再次确定了这一点。

    俺答的嫡系主力战斗力如何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几十年来真正在硬碰硬的对战中,这支大汗护卫军吃瘪的记录非常之少,在蒙古几乎是横着走,打兀良哈、打瓦剌、打青海,他们都是核心主力。

    其在大明境内也少遇敌手,明军中真正击败过这支军队的将领只有马芳一人,当时打得俺答不得不退避三舍。

    而另外曾经扛住过这支军队正面打击的人,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其中还包括已经英年早逝的麻贵二兄麻富。

    恰台吉在大汗护卫军中的威望,除了俺答本人之外无人可及,又有高务实这个全权钦使和名正言顺的摄政钟金哈屯为他背书,指挥这支部队当然没有问题,所谓“没有统一指挥”完全已经是无稽之谈。

    而这还只是第一道大菜,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两支援军。

    一路援军是紧跟着他们身后五十里前进的一支骑兵,一共一万两千人,主将是麻贵的侄儿、独石堡参将麻承勋,所部主力来头不小——乃是当年马芳留下的骑兵主力。

    这支当年在马芳“以骑制骑”思路下打造的骑兵,除了马芳致仕之后裁撤的部分之外(明军西怀东制,认为宣大一线无须马芳在时那么多的骑兵,裁撤之后加强给李成梁了),现在基本上都调来给麻承勋打这一仗了。

    而另一路援军则是从张家口悄悄出发,由分守宣府南路顺圣蔚广参将张秉忠指挥——这也是位熟人,昔年高务实在俺答封贡前,在大同商议军务时就认识他了,尤其是对他的儿子张万邦印象深刻。

    这位张参将所部人数不算多,只有六千人,但他们有一张王牌——前不久刚刚送到宣大的第一批万历一式刺刀款火枪,由于他们所部要支援漠南之战,所以得到了全面换装。

    虽说目前还只练了半个月的刺刀,但由于戚继光编写的刺刀要义随枪下发,训练起来效果还不错。

    之前就说过,戚继光老早就从高务实口中知道刺刀款火枪的样式,所以他提早就研究了军阵之中刺刀的用法,写成了《刺刀要义》。而刺刀要义与戚继光平时练兵的思路一致,论招数很简单,来来去去一共不到十招,正面对敌时更是只有五招,所以练起来不算很难。

    这一路军是提前出发,悄悄沿着大明边境走,打算在图们与恰台吉相遇的地点突然出现并试验一下“以步破骑”战术的。

    当夜亥时,图们汗“悄然”拔营,向着预想中的弱敌“土默特东路叛军”进发……



    桦皮岭,位于沙城以东一百三十里,坐落在燕山余脉的大马群山之中,地势险要,沟壑纵横,山泉奔涌,野花烂漫。

    因其是山脉与草原的交汇之处,此地最大的特点是既有森林茂密,又有草场广阔。在后世,此处乃是“草原天路”的东口,为一处著名景点,号称塞上九寨沟。

    此地还有个特点,便是夏季清凉如秋,打明初之时起,就有“天下十三省,冷不过桦皮岭”之说嗯,当时桦皮岭还是大明的地盘,而现在却在关外数十里。

    图们汗与“土默特东路叛军”之间的遭遇战,就在这秀美如画的桦皮岭附近爆发了。

    第一轮遭遇的只是双方的探马,没有发生任何交手便都谨慎地退了回去,然后双方大军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立足草原,南靠群山”的地形向前推进。

    不过真正向前推进的还是图们汗,土默特东路军只是继续往前走了七里,就开始停下来吃干粮和喂马。

    战前吃饭不宜太饱,喂马也是一样,只有人、马喝水无须限量,这些事情别说恰台吉,便是他麾下的其他台吉们也都一清二楚,不必他亲自交待。

    恰台吉自己吃了几块牛羊肉干,喝了一水囊的清水,便跨马横刀检视起周围地形来。他身边的探马百夫长报告道:“明军麻承勋部已经收到消息,正在往右路绕行,麻参将表示能够在预定时间由大南山往西南方向斜n入战场。”

    恰台吉面色一松,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派人回禀麻参将,就说原定计划不变,不过千万提醒他不要过早进入战场,一定要等我军将图们部牢牢牵制住之后再突然杀出。”

    “是!”

    恰台吉又问道:“南线张秉忠部明军到哪了?过双石头沟了没有?”

    “回台吉,张秉忠部联系不上了。”探马百夫长的神情有些尴尬:“他部最后一次和我们联络是在小东沟,走过大东沟之后便不知为何,失去了踪迹,不过按路程来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双石头沟。”

    “失去了踪迹?”恰台吉皱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他身边的青把都不悦地道:“脱脱大哥,这厮是不相信咱们还是怎么着?我记得高钦使说过,他已经传令让麻承勋和张秉忠暂时听从你的指挥,麻承勋现在看来还老实,这个张秉忠搞什么鬼?”

    恰台吉想了想,摇头道:“按照高钦使的说法,张秉忠此人忠厚实诚,不像是个敢违抗钦使命令的人不过他儿子张万邦却是个胆肥的,而且想法也多,我担心他会在他儿子的怂恿下搞出什么妖蛾子来。”

    “那咱们怎么办?”青把都眉头大皱:“这厮自己才是主将,该不会事事都听儿子摆布吧?”

    恰台吉当然也不能真把一位明军参将怎么着,就算张秉忠违抗了高务实的命令,这事儿也只能在事后由高务实去弹劾他现在只是钦使,可不是巡按了,对于参将级别的将领,除非对方直接当面抗旨,否则不可能“先斩后奏”或者“小事立断”的。

    当然,换成某些跋扈的文臣,有高务实这样的圣眷,这种事倒也可能干得出来,但高务实显然不是那种人,以他的习惯,更愿意做规则的保护者和遵守者,而不是破坏者。如果说破坏,他倒宁可想办法改变规则,然后再去遵守。

    毕竟,他前世学的是法律,进修的是经济,而这两门学科都是讲规矩的。

    恰台吉最近对高务实颇有好感,因为他作为一个以忠信闻名的人,也是讲规矩的,所以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摇头,道:“张秉忠是不是抗命,现在还不能确定,即便是抗命,也自然有高钦使处置,轮不到我们插嘴。再说,张秉忠部的任务是从克拉哈达绕出来堵死沟口,这一路要在山间穿行,同时由于离图们所部不远,走得隐蔽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青把都还是挺不满意,嘟囔道:“万一他部不能按时就位,到时候咱们和麻承勋就算打赢了,图们也能从沟口快速北逃。”

    恰台吉没说话。

    青把都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堵不住就堵不住吧!说起来,高钦使这一套连环计,我最看不懂的就是张秉忠去堵沟口这一条就算沟口狭窄,他这六千步军真的能堵住一心北逃的图们所部察哈尔铁骑?我是不看好的,这事交给戚继光的话,我还勉强能信,张秉忠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战绩。”

    恰台吉斜睨了青把都一眼,微微摇头:“至少高钦使这次所有的计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失误,所以眼下咱们也不要还没开打就先怀疑友军的能力,张秉忠到底如何,最迟明日,必见分晓。”

    青把都面色一松,忽然变得无所谓起来,道:“我倒是不担心,麻承勋部是以前马太师蒙古人的称呼,马芳其实并非太师麾下的老底子,配合咱们一道,天时地利与人和占了个尽,足够图们好好喝一壶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候就算张秉忠没堵住他,他回了察罕浩特,这辈子也不敢再打我们土默特的鬼主意。”

    青把都这厮在历史上被辛爱带得挺喜欢跟察哈尔和朵颜三卫搅和在一起,跟着他们找大明的麻烦,虽然没成什么事,态度却是反明的。但在这一世,因为高务实的缘故,加上他的侄儿兼好友把汉那吉跳出来跟辛爱争位,对他颇为拉拢,使得他居然成了一位铁杆明粉。

    这时,恰台吉微微眯眼,道:“图们来了。”

    青把都顺着恰台吉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他知道恰台吉这位哲别神射目力极佳,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道:“我还看不见什么,不过你既然看见,那图们想必是真来了呵呵,图们这厮,跑得倒是不慢。”

    恰台吉道:“快有快的好,他以为吃定咱们了,自然要快一点,免得大成台吉追上来,和咱们打他一个左右夹击。”

    然后不再多话,而是大声对身边人吩咐道:“所有人停止进食喂马,都收拾收拾,准备好家伙,欢迎欢迎咱们的扎萨克图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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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家发源虽早,真正算得上顶尖将门却要从麻禄开始说起,麻禄之后的麻锦、麻富、麻贵兄弟是其中坚力量,而第三代也不差,承恩、承诏、承勋、承训、承宣、承宗等,在历史上最差也混到了参将,出了好几个总兵。

    麻承勋今年还很年轻,是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参将,前途光明远大。

    对于今次之战,麻家上下都很重视,从麻锦到麻贵,再到他麻承勋,都把这一战看做是麻家的绝佳机遇。

    东李西麻,李成梁已经是宁远伯了,前不久还杀了速把亥,搞不好能混上世爵,而麻家呢?屁爵都没有一个,最高的麻锦这次没捞到出战的机会,再怎么调度有功也就那样了调度之功这种事,最后肯定主要落在文官头上,武将要功劳,只有战场上取。

    好在高侍中秉承了高家对山西将门的一贯支持力度,虽然麻锦作为总兵不能出战漠南,却特意把麻贵调到身边,此次漠南之战只要打赢,别说麻贵守沙城有功,就算没功,估计高侍中也能给他找出个功劳来,升个总兵基本上铁板钉钉。

    麻承勋心中火热,他虽然是族中的老三,但从小更喜欢骑兵,很早就拜了马芳为师,后来因为马芳致仕之后山西颇缺骑将,他便得以在马芳的推荐下镇守独石堡这个要隘,更是升为参将,领骑兵三千六百人本来有差不多五千,后来裁撤了一部分加强到辽东,只剩下不到四千了。

    本以为按照这个趋势,山西宣大的骑兵力量可能要逐渐式微,但不料天遂人愿,高侍中一来,居然使得他以区区参将身份得以掌控马芳当年剩下的几乎全部铁骑,参与到绞杀图们汗的战事中来!

    荣幸啊,激动啊!

    麻承勋是个功名心很盛的年轻人,而且由于是行三,天生被长兄压了一头,更是极想凭借自身努力成为族中第一人,因此对这场仗更加重视。

    在原本的历史上,麻承勋坑就坑在这功名心上,因为给郑洛送礼拜寿的钱来历不明,被当地巡按御史给参劾下去,倒了大霉。

    但其实那件事是有背景原因的张四维这个晋党首辅当时配合万历皇帝对张居正一党nn倒算,结果没多久张四维居然丁忧去职了,张党那时候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反手就对晋党一巴掌。

    但张四维虽然去职,却有皇帝保护,张党拿他没辙。于是张党就去打击郑洛,结果郑洛这样的文官封疆大吏根本不怕那点小手段,愣是屁事没有,反倒是麻承勋这个倒霉蛋武将撞上了n口,受了池鱼之殃。

    实际上,那个年头的武将,没有几个在金钱上扯得干净,不管是自己贪,还是为了军队不得不贪,总免不了有一屁股坏账,连戚继光都是如此,何况他麻承勋?

    这个问题追根究底,是大明的财政制度和军队制度造成的,谁让卫所兵不顶用,各处武臣都只能依靠家丁呢?但家丁这个事,朝廷的制度又极其不完善,逼得下面的武将只能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捞钱,谁就能养得起精兵,谁就能打得出好战果。

    戚继光是由于会做人、会做官,在朝廷要得到钱李成梁是由于手段高明,把整个辽东经营得几乎由朱改姓为李,捞得到钱,所以他俩一个守一个攻,两支主力基本不缺钱,所部官兵的战斗力也很硬扎。

    但麻家这边就差了,虽说宣大山西是高党的嫡系和晋党的老巢,但“西怀东制”的国策之下,他们能捞钱的机会却少了很多,以至于不得不想方设法捞钱,用以维持所部的用度和士气。

    历史上,无论麻锦、麻贵还是其后的麻承勋等人,几乎都有被弹劾过,这里面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政争波及,但他们不得不捞钱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

    麻家达兵能打,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可这个年代有一个“天条”:能打就意味着吞金兽。

    不管是戚家军、李家军还是麻家军,论能打都能打,可谁还不是吞金兽了?

    而戚、李弄钱容易,麻家弄钱难,出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更可笑的是,在这种局面之下,皇帝并不担心将领出这种事,反正出事了就先罢官冷藏,等需要打仗的时候再皇恩浩荡地启用一下,让他们戴罪立功就好了。

    既可以让底下将领知道皇威浩荡,又可以让他们知道皇恩浩荡。

    简直完美。

    这个道理麻承勋现在还不太懂,这位不到三旬的青年将领现在一门心思打个大胜仗,希望能够在而立之前摸到总兵门槛哪怕是个副总兵也好啊,副总兵和参将虽然看似只差一点点,但实际上的差别可不对于很多人而言,那甚至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槛。

    麻承勋的祖父麻禄,可不就是在参将位置上光荣退休的么?他老人家那是运气好,老天爷眷顾,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打,所以麻家崛起了。

    现在轮到他麻承勋,谁知道儿子将来行不行?所以,他必须自己努力一些,这辈子一定要干到总兵才行!

    至于目前,不妨先定一个小目标,比方说我先赚它一不是,我先升个副总兵。

    到时候如果叔叔麻贵也从副总兵升了总兵,那麻家可就是兄弟双总兵,再加他麻承勋一个副总兵了,听起来都觉得厉害。

    在这种心思下,麻承勋所部行动异常迅速,即便图们的动作非常快,甚至提前了至少六个时辰抵达预定战场,但麻承勋部也依然按时到达了大南山。

    在他焦急的等待探马来报之时,他从马芳处学来的本事一点没落下,把出战准备安排得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急着出战就忘这忘那,没有辱没“马太师”的英名。

    正当他几乎眼都不眨地看着沙漏算时间的时候,探马来报:“察哈尔图们部进入预设战场,土默特脱脱部已经与其展开交战,脱脱恰台吉请将军立刻前往,并观察战况,自由决定切入时间!”

    麻承勋霍然起身,大喝道:“来得好!”

    然后环视众将,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诸君,我辈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朝!”

    “活捉图们!”

    “誓取图们狗头!”

    “摧破察哈尔,一战定蒙古!”

    麻承勋傲然而立,大手一挥:“好!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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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支骑兵,加起来近十万大军,却竟然打起运动战来,该是个什么局面?

    这恐怕是很多后世之人很难想象的事,而且他们恐怕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两支出身同族的骑兵会这样打。

    按常理而言,大家都是蒙古骑兵,谁也不必谁的马术差,移动速度应该相差不大,骑射水平也都半斤两。

    这种情况下,继续使用逼近攒射袭扰的战术几乎没有任何意义,而曼古歹战术也一样对方还能不知道你想干嘛?你要退,我就不紧不慢地吊着你要射,我就跟你对射。

    所以,常规的蒙古骑兵战术在蒙古骑兵内战之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双方放弃那些花招,直接冲阵才是决胜的手段才对。

    但事实真的如此简单吗?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有一个最关键的不同之处,在于双方的后勤状况。

    蒙古骑兵素来以所谓的“无后勤远征”能力著称,但这个能力在后世的文献中只是被偶尔提及,大多数人的关注重点仍然是蒙古人纵横天下的曼古歹,纵然有提及其后勤,也说得不多,仿佛蒙古人远征十万里只需要喝马奶就够了。

    这是一种不做考证的想当然。

    哪怕是给后世的普通人连续一个月只喝马奶,他也顶多能维持生命,怎么可能保持高强度的行军乃至作战?

    蒙古人也是人,自然也不可能单靠喝马奶为生,再说难道所有的马匹都是母马,且都保持在哺乳阶段?

    母马当然是重要的食物来源,但实际上蒙古人也是有后勤的。蒙古人的传统饮食炒米、奶豆腐、牛肉干都是经过脱水后易于保存的食物、最长可以保存达数月之久。

    这些食物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可以食用,如炒米是由糜子米炒熟后碾去外壳而得的米粒,可干食亦可热水泡过就可以食用

    奶豆腐是用牛奶、羊奶、马奶等经凝固、发酵而成的食物,形状类似普通豆腐,也是可以干食也可蒸食

    牛肉干就不必说了,直接食用即可,再加上牛奶、羊奶、奶茶等,都是容易得到并无需花费太多烹饪时间即可食用的食物。

    但是,只靠这些食物远征万里,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事实上现在的蒙古人已经很难做到这一点,因此在图们汗出征之时,还带了一批牛羊。

    牛羊既可以取奶,又可以食肉,是蒙古人如今出征之时基本必备的保障,察哈尔部这次主力齐出,自然也要携带不少的牛羊作为补充。

    六万大军出征时,图们汗带了三千多头牛和七万多只羊。

    单独看这个数字还挺大的,但实际上分摊六万人就不多了,而且还要加上已经丢了根基的万余辛爱所部,这点后勤实际上是有些不足的。

    当时图们汗打的主意是,这批牛羊只要撑到他与辛爱会合就差不多了,因为剩下的部分可以找辛爱解决,辛爱如果不能完全解决,那就拿下把汉那吉和归化城,也能妥善解决。

    但事情出了意外,辛爱丢光了部民,当然也丢光了牛羊,甚至他的部下现在都做不到蒙古骑兵惯有的双马,很多人只有一匹战马。

    图们汗不仅没有能够把后勤包袱丢给辛爱,反而辛爱自己成了图们的拖油瓶,这种时候,图们汗那三千头牛和七万只羊的任务就更重了。

    之前图们和布日哈图本来商量要在沙城顿兵十日再发动攻势,结果只有六七天就开始了第一波试探,其中就有一个原因是后勤告急,逼得图们汗不能不提前打一打,希望能拿下沙城作为补充沙城既然是明军把守,那么按照明军的习惯,城中必有大批物资,包括存粮。

    只是没料到明军的防守能力太强,而且炮火实在过于猛烈罢了。

    进攻沙城受挫的图们汗又面临东西夹击的危险,在布日哈图的建议下,他选择了先破东路军的策略,既然如此,这些牛羊当然也得带着走,以免留在沙城城下,最后反倒便宜了从西边赶来的把汉那吉。

    可是,牛羊的行进速度显然比不上战马,所以图们汗不得不分兵,形成约莫五万五千骑兵主力在前,五千骑兵押送和保护牛羊在后的局面。

    反观恰台吉就不同了,南边是大明,且有高务实的京华作保,他可以安心的把牛羊留在边关之处的京华商社各处马市分部因为要进行马匹和牛羊的贸易,京华在这些地方都有大型马场,放些牛羊根本不成问题。

    为什么高务实把战场选择在南线?更好的后勤保障能力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在这样的局面下,以恰台吉的作战经验之丰富,岂能看不出图们汗的劣势来?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乃是天下兵事的统一法则,所以恰台吉并不选择与兵力接近自己两倍的图们汗一接战就搞冲阵对砍,而是选择由他本人亲自出马,带领少量精锐拖住图们汗,同时派出青把都、打儿汉倘不浪等人率领一万五千大汗护卫军由侧翼绕路直插图们汗后方,目标正是图们汗带来的牛羊。

    图们也不是傻蛋,对方的兵力明显没有三万,而中军却打出了恰台吉的主将大旗,这几乎是摆明了说对方还有主力部队在执行其他任务。

    其他任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打算在自己和恰台吉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忽然从侧翼杀出,争取直接击溃自己。但他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如此自信,一半兵力就想跟自己玩这手。毕竟现在他之所以一时无法击溃眼前的恰台吉,主要原因是地形不方便展开。

    此处的地形之前说过,是山脉和草原的交接线,而恰台吉的进攻是沿着交接线展开的,这意味着图们汗的正面只有平时的一半宽阔。虽然他可以选择左路绕行展开,但那也有可能把恰台吉逼进南方的群山中去。

    “逢林莫入”是骑兵的行军法则之一,但恰台吉如果是为了避开图们的锋芒而选择入山,则完全没有问题,反倒是他入山之后图们不敢追进了山的骑兵,肯定是运转不便的,兵力多的优势就很难发挥了。

    这种烂仗图们当然不肯打。

    既然不肯由左路包抄,那就只能在一半的正面战场宽度之下跟恰台吉交手,而这种不利于兵力展开的战场上,图们虽然可以仗着兵力优势拿到主动权,看起来是压着恰台吉在打,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图们此时就不能不考虑那另外一万五千骑兵的去向,而这些人既然不太可能是为了从侧翼杀出攻击他的主力本阵,那就只有可能是绕袭后方的牛羊去了。

    虽然不算很担心,但也无法可想的图们只好分兵去救援后方的“后勤部队”。

    他想了想,干脆把辛爱派了过去辛爱有万余人马,加上后方押送牛羊本来就有五千骑兵,这兵力已经超过恰台吉派出的绕袭部队了,图们觉得问题不大。

    感谢书友“钢筋913”的月票支持,谢谢!上一章应该是“决战沙城十六”,发的时候漏了



    问题大不大?

    本来应该不大,但事实上可能有点大。,

    因为图们算漏了人。

    当然,也不能说是算漏了,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张秉忠和张万邦父子的存在。

    负责以五千骑兵押送牛羊的将领名叫以儿邓台吉,是脑毛大的二弟。

    以儿邓,其父名为靉塔必汗,生有十子,分别为脑毛大黄台吉、以儿邓台吉、扯臣台吉、青把都儿台吉,速克赤把兔儿台吉、卜言兔思扯赤台吉、额儿得尼丑库儿台吉、阿民台吉,拱兔台吉。

    眼下蒙古台吉之多,光从他们一家就能看得出来了。

    他们这一部,是察哈尔部汗庭最重要的支持者,实力颇为不弱。其中长子脑毛大是黄台吉,控弦之骑千次子以儿邓控弦之骑五千幼子拱兔控弦之骑五千。其余诸子皆约两千骑兵。整个部落有三万两千骑左右,实力强大,不逊于朵颜三卫。

    注:蒙古人有幼子守灶传统,因此这里的幼子拱兔台吉实力超过其余兄长,仅次于长兄,与次兄并驾齐驱。当年拖雷之所以强,也是因为这个传统。

    恰台吉和图们都选择了分兵,这在传统的战略思维上来说,似乎都错了,因为通常来讲,打仗想要获得优势,一个重要的关键点就是集中兵力。

    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某些一个小镇能塞进去十万大军,实际上怎么可能?兵力的分配,不说别的,最起码也得受地形约束。

    早在成吉思汗时代,蒙古就开创了一种宽正面、大纵深、大鱼鳞开进队形:蒙古大军向向敌开进时,其队形通常是前锋、前卫、左、中、右路军和后卫组成。,

    此时,各路军之间保持很大的间隔,从左路至中路的间隔为以骑兵传递夫一天的行程为准,行军中的前后距离也很大。

    这样的队形便于分进合击,同时也是为解决宠大的骑兵部队行军中的水源和天然牧场而采取的队形。某些十万铁骑进小镇、进县城,那个太玄幻了是燕京宛平县么?

    以蒙古进攻金朝为例:蒙古军10万人,再加每骑有空马两三匹,这样有30万至40万马匹的大军,绝不能在一条狭窄的正面上行军,更不能一条线上行军。

    当时蒙古军开进的队形为左翼自阴山山脉起,右翼至后世内蒙古太仆子旗宝昌,河北省张北县一带,双方相距几十里。

    那一次的左翼由速不台指挥,右路军由哲别指挥,中路军由木华黎指挥,成吉思汗本人随中路军行动。这种行军,就形成了宽正面、大纵深的大鱼鱗队形。

    而西征花刺子模时,正面宽度也很大,从左翼至右翼需要骑兵传递三天的行程。当然,这是骑兵史上从未有过的开进队形,而现在的蒙古骑兵也不如当年厉害了,所以各部分相距基本在一日或者略小于一日的路程。

    正是因为反正不能挤在一起,而且此处的地形因为是恰台吉故意算好了的,也无法展开太多的军队,因此恰台吉分兵之后,图们才毫无顾忌地跟着分兵,这不是瞎指挥,而是因地制宜。

    至于恰台吉在兵力弱势的情况下,不仅不老老实实固守,反而出动分兵去袭击图们的后路牛马大队,也是典型的蒙古作战思路,来历么依然是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的大“扎萨”中有明确规定:“永远进攻”。

    他不是装逼,他只是认识了骑兵的本质这是一个进攻性兵种,永远不应该拿来做被动防守。

    事实上,炮兵皇帝拿破仑在滑铁卢之战后,也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在115年滑铁卢会战后,恢复了法军这样一个原则:“任何一个骑兵指挥官不主动攻击敌人,而让敌人攻击自己,便应受到降级处分。”

    可见在战略战术上,古往今来还是有不少通用的道理。

    恰台吉的这一手,可以称之为大迂回。战略迂回是骑兵固有的战术,古今中外无例外。但运用之妙就大不一样。

    蒙古骑兵与其他骑兵不同的是,蒙古骑兵不仅有战术迂回,而且有大迂回,战略迂回。从过往的战例来说,对战争或战役战斗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例如成吉思汗第二次进攻中都时,金人持居庸关之塞,守以精锐,不易攻克。因此蒙古军由居庸关迂回至紫禁关,在五回岭大败金军。然后,哲别率一部骑兵占领南口后夺取居庸关。

    西征花刺子模时,成吉思汗率主力通过基库姆红沙漠大沙漠,对撒麻耳干实施战略迂回忽必烈远征川滇时,也搞过经3000里行程迂回大西南,渡大渡河南下的买卖。

    这些迂回包围都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蒙古军善于迂回包围的思想,来源于游牧民族在长期的游牧业和狩猪过程中活动方式运用于战争中的必然结果。同时,骑兵善于快速机动,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敌措手不及达一兵种特点出发的战术行动。

    恰台吉估计没读过什么兵书,但显然他很懂得骑兵的运用之妙:先选择一个使图们兵力不容易展开的战场,然后分兵去取对方后路。

    好在图们也不是很傻,马上调兵回去支援了。

    可惜这个时候,被调回去支援以儿邓台吉的辛爱黄台吉祸不单行,碰上了一支突然从山林中杀出来列阵相对的明军。

    这支明军的数量不多,甚至还不如辛爱所部。辛爱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对方大概只有六千步兵,仅仅自己一半的人数。

    这点人马也敢堵我万余铁骑?

    辛爱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迟疑,他决定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正好发泄一下近段时间以来心中压抑着的浓浓不快。

    这支六千人的步兵,正是张秉忠、张万邦父子率领的大同右卫。大同右卫算是卫所兵里相对比较能打的部队了因为他们此前一直在打仗,停下来修整虽然有些年头,但大同和宣府这两处关键重镇,总不比其他地方那样懈怠。

    而更关键的是,这支部队刚刚完成了换装,现在手上是清一色的大明最先进步兵火器京华制万历一式刺刀款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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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一式火n之所以拖了近十年才搞出来并正式开始列装,主要是因为此n相比于过去的火n,出现了两大技术革新。,

    其一是刺刀的加入,这个之前已经提到过。刺刀这个东西,对冶金的要求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以用“极高”来形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搞定的事。

    事实上,原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火n上配备的刺刀大多都不是bs式刺刀,而是著名的三棱n型刺刀。

    在火器还没有诞生的时代,冷兵器作战的主流招式就是刺。

    刺,按照戚继光的练兵理念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简单易学,适合新兵,却难格挡,十分实用。而且“刺”这个动作杀伤力极大,很难止血缝合伤口。

    所以在战场上,以刺为主的兵器占大多数,即便是在热兵器时代,n也是肉搏战的主流装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三棱n是步n上的常客,衍生出很多说法,后来甚至被推上神坛,成为了所谓最完美的武器。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得从历史上三棱n的使用说起,三棱刺刀在军队中的应用算是相当久远了,是历史上第一款最广泛应用的刺刀,1世纪初的套筒和之后的套环刺刀基本上都是三棱的。

    巅峰时期英国红衣军的褐贝斯燧发n的刺刀就是三棱刺刀,这就给很多人一种错觉,似乎三棱刺刀的杀伤效果是远超bs刺刀的。

    其实不然。

    bs刺刀反而是19世纪下半叶才出现,而且他的出世就是用来淘汰三棱刺刀的,在那个时期,拼刺刀仍然是战斗的重要方式,军方肯定是用性能更好的刀来代替落后的刺刀。

    而三棱n之所以能够如此流行,完全是因为它的制作工艺简单,成本低廉,在那个冶金工业并不发达的年代,三棱刺刀就是性价比最高的近身武器,因为三棱刺刀截面呈现三棱形,很结实,用力刺的时候不容易变形。

    这个特性就决定了即便用质量很差的材料,也可以凑合满足刺刀的需求。而剑型刺刀本身就是一把剑了而且偏细,要做好的话,成本不会比剑差多少。

    而燧发n时代钢材都是折叠锻打加渗碳淬火搞出来的,很多工序都只能靠纯手工反复制作完成,这样算下来,价格当然非常的高,若是每个士兵都装备bs刺刀,那成本可能比装备燧发n还要高,所以为了最佳性价比,各国都统一的给军队装备三棱刺。

    到了近代,尤其是平炉和转炉炼钢出现后,各大工业国的冶金技术得到质的突破,但凡是工业实力强的国家都会采用bs刺刀,就连日本的工业化后的新式军队,都是清一色的剑型刺刀。

    只有二战末期的苏联军队装备比较落后,为了量大方便还在主打三棱刺刀。由于历史原因,建国后红朝也有样学样照搬不误,但是后来自己搞的时候,也很快就换成剑型了。,

    n,一般呈棱型,带血槽,可以直接安装在单兵长管n械上,可以折叠收起也可拆下来使用。n的重点在于刺,所以前端非常锋利,以及前端接触面都会很窄,便于捅刺。因此被称为“刺”而不是“刀”。

    刺刀,又称n刺,日本人称为铳剑,也是安装在单兵长管n械前端的刺杀冷兵器,用于白刃格斗,也可作为战斗作业的辅助工具。刺刀由刀体和刀柄两部分构成。

    按形状分为片形刀形或剑形和棱形三棱或四棱两种按与步n连接方式,又分为能从n上取下装入刀鞘携行的分离式和铰接于n侧的折叠式两种。分离式刺刀多呈片形,有的刀背刻有锯齿,并能与金属刀鞘连接构成剪刀,具有多种功能。

    所以n和刺刀还是有些许差异,n一定是刺刀,但刺刀并不一定是n。

    古代战场上,有“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n”的说法。当然你非要说人均哲别神射,个个都是恰台吉,弯弓就是一箭毙命或者人均刘綎,上去就是一刀枭首的,那就当我没说。

    总的来说,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尤其是披甲士兵,箭射刀砍的伤害确实没有n矛捅刺伤害大。

    而如果是到了现代战场上,n捅刺所造成的伤害,跟现代火器n弹其实没法比,远说不上什么恐怖。

    后世红朝国内有一拨人,对五六式三棱n有一种神话,吹牛一直吹到什么联合国禁用巴拉巴拉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问理由,就说什么伤口难处理,放血效果夸张,有砷化物涂层等等。

    砷化物涂层是最好笑的,你三棱n可以涂,别的就不能涂了?

    至于伤口难处理,就更可笑了,这样标准且规整的伤口有什么难以缝合的?外科医生会面对比这种伤口复杂无数倍的情况。

    随便举例,比如工地上的钢筋穿刺、被狗牙撕裂的小孩伤口、被工厂机器搅烂的创面等等,哪个不比这种复杂?说三棱n因为形状而杀伤力巨大完全莫名其妙,要是这种规整的伤口都难以处理,那外科医生全都可以下岗了,部队医院处理n伤、破片伤的军医也全都可以滚蛋了。

    刺刀只要刺中要害,不管什么样式,效果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刺中要害的话,三棱刺更容易形成的是贯通伤,而众所周知,对于人而言,伤害更大、更难救治的是割破血管放血,这一点三棱刺显然不及扁刺刀。

    高务实也是听过五六神话的人,为什么他宁可花费十年时间去搞bs式刺刀,而不肯用三棱刺将就,自然是仔细论证过的再说后世各方也都做出了选择啊。

    刀剑的外形是经过了人类几千年使用和冷兵器作战才最终确定下来的,相比三棱n那种破甲锥一样的n头造型,普通刺刀的剑形刃因为拥有更宽的刃身,所以破开体内血管、杀伤内脏的几率要大得多。

    而且在刺刀战术上,剑形刃也更加适合下劈、上挑、刺中后转刀等动作,单独拿下来也更适合当短剑,可砍可捅。当年特殊时期,日本小仓兵工厂的三零刺刀比起三棱n不知厉害多少,那才是当时世界上最让人畏惧的一把刺刀。

    所以说n根本无所谓恐怖不恐怖,刀是杀人的武器,作战中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指标,比如英军1907式刺刀,长555毫米,明晃晃的样子倒是吓人,捅到人身上也的确厉害得很,但英军士兵们并不喜欢,因为实在太长了,装卸和携行都很费事儿,使用起来也不大顺手。

    在二战时期,苏联军队的拼刺水平是最高的,因为早在沙俄时期,俄队就一直在训练这种拼刺技术,这种文化也被后面的苏联军队继承了。

    在二战期间,莫辛纳甘步n是苏联的标配,而9是德国的象征,而莫辛纳甘步n的长度在二战最长的,再加上苏联人普遍高大威猛,德国和日本在面对苏联的时候,都非常吃亏,特别是德国,德国擅长闪电战术,但是当打阵地战,尤其拼刺刀的时候,真的不是苏联的对手。

    相应的,日本军队的人因为比较矮不能跟苏联人的高大威猛相比,但是日本人拼刺讲究灵活,战术要求是稳、准、狠,于是配备三零刺刀。

    总而言之就是,任何武器不能撇开实用性来谈性能,更何况还要考虑多功能性和成本。三棱n只能做一件事,而这件事bs式刺刀也能做,同时bs式刺刀还能顺带做好其他几件事,选谁还用说么?

    最后一个成本和制作周期的问题,是限制万历一式标配刺刀的最大难题,不过这个之前说过,朱载堉被高务实挖动之后,两个人配合着搞了好几年,改进了炼钢法并加入渗碳渗氮技术,制作周期已经明显下降,生产成本也降低了一些,虽然不至于和三棱n一样便宜,但已经到达高务实认为可以接受的区间当然朱翊钧还是觉得很贵。

    除了技术含量看似不高,而其实极高的刺刀之外,万历一式最大的技术革新,就是点火方式。

    没错,这一次,大明进入了燧发n时代。

    燧发n最开始是在欧洲出现,换算一下时间,是大明嘉靖二十六年,也就是张居正中进士的那一年。

    燧发的原理很简单,也没有什么争议,就不多赘述了如上文的三棱刺刀和bs式刺刀强弱是有争议的,所以我多说了些。

    但知道原理不代表马上就能做成,高务实提供创意之后,京华火n厂方面花了几年的时间来进行试验,一开始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燧石冒出的火星有时候不能点燃黑、到底要不要配备火帽、如何防止雨天作战时火n进水使发火装置失效等等。

    每一种科技发展都不是说成就能成的,很多时候,几种技术同时达标才能导致质变,因此高务实手头好多发明都是拿时间慢慢堆出来的。

    就说万历一式火n,很多性能都要照顾好几个要素:如n管长度与射击精度和距离有关,而同时要考虑装备刺刀之后的白刃战装药的多少,要考虑n管强度与点火效率以及防水密闭性,甚至还要考虑便于携带和保存,以及携带和保存过程中的安全性等等。

    所以这种事,一次研发搞个好几年甚至十年以上,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实用性、多功能性、人机工程学、生产成本、维护及维修成本、再次利用可能性全都要考虑到。

    一两个天才的创意也许可以推动人类社会向前,但这个创意什么时候体现它的价值,没有人能够肯定,然而一个好的体系却能稳步推动社会前进,并且立刻起效。

    因此,高务实从来不急于一下子搞出一个成本极高的试制品来自欺欺人,他要的是能够批量列装的产品。

    尤其是武器装备这一块,慢点没事,反正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的武器进化速度本来就不算多快,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先发优势,只要把这种研发体系维持下来,不怕将来不出成果。

    万历一式现在无论实在火器性能上,还是在白刃战性能上,都应该是空前的强大,唯一的弱点大概还是价格偏高,但高务实已经尽力了。

    如今,打响万历一式名号的第一战马上就要爆发,能不能“出道即巅峰”,就要看今天张秉忠和张万邦父子的表现了。

    张家父子性格不同,张秉忠这个父亲是个特别实诚的人,当他看到前方烟尘滚滚的时候,便已经按照规矩开始列阵,同时做起了战前动员。

    “儿郎们!想必你们都已经在大同领过了京华的赏银,每人五两,对不对?!”

    “对!”

    “没错!”

    “毫厘不差!”

    张秉忠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大声道:“但是本将告诉你们,那只是一半的赏银!此次作战,只要你们听候号令行事,如此前的操演一般,那么战后无论胜负、生死,每人都还有五两银子的赏银可拿,依然是京华给!”

    全军轰然,纷纷大喜京华的赏银和朝廷不同,朝廷赏银一来不高,而来因为流程麻烦,总要延后好几个月起,甚至很多时候还要被克扣。而且朝廷的赏银,你得有首级才好拿,没有首级就很难办了。

    但京华给赏银则不同,京华不仅大方,也不拖欠,而且他们的要求并不是首级,仅仅只是“是否听命”换句话说,只要听命行事,京华的赏钱就一定拿得到!

    除此之外,京华的赏银还有个特点,就是绝对不会吞没战死之人的赏格,而且只要确定是战死,还会发双赏表示抚恤。

    众人一听还有至少五两,都兴奋不已,甚至有人在心里暗想:要是真的运气差,战死在这儿了,那也不亏,至少还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直接拿钱调动士兵的作战积极性,张秉忠这个老实人就是这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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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秉忠直接,辛爱更加直接。

    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他就从穿鞋的变成了光脚的,这个时候在野外碰上兵力弱势的明军,辛爱怎么可能客气?别说客气了,是根本不容放过。

    辛爱跟宣大边军打了大半辈子,对于边军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虽然边军整体来说就是一个穷字可以表述,但穷也是要分档次的。

    单以大同镇而言,大同一共有十五个卫,要说什么朔州卫、蔚州卫、安东中屯卫之类,那的确是穷,真的穷到不搞点灰色收入就要饿死人的地步了。

    可是,大同四卫也就是大同前、后、左、右这四个卫,就肯定是矮子里面的将军,完全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为什么呢?因为这四个卫不仅本就是大同镇的核心卫所,而且现在掌握着如德胜堡、杀胡口堡这样的马市要地。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待遇就好,现在更可以从马市中获得某些福利,那自然就不是一般的卫所可以相提并论了。

    而张秉忠所部,其主力正是大同左卫的人马,剩下的则是他自家的三四百家丁,都是边军之中相对富裕的那种。

    大同左卫的旗帜,辛爱当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知道这是个有油水的对手,随军辎重必然不少,甚至哪怕不提辎重,光他们身上的各种行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赶紧动手准备抢啊!

    至于说战斗力,辛爱跟大同左卫是有交手过的,不过当初的情况和今天不太相同,那时候大同左卫都是在城中防守,辛爱由于不想承担重大伤亡,也就没有选择强攻,所以他们实际上处于一种名义交手有过多次,但实际交手却也不算多的情况。

    但是,即便没有硬碰硬真打过,辛爱的心理优势却很大,一来是因为骑兵本身不畏惧步兵,特别是这种弓骑兵性质的蒙古骑兵,更是不必太担心步兵能把他们如何二来他们过去也都是进攻的一方,大体属于压着明军打,这自然是最容易培养心理优势的局面了。

    实际上,哪怕是十多年前还没有封贡一事的时候,宣大山西能让辛爱真正觉得棘手的,也只有马芳所部。

    所以此刻的辛爱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分出两支兵力,左右各两千骑兵开始准备袭扰攒射,他自己则率中军主力暂时不动,先观察对方的动向。

    这个打法在蒙古军中很常见,就是先看对方在面对快马绕营袭扰的蒙古骑兵攒射时,会不会出现慌乱,如果因为慌乱导致阵型混乱甚至崩溃,那显然就是弱旅。

    这种情况下,辛爱接下去要么继续袭扰磨一磨,要么就干脆直接率主力冲阵,这只取决于辛爱自己急不急。

    万一对方比较镇定,沉着应战,那也没事,蒙古骑兵最不怕的就是耐力战,只要一轮接一轮的继续派兵袭扰就行。

    根据他们几百年的战争经验,就这样一直拖着打,即便不能把敌人打垮,也迟早能把敌人拖垮。

    毕竟骑兵又不怕被步兵咬住,只要远远地兜着圈子攒射,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还能不断地给对方造成杀伤,虽然这种远距离攒射威力不佳,未必真能射杀多少人,但连绵不断地袭扰还是能够严重打击对方的士气,时间够的话,对方的崩溃只是早晚的问题。

    毕竟,只挨打却无法还手,换了谁来,也会有挺不住的时候。

    骑兵动了,步兵却几乎没怎么动。

    这不奇怪,步兵对战骑兵不可能跟人比机动性,通常的应对都是比较被动的。但辛爱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对面的这支大同左卫明军没有摆出最常见的圆阵。

    圆阵是步兵最常见的防守阵型,尤其是在面对骑兵的时候更是如此,明军步兵在野外遭遇蒙古骑兵,以圆阵御敌简直是条件反射。

    但今天出了例外,大同明军步兵摆出来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四方阵,这个阵型单薄到四个方面的每一面都只有几列士兵,看起来随便一个冲阵就能摧破,然后直取中军,拿下对方主将。

    辛爱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对方主将竟然是个傻蛋,带着几千人马来草原犒赏本黄台吉来了?

    可宣大山西虽然只有一个马芳真正让他忌惮过,但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没有强将了,实际上宣大山西这三镇的整体实力是很强的,要不然也扛不住俺答数十年的蹂躏不是?

    能在宣大山西三镇带六千精兵出塞的将领,辛爱不太相信对方真的是个傻蛋,他决定先稍稍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对方做的第一件事就让辛爱有些挠头,他们的阵势本来就很单薄了,现在随着自己派出的骑兵分左右两路出动,大同明军方阵的第一排士兵,在辛爱远远的注视下,不仅没有开始装药装弹准备射击,反而纷纷在火n口上套了一把“长bs”,嗯好像也可以说是“细短刀”。

    辛爱有些莫名其妙,明军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们的火n还能把bs打出来当飞刀使?

    不过接下来他就看懂了,因为明军上好刺刀之后,忽然齐齐向前跨出一小步并蹲下,n托朝下,“bs”朝上,n托立于地面,“bs”刀尖前倾,第一排所有人全部如此并保持不动。

    辛爱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冷笑出声。

    他的四子哈木把都儿见状问道:“阿布何以发笑?”

    辛爱朝明军方向努了努嘴,道:“对面的明将是个二愣子,就他这单薄的几列横队也想拦住蒙古铁骑?”

    哈木把都儿道:“明军的火器这几年比以前厉害了不少,对方可能觉得这几列火铳的威力就够让咱们知难而退了吧。”

    辛爱冷笑起来:“知难而退?我现在退无可退!”

    哈木把都儿嘴角一抽,却说不出什么来。

    辛爱又道:“再说,这有什么可退的,明军火器就算比以前厉害了,可是只要发动冲阵,几百步的距离他们能放几铳?只要冲到他们阵前,就凭这么单薄的阵列,也能挡住冲阵吗?到时候无非就是一溃千里。”

    哈木把都儿看了看,迟疑道:“但是他们第一排的士兵”

    “我看见了,可是那又如何,那玩意加在一块儿还没长n长呢,何况只有区区一列,能拦住冲阵吗?”

    哈木把都儿一想,似乎也没错,长n阵虽然能克制骑兵冲阵,但长n阵的长n可比明军这个“铳口插刀”长多了,而且长n阵也不可能只摆第一排,明军想靠一排“铳口插刀”挡住冲阵,这不是做梦吗?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点头道:“可能明军的主将是某个世袭的指挥使,根本不会打仗吧。”

    正当辛爱父子觉得明军这个阵型实在给蒙古骑兵冲阵送菜的时候,先前派出的两支骑兵已经开始攒射袭扰了,但意外的是,他们的行动碰上了很大的麻烦。

    蒙古骑兵们突然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蒙古复合弓的射程,在面对当前的这支明军时居然处于劣势!

    这怎么可能?从蒙古帝国征服世界开始,蒙古骑兵从来没有在射程这个关键因素上吃过亏!英格兰长弓的射程其实更远,但有两点要注意:蒙古人是骑弓而英格兰是步弓蒙古人也没跟英格兰人交过手。

    蒙古弓骑兵的基本装备是双曲复合弓,配合不同的箭矢有不同的表现,使用重型破甲箭时可以拥有惊人的穿透力,使用轻箭时则可以拥有夸张的射程,其使用轻箭之时,它的射程超过300米。

    其实应该用“步”表述,但一步究竟多长是个有争议的事,这里干脆直接用米了,而这个数据来源于梅天穆,美国北乔治亚大学院教授、副院长,蒙古帝国史及军事史的世界级权威学者,有蒙古战争艺术、蒙古的文化与习俗等专著。

    不过由于轻箭的威力不够,尤其是面对防御能力较强的明军时,效力更是大打折扣,所以现在的蒙古骑兵通常在较短距离射出破甲箭,一般是在150米以内。

    这个习惯性的射击距离坑了这两支骑兵一把,因为对面的明军在距离他们200米左右就开火了,而且一轮齐射就打死了二十几个蒙古兵,还击中了至少三十匹战马,把马上的骑兵摔到草地上生死未卜。

    从明军的阵型来看,一个方向除开第一排列刺刀阵的士兵之外,还能射击的只有一千两百多人,而这一千两百人,又分成了三列,刚才只有第一列开n。

    四百多人的一轮齐射打中了五十个左右的目标,这个数据如果出在线膛n时代,可能有点糟糕,但在眼下的滑膛n时代,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

    虽说骑兵个体大,目标明显,而且在绕袭过程中,明军只要往前开n就行,对方该死的那些倒霉蛋自然会撞上子弹,但是以前的滑膛n对着正面开n,子弹也可能上飘或者下坠,准确率是很堪忧的。

    而这一次,万历一式燧发滑膛n的上飘下坠都很少,虽然也谈不上精准,但比起过去那是强多了。

    因为万历一式其实是一款“伪线膛n”按照高务实的要求,这款n的n身内部有四根对称的既细且浅的直膛线。

    膛线就膛线,为何要说伪膛线呢?因为在高务实的观念中,膛线应该是后世那种螺旋状的模样,这种早期的直膛线效果比较有限,而且由于冶金水平限制,考虑到金属应力问题,这四根膛线拉得非常轻微,以免影响n身强度,引起炸膛。

    在高务实看来,这玩意儿实在达不到他心目中的“膛线”这个级别。

    但事实证明,有没有这四根线,影响还是很大很大,万历一式的射击精度远超京华的上一代主力产品隆庆二式!最起码它的子弹不至于乱飞了。

    一轮齐射,蒙古骑兵就懵了,远处观战的辛爱父子也懵了。

    哈木把都儿面色发白,咽了口唾沫,道:“阿布,捏儿格战术失败了,要不换失兀赤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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