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中秋将至,秋风送爽,团圆美满,宜嫁娶。
沪城人民医院——七楼皮肤科。
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闲适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明明也是什么都没做,可是放荡不羁的模样,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们脸红心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面前眼睛肿的跟猪头一样的病人,“孟先生,我有一个私人问题,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霍医生,我是来医院看病的,”言下之意,不是来这儿被调侃的!
孟屿已经很久没有过敏了,平时饮食秘书都很注意,这次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所以此刻浑身散发着戾气。
“不好意思,作为医生,望闻问切,我是有询问病人的权利。”霍庭州不急不缓,大有你不回答我不治疗的意思。
耗着就耗着呗,反正也不是他受罪,然而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那个医生,你赶紧给他配药消肿吧,他薄荷过敏……”孟屿旁边的女孩子,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明枪暗箭,特别怕医生来个挟私报复,因此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孟先生何必逞口舌之快,跟自己过不去呢?
这么关心呐?霍庭州仔细打量着,嗯,皮肤不错,简单的短袖长裤,显得身形单薄,五官尚可,要非说有什么让人亮眼之处,可能就是那一头如瀑的及腰长发。
刚刚怎么没发现,也许是孟屿的气场太强了,这小姑娘在旁边显然就像只小鹌鹑。
“怎么回事?”
霍庭州知道这个人因为过敏这件事情,格外注意入口的食物,这次……什么情况?
这个女孩子难道是是千制公司员工?可是他们公司那群把孟屿标榜为黄金单身汉的妹子们,应该都知道孟屿的禁忌榜首:薄荷过敏。
“开药。”
实在是没有好脾气的孟屿,不想听两个人在旁边絮叨,此刻,他就只有一个愿望:拿了药,回家!
现在这副尊容,实在是够难看!
“医生,麻烦你开药吧,他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薄禾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也不是故意害他过敏的,歉也道了,罪也赔了,他却一点也不体谅。
不过,却也不想看到孟屿对着无辜的医生,态度这么恶劣!
“无妨。”刷刷刷写了几笔,“去楼下拿完药上来。”
听这姑娘的语气,肯定不是公司的员工,既然不是员工,那就有意思了。
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堪比鬼画符一样的医生天书,看不懂,薄禾很听话地就出了诊室,哎,这位伴郎黑起脸来真是可怕。
霍庭州悄悄地跟着到了门口,直直地盯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开启一脸八卦模式,“怎么回事?这小姑娘谁啊?”
“你很闲!”
孟屿并不想搭理他,这副尊容,以后他又有的嘲笑了。
“别这么小气,看在我帮你今晚就能消肿的份儿上,说说呗!”
孟屿看着霍庭州如此欠揍的样子,很想怼回去,他也是花了钱来看脸的,帮他尽快治好,难道不是医生职责所在?可也熟知这个老同学对于八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还是松了口。
“明天的伴娘。”
“看着挺关心你哦,咦?那不是阿莱老婆一直想……”察觉到孟屿不善的眼神,果断闭嘴,非常时期,保命要紧,不八卦了!
“明天确定能消肿?要不你上?”孟屿觉得作为一个伴郎,应该要具备厚脸皮,以及左右逢源的本事,可惜,自己一样都不具备。
没有那个金刚钻,却偏偏揽了一个瓷器活儿!
“别,我还想娶老婆呢?”据说,伴郎当多了,也会娶不到老婆,作为曾经的伴郎专业户,霍庭州决定为了娶到老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放心,明天你这小脸,肯定完好如初,烂桃花招一大把。”
“滚!!”烂桃花,他可不需要!
“话说,你不是很注意吗?怎么……”话还没问完,小姑娘已经拿好药进来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小姑娘吧,毕竟身高应该差不多有一米六八的样子,只是还是有些稚气未脱。
“医生,他需要几天能消肿?”薄禾想的是,明天就是学姐的婚礼了,她把人家伴郎搞成这副模样,没办法给她赔一个的。
“没事儿,明天就能消肿了,别担心。”最后三个字说完,是一脸的戏谑。
可是,薄禾的心思全在明天就好了,根本没在意,“那就好。”
可落在霍庭州耳朵里,就只有这姑娘对他家好兄弟深深的关心了……
“先走了。”
孟屿抬脚就走,薄禾毕竟作为罪魁祸首,有些心虚,不,她没错,只能说是愧疚,毕竟好看的皮相万里挑一,小媳妇样儿地去把医生刚刚写了的医嘱和药谨慎收好,“医生再见。”
“再见。”
霍庭州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睛,明天就能再见了。
可在薄姑娘看来就是,这个医生真是桃花遍地开。
等到薄禾走到电梯口,只能看到缓缓关上的电梯门,这个孟先生真是太不绅士了,就不能等她一下吗?
下了楼,才发现空荡荡的停车场,没瞧见人,还有,这么多车,哪个才是他的那一辆?他走了没关系,问题是药还在她手里呢?
“滴滴”突然停下来的黑色suv以及猝不及防想起的车鸣声,吓得薄禾赶紧往边上偏了偏,敢情是挡路了!
看着不上前反而躲得远远的罪魁祸首,孟屿不得不吐槽一下,这智商……
降下的车窗,薄禾终于意识到,好吧,是自己眼拙了,刚准备上车,却见孟先生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
“药给我。”
薄禾听话地乖乖递过去了药,然后他好像叽里呱啦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被边上启动的车引擎声音给盖过去了,等到再想问……
只看到那辆黑色大奔的背影,越来越远!
哼,有什么了不起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八月十五,月光至。
琥珀色的秋天,有股别致的情调和浪漫。
新娘化妆间,薄禾穿着灰色的露肩雪纺小礼服,眼睛一眨不眨,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盯着旁边化妆师正在把零星的黄色小花点缀在新娘的发髻上。
“禾禾,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呢?”
一个上午了,薄禾就一直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绕是景乔想忽略都不成。
“学姐,我就是担心昨天你的伴郎的脸……万一”
昨天从医院出来,然后被抛弃在停车场的薄禾,内心把孟屿骂了三千遍,然但是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也不知道,那个桃花医生靠不靠谱?到底消肿没有?
“你是担心伴郎毁了容呢还是担心什么?”
薄禾是景乔小两届的学妹,在系里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混了个脸熟,后来一段时间,两个人因为经常撞艺术展而渐渐熟悉起来,景乔很喜欢这个学妹,书香气息很足,经常穿着旗袍拿着画板,很像情深深雨蒙蒙里的方瑜,典雅端庄,满腹才华。
“当然是怕搞砸亲爱的学姐的婚礼!”
“我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还是说你担心人家……”嗯?微微上扬的语调,委婉又清晰地表达了未尽之言。
“学姐,你又来了……新娘子别操心了!”
薄禾真是怕了景乔了,好像不久之前,学姐才把伴郎的照片发给她审核过,说是要牵线。
虽然是一张证件照,但是目光凌厉,仿佛穿透手机,看到了人的心里,说实话,薄禾是有些怕他的,尤其是昨天她开车送他去医院,简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所以说,之前薄禾拒绝是因为长相过于好看加上眼神过于凌厉的话,那么现在的心境却是,论绅士的重要性!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这边好了吗?”
司仪在外面敲了敲门,已经10:00了,预计仪式开始的时间是10:28,所以差不多可以准备准备了。
薄禾闻言,又开始检查对戒,求婚钻戒,景乔刚准备出门,拎着裙摆,微微回头,“你已经检查了一上午了。”强迫症伤不起……
逆光里的景乔,美得好像精灵,薄禾一瞬间酸了,最最了解她的学姐嫁人了!
有一种今天梦中的女孩要嫁人,新郎却不是我的既视感,虽然比喻不恰当,但满满当当的一颗心,有点难受,脸色微红,上前帮她托着裙摆,往仪式区走去,刚出化妆间的门,人群中就开始有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匆匆一撇,伴郎还穿着伴郎服,那就妥了。
婚礼不算很隆重,但胜在精致,学艺术的女孩子骨子里是极致的浪漫和随性,只邀请了一些朋友以及至亲。
薄禾跟着新娘子一上午,还没有完完全全看到布景,之前看效果图只觉得很唯美,但此刻湛蓝色的天空下,草坪依然泛着绿,焦糖色香槟色姜黄色,交相掩映,是蓬勃的爱情呐!
迷离的芦苇,浪漫的捕梦网,晒黄的蒲扇叶子,木质复古音响,以及桌柜,沙发椅,很有质感,也很高级……
女孩子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喜欢用镜头记录下来。薄禾环视四周,好像目前并不需要她的样子,还没求婚呢,学姐家的肉包还没上去送钻戒,她还可以摸会儿鱼。
对于让肉包去送求婚戒指这件事情呢,薄荷觉得,虽然萨摩在草地上奔跑上婚礼台,很带劲,很催泪,但也深深地表明了:她还不如一只狗!
但她绝不承认是自己跟一只汪星人吃醋的,毕竟肉包每天的表情都是笑眯眯的!
于是专心致志地开始找角度,不得不说,学姐的这场婚礼,细节真的超赞,虽然有很多点子是她提供的,但没办法就是那么优秀!“咔嚓”“咔嚓”,拍照根本停不下来,改明儿,店里的橱窗也是可以借鉴着改一改了。
“走了。”
半蹲着薄禾,只觉得胳膊上一股力道拽得生疼,踉踉跄跄直起身子,看着来人,一脸莫名其妙,“孟先生?”
耳边响起的掌声,让薄禾瞬间惊醒,看向婚礼台,果然,小花童已经撒花,新人已经在往台上走了,而红毯尽头的肉包也是准备就绪,自己差点儿误事。
匆匆忙忙跟孟屿道了谢,就往舞台的左侧走过去,草坪不算特别平整,她高跟鞋走得有些微艰难,太卑微了!
看了眼地上的手包,孟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昨天害他薄荷过敏也是情有可原,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以孟屿目前对她的了解来看,依然会发生的!
这姑娘,就像个迷糊的小朋友,看着手中的刚刚捡起来的手包,恍然:做好人好麻烦!
老神在在坐在观礼区,翘着二郎腿的霍医生,目睹了全过程,流转的眼眸里全是八卦的灿灿之光,不爱管闲事的人一旦管起闲事来,一定有些什么目的,有点意思……
奔跑的白色萨摩,可爱萌萌的样子,收获了一大票的掌声!
司仪开始叽里呱啦地秀口才,看着在旁边依然伸长舌头卖萌的傻肉包,薄禾:卖萌可耻!
“有请伴娘为这对新人送上象征幸福的指环。”
薄禾,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到她了?只是手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手包去哪儿?戒指呢?
完了,完了,今天注定要砸了学姐的婚礼,学姐遇上她,可真是够倒霉的!
“快点去。”
孟屿递过手包,这个角度看过去,自然能够看到她刚刚急红的眼眶,要不是怕砸了阿莱的婚礼,他还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只是,这姑娘,也真是没心没肺的,昨天他眼睛肿成那样,她除了面带愧色,也没急得哭呀!怎么就手包不小心不见了,眼眶都红了呢?
(薄禾:孟先生,你这肿的再厉害,也没有什么必然严重的后果对不对?但学姐婚礼被搞砸,可是一生的遗憾!再说了你昨天把我扔在停车场,我也快急哭了,你又不知道!)
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飘过,太阳躲进了温柔的棉絮,秋意渐浓,微风拂过,惊醒了单薄。
薄禾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看看大家,男士一律西装笔挺,女士裙子加上薄开衫,自己是真的很有风度就对了,只能自我催眠:伴娘不需要温度。
高跟鞋和草坪,天生的不合拍,为了让自己不狼狈地摔在地上丢人现眼,薄禾走得可谓是如履薄冰,真的很卑微!
台上的新人,男俊女美,词穷中……周身都是幸福的柔光,爱情的甜(酸)腻(臭)味儿,司仪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辞藻华丽又夸张,透过音响,让耳膜连带着整颗心都微微震颤,可是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薄禾,突然觉得,今年的秋天,真是美妙又浪漫!
婚礼往往总是怎么煽情怎么来,这边薄禾还没感慨够别人的爱情故事,观礼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下面是抛捧花的关节,象征幸福的新娘捧花到底花落谁家,希望脱单的,早日结婚的姑娘往前站哦。”
薄禾想起学姐之前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一定要去抢捧花,可她真的就是不思进取的那一种佛系少女,暖男帅哥,瞻仰瞻仰就行了。
况且,这双细高跟,真上前抢捧花去的话,极大可能会扑街!还有就是,关于谈恋爱吧,看人家都是甜甜的,可搁自己身上吧,她觉得情商不够,费脑子!
还是围观甜甜的恋爱,然后全程姨母笑就成!
观礼区,第一排是双方父母以及重要长辈,伴郎和伴娘座位在第二排,并且是靠在一起,孟屿此刻恣意伸着大长腿,转过头和后面的霍医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是霍医生的表情绝对算不上良善。
薄禾无心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是,很显然,此刻,孟先生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是真的挡住她的路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怂怂的薄姑娘真的有些怕他就对了,虽然人家今天帮她挺多的。
“嗨,小鹌鹑。”
霍庭州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加上天生的桃花眼,以及嘴角的梨涡,很有亲和力,看到薄禾和孟屿同框,说不上来为什么,掐指一算:他俩会碰撞出火花。
“咦?霍医生?你是在叫我么?”
“对啊,小鹌鹑。”
“霍医生,我怎么……”就鹌鹑了?
此刻,薄禾就站在孟屿的左手边,白皙的左臂正好在孟屿视线范围之内,红色的印子显得尤其明显,他刚刚分明没使多大劲。
看着明显很郁闷的小姑娘,霍庭州觉得挺有意思,又加一记猛料“你知道吗?你的伴郎本来可是我。”
“啊?”这次,智商瞬间掉线,什么意思?
还在纠结霍医生说的话什么意思,结果却有东西从天而降,落入她的怀中,直接把她给砸蒙了,然后周围一片喝彩声。
看着天降捧花,人人都很羡慕,只是她想说的是,刚刚那力道砸的真是太狠了,花枝蹭破皮了?很疼呀!
远远看着景乔得逞的wink,就知道!
(景乔: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身边的朋友真的只有你单身了,所以能不操心吗?
薄禾:可是,学姐身边只有我一个年纪小两岁的朋友吧,我还小,不着急。
景乔:你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才22嘛。)
只是,这么远的距离,学姐是怎么做到的?被艺术耽误的女篮投球手?
还有就是,放水放的太明显了,她跟那一群抢捧花的女人,是在两个方向呀!
看着倒吸一口凉气,但却小心翼翼掩藏伤口的女人,孟屿只有一个想法,女孩子这么细皮嫩肉的吗?还是他太皮糙肉厚了?
“恭喜你啊,小鹌鹑,早日结婚哦!”
薄禾哭笑不得,没有对象,也能祝早日结婚吗?但还是应承下来。
“谢谢,霍医生,你叫我薄禾吧。”
薄荷?有趣的紧!
“这名字倒是特别。”
光光是一个名字就是孟屿的软肋了,哈哈哈……
“不不不,”大家对于她的自我介绍,一概认为都是薄荷,“是禾苗的禾。”
薄禾?
“总之,薄小姐的名字让人记忆很深刻就对了。”比如,旁边这位薄荷过敏的大兄弟,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忘了这个叫薄禾的女孩子的。
薄禾莞尔一笑,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禾禾~~”
“咦,苏苏姐,好久没见了,小骆驼几个月了?”
薄禾轻轻地摸了摸沈苏的肚子,跟着景乔去过几次咖啡馆,也打过几次照面,只觉得学姐认识的人都好温柔,比如眼前这位。
“六个月了,现在在肚子里可闹腾了。”
“那一定是个很活泼的小朋友。”
“借你吉言。”
“怎么样,今天看乔乔结婚,羡慕吗?”
“我……”还好吧?话还没说完呢,催婚团又添一位新成员。
“你也赶紧找对象,喜欢什么样的?让你姐夫帮你部队逮一个?”
沈苏最近很喜欢当红娘,奈何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成双成对,这不,终于有个漏网之鱼……
(鱼想说,不急!不,你没有发言权!)
“苏苏姐~你们放过我吧,我向往自由。”
“行”,薄禾刚松一口气,结果,“我改天逮到合适的给你发微信。”
得,明志显然没有效果,她才22岁呀,这么着急的吗?
孟屿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薄禾,心里纳闷了:这姑娘,对着别人倒是大方得体,笑逐颜开,怎么看到自己,就绷着张脸,跟他找来开会的各部门主管一样,怕他?
“怎么?想什么呢?”
霍庭州说了半天,孟屿只字不答,反常太反常!
“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不说了,没意思的很!”
霍庭州想想就生气,自己巴拉巴拉说了最起码有五分钟,其实,全是自导自演。
“对了,卓航怎么没来?”
“你说馆长啊,毕业之后几乎没有联系,听说读博士了,阿莱肯定请了他的。”言下之意,来不来真不知道哇!
眼看着跳过了刚刚的话题,霍庭州话痨技能又续满了能量……
婚宴,设在草坪旁的酒店包厢……
不同于高朋满座,济济一堂的大婚宴,岳莱和景乔采用的是西餐的自助形式,类似于party,宾客多是年轻的朋友,大家没什么约束,都能尽兴一些。
毕竟,回娄城,繁文缛节的中式婚礼就没这么随意了……
相对于虔诚的草坪仪式,此刻,会场里面,气氛就自由散漫多了,吃吃吃,聊聊聊就对了。
“禾禾,跟我走。”
薄禾刚刚喝了一口果汁,又被拎走了,早饭吃了饭团,一上午没喝水,感觉自己干的口红都涂不上嘴了。
想想伴手礼也不是好拿的,小跟班模式立马开启。
这身敬酒服是薄禾亲自设计,然后请工厂做好,送给景乔的新婚礼物。
新娘愿意穿着敬酒,作为设计师,薄禾觉得是满满的成就感。
酒红色丝绸礼服,设计很大胆,斜肩收腰,完美勾勒出曲线,不规则的裙摆,优雅中带着清纯,偏偏侧缝开得很高,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
总之一出场,引起各路口哨声应援,岳莱看着一群打趣的狐朋狗友,瞪了薄禾一眼,作为忠犬老公,是丝毫不敢瞪自家媳妇的。
薄禾也很冤,她本来是故意设计得性感一点的,毕竟学姐一直走温柔路线,可以突破一下。
哪知道?学姐很捧场地直接穿来敬酒,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系列……
“小姐,这是给你的。”
“哎?”
被新郎狂瞪的薄禾,赶紧溜了溜了,只是看着手里服务员给的碘伏棉签和创口贴,想问一句谁给她的,可惜人家已经在她愣神之际,飘然远去……
薄禾茫然地环顾四周,毫无头绪,哪里来的小天使吗?这么贴心!
只是应该没有人知道她被捧花蹭破皮这么丢脸的事儿吧?
出门右拐去了卫生间,迅速地给伤口消毒,伤口不深,却也是划出血的,碘酒一涂,看着好像更严重的样子,索性贴上创口贴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旁边红红的一片,又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思来想去,怔愣片刻,才想起来估计是孟屿拉她的时候太用力了,真是粗人一个!
心里又愤愤地吐槽了孟先生一顿,今天刷的好感度,又开始消耗了。
觥筹交错,好不容易得了闲,薄禾端了杯果汁,拿了蛋挞,披萨还有些小食,找了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享受一波美食!
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脚踝,这个七厘米的细高跟简直是要了命了!
“小秧苗?”
“你是……那个”薄禾记忆里是有那么一个人会叫她小秧苗,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方……”费尽脑汁才想到人家姓方,这就有点尴尬了。
“方卓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方卓航一进门就看到了薄禾,除了更高更瘦,依稀还是他心里的模样。给自己做了差不多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来打招呼,结果小秧苗却叫不出他的名字了,有些失望,只是也难怪,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
“不好意思啊,”这也不能怪她没心没肺的,这个方卓航家搬走的时候,她应该刚上初中吧,“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阿莱是大学室友,”想想可能怕尴尬,又指着一处,“还有他们俩住一屋。”
顺着方向看过去,可不就是霍庭州和孟屿吗?亏她还以为他们俩一见如故!结果,被俩人合伙给涮了!
昨天在医院,还因着孟屿的坏脾气,跟霍庭州道歉,现在想想,他们那时候心里暗笑,这姑娘有点傻吧!
想着,便恶狠狠地瞪了朝她看过来的霍庭州一眼,坏人!
方卓航是典型的书呆子,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让人无语。同窗四年,估计班上很多同学没跟他搭过话,所以不善言辞的他,能够主动找薄禾搭讪(打招呼),可谓是惊呆了一众同吃同睡的小伙伴们。
然而两个人都不是健谈之人,不,应该是,一个不敢说,一个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简单的寒暄之后,他就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馆长,认识那姑娘?”
为何是馆长?还不是因为方卓航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图书馆,一天能够在图书馆待够十个小时,比上班的还要积极。因此,人送馆长称号。
霍庭州还以为,万万年不会离开图书馆的方卓航,大抵婚礼也不会来参加的,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剧情走向有些清奇了。
因此,八卦的小眼神恨不得直接贴到方卓航身上,万年的书呆子,镇馆之宝,竟然主动找女人说话,天下红雨了?
“小时候的邻居。”
这个设定好,破镜重圆,青梅竹马,剧情走向都可以!
“喜欢她?”
霍庭州上辈子可能是个媒婆,一旦遇到点苗头,总喜欢问喜不喜欢?
(孟屿:霍庭州!前一个小时,不是男主角还是我么?怎么突然换设定了?)
“我对……对……小秧苗……不是,不是……”
“馆长,你都结巴了,还说不喜欢,拿我们不当兄弟是不是?”
“我……”
“小秧苗,我的天呐?酸了酸了,”霍庭州假模假样地抖了抖鸡皮疙瘩,“喜欢勇敢去追呀!”
霍庭州简直把看热闹不嫌事大,完美诠释在方卓航身上,可怜的零经验选手,被逗得脸色通红,无从辩解。
孟屿一脸无语地看着霍庭州逗方卓航,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是在认真地开玩笑,而另一个,却是一本正经地在害羞。
看来,根据小时候的邻居这个设定,馆长喜欢薄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视线微移,那一隅,素手执杯,自成风景的女子,似乎并不知道。
没想到,这个迷迷糊糊的小朋友,也有人惦记了她一整个青春。
只是标榜追求自由的薄小姐,若是知道有人惦记了她这么多年,会怎么想?莫名就有些同情方卓航了,喜欢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连他名字都没记住的姑娘。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初读《诗经》,薄禾便被其中的意境所吸引,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露水结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旁。
蒹葭,作为一家原汁原味的旗袍店,以其复古的装修风格,在高端大气的CBD对面,显得格格不入的同时,也给人眼前一亮之感。
作为这家店的老板兼设计师,薄禾却觉得,闹市中取静,是一种情怀。
门外是节奏快捷的都市生活,白领精英,恨不得按秒来安排计划,可门内却仿佛穿越数十年华,在留声机低沉缓慢的转动中,悠悠流转,体验那个时代的民国风情,旗袍文化。
门口的银杏日渐金黄,深秋越近,天色便暗的越早,作为佛系老板,平日里没有加急的订单,差不多六点就打烊了。
下午四点,外面的街道挺冷清,毕竟,大家都还没下班。
“慧姨,今天我要翘班先走了,再过会你也收拾收拾回去吧,记得锁门哦!”
蒹葭,其实是一家老字号,原名是薄记,大概她太爷爷的时候,门面店就开在这里了,所以这是一家比阿中哥哥年纪还要大的祖传老店。
随着快节奏的生活,以及越来越标榜名牌潮流的穿衣品味,薄记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
薄禾原本学的是艺术,辅修了服装设计,大二那年,丧心病狂的教授竟然还布置了暑假作业,被自家老爸拉过去看店的薄禾,灵感突现。
设计了一个系列的旗袍,在一众同学的礼服作品中脱颖而出,一时间,在学校也可谓是声名鹊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薄禾便把设计图纸给了自家老爸,碰巧儿她爸爸那段时间生意不景气,空闲着就把成品做了出来,没想到被老顾客一抢而空。
然后她爸爸,可谓是逮住了机会,干脆等薄禾毕业直接放权,当个甩手掌柜的,天天陪着退休的老婆,游山玩水……
慧姨在店里干了十五年,一手纯手工的旗袍技艺,也是尽得薄家真传,在薄禾眼里和自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去喝周岁酒啊?”
慧姨记得薄禾好像提过这么一回事儿,想着也就是这几天吧。
“对啊,答应了周辰安,不然又要天天说我说我,重点是我要去看看他家混血儿的小侄女。”
周辰安是薄禾的表哥,姨妈家的儿子,前些年德国留学,然后找了个女朋友,生了一个混血小公主,光是想想应该就很好看吧。
现在竟然把人给拐回国定居了,了不得的人才!
“去吧去吧,记得先回家换身衣服,你这身太素了。”
看着身上黑白小细格子的旗袍,确实不适合参加热闹的生日宴。
“知道啦,慧姨。”
很久没见周辰安了,说起来还是有些期待这次见面的,前年他带女朋友回国过年,她恰好毕业写生没见到,还被他念叨了挺久。
这次回国定居,想想以后有个漂亮的小公主喊自己姑姑,真是太期待了。
喜滋滋地出了店门,暗自琢磨着过会儿换件什么衣服比较合适?却不想,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小秧苗……”
薄禾觉得,好像这个称呼小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听,怎么有点肉麻呢?
“咦?卓航,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两个人自小相识,可是人际关系是靠相处的,所以说,两人真的只有小时候的交情,而且薄禾向来不是热络的人,自然觉得生分。
“来找你的,”方卓航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自从上次见面,他就一直想再见她,可是上次被霍庭州调侃怕了,所以那一波人,他不好意思找。
昨天偶然听他妈说,现在薄家的旗袍店是薄禾在经营,所以这才找过来,霍庭州有一句话说的对,喜欢就要勇敢去追!
“找我?有事儿吗?”
薄禾实在想不出,找她干什么?
“想请你晚上一起吃饭?”
这个应该没有说错吧,总归请人家吃饭没什么问题,只是,可惜了时间不对。
“今天表哥家女儿周岁酒,所以……”当然只能拒绝你了……
“周辰安吗?他不是出国了?他都有女儿啦?”想来,周辰安比他还要小几岁,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的。
“嗯,表哥他现在回国定居了。”
两个人一板一眼地一问一答,总感觉像是小学生和老师的对话。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啊?薄禾惊了,很直接地面露难色,她从不擅长拒绝别人,因为她一向高冷,其实就是情商不够只能装高冷了,因此,她拒绝别人的机会不多,别人对她也是远之,远之……
薄禾用自己仅存不多的智商加情商思考了那么一下下,她侄女周岁酒,为什么带他去?
凭小时候的交情,妥妥不够,绝对不可行!
其实,方卓航还真不是没眼力劲儿,上赶着要去,他想的也很简单,大家都认识,很多年没见了,一起见个面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妥!
“卓航?”
孟屿的观念在霍庭州的影响下,一贯的认知是,大马路上偶遇谁都不会偶遇方卓航,可惜几年不见,真的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老孟?”
对于孟屿的突然出现,方卓航有些慌,那天阿莱和她老婆偷偷说要继续给孟屿和小秧苗牵线的时候,碰巧被他听到了,所以莫名对孟屿有些戒备。
然而对于薄禾来说,孟屿的出现,仿佛援军驾到,一下子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局,
“薄小姐。”
看到薄禾,孟屿也有些惊讶,她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修身旗袍,长发及腰,在现代化的商业大楼之间,有些别具一格的韵味。
薄禾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也有些对他无意解围感谢。
“馆长,正好有事找你,有空一起吃晚饭吗?”
“啊?我……”方卓航想说,我约了薄禾,可是人家好像没答应。
“不好意思,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薄禾正愁没法儿脱身,现在不溜更待何时,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脚却很诚实,匆匆就往地铁站入口走去。
这次真是多亏了孟屿,误打误撞!
海上明珠,从文艺的角度剖析,可以说是引自沧海月明珠有泪……若从吃货的角度来看,妥妥就是一家以海鲜为特色的宴会酒店了。
之前薄禾只顾着看地址,真到了酒店门口,不得不感叹,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周辰安肯定没少捞一大笔钱回国。
薄小姐暗戳戳地上网给自己科普了那么一下,海上明珠,作为沪城数一数二的酒店,标榜只要你能说的出来的海产品,它都有,主厨更是囊括了七大洲的外籍人士,口味丰富,菜品独居风味,当然,还有更让人念念不忘的……价格。
所以说,周辰安,为了宝贝女儿,够下血本,女儿奴无疑了。
“小姐你好,请问您是哪家的贵宾?”
酒店同时承办了几场宴会,所以门口的侍者很贴心地为各家的客人指路。
“周辰安。”
薄禾在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宴会厅,小宝贝的摆台随处可见,童真童趣的布置风格,明艳的色彩搭配,让人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可见周辰安很用心就对了。
“好久不见,周辰安。”
自从他大学毕业出国到现在,差不多三年了,除了周身的气息更显老练之外,其他好像也没变。
“没大没小的,叫表哥,阿姨他们呢?”
“我爸妈北京一月游,还没回来呢,我嫂子呢小侄女呢?”
刚刚看照片,薄禾心都快化了,混血啥的,真的是太可爱了。
“想找小侄女,有红包给吗?”
“那是必须的,毕竟是做姑姑的,不像有些做哥哥的人,连妹妹的棒棒糖都要骗。”
骗棒棒糖的黑历史来源于,薄禾五岁的时候,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星期得到了一支棒棒糖,还没捂热呢,周辰安来了,说他看见这根棒棒糖被老鼠舔过了,不能吃了。她伤心欲绝,结果棒棒糖却不翼而飞。
这是周辰安行骗生涯最大的滑铁卢,因为他吃糖的时候,被薄禾抓个正着,然后被他爸狂揍一顿,并且禁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我的好妹妹,这件事情,你已经说了快二十年了,可以点到为止了吗?我带你去看你侄女。”
如今,作为商业精英,是再不能听以前自己干过的糗事了!有伤形象!
“Zoey来爸爸抱抱。”刚睡醒的小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长得让人着实嫉妒,软乎乎窝进爸爸怀里的样子,实在好有爱。
“Amelie,这是我表妹,禾禾。”
“嫂子好!”
Amelie是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为了来中国,平时跟老公说话都是尽量讲中文的,现在中文水平还不错,只是,嫂子这个词儿,有些超纲了。
她疑惑地看了周辰安一眼,得到解答以后才豁然开朗,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直接叫她Amelie,这是我女儿,Zoey”
一岁的宝宝还不太会讲话,而且平时都是德语和中文,还在积累阶段,除了爸爸妈妈,以及一些拟声词,其他的表达得比较少。
“Amelie,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禾禾,周辰安很忙的话,以后你可以带着Zoey找我玩儿,带你们吃遍中华美食。”
薄禾特意说得比较慢,对于这个外国嫂子,她还是蛮喜欢的,但更多的还是喜欢自己的小侄女。
“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话听着怎么好奇怪啊,算了,不和外国人讨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估计她是理解不了的。
薄禾开始专心逗Zoey,“Zoey,叫姑姑,姑姑。”说完还指指自己,“姑姑……”
小家伙迷惑到不行,眼珠提溜提溜转着,一会儿看着奇怪的咕咕,一会儿望着爸爸,真的很奇怪:尖尖嘴巴的也是咕咕,咕咕咕?这个也是咕咕?
大家都当是小家伙和薄禾不熟,还好都没有搞明白小家伙的疑惑,不然这童言稚语,真的要成大家的笑话了,而且够笑很多年的那种。
这个大眼睛的小家伙实在是太惹人喜欢了,想偷回家!
“Amelie,好想把小家伙偷回家……”玩几天,还没说完呢,周辰安一把把女儿塞在她怀里。
“可以借你今晚,其他甭想。”本来吧,周辰安这一通操作,还挺讲义气的感觉,可下一秒,“想要娃自己生去!”
一句话,真是把人给噎死了,果然,周辰安这个人,对她,嘴贱的毛病,从始至终!
算了,不想理他了,她要去找姨妈姨夫告状去,自然有人收拾他!
“孟总,欢迎欢迎!”
周辰安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这可是建筑系的翘楚,他成立的千制地产近几年地势头很猛,之前有意邀请他,只是被他秘书给拒了,这是……?
欲擒故纵?也说不通哇?因为没必要自降身价!
“周总,不要客气,刚好和朋友在这儿吃饭,小小意思,希望小朋友健康平安!”
看着孟屿递上的红包,看上去蛮厚实,人家财大气粗,给红包很正常,只是吧,这个红包上略微可爱的图案,有些违和就对了,看不出来,孟屿还有颗少女心?
和朋友来吃饭?那不就是和方卓航?薄禾下意识地就想躲得远远的,倒并不是避着他,而是怕方卓航又神神叨叨。
“禾禾,把Zoey抱过来。”
刚准备抱着侄女赶紧闪人,却莫名其妙被cue。
“孟先生,”
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毕竟真不熟,而且吧,还曾经害人家肿成猪头,看到他总归有些心虚。
“原来薄小姐匆忙离开,是为了参加周岁宴,”再正常不过的话,端的是光明磊落,但是落入不知情人的耳中,却多了一份旖旎的味道。
孟屿摸了摸小家伙蓬松的卷毛,手感不错,可是这就吓坏了小家伙,看着不认识的叔叔,Zoey使劲儿地往薄禾怀里钻,“咕咕咕咕……”
薄禾喜出望外,终于会叫姑姑了,惊喜之余,倒是忘了回应孟屿,只是炫耀似的看着自家表哥,“她叫我姑姑了。”
明眸皓齿,灿若繁星,眼中神采飞扬,明明也是孩子气的娇纵样儿,孟屿却觉得比她一本正经地喊他孟先生的模样,鲜活多了,也有魅力多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禾禾,孟总跟你说话呢?”
周辰安有些微尴尬,自己上赶着想勾搭的业内新贵,这妹妹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别给他搅黄了。
“啊?说什么?”薄禾是真的没在意,整颗心都在怀里软萌软萌的小侄女身上,至于孟屿问了她什么?
不知道!
而且,孟先生很明显又不是来找她的,她没必要积极主动地招待他。
突然,薄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屿的身后,没人?那就还好还好,方卓航不在。
“在找卓航?”
看着鬼头鬼脑望着自己身后的薄禾,她的意图太明显,孟屿立马就猜到了,怎么着人家也是沪大考古专业的博士,而且又从小相识,怎么就不受她待见了?
“没有没有!”
她怎么可能找方卓航,旁人又怎会懂,年少的友情,不过仅仅只是玩伴,现在又不能玩到一块儿,说到一块儿,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尴尬……
周辰安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孟总气场很强,自家妹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迷之搭配。顺手从薄禾怀里接过自家的闺女,免得拿Zoey当挡箭牌,这个过得跟上世纪的大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喜欢画画设计图纸的妹妹,竟然会认识孟屿这号人物,是阴差阳错,还是孟总有所图谋?
“禾禾和孟总认识?”
周辰安还真不是非要去刷个存在感,只是,薄禾这小妮子,分明没有什么接话的自觉性。
“一面之缘,不是很熟。”
可不就是学姐办婚礼那两天见过,后来么,学姐还单独请了他们几个至交好友组局一起玩儿,可惜,这位孟总并没有出场。所以,他们他们算?点头之交?
对,就是点头之交,不熟的那种,他表哥这个人吧,平时挺嘴贱,不过商场上圆滑那一套也是很厉害,听他的语气,这位伴郎先生应该是挺厉害的人物,那就更不好乱攀关系了。
周辰安觉得自己就算心理素质再好,这张嘴就算舌灿莲花,也抵不住妹妹当着人家面直言不熟。
看着极力跟自己撇清关系的薄禾,孟屿却并不意外,心想:好像确实不熟,除了她让他薄荷过敏,他捏红了她胳膊之外,加上下午替她解了围,其他也没什么其他交集了……
并且这些都算不上愉快的记忆就对了,只是,当着他的面说不熟,画风有些奇怪!
“确实不熟,”心里知道两个人不熟,可真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好气,“不过没记错的话,薄小姐好像欠我一顿饭。”
经过这一提醒,薄禾想起来了,那天为了表达自己把他搞成猪头的歉意,说要请他吃饭来着。
但问题是,他没答应,不是吗?现在,这是哪一出?还赖上她这一顿饭了?
“呃……对,孟先生有空可以联系我。”
对于人际交往这方面,很显然薄禾并不擅长,更何况是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情商这种东西,好像从来都比较欠缺。
只是,说实话,有请人吃饭,让对方有空联系的吗?至交好友,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就算了,薄小姐,确定不是在敷衍?
“好,我记住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听到孟屿的回答,薄禾长长舒了一口气,求别再跟她讲话了……肺活量不够!
周辰安看着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好像跟他想象的桥段不太一样。现在的情形,怎么看怎么像两个缺心眼儿!
孟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来这边的,他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商业宴会,刚刚在隔壁也仅仅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本是无意看了这边一眼,因为感觉挺热闹的,不是商场上的那种虚以逶迤,而是那种小时候过生日真真切切的热闹,却无意瞥见了薄禾,她一身粉色连衣裙,显得娇俏不少。
“孟总,那是恒顺地板的小千金周岁酒,之前也给你递了邀请函,不过……”被你给推了,话还没说完,孟屿就走过去了。
秘书也很无奈:您想去,当时为什么推了呢?
(孟屿:我乐意!)
纯粹刷了波存在感的孟总,或者说赖了一顿饭之后的孟先生,很开心地打道回府。
“周总,今天就先走了,祝小朋友生日快乐!”
“既然孟总有事,那下次我做东,还望孟总赏脸。”
周辰安也算的上半个人精,孟屿突然出现在自家闺女的周岁宴上,估计和薄禾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吧,不然就是眼前这位太闲了。
不过不管怎样,都是他结交的大好机会。
“好。”
孟屿既然亲口答应了,自然是不会食言的,更何况,他的秘书就在旁边,想约时间自然也就不是大问题了。
(薄禾:出现了不过七八分钟,孟先生已经厚脸皮地赖上了两顿免费的饭局!)
眼看着,这尊大佛终于走了,薄禾松了一口气,终于又可以和亲亲小侄女一起玩了,“Zoey,再叫声姑姑嘛,”
“Amelie,把宝宝抱去里面玩吧。”
“周辰安,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薄禾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周辰安拖住了,Amelie满含歉意地看了薄禾一眼,然后抱着女儿进了包厢,哎,嫂子的身材真好!
“说吧,你跟孟屿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说了不熟?”
薄禾觉得周辰安是不是德国待久了,中文理解能力出现了问题,刚刚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互相都承认了不熟吗?
“我给千制公司,也就是孟屿的公司发了邀请函,他的秘书直接回复我孟总很忙,而且已经代送过礼物了。”
言下之意,没有特殊原因,孟屿决计不会露面的。
“所以呢?你人品爆发?被孟屿翻牌子了?”
薄禾觉得只有这个解释了:可能孟屿和方卓航老友相见,心情舒畅,翻了周辰安的牌子,未尝不可!
再或者说,孟屿吃饱了撑的,也是说得通的。
“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的表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样是臭木头一块,就知道diss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昏暗的亮光透过窗户,细雨如丝,街道上的银杏叶,一片一片,安静地落在柏油马路上,平添了些许伤感,行人匆匆而过,来不及感受秋光。
丝丝凉意入骨,古人诚不欺我,一场秋雨一场寒。
灵感枯竭,秋天快过去了,冬装该上新了,可是吧,设计图赶不出来,有些烦躁的薄禾只能撑着下巴,发呆……
“禾禾,怎么不开灯呀?”
慧姨年轻的时候都是手工缝制旗袍,费时间只能熬夜,熬着熬着上了年纪,视力自然就不太好,这光线昏暗的时候,眼睛尤为难受。
再说虽然雨天没什么生意,可是店里亮堂堂的多好。
“慧姨,我这不是懒得没动么,你帮我开一下呗,”嘿嘿,天一降温吧,人就有些犯懒。
“禾禾,我跟你说啊,你画图一直坐着也不好,年轻人也得多活动活动筋骨。”
“知道了,慧姨,你要不就早点回去吧,这天气估计也没什么生意了。”
“我一说你你就赶我走,”这丫头,“那行,今天周五,小乐还说要回来吃晚饭呢。”
小乐是慧姨的儿子,比薄禾小两岁,在读大三,反正就在本市,一般周末会回家吃个饭或者过一夜。
“走吧走吧,帮我跟小乐问好。”
和方卓航那种半路中断的交情不一样,薄禾和小乐那是实打实的过命交情。
“知道了。”
慧姨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看楼下的衣服都整理地妥妥当当,这才撑着伞走了。
看着慧姨的旗袍背影,薄禾有点酸了,身材真好!可能常年跟旗袍打交道,她很多时候喜欢看身材,首先申明不是变态,只是一眼能看出适合什么类型的旗袍,也算职业病的一种吧。
片刻,店里便恢复了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老式时钟,喋喋不休……
薄禾百无聊赖,等天黑吧,爸妈去北京旅行还没回来,估计还要一个礼拜的样子,她自己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在店里也是一个人待着,索性犯懒,倒了一杯热开水,打开留声机,耳畔是低沉的老调子,眼前是腾腾升起的雾气,继续在桌上趴着。
——滴滴——
【学姐:禾禾,周日有空吗?】
咦?学姐找她有事?
【薄荷糖:暂时没有安排,有事吗学姐?】
如果是跟学姐去逛街喝茶,还是很乐意的。
【学姐:就是想着周末无聊,组个局一起打牌呀,桌游啊啥的】
学姐,你作为一个插画师,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这么喜欢纸牌游戏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景乔:纸牌艺术博大精深!)
【薄荷糖:有谁啊?】
社交恐惧症见到陌生人,囧囧哒!
【学姐:就平时一些处的好的朋友嘛,其他人还没问,我不是先想到你吗?】
景乔就是太了解薄禾的性子,所以才想让她多交点朋友,其实,主要还是想当红娘,不过,这得保密。
【薄荷糖:那行,先算我一个呗。】
其实,薄禾原本是想拒绝的,因为首先她对纸牌没啥兴趣,其次,她对交朋友更没啥兴趣。
可是吧,谁让学姐说第一个约的是她呢,有些不好意思拒绝,被宠爱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是不是?
【那好,御景苑见哦!】
勾搭好薄小姐,景乔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没有再多聊半个字。
可怜的薄小姐,刚以为找到了陪聊,度过慢慢时光,转眼就……
作为一店之主,哪里有什么工作日和周末之分,反正上班时间大都调控。不过作为一个好老板,她从来都是以身作则,工作态度大大的好。
她朋友不算多,又喜欢宅着,所以周末其实对她而言,也不算特别重要。不过慧姨对于薄禾的生活状态,是一百个看不下去的,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宅在店里可不行。
总而言之,慧姨周末特别不待见她……
莫名想到慧姨在耳边碎碎念的样子:禾禾呀,不是慧姨说你,年轻人要多出去交朋友,周末就不要跟我这个老太婆待在一起了,去找个男孩子谈谈恋爱呀。
明明还没有五十岁的人,天天以老太婆自居,忍不住,想笑!
蒹葭,一个挑高的复式店铺,她爸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住在店里的,二楼是卧室,楼下还有个小院子有厨房和洗漱间,因此她有大把的童年时光是留在店里的。
那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爸脖子上挂着皮尺,就着样板纸描画出来手工裁剪,缝纫机沓沓沓的声音,一响就是一个午后。
再后来,政府规划,后面的小院被征收,拿了点拆迁费加上家里的存款,在隔两条街的小区买了房,那时候她应该小学三年级吧。
至此,二楼便不再住人,反而堆放了很多杂物,比如旧沙发,布料,衣架之类的。
作为一个有想法的新时代女性,薄禾接管店铺之后,毅然决然地借助甩手掌柜的资金,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
首先,就是把薄记的老招牌给换了,本来她爸妈极力反对,可是推陈才能出新,薄记的品牌已经不能吸引顾客引起效应,所以,必须要一切重新开始。
薄禾没有学习过管理经营,一切相当于自主创业,只能自己摸索前进。
做生意,除了必要的人脉以及经营战略之外,还必须有足够吸人眼球的商品。
旗袍在现代生活中,大家的态度不一,有人很喜欢,却苦于上班不方便;有人想尝试,却没有门路;也有人觉得那是上个时代的产物,应该封入历史尘埃。
但是,从自己的视角来看,她也上网了解过,大部分的女孩子对于旗袍,有一种矛盾的情结,想去试却又不敢试,太考验身材!
而且吧,性价比不高,因为日常实在不方便,可以穿的场合又太少。
所以,很多商机,其实都是应运而生的,就看能不能抓住?父母经营的旗袍店,保证了质量,却忽略了顾客更多的需求,没有创意,因此只能停滞不前。
创意,这是父母辈难以复制的难题……
当今社会,是一个极速发展的时代,内心与外在,也有些矛盾的统一,很多人不得不扮演着另一个自己。
好比她自己,每天旗袍加身,活得好像上世纪端庄贤惠的大小姐,每天乘地铁,总会很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大抵是羡慕她活得恣意潇洒吧,可是,她自己知道,内心胆小怯懦,不知怎么与人相处,很多时候又迷迷糊糊,办坏事情。
因此,在阁楼的装修上,薄禾便采用了两种风格,一处是风花雪月,歌舞升平的上海滩风貌,浓墨重彩的老上海,有热情的红玫瑰,有哗然的歌厅,有复古的梳妆台……
纸醉金迷的浪漫,属于社会名媛,军阀太太的夜夜笙歌。
仅仅屏风之隔,却是另一种极致,秀丽婉约,处处好风光的江南水乡。
素雅的江南,有乌篷船,油纸伞,雨巷悠长,一身青花瓷或是蓝印花布旗袍的姑娘……
薄禾不是那种很会营销的老板,毕竟跟单纯的个人打交道都不太行,更何况跟一群人打交道,对于阁楼的旗袍体验馆,虽然投入的资金不少,却也算是佛系经营……
何为佛系呢?不过店门口做了一张简单的广告牌,印了公众号二维码,如果只是简单的体验,半个小时50块,以此类推,若是想包含精致的妆容和摆拍,直接公众号预约,一组妆面衣服加上照片488。
店里除了她和慧姨,还有一个兼职的万能学妹菲菲,为什么万能呢?因为兼化妆师,摄影师以及微信公众号,客户直接和她沟通时间。
差不多旗袍体验馆的经营大多是菲菲在跟进,薄禾虽然不爱营销,但是作为老板,绝对是别人家的老板……
(菲菲:老板做成学姐那样,要么家里可能是有矿,要么脑子不太好!)
薄禾也问过菲菲会不会工作太多忙不过来?后来菲菲告诉她,其实照片后期的调色和简单修图都是她男朋友做的,她除了店里给客人化妆拍照之外,其他也只是在公众号上回复预约消息,还算游刃有余。
主要是男朋友找的好!
无聊的是时光最难打发,想着菲菲说明天预约了拍摄,便去阁楼检查整理服装和道具……
菲菲时间每天闲暇时间不算太多,三个小时左右,为了保证体验的质量和拍照水平,最多接受三组,不过常常因为协调时间的问题,最多两组罢了。
至于体验制,每天也有些时间相对自由的大学生,好像自行分流好似的,倒未曾出现过太过拥挤的场面,拍摄道具除了摆放得杂乱一些,损坏得不多。
薄禾扫视了一遍,东西不算太乱,肯定慧姨有空收拾过了,但是对于摆设布局,慧姨是无能为力,为了保持顾客的新鲜感,薄禾会不定期地更换摆台的方位或者更新款式独特些的旗袍,比如民国的婚纱,比如民国情侣装……
呼——当最后一把羽毛扇,妥帖归位,薄禾终于满意了,敲了敲有些僵硬的老腰,转了转脖颈,摸了一把冰冰凉凉的脚,刚刚为了方便收拾,她是直接脱了高跟鞋的,此刻jio冷。
咕噜咕噜~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哎,好饿!想想自己真是好惨一女的!
又冷又饿,打道回府……
秋雨未歇,透过窗户看去,路灯下雨丝密集,只是尴尬的是……雨伞架空空如也……
敢情慧姨拿走了最后一把伞,还忘了知会她一声,委屈巴巴!
(慧姨:不好意思,禾禾,光惦记小乐了!)
晚上八点,孟屿周二才从德国出差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新的土地招标案就下来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大家准备设计参数和效果图。
他本身就是学建筑的,有些吹毛求疵的意思,不,应该说尽善尽美。
各部门的方案被他打回去不知道多少遍,整个公司都是唉声叹气,低气压十足,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秉承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所幸,熬了三个通宵了,今天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昏黄的华灯,粉白格子半袖旗袍,撑着油纸伞,一头如瀑的长发,美则美矣,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可谓是回头率爆表,然而这个时间点儿,这个天气,就变得有那么一丢丢地渗人了。
(薄禾:怪我咯,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还舍不得这么不便宜的伞呢?)
嘀嘀——
听到鸣笛声,薄禾下意识得更往路边靠了靠,只是车灯越来越亮,车身几乎挨着她。赶忙撇开自己的伞,怕刮到车身,心里却吐槽马路杀手!
副驾驶座的玻璃缓缓降下来,露出了孟屿那张熟悉的脸。
这场景真是莫名的熟悉,上次是扬长而去,这次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孟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停下来跟她打个招呼,然后依然扬长而去的?
“薄小姐上车,这里不能停……”
行吧,这次好像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也没想地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终于不用淋雨了,秋雨又细又密,身上都是潮潮的,略一思索:明天要是还下雨,她就把她爸的那辆黑大王开来上班。
“安全带,”
薄禾依言系好安全带,觉得孟屿还挺细心。
“薄小姐住哪里?”
“翡翠华庭。”
于是,便剩下满车厢的沉默,发酵~~
薄禾恍惚觉得:她是不是打了滴滴车?
只是,有时候滴滴车司机还是蛮热情的,会问小姑娘做什么工作啊?那个西安街的煎饼最好吃,那个体育馆后门的那条路不能随便停车……
总之,会把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就对了,哪怕她这样嘴笨的人,都可以说上五毛钱。
现在,这车里的气氛吧,着实像相亲的,明明互相不熟,也不知道怎么搭理对方吧,还偏偏不得不处在一个空间里!
(孟屿:薄小姐的意思是我还不如滴滴师傅?
薄禾:从口才而言,的确如此!
孟屿: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却被你在心里编排成这样!人心不古!)
两边的街道越来越熟悉,薄禾内心雀跃:终于快结束这趟尴尬的行程了,再坚持五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但此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家明明距离店里就两条街,为什么她在车上已经坐了五分钟,然后还得五分钟才能到家的事实!
一门心思在想:过会儿应该怎么跟孟屿道谢呢?
欠他的那顿饭还没有请,难道再欠一顿?不过,欠一顿和欠两顿也没啥区别就对了……
再抬头,咦?“孟先生,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人越来越多,霓虹越来越璀璨,这不是去她家的方向呀!!!孟先生是要把她给卖了?
“不好意思薄小姐,胃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先陪我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
胃部有些隐隐作痛,孟屿只当是晚饭没吃给饿的,现在回去家里也是一室冷清,他饭局太多,家里的阿姨只负责打扫卫生和周末的餐点。
而父母过惯了白蒲小镇的生活,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白天打打麻将,晚上听听昆曲,舒适得很!
“哦,这样啊,正好我也饿了……”没心没肺的薄禾觉得,这样倒是省去了回家点外卖……
孟屿直接驶进了金鹰的停车场,薄禾心底暗暗吐槽:这才是家里有矿的吧,不就吃个晚饭,至于来市中心的商场吗?
(孟屿:还不是为了请你吃饭!)
“薄小姐,想吃点什么?”
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哪怕象征性地也得开口问一句,彰显礼貌。
薄禾抬眼望去,京都日料,韩谷屋烤肉,一品楼火锅……无一例外,每家门口都蹲点着一个服务员,光明正大地……抢生意!
“去吃点面条吧?”
想着孟屿刚刚说胃不舒服,她作为女孩子该有的贴心还是有的,便也不好意思说要吃些重口味的。
更要紧的是,面条很快就可以吃完回家了,不用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确定?”
孟屿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带薄禾来吃晚饭了。只能给自己找借口说,他饿的胃不舒服了,而又正好没人陪他吃饭,不香!
除了有生意往来的,孟屿几乎没有和异性单独吃过饭,他做好了掏钱包的准备,奈何这……面条会不会太敷衍了一些?
“孟先生,晚上要清淡一点,吃些好消化的,”言外之意,大少爷你就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才会胃不舒服!
“那听你的!”
这薄小姐还挺体贴人!
孟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薄小姐对他的态度明显柔和了一些。虽说还是叫他孟先生,却没有之前的刻意与疏离。
(薄禾:总不能当个恩将仇报的人?)
整个沪城,无论哪个商场,面店应该都很少,更不用说是市中心的金鹰,寸土寸金,开面店显然不是很赚钱,但倒也不乏有为了情怀的,比如日式拉面……生意还是不错的!
小樽帆立贝海鲜拉面,海鲜面果然有它鲜美的资本,汤汁浓郁,却无腥味,帆立贝肥美,面条劲道,薄禾是真的饿了,呼哧呼哧地就开吃!
北海道豚骨拉面,特意让厨房少油少盐,但豚骨的肉香味诱人,闻着比她的海鲜面香多了。
只是对面的孟屿迟迟未动,绕是薄禾再缺心眼,还是看出不对劲儿,“怎么不吃?”
孟屿抬起死死捂住胃部的手,扶住碗,“凉一凉,”说着,还夹起一筷子,像模像样地往嘴里送。
“我送你去医院!”
看着孟屿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可想而知,这胃哪里仅仅只是不舒服?
“我没事,缓缓就好了,你先吃。”
孟屿尽量忽视胃部的灼烧感,强颜欢笑,她碗里也才吃了几口罢了。
都疼成这样了,还在竭力掩饰,让她先吃,薄禾突然觉得,孟屿似乎也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么不好对付。
“听话!”
薄禾说完就直接走到对面,把包斜挎在身上,然后挽起他的手臂,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话有多亲密。
在她眼里,孟屿就是一个疼得头冒冷汗,还死撑着的不听话病号!
“车钥匙给我!”
身边的女孩,身形单薄,除了一身显眼的旗袍和黑长直,或许并不出众,可此刻,在他眼里,却觉得意外好看,应该是痛出幻觉了!
“你会开车?”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还是听话地上交了自己的车钥匙,没有觉得把自己上百万的车给一个不熟的人开,有什么不妥?
薄禾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扶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利索地启动,挂挡,松手刹,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直到顺利到达医院,薄禾庆幸:还好,自家老爹爱喝酒,自从自己有了驾驶证,家里那辆黑大王几乎就是换了个主人。
更庆幸的是:出门前,因为下雨,她特意换上的平底鞋!
话说平底鞋不是容易湿吗?
那你说是宁愿湿呢?还是宁愿摔在地铁上?(下雨天路太滑!)
综上种种,孟屿的运气,可能有点好!
“你还好吗?”
车已经停稳了,但是副驾驶座的孟屿依然捂着胃,闭着眼。
车内的灯光昏暗,可依旧能看出他脸色的苍白,到底是怎样,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孟屿缓缓睁开眼睛,连轴转了一个礼拜都不止,去德国五天,回来又三天,睡眠不足,加上饮食不规律,身体严重超负荷。
年轻就该奋斗,可是,每天晚上回到家,除了玄幻的自动感应灯,一室清冷,还是会觉得落寞。
“撑得住。”
微微咧开嘴,一个苍白的笑容,却是薄禾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撑得住,我们就赶紧去挂急诊,你也少受点罪。”
“嗯。”
还好,这一次,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她,陪在他身边。
是不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生病,就很容易胡思乱想?还很容易矫情的那种?
不知道!
不过,看情况,孟先生就是那种,对薄小姐感恩戴德,然后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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