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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救人

    顾掌柜听闻他们想在纸鸢上做门神画,自告奋勇说交给他了,他比较熟练,由他来画,到时候直接拓印就行了。

    他信誓旦旦,孟寻倒觉稀奇:“不对啊,您不是一直不喜欢陈大掌柜的吗,怎的,您愿意出力救他啊?”

    “都是街坊,这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喜欢归不喜欢,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谁想看他坐牢啊,能帮肯定会帮啊。”

    他的门神画很快就完成了,那门神为守度朔山的神荼郁垒,其原形本也是凶狠的,可顾掌柜私下做了修饰,增桃木剑与苇索,以多彩绘其衣,添金玉图纹点缀,望之只见喜庆,并无骇然之处。

    只是图案绘制完成,却还不能拓印,那骨架需要加入安神香,这是个更艰巨的任务。

    陈华渊把安神香送过来的时候,正见骆长清盯着一堆竹子还在凝神思索,以至于他都走到她身边了,她还是没有察觉。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从袖中拿出一丝帕,刚要抬袖,想了想,又收回,直接伸向前,递到她的面前。

    骆长清这才发现来了人,她猛一抬头,刚好看见来人清浅一笑:“你出汗了,擦一下吧,小心着凉。”

    她连忙摸了摸额头,未接那丝帕,就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道:“谢谢了。”

    陈华渊看着她的脸,险笑出声:“你的袖子上沾了灰。”

    “啊?”她又摸着额头,想必此时面上是不大好看,不过也无所谓,她笑道,“总还会弄脏的,回头一起清洗吧。”

    对方点点头,但仍将那丝帕叠好放在桌上:“这个还是留给你擦汗,或者拭灰吧。”说完后,安静看着她忙了一会儿,又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不用,我其实现在也没在做什么。”她实话实说,“竹心中空,原本放置粉料不难,可是普通的竹子质地过密,香料放进去再封闭住,恐气味透不出来,那样等于没用,可若是不封闭,只怕还没送到博州,粉料就散完了。”

    “那……”陈华渊想了想,“是否能用别的材料做骨架呢?”

    “我之前有一类纸鸢是用苇杆来做的,那个我已试过,苇杆有些气味,怕会影响安神香的效果。”她叹口气,感受到了一丝挫败感。

    陈华渊连忙道:“你别急,做不成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她微有些安慰,又思索了一阵儿,听有人敲门。

    来人拖了几个木箱进来,向她道:“骆姑娘,我是杨少爷派来的,这些时日他特地从外地搜罗了些竹材,这是南荒特别培育的通节竹,他叫我送来给你,说也许你能用上。”

    “通节竹?”她眼前一亮。

    “你知道?”陈华渊问。

    “听说过却没见过,中原地区基本没有,书上记载这种竹子其实是异种,杆直无节,中心空洞无隔,质地疏而不散,若真的如此,难题就解决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箱子。

    这通节竹表面与寻常竹子无异,微青带黄,但拿在手里,透过中空看则一望见底,又对光探过去,能见幽黄的光穿透竹身。

    她喜道:“多谢杨少爷,有这个,就成了。”

    来人回礼:“陈大掌柜对少爷有恩,他身陷牢狱之中,我们少爷自不会袖手旁观。”

    有了通节竹,骆长清很快就做好了骨架,将安神香灌入骨架中空里,再封好口,疏松透光的质地让那气息缓缓散发出来,再将顾掌柜画好的门神画拓印在绢面上糊在骨架,稍作修饰,新的辟邪纸鸢便是完成。

    陈华渊百般言谢,她不予邀功:“这其实算是集三家之力,非我一人的功劳。”

    “对,回头我定登门谢过。”陈华渊想起正事,“纸鸢已经完成了,骆姑娘便随我去一趟博州吧。”

    “要我亲自去?”

    “是,一为李大人的提议,希望能让刺史对你的手艺多加了解,二为在下的顾虑,我对纸鸢一艺不大懂,怕那常大人问及细节答不上来。”

    “此话有理,只是……”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厅堂内并无其他人,她莫名有些失落,迟疑片刻。

    “骆姑娘是怕不安全吗?”陈华渊见她犹豫,又道,“李大人会差遣几名衙役随我们去,我也会带些随从,定会护着姑娘的。”

    话已至此,她只好点头:“行,那我跟我两个徒弟说一声,叫他们准备一下。”

    “他们也要去?”陈华渊皱眉,“此去结果未知,万一大哥没救出来,我们也……骆姑娘,多去一人就多个危险,还是不要让他们也去犯险了吧?”

    她思量须臾:“你说的对。”

    翌日清晨,长清斋门前停了辆小巧的马车,骆长清收拾好细软走出来,那车内白衣公子伸手一邀,将她拉上车,帷幔放下,车轮“吱吱呀呀”,驶出了六渡街,直至再看不见。

    相送的两人百无聊赖回到了厅堂,外面天阴着,屋内也十分昏暗,走了一人,他们面面相觑,竟觉得无比冷清。

    孟寻拍着桌子念叨:“我也就罢了,大师哥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啊?”

    岳澜闷声道:“昨晚不是商议了许久,师父不同意啊,我还从没见过她对一件事这么坚持过,想来是铁了心不许我们去的。”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就妥协了啊,她耳根子软,你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她肯定会同意的。”

    岳澜苦笑了一声,缓缓道:“死缠烂打,岂不是更招人不喜?”

    孟寻微顿,坐正了身子,轻叹口气:“那你就不担心她会中意陈二公子?”

    岳澜的目光闪烁:“也没……那么容易就动心吧,那什么,你不是跟我讲了,递把伞是人之常情,这次同去博州又是为了救人,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啊……”

    他说着,无意往桌上一瞥,脸上微变,话语忽而顿住。

    孟寻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案桌一角,方方正正地摆着个靛青丝帕,叠的整整齐齐。他带着些玩味,故意将那丝帕捏起来,触手柔顺,一看便是上乘质地,略微一抖,帕子展开,底端用黑线绣了个“华”字。

    “知道赠帕子一般表示什么?”孟寻瞥见他惊惧的脸,偏故意加重语气,“定情!”

    岳澜的面色陡然苍白。

    他却不依不饶:“定了情,再一同出趟门,我看啊,回来就可以去参加他们婚宴了,大师哥,到时候你去不去啊?”

    “你不要再瞎说了。”岳澜起身,快走几步。

    “这你就不敢听了。”孟寻抱臂在后笑,“那往后你不敢听不敢见的事情可多着呢,你是打算一直这样退离吗?”

    “我……”他站住脚,暗暗攥紧手。

    孟寻绕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问:“敢不敢,把她抢回来?”

    “你说什么?”

    “抢回来,只要她不把你推走,你就是有机会的。”

    岳澜看着他,目光中渐露荒凉,半晌后,他抬手轻轻推开眼前人,缓步向楼上走去:“感情,怎会是抢来的?”

    孟寻冷嗤一声,抬头喊:“你到底在怕什么?”

    楼上没有声音传来,那身形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去往博州路程不近,本就是年底,还行至路上就已是除夕夜,陈华渊确也对她照顾有加,哪怕外面风雪连天,也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寒凉,除夕这晚,也暂停了行程,于一家酒楼点了些酒菜,两人聚在一起守了个岁。

    只是二人都各有心思,室内越暖,心中越沉,陈华渊念及兄长还在受牢狱之灾,心内难过,她则想起家中就剩下两人,在此之前他们每一年都是一起守岁的,从未分开过,一时担忧又伤感。

    又过了几日,总算到了博州,也见到了常大人,这一趟比预想中顺利许多,那常大人起初的仍在恼怒中,听闻潍远县来人,又是献辟邪纸鸢的,其中一个还是陈升鸿的弟弟,本来不打算见,但陈华渊在本地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不乏有头有脸之人物,拖他们通一通关系,也就把常大人说动了。

    纸鸢献过来,陈华渊预料的也没错,这一次常大人果然十分挑剔,对着那纸鸢问东问西,甚至已十足明显的故意刁难,但论及纸鸢本身的问题,骆长清自不畏惧,一一给出了解释,常大人终于答应再试一试。

    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极其难得的安神香果真起了作用,常老夫人当晚便不再做噩梦,常大人不放心,又多留了他们几日,直至确定老夫人已完全好转,才终于转怒为喜,对待他们态度大变。

    陈华渊不忘李牧延的嘱托,刻意多提及骆长清的手艺,常大人听得明白:“就你这个安神的纸鸢,先给本官这府上一个房间来一个,若是真有效,本官必定会帮你们宣扬。”

    见面前女子为难,他又刻意强调:“本官给钱的,放心啊。”

    她仍有难色,悄悄拉了陈华渊问:“不是钱的问题,我担心的是,你那安神香贵重,恐怕存货并不多吧。”

    “不是不多,是没有了,我全都交给你,灌入到这只纸鸢上来了。”陈华渊笑道,“我说,你也太实诚了,普通人无病无灾的,就用寻常香料便行啦。”

    她恍然大悟,也笑起来:“对,是我没反应过来,实在太蠢了。”

    对方眯眼看她,嘴角微勾:“但我倒觉得,你这样,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