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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长路漫漫

    原本也没有“宣告天下”的必要,就算是陆陵,他们也是打算等给他去信的时候再提,但孟寻这般明说,却又让人好奇了。

    孟寻解释道:“二师哥自己连成亲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为何要跟他讲?”

    两人长吁口气,笑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须特地说给谁听,他若哪一天回来了,看出来了,来问我们,我们就大大方方承认,没看出来,也不必刻意拉他来讲一讲,那个样子也太奇怪了。”

    孟寻犹自嘟囔着:“反正不许叫他知道,回头你们俩成亲,咱也不叫他,我宁愿知会那个犯了事儿的小师叔,也不与他说。”

    这话倒好像他是其中人,只是两人调笑不起来了。

    提及王瑾玉,不免又是心忧。

    孟寻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我是说……反正,就别告诉二师哥就是了……”

    话还未落,忽听门外有人轻笑:“什么事情不告诉我啊?”

    三人忽愣,抬眼看那一袭官袍的男子走进。

    红袍翻飞,清俊眉宇间更多了坚毅与从容,只是也透了些冷意,像是习以为常,便是在亲人面前,也收不了那寒凉。

    随他一同走进来的还有数名随从,站在门边,遮挡了透进厅堂的光。

    这些许人在眼前,饶是孟寻不说,那相牵的两人也早已松开了。

    久别相见的喜悦被这些人冲散,他们一时不知是否该称来人一声陆大人。

    陆陵挥挥手,那些人方退到门外,他信步走来,往桌前一坐,苦笑道:“我这趟奉旨巡查,行程紧,本来不经过潍远县的,特地绕了一绕,回来看看你们。”

    一番话说出,倒还如从前。

    骆长清坐在他身边,细细打量他:“阿陵有黑眼眶了,莫要那么辛苦。”

    来人的笑意微收起,眼中似有动容,好一会儿后,悠然一叹:“没办法,事情很多。”

    “你少操点心不就是了,很多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做啊。”孟寻接道,“我们知道,你这般辛劳发奋,是想更上一步,可是有些事情急不得的,你想开一些么,看看我,都被人说了‘一生所求皆不得’,还不是照样过,若换是你,是不是不要活了?”

    “什么‘一生所求皆不得’?”陆陵沉寂须臾,“哦,你是说几年前你找算命先生测的字,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你还记着呢?”

    他来了兴致,向另两人告状:“你们知道这事儿吗,这家伙拿着我写的字去找人家测,最后人家说什么所求皆不得,他吓了好些时候,竟不曾想,现在还担忧着呢,我早说过,那字是我写的,要算,也应该落到我头上……”

    他话说到后面,忽而顿住了,喃喃道:“一生所求皆不得……”

    这回轮到孟寻来安慰他:“那算命先生还有一句话,‘半世孤独以终老’,你娇妻在旁,如何是你?不要平白吓唬自己。”

    他眼中荒凉一闪而过,随即笑起来:“对啊……不管是谁,何以要信这些胡言乱语,前路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你莫要吓自己才是。”

    孟寻耸耸肩,坐在一旁,心中仍然疙疙瘩瘩。

    骆长清趁机转移了话题,有些问题她原是一见面就想问了。

    “小风被放出来了吗?”

    陆陵听此话面色微变,眼中带着些自嘲的讥讽:“师父你关心旁人胜过关心我啊?”他向她看过来,那一分冷意毫不掩饰。

    骆长清缓声道:“我关心的自然是你,只是已看到你站在我面前,是安然无恙的,有很多话可以慢慢说,可是上回得知小风入狱,这事危关生死,我心中着急,想知晓他的消息啊。”

    陆陵方才心中略烦闷,无端地发脾气,听她好言好语解释,又觉羞愧,思量片刻,对上她的脸,正色回道:“早就放出来了,没关几天,人好好的,那茶馆也重新开了,放心。”

    几人也都安心了,骆长清又问:“阿陵你都已经成婚了,我却还没见过你的妻子,今日未料你来,作为师长,我却……没备什么礼物给她,除了牡丹纸鸢,她还喜欢什么,我赶紧准备……”

    “不用了。”陆陵连忙按住她的手。

    微一顿,他又松开,瞥开视线,道:“内人……她不需要什么,师父你不用费心。”

    静默一会儿,继续道:“不过我倒也有些事情要求你们。”

    “说什么生疏话,你有何事?”

    他悠然一叹:“你们的竞技纸鸢在京师十分盛行,应该有很多达官贵族来订货吧?”

    “的确是。”岳澜在旁点头。

    他道:“有个人知晓我与你们的关系,他自己不着人找你们,非要我来替他订货,他要的纸鸢,与一般不同,他想要多人执线的复线竞技纸鸢,此人有些身份,我不好得罪,你们看……”

    岳澜道:“竞技纸鸢的比例十分重要,每一种类型其骨架蒙面,双翅和尾须,甚至提线和拉线的材质都要经过数次试验,复线不是不可以做,但各项比例数据都要重新考量,而且多人提拉在赛场上也没有意义,这即便花费功夫做出来,市场价值也不大,阿陵,这个人明显是有意刁难啊,他到底是什么权贵身份?”

    陆陵没好气道:“此人脾气古怪,便是有意刁难,我也不得不听啊。”他摇摇头,“你们在京师都见过吧,那个游手好闲的安郡王。”

    “安郡王?”岳澜一凛。

    孟寻想起什么:“大师哥你不是……”

    “也许这安郡王想刁难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岳澜打断他,向陆陵道,“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完成他的要求。”

    陆陵心中陡然轻松:“那就多谢了。”

    他没空多留,这就起身要走了:“等做好了及时知会我,城外驿站我安排的有人。”

    他很快离去,直到走远,孟寻才笑叹:“你们猜二师哥猜出你们的关系了吗?”

    两人摇头,他只字未提,想来应该是没看出来的。

    孟寻却讥讽笑道:“不是应该,一定是没看出来的,他这趟来,本就是听了安郡王的吩咐,若没有这番事,我看他还未必肯专程过来呢,他一进来,久别重逢,可是连一个‘安好’都没有问候过。”

    岳澜浅笑:“他公务繁忙,有些事情难免疏忽了,你何以对他这么大的意见?”

    孟寻顿了顿,方回头:“我总觉得,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好像有事情在瞒着我们,他越是肯定的话语,我就越觉得他在说谎,回头有时间啊,我定也要去趟京师,看看他在那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两人无言以对,正是晌午的光景,六渡街上人来人往,店中也渐渐上了客人,他们各自忙碌了起来。

    孟寻再揣了个包子,临出门前却又回头,向骆长清调笑道:“话说,你与大师哥什么时候成亲啊?”

    她惊了一惊,这可还没来得及想。

    岳澜也要出门,走出去又掉回头,将这多话的人往外揽。

    孟寻被拉自门口,还在喊着:“大师哥你要是没打算娶,那可就是图谋不轨哦,我纵然打不过你,也要拼死保护师父……”

    还没说完的话的嘴被人一手捂住,岳澜在他耳边低吼:“兹事体大,岂能儿戏,我总该青出于蓝,事有所成啊,怎能一直做她身边的依附?”

    “你有一颗爱她的心,这还不够?”

    岳澜笑起来:“口说无凭。”

    “师父未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诚然如此,我却不能叫她再为身外之物费心。”

    “可你不能叫她久等啊,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夜长梦多啊。”

    “不会久等,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那声音渐渐远去,消散在人声嘈杂中。

    岳澜之前与那些艺人们商议的纸鸢协会慢慢成立了,按照资历,他想推举顾掌柜为会长,可顾掌柜自由惯了,已不想再干涉这些琐事,他又提及陈升鸿,都到推举之日了,那陈大掌柜还是别着一根筋,就是不肯来,也就作罢了。

    不知道是谁说起岳澜那儿有此行泰斗余齐老先生的真传,于是诸多人只认他为会长,不管他如何推脱,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潍远县纸鸢协会成立后,在县衙偏堂挂了个牌子,李大人特地给他们腾出了位置,但这个官方位置他们光顾较少,艺人们平日里手上都有自己的活计,有事的时候才汇聚,而汇聚处,通常是直接奔着长清斋去了,毕竟他们的会长住在这里。

    此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岳澜想集百家之长,商议那复线纸鸢的做法,这些人有些许想法,但仍需一遍遍试验。

    岳澜想,如若真的符合了那王爷的需求,势必要向他讨要些好处才是。

    至少该叫他向皇上谏言,把纸鸢一行业重新提为本朝之重要娱乐活动,给这些纸鸢艺人们该有的尊敬与地位,还应该叫他为陆陵升官加爵,肯定他的辛劳。

    如若可能,也该为穆家正名,摒弃这么多年的偏见。

    只是这大抵还是个漫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