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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十二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凛冽的北风裹挟着漫天霜雪,铺满了整个康城!

    高大雄伟的城头挂满的白幡与冰雪交融,整个世界一片白。城墙上,全身披素的士兵洋溢着浓浓的悲伤与不安。在他们身后,绣着“隋”字的赤旗正在冰冷的风中猎猎飞舞。

    城守府内!

    一阵痛哭声响彻云霄!

    “张将军啊!张将军!您一生骁勇善战、忠诚刚烈、清正廉洁!

    您在大业七年平定王薄、孙宣雅、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破敌百万。大业九年,郭方预、秦君弘围攻北海,是您率领精兵闪电突袭,歼敌数万人。又有左孝友带十余万人造反,是您以‘八风营’逼降,但左孝友部将解象等贼流亡野外,还是您带领孤军一一剿灭。大业十年,卢明月率众十数万叛乱,您以一万军击溃叛军,杀敌无数。在这几年间,您击溃剿灭无数的小匪小盗,如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贼更是多不计数。与瓦岗反贼交战三十多次,无一败绩。”

    “您一生经历大小战役多达千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长刀所向,所向披靡,没想到却惨死于翟让、李密这两个阴险鼠辈之手。将军英魂归去,大隋擎天玉柱折断;将军英魂归去,东都告急、中原告急!”

    城守府中、灵堂之内。

    一郡披麻带索将校叩首低泣。当中一名锦绣雪衣少年尤为引人注目,他年约十六七岁,长得剑眉星目,整张脸就像一块精致无瑕的美玉,透着女子一般的秀美。他手抚楠木棺,放声大哭道。

    这是皇帝杨广次孙、豫州牧、东都留守、越王杨侗!皇帝南下江都后,杨侗执掌河南道军政大权,率领元文都、韦津、卢楚、杨恭仁、段达、皇甫无逸、裴仁基、张须陀等文武,镇压中原乱匪、治理河南道百姓。

    半月前,以翟让为首的瓦岗军进入荥阳之后,派王伯当攻打金堤关,守将出城迎战,结果被王伯当大败,金堤关失守。

    瓦岗以金堤关为大本营,分兵攻夺荥阳诸县。河南道讨捕大使、荥阳通守张须陀从东郡退回荥阳,率领五万大军决战于荥阳大海寺,误中瓦岗诱敌深入之计,最终力尽死战沙场,荥阳丢失。部将贾务本、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率残部撤入康城。

    虽说瓦岗军暂时休兵未动,但张须陀阵亡,不仅使大隋丧失了一员盖世名将,洛阳东大门自而轰然洞开!而且使河南郡县为之丧气。各地守军一蹶不振、畏惧瓦岗如若虎豹,要么退守城池,要么不战而溃。

    虎牢关守将裴仁基屡屡出战,虽有小胜,可是隋军士气依旧低落,茫然不知所措,但好在士兵稳了下来。然则三天前,管城守将刘长恭不顾副将房崱阻挡,率领两万守军草率出战,被瓦岗首领徐世绩杀得全军覆没,管城、圃田等二十多城不战而降,荥阳全郡失守。

    这一连串惨败和不好的消息,将裴仁基辛辛苦苦稳住的军心尽数断送,成建制逃亡者,比比皆是,大军分崩离析之日近在咫尺。

    杨侗率领援军抵达康城后,重金赎回张须陀尸体,安抚其部;拜祭张须陀,表其功,收将心!

    在杨侗身边,是相貌堂堂、沉稳淡定杨恭仁,望着哭得撕心裂肺一般的杨侗,深邃的眼睛不时划过一丝丝惊讶。

    这一两个月来,杨侗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成熟稳重、气度大变,更率军来援,若非人还是那个人,杨恭仁都要怀疑越王被人掉包了。

    一名英武不凡、帅气逼人的少年将军听到杨侗一番言辞后,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大声道:“殿下,我们跟瓦岗贼子拼了!”

    “不错,将军为了我们断后而死,我牛进达宁死不当懦夫。”

    “殿下,我部尚有大军两万,完全可以决一死战!我秦琼愿意当先锋。”

    “殿下,我裴行俨也愿意当先锋。”

    “殿下,请下令!”

    听到不绝于耳的请战之音,杨侗抹去了脸上泪水。

    杨恭仁嘴巴微微一抽,缓缓地站了起来,分别向张须陀棺木,以及杨侗行礼后,转身面对在场诸将,沉声道:“张将军他不幸战死,诸军心有不安,许多士兵甚至成建制逃回家乡,如今东都可战之兵除了你们两万人,就只剩下殿下手上的两万骁果军,以及裴仁基将军手中的两万多名守军,然而虎牢关瓦岗贼军重兵围困,根本无兵援助,所以整个河南道可战之兵仅有康城这四万人。”

    “如今瓦岗一分为二,李密围攻虎牢;翟让率领其旧部一路南下,若是康城失守,那么,瓦岗反贼便可绕过虎牢关,西进阳城,攻克伊阙县。”

    听到这话,众将校脸色惨白。

    张须陀平贼无数,连带他麾下将校名扬天下,反贼们奈何不得张须陀和他的部下,便朝将士家眷下手,罗士信、牛进达的亲人就是这么被屠杀干净,其余将士的家眷也没少被屠,对张须陀怀有忌惮的杨广听从裴矩的意见,将张须陀所部家眷全部安置到河南郡伊阙县,这一来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二来也是利于朝廷监管。

    以前百姓最怕的是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飞到哪就吃光哪,见青就吃,等它们吃完飞走,那个地方也就再呆不了人了。

    而现在,四起的贼匪,比蝗灾更厉害、恐怖。

    所有反贼都一个特点,就是杀人如麻,四处抢掠。他们攻破县城、杀官造反,洗劫豪强富户,强逼青壮百姓从贼。

    伊阙若是失守,异常痛恨张须陀这一部的瓦岗反贼一定会屠了全县。

    刹那之间,众将士心头发寒。

    “如今张将军离去,但还有大家在!而且瓦岗贼反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都是一战即溃的乌合之众,根本没什么战斗力。我相信只要诸位将军上下一心,再加上得当的战术,打败瓦岗反贼并不难。你们和贼军打交道这么多年,难道不知贼军是什么货色么?”杨恭仁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风姿卓著,气宇轩昂的秦琼沉声道:“殿下,杨大人所言极是,贼军一败就会漫山遍野的跑,其战斗不值一提,我们胜算机会非常大。”

    众将精神一振,相互对视了几眼,随即向杨侗行了一礼!

    见到众将从失败的阴影恢复过来,杨侗心头一松:既然上天让我穿越到这个乱世,又有这批百战猛将、百战勇士相助,未必不能改变……。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名亲卫忽然闯了进来,疾声道:“殿下,祸事了!”

    杨侗心头猛然一跳,沉声说道:“不要慌,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炸营了!”

    短短三个字,如海啸,在众人心头轰然炸响。

    ……

    炸营,又叫惊营、营啸,是部队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形下,全体官兵盲目集结、盲目啸叫的反常行为,严重时甚至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形!炸营,历来就被各朝各代的统兵大将所深深恐惧。

    其实炸营并不常见,只有在特殊环境才会发生,不过遗憾的是,张须陀残部具备炸营的条件!

    这一支隋军从大业七年打王薄开始,先后打败了孙宣雅、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郭方预、秦君弘、左孝友、卢明月、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大小叛乱,在张须陀死之前又与大敌瓦岗交战三十多次!他们就像是救火队员一样,四下扑火,没有得到好生休养。

    使得全军上下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一直以来,张须陀就是这支军队的神祗,更是将士们的精神支柱,张须陀战死,对这支残部的精神打击可想而知!

    张须陀尸体的赎回,既便是意志最为坚定的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等人都哭晕了过来,也难怪两万多残部的悲痛、迷茫、恐慌、害怕等情绪集体爆发,直接来了一个炸营。

    当杨侗、杨恭仁和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等将校赶到大营时,整个大营已经乱成一团。

    数以千计的隋军像无头苍蝇似的来回奔走,更多的隋军像野兽似地仰天啸叫,还有许多隋军或是傻笑、或是痛哭,也有一些隋军肆意追杀平时就与他们有怨的袍泽官长,整座军营一片混沌!

    他们看上去神情亢奋,目光却一片呆滞,恍若瘾君子犯了毒瘾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本能驱使下奔走、咆哮、砍杀。

    炸营,这便是炸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杨侗的两万骁果军和亲卫军并没有受到波及。

    骁果军创立于大业九年,当初杨广诏征天下府兵汇集于涿郡,从中挑选十万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的普通兵卒,又从民夫之中择出五万,设立骁果军,取骁勇果敢之意!剩下的三千亲卫军也是杨侗从骁果军中反复筛选出来的精锐,无论是精神意志,还是对杨侗与大隋的忠诚那都是没挑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张须陀的兵,虽然崇拜他、仰慕他,但没什么情感。

    正是骁果军和亲卫军自发堵死了军营辕门,乱兵从没有逃得回去,若不是骁果军反应迅速,亲卫军执行得力,一旦让乱兵们涌出辕门,再想把他们收扰回营,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得天之幸,这群乱兵并未逃离大营、并未大杀特杀!

    在众人被眼前景象震得目瞪口呆之际,杨侗却已经迅速做出了决断。

    “秦琼、裴行俨、牛进达,你们三人马上带本王命令,指挥骁果军、亲卫军锁住大营辕门。未得军令,任何人都不准踏出大营半步,违令者全部打,打晕!”

    “罗士信,你立即让人带上号角,辕门待命!”

    杨侗一声令下,四将旋即领命离去。

    不一会儿,罗士信已经带着几十名信号令狂奔而来。

    “入营!”杨侗不说二话,便当进了辕门!

    危机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此次炸营对于这一支骁勇善战的隋军来说,是一次灾难性、毁灭性的危机。

    可同样也是一次巨大的蜕变之始,只要处理好了,张须陀战死的影响不仅彻底除掉,甚至还有可能解决这支军队的军心、士气问题!然后重塑斗志、再铸军魂。

    定了定神,杨侗冷然下令:“吹号!”

    数十名信号兵举起号角,霎那之间,雄浑苍凉的号角声高昂奔放、动人心魄,如一股猛烈的旋风,自近而远,排山倒海般的刮向大营!

    慢慢地!

    号角声驱走乱军胸中的狂暴,那些正在狂奔、啸叫、嚎哭、傻笑,以及狂砍乱杀的乱兵纷纷安静了下来,呆滞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号角持续了大约半刻钟,大营终于恢复了秩序。

    说起来也真幸运,将士们并没有演变到大规模火拼的最后阶段,除了极少数乱兵坏了秩序,绝大多数将士还处于盲目啸叫、狂暴奔走的起始阶段,一旦有强力的外部因素介入,并且强行唤醒他们意识,这场刚开始的炸营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杨侗心知炸营的危险固然已经消除,但隋军的军心、士气并没有回升。如果不能消除张须陀战死的负面影响,这支军队就彻底垮了。

    可是,张须陀爱兵如子,是将士们心中的父亲、战神,要消除张须陀的印记又谈何容易?

    给秦琼、罗士信等少数意志坚定的将领做思想工作,使他们化悲愤为力量并不难,可要激励好几万大兵忘记悲伤、绝望,还要煽动他们复仇之心,却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尤其令人绝望的是,他们大字不识几个,跟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但是,杨侗没有退路了,不管这事有多难,他都只能往前冲!

    穿越而来的他虽说对隋末细节很模糊,但也大致知道李渊、宇文化及、窦建德、王世充、杜伏威这些枭雄的发家史。

    瓦岗军攻陷洛口仓后,与他命运息息相关的王世充会成为东都守将,然后通过一次次战争,将忠于大隋、忠于杨侗的精锐兵力消耗殆尽,接着分化离间杨侗身边的朝廷臣子,最后专擅朝政、毒杀杨侗、篡位自立!

    如果他现在不能把这支军心涣散、斗志消沉的溃兵变成一支矢志复仇、战心似铁的哀兵,那就打不过瓦岗军,打不败瓦岗军王世充就会来!‘杨侗’的命运就会继续。

    深深地吸口气,杨侗缓缓抬起右手,雄浑苍凉的号角声顿时嘎然而止。

    下一刻,杨侗沿着辕门大步向前。

    整个大营顿时变得死寂,所有人摒息凝视,只有杨侗的大氅在朔风中飞扬翻卷,猎猎作响。

    通道不过五百米,台将台高不过两丈,台阶不过十余级,杨侗却足足花了一刻功夫才走完,直到踏出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点将台。

    几万隋军不由自主地涌向点将台,列出整齐的阵列。

    挥手制止涌动兵潮,杨侗旋即拔出佩剑,直指苍天,声嘶力竭的怒吼:“大海寺一役,张须陀将军本已逃出生天,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见到你们还在包围圈中,四度冲入敌阵一一解救,到最后,张将军自己无法突围,力尽战死。张将军和断后的兄弟们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你们的生。”

    一句“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你们的生”勾起了将士们对张须陀的思念,刹那之间,点将台下顿时一片哀鸿声,不少将士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杨侗心头却是一片冷然,要想激励这些大兵的斗志,这远远不够!

    “不错,张将军就是被你们拖累!为了救你们战死的。”

    杨侗的声音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刺入残军败将的胸膛,“可是,看看你们这鬼样子?你们刚才都干了什么破事?唵?不是上窜下跳就是鬼哭狼嚎,更过分的是居然有人把刀剑刺向同袍!你们对得起张将军吗?”

    “我说这些并不是揭你们的伤疤,而是你们太不争气了,张将军尚未下葬,你们就已经丧失了勇气和斗志,这就不可原谅了。我现在替张将军深感不值,因为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一群连狗屎都不如的白眼狼、窝囊废、垃圾。”

    没有人敢出来答话。所有人都气喘如牛,满脸通红,直如充血!极度的耻辱充斥在每个人的心房,顿时感觉无地自容!尤其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贾务本等大将,都不敢直视杨侗犀的目光了。

    “你们如果想继续做拖人后腿的废物,如果想要像狗一样的活着。门在那里,爬出去。”

    全场死寂。

    “告诉我:你们想当人,还是当狗?”

    “当人!”

    人的情绪是可以感染的,“当人”的呼声起初还很杂乱,但到后来,一个个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杨恭仁在一边看着,眼中满是惊讶、赞赏,还有…佩服!

    杨侗以“耻辱”来鼓动士气,恐怕就算是让这些人去死,也没有人会皱一皱眉头!甚至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这些猛将听了这些话,也是浑身热血沸腾、气息咻咻!

    望着怒发欲狂的将士,杨侗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暂时把这支军队挽救了。

    暂时?

    是的!

    自己的羞辱,固然令士气上来了,但是战败阴影并没有消除。

    自古以来,军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这一口气若是泄下去,要想重新鼓动将比现在难上百倍、千倍。若到那一步,杨侗宁愿组建新军,但是瓦岗军不会给他募集军队、训练强兵的时间!

    “殿下!”一骑冲入大营、穿过通道,直奔点将台而来:“启禀殿下,瓦岗反贼五万前锋已至五十里之外!”

    “来得好!”杨侗不惊反喜。

    正所谓哀兵必胜,他这里才煽动起两万余名残军的复仇怒火,瓦岗军就巴巴地杀来了,而且只是人数五万的前锋,人数上,自己这一方并不差多少,素质方面,瓦岗军跟正规军更加没法比,这不是给自己送菜是什么?

    只要打一场胜仗,战败阴影就会烟消云散,不仅令残军恢复到之前的精气神,也能鼓舞骁勇果毅的骁果军!

    瓦岗首领翟让,真是好人呐!

    一念及此,杨侗咆哮道:“斥候来报,五万贼军、五万仇人到了十里之外,告诉我,杀不杀?”

    “杀!”

    “声音太小,本王听不到!”

    “杀,杀,杀!”全场齐声大吼。

    “杀,杀,杀!”

    一连串“杀”字,杀气冲天!

    ……

    康城北郊开阔地带,四万隋军气势惊人,列成十个方阵,如山如林,绵延两三里之地,可怕的杀气弥漫在天地之间,一面巨大的赤旗在狂风之中劲舞,耀眼的“隋”字带着惊人威势。

    残军在前,骁果在后!

    骁果军是皇家亲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身穿血色明光铠甲,头戴赤金豹头盔。配有战马两匹,装备骑枪、横刀、骑弓、手弩各一,箭矢三壶一百支!他们现在牵马藏在步卒之后,随时可以策马冲杀!

    军阵之前!

    一袭华丽战甲的杨侗,一双深邃的眼睛射出两道无比凌厉与璀璨的光芒,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宛若一尊冰冷神祗,浑身散发可怕杀气。

    他跨骑高大良驹,手执长丈八、重八十八斤的裂天槊,长四尺的槊刃漆黑如墨,坚硬锐利,而且两刃锋利,兼具刀的劈砍、枪的突刺功能,左右还含有细细的血槽。在雪光映照下,泛着青幽幽的金属色光泽,给人一种冷酷凶煞之感。

    马槊柔韧结实、威力强大,可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还有破甲能力,委实是杀人放火必备神兵。

    就在此时,瓦岗军已经逼近到一里以内,杨侗纵马在阵前飞奔了两个来回,再以手中裂天槊往前虚虚一引,隋军齐声高吼。

    声震长空!几万人一起呐喊!宛若在这一瞬间,天地都震颤了几下!

    下一刻,良莠不齐的瓦岗军军阵响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两千多名衣甲鲜明的瓦岗军缓缓向前,这支贼军无论士气和军威都不是旁边那几万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

    这很出乎杨侗的意料,原来贼军也有训练有素的士兵,绝不是拿着武器就上的普通百姓,推而广之,瓦岗寨几十万的军队中又有多少这种精锐的士兵?

    杨侗心中立刻警惕了起来。

    瓦岗军押完阵角,一名身材雄伟,面色淡黄、身披玄甲的大将带着几名瓦岗首领策马而出,他是瓦岗第一将单雄信,武艺高强,且为人仗义,在瓦岗军中有极高的威望,他原本坐瓦岗寨第二把交椅,却主动让给了翟让的哥哥翟弘,自己谦居第三。

    由于李密在大海寺一战中所发挥的作用较大,张须陀战死后,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声威大振,翟让把李密提拔成二头领,并让他单独建“蒲山公营”,统帅部属自成体系,于是单雄信又降成了第四。这让他心中着实不快,不过他很尊重翟让,只要是翟让决定的事情他都不会反对。

    杨侗微微扬起手中裂天槊,隋军的欢呼声顿时嘎然而止,他催动良驹缓缓上前,离瓦岗军本阵还有一箭之遥始才勒马止步,旋即厉声大喝道:“大隋越王杨侗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吼!”

    “吼!”

    “吼!”

    话音方落,隋军大吼示威。

    对面阵中,单雄信蹙紧了眉头,隋军与想象中不一样啊,不仅没有士气萎靡,反而异常高昂,此战不好打啊。

    只不过杨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纵马单挑?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将他生擒或是击杀,隋军就完了!

    翟弘的长子翟摩侯不等单雄信说话便已经催马出阵,直奔杨侗而来。

    看到有人应战,杨侗一踢马腹,纵马相迎。

    翟摩侯吼道:“杨侗小儿,给我死来。”

    话音刚毕,只感到劲风大作,冰澈刺骨,一把马槊破空而出,带着惊人无比的力量,如离玄之箭一般迅猛刺出,狠狠的插入了翟摩侯胸口之中。

    杨侗一槊了结了翟摩侯,裂天槊凌空一挑,尸体临空飞起,将落之时,一槊枭首,槊刃平伸,首级稳稳的落到上面。不过一瞬,这连串动作已经完成了。

    瓦岗军阵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单雄信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素以骁勇而著称的翟摩侯,交手仅一合便被杨侗斩了首级?这怎么可能?杨侗这么小,难不成是霸王附体了?否则怎么可能如此骁勇?

    单雄信猜对了!

    不过不是霸王,而是另外一个来自一千四百多年的后的游魂。杨侗夺舍的这具身体正值十五佳龄,英俊潇洒、相貌堂堂,自小拜在宫廷道士章仇太翼门下,刀、枪、剑、拳、骑、步战、步射、骑战、骑射无一不精……

    原本的杨侗力量只能算一般,但他穿越而来,却神力天赐!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穿越者福利,只不过杨侗怀疑这辈子还有没有激活的机会。

    此时此刻的隋军,不管是生性率直的罗士信、牛进达,还是性格刚毅的秦琼、裴行俨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隋军热血激荡之下,更是忘形地疯狂地捶击胸甲、盾牌,嘭嘭作响,状如野兽。

    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一边狂吼,一边相顾骇然,杨侗并这一招平平无奇,特点是快、准、狠。以他们的本事做到快、狠并不难,但要这般潇洒的将首级稳稳的长在槊刃之上,是万万不能!

    四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句问话:越王居然如此厉害?

    霎那之间,隋军便越发忘形地怒吼欢呼起来。

    “大隋威武、大隋万岁!”杨侗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吼一声。也不知道是他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别的,他不但全身充满力量,而且对杀戮有一种可以说难以形容的感觉。

    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仿佛亲手杀过几千几万人一般,一切都成本能。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阵前单挑是消失在历史尘埃之中的久远记忆,但这种对决,无疑是最热血、最能鼓舞士气的战斗方式。

    刹那之间,隋军士气空前高涨。

    “下一个!”杨侗将翟摩侯的首级远远甩到瓦岗军阵前,纵声大吼。

    瓦岗军顿时军心浮动,士气消沉。

    单雄信怒火攻心,当下便欲催马出阵,不过没等他出马。心如刀割、心在滴血的翟弘双目赤红,咆哮连连,和王儒信、张善相、蔡建德直取杨侗。

    “来得好!”杨侗长笑一声,当即催马相迎。

    相距尚有百步之遥时,杨侗忽然绰槊于马鞍之前,取出弓箭,照着前方就是一箭,正中王儒信咽喉。

    一切都是本能,就像斩杀翟摩侯那样,根本不用想着应该怎么去做,然后一旦出手就是无懈可击的精准攻击,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从取箭、拉弓、搭箭、瞄准、发箭五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迅猛、射术之精熟,让两军猛将自叹不如。

    “啊!”

    “啊!”

    “啊!”

    又是三声惨叫,翟弘、张善相、蔡建德几乎和王儒信同时应声坠马。

    全场登时死寂。

    一双双眼睛呆呆地望着杨侗,目光充满震惊、钦佩、难以相信。好半天,很多人嘴都合不拢。

    杀了四将的杨侗提起裂天槊,杀向了敌方主将。

    凭心而论,杨侗并不想单挑!

    作为三军主帅,更不该逞匹夫之勇!

    但是,杨侗别无选择,今天他必须来一场单挑,并且必须赢了,才有半点可能取代张须陀,并成为其部心目中的中流砥柱,也只有赢得这场战争,杨侗才有机会取代张须陀成为这支残军新的精神支柱!

    在冷兵器时代里!

    一个国家,不能没有神祗!

    一支军队,没有军神、战神这类精神支柱更加万万不行!

    所以,在与瓦岗主力决战之前,杨侗必须取代张须陀,除此以外,他别无选择!

    霎那之间,杨侗的眼神就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厉:瓦岗英雄又如何?我杨侗横槊立马,试问天下,谁敢争锋?

    “杀!”杨侗风卷残云般迎向了杀将上来的单雄信。

    电光石火之间,两马已经堪堪相接,杨侗、单雄信手中的武器在空中狠狠相撞,激烈的金属交错之声响了起来,回荡在了宽阔的天地上空。

    两股磅礴无比的气势以他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旋即两马错身而过,杨侗身形岿然不动,而单雄信雄壮的身躯却明显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滑落。

    在两军将士眼里,这第一回合的交锋,杨侗明显占据上风。

    霎那之间,隋军将士便再次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而瓦岗军则士气低落。

    单雄信纵马飞奔出去足有百十步远,始才勒马回头,再举马槊遥对杨侗时,眼眸里流露出罕见的凝重。

    对面,杨侗心头更是一片凛然!

    刚才那一下碰撞他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不然,方才全力相交时,庞大的力量倒卷而回,震得他虎口发麻,裂天槊险些脱手,显然,这名瓦岗将领同样是力量型猛将!

    但即便如此,对方今天也是必败无疑!

    “敌将报上名来!”杨侗遥指敌将,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这几个万人敌都在自己一方,委实不知这家伙是谁,居然这么强悍。

    “单雄信!”

    原来是他!难怪这么厉害,但是单雄信又如何?

    杨侗迎向单雄信。

    单雄信又岂肯示弱?气势威猛,如同猛虎下山。

    杨侗眼神冷静,裂天槊连连刺出,如蛟龙一般翻江倒海。

    铿锵!铿锵!

    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战了五十来个回合,打得激烈无比,那惊人的威势,让两军将士看的目瞪口呆。

    五十回合后,单雄信终于体力不支。

    杨侗越战越勇,越打越顺手,足有八十八斤重的裂天槊舞得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招刺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殿下好猛!”观战的罗士信震惊道。

    “殿下最初招式晦涩,现在却越打越顺畅,好像每时每刻都在进步,这份武学悟性更加可怕。”秦琼亦是一脸震撼,向着几名生死兄弟吩咐道:“单雄信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一战败,立即冲锋。”

    “喏!”

    诸多将领各就各位。

    一百回合后,单雄信体能透支,力不能举,只得横槊招架,只听得“锵”的一声炸响,单雄信强壮的身躯便已经从马背上往后倒飞而起。

    霎那之间,隋军军阵中便震天价地欢呼起来。

    反观瓦岗军,见到第一将战败,则面露惊惧之色,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不过单雄信终究是单雄信,虽然落马,却迅速拽住马尾,矫健的重新上马,不过杨侗却根本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了,双马交错之际,杨侗一槊横扫。

    这一槊去势如风,从侧面斩向单雄信的腰间。

    单雄信本能一偏,只听得“噗”的一声,槊刃前脸撕开了一道刀刀的口子。

    单雄信闷哼一声,只觉浑身剧痛,手中金顶枣阳槊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单雄信惊呆了。

    生平,什么样的强敌没有碰到?便是张须陀头号猛将秦琼也奈何不得他。这杆跟随自己纵横天下多年的金顶枣阳槊,何时曾离过手?

    而今日一战,没有击败杨侗就不说了,金顶枣阳槊竟然还被对手逼得脱手而落。

    耻辱,这简直是单雄信作梦也不曾想到过的耻辱。

    惊怖之下的单雄信,便想掉转马头,去将他落地的金顶枣阳槊捡起来。

    只是,为时已晚。

    此时,追至的杨侗已将他的金顶枣阳槊拿在手中,正用原本属于关羽的金顶枣阳槊,遥指着他。

    “单雄信,你的槊在我手中,可有胆子夺回?”杨侗也不追单雄信,只傲然的大声讥讽。

    单雄信心如刀绞,只觉自己的尊严,此刻正被无情践踏。

    在某一个瞬间,他真恨不得反扑回去,跟那狂妄的狗贼拼个你死我活。但残存的理智,却生生的将他给拦了下来。金顶枣阳槊已失,身边只有一柄佩剑,此时反杀回去,岂非自寻死路。武器

    已失,若再给杨侗所杀,他就要真的彻底的毁于此地。

    单雄信这一败,瓦岗军士气降到了冰点,心中大生惧意。

    杨侗的胸膛因为恶斗而急剧地起伏,犀利的眼神因为残酷的杀伐而格外狰狞,单雄信又如何?隋唐好汉又怎样?

    我在,便是君临天下。

    “全军冲锋!”

    杨侗举起裂天槊往前一引,隋军步卒左右一分,两万骁果、三千亲卫军顿时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对面的瓦岗军排山倒海般冲杀了过来。

    兵卒紧随其后,这支残军的情绪早已经被杨侗神勇表现煽动得快要爆炸了,现在他们就是一群野狼,凶残又嗜血的野狼!

    杨侗一骑当先,杀进了瓦岗军军阵中。

    “杀!”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等大将追随杨侗身后,纵横驰骋。

    倏忽之间,他们仿佛又回来了大业七年的时候,张须陀身先士卒,带着一万乌合之众般的郡兵,凭借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信念,一举击破了反贼王薄的十万绿林大军!那一战,现在回想起来都依然让人热血沸腾。

    今天,他们又从越王杨侗身上,找到了那一种感觉!

    “杀!”隋军仰天咆哮,锐不可挡,五万瓦岗杂兵如同遇上火的冰块,消融瓦解,不到片刻便已兵败如山倒。

    “杀!”杨侗暴喝一声,一员瓦岗首领被挑起空中。

    张将军,你瞑目吧,从今天开始,你苦心孤诣组建起来的铁血强兵已经有了新主心骨和灵魂了!

    只要有我杨侗在,你的部下兄弟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铮铮铁军!

    另一边,退回中军的单雄信急喝道:“速速传令,全军撤退,退往管城——”

    杨侗厉声道:“单雄信已逃!降者不杀。”

    听到这话,大部分瓦岗军纷纷丢下兵器,害怕的跑到路边蹲在了地上,让出道路

    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等将,催动的士卒穷追而去。

    转眼之间,瓦岗军已形成了大崩溃之势,如溃巢的蝼蚁一般,丢盔弃甲,向着管城望风而退,但双条腿又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

    到了第二天清晨,在康城城守府内,一名斥候向杨恭仁激动禀报:“杨大人,殿下大发神威一槊斩首翟摩侯,射杀翟弘、张善相、蔡建德、王儒信,重创瓦岗每猛将单雄信!大军一路追杀,不仅顺势夺回管城,还全歼瓦岗前锋,俘虏三万多人!”

    “好!”杨恭仁拍案叫好,原本他秉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不同意杨侗冒险树军心,但性情大变的杨侗根本没有听他的,如今捷信回来,一颗忐忑的心算是松了下来。

    “怎么破的管城?”

    “禀大人,张将军的徒弟罗士信将军,武艺高强,复仇心切,他一个人追上了单雄信亲军,守城的贼将不以为意,大开城门,罗将军便跟着杀了进来,当时单雄信已经昏死了过来,无人是罗将军的敌手,他一个人守着城门洞,顶着几千贼军的攻打,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被他屠杀的贼军尸体都成了一堵墙。”

    “哈哈!好一员骁勇无敌的少年英雄,不愧是张将军的亲传弟子。”

    杨恭仁看了看身负重创,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的贾务本,笑着说道:“贾将军,这回可以放心调养了吧?”

    “可以了!”贾务本疲倦的笑了笑。

    “殿下可有吩咐?”杨恭仁又问道。

    斥候恭恭敬敬道:“殿下让大人准备接应俘虏和百姓。”

    “百姓?”

    “嗯,管城的全城百姓。”

    “为什么要全城迁移?”

    ……

    管城县衙。

    杨侗跪坐首席,下面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四将。

    “我决定撤出管城!”

    “为何?”打生打死才守住城门的罗士信第一个受不了,差点跳将起来。

    “因为我们守不住。”

    “管城虽不是什么坚城,却也城高垣厚,易守难攻!如今我军士气正旺,多少能消耗一些贼军。”秦琼没有直接反对,但态度已经表露了出来!

    他的意思就是守!

    “守得住、耗不起!”杨侗的冷森森的目光犹如犀利的刀刃,从四将脸上逐一扫过,缓缓的解释道:“我要是翟让,如果打不下管城,我就不打了!直接把管城围个水泄不通,进行日夜骚扰,令守军食宿不安、坐卧不宁。”

    “朝廷在河南道可战之兵,就是我们手中的四万多人!一旦我们受困于此,那么翟让即可分兵攻克康城、新郑、阳城,杀向洛口仓、打下东都!到那时候,就算瓦岗不打我们,我们也会累死、饿死。”

    罗士信叹气道:“要是军队多些就好办了。”

    “骁果军是大隋最精锐的战士,攻守兼备,但它是骑兵,最大的作用是在野外打运动战,一旦困在管城,等同于笼中猛虎。故而,猛虎须出闸!”

    杨侗剖析完全在理,令四将无话反驳。

    秦琼沉吟道:“殿下所言极是,守城确实是是作茧自缚的不智之举!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我们刚刚打了一个胜仗,好不容易将士气提升上来,转眼间就弃城而逃,这对全军的打击是非常可怕的,甚至还会导致东都大逃亡!东都一乱,天下震荡。”

    “士气重要,但军队更重要!”杨侗缓缓的说道:“只要军队在,城池丢了还可以夺回来,军队没了就全完了!我们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再说了,纵然东都发生恐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若是我们打一场更大的胜仗,那就不一样了。”

    “更大的胜仗?”四将相顾愕然。

    “哪来的胜仗?”

    “烈火烧管城!”这一刻,杨侗的眼神突然变得刀锋一般凌厉。

    秦琼呆了一呆,沉吟道:“办法是不错,可翟让会上当么?”

    “你们对翟让了解么?”杨侗反问。

    微微沉思后,秦琼道:“翟让武功高强有胆略,豪迈大气,早年当过东郡法曹,但此人特别好赌且赌品不好,一次输急了眼,杀了三十多名赌徒,因而要被处死。典狱黄君汉是他好友,悄悄将他放了,于是亡命瓦岗、聚从为盗。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瓦岗一步步壮大,已隐隐成为中原各路贼军领袖。”

    “此人智谋、野心如何?”

    “以前倒是野心勃勃,但是过上好日子以后,翟让小富即安,这么多年来,他其实连一座县城都不敢攻打,若不是自己有好友黄君汉、单雄信、徐世绩帮着他,他根本创不下这怀道偌大局面。”

    杨侗点了点头,这其实是所有起义军首领的通病,若不是事到临头,他们根本没有造反的胆量,可一旦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他们就开始享受生活了,再也没有进取的野心,在他们心目中,朝廷始终是一个不可摧毁的庞然大物,没有直接挑战朝廷、敢为天下先的魄力。

    “他和翟弘关系如何?收到翟弘父子战死的消息,你觉得他会不会来?”杨侗又问。

    “翟让是翟弘带大的,关系非常好。他一定会来。”

    听到这话,杨侗笑了起来,道:“据我从俘虏里探听到的消息是黄君汉坐镇瓦岗,徐世绩与李密一起围攻虎牢关,而单雄信又半死不活,那么,他身边就没有智谋之士。瓦岗到了荥阳,翟让再从荥阳来到管城,已经人马俱困的疲军!若是城门大开,四周无兵,喜欢享受的他没理由不入城休息,而在冰天雪地里睡觉。”

    望着神情轻松的杨侗,秦琼好奇道:“殿下,似乎还有话没说”

    “我现在很纠结,怎样才能让翟让活下来!”杨侗说道。

    四将顿时惊讶了起来。

    “翟让小富即安、胸无大志,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缺乏应有的担心和担当,这种人成就不了大业,不可怕。而瓦岗寨二首领李密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李密出自贵族,智勇双全,心思缜密,他当过杨玄感的军师,约束军纪、会练精兵、会安民治吏,更懂得建立政权,治理天下!在没有李密之前,瓦岗不过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但是随着李密的加盟,瓦岗正慢慢的往割据一方的诸侯王方向发生蜕变。和乱民相比,军纪严明更难对付。翟让若死,身为二首领的李密便是瓦岗第一人,”

    “如果李密掌权,各种制度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能够执行下去。而我们在瓦岗发生蜕变之初无力将之扑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岗淬去杂质,蜕变成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当我们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这把剑已经成型了,到时候,一场惨烈的血战无法避免。我们在明,磨砺成锋的瓦岗在暗,我们在先天上失了失手,胜负着实无法预料。但只要翟让活着,他就是瓦岗的决策人,瓦岗军就是一战击溃的一盘散沙。故而,他活着,对我们利大于弊!”

    杨侗字字珠玑,令四将十分惊叹,十分感慨,越王竟然有如此远见的头脑。

    “翟让不说了,不足道哉,但李密这个贼子,害死师父,末净势必杀之。”罗士信是张须陀的徒弟,张须陀待他如子,倍加亲厚,这仇恨自不会放下。

    杨侗说道:“士信将军只管放心,李密活着后患无穷、能杀则杀。”

    罗士信大喜:“多谢殿下!”

    杨侗笑了一笑,道:“翟让虽不能杀,但是必须借机把荥阳城夺过来!”

    “荥阳城、黄河是两条线,于虎牢关汇集成一个角!只要夺回荥阳,包围虎牢关的李密军就被我们包围在狭小角尖之中……”

    杨侗拿出地图,开始布置任务。

    讲解提非常详细,各个环节都提到了,秦琼一听,就知道杨侗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杨侗并不是那种短视之人,打败单雄信固然可喜,却有很大侥幸成份,若不是单雄信等将不将杨侗放在眼里,想要把他生擒打死,也不会有后面的轻易大胜。

    兄长翟弘、侄子翟摩侯给杀死,翟让急于报仇雪恨,必然从荥阳县把瓦岗军精锐全部拉来,如果硬碰硬大战将会惨烈无比,隋军便是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的惨胜。

    惨胜杨侗不要,也担不起。

    黄昏时分,翟让果然来了,迎接他和十万大军的是一座人去城空的管城。

    翟让虽无多大的智慧,却胜在谨慎,令军队细细检查几遍,才放心入住。

    一番劳碌下来,长余而来的军士本就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无奈下,翟让只好谴千余军士警戒诸侯所来方向,其余人等入民房居住,自己回到县衙,合甲而睡。

    管城今天的夜里很静,静得听到大军忽大忽小的打鼾声。

    军士们太疲倦了,急行军本就辛苦,再加上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说是隋军已经到了康城,精神上更为放松,是以一个个陷入了沉睡,甚是甜美。就连那负责警戒的千余军士,也在冰冷的雪夜里,躲到一些角落里躲避风雪。

    当四更天降临之时,天地似乎陷入了一片寂静,万物似乎皆经休眠。

    然而在距离管城不足千米的林间,忽然涌出许多士兵,他们携带陶罐,一个个极力隐蔽身形。

    一身白色战袍的杨侗蹲在大军之前,望了一眼火光通明的管城,向身边的罗士信说道:“士信,你带几个人机灵点的人看看对方的警戒情况。”

    “喏!”罗士信点头后,轻轻一挥手,低声道:“跟我走”

    几名身穿白色衣服的亲兵立刻跟着罗士信向管城逼近,当到达不足百米的位置后,他们立刻爬在地上匍匐前进,到了城下,才站起来抬头张望,见城上无人,又迅速绕城一圈,直到城南才听到城头有对话的声音。

    “老程,大当家明天就要杀向康城,这冰天雪地里也不休息休息,你说咋这么急呢?”

    “如果你的哥哥和侄子被人杀了,你能不急着报仇嘛?而且王儒信、张善相也死了,单将军也丢了半条命,这些人都是大当家的心腹大将呢!”另外一名士兵懒懒散散的说道,显是老兵油子。

    罗士信听出话中有话,连忙贴着城墙聆听。

    “这话怎么不太对劲啊?”

    “本来就不对劲嘛!”老程接着说道:“以前我们劫掠乡村、抢夺商人,多快活啊。可是二当家到来,一切都变了!”

    罗士信目光一寒!一道充满仇恨的杀机迸发而出。

    “谁说不是啊?他到来以后,一不准以下犯上;二不准劫掠民财;三不准奸**女,违抗这三条者,一律处死,据说他的‘蒲山公营’已经杀了好多人呢!想想都可怕。”

    老程用一种郁闷的口吻道:“这也不许那不准的,老子发现自己不是强盗,而是孔夫子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多上一个永垂不朽的程夫子。”

    罗士信听得差点失笑。

    “听说好多厉害的人都去了‘蒲山公营’,连徐首领也时不时向二世家讨教。”

    “所以大当家才着急啊!他这次不仅要报仇,还要打一场大大的大胜仗来抵消二当家的威望,只有抓到小越王杨侗,才能稳坐第一把交椅。”

    “刺王杀驾啊?”

    “难难难!”老程智珠在握的说道:“甭说刺王杀驾,我看今晚就非常不安全。这管城空无一人,肯定有阴谋!兄弟,今晚千万别睡觉,一旦你睡了,估计活不到明天了。不是哥不提醒你,小心一点准没错。”

    “谢谢程哥提醒!”那一位立刻垂涎的感激道。

    隐藏在罗士信身后的士兵轻声道:“将军,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两人远离之后,满心骇然的罗士信带着士兵悄悄撤回。

    当重新回到杨侗身边后,罗士信将听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想不到瓦岗军除了李密、徐世绩等首领,还有此等见识的人!幸好不是决策层。”杨侗庆幸不已!

    “迟则有变!立刻传令下去,一刻后,烈火焚城,同时,让裴行俨、牛进达做好准备!”

    “喏!”

    随着命令下达,一个个隋军将士以雪擦脸,保持亢奋的精神。

    当时间如细流缓缓流过之后,杨侗看了一眼黑夜,跨上战马,高喊道:“大隋勇士们,杀!!!”

    “杀!!”潜伏的大军立刻在杨侗、秦琼、罗士信的带领下向管城冲锋而去。

    城头上,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士兵听到这巨大的嘶喊声后,立刻抬头一望,望着城下如蚁的大军,立刻面色煞白,立刻敲响了大钟,高喊道:“敌袭,敌袭”

    然而刚刚喊完后,羽箭横飞,一根羽箭射在了他的身上,一声哀嚎后,整个人便从城头掉了下去。

    这时,骁果军借助战马的冲锋之势,将一个个盛满火油的瓦罐扔进管城,紧接着,一根根火箭射入城中。

    如今正是冬季,天干物燥,城中多为易燃之物,经火油一引,烈火迅速燃烧,汹涌的火焰被风势席卷全城,一个个民居赤焰飞腾,烧了房,又燃起了百姓过冬用的柴草,瞬间之间全城形成了一片火海,整个管城都被大火吞没。

    城内!

    十万叛军哭爹喊娘,汹涌烈火中,他们互相践踏,嘶声惨叫,争先恐后的奔向城门。

    翟让从睡梦中惊醒,一出县衙,见火势已不得控制,他领军多年,自然知道此时的管城再无救回的可能,再不逃命,怕是要葬身于此。

    他当机立断,率领麾下亲卫骑兵一路杀向北门,此时的城门挤满了人,他们就如塞子一般,堵住了城门,拥挤着出不去也退不回来,等于是堵死了这唯一的出路。

    本来只要依照次序,还能最大限度逃脱,可生死存亡之境,心惊胆战、毫无军纪可言的叛军谁又拥有如此高尚的品德?,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哪管那么多,一个个的都以保命为主,人人不甘落后,蜂涌争先。

    见人数不多,这里的火势也算太大,翟让带着亲卫不客气一跟掩杀了过去!一口气诛杀了数百名士兵后。然后安排士兵依照次序出城!并安排督战队将破坏的秩序的士兵当场砍死,这才将场面乱局控制了下来。

    一队队士兵有序的奔逃而出。

    若是从天空俯视,会看到整个管城就好似被四四方方的烈焰给包裹的豆腐块,只有东南西北四门可以作为出口,但隋军早有准备,像抓捕兔子一样,把丢兵弃械的瓦岗军一一抓捕,同时以弩箭兵镇守四门之外,防止瓦岗军逃窜。

    瓦岗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本就远不及正规军,在加上这突然的状况,冲天火焰,漫天的厮杀,心中立刻浮现了浓浓的恐惧,一些人想要冲出去,但却凶猛如虎的隋军杀的节节败退。

    羽箭在横飞,乱兵在啼叫,哀嚎连连,血染大地。

    当隋军喊出‘降者不杀’之时,一个个放弃了反抗。

    冲天的管城大火,照亮了隋军每一个人的脸庞。而就在一支精锐兵卒出城时,在离管城不远处的杨侗笑道:“翟让来了,放行。”

    战鼓顿时响彻了开来,于北门“抓鱼”的隋军顿时退了开来,让瓦岗军胜利北上。

    秦琼问道:“殿下,追么?”

    “士信,你先追。”

    “喏!”罗士信带着骁果军蜂涌而去。

    “当然要追!这里的烂摊子需要有人收拾。”杨侗转向秦琼说道:“叔宝,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安排你”

    “殿下神机妙算,末将不敢揣测!”秦琼低头说道,但语气却透着一丝不甘。

    “哈哈!”杨侗高声一笑后,道:“叔宝,我知道你和士信一样,复仇心切,你信我吗?”

    “当然,殿下不但重情重义,用兵如神,更武艺绝世,末将敬佩!”

    说实话秦琼以前是看不上杨侗的,但自从赎回张须陀尸首,果断化解炸营的大祸,尤其是打败单雄信那一战,让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但他不明白,杨侗明明知道自己在四将中武艺最强,可这一次重要的追击,竟没有他什么事。

    “叔宝,不管是士信,还是行俨、进达都还小,冲锋陷阵锐不可挡,但他们年轻气盛,守不住大后方。而你治军严谨、令行禁止,有大将之才。此次趁势夺取荥阳固然重要,但守住管城更重要,这里一旦失守,大军后路被断,瓦岗军可以避开虎牢,南下占领荥阳南部,襄城北部,直接杀向兵力空虚的河南郡。所以管城丢不起,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且这还有几万俘虏,如果处理不当,他们一定在四周为贼,这化整为零的祸害地方,根本无从清剿。”

    秦琼心中一惊,连忙抱拳道:“请殿下放心,末将定然誓死守卫管城!”

    “好,有你秦叔宝在管城,我军无后顾之忧了。”杨侗放心的扬长而去。

    望着冷静的杨侗,秦琼心头却闪过了浓浓的敬意。

    对大隋!

    秦琼本已失去信心和期望,若非是为了给张须陀复仇,早就弃军而去。而杨侗令他一颗死寂的心稍稍恢复了一些。

    杨侗的表现令他惊艳,先是重金赎回张须陀尸体,又以皇室子弟之尊为他披素,接着又向朝廷讨要追赠!

    在秦琼看来——

    杨侗。

    有谋,以羞辱的方式拯救了信仰坍塌的残军。

    有勇,战败名扬天下、骁勇善战的单雄信。

    有智,火烧管城。

    有担当,胆敢横刀立马,单挑天下有名的猛士;胆敢冲锋陷阵。

    这样一个毫无架子、品行端正的亲王,秦琼觉得很不错!与腐朽的大隋重臣截然不同,宛若一股清流。

    ……

    不久后,白昼又降临到了人间,在荥阳城头之上!徐世绩不安的走来走去,心中担忧不已,一旁的单雄信同样神色着急。

    徐世绩听说单雄信战败,便从虎牢关飞速赶到荥阳,但迎接他的却是翟让南下管复仇的消息。

    这令他非常着急。

    现在的瓦岗寨随着李密强势崛起,已经呈现出一山二虎的气象,他再三让翟让要么把李密送走,要么把李密杀了。但徐世绩做梦也想不到,翟让竟然给李密组建一切由李密自主的‘蒲山公营’。他以为自己和李密各据一个山头,就能一山容二虎了,这简直愚蠢之极、幼稚之极。

    虽然徐世绩也承认李密给瓦岗寨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也佩服他的魄力和眼光,敢向大隋挑战,尤其李密三条禁令让徐世绩深为赞同,他认为李密是天下枭雄,是一个能做大事之人,相比之下,翟让就逊色了很多。

    但在感情上,徐世绩偏向翟让,翟让比李密厚道,更没有李密的阴毒和狡黠,这就是两者最大的不同。

    他知道翟让南下管城的用意有二:一是替死去的翟弘父子复仇,二是打一场不弱于大海寺之战的胜仗,从而抵消李密对他的威胁。

    想法是美好的,看似不错,但他确忧心不已,那杨侗有四万正规军,若是两军正面对决,占据人数优势的翟让毫无胜算,何况,面对是还是一支复仇心切的哀兵,这种军队,岂是人数上可以弥补的?

    更让他担心的是——

    翟老大的军事水准委实令他着急!

    “唉!都怪我无能。”引以为傲的武艺,被骄生惯养的杨侗打败,单雄信受到的打击前所未有。

    “二哥,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接应大哥。”徐世绩一锤城墙,厉声道:“若是大哥一切平安,自然一切无碍,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万万要记住,没有看到我和大哥本人,绝不能打开这荥阳城。杨侗若真有诡计,那么对荥阳也定然会有部署,二哥尤其要严防有人诈城。”

    “世绩!”听到此话,单雄信灰败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哈哈!二哥尽管放心!”徐世绩笑道。

    听到这话,单雄信顿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保重…!”

    徐世绩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荥阳城外不远处,许许多多的人影正匆忙的跑了过来。

    “戒备!”

    徐世绩连忙喊道,城头的士兵立刻纷纷张弓搭箭,目光警惕的注视到来之人。

    然当靠近之后,只见皆是瓦岗军,且一个个浑身泥泞,狼狈不堪,最前面的一位名威风凛凛,气势如虎的光头佬!

    全军上下几万人差不多都是这般模样。

    看样子是中了火攻之计了。

    看着一群光头佬。

    徐世绩、单雄信心头一阵恶寒!

    这骑着没毛的战马的人,不正是他们要去救的翟让么?

    昨天才去,今天就败了回来,真是去匆匆、来也匆匆,不过幸好人活着,还带回来了几万人。

    “立刻开城门,立刻开城门!”徐世绩再三打量那羞愧无言、缄默无言的的大光头,总算确定是翟老大无疑。

    当大门轰轰大开之后,翟让带领残军鱼贯而入。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徐世绩望去之后,只见从南面有一两万隋军凶猛的席卷而来,不断的高声吼道:“杀啊!!”

    “不好!”徐世绩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脸色煞白的叫道:“快关城门!”

    “骑兵在几里外,还有时间啊!”单雄信迷茫道。

    “二哥,骑兵怎么可能追不上步卒?”徐世绩惊得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单雄信苍白的脸色看白了。

    便在此时!仿佛回应远处的骑兵一般,城下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杀!复仇。”

    城下,裴行俨、牛进达以及近万步卒立刻抛去伪装,煞气腾腾的喊道,顿时,这些源自张须陀残军士兵化成死神,大肆的杀戮起来,向着瓦岗军一阵砍杀!

    “复仇。”

    “复仇。”

    “是张须陀那支残军,荥阳守不住了!快快接应大哥,撤往虎牢关方向。”徐世绩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当机立断的下令撤离。

    入城的士兵少说也有三万人,谁知道这里有多少敌军啊?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些敌军居然是翟老大带回来的。

    但,那又如何?

    逃命要紧!

    虎牢关外!

    瓦岗大营,弥漫着浓浓的阴云,主力惨败的阴影沉沉的压在每个人心头,无数流言风传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大当家的主力大军被彻底打垮了!”

    “是啊!连大当家都被烧光了头发眉毛胡须。越王杨侗杀了三当家和很多首领,单四当家都被他打成重伤,连金顶枣阳槊都丢了。”

    “不会吧!越王这么厉害,那谁是他对手啊?”

    营内,士兵们三五成群,惊惧不安的低声议论着。

    “又有消息了,荥阳城失守!隋军要打荥泽,我们陷入四面埋伏。”这时,又一位士兵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顿时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跟杨侗所料的完全一样,随着荥阳城的失守,虎牢关外的瓦岗大营被困在一个酷似“<”的尖角中间,北方是涛涛东流黄河,南方是重新占领了荥阳城的杨侗军,有士气如虹、锐不可当的四万雄兵;角尖是攻不破的虎牢关,如果东边的荥泽县再失守,瓦岗军将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更重要是瓦岗数年来一直缺粮,盲目扩军,令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如果只有李密本部的七万‘蒲山公营’,大营的粮食倒是可以坚持两个月,可翟让带着五万多名士兵清洁溜溜的来,使粮食顶多只能维持一个月。

    致命的则是败军的到来,令组建不到半个月的‘蒲山公营’集体恐慌。

    这么多败军涌入,神仙也也瞒不了主力惨败、荥阳失守的事实。根本不用隋军散布,各种流言就自己蔓延开来。

    仅只半天,瓦岗军的士气萎了。

    攻守、优劣逆转。

    李密十分恼火!

    本来!

    张须陀是一头猛虎,更是河南道隋军的顶梁柱。顶梁柱折了,河南道的隋军也就废了。

    兵锋直指,所向披靡,只要夺了洛口仓这个囤积三千多万担粮食的大隋第一仓,则可以召天下英雄就仓用粮,然后与各路反王会盟,一起攻克洛阳,到时候天下英雄皆听命瓦岗。

    但李密万万想不到,翟让这么不争气,十八万大军居然被杨侗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了十一万。

    这破玩意果然不是成就大事的主,好好的局面就这么被他葬送了。

    现在能不能平安回到瓦岗都是两说,更不要说打洛阳了!

    这气得李密浑身颤抖,就想对着翟让一通痛骂,然后把他给掐死。

    但事已至此,李密也无奈。

    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说出了撤回东郡的决定!

    一脸尴尬的翟让二话不说,撤就撤吧!无所谓!

    大不了蹲在瓦岗,像以前那样抢劫过往行人便是了。

    他很豁达、很容易满足,一点不贪心!

    ……

    荥阳城!

    杨侗第一时间收到瓦岗撤军的消息。

    “溃军一到,瓦岗反贼果然乱了!正在准备撤军。”杨侗激动的说道,瓦岗军这一撤,代表瓦岗军的命运发生了转变,也改写了‘杨侗’的命运,这真是让他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如死去的张须陀一般,扬威天下,成为河南道的一面旗帜。

    张须陀带出的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这几个猛人,以及两万多名百战雄师,必将成为自己的得力臂助。

    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听到这话,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如此一来,荥阳之危烟消云散了。

    “殿下,末将觉得不能放任瓦岗反贼离开。”雄姿英发的裴行俨抱拳道。

    “对,对,对!要走可以,但一定要把他们尸体留下。”罗士信杀气腾腾的接着说。

    “殿下,好消息啊!”这时,一名侍卫突然冲了进来,高声道:“刚刚收到消息,虎牢关守军兵出嵩山小道,于凌晨火烧瓦岗大营,裴仁基老将军一路追杀,斩首一万,俘虏无数,截获兵器粮草无数,瓦岗军往东退却!”

    “老将军呢?”

    “押解俘虏,退守虎牢。”

    “稳中求胜,非常漂亮!老将出马,果真是一个顶两!”杨侗哈哈大笑。

    裴仁基兵力不足,更无骑兵,一击得手后,没有盲目扩大战果,而是果断的退守虎牢,这一举动非常明智,有效的防止了瓦岗军的反扑,他这一击的用意其实是为拥有两万骑兵的自己创造击溃瓦岗军的战机!

    有勇有谋、不贪功、甘当绿叶,真是难得。

    “牛进达!”杨侗高声道。

    “末将在!”

    “你武艺高强,统领五千骁果军,闪电拿下金堤关,断瓦岗后路!最好是兵不血刃逼降守将!”

    “多谢殿下!”牛进达那粗狂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恩,牛将军建议不错。小心一些。”

    杨侗会心一笑,这牛进达粗中有细,历史上大唐与吐蕃的第一战就是因为他的一次夜袭斩首千余级,而让吐蕃见识到大唐的兵威,吓得不敢再战。

    裴行俨道:“殿下,如今瓦岗溃败,那荥阳也不必留下大军了,末将建议立刻出击。”

    一连串的胜利,又加上杨侗的表现,让大家充满战意。

    “我赞同,如今兵贵神速,不可多做停留!你我二人和士信各率五千骁果军,直扑瓦岗溃军,三千步卒镇守荥阳,七千收拢溃败的瓦岗逃兵!”

    “喏!”众将轰然应是。

    “虽然我们胜券在握,但不代表我们就胜利了,没有彻底击溃瓦岗大军,就还有变数。诸将当更加谨慎”杨侗交待道。

    “是!”

    “各就各位,出兵!”杨侗意气风发的高声道。

    金堤关外

    牛进达五千骑骁果军军已经兵临此地,战马嘶蹄,金戈林立。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在一阵阵激昂的呼喊声下,城外地地上,随着牛进达一枪将敌将洞穿,霸气的将尸体甩下战马后,助威声更是激昂了,此时在他的脚下已有十多具敌将尸体。

    “还有谁?”

    牛进达纵声高吼,嚣张猖狂,有些不可一世,但他确实有这嚣张的本钱。

    “此,此乃何人也?”城头上的杨得方,脸色煞白的看着杀气胖腾腾的牛进达。

    “他是张须陀四猛将的牛进达,是一个打仗不要命的家伙。快开城投降吧!如今大当家他们不知生死,我军兵无战心,气势已去,一旦其下令攻城,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啊!”

    旁边一名士兵恐怖的看着连连秒杀本军强者的牛进达后,又望着城池外面,那绵延的大军,直打哆嗦。

    这些骑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人人精神抖擞,眼睛如鹰目般锐利之极。这样一支骑兵真是气势如虹、杀气腾腾。让身处关城之上的瓦岗军震骇莫名。

    “如此、如此,本将何以面对大当家,另外……另外就算投降,朝廷会不会放过我们。”杨得方犹豫道,他刚投瓦岗不久,是被李密一手提拔的上来的,这个金堤关守将还没当了半个月,竟然就这么丢了?

    “如今形式如此,纵然不降,也不可能阻挡!如果担心朝廷清算,大不了弃城而逃!大当家连十几万大军都败了,又怎么怪得了我们?”

    杨得方犹豫了许久后,惭愧道:“开城投降吧!咱们悄悄溜回瓦岗寨。”

    “诺!”那员副将一阵激动后,向牛进达高声道:“将军息怒,我等愿降”

    听到这话,牛进达嘴角一扬,这些瓦岗反贼士气低落,又被自己杀了这么多小头目,已无斗志。

    望着缓缓洞开的城门,向他的亲卫道:“宋良,你带本部先进城查看”

    “是,将军。”

    ……

    通济渠以西。

    冰冷的北风在呼啸肆虐,鲜血在大地上凝结成了寒冰。

    匆匆两天时间,随着骁果军的集体出动,逃窜的瓦岗军被拦截在荥泽以西,在杨侗严令下,大军从未与瓦岗做正面交锋,而是发挥了骑兵的优势,对敌人进行一场又一场鲜血淋漓的猎杀。

    十几万瓦岗军不是死就是降,坚持不散者仅剩三万余人,此时他们得知金堤关失守后,正沿着通济渠往东南方向撤退。

    这是瓦岗最精锐的力量,也是杨侗誓要屠杀的顽固分子。

    “哒哒……”

    就在这时,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轰然响起,一支剽悍骑军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在战场上出现。

    瓦岗诸人一看之下,尽皆胆寒。

    一直猎杀着他们“玩”的骁果军,不再是轻甲上阵,他们现在人马俱甲。清一色赤甲、清一色长槊、清一色大宛良驹。

    这支骑军的人数约两万,起码绵延几里之遥,带着凛冽至极煌煌大势,仿佛铺天盖地一般杀来。

    只见一声梆子声响起,密集的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瓦岗军覆盖。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瓦岗军纷纷中箭,一些首领固然勇猛过人,但军士气低迷,面对如狼似虎般的隋军士兵,未战即溃,他们被杀得哭喊连天,四散逃命,只恨爹娘没有给他们多生两只脚。

    只一盏茶的功夫,空气中血腥刺鼻,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人血雪花混在一起,异常的血腥恐怖。

    “杀!”

    杨侗狂吼一声,杀进了瓦岗队伍,他如猛虎突入羊群,马槊飞舞,仿佛疾风扫落叶,所过之处人头翻滚,断臂横飞,血雾弥漫天空。

    浩浩荡荡的甲具骑兵逢兵破兵,见将撞将,任凭你武艺在高强,面对着具甲人马的横冲直撞也只有死路一条。

    冲入瓦岗大营的三支骑兵所向披靡,凭借着突袭的优势和骑兵的巨大冲击力,很快便打穿了一遍,

    翟让望着那完全无视普通羽箭的骑兵,眼中露出了一丝惊骇,看其装备是隋军没错。但这些隋军所展现出来的杀伤力远非他之前所遇可比。这些隋军带有一股煌煌大气,一种浑不怕死、赴汤蹈火的悍勇之势。

    翟让虽说不是行伍出身,也久经阵仗,却也知道一支兵马想要拥有这种‘势’,必须要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杀戮,无数次疯狂的战斗才具备。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支兵马,拥有一种无法摧毁的精神。

    有了这种气质的兵马,才是一支真正的铁军。

    翟让尽管知道自己败在了这支骑军手中,但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军队。

    “翟让、李密,受死。”

    只听巨大的马蹄声过后,一道带着惊人杀意的高喝骤然响起,一把长枪,突然破空而出,带着惊人无比的力量,如离玄之箭一般迅猛射出,狠狠的插入一名手持战旗的小首领的胸口之中,将他整个人钉在在一块巨石之上。

    军旗是一支军队的精神、灵魂、力量!如今旗帜倒塌,这让原本就被重甲精骑杀得胆战心惊的瓦岗军士气丧尽、胆气尽丧,纷纷惊恐而逃,丢盔弃甲的向着四周的山野逃窜而去。

    “贤弟!”翟让大惊失色,向李密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李密道,“游过运河才是唯一的生机……”

    “跳河!”

    翟让毫不犹豫,下达了跳河的命令!

    东郡、东平郡、齐郡水网纵横,他麾下这些人水性不错。

    刹那之间,瓦岗军纷纷投入彻骨冰寒的河水之中。

    “狠狠的射!……”

    杨侗恶狠狠的道!

    瓦岗军早不跳河,晚不跳河,偏偏趁此机会跳,真他吗的狡猾!

    骁果军将士人人身披重甲,若是跳河追,一个个都像石头一样沉下河底,淹死。

    “杀!”

    隋军士卒高喊着,然后对着河面先来了一轮齐射。

    “所有箭羽全部放光,一支不留!谁他么的带箭回来,老子用来捅死他!”

    杨侗气坏了,下达跳河命令的家伙太奸诈了,早先两天不跳,非得等这时候。

    一波一波箭雨倾泻,紧接着一阵阵呼救声和惨叫声从岸边、河中传来。

    通济渠河水都被染红了。

    随着翟让、李密等人横度通济渠,蔓延荥阳全境的战争终于结束了。杨侗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暂时结束了,自从穿越到现在,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若是一步走差,河南道就完了。

    这些日子,他不但要防备叛军、要作战,更担心大隋将士不战自乱、砍了他的脑袋投靠瓦岗!不过最终他赢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决战的运河边尸骸满地,罗士信不甘的咆哮,瓦岗军固然惨败而退,但是他的师父张须陀却死了。

    稍稍迟疑了一会后,杨侗安慰道:“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张将军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殿下!”罗士信行礼。

    “说不定李密死在河里了呢。”杨侗道

    罗士信挠挠头道:“我感觉他不会死!”

    “我也是!”杨侗重重的拍着罗士信的肩膀,“收拾战场,准备班师!”

    大业十二年腊月二十,洛阳!

    庄严雄伟、富丽堂皇的紫薇宫乾阳殿中,留守东都的文武重臣皆已到齐,平叛瓦岗的有功将军俱在。

    一名来自江都的天使站在玉砎上,打开圣旨,高声念道:“诏曰:东都留守越王杨侗,文武双全、忠勇兼备,以四万弱旅破二十万瓦岗叛军于荥阳,身先百战之锋,气盖万夫之敌——敕封为秦王、冠军上将军、河北道行台尚书令,承制黜陟正五品武将、郡县文官之权!赏赐临朔宫为秦王府、黄金十万两!”(注:黜,贬废官职;陟,升迁官职。)

    对于这一封赏,群臣都有些傻眼了。

    连杨侗本人都有些惊呆了,一时连谢恩都忘记了。

    这道圣旨,其实包含四大部份。

    首先、杨侗的称号从越王转为秦王;亲王历来以春秋时期的国名为号,一般以“晋、秦、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接下来是“赵、魏、燕、韩、宋、梁、周、吴……”

    “秦王”原是杨坚第三子杨俊的封号,杨俊于开皇二十年被王妃毒死后,由其子杨浩继承,但是他和杨玄感有所结交,因罪连坐,取消王爵资格,受封为吴国公。

    其次、河北道行台,全称是河北道行台尚书省,主官是尚书令,次官为仆射,下置兵部尚书(兼管吏部、礼部)、民部尚书(兼管刑部、工部)及丞各一人、都事四人。又有考功、礼部、膳部、兵部、驾部、库部、刑部、度支、户部、金部、工部、屯田侍郎各一人。还置食货、衣圃、武器、百工监,正副监各一人、丞一人、录四人。但“行台省”是一个非永久性的临行机构,杨侗这个尚书令自然也随时废除。

    第三、冠军上将军,虽挂着正一品头衔,却是一个只领俸禄而没有实权的虚职。

    第四、“承制黜陟正五品武将、郡县文官之权”——倒是一个实权在握的职务,这意味着河北道治二十个郡、166个县任命权尽在杨侗手中,而且还不用上报,完全是独霸一方的姿态。但是和失去的“东都留守”一比,差距可就远了。

    一一算下来,不升反降。

    “谢皇祖父恩赐。”杨侗面色如常

    文武大臣齐声恭贺:“恭贺殿下,位升秦王、尚书令、冠军上将军!”

    一些人看向杨侗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皇帝杨广和萧皇后生了两子二女,长子元德太子杨昭不幸病逝,而次子齐王杨暕又品行不端,被杨广长期幽禁,虽然杨广还有一个儿子赵王杨杲,但却不是嫡出。

    杨广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长子杨昭留下的三个儿子身上,老大杨倓,这些年被杨广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十分宠爱。老二杨侗一直留守东都洛阳,老三代王杨侑则留守西京长安。

    其实大家都知道,杨广想立燕王杨倓为皇太孙,可又犹豫不定。因为燕王杨倓虽为杨昭长子却不是嫡出。

    杨昭的正妻是滑国公韦寿之女、韦蓉,并生有代王杨侑。而杨倓是杨昭妾侍大刘良娣所生,她的孪生妹妹小刘良娣则生下杨侗。

    杨倓是老大,又是三个孙子中最贤最聪明,嫡孙代王侑则没那么聪明。

    但是从宗法上说,如果不立嫡次子齐王杨暕,反立庶长孙杨倓,这个事情就宗法太合。毕竟太子去世,杨广要么立嫡次子杨暕,或嫡孙杨侑,没有越过嫡次子和嫡长孙却立个庶长孙的道理。

    而且杨倓虽然深得杨广夫妇疼爱,但老二杨侗和老三杨侑同样受宠,杨倓早已成年,却迟迟没有被册封,就说明杨广还在犹豫之中,让杨侗守洛阳、杨侑守长安,这本身就有立他们为嗣的想法!

    可现在,杨侗却失去了“东都留守”之职,从某种程度上说,在三王争嫡中杨侗出局了。

    虽然杨侗势力单薄,也从不争夺皇太孙之位,但他毕竟是杨广宠爱的孙子之一,杨广现在将他迫离东都洛阳,杨倓党、杨侑党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殿下!”宣旨官员笑眯眯道:“圣上让您早日北上,接下太仆卿杨义臣使命,征伐河北道流寇,护我大隋安宁。”

    众臣为之一惊,虽知杨侗北上是早晚的事情,但未免太快、太过突然了。不过仔细思索,许多文臣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遵命!”杨侗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自从穿越以来,他就梦想着离开中原,但没有丝毫理由,想不到打了一场大仗,他就外放为官了。

    就是杨广不催,他也会早日赴任的!

    感觉幸福来得实在太快!

    “这里有圣上两道密旨!”这时候,宣旨官员呈上密旨。

    杨侗打开一看,一惊一喜。

    惊——圣旨上说,如果太仆卿、河北道讨捕大使杨义臣拒不还朝,设法击毙。

    喜——杨广在物资上给予了自己补偿,只要自己想要,洛阳和皇宫中的一切尽管带走。

    天使继续道:“册封河南道安抚大使为河北道行台左仆射、裴仁基为汲郡太守、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为武阳太守、虎贲郎将王辩为武阳通守、贾务本为渤海郡郡丞!”

    “册封秦琼为正四品虎贲将军、罗士信为从四品虎牙将军、裴行俨为从四品虎牙将军、牛进达为从四品虎牙将军……望诸位将军在秦王麾下,再创佳绩”

    “谢圣上恩赐!”

    被念到名字的诸位将军,满脸喜色的谢恩,然后纷纷又向杨侗行礼道:“谢殿下提拔!”

    他们看到过杨侗的请功册,知道有这一步登天的封赏,与杨侗有着直接关系。

    “另,张须陀将军为反贼所害,朕惋惜不已,追赠兵部尚书、忠侯,以公礼安葬洛阳北邙山,百官吊唁!”天使高声宣布道。

    “圣上圣明!”听到这话,杨侗带着诸文武,再次谢恩。

    余下将校也各自得到了应有的奖励,至于出征兵卒获发五倍军饷,也是皆大欢喜。

    当短暂而特殊的册封结束后!

    杨侗说道:“瓦岗主力覆灭,在东郡瓦岗寨当起了缩减乌龟,但汲郡的汤阴、内黄、临河、澶水四县及部分城池还在叛军手中,虽然不成气候,却时刻威胁到了黎阳仓!因此,我决定今年这个年不过了。”

    “裴老将军,你统率两万虎牢关守军立刻北上,把这些地方收复了,免得他们坐大坐强。”

    “王辩将军,你从东都守军择精锐两万,开赴武阳郡,配合裴老将军的行动。”

    “渤海郡被黄河一分为二,厌次、蒲台二县孤悬于黄河以南。贾务本将军,你带张须陀将军本部一万五千人入驻厌二县之交,并在当地募兵一万,防止河南道流寇北窜豆子岗。”

    “喏!”裴仁基、王辩、贾务本轰然应命

    “殿下,粮食如何解决?”

    贾务本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他跟张须陀以来,大军从来就没有为粮食省心过,总是粮食不足,这自然是张须陀和地方官府搞不好关系所致,如果他跟地方官府关系融洽,怎么会粮食不足?

    “粮食问题你不必担心,我给你粮食四十万担,最迟半个月,一定运到厌次。临行前,你带一万将士,去洛口仓领走标准武备两万套、布帛两万匹!”

    “多谢殿下!”贾务本大喜过望。

    “什么?”

    听到这话,许多大臣为之一惊,秦王居然要动用洛口仓?

    “殿下,洛口仓不能动啊。”副留守元文都站出来反对。

    听到这话,杨侗目光冰冷的看了过去,自己还没走,这狗儿的就“叛变”,为下一任留守节省了!但是你们守得住洛口仓么?

    “自己看吧!”杨侗将一道密旨递了过去。

    元文都看了后,无颜以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杨侗一挥手,语气淡淡的说道:“圣旨在此,我搬空了洛口仓,都跟你们没半点关系。”

    杨侗把那道圣旨交给谨慎忠直的皇甫无逸,命令道:“动用洛阳所有船只,将洛口仓、回洛仓、太仓的粮食武备全部给我搬到黎阳仓。黎阳仓装不下,就安置到汲郡、武阳和各县粮仓!谁敢阻拦,杀无赦。”

    皇甫无逸这个人虽然历史上名声不显,却是一个实干的人,虽然比不得杨恭仁的天资独具,但是胜在经验丰富、谨慎细致,他最大的优点不是比别人聪明,而是他老成持重、兢兢业业。

    而众臣却是噤若寒蝉。

    这一刻,杨侗俊美的面容,给人一种清冷肃杀的感觉,如同一把神剑,锋芒毕露,

    心知这位秉性宽厚的秦王殿下,因为不升反降的不公正待遇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