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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神府中魂魄便徒然一阵激荡,元神胎衣似要崩裂般剧痛无比,随后脑海中传来了一个更为苍凉疲惫,却又带着无边霸道与青云截然不同的声音:

    “若是你愿意,我不介意将这新身体的元阳双手奉送给你,只要你有能力取得走!还有,除了我,世上没有人能帮你解除这等上古的神魂禁制,若是你想找人帮你,我保证在魂飞魄散之前,你绝对说不出半个字!”

    随着声音的彻底消散,萧洛一这才觉得脑中恢复了清明,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她身后便已然冷汗涔涔,潮湿一片。

    没想到这前辈所布下的玄奥禁制竟然能够洞悉她的想法,吓得她立马又低下头,果断沉声道歉。

    这次传入她耳中的却是青云那稚嫩青涩的少年之声:

    “没有下次。”

    随即,青云又开口道:

    “你可以走了,除了有消息,莫要打扰我。”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萧洛一顿觉如蒙大赦。

    只见她再次深深作揖,也不废话半分,头也不回便径直离开了原本属于她的洞府,准备飞掠向远方。

    不过还未等她莲足抬起,身后的青云却突然出声道:

    “站住。”

    “前辈还有何吩咐?”

    萧洛一面无表情的恭敬问:

    “你所修功法我不甚熟悉,但观你骨龄与天资,呵呵,别怪老夫说话难听,想来你进阶神速便是因为修习了一门特殊的功法吧?这功法看似神异非凡,却暗藏致命破绽,我劝你还是小心为上。”

    青云的一番话顿时让萧洛一的瞳孔凝成了一个针眼,当即便道:

    “恳请前辈指教!”

    青云一番嗤笑,道:

    “据我推测,等你真正踏入凝神境以后,这冰片应该是会隐没在你体内的吧?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人会看出,至少我还没老眼昏花。”

    又似思索了一番,在萧洛一面色阴沉的等待中,青云继续说道:

    “须知登天楼前从无捷径,莫要以为就算丹田被破也可以靠那冰片吸收天地灵气,从我给你下了禁制开始,你就应该能开始感觉到,冰片本就与你的神魂相连,这门功夫修行越深,这份联系便越强。”

    顿了顿,青云阴森无比地说道:

    “到最后,一旦冰片被破,你绝不会如想象中的那般,只是神魂激荡受损,而是必死无疑!若我未猜错,你右眼下的疤痕便是因此得来。若你这功夫是祖传也就罢了,可若是有心人传授,只怕他的心思,呵呵。”

    这时候,萧洛一的面色早已从阴沉变成了惨白。

    倒并非门派最大的秘密,被这位不知来历的前辈一眼察觉,关键她未被布下禁制之前,还真没有觉得自己的神魂和冰片又多少的联系,只是听青云一说,她便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隐约听说这门功法乃是绝仙门过去赐给凝花楼的秘典?可为何门主要害我们?”

    联想到多年来,门中那些修习明玉冰清神功的师姐妹似乎都是些姿色绝美的少女,可她们总是在快要踏入凝神境前,要么遭人暗算,要么历练途中被击毁眉心的明玉冰片或死或伤,直至断送仙途沦落风尘。

    而将这明玉冰清神功真正修行大成的,门中历来不超过一掌之数,且都是绝仙门主的绝对死忠。

    突然的,她对这所谓的明玉冰清神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更是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魔道出身的萧洛一,只一瞬间便联想到了诸多可怕的阴谋,她似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眼底的那道疤痕,那是某次激战中,对方用了动摇心神的秘术使她神魂动荡,这才失手留下的。

    虽然敌人最后还是被她斩杀,但那种莫名的心悸却还是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中。

    照理说当时对方的修为不如自己,使用秘术也只是为了逃命,可那片刻间,她不仅是出现了严重的恍惚,更是差点失去了行动能力,也由此才让萧洛一对自己神魂为何如此脆弱颇为在意。

    如今从这位“远古大能”口中得知了真相,萧魔女整个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时候,青云的话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虽给你布下了禁制,但实际上也阻隔了冰片与你神魂间的部分联系。倘若遇到危险,你也可借那禁制传讯,我可视情况为彻底屏蔽冰片与你神魂间的联系,让你免于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若是你连神魂都被别人左右了的话,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最后一句话,青云的声音有些变了,并没有显得那么苍老,只是失魂落魄的萧洛一还是没有听出来罢了。

    随后,她眼神复杂地看这对面那个散发无尽苍凉的俊俏少年。

    少年也好,前辈也罢,她虽历经风雨心性坚韧,但终究还是红丸未破的处子身,被人看光了娇躯,内心怎能不感到羞愤?纵使她从小在烟花之地成长却也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她要杀对方,对方却并未恃强凌弱将她肆意蹂躏,虽说要挟,可换种角度看这也能算作一种帮助与庇护。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她的脑海中,让萧洛一有些神思不属起来。最终,万条思绪也只能化作一声复杂而又悠远的叹息,朝着青云抱拳深深一揖,道谢之后飞掠离去。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在确认萧洛一真正远去之后,刚还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的青云,立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之上。

    同先前汗流浃背的萧洛一一样,他的背后亦是湿哒哒的一片。

    “我说青云,你刚才干嘛同她讲那禁制的事情啊,我没让你这么说吧?她死了不是更好,还危险的时候帮她解除,她危险的时候就该立马发动禁制,好让她快点去死!”

    意念中,那个声音在萧洛一走后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力量,向青云问道。

    “她终究是女儿身,我看光了她的身体,那是对她的不敬与亵渎,算是一点补偿吧。”

    青云在心中也叹了口气说道。他终究不是什么狠心弑杀之辈,遵循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不过那个声音却冷森森地驳斥道:

    “真是迂腐,她刚才可是要杀你的别忘了,这小丫头天资虽然一般,但处事果断狠辣坚韧,刚才她的雷霆一击便是个很好的例子,而一击失手却立即俯首称臣,端得是能屈能伸,堪称巾帼枭雄!对于她这种人,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算了,咱们也得救了不是。哎?不对啊,等等,咱们?你快说清楚啊,咱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究竟是谁啊?难不成你真是麒麟牙成精了啊!”

    这次,过了良久,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开口,就在青云以为它消失或是沉睡了的时候,那个苍凉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时光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连时光本身恐怕都记不住曾经的万古岁月,那些过往早就如同尘埃般消散于天地,无法拼凑。在时光的长河里我时醒时睡,无数次被人辗转易手,最终便是落入了你那死…你父亲的手里。”

    青云本觉得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感性,不像那种冰冷无情的人。

    当它说道自己无数次被人易手之后,青云瞬间有种心痛的感觉,他能感受到那种已经漠然的锥心泣血。

    可未料这货最后居然差点又蹦出了刚才口中的秽语,顿时火冒三丈,不过眼见它立马改了口,他这才按耐下来,继续听着。

    “我本是一点真灵不灭,逃过大劫,寄身麒麟牙中,因牙体表面沾染了天龙精血,故将我封印万万年不得出。后来你父亲用了一种阵法想要封印我的灵压,却弄巧成拙封印住了天龙的精血,加快了让我脱困的进程。

    说到这里,这个声音中原本的苍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道:

    “可没想到后来他又撞了大运,帮助了一个即将飞升的小妖,从而获得了它飞升后所留下的作为遗蜕的本命树脂。你的父亲便用这树脂,将整个牙体给封印了起来,做成了坠子戴在了你的身上,无限期延长了我脱困的时间,让我真是欲哭无泪。”

    “原来如此,怪不得爹爹那天拿了我的麒麟牙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明明受了重伤却满心欢喜的样子,想来是得到了一块价值千金的琥珀啊!”

    “小子!什么叫你的麒麟牙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青云不屑地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而是问道:

    “对了,我一直想知道为何那些修士都视你为珍宝,为了你似乎争夺了无数年啊!我听梦姐姐说,传闻你身上有飞升上界的秘密,还有人说你能够迷惑人的心性,是不是真的啊?”

    那自称真灵的声音一听这话,便立即充满鄙夷地道:

    “他们知道个屁,都是一帮什么都不懂的蝼蚁在这以讹传讹。告诉你小子,那些都是狗屁懂吗!飞升?若是以前,我一口吞了它们包管叫他们立马飞升!至于这迷惑人心嘛,我只能说这世上也只有人心才能被迷惑了。”

    “这是何解?”

    听了这话,青云疑惑不解地问道。

    “所谓麒麟牙,顾名思义,是出自上个纪元天地霸主之一的麒麟,乃是他的牙齿所化,而麒麟牙本能的继承了它无物不噬的能力。当然了,万万年过去,它已经不可能有麒麟全盛时期的能力了,相当于一个过滤掉杂质的法宝吧。”

    这个声音似有些不愿意提及这方面的往事,但顿了顿,它终究还是吐露道:

    “我乃是太古真灵,可非是那些垃圾器灵可比。所以只要不愿,他们并不能对我强行认主,也没有能力与我缔结契约,反之只要我乐意,谁都可以借我的力量提升修为。”

    说道天地霸主之一的麒麟之时,真灵的声音明显迟滞了一瞬,接着它又冷笑了一声,似在嘲讽那些过去得到过麒麟牙的人,说道:

    “至于你说的迷惑人心嘛?呵呵,你用心想想,这万古岁月间,总不会只有所谓的仁人志士得到过麒麟牙吧?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也难保没有一两个修炼过所谓的邪功吧?”

    言及此处,它明显的对有些人是嗤之以鼻,又道:

    “事实上,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不过是在得到麒麟牙以后便觉无需再伪装罢了。要知道,夺人道基再通过麒麟牙来提纯反哺的滋味,任谁尝过一次都受不了啊,有的人连老婆都可以不要了,嘿嘿嘿。”

    听到此处,青云为之语塞,却也有些恍然。

    因为是通过意识进行交流,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真灵究竟是什么样子,但还是能切实地够感受到它的那种轻蔑与嘲讽,不由得出言道:

    “原来如此,那也真是委屈了你替人背了黑锅啊!”

    那个苍老的声音轻佻一笑,让青云感到非常的不和谐:

    “呵呵,无所谓了,都多少年过去了,早就已经习惯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使用过麒麟牙的人就如同吃了我的排泄物一般。我将排出的灵气虽然变得精纯了不少精纯,但那也是被我吸收消化过得,想想我就开心,这其中也包括你!哈哈哈”

    青云被这货的话气得险些一个踉跄,纵使觉恶心,但他还真的无可反驳,吃了都吃了,还能怎地?

    不过,虽然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吸收麒麟牙反哺出的天地灵气,也不知道其他修士是如何使用的,可一想到排泄物这几个字他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是怎么到我体内的呢?我记得刚才你说过一点精血什么的。”

    “这还不是得怪你父亲啊,弈青为了封住麒麟牙的灵压,用那老树妖的树脂把它给封了起来用自己的元灵真火进行祭炼。麒麟牙历经万万年风雨,早就已经不如过去坚硬锋锐,加上那老妖的树脂却有几分门道,连番折腾下来,还真脆生了不少,心疼死我了,那可是我…”

    说到这里,那个声音不知为何就此打住,话锋一转,又道:

    “再到后来,你遇到了那个阴狠的瘦削修士,虽然只有凝神初期,但是好歹也是中阶修士,哦不,现在应该叫做高阶修士。他那一掌正中你的胸口,劲力直接贯穿心肺,击碎麒麟牙也不就不稀奇了。”

    在青云听起来,这所谓的真灵每当说到麒麟牙的时候总是有些莫名的怪异,让他心中不由得往深处想了想。

    它每说一会就要休息一阵,有种痨病鬼般的虚弱,半晌后它才接着说道:

    “方才我已经说过,麒麟牙碎掉之后,其内精血滴落在你的身上形成了那块红色的印记,而我正是通过精血进入你的身体。”

    顿了顿,真灵的声音忽的由那种疲惫转成了有些酷寒与无情,就好像漠视一切存在般的不屑,睥睨与狂霸地说道:

    “实话说与你,其实刚进入你身体的时候,我就是打算夺舍你的,也尝试过夺舍,哪怕就是刚才,我也在做最后一搏。你可以恨我,但若我是你,我只会怪这苍茫之下莫非蝼蚁,万物刍狗皆是自欺,就像如今,我失败了魂魄与你相融,我也并不恨你。”

    其实它并没有指望青云理解,换位思考,若是要你去体谅妄图杀害自己的凶手,相信没人会这么做。

    不过出奇的,青云并么有对他的举动横加指责,倒是颇有些理解的说道:

    “我能理解,我很懂那种求生的欲望。你似乎被困在麒麟牙中有很长的岁月了,在我身边的那几年,相信你也看到了我无数次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真的很懂那种由死到生的执着。”

    随即,他淡然一笑,豁达道:

    “所以我并不怪你,只是如今我俩相依为命,你以后就别想着杀我啦,还是赶紧寻思着怎么能安稳的活下去吧!”

    “谢谢…”

    这次是良久,良久良久之后,那真灵突然语带感激地轻声说了一声“谢谢”,便又沉默了下去。

    “我先查明真相报仇雪恨,然后等有能力了再想办法将我俩的魂魄分离开来,给你找个合适的身躯,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青云听它的语气似有些萧索,换个话题说道,而它此时却根本没有想到过,这少年竟会如此宽宏的原谅它,或者说这根本已经不能用原谅来形容,而“相依为命”这四个字,如同一口利剑,又狠狠地扎进了它的心房。

    它想到了过往,那时的它还在驰骋天地,遨游寰宇,却没有一个生灵能够与自己相依为命。它们这种形式的真灵,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伴侣或者血脉延续这么一说,因为它们本就是天地之宠,唯我独尊。

    如说有所谓的相依为命,想必也就是与它争斗了一整个纪元的天龙吧?

    可如今,天龙又在哪里呢?只怕连一抔黄土都不会剩下了吧?

    青云也没有急着催促真灵,他的思绪同样仿佛回到了曾今的过往,回到了当年父亲不知是第几次为他佩戴上那可爱的坠子的时光里,回到了母亲盈满着慈爱的温暖怀抱中,回到了两仞村,回到了一仞山,回到了那些个四季,一个又一个四季。

    他只睡了一夜便醒过来的四季。

    两人,不,一人一灵都是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意念之中那看似虚弱不堪的真灵逐渐收敛起了它辗转于时光中的记忆,继续幽幽开口道:

    “我在麒麟牙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用沉睡来恢复和积攒魂力以求突破禁锢,对于世间之事,并不是清楚到哪去,不过对你身体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除了血海深仇,相信这便是你此生最大的疑惑。”

    真灵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无用的记忆剔除之后又道:

    “你的母亲在怀你的时候与人斗法,或是被暗算,或是不敌,中了他人一道修炼有成的寒冰剑气。不,这已经不能称作剑气,而应该称作寒冰剑意,因为这寒气在当时分明已经拥有了意境之力。想必伤了你母亲的人乃一位剑道修炼有成的的高手。至于他二人究竟为何动手,又为何你母亲会以御风境修为去战归灵境修士,这些种种只能你今后自己去探寻了。”

    “你是说我的母亲在怀胎之时被人打伤,所以这该死的寒意才一直在我体内,让我饱受十七年的折磨?杀人不过头点地,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他为何要如此加害我们一家?”

    青云目中厉芒一闪,有些愤恨的问道,不过真灵却是很理智的道:

    “并不全是,由于你母亲在身怀六甲之时与人斗法动了胎气,导致你先天神魂受损,从而自你出生开始便无法从天地间吸取灵气,但是这样至多只是让你没法修行罢了,并不能影响你作为一个凡人的生活,至多就是短命些。”

    “那为何…”

    “听我说完,坏就坏在那道寒意极其凛冽,而任何女修在怀孕之时,体内修为对腹中胎儿并无半点作用,这是天道法则,任何人无法幸免,所以她虽然逼出了体内的寒意,却对你束手无策。因此才导致那道寒意如跗骨之蛆般扎根于你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你的生机。”

    青云心思玲珑,一点就通,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我无法吸收灵气,又被消磨生机,此消彼长之下才会动不动就寒毒发作,难以活命?”

    真灵略带赞赏地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凡人的生机只能通过天地灵气自行进入身躯进行弥补,而且不可能像修士那样迅速恢复。况且灵力可以输送,但天地灵气却无法通过别人给予,除了世间有限的先天灵宝就只有自身吸取和丹药补充了,不过凡人可承受不起太过霸道的仙丹啊。”

    青云点点头,心道:

    “看来爹爹让我喝的汤药也是如此了,那人也真是歹毒,不仅害了我,还间接害了爹和娘他们。”

    “我并不知道他们当年是和谁结的仇,但茫茫世界,伤你之人就定是与他们结仇之辈?你与那陈荃儿有仇?”

    青云语塞。

    “你父母看出了你心脏上的病因,但却对你先天魂魄的残缺无能为力,须知神魂想要治愈起来何其难也?且倘使你的身体常年服食同一种补充灵气的汤药,很可能便会产生耐药性。届时汤药一旦失去作用,你仍会在痛苦挣扎中死去,故此他们才将主意打到了麒麟牙之上,想要通过麒麟牙替你自体外灌注天地灵气,弥补你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生机。”

    “原来如此。”

    真灵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有些惋惜的说道:

    “不仅如此,你的父母甚至还不惜性命,将自己的本命真元不停的输入你的体内,与盘踞在你心脏上的那道寒意作斗争,想要通过时光将那道寒意给彻底抹除。”

    “本命真元…”

    青云低声呢喃道。

    “他们的想法虽好并却明显没动脑子!殊不知那寒冰剑意一旦随着你降世,它便会带上先天灵性,岂是那么容易便能磨灭的?它盘踞在你的心脏上,就是妄图通过吸取你的生机来壮大自身罢了!本命真元何其珍贵?除了进阶以外几乎难以弥补,你的母亲便为此白白送了性命,而你的父亲也为了这个愚蠢的想法修为近二十年不曾精进,最后反倒境界不稳险些崩灭了他唯一的道元灵真火,真是可怜。”

    眼见青云即将爆发,真灵情知说错话,赶紧改口道:

    “真是伟大的父爱母爱啊!咳咳,顺带说一句,你的小情人和那雷江都曾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救过你的性命,有机会你得谢谢人家。毕竟为个半生不熟的路人如此牺牲自己,万万年间我反正从未见过,不知是不是修行佛道给修傻了。”

    听到真灵这么说,青云也是一怔,这才缓缓想起来自己貌似是被梦姐姐和雷江救过,但是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本命真元,还以为二人只是喂自己吃点药而已。

    现在得知,确实觉得有些悔不当初,没想到他二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如此牺牲,将来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说来也真有意思,我本不信什么福祸相依,自有缘法这类可笑的命运之说。不过你可知,你体内的那两道真元居然在经年累月,于你父母的不停补充与消耗之间,也随着那道寒意诞生出了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性。只要有灵力入侵你的身体它们便会发自本能的替你出来抵抗,也就是说,若是修士动用修为或是术法对付你,那两股真元就算已经消磨殆尽,却也能替你抵挡一阵子,不至于当场丧命。”

    “那又如何?”

    “那就是我觉得神奇之处啊!莫不是冥冥中还真的有所谓的命运、天道或是主宰不成?这一饮一啄,当真端的是其妙啊!”

    真灵有些神神叨叨地感叹。

    “你倒是先说啊,以后你再感叹人生也不迟啊!”

    青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真灵又休息了一阵,详述道:

    “瑶光城中那掌击你的修士恐是害怕在城中随意下手会惹人注意,于是未曾动用修为,只凭肉身之力攻击于你,故而那两道真元并不会自主干预,使得你的心脏被他一击粉碎,它们无处栖身下便盘踞在了你的神府中。”

    “可是那两团光?”

    “正是!但心脏破损,除却那些真正通天彻地的大能,想要活命几乎必须是要元神舍弃原本的肉身,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再加上那道先天寒意本就扎根于你的心脏,无法游走,故此你的心脏破碎之后,它根基被灭也就因此消散于天地了。而本真灵恰好在你的胸前被击碎,然后就这么顺着精血脱困进入你的身体啦!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想到此处,这真灵像是终于抒发了郁结万年的憋闷一般,在青云的意识中狂笑不已,震得他头晕目眩。

    “别笑了,继续说啊你!”

    “哈哈,好好好,你想啊,若是没有你父母的本命真元替你护住心脉,你早就给那寒冰剑意给磨灭了生机,也就活不到遇见那姓卓的。但就因为那两道真元只能对修为之力起感应,若是不然,那阴狠修士也杀不了你,说不定自己都会被反震而死。”

    “那我还真想他被震死。”

    青云恶狠狠地说道。

    “话不能真么说,若不是只他用肉身之力击碎你的心脏,那剑意也就不灭,你还是得死,而那一击又好巧不巧将麒麟牙也一同给震碎了,本真灵得以脱困,而若没有我用魂力和你体内残余的真元之力替你重塑身躯,你还是得死!这其中丝丝入扣,环环相生,牵一发而动全身,少了其中任意一道,你都会魂归离恨天,这一饮一啄之间怎能不让我感叹啊!”

    青云也细细揣摩着真灵所说的话,似乎确实有那么点意思,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命运这么一说?

    “哎,爹娘在世的时候或许也想到了这种办法,可他们又怎能忍心先杀我再救我呢?再说了,就算他们能狠心,我也没法修行到凝神境夺舍别人啊,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我更加不会去做。真灵,你说会否就是这些种种因果的交织才促成了我们如今的相遇呢?还是说我们必然会相遇所以才要结下那种种的因果?”

    说着说着,意念中,青云的眼神似乎都有些迷离,而他口中的话语也缓缓透露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听了青云的话语,真灵猛然震惊,心中极为诧异:

    “这小子如今刚刚踏入修行,怎会感悟到如此玄妙的道理?这已经接近了道的边缘了,不行,现在不合适。”

    于是他呵斥着赶紧打岔道:

    “现在的你还不适合想这些,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提高修为,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活下去!”

    听它这么一声呵斥,青云也缓缓从迷惘中醒来,眼神中还充满着对那些永恒谜题与答案的思索,紧接着,真灵似乎有些可惜,恨恨道:

    “最可恶的就是在我夺舍你的时候,那两道真元发现了我的入侵,死命纠缠于我,试图将我逼出神府,但是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脱离了麒麟牙的我又非常脆弱,怎能冒险放弃?无奈之余也只能使用最后的下下之策,与你的魂魄进行融合成为你的一部分,替你补全魂魄。”

    真灵的语气一阵悻悻,就好像吃了什么巨大的哑巴亏一样憋屈,继续说道:

    “亏得那两团真元的灵性并不高,认不出融合后魂魄的改变,要不又得为了伪装而多费一番周折。不过你小子的意志力也忒坚强了,导致融魂的过程耗费了我太多的魂力,没法修复你的身体,最终只得唤来那两团真元,将他们彻底打散吸收后,施展麒麟炽炎这种秘法让你类似涅槃重生一次,如今最后一点力量也被我用到了对付那小女娃身上,不然还能替咱们留些保命的手段。”

    “算了算了,个中凶险咱们又没法未卜先知,能保住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青云倒是开解起来。

    “说的也是,对了,我还顺手杀了那姓卓的两个想要将你毁尸灭迹的手下,也算是帮你报了个小仇。哼,你小子什么也没做就白捡了一条命,老子我却为你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真是无语。”

    青云闻言是一阵摇头失笑。

    他本是苦主,咋说着说着就好像自己欠了这真灵莫大的人情似的,又等休息了一番,真灵似乎颇为郑重的说道:

    “小子!我与你相伴数十载,对你的心性了如指掌,也知你仇根深种,本来打算借你心中那复仇之种制造心魔夺舍与你,但如今你我魂魄相融,已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别怪我没提醒你。”

    青云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太想提及关于自身血海深仇的事情。

    “我所在的那个时代并没有如今所谓的仙魔妖等等区分,也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道心魔念,我们所追求的乃天地间最为原始的力量,但如今的修真界却有着所谓仙妖魔等等的划分,我也了解一部分,当然了,你现在只是一只比虾米还小的蝼蚁,这些与你说的再多你也不懂。”

    “说重点…”

    “咳咳,简单来说,就是如今的你身负这世上最后一滴传自上一纪元的麒麟精血,可以说是最最纯正的太古真灵的血脉延续。可你父母那两道本命真元未尝不是想在未来的某一日,为你种下道种好踏入仙门,现在看来也已经成功。”

    “所以呢?”

    青云疑惑地问。

    “所以这就让你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异数,连我这万万年的老前辈也不知你会如何发展下去,是成为如我般的真灵,还是成仙为魔,哪怕化妖,这些都尚无定论,因为你拥前世法,却修现世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也是修士,也能修行?”

    听到这里,青云的心中倒是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不错,可你的道,永远没有可以借鉴的先例。但不论你如何选择,都请你先将复仇的执念牢牢地锁在心底,就算以后会成为心魔,那也是等修为强大以后再去解决,不然你若过早的心魔缠身,只怕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之前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青云得知,自己一只脚已然跨入修行世界的大门,究其原因还是这个神秘的真灵与他魂魄相融的结果。

    他能切实的感受到,麒麟精血已经从胸口处彻底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而烙印在眉心的那道血线,也正是魂魄和真灵融合的最好证明

    原本青云的魂魄有缺,导致身体无法吸收天地灵气,哪怕天资再聪颖却也是指雁为羹,毫无办法。

    可真灵的出现却恰巧解决了这一难题,更使得他起死回生,能够真正见识一番传说中的修行之士,甚至有机会亲手查明真相,手刃真凶,他怎能不开心呢?

    遥想强如雷江般的御风境修士,可以轻易遨游九州,寰宇海内皆存敬畏,他早已心驰神往已久,可现又听得真灵说的如此郑重其事,青云不禁眉头紧锁。

    诸般变化对于他这个野狐禅出身的半路修士还真的是有些为难,除却姚梦寻简单的介绍过一些修真界的常识,他对于这个熟悉无比却又泾渭分明的世界一无所知。

    而自麒麟精血融入身体之后,血脉中的莫名的悸动与不安已然化作一种本能,隐隐间居然似有种被天地所排斥的感觉。

    真灵不开口的时候还好,每当两人一交流,他便隐隐有种浑身发毛,就像是被蛇蝎给盯上的不适之感。

    似对青云的这种感觉有了共鸣一般,真灵适时开口道:

    “小子,你的感觉相当明锐,有的话现在我不能与你多说,也并非是因为你实力不济什么的,而是这些话本身就涉及了整个世界的部分隐秘与法则的力量,强行说出的话遭受天道之力的反噬。”

    “好。”

    青云点头道,他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刨根究底之人,何况他知道,真灵和自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它没理由害自己,而那真灵则继续道:

    “不过不要怕,只要我不长时间的出现在掌控你的身体,一切都无妨。”

    青云闻言在心中点了点头,在真灵休息的空档中,他又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的变化。

    自此,他也彻底明白了在自己醒来之后,为何会变得如此的耳聪目明,无感敏锐,这定是他踏入修行的最好证明。

    而随着魂魄彻底的融合,周遭无时无刻不在疯狂涌入他体内的天地灵气,顿时让他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舒爽之感。

    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仿佛都在一张一合间吐纳着天地灵气,又像是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般。难不成这就是修士吐纳天地灵气的方式不成?

    青云默默地闻问着自己,但这却与从雷江和姚梦寻口中听闻得,修士需要打坐沟通天地才能吸收到灵气的情况大相径庭。

    他有种直觉,若自己静心打坐的话,这吸纳灵气的速度或许可以再翻上数倍!就好像自己变成了麒麟牙一般!

    但兴奋之余却也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青云向来心思缜密,为人谨慎,真灵既然告诫,他的修行之路或许与别人有所不同,那自己定然不能将秘密随便外传。若是这可怕的修行速度被人察觉到,天晓得那些老怪物们会不会将自己擒住关押起来,或者大卸八块拿去做研究。

    还有就是真灵所说有关心魔之事。

    他其实自知仇根深种,这种执念一日不除,他一生都不会有片刻的安宁,可报仇又谈何容易?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半算一步,至于让他放下仇恨,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由此看来,还是先想办法混进一个正道门派,看能否修习仙法,毕竟综合燕两山的遗言以及他现今所了解的情况,那可恶的凶手极有可能出自三天四派。

    尽管他被仙剑派的恶徒重伤过一次,可有机会的话,青云还是想去见弈尘师伯一面的。

    倒也非是他想依赖仙剑派的强大,也非是青云对素未谋面的亲大伯有所好感,关键是弈尘毕竟是父亲遗言中交代的亲人,而若是直接加入魔门,只怕大仇未报,他半途就会被那些好事的仙侠之士给一剑咔嚓了。

    真灵看着青云剑眉深锁,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以为他因自己所言而道心涣散放弃修行,深怕他想要找个山野老林遁迹隐世,赶忙打趣道:

    “对了小子,没想到你对那姚梦寻的执念如此之强,当时我与你争夺魂魄主次之时已然占尽上风,不料就因为那小姑娘留给你的一方丝巾,结果你的意志力猛然大增,一下子就将我压得陷入了沉睡之中,功败垂成。”

    青云闻言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

    “为啥?”

    “还能为啥?自然是你小子风流多情啊!我说你小子年纪不大,惹得债倒是不少。少年人,休怪老夫没提醒你,还有那燕南枝,对了,还有那白狐妖,他们都在等你,红颜祸水啊!”

    青云俊脸一红,赶紧道:

    “乱说什么呢你,南枝我只把她当妹妹,况且她现生死未卜,我当然要去找她!至于阿莲她可只是狐狸啊,我总不能和狐狸好上吧!”

    真灵闻言哈哈一笑,继续调侃道:

    “哈哈,她可不是普通的狐狸哦,她是只半妖,有朝一日定会化成人形来找你的!对了,还有方才那妖冶的萧洛一,此女堪称人间绝色啊,看她的眼神似乎对你也挺动心的,怎么样,要不要娶回家做老婆?”

    闻言青云差点没破口大骂,啐道:

    “我呸,你说谁不好,非说那贼婆娘?好看又怎地,她也就个头长得高一点,你瞧瞧她下手多狠,定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让我娶她除非我死了!”

    这一番调笑,倒是让青云沉重的心思瞬时活泛了不少,不由得又问道:

    “对了,你一直自称是真灵,真灵究竟是什么?”

    在听了青云的闻讯之后,那个声音明显的沉默了下来,突然变的有些兴致寥寥。

    虽然他俩现在魂魄融为一体,但青云并不能完全知道它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关于它过往的记忆。不过他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寥与惆怅正浓墨般渲染着自己的情绪,青云有些歉意地道:

    “对不起,是我不该问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否则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就这么你你你的一直叫吧?”

    似从万万年前的回忆中拨开迷雾,掉转航向循循驶来,真灵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那平静里却满含着波涛汹涌的暗流,漩涡般澎湃:

    “其实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出来,不是么?”

    青云闻言顿时眼神一凝,他自然早就隐约猜出了这真灵的身份,只不过有些事在证实以后人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无言。

    这种无言乃是人在探寻真相中一种本能的自我否定,更深层次上讲,是不自信的表现,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恐惧吧。

    见青云没有回话,真灵自语道:

    “有的事你太早知道对你自身的发展会有莫大的阻碍,甚至你一旦知晓,天都要劈你,你信不?因为这便是规则,是天道法则!”

    真灵有些嘲讽,也有些苦涩,接着说道:

    “所谓真灵,很难解释,你就把它想象成一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种族好了,只有我死了才会诞生下一只麒麟,所以不会拥有后代,天生天养。兴许这也是天地意志对我们的制约吧,加上我们这一族向来高傲,多半也没有人留下混血遗种。”

    “孤单。”

    青云默默地说道,那真灵倒是颇无所谓的笑了笑,又道:

    “呵呵,上一纪元前,我本是天地霸主之一,与当时另一霸主,也是我生平最大的敌人,天龙,在最后一战中落败殒命。我的一滴精血寄存在当时因战斗而折断的一颗牙齿里,凭着一点真灵不灭,借由精血凝聚虚身,炼断牙为宝器,以残魂做器灵得以苟活。

    “原来如此。”

    “严格意义说我并没有死透,所以后来的天地间就再也没有了麒麟的诞生,当然了,这一纪元也再不会有真灵诞生了。”

    它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莫可名状的复杂,继续说道:

    “最可笑的是,拯救我的恰恰是与我争斗了整整一生的天龙。因沾染了天龙精血,浓郁的精血之力在断牙上形成了极为强大的封印,彻底镇压了我的残魂,可未曾也竟以此逃过浩劫,喘息至今。而在脱困以后,也就是杀了那两个小修士,他们残余的的灵魂碎片却告诉我,现在别说是天龙,就连我自己,那都是都是万万年没出现过的神话!”

    此时的青云成为了一个倾听者,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是怎么安慰,只能不停地点头称是,他怕自己多说一个字,都会触动真灵那敏感的神经。

    因为别说是自己,对于那些修士而言,麒麟或是天龙都是从小耳熟能详的神话。

    收敛了惆怅寂寥复杂感叹等,种种种种的心绪,这真灵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肆无忌惮,狂傲霸气的样子,说道:

    “过去的我算是死了,不对,是已经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如今也只是残魂一缕,你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吧,反正名字也只是个代号罢了,那时候也没有名字。我们的存在本就是秉承天地气运,却又行逆天之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能记得我的统统都死的渣都不剩一点了。”

    眼看这麒麟真灵的情绪慢慢恢复了过来,青云心下一松,他还真怕这老家伙一个想不开自己抹了脖子害得他也得跟着倒霉呢,虽然这老家伙现在连脖子都没有。

    紧接着青云笑道:

    “那要不我叫你老七吧?正好和麒麟的麒音相似,不然万一哪天说梦话,就这么麒麟麒麟的叫着,暴露了你的行踪咋办?被人抽魂炼魄的感觉应该不太好。”

    不过转念一想,青云又道:

    “不行,老七也太难听了,还是叫小七吧!对,小七,这样还显得你年轻一点,别整天老气横秋老夫老夫的自称,明明没老非得给自己说成老怪物似得。”

    麒麟听了顿时一头黑线,想发作又实在提不起兴致,“老夫”这个词还是吸收了那两个倒霉修士的神魂记忆才学会的。

    按照它上一世的年纪,连十万岁都不到,在真灵中还只能算作愣头青一个,也不怪它总是输给超过百万龄的老天龙了。

    要知道真灵的寿命,理论上说是与天地同寿的。

    “嘿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青云嘻嘻笑道,反正现在的它虚弱不堪,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哪怕就算这老家伙以后有什么其他心思,也是得等自己修为高深以后它才能恢复。

    这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现在还不是操这个心的时候,于是青云又说道:

    “别在那自怨自艾了小七,你想啊,你都能从那劳什子的浩劫中存活下来,你那些老朋友啊老对手啊什么的,又怎没三两个保命的手段呢?你能用那麒麟炽炎为我重塑身躯,那老龙怎么不能有个什么天龙涅槃活到现在?”

    青云此言纯属胡诌,他连涅槃乃是形容凤凰这么一说都不知道,充其量也只是为了安慰安慰失去一切的小七。

    他说的随意,可麒麟真灵的心头却是犹如掀起了滔天海浪,狂震不已!

    对啊!自己并不是最强的真灵,比他强者不说多如牛毛却大有人在,既然自己能侥幸活下,那它们怎么就不能逃出生天呢?

    这个想法又仿佛晴天霹雳,如山洪崩塌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它心中氤氲浮现,一遍又一遍。

    只听它竟有些癫狂地自言自语道:

    “你说得对啊,我以前咋没想到这点呢?既然我能活下来,他们肯定也能!我对他们比对我自己还有信心!总会有一些秘法的,对,秘法,就比如…”

    就在此时,青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阴阳怪气地打断了小七的话,说道:

    “先别秘法,你等等,我说小七啊,这么半天了我才想起来,重塑身躯,最多就是重塑个心脏和肺腑吧?那我的脸是咋回事?”

    真灵闻言一愣,而后一阵讪笑,情知躲不过去,也不在乎新名字难不难听了,戏谑道:

    “嘿嘿,我是看你遗传了你妈多一点,长得太娘儿们了,不够霸气。所以当时在用麒麟炽炎为你重塑身躯的时候,稍稍调整了一下你的长相,你看,现在英朗多了吧!”

    他还有一点并没有说,那边是小七原本是打算用青云现在的面貌行走世间的,这是他为自己设计的容貌,不过现在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青云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用着阴阳怪气语气地回敬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咯?”

    “不用,不用,嘿嘿。”

    “那我的头发也是你?”

    “你头发太短了,我以前的毛,哦不对,我以前的头发可长了,长一点多帅啊。”

    青云被它说的满脸黑线,这年头从没听说过有男子长发及腰,娶我可好的啊!自己倒开创先河了都,小七见状赶紧打岔道:

    “小子,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没有这麒麟炽炎帮你改变容貌,万一仇家知道你的相貌那你不立马完蛋啊?经过麒麟炽炎调整过的容貌,乃是彻底定型的那种!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易容之术!我敢打包票,就算是你们这个纪元所说的神仙下凡,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百分之一百,不,是百分之一万!”

    这次,意识中的青云直接感觉到自己头上似乎有三根化为实质的黑线缓缓落了下来:

    “你丫用火烧我也就算了,还咒我没事被人追杀是吧!不是说你,既然我俩现在魂魄融为一体,那就是我死了你也得死啊!你这是在咒自己死啊!有点觉悟好不好?”

    “呸呸呸,瞧我说的。”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目前势比人强,还是忍一忍吧,小七如此安慰自己。

    毕竟他现在只是残魂,而青云以前虽然是神魂受损,但好歹也是有魂有魄啊,自己在人家体内不仅做不得主,更还指望着没准以后等这小子修为高深了,说不定还能将自己分离出去。

    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夺舍也比寄人篱下要强啊!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是少惹他为妙,不过嘴上还是不能轻易松口的,咱不蒸馒头争口气!

    “小子,虽然我也不想你死,但有一点你却算错了,那就是你死了我也死不了!哈哈哈,万万年过去了我都没挂,就算你真的挂了我也有办法活下去,你还是好好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青云闻言也是一阵苦笑,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虽然不甚在意自己的容貌,且也没变的太丑,关键是这种改变也确实不乏为一种保命良策。

    于是思索了一阵,他又问道:

    “小七啊,照你之前的意思,这麒麟炽炎还具有疗伤作用啊?”

    这次,小七又恢复了刚才的得意之色,说道:

    “那是,我曾吃过一只凤凰,然后照着它的本命神通学来的,虽然没他神通那么逆天,好歹也模仿了几分,哦对了,等你以后修为足够了也可以用它来易容,除非境界相差太远,不然他人绝不可能看出,至于你现在的相貌就无能为力了。”

    “为何?”

    “那是因为这乃是我借由最后一点魂力所施展的本源之道,你虽传承了我的血脉,但毕竟不是我,至少在如今的天地内…”

    话说到一半,小七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就戛然而止闭口不言了,青云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多说说什么,继续问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刚才那个女魔头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啊?万一她杀回来了,你说的那第二套方案到底行不行啊!”

    青云突然想起了已经离去半晌的萧洛一,出言问道。小七在沉思了一会儿后道:

    “我有八成把握她看不出来。首先说我那禁制,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上古禁制,而是更为久远的太古时期的一种大型阵法,被我截取一段烙印在她的冰玉片上。”

    “远古?太古?”

    青云对诸如纪元,太古之类的时间名词还不太清楚,不由得问道。

    “上一纪元末的时候,时空之力混乱不堪,纪元结束与开始那段长时间的真空期,便被现在的人们称为太古。”

    “明白了。”

    “我虽然超过九成九的时间都在沉睡,但多少也见识过一些事情。那残禁看似只能佯装震慑,根本无法摧毁她那处破绽,但若是近距离发动的话,这魔女的神魂绝对会被立即镇压住,至少有一个时辰够咱们逃命。”

    “能否教我?”

    青云恨恨的说道。

    “你暂时学不会。不过不要紧,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况且就算她的宗门内有大佬能够看破这禁制的虚妄,道逃到到那时候我们都不知哪去了,怕她作甚?这是其一。”

    “可。”

    青云一阵思索后只简短的说了一个字。

    “其二便是我们示敌以弱。若是故作高深,她未必看不出来。可我故意点出实力尚未恢复就是为迷惑于她,加上咱们胁迫她办事,再给她活命的机会,这样并没有将事情做死,一收一放间定能让她疏于防范,做到心安。”

    “对。”

    青云还是一字回答,不得不说,这老货的心机智谋至少现在自己还不如他。

    这时候,小七突然话锋一转,又道:

    “两仞村被屠的前些日子确有清虚天修士前往,这点既然姚梦寻和雷江知道,那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清虚天,屠村、麒麟牙等词联系起来,必然能够让人先信上三分,这些只要她详加调查定能查出端倪!”

    随着小七的阐述,青云愈发的沉默了下来,连一个字都不愿多提,不过小七还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燕两山所说的“天”是指什么,究竟是不是指三天都不得而知,当然了,多半值得是三天四派中的某一家,所以将神华天和静慈天拉下水也绝对有利于你查明真相!还有就是静慈天的传人出世也是既定的事实,姚梦寻虽然是临时离开,但她也与你说过门派普度众生的事情,综合起来,这绝仙门定会为你开这个好头啊!”

    真灵嘿嘿干笑了两声,又揶揄道:

    “青云啊,我在你身边可有些年头了,能感觉的出来你是个真正的善良之人,我没捧你啊,这可是真心话!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的心机城府竟也如此之深,我都没有想那么多,你却三两句话就即将让这天下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啊!”

    这时候,青云终于是面沉如水的说了一句,目光之中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狠辣。

    “希望如此。”

    “哼,不错!只要这萧洛一能够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那么不止三天四派,甚至整个正魔两道,都将被你算计进去,到头来,真正的麒麟牙却在你手里!当然啦,如今的世上,再无麒麟牙,乱局的开端也只因为你的一句大空话啊!”

    说完,真灵又是一阵桀桀怪笑,接着问了一句:

    “小子,你咋就这么确定绝仙门一定会有所动作啊?”

    青云听了小七故意揶揄他的夸赞,心中没有丝毫不悦,阴沉的脸也逐渐恢复正常,只听他淡淡的说道:

    “我并不确定,也不需要绝仙门有什么大动作,我甚至都不需要要她给我提供什么情报,有些东西我会亲手去查。如今的我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也不在乎什么天下大乱。至于死人?两仞村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又有谁去替他们伸冤去了?”

    对于这话,小七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道:

    “男儿当如此!”

    “嗯,我现在只想提升修为,查明真相手刃仇人,然后找到梦姐姐,告诉她我还坚强的活着。至于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虽说要防止诞生心魔,可若能报血仇,我宁可戮仙入魔!”

    小七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良久之后方又感慨道:

    “也是,现在的我们皆若无根浮萍,当务之急便是你尽快的提升修为,有能力保命,然后才能想到其他,万一命没了,还谈什么以后。”

    “放心吧,我晓得。”

    青云点头笃定道,小七见状有些欣慰,又道:

    “如今虽然你已成功踏入修行之途,但却还是属于修真界最底层的最底层,相较于那些通天大能,你比蝼蚁还要弱小。这点我希望你能谨记,不仅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首先需要的是保住性命,其次才是报仇。”

    顿了顿,小七似乎有些郑重地说道:

    “别怪我打击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说麒麟牙还好,可难保萧洛一以及她身后的势力,不会将你的真正身份查出来。不客气的说,身份曝光之日,就是你命殒之时!”

    青云在心中点点头,他知道小七说的话虽然难听,但确是一片真心实意。

    简短的一番交流认识,他发现这麒麟真灵也不全是如神话中所描述的那般恐怖,虽然它时常表现出那种狂傲和冷血,还有那极深的心机智谋,但骨子里却还是有一股属于原始的单纯。

    照青云向来,那些种种或许是在残酷的磨砺中所必须的生存之道吧!更有甚者,他自己以后,可能也会要变成这样,学会适者生存。

    青云想着想着,意念中的小七有些疲惫地说道:

    “我的精血已融入你的身体,如今你也能修炼一些我过去的神通,待会我会以意念直接灌输与你,配合血脉之力,相信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学会。”

    现在,每说一句,小七似乎都会花费极大地力气一般,他喘了喘,这才又说道:

    “你灵魂太过脆弱,帮你复活以及对付萧洛一消耗了我大量的神魂之力,所以我需要沉睡了。若是你能找到那些提升修为,最好是滋养神魂的天材地宝,我下次醒来的时间便会提前一些,也能长久一点,就这样吧,青云你保重,别轻易就挂了。”

    青云刚想再询问一下首选什么样的天材地宝,小七的声音已经缓缓地模糊了下去,只听那飘忽不定的声音似在喃喃低语:

    “你文化水平也忒低了,不过小七这名字听起来也还算顺耳。”

    接着,一股磅礴的意念便倏地灌输进了青云的脑海之中,他只觉神魂一阵激荡,头疼欲裂。紧接着,小七所传授给他的说是功法就这么凭空的出现在了青云的记忆当中。

    说是神通,其实也有些区别。

    早在上一纪元,所谓的人类根本还没有修炼这么一说,就连给那些作为天地霸主的真灵们成为饵食都不配,更别说会有什么功法传承了。

    而小七所授,则是它当年还是麒麟真灵时所明悟的那些最最简单的搏杀原理,亦或是使用天地间最原始的某种力量。

    这两种神通,一曰“麒麟噬”,一曰“麒麟紫”。

    当然了,这都是万万年来,小七经历无数人世,多少也学了点现今人类的文学造诣,这才才想出来他认为比较霸气与好听的名字。

    所谓“麒麟噬”实际上只能算作小七的一种血脉本能,能够非常夸张的吞噬物质的生机和灵气等等。

    被称为太古真灵的麒麟有着吞天噬地的能力,传说之中它能够将整个太阳都吞入腹中,使其自身化为阳星,虽然这只是当时的人类在没有文明的基础上口耳相传的结果,乃是真真正正的神话,但却也能佐证“麒麟噬”的恐怖。

    小七不知道他的先祖们有没有这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至少它觉得自己还没修炼到家,若是有的话或许早就将天龙一口给吃了也说不定,而这麒麟噬说白了就是他无物不噬的一种能力。

    就好像刚刚醒来之时,他就直接将那两个小修士连灵魂都彻底吞噬一般,竟能连记忆都能一点点的掠取,不过青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说好听点他叫做传承了真灵血脉,说难听的也就是那么一滴。好在这种天赋也能更加快速的吸收灵气,至于万一遇到那些修为高出自己太多的对手,那他可就只能干瞪眼了。

    但光这一点已经非常可怕了!

    要知道,除了类似麒麟牙这种先天灵宝,现在修真界已知能够直接吸取灵气的东西,就只有各种灵石罢了,而灵气更需要通过体内丹田或者内丹的转化,方可成为灵力。

    即使是最恶毒的邪功,也无法全然的吸取生灵的灵力,更别说比灵力更难掠夺的生机了,那是生灵的先天之本,这种能力何其逆天?

    不过,这整个天地间都存在着某种平衡,就好比你吃多了会撑,饿极了会死一般,任何打破平衡的行为都会受到制约。

    麒麟噬这种功法也定然有其掣肘,意念之中小七留有明言,这种能力虽然通过血脉传承给了青云,但是青云从本质上说还是人类,并不是太古真灵,所以其威力定然被削弱了许多许多。

    这还只是小问题,关键在于在使用麒麟噬以后,会将对方体内所残有的余毒与浊气也统统掠夺过来,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一定的负担。

    所以为了应对和解决这种负担才有了麒麟紫以及更为高深的麒麟炽炎两种功法。

    不过,麒麟炽炎小七却是没有立即传授给青云,不是因为它敝帚自珍,而是麒麟炽炎乃是要等青云体内的真元灵力浓郁到一定程度,也将麒麟噬和麒麟紫修炼到收放自如以后,才可练习和施展,否则将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就如同连它自己都必须要借助青云父母的两道真元才勉强使用一般,如若不然,那炽热的火焰定会当场就将同青云的身体连同其魂魄瞬时间燃烧殆尽,而不是如火凤涅槃重生了。

    至于麒麟紫,也可以叫做麒麟紫气,乃是青云在吞噬生机灵力到一定程度后,将所攫取进身体的毒素、浊气、死气等等,通过行功运气聚集在双掌之中,使得掌风带有剧毒并呈现出紫色故而得名。

    因为此毒乃是融合了多种毒素掺杂在一起,更是与生机之力密不可分,故而极难化解。有时这种融入了极强生机的毒素,甚至可以治疗他人的伤势,只不过伤愈之后想要解毒的话就不是颇费手脚的事了,没有麒麟炽炎的话需以青云的毒血为引配合各种天材地宝以方可拔除。

    当然了,这生机毒素对于青云来说肯定也是一种负担,在学会麒麟炽炎可以血肉再生之前需要实时使用灵力进行压制,阻止其反噬自身。

    据小七推测,若是青云不使用麒麟炽炎来净化己身的话,说不定会像上一纪元的他们一样凝结出一枚属于自己的毒丹,让自己百毒不侵,成为类似萧洛一明玉冰片或者是妖族内丹的存在,也是因此小七才会说出它并不确定将来的青云究竟要走何条道路的原因。

    当然了,前提是青云没被自己给毒死。

    毕竟这一纪元的人类因为天地法则的改变,早已抛弃了内丹术的修行,只修元神,甚至连肉身也逐步在抛弃。

    也只有妖族因为不知名的缘故,还在配合现行的修行之法修习古老的内丹术,故此小七才有所担心。

    虽然说这种毒素对于青云的伤害远远要比对敌小上太多,但毕竟是也是一种负担,要时刻提防体内毒素的反噬,着实算作对于麒麟噬这逆天之能的一种平衡吧。

    使用意念交流的好处便是电闪之间就可传递无数信息,青云和现在已经沉睡的小七感觉交谈了数个时辰,可当他退出那种空灵的只剩下感觉的黑暗状态后,青云才发觉现在才刚到晚上。

    让青云觉得颇为郁闷的是,本来信心满满,摩拳擦掌打算修炼一番所谓仙家功法,哦,不对,小七在的年代也没有什么仙,总之是能够修行的功法。

    到头来他传授的说是功法,其实也就是像鸟儿会飞,鱼儿会游似的本能。

    青云在得到那股意念之后便立即掌握了这种法门,压根就不用修炼和提升什么境界,欠缺的只是慢慢的熟练罢了。

    而另一个麒麟紫那就更叫一个无语,必须要等体内的毒素浓郁到一定程度以后方可施展,而这个前提也是要在吞噬过大量生灵以后的事情了。

    一个不用练,一个还没法练,这让青云郁闷了好一阵子。他现在的境界算是灵引初期了,已经能够被称为修士。

    如果没有修炼过术法,或者只修炼过九州内流行的基础功法的话,一般不算带艺投师,只要青云能够表现出足够的天赋与努力,还是能够顺利加入某个宗门。

    而且麒麟噬和麒麟紫这两种功法其实也都可以都算作一种本能,运行起来对拥有最纯正的麒麟血脉的青云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外人根本无法察觉,且并不与什么仙魔功法产生冲突,着实方便他行走修真界。

    对于麒麟紫,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大可说成是修炼毒功。现今的修真界研习毒功者如过江之鲫,更别说想要行走世间,哪个修士不得先学一点练毒解毒的皮毛?

    而对于麒麟噬,届时只需小心一些,不随意使用,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二者的威力嘛,那必须临阵对敌以后方才知晓。

    “我不用麒麟噬残害生灵,只拿它来杀敌,何来邪功之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青云在心中暗暗嗤之以鼻。

    他不在乎什么成仙成魔,甚至可以说,他压根都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之说。

    虽然小七现在只是残魂一枚,更加成为了自己魂魄的一部分,但是那种洪荒古老与强大至极的气息却根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可以说是真真切切的犹如天威。

    青云相信,小七释放给萧洛一的威压,铁定不足他原本修为的千万分之一。连如此强大的存在都会陨落至此,那么所谓的仙魔也好,长生也罢,岂不都成了个笑话?

    更别说那个年代的人类在这些真灵大佬眼中跟蝼蚁也差不了多少,哪会有什么屁的神仙,或者说真灵们才是那个时代的神仙。

    由此青云断定,所谓追求长生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黄粱,是天下庸人们但愿长醉不复醒的幻梦,有那些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盘算盘算白天穿什么,晚上吃什么。

    就好像前两年在陈伯家的时候,那陈荃儿大小姐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念叨着他的什么临风表哥,好不快活。

    运转了十数遍麒麟噬以后,青云只觉通体舒畅,丹田内的灵气隐隐有即将盈满的征兆,于是他便散功收息,接着起身拿起了一块洞内的石头。

    据小七意念所言,当年的它连石头里那点微末的灵气都能吞噬,所以就算受到再重的伤势,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与不死之身没什么区别。

    于是乎青云也好奇的试了试,不过一吸之下青云不由得大失所望。虽然石头上被掌力渐长的青云按上了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但其中的灵气却只吸收了一丝一毫,还没有行功运气来得快,于是他不由得惋惜道:

    “按照小七所说,这麒麟噬一旦施展开来,就算是精铁都会化作齑粉。这普通的石头在被吞噬掉部分灵气之后虽然变得有些风化,可完全没有变为齑粉的程度。想来要么就是我修为不够,要么就是我的血脉之力不纯。”

    想了想,青云也不在意了,能有这两种大神通保命,他已经知足了。万一把这两种神通练的太强,将自己从两条腿走路的人,给练成了四只脚走路的野兽,他可一百个不愿意。

    也不知若是小七若是知道青云现在的念头,心里会作何感想。

    这时候,青云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遇上一两个修士了,最好还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这样一来也能试试麒麟噬对于吞噬活物的能力了。

    修炼中时间果然过得很快,从闭眼入定到睁眼调息就是一夜过去,虽然数日水米未进,可直至此此时青云方才感受到了久违的饥饿。

    想来恐怕是因为麒麟噬的缘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乃至发肤,无时无刻不在吞噬周遭的灵气。

    其速度或许并不快到哪儿去,但胜在细水长流,积少成多,若是能有一部玄门正宗的行功之法,只怕修行速度更显恐怖。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得吃,只是他们的辟谷乃是不再贪吃凡间饭食,而是食用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当然这说的是已经能够辟谷的元化境修士,而不是现在的青云小虾米。

    如今刚开始,修为肯定不会有明显提升,多余的灵气在体内也没法储存,但是补充消耗还是能做到一些的。

    毕竟人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打坐的机器,不,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打坐的那不是机器,那是日冕。

    小七与他刚认识不久就陷入了沉睡,那么自己又将是一个人孤军奋战,青云性格中的那份谨慎与机警便再次显现了出来。

    自从被陈荃儿用计赶出陈府后,他便打定主意尽量不再依靠他人,哪怕此人权倾天下,就算他是弈尘师伯!

    所以他考虑了整整两年,在机缘巧合下遇到萧洛一配合上小七的觉醒之后,这才能使用上他早已预谋好的,搅乱天下风云的大计!

    思忖了半晌,青云还是觉得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诚如小七所言,萧洛一虽是女流之辈,却杀伐果断,手段很辣,拥有极浓的枭雄潜质,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想办法杀个回马枪。

    那禁制或许能够感觉到她的思绪与大致的方位,但是也难保她不会使用什么驱虎吞狼之计,然后自己隐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这种弯弯绕的心思可不是一个残禁能够监控的。

    沉思中的青云又细细回想了一遍麒麟噬和麒麟紫所给自己带来的利弊。

    麒麟噬只是一种能力,并不是战斗的方式,如今的他身躯虽经改造,已比凡人强上很多,但比起真正修行过术法的修士还是相去甚远。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他对付一般的莽汉或者武夫,尚可凭借蛮力胜之,但对上哪怕同阶的修士,估计都讨不得半点便宜。

    麒麟紫就更别说了,这是在麒麟噬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方才能修炼和使用的,现在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所以思来想去,青云还是决定趁着天色没彻底暗下来,赶快滑脚。

    再次检视了一下洞府,确定自身没有什么遗漏和破绽,青云便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阳光一阵刺眼,青云一袭灰色麻衫,看起来有些像是山中的猎户,就是身形仍然太单薄了一点,许是受年龄所限以及常年的病患所致,非麒麟炽炎朝夕间可以治愈。

    “终究还是欠了老万一份人情,不管他如何待我,至少这衣服还是他送的。好在我已嘱托过萧洛一,不然以她的性格,只怕会为了不走漏消息而对他们痛下杀手。”

    青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还穿在身上的灰色麻衫,他打算以后若是对方有难,自己尽可能还时要帮衬一二,许是燕两山给他读多了太多迂夫子的书吧,难怪总有人嘲讽青云迂腐。

    别说,青云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不少可食用的鲜果和菌类,然后赶紧三下五除二填饱了肚子。

    四处打探了一会儿,青云有些无语了。这萧洛一的修为当真是不浅,半天功夫就提着昏迷的他到了一个明显是在山中的洞府。

    足足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愣是没找到哪怕一条有人行迹过的小路,难不成今天还得在这魔女住过的洞府中露宿不成?

    这时,正蹲坐在地上思索着该怎么办的青云,忽然两耳微立刻警觉地发现,远处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草丛被拨开的声音。

    常年混迹山林中的他一下便听出了这是人类行动时才会有的响声,野兽行动要么寂静无声,要么就绝没有这般的规律。

    “看来如今被重塑过得身体比以前要灵敏不少,听觉视觉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来人应该还在百丈之外,我竟能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思索,青云的身体也没停下。来人脚步稳健,步伐有序,看来就算不是修士,至少也是个习武之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可不能无啊!

    当下他双脚齐齐用力,同样是悄无声息地飞身窜入洞府旁的一刻参天大树后,动作矫健之余让青云自己都咂舌不已。

    过去的他那可就是个病秧子,小风一吹就得东倒西歪,如今终于咸鱼大翻身,一蹦竟能三丈高了。

    在那人与青云间的距离只剩五十丈左右的时候,由于紧张,青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呼吸。

    没想到这一下他竟然惊喜的发现,虽然空气无法自鼻翼进入肺脏,但是在其闭息运气之后,体内竟自成了一种天然的循环,赫然正是百脉境以上的修士才可达到的内循环之境。

    若是有百脉境修士在此,定会骇然大惊,放眼天下所有的灵引修士,能做到如斯者也是屈指可数。

    要知道,想要身体能达成内循环的境界,除了修为上的要求以外,还与丹田内灵气的充足程度以及自身打通经脉的根数息息相关。

    灵气在丹田内聚集化作灵力,只有在打通第一条经脉之后方可贯通整个周天,于闭气之后消耗自身灵力做到体内自成循环,灵引境的修士还未打通一条自身经脉,故此才需张口呼吸。

    这就是灵引境修士和百脉境修士最大的区别,青云之所以能够在区区灵引初期就可以进入内循环的原因,也就在于他拥有麒麟噬这种逆天的能力。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的十二主经脉,早已在小七使用麒麟炽炎帮他重塑身躯之时已然打通,这些种种待他以后修为提升,自然会逐渐知晓。

    而所谓百脉,以现在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说法,那就是个虚数。

    传说中只有仙人才能打通身体百条经脉,也只有在打通周身百脉之后,方有可能在元化境凝结元神胎衣之际修出一缕先天仙气,也是体内灵气浓郁到极致的表现,在上古人仙遍地的时代,那时候也称作仙脉。

    只是时过境迁,现今的人间不仅天地灵气稀薄至极,就连与仙界的联系都不知断去了多少岁月,如今能在御风境突破之时修出自身仙气的修士都寥寥无几,更别说只在区区凝神境修出仙气了。

    当然了,这些对于现在的青云来说都还太过遥远。可如今的修真界又有几人能真正打通身体百脉?

    当代的修士几乎都是打通十二主经脉以后便着手突破元化境了,其急功近利可见一斑,甚至可以说修真界的繁荣昌盛和几乎为零的飞升比例已经逐年形成了一种病态。

    也就是十几息的功夫,远处一名身着蓝色长袍,背负古木棍的青年人淡定自若得向着洞府的方向走来,见此人面貌之时,青云不禁一愣,暗道:

    “竟是他!莫非这里是便是他口中的五花山?”

    没错,来人正是跟老万讨债的野木道人的弟子,马旺!

    青云悄悄地隐于树后,只露出一双精光毕露的眼睛,屏气凝神盯着此人一动不动,虽然马旺当时并未对他多做责难,可其桀骜自大却是众目昭彰。

    青云心道:

    “他不会无故的前来这里,莫不是那萧洛一指使的?”

    且看这马旺面色虽然很是从容,但仔细观察一番青云却发现,他他井然有序的步伐里却尽是虚浮之照,明显带着一丝迟疑与犹豫。

    “若野木道人归顺于萧洛一,那他断不会轻易触这主子的霉头,可如今我却未曾在周围感应到萧洛一的存在,所以他既独自前来的话,会有几种可能呢?”

    几年独自在外飘零的青云已经能够像成年人一样缜密地思考问题了,或许还有不如,但他的机警聪慧却可弥补上不少。

    就在他内心千转百回的思索之时,这马旺却在洞口处突然停了下来,踯躅不定的模样跃然脸上,只听他喃喃道:

    “虽然师父关照我不会有危险,让我速去速回,但这魔女修为元化,那可是只差一步便能凝结元神的存在啊!灵引境的我又怎能去她的洞府里寻宝呢?”

    青云闻言,心下顿时一片豁达。

    他在洞府中查看过数次,除了碎石屑,连根鸟毛都没有,除非萧洛一将其隐藏在只能用神识探查的地方。

    可听马旺这番自语,定然是那魔女不敢在近前使计,三言两语引诱了那野木道人派了自己徒弟来这寻宝了。

    “若真是如此,那来者多半不止马旺一人。”

    青云心下暗忖,只听那马旺又继续恨恨地低语道:

    “听那魔女说要离去很长一段时间,将灵石宝物留下说以备回来使用,可她偏偏还说待会再去跟梨仙婆婆也交代一下,这叫个什么事啊!她难道不知道我师父号称野木道人就是因为像野木一般见缝就钻嘛,他老人家得到了这消息还不拿了她的东西就立马卷铺盖跑路啊!”

    一听野木道人外号的来历,青云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这老道乃是山中老树成精,现在能到处跑了?

    青云不知道的是,一般草木化妖大多都会受到本体限制,离不开自身本体太远的,只有元神或可离体,那老树妖木公便是个例子。

    “算了,死就死吧,富贵险中求,这或许也是我马旺一飞冲天的机会,妈的,就先让我吃个饱,剩下的再给师父吧!嘿嘿!”

    只听那马旺森冷一笑,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去萧洛一的洞府好好寻找一番了,说完,他便一马当先进入了洞府中。

    不过马旺的这番低语却又是让青云感到了一阵疑惑,毕竟如果当真是伺机寻宝,对方又何必在这自言自语浪费时间呢?

    “他这般故弄玄虚,着实有种是故意说给人听得架势。”

    由于现在已是傍晚,光线开始变得有些昏暗,且洞内漆黑幽深,凭着青云现在的眼力从外面着实看不太清其中的状况了,他只得耐下性子在外等候这马旺离去。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洞府内传来了马旺兴奋的叫声:

    “哇,这么多灵石啊,发财了发财了,这些定是那魔女从别处搜刮来的财物,我靠,还有丹药,这是纳气丹啊!这是但凡灵引境修士都可以使用的纳气丹啊!还有破壁丹,居然是破壁丹!这是能够打通经脉的破壁丹啊!居然还有半颗护魂丹!这可是高品的人级丹药啊!”

    说着说着,只听这马旺的舌头似乎都打了结一般,说话间竟然有股哽咽的情绪,好似要哭出来一样:

    “呜呜呜,这…这…这是百脉境修士突破元化境时才可服用的护魂丹啊!呜呜呜,据说第一次服用这护魂丹后凝练元神胎衣之时的成功率将提升三成,以后每次服用都还有提升一成几率的功效啊!大造化啊,真是大造化啊!今天定然是我马旺飞黄腾达的起点!”

    听着马旺不住地狂喜之言,青云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倒并非是贪图马旺的机缘,而是马旺的修为虽高,却不过也是灵引境罢了,自己在洞府中这么长时间都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宝藏,他又是如何寻得呢?

    念及此处,他对于马旺的戒备之心则越发的凝重了。

    青云没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这马旺修为近乎灵引巅峰,随时能够着手打通经脉,加上自己不过初入修真界,从未与人交手斗法过,就算是偷袭,贸然现身的话怕是讨不得什么便宜。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洞内的马旺竟然还在兀自的狂喜之中,这让青云不禁暗道就算是挖了一个远古修士的坟头,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难不成这马旺乐极生悲,得了失心疯”

    就在青云纳闷之际,突然的,从马旺来时的路上又猛地窜出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快若闪电,刹那间便飞掠到了青云隐藏的树前,然后借力一跳就又冲至洞府门口,端得是惊险无比。

    虽然对方并没有发现隐藏在树后的青云,但是他的心中却犹如吃了冰冷的秤砣般沉重,胸中的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差点就吐了出来。

    刚才就在他稍微分神之际,这道黑影无声无息窜了出来,若非自己足够沉得住气,哪怕就是动一定点的贪念,或者一时不察退出了内循环的状态,或许这黑影便将会第一个结果了自己。

    青云不禁暗呼侥幸:

    “好险!果然是螳螂捕蝉,看样子这黑影已经跟踪马旺很久了,可惜时间太短看不清他的修为,不过观其身形像是男子,应当不是萧洛一。”

    背脊出了一身冷汗的青云死死的抓着树皮不放,手心里那粗糙嶙峋的树皮被他捏的木屑纷飞,可他还是咬着牙,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虽然笃定那人并非萧魔女,不过观其散发出的修为波动,青云只觉此人比之那马旺是有强不弱。

    “竟然也是至少灵引后期,看来这萧洛一当真是对小七的手段起了疑心啊,不过她也够谨慎的,情知与我之间有着一缕冥冥中的联系所以不敢靠近,又怕被我感知到敌意才想办法指使了人过来,呵呵。”

    念及此处,青云不禁又暗道:

    “若我真是远古大能,那这些小虾米死了也就死了,既然有事相求,也不会因为一两个小虾米和她翻脸。可若我乃是伪装,凭我表现出的灵引初期的修为,光一个马旺就足够要了我的性命,当真是好手段啊!她还真敢去赌!哼!”

    青云在心中冷笑不已,暗骂当初自己还真不该心慈手软为自己种下如此祸患,还真敢那自己的命去赌这禁制乃是个花花架子纸老虎。

    看来小七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谁说女子的心机智谋比男子要差?果然是斩草不除根,出风吹又生。

    想着想着,只见那蒙面黑衣男子没有半分犹豫,飞掠之际刷的抽出腰间长剑,直挺挺的刺向了黝黑的洞府中,剑身上反射出的光明晃耀眼,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刹那间驱散了洞内的阴霾。

    也就在此时,洞内马旺的笑声突兀的戛然而止,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闷哼,然后又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洞内随即传出了另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

    “马旺你!你阴我!”

    “哈哈哈,真是笑话,你这贼喊捉贼的杂种,到底是谁阴谁啊?莫要以为你蒙着脸我就不认识你了齐飞,你身上那股老女人的酸味儿我隔着老远就闻到啦!怎么,梨仙婆婆不要你了啊,又换了小白脸了啊?还是你齐飞功夫退步了啊!啧啧啧,看来…”

    还没等马旺说完,那被称为齐飞的蒙面男子便猛地大喝了一声,愤然打断了马旺的话:

    “住口!你才是杂种!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休要逞口舌之利!。”

    蒙面男子也不再废话,像是知道自己在口舌之争上赢不过马旺似得,二话不说便继续出手,乒乒乓乓地和马旺在萧洛一的洞府中打了起来。

    青云在洞外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凭听觉判断出那二人应是缠斗在了一起,噼里啪啦响了半天。

    接着,二人竟从洞内打到了洞外,就连他们飞出洞府之时,在空中仍旧是剑与棍交织了数招方才落地站定。

    原来那古色古香的木棍竟然是马旺的独门兵器,这种以木棍做兵器的修士,青云还是第一次遇到,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二人皆只有灵引境的修为,尚不能直接做到灵力破体,只得将其附着在兵器之上如武人般缠斗起来,不过场面上倒是斗得个五光十色,缤纷徇烂,看的青云是目不暇接啧啧称奇。

    只见二人落地之后还是没有多数多说半个字,像约定好了似得径直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马旺的长棍从声势上看,似乎比齐飞的长剑要威猛不少,加上他的身形本就比齐飞要魁梧一些,舞动起来倒是威风凛凛,劲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齐飞的剑法明显走的是灵巧阴柔的路子,专挑马旺手肘腋下等容易露出破绽之处点击,二人一时竟难分高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齐飞的虚浮逐渐也显露了出来,不知是因为先前被马旺偷袭而受了内伤,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约莫过了一刻钟,齐飞开始明显的体力不支。

    许是情知自己耐力不济,齐飞在一连串变招之后,突然躬身一扫,一道细窄的剑气便横空直掠,飞速击向了马旺的下盘。

    眼见剑气将至,马旺横棍立马,大开大合地直接迎头痛击,将这已然有些疲软之势的剑气直接击散,而后他便一鼓作气双,风驰电掣般直取齐飞面门。

    慌乱之中的齐飞见状不由得飞身急退,他有剑气,这马旺又何尝不会借着手中的长棍将灵力横扫向他的面门?一时间二人周围数丈尽是尘土飞扬,落叶纷纷。

    这齐飞在飞退近十丈之后方才稳住了身形,将长剑横于胸前,此时他脸上的面巾也早已被马旺的灵力震成了碎布,随风而散。

    只见他面白无须,看起来比那马旺还小上一两岁,至多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生的是粉雕玉琢,精致可人,一双眼睛竟然有些泛起桃花的样子,着实不像一个男子的面容。

    不过他两眼凹陷,眼圈泛黑,话音绵软,面色苍白,乃是最正宗纵欲过度的体虚之照。

    此时,这齐飞的嘴角溢出鲜血,配上那白皙的面庞竟有些病态美的样子,不过他的声音确倒是低沉浑厚,就是中气有些不足,只见他长剑直指马旺低喝道:

    “马旺!难道你我非要生死相向不成?”

    “笑话!你那从洞口刺入的一剑不也是杀机腾腾,直要取我性命?若不是我早有防备,只怕早就命丧当场,你还好意思说?”

    马旺反唇相讥道,他本打算开口再狠狠讽刺这齐飞两句,但想想还是咽回了肚里。

    虽说此时已经出了洞外,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打中齐飞的要害,刚才那一棍横扫看似后劲十足,一浪强过一浪,可他却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乍看之下齐飞受伤不轻,可明显还有再战之力,纵然后劲不济,但齐飞的修为本就要强过于他,一旦将其激怒弄得两败俱伤可就谁都讨不到便宜了。

    当下,马旺眼神微眯,似在盘算着什么。

    齐飞眼见马旺似不松口,于是他双眉一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努力地以平和的语气问道:

    “马道友,想必你也是为了那魔女的宝藏而来吧?”

    这时候,马旺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便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而齐飞感觉到马旺的气势似在减弱和犹豫,眼中精芒一闪,接着说道:

    “马道友,现如今我两人应该是最先到的,至于这清水镇周围的其他门派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就非我俩的修为可以了解的了。”

    “有话你就直说,别跟我弯弯绕,我脑子没你那么好使!”

    马旺紧盯着眼前的小白脸问道。齐飞用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擦拭掉了嘴角的鲜血,沉声说道:

    “马道友真是谬赞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马兄,你我都是这清水镇周围土生土长的修士,彼此也相识十数载,皆是知根知底之人。你先前那些恶毒之言齐某并不想反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可你又怎知我那卧薪尝胆之苦?”

    马旺沉默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此人先抑必会后扬。果不其然,齐飞接着说道:

    “你可以否认,但是在我们其他人眼中,你那师父野木道人跟欠了大家灵石不还的万郎中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些见利忘义之辈?若是他真的将你当做亲传弟子,又怎会让你孤身涉险,来到这可怕的魔女洞中,寻那不知有无的财宝?”

    顿了顿,齐飞接着说道:

    “马兄,咱们此时生死相搏就只会便宜了别人,不若这样,你我彼此丢了武器,一同进洞寻找那魔女这几年搜刮的宝物,然后远走高飞,从此潜龙出渊,笑傲九州岂不更好?”

    马旺眼中光芒大炽,似在思索齐飞话语的真实性,半晌之后,马旺才松开眉头似有决断:

    “我该如何信你?”

    此言一出,那小白脸齐飞眼中厉芒暴涨,可转瞬间便被隐藏了下去,只见他笑着张口说道:

    “马兄果然是明白事理之人,也不怕马兄笑话实话说与你,那老妖婆梨仙自从上次被萧洛一斩去一只手掌后便患上了惊惧之症,时不时的会如惊弓之鸟般怕这怕那。那魔女前来之时,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半点心思都不敢想,生怕又触怒了那煞星再失一掌。那时正好是小弟…当值…这才得到了消息后急匆匆赶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小弟在叙述了吧?”

    说道当值这两个字时,这齐飞明显有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话锋一转,齐飞又沉声说道:

    “关于寻宝一事,小弟说个办法,还请马兄斟酌一二。不如这样,我俩进入洞府内寻找宝物,若无密室,洞府内所有宝物我取四,马兄取六。若是有密室,则密室之物我俩平分,密室之外仍旧四六如何?”

    说完,眼见马旺似乎不太满意,齐飞又开口道:

    “马兄,这密室之外的四六之分乃是我对先前出手的补偿,可一般密室之物不消我说马兄你也明白其价值,若是拱手相送,小弟也不甘心,还请马兄体谅。未表我的诚意,马兄,小弟愿意先丢掉宝剑,且马兄可以先进洞府之中,这已经是我的底线,还请马兄成全!”

    说完,齐飞也不管马旺答不答应,全然不看他的神情,径直低下了头抱拳深深一揖。

    他表面上谦恭退让,实则笃定这马旺必然会上钩,因为他也不傻,定知没必要跟自己性命相搏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且他已做出退让,愿意让马旺先行挑选宝物,这等良机谁会错过?更别说四六分账这种大便宜了。

    半晌之后,马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刚做完一个困难的决定,声音艰涩地说道:

    “好…好!既然齐兄如此赏脸,那马某也恭敬不如从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算一无所获也好过我俩生死相搏。齐兄,有请了。”

    闻言,齐飞大喜,喜笑颜开的他立即丢掉了手中的佩剑,紧接着又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和靴子,示意马旺自己并未藏有暗器。

    马旺小心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在确认安全无误以后,这才丢掉了紧握在手中的木棍,似很不情愿似得还在棍上摸了一摸才彻底放手,而后学着齐飞的样子,扯开衣襟和靴子也做了一次明示。

    如此一番“坦诚以待”,两人的关系顿时缓和了不少,不过马旺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那熟悉的傲慢之色,看的齐飞心中一片恶寒。

    “若非被你小子偷袭得手,我岂用如此趋炎附会?哼!等你转身的那一刹那,老子就要送你去见阎王!”

    齐飞下意识地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在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嘴上却不由得苦叹道:

    “哎,我现在才知马兄你方才说的话,不过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可笑如我竟因贪念而一时糊涂负了伤,怪不得你,怪不得你啊!。

    随着两人只见剑拔弩张的消失,马旺也对齐飞调侃道:

    “哪里的话,齐兄不过是疏忽大意罢了,不过照方才的意思,你是背着梨仙婆婆前来的喽?这与她人私会,按理说要被浸猪笼的哦!”

    齐飞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尴尬的说道:

    “马兄说笑了,小弟虽是偷跑,但这老妖婆已被那魔女被吓破了胆,愣是不敢出门半步,更是直接打发我先行离去,我又怎能错过这天大的良机如此?若是能觅得灵石法宝,我定然从此远盾山中,潜心修行,修为大成之后必斩那老妖婆的狗头于剑下!”

    马旺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已经放下了对齐飞的戒心,全然没有看到齐飞眼中如鬼火般冒出的杀机。

    二人没有多做交谈,三两句客套之后马旺便首先开口道:

    “齐兄,咱们走吧,时间紧迫,莫要给他人占了便宜。”

    此时的齐飞是巴不得这马旺赶紧掉头进洞,当下赶紧起手示意马旺先行,谦逊的道:

    “马兄先请!”

    马旺不疑有他,不等齐飞说完话,就径自转过了身,就要向着洞府内走去。

    也就是半个眨眼的功夫,就在马旺身子刚刚转过的那一刹那,只见齐飞猛然甩头,将背后束起的长发甩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行云流水般一拽之下,取下了根比普通款式略长的发簪,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向马旺的背心投掷而去,一套动作下来浑然天成,就像是练习过千万次一样。

    齐飞深知自己用作发簪的飞刀乃是由寒铁打造,锋利无匹,单从价值上就要远远超过自己的佩剑,更是自己无数次死里逃生,袭杀敌人的利器。

    但凡见过此招的修士,无一不已成为了自己的刀下亡魂,齐飞有自信,这马旺今天定也不会例外。

    可是就在他飞刀出手的那么一瞬,他突然浑身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死亡的恐惧瞬间如潮水向着自己袭来。

    只他还在愣神之际,突然,齐飞感觉自己胸口一凉,然后就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然后他便重重地坐到了地上,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骇然。

    “啊啊啊!马旺,你,你暗算我!”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左胸上赫然插着一把黄褐色的短刀,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算刀,只能算作一张薄如蝉翼的铁片。

    正是这张铁片,直愣愣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那种剧痛,以及心跳正缓慢衰竭的感觉让他万分惊恐。

    到了此时,马旺方才将刚要转身的躯体硬生生地扭向了一旁,齐飞投掷过来的那把短刀险而又险地刺中了他的右臂,狠狠的穿骨而过,堪堪避过一道杀劫。

    青云甚至能够看到在马旺手臂另一面冒出的刀尖,但以如此伤势换来敌人的死亡,却要划算太多。

    如此变故发生的极快,看得青云是目不暇接,他想到了齐飞可能会偷袭,虽然齐飞没有表露出丝毫杀气,但是如今的青云非比先前的吴下阿蒙,不仅身体被强化,灵觉因为融入了麒麟真灵的残魄,五感胜过普通修士数倍。

    但是青云没想到的是,这马旺虽然看起来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且对齐飞也已坦诚相待扔了武器,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地方可以隐藏。

    可他竟也能看出齐飞的计策,且那黄褐色的飞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就算是有百宝囊也是要一定时间才能去取出的啊?

    “他究竟是何时拿出飞刀的呢?”

    青云不禁在心中暗想。

    马旺由于强行扭转身体使得重心不稳,竟比心脏中刀的齐飞率先倒地,刚刚跌坐到地下,山林间便响起了他狂放的笑声,言辞恶毒至极:

    “哈哈哈,我说齐飞啊,齐老姘头,这下你可见不到你那老妖婆,哦对不起,是老相好了吧?”

    齐飞怒目圆睁,却情知自己心脏受创必死无疑,已经没有时间去和他争执了,只是凄惨的笑了笑,声音沙哑地张口道:

    “马兄,你是如何做到的?”

    马旺冷笑一声,并不作答,而是森然说道:

    “齐飞,别说我看不起你,我马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非见利忘,背信弃义之徒!我师父养我教我是为大恩,我现今为他做点事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里虽然危险却明显是福缘更大,师父给我机会前来寻造化,我吃饱喝足当然要给师父留点汤喝喝,要不然还留给你不成?你或许不信,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你若不偷袭我,我绝不会动你!”

    马旺稍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发现飞刀穿透手臂,暂不能强行拔出,不然定会血流不止,于是他轻点穴道先止住血后接着说道:

    “你与梨仙婆婆双修近二十年,修为精进神速,现在因练功走火入魔导致毁容也不过才十年时间,如今她又被萧洛一所伤,纵使她道侣不少可那也是你自愿为之,现在你不助其恢复反倒吃里扒外想要杀她,真乃狼心狗肺!更何况你能偷袭我一次怎么就不能偷袭我第二次?我信你我就是头猪!”

    听得马旺说了一大堆义正言辞的话语,齐飞居然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发怒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将死前的淡定,与先前动不动就会因为此事而发怒的行为大相径庭。

    只见他胸前的衣襟正如饥似渴地痛饮着伤口处渗出的心血,齐飞面色苍白而又平静地说道:

    “马兄说了这么多都未曾正面回答与我,难道真要让我死不瞑目你才开心吗?”

    马旺闻言双眼紧盯着齐飞不放,等了一会儿,看他气息真的渐弱,这才轻轻一叹。

    事实上,之前的话,说穿了就是他想要拖延时间,自己惯用右手,可现在右臂中刀,战力骤减,且这齐飞修为本就略高自己一筹,若他暂时封闭心脉,争取最后一段时间的反扑,那今天说不定自己也得耽搁在这。

    可眼前的齐飞双目死灰,了无求生之意且面色坦然,想必已经接受现实不愿再做挣扎。马旺内心也是复杂,少顷,他还是张口说道:

    “我这法棍虽然只是一品法器,但好歹也是货真价实宝物,可你与我交手之际我便发现,你手中的长剑却是凡铁,至多也就是凡人使用的上乘宝剑罢了,与我这法棍都有一定距离,怎能用来临阵对敌?”

    “所以?”

    “所以我料定你还有后手,况且梨仙婆婆扎根这清水镇比我师父要久很多,没理由不给自己的道侣一件像样的法器吧?想必插入我手中的簪刀就是你的毕生心血吧?”

    齐飞闻言,缓缓点头,微笑道:

    “都说这五花山内马旺乃是头号目中无人的憨货,我以前见你也是这么认为,没想到啊没想到,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齐飞的话语中透着苦涩与后悔,他怅然道:

    “这褐色短刀应该就是你放下法棍时,最后那一阵摩挲然后藏在手中的吧?应是如此了,你不停用言语讥讽我,想必也是为了影响我的心神,让我不能发现你的小动作。”

    马旺目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作默认,紧接着,齐飞已经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小弟厚颜想请马兄帮在下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不知?”

    齐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等马旺的回答,而马旺心中多少也能猜到点他的想法。

    这齐飞乃是和他同辈之人,也是清水镇周围有名的年轻修士,虽然他是隐雾谷梨仙婆婆的众多道侣之一,也因身份常常被人嘲笑,但他灵引后期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像他们这种年轻修士若非是心高气傲不愿委身下作,早就被招揽到一些三流乃至二流门派的外门去了。

    而且他俩过去也是见过数次,有一定交情的,如今却生死相向即将天人永隔,马旺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但是他却没有答应齐飞的遗愿,而是摇了摇头,甚至连话都没有接下去,因为这就是如今的修真界。

    冷血,残酷。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股推力一般,将人们逼向一个叫做冷漠的彼岸,全部求那无情之道。

    齐飞悲凉地凝视了一眼冷漠的马旺,而后他努力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向了天空。他并不责怪对方,只是不知为何,齐飞忽的想到了隐雾谷里无数的梨树。

    每当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之时,隐雾谷的梨花总是欲拔头筹般,第一时间在五花山周围绽放,那一望无际的梨蕊之海、沁人心脾的曼妙梨香,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仿若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的他不过还是一个迷失在隐雾谷的少年剑客,就这么与那正栽种梨树的女子不期而遇。

    那时的他如孤狼般独自舔舐伤口,那时的他却又如梨苗般心甘情愿被人栽下。

    到后来,思绪思绪越飘越远,越飞越高,直至最终,齐飞的耳中传来一声闷响,却再也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的疼痛了,很轻松,又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