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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仙txt下载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三十年前,大乾皇帝昏庸无道,欲求长生不老药,沉迷方仙,十年不早朝,致使国政荒废,天下大乱,诸侯群雄并起,大将军缙云广起兵,废除乾帝,改国号为“大运”,遂平定天下。

    然,大运王朝立国十年,广帝遇刺身亡,三十六岁的太子缙云阳登基,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阳帝年近六旬,老之将至,也步上了前朝皇帝的老路,沉迷方仙,浴求长生,整日炼丹烧汞,召见方仙术士,已经三年不上朝。

    文贤郡,文国公府,张氏。

    朱红的铜钉大门,门前一对丈高的白玉麒麟,麒麟口中衔一卷玉简,象征祥瑞,麒麟吐书现圣人,门旁数十名精壮的武士侍卫,身着盔甲,怒目瞪眼,彰显着文国公府的威严。

    文国公府之东,一座古香古色的阁楼耸立,门匾题名曰:藏书楼。

    作为百年书香的名门望族,文国公府的藏书数以万计,整整齐齐的书架排列,几个学士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书架间忙碌,整理书籍目录,方便族人看书。

    “你们听说了么,小傻子退婚了。”一边整理书籍,一边闲聊说话,聊起了府里的事儿。

    “听说了,这是前天的事儿了。”旁边一人搭话,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小傻子的哪根神经又犯傻了,写了一篇退婚书,让刘伯派人送去玉京太子府。”

    “对对,就是写了退婚书,小傻子连笔都拿不稳,写字歪歪倒倒的,全篇就几个字,一看就是小傻子自己写的。”

    “还好太子爷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此事,派人把退婚书送了回来,否则府里还不知道此事。”

    “小傻子是真的傻,居然退婚,清瑶郡主可是玉京的第一美人……”

    “可惜了,要让这小傻子糟蹋了……”

    几个年轻人越聊越气愤,声音也越来越大,恨不得自己娶了清瑶郡主。

    旁边一人赶紧提醒了一句:“你们小声点,夫人下了严令,不得宣扬此事,别让外人看了我们文国公府的笑话。”

    闻言,几人更加气愤了,让一个傻子继承了国公爵位,这些年的笑话还少么,让他们出去都觉得丢脸。

    书架另一边的角落,一个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穿着锦衣华服,头束玉簪,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是两眼无神,脸上的表情痴呆,捧书的手一直发抖,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傻子。

    这傻子,俨然就是文国公的嫡孙,国公府的现任爵位继承人,张闲。

    张闲听着谈话,面无表情,痴傻呆滞,但心里却是暗道一声卧槽,或许是转世投胎的原因,这身体就像与灵魂脱节了,他用尽全力才能略微的动一下,被当成了低能儿的傻子。

    不过圣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正是因为他是傻子,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文国公府的繁荣背后,阴暗不堪,伴君如伴虎,张氏是百年书香的名门望族,子孙族人兴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三十年前第一任文国公,也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爷爷,辅佐广帝平定了天下,保全家族度过乱世。

    然而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立国功臣大半都被诛杀,为了保全家族,他爷爷功成身退,闭门在家,假装沉迷方仙之术,不问凡事,躲过一劫。

    后来他爷爷去世,他父亲张耳继承爵位,阳帝降下诏书赐婚,企图以联姻的方式控制张氏,他父亲也假装沉迷方仙,以出家修道为由,拒绝了赐婚,但后来,他父亲上山修道,遇到一位道姑,也就是他母亲,两人相恋,结为道侣,然后就有了他。

    阳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暗中使人毒杀了他母亲,以续弦的名义,再次下诏赐婚,他父亲被迫接受,也就是如今文国公府掌权的缙云绣,但他父亲从未与绣夫人同房,绣夫人却有了身孕,随后他父亲就病逝了,其实也是被暗中毒杀。

    他当时两岁,已经被看出是个傻子,因此逃过一劫,父亲临终前,还把爵位传给了他,而绣夫人为了名正言顺的控制文国公府,表现出贤良淑德,一直对他就像亲生子一样。

    因为他被视为傻子,还像亲儿子一样跟在绣夫人身边,绣夫人对他也毫无防备,这些幕后的阴谋,他早就明白于心。

    至于他与清瑶郡主的婚约,清瑶郡主是太子的女儿,父亲为了保护他,既然躲不了,只能联结权贵,主动投靠了皇太子,而皇太子为了得到文国公府的势力支持,许下了这门亲事。

    他今年十八岁了,婚约马上就到了,他心里明白,他只是一个傻子,顶着文国公的头衔,无权无势,如果真的娶了清瑶郡主,这后果可想而知。

    并且他知道,太子早就后悔了此事,但身为太子,顾忌名声,一言九鼎,已经定下的事,那就已经定下,绝不反悔,反而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美其名曰为文国公府延后,此举让太子大受文人礼士的赞扬。

    “玉京的第一美人,可惜无福消受,连退婚都退不掉,这尼玛何等的卧槽啊。”

    张闲心里郁闷,想要远离文国公府,远离这些阴暗的危险,但他的身体状况,连走路就费劲,更别提其它事儿了。

    “哎……还是专心看书,希望能找到医治的方法。”

    他心里叹气,只得捧着手里的书籍,艰难的抬起手,手臂不停的颤抖,好不容易翻开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书是他父亲留下的方仙道书,方仙有五术:山、医、命、相、卜。

    山是仙道法术,一人依山则为仙,修练法术,以求长生仙道。

    医是医药,采药炼丹,烧符化水,治百疾,驱邪病。

    命是命理,阐述命格的道理。

    相是相术,相人、相马、相剑、相玉、相阴等等,从表面观测内在。

    卜是占卜,向天卜卦,询问鬼神,预测凶吉祸福。

    一般人信奉方仙,皆是迷信鬼神乱力,以玄说命,以法术巧取荣华富贵,奢望长生不老,全然忽略了方仙的真谛。

    他爷爷父亲假借沉迷方仙避祸,却也不是全假装,而是真的研习方仙,但与一般人不同,他爷爷父亲都是以医术为主。

    道书里有笔记注解:医术越精湛,越明白人体的玄妙,但也越明白没有鬼神乱力,即便法术有成,也是遵循人体规律,开启了人体的玄妙,而非鬼神乱力。

    这观点还算靠谱,认为是人体潜能,而他爷爷父亲的医书里,也有很多玄妙的针灸和药方,却都要配合符咒。

    他倒是想试一下,死马当成活马医,可是他这身体,连笔都拿不稳,说话也不灵活,画符念咒是没指望了,针灸也不行,只能自己去药房里拿药嚼着吃。

    他已经吃过很多种药了,但都没效果,只得寻找别的方法。

    又翻开一页,一行字迹映入眼帘:“惊吓过度,或遭受创伤,丢了魂儿,致使神智不清,痴傻迷糊,应开坛设法,焚香,画符,念招魂咒……若招魂后,依然痴傻迷糊,或是魂魄丟后受损,应养魂休息,或是魂魄与身体没有融合,应以镇魂符压住魂魄,念安魂咒……”

    “镇魂符,安魂咒?这情况与我很相似。”

    思考着这段话,他的魂儿没丢,只是没融合,可以念安魂咒。

    他这些年来,除了看书,其它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而这藏书楼里,有他爷爷父亲收藏的很多道书,他也算是博览方仙群书了,这些咒语早已烂熟于心。

    可是他说话不灵活,根本不能念咒。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心里叫苦,使劲的抬手,颤抖着翻阅下一页。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府内的灯笼烛火通明,他颤抖的撑起身子,艰难的迈步,缓慢的把书放回书架,往外面走去。

    那几个整理书籍的年轻人已经收工了,门边的看守换班,领头的是一位中年人,领着两个年轻小辈,按辈分算,这中年人是张闲的堂叔,名叫张严,藏书楼是家族重地,日夜都有人管理。

    见张闲一抖一颤的走出来,两个年轻人都是一脸嫌弃,不过张氏是书香门第,世代都是读书人,最重仁义礼孝,私下里叫小傻子,但这会儿有长辈在旁边,谁也不敢当面冒犯。

    “见过少国公。”两个年轻人行礼问好,颇为恭敬。

    “呵……呵呵……免,免免……免礼……”

    张闲一脸的乐笑,却是呲牙咧嘴,脸部颤抖,使劲的说话,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讲完,活像一个傻呵呵的傻子,然后就往外面走了,但大门的门槛有点高,张闲差点被绊倒,艰难颤抖的抬起脚想跨过去。

    两个年轻人见状,忍不住低笑,小傻子是真的傻,连门槛都跨不过去,真是丢他们国公府的脸,但这傻子偏偏喜欢看书,经常来藏书楼,捧着书就一整天发呆,也不知在看个啥,或许这就傻子吧。

    张闲人傻心明白,哪里看不出这两人的讥笑,他心里只得暗恨,这些人拿着国公府的俸禄,却忘了这国公府是他的,而不是这些人的。

    听到说话的声音,堂叔张严走了过来,见两个小辈取笑张闲,不由得一脸严肃,眼神瞪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就像耗子见了猫,赶紧老实了。

    “哎……”

    堂叔张严略微叹了叹气,当年老爷子是何等的才智超群,与武圣缙云拓齐名,并称大运王朝的文武二贤,而老爷子的儿子,也就是张闲的爹,十三岁就金榜题名,可是到了张闲这一代,却是个傻子。

    见张闲跨不过门槛,堂叔张严赶紧上前,扶着张闲过去。

    张闲的爷爷父亲皆是仁人君子,广施恩德,德行至诚,在朝在野都极有声望,张氏也才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张氏族人之中,略微年长的,都很拥戴他爷爷父亲,对他还算不错,否则他一个傻子,不可能坐稳这国公之位,只是这些年轻人,根本不记得前辈人的恩德。

    “呵……呵呵……谢谢谢……谢谢……严,严严叔……”张闲一脸傻笑的道谢。

    严叔点来点头,看了一眼门外,说道:“逍遥,你走稳了,小心摔着,刘伯去哪儿了?小颖,小田,快来扶着逍遥。”

    “是。”门外张闲的两个侍女,听到唤声,赶紧过来扶着张逍遥。

    文人都喜欢取字号,张闲姓张,名闲,字逍遥,父亲是希望他做个闲人,逍遥自在,远离这些勾心斗角,族内长辈都叫他逍遥。

    “刘伯去哪了?”严叔询问侍女。

    “回禀大人,刚才有人急报,说是新买的战马被山贼抢了,让刘伯带人去剿贼。”小颖说道。

    大运王朝沿用了前朝制度,亲王、公爵、诸侯,都有自己的封地和侍卫,不过受前朝诸侯动乱的影响,侍卫军的数量严格控制,亲王为三千,公爵为两千,诸侯为一千。

    国公府的封地就是这文贤郡,府里原本是两千侍卫,但这几年皇帝昏庸,已经三年不上朝,国政皆由几个皇子把持,朝堂上明争暗斗,各地诸侯也不安太平,他们这国公府也不逞落后,明面上是两千侍卫,私下里的“家丁”已经扩充过万,战马数千匹,钱粮充裕,兵甲囤积,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方公侯。

    “你们先扶着逍遥回去。”严叔点了点头,也没多问,这几年有些乱,江湖草莽猖獗,连国公府的东西也敢抢,真是活到头了。

    两侍女应了一声,扶着张闲回去了。

    作为国公爵位的继承人,他当然有侍卫和侍女。

    刘伯是文国公府的侍卫统领,演武堂的上三品高手,曾经是皇城的禁军校尉,因丽贵妃的娘家人喝醉酒,在皇城里撒酒疯,抓捕时,被刘伯失手打死了,与丽贵妃结怨,后来被陷害,得他父亲说情,才保住了性命,随后为国公府效力。

    刘伯为人豪爽,重义气,忠诚耿直,父亲去世时,安排刘伯照顾他。

    至于这两个侍女,她们是绣夫人安排的,这些年来,绣夫人表现出的贤良淑德,得到了府内信任,逐渐掌握大权,他身边的原班人员,除了刘伯,其余人都被替换了,他就如同一只笼中鸟。

    如果他不一个低能儿,早就被绣夫人害死了。

    小颖和小田扶着他,走过亭台楼阁,两女的眼神却是东张西望,见四周没人,刘伯也被支走了,两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颖故意伸出脚,张闲被一下绊倒,身子前倾,小颖连忙扶住张闲。

    小田在后面,也一把扶住他,一手摸到他的头,用力一拽,扯下几根头发。

    “啊……”

    张闲一声惊叫,差点摔下,又感觉脑后一痛,本能的回头看,小田连忙说道:“少公国,你慢点了,小心摔着。”

    “呵……呵呵……”

    他傻呵呵的笑,有意装傻,心里却是草泥马,这两个小丫头居然敢整他,但故意绊他,扯他头发,这是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附近的人听到惊叫,立刻过来查看,这国公府里,随处都是人,想要下手做事是不可能的。

    小颖小田见到来人,早就准备好了说词,连忙道:“没事儿,刚才是少国公喊了一声。”

    “呵……呵呵……”张闲很是配合的傻笑,他只是身体行动不方便,并不是真傻,但他一直装傻,故意行为反常,才骗过了所有人,否则他的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见到是少国公犯傻,来人也没在意,都习以为常了,各自忙事儿去。

    小颖小田对视了一眼,脸上得逞的笑意,扶着张闲回到居住的小院,休息了一会儿,一个侍女来传话,夫人准好晚饭,请少国公用膳。

    绣夫人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对待张闲就像亲儿子,每天吃饭都一起。

    小颖小田扶着他去用膳房,正堂上,一个穿着绫罗宫装的妇人,容貌才三十左右的风韵模样,头戴金钗凤冠,雍容华贵,气质端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王公贵族的大家闺秀,这妇人正是如今文国公府掌权的绣夫人。

    绣夫人的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锦帛华服,头束玉簪,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倨傲,趾高气扬,展示着王公子弟的玩世不恭,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人就是绣夫人生的儿子,文国公府的二公子,名曰张景,字盛文。

    “呵呵……呵呵呵……,二……二二二……二娘好,景……景景……景弟……”

    张闲一脸乐呵傻笑,呲牙咧嘴的问好,话还没说话,张景就一脸厌恶,很是不耐烦的小声嘀咕着:“娘亲,开饭了开饭了,每天都等这个傻子,我早饿了。”

    说着,张景就端起碗开动了,戏谑的憋了一眼张闲,这小傻子的死期不远了。

    “盛文,不得无礼。”绣夫人喝斥了一声,但心里宠着儿子,也仅仅是喝斥一声做个面子,张景也习以为常了,继续吃饭了。

    “呵……呵呵呵……”张闲则是一脸的傻呵呵,不管什么事,他都装作傻笑。

    “逍遥,过来吃饭了。”绣夫人温和的微笑,就像一个贤妻良母,抬了抬手,让小颖小田扶张闲过来入坐,眼神却是示意了一眼。

    小颖小田微笑点头,事情已经办好了,扶着张闲坐下,顺手把一小搓头发交给夫人。

    因为长期都把张闲视为傻子,这些小动作也没个顾忌,完全被张闲看见了,他心里立马一紧,小颖小田故意绊他,扯他头发,原来是这位二娘的指使,但要他头发做什么?

    这毒妇想干嘛?还有刚才张景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而刘伯正好外出办事了,显然是被有意支走……他心里疑惑,莫名一股危机感。

    “逍遥,来吃饭了。”绣夫人给张闲夹菜,脸上的微笑更深了。

    她苦心经营了这多年,现在的时机已经成熟,而小傻子的婚约就快到了,一旦联姻,太子就有借口插手文国公府的事务,更何况让小傻子与青瑶郡主结婚,若是有了后,她的一切经营都白费了,所以小傻子必须死。

    但小傻子不能死得太明显,必然是毫无痕迹的死,否则追查起来,又得麻烦一番。

    “呵……呵呵呵……”

    张闲傻呵呵的吃饭,嘴不灵活,吃饭都得让人喂,但看着绣夫人脸上的笑意,他心里的危机感更强了,这毒妇一定是要对他下手了。

    吃完饭,小颖小田扶着张闲回去了。

    二公子张景还年轻,没有正式理事,白天在学堂呆了一整天,晚上约了几个公子哥一起去花楼,吃了饭就忙着去玩了。

    绣夫人独自一人在屋里,脸上却是露出冷笑,起身出了密室。

    密室里,贴满了符纸,桌案上摆着香钵、朱砂、笔墨、铃铛、桃木剑等等,一个中年模样的道人盘坐于桌前,身穿道袍,胡须飘飘,手持拂尘,背负长剑,正在闭目念经,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听到密室门打开,道人睁开眼,仙风道骨的目光却透着一分邪气,眼神在绣夫人的身材上游走,不由得低笑,手持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绣夫人。”

    “元成道长不必多礼,这是小傻子的头发,你看能否作法。”绣夫人拿出张闲的头发,交给了道人。

    这道人是绣夫人娘家那边豢养的门客,而绣夫人的娘家就是宫中的丽贵妃,丽贵妃是阳帝正式纳娶的妃子,家里是前朝的大氏族,姓何,支持广帝平定天下,敕封定国公。

    阳帝沉迷方仙,三年不上朝,方仙之术大为盛行,豪门权贵们也纷纷招揽方仙术士,这位元成道长就是何家招揽的高人,道号元成子,曾经丽贵妃因为人老珠黄,不得阳帝宠幸,就是在元成子的帮助下,服以仙丹,授以房中秘术,竟然青春焕发,再次得到阳帝的宠爱。

    而元成子不但会炼丹烧汞、房中秘术等等,还精通法术,懂得阴司之法,杀人催命,深得何家的信奉。

    元成子拿着头发,仔细的观看了一番,说道:“发根有肉,带着气血,可以施法,今晚就让小傻子一命呜呼。”

    “绣夫人,我要开始做法了,还请你回避一下。”

    元成子掐指一算,已是深夜,正是阴司行事的时辰,示意绣夫人暂且到外面等候,鬼神行事,切忌外人观看。

    绣夫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虽然心里好奇这仙家法术,但畏惧鬼神,不敢冒犯。

    元成子开始准备施术,先点上三注清香,闭上眼,调整心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元成子调整好了,睁开眼,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是眼里邪气大盛。

    提笔画符,没用桌子上的朱砂,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出几滴暗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腐臭,这是死人的尸血。

    朱砂属阳,正派以朱砂画符,死人属阴,邪人以死人血画符。

    元成子用笔蘸着死人血,一边画符,一边低声念咒,写上张闲的生根八字,把头发裹在符纸里,折叠成一个三角形。

    随即把三角符箓摆在法坛的中间,一手持铃铛,一手捏法决,低声念咒语,铃铛一摇:“叮叮铛……”

    一阵无形的阴风掠过,低沉的咒语犹如水面的波纹荡开,重重叠叠,扩散无形。

    小院里。

    张闲在小颖小田的伺候下洗漱睡觉,但他并没有入睡,辗转反侧,心绪难以平静,莫名的危机感,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刘伯被支走了,绣夫人就为了要我的头发?”

    这个疑惑在心里挥之不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难不成还拿他头发施什么邪术?

    “嗯?邪术……”这念头一兴起,他不由得反应过来,血液、指甲、头发,这是方仙法术常用的物品。

    他这些年博览方仙群书,虽然这些书里,大多都是迷信乱力,但他还是认同方仙的玄妙,比如他的转世投胎。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转世投胎,从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思维,还有自己的习惯言语。

    不过投胎之前的前世,他却不记得了,因为这事儿,他也很痴迷方仙,一直都想尝试一下,可惜他的身体不行。

    如今的大运王朝,阳帝沉迷方仙,朝野都盛行方仙之术,绣夫人拿他的头发,很可能是找人施法害他。

    “如果真有懂道行的存在,我岂不是要遭了?”

    他心里大急,立刻想到了方仙书里的一段描述:一般法术皆是阴鬼念头,无形无质,忌讳颇多,但凡是习武强身之人,阳气旺盛,或读书明理之人,心气刚正,或位高权重之人,气势威严,或天生胆大之人,心无所惧,或不信鬼神之人等等,皆可克制阴鬼。

    “我虽然身体孱弱,但我是读书明理之人,身居国公高位,不可心生畏惧,否则心气一弱,必被鬼神所害,所以不能怕。”

    他反复的给自己心里暗示,他乃是堂堂国公,读书明理,事事问心无愧,岂能向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低头。

    然而就在这时,屋里掠过一阵阴风,耳边传来一阵“叮叮铛”的铃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阴冷,莫名的有种错觉幻象,仿佛站在坟堆,周围全是死人,孤魂野鬼徘徊,怨声哭泣,向他索命,又仿佛低声咒怨,声音灌入耳里,让他头昏脑胀,意识不清,甚至感觉有鬼在拉他。

    “卧槽,真有邪人害我?”

    他心里一惊,耳边传来的哭泣咒怨,与“叮叮铛”的铃声重叠,节奏之中带着一种韵律,就像道士念经一样,重重叠叠,越念越快,从耳朵涌入大脑,似有无数冤魂厉鬼扑向他,莫名的惊恐害怕,不知不觉已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抽搐,就像迷在了噩梦里挣扎。

    “不能怕,不可心生畏惧,我乃堂堂国公,读书明理,心无所愧……”

    他反复的给自己暗示,头疼昏沉,意识已经模糊了,几乎快要陷入昏迷,他只能死死的守住不能惧怕的念头,拼尽全力坚持不让自己昏迷。

    咒语越念越快,“叮叮铛”的铃声急催,重重叠叠,徘徊不绝,冤魂哭泣,厉鬼咒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头痛欲裂,幻象丛生,仿佛被拉入了阴曹地府。

    他苦苦的支撑着,就像几天几夜没睡觉,此刻睡意来袭,意识一沉一沉的,却强撑着睡意,不让自己倒下,这种煎熬的感觉,摇摇欲坠,无比的难受。

    这时,他心思一动,又想起道书的描述:若遇阴鬼妖邪,幻象迷惑,神志不清,或以疼痛提神,或喝酒壮气,或食辛辣之物,或大声喝斥,或念咒语等等。

    他想用疼痛提神,嘴里咬自己的舌尖,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确实的说,他的身体已经昏迷,只守住了最后的一个念头清醒,就像在梦里一样。

    “梦里可以说话,我大声喝斥。”

    一念闪过,他心里也来了脾气,破口大骂:“草泥马,我乃王朝国公,何方妖邪,装神弄鬼,胆敢害我,给我滚!!!”

    果然,喝斥的声音荡开,不但提神醒脑,还压制了念经的声音,冤魂厉鬼为之后退,立刻感觉浑身一轻,就像快要窒息的时候,猛然喘了一口气,浑身舒坦,思维念头也清明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鬼神作祟,难登大雅之堂。”

    他一声大笑,得到了喘息,心气高涨,明悟了其中道理,继续喝斥:“小爷我行得正,站得稳,半夜不怕鬼敲门,来啊!来啊!!让小爷看看你们这些鬼怪长什么模样!!!”

    他不退反进,挑衅鬼神,而他越不惧怕,鬼神就退得越远,叮叮铛的念经声音也越弱。

    密室内。

    元成子一边摇铃铛,一边念咒语,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已经念七七四十九遍,以他的道行,也感到有些疲惫,额头冒汗,念头不能集中,但感应三角符箓的气机,居然与他相冲。

    “小傻子怎么还没死?还能反抗?

    元成子大感疑惑,这不应该啊,以他如今的道行,就算是一般的青壮年,身强力壮,阳气旺盛,也扛不住这一道催命符,但这一个傻子,神智不清,元神孱弱,不可能扛得住,更不可能与他的法术相冲。

    强提精神,元成子继续念咒,又念了十多遍,额头上汗大如豆,已经疲惫得有点头昏眼花了,精神涣散,难以再集中念头,却依然不见效果,反而越冲越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小傻子身上有开了光的护身之物?”

    元成子想到了这种可能,如今方仙之术盛行,王侯权贵都喜好求仙问道,以小傻子少国公的身份,戴个护身符什么的,这也很正常,更何况小傻子的父亲和爷爷,皆是方仙之士,或许留下了什么物件。

    “本仙人不管你有什么护身物,今晚定要你一命呜呼!”

    元成子一声冷喝,嘴里咬住舌尖,一阵强烈的疼痛,提起精神,一口血气吐在符纸上,手掐印决,蘸着血气画符。

    “本仙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阴差拘魂,鬼神催命,敕!”

    元成子印决一按,叮叮铛的铃声急摇,一股强烈的阴风掠过,吹得桌案上的符纸乱飞,烛火灯光熄灭,似有莫名鬼神之力。

    小院里。

    张闲陷入幻象之中,斥退了鬼神,妖邪不敢近身,但突然变化,阴风大作,鬼神之势凶戾,一只冤魂厉鬼显形,猛然扑向他,面目狰狞,阴气森森,犹如阴曹地府的阴差索命。

    “草泥马,还敢凶老子,找打!”

    他心无惧怕,大骂喝斥,颇有一股流氓地痞的气势,迎面冲上,扬起一巴掌打下,厉鬼呜呼哀嚎,但这厉鬼阴魂不散,瞬即又凝聚显形,再次向他扑来。

    他心念一动,想到平时观看刘伯练的拳术,招式路子都烂熟于心,他起手就打,厉鬼溃散,但散了又聚,继续扑来,他也挥拳打去,厉鬼散了再聚,他就再打,拳脚施展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张闲越打越来劲,感觉很玄妙,就像在梦里与鬼打架,心里一动:“我可以在梦里打鬼,那我是否也能在梦里画符念咒?”

    思绪至此,自有一种明悟:“若遇鬼神,魂不附体,陷入昏厥,先招魂,再安神,我的魂魄还在,无须招魂,只是身体昏厥,当用安魂咒,魂魄归位,自我安定,则不惧鬼怪。”

    安魂咒在心里浮现,他一边打鬼,一边谨记书里写的念咒要领,集中精神,心无杂念,观想咒语含义,低声诵念: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我似菩提,纵化归虚,幽幽明明,静静平平……灵合至此,醒今世之滔滔:净,世之安泰,随吾之法令……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敕!”

    一篇两百多字的安魂咒,他一气呵成,咒语念完,忽然浑身一振,撑起身子,手握拳头,两眼怒视前方,看着漆黑的房屋,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犹如从噩梦里惊醒。

    然而此刻的知觉,却让他一愣,手里握拳,浑身有力,他居然可以握拳了?他的身体也有力了?

    并且这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卧槽,这是咋个回事?”他一时错愕,没有适应这种知觉。

    就在这时,耳边的咒语徘徊,只见厉鬼扑向他,是的,他居然看见了鬼,与刚才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却说张闲从噩梦里惊醒,浑身有力,眼目清明,就像道书描述的阴阳眼,居然看见了鬼,与梦里一模一样。

    他有点惊疑不定,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下意识的眼神一凝,想要看得更仔细,但玄妙的一幕发生了。

    他并不知道,目光凝视的时候,瞳孔一缩,竟然分离出一个内圈,犹如两个瞳孔重叠在一起,就像望远镜调节焦距,他看到的景象,也随之变化:只见眼前的色彩都褪去了,画面只有光与暗,没有了彩色的干扰,犹如一幅黑白二色的透视图,一切都变得真实清晰。

    他的目光凝视厉鬼,清晰的看出是一个无形无质的透明影子,他还看见了叮叮铛的铃音,以及念咒的声音。

    是的,他不但能看见鬼,还能看见声音。

    “这……”

    他被眼前的画面惊了个呆,而他看透了厉鬼咒术,厉鬼扑来,犹如透明的影子掠过,铃声咒语也随之掠过。

    随即,铃音咒语徘徊回荡,厉鬼又转头扑向他,依然是透明而过,就这样一直徘徊缠绕,犹如厉鬼缠身,但没对他造成任何效果,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它强任它强,清风拂上岗。

    “呵呵,原来如此,眼不见心不烦,看透了,也就无所谓了……咦?我能说话了!”

    他淡然一笑,自言自语的说话,但话未落音,立刻反应过来,他居然可以灵活的说话了,并且他身体也可以灵活的动了。

    “对了,安魂咒!一定是安魂咒的功效!”

    一想到这里,他欣喜若狂,差点没忍住大笑三声,绣夫人这毒妇,想使邪术害他,却不知他看了方仙道书,也懂了些门道,反而因祸得福。

    他赶紧起身下床,想要活动一下身子。

    但在这时,眼前一黑,眼部神经抽筋,一阵痛苦的头晕目眩,玄妙的视觉消失了,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刚站起来就倒回了床上。

    而视觉一消失,他眼前又出现了幻象,厉鬼扑来,脑子里铃声咒语徘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不过他已看透其中玄机,视若不见,听而不闻,任凭幻象再厉害,终究是虚妄,但厉鬼在眼前张牙舞爪,还有这铃声咒语,实在太烦人,再加上他此刻脑子抽筋,痛苦难受,心烦意乱,隐隐让阴鬼得逞。

    他强忍着难受,揉了揉太阳穴,回想书里的描述,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念咒静心,他现在说话灵活了,正好念咒。

    他躺好身子,闭上眼,两手在合于身前,捏成印决,诵念静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很快,他的心神平静了下来,痛苦缓解,全身放松,不知不觉入定睡着了,任由厉鬼缠身,铃声念咒,全然不见不闻。

    密室里。

    元成子又念完七七四十九遍,已是累得疲惫不堪,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终于察觉三角符箓没有了反应,小傻子一定是死了。

    “啧啧啧,总算是死了。”

    元成子一阵冷笑,没想到收拾一个傻子,却累得够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念咒作法,精神持续集中,此刻都快天亮了,熬了一夜,忍不住心力疲乏。

    喝了一口水,坐下休息了,过了好一会儿,元成子缓过几分精神,这才开始收拾法坛,然后去开门找绣夫人。

    绣夫人在外面等着,已经打瞌睡了,斜靠在椅子上,披肩一件锦袍,单手撑着额头,风韵端庄的模样,让元成子见了,不由得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啧啧,秀夫人是丽贵妃的女儿,寡居多年,却有阴阳调和之相,肌肤红润,面带红鸾,暗地里不知与何人私好,这些王公贵族,果真是乱啊。”

    元成子心里邪笑,夫妻圆房,阴阳调和,生理滋润,精气神就会显现出来,以他相阴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绣夫人有此迹象,而这做些苟且之事的人,本心不正,最容易被得手。

    “得使个手段,把这个绣夫人也办了,采纳王侯贵气,福禄高享,本仙人的道行定然可以更进一步。”

    “啧啧啧,隐于权贵之间,采纳福禄贵气,这才是修行的最好路子。”

    元成子心里连连邪笑,表面仙风道骨,实则是一个邪门歪道,攀附权贵,祸乱豪门后院,行采纳之术。

    随即收起了心思,小声的喊了一声:“绣夫人,你醒醒。”

    绣夫人听到有人喊,这才醒来,见到元成子,不由得询问:“元成道长,已经做完法事了?”

    “夫人放心,小傻子已经死了。”元成子笑了笑,说道:“只待小傻子下葬的时候,按照我的布置修筑生基,我开坛做法,暗中埋下盛文公子的衣冠冢,让小傻子垫尸底,定然能把文国公府的气运转移到盛文公子身上。”

    “好,如此甚好,多谢道长指点迷津,道长真是法力高强,道行精深。”

    绣夫人大喜,向元成子拜谢,她苦心经营了这多年,就等这个时机了,一举掌握文国公府。

    “夫人客气了。”元成子一脸的诚恳,丝毫不居功,说道:“我本是一江湖术士,得丽贵妃的提拔,为皇家效力,这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嗯,他日我皇兄登基,定要敕封道长为国师。”绣夫人点了点头,深得用人之道,当即许下一个承诺,以示恩典。

    “多谢夫人提携,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三皇子。”元成子赶紧拜谢,以示忠诚,心里按耐不住狂喜,若能登上国师的大位,他可是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美人成群,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不过为了保证他的前程,也得想法把绣夫人办了,多一层关系,才能让他更加稳固,甚至把三皇子玩弄于鼓掌,今后整个朝堂都得听他的。

    “元成道长,此时还未天亮,我先令人送你去休息。”

    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去外面叫人了,元成子紧随其后,眼神不停的在绣夫人身后游走,心思已经想入非非。

    出了屋子,已经有人在等候,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乃是绣夫人的心腹亲信,名叫于季,衣服装束是府内的管事,实则是演武堂的上三品高手,担任府内的家丁总管之一。

    所谓“家丁”,就是国公府私下招募的兵士。

    按照军队的编织,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什,设什长,百人为一队,设都尉,千人为以一旅,设校尉,万人为一军,设将军。

    于总管相当于校尉,身份地位仅次于将军。

    如今皇帝不上朝,国政皆由几个皇子处理,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各方势力都招兵买马,文国公府的“家丁”过万,高手如云,总管一级的人物,皆是上三品高手。

    “于总管,送这位先生去休息,可要小心照应。”绣夫人吩咐了一句,旁边已经备好了马车,元成子安排在城外的一处隐秘小院。

    “是。”于季恭敬的应声,转身对元成子行礼,说道,“先生,请上车。”

    元成子略微点头,两手负背,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多言,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上了马车,于总管也骑上马,从后门出了国公府。

    看着元成子离开了,绣夫人却是脸色一冷,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生在王侯世家,从小就耳目渲染,见惯了尔虞我诈,绣夫人可以在文国公府十几年,逐渐掌握大权,岂是表面这么简单,元成子看她的眼神,根本没逃过她的眼睛。

    虽然元成子懂道行,通晓鬼神之玄,但比心机城府,元成子还差得太远了。

    “区区一个江湖术士,不知天高地厚,不安本分,贪图妄想,找死。”

    绣夫人的眼神不屑,在元成子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母后的密信,不想见到此人再回去。

    其实这次派元成子来帮助,也是让绣夫人杀了元成子,因为元成子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必须灭口,以绝后患,不过玉京重地,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以免引起多余的麻烦,把元成子使出玉京,杀之前还能再利用一次,这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这手段之歹毒。

    绣夫人收起杀机,一脸端庄淑德的模样,谁也看不出她的心狠手辣,望了一眼张闲居住的小院,绣夫人嘴角微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只等天亮时,小傻子暴毙身亡被小颖小田发现,她以照顾失职为借口,处死这两个丫头,这事儿的任何线索也不会被人知晓。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绣夫人布局周密,却不知张闲根本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不但身体好了,还开了一双玄妙的眼睛。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

    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国公府开了新的一天,起床,穿衣,洗漱,学文的晨读,习武的晨练,侍女伺候杂务,仆人烧饭挑水,一切都有条有序。

    张闲听到钟声,悠悠醒来,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赶紧活动了一下身子,生怕这一切真的是梦,还好他的身体能动,不是梦,只是那种玄妙的视力,似乎消失了,不管他的眼睛怎么用力看,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身体能动了,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大的愿望,心情大好,欣喜无比,忍不住立刻就去小院里跑几圈,可是欣喜之余,他却是冷静。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装疯卖傻,深知其中凶险,绣夫人已经动了杀心,若是发现他没事儿,甚至不傻了,身体也能动了,这后果可想而知。

    “必须想个法子,先稳住绣夫人。”

    他心思转得飞快,明白自己身处危局,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了,是小颖小田进来了。

    “少国公,起床了。”

    小颖小田行了一礼,身后还跟着好几侍女,拿着衣服,端着水盆。

    虽然听了绣夫人的指使,让小颖小田拿张闲的头发,但她们并不知道拿头发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全然不知道其中内幕,还是一如既往的叫张闲起床洗漱。

    张闲心思一动,就装一场怪病,暂且让绣夫人弄不清状况,等刘伯回来后,一切就好办了,刘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小颖小田走到床前,想要扶他起床,他躺着一动不动,没有了平时的傻笑,也没任何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咦?少国公怎么了?”

    小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平时叫小傻子起床,小傻子都是一脸的傻笑,慢吞吞的还能说话,但今早怎么不动了。

    “少国公,少国公,你怎么了?”

    小田连忙喊了连声,摇了摇张闲的身子,张闲就是一动不动,没任何反应,两丫头都吓了一跳,别看她们平时欺负张闲,只是些小动作而已,若是张闲真的不好了,她们作为贴身侍女,罪责难逃,就算有绣夫人撑腰,也难免要受些处罚。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绣夫人已经把她们当成了弃子。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快去告诉夫人,快叫医官。”

    两丫头不敢耽误,立刻出去叫人,外面的侍女和侍卫听到少国公病了,也赶紧向这边靠拢,小颖吩咐一人去叫医官,她自己去叫绣夫人

    不一会儿,张闲生病的消息就四散传开,整个国公府都惊动。

    虽然少国公是个傻子,但少国公的安危,牵系着整个国公府的局势,少国公的健康状况,一直是大家很关心的事儿。

    绣夫人这会儿也刚起床,侍女正在为绣夫人梳妆,心里算着时间,不出预料,小颖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禀告夫人,少国公病了。”

    “嗯?病了?”

    绣夫人眼眉一挑,语气有几分质疑,元成子不是说已经死了么,但怎么没死,只是病了?

    听到绣夫人的语气,小颖却是吓坏了,以为夫人怪罪,连忙跪下求饶,“夫人,今早叫少国公起床,少国公就不动了。”

    “怎么不动了?”绣夫人反应过来,立刻询问,也顾不上梳妆,站起身来,几个梳妆的侍女都小心的退到了旁边。

    小颖说道:“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但刚才我和小田伺候少国公起床,少国公就躺在床上不动了,也不说话。”

    “嗯,你不要惊慌,一切有我为你们做主。”

    绣夫人点了点头,先安抚了小颖,不管是什么情况,先过去看看,动身往外面走去,小颖紧跟其后,小心翼翼的,其余侍女也一起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来到张闲的房间里,小田见了夫人,也小心的退到一旁,绣夫人仔细的查看张闲状况,确实是不动了,难道是瘫痪了?

    “逍遥,逍遥,你醒醒,该起床了。”绣夫人轻声的喊着,脸上带着贤妻良母的微笑,连喊了几声。

    看着眼前的女人,虚伪的笑,张闲心里也笑乐了,昨晚还要害他,这会儿就装好人,现在他的身体好了,迟早要让这毒妇后悔,但此刻,他只得装作一动不动。

    确认了张闲没反应,跟瘫痪了一样,绣夫人倒是安稳了几分。

    这时,府内的几个长辈也赶了过来,他们都是张闲爷爷父亲的兄弟叔伯,担任国公府的重要职务,医官也赶了过来,众人让开路,让医官给张闲检查。

    一共来了五六位医官,都是府内医术资历最深的,一个一个的上前给少国公把脉,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医官。

    良久,几个医官皆是皱眉,脉象正常,气血顺畅,没找出病因,但少国公瘫着不动了,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医官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知情况不妙,也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着眼神。

    如果少国公不行了,这国公之位的继承人,可是有得争夺了,要知道这继任人,不仅仅是继承这么简单,而是牵系着整个国公府的前途,特别是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

    阳帝已经年近六十,活不了多久了,几个皇子的争斗也越来越厉害,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张氏作为百年望族,深知其中道理,若是站错了队伍,必遭灭门之祸。

    “医官,逍遥怎么了,你们照实说。”绣夫人说话了。

    医官们小心翼翼,生怕被怪罪,一个老医究说道:“夫人,我们医术浅薄,学艺不精,检查不出少国公的病情,倒是像……像中邪了。”

    “什么?中邪了?”

    一听这话,绣夫人心里一怔,难道此事被医官看出来了,顿时眼现杀机,其余众人也是皱眉,整个气氛都绷紧了。

    医官们见状,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跪下,一阵求饶请罪。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为王公权贵看病,若是治好了,当然名利双收,风光无限,但若是治不好,这可得小心了,不少名医都是这样死的,而自古以来那些活得长久的名医,几乎都云游各地,远离王公权贵。

    “如何中邪了,你说清楚点,我昨天见逍遥还好好的,怎么就中邪了?”一位堂叔问话了,正是昨天在藏书楼的严叔。

    医官连忙回答:“我等只是凡医,不懂方术,具体如何也不清楚,只是少国公的状况,像是中邪了,丢了魂儿,或许找道士开坛做法,招个魂儿。”

    方仙五术,山、医、命、相、卜,方医与普通医术不同,方医是偏向炼丹,带着玄的,主治一些奇奇怪怪的邪病,或者炼制金丹仙丹什么的,而普通医术就是煎药,治常规病症,故曰凡医。

    “中邪了?丢了魂儿,这……”

    闻言,张氏叔伯们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想到了多了东西,张氏还是懂点门道。

    张闲父亲爷爷都研习方仙,藏书楼收集了诸多方仙道书,虽然方仙玄术难以读懂,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这毫无征兆的瘫痪,也检查不出病因,确实挺像中邪。

    不过国公府这么多人,别人不中邪,偏偏是少国公中邪,这事儿就古怪了,更何况国公府与太子联姻就快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邪,实在太可疑了。

    绣夫人见各位叔伯的脸色不悦,心思转得飞快,绝对不能让这事跟中邪扯上关系,否则查出蛛丝马迹,这就麻烦了。

    “你这庸医,找不出病因就推脱中邪,狡诈借口,实在可恨。”绣夫人立刻大怒,喝斥了一声:“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五十仗,贬为庶人,今后永不录用。”

    外面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刻进来,那医官吓得求饶,却被拖了出去,其余医官都不敢说话,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衣服,他们这身板,哪里受得了五十仗。

    张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却是卧槽,他当然知道,绣夫人这毒妇是故意的,可怜这位医官,因他而遭罪,但他也是身不由己,这就是王侯豪门的凶险,高处不胜寒。

    “绣公主,我看逍遥的状况,确实像丢了魂儿,不妨请邱道长来看看。”严叔说话了,抱着试一下的心态。

    张闲听着,对这位邱道长并不陌生,是城西山道观的主持,俗名叫邱仕仁,道号永诚,年轻时是个穷秀才,进京赶考,但屡考不中,后来仰慕方仙,出家去求仙问道了,据说是拜入了阁山派。

    阁山派是朝廷敕封的方仙三大正宗之一,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祖师爷是方仙史上的名人,道号曰上清灵宝真人,传说是得了三清仙祖的传承,在一个名叫阁山的地方修行,留下了后人,后人宣扬其传承,徒子徒孙越传越多,逐渐形成了阁山派。

    邱道长学成出师,云游修行,后来到了文贤郡,与张闲父亲是道友,国公府捐钱,给邱道长在城西山上修建了道观,名曰西山观。

    西山观相当于就是国公府供奉的,邱道长经常出入国公府,国公府的日常活动,丧葬婚嫁、建筑动土、吉日择期、驱邪祈福等等,都是这位邱道长负责主持。

    大家都说这位邱道长是真有道行,不过张闲从未亲眼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可行,速速去西山请邱道长。”

    几个叔伯点了点头,赞同了严叔的提议,试试也无妨,又说道:“正好逍遥的婚约要到了,请邱道长占卜一卦,择个黄道吉日。”

    话到这里,几个叔伯看向绣夫人,这是让绣夫人表态,毕竟绣夫人是少国公的继母,也是国公府正娶的夫人,而且绣夫人的背后还有丽贵妃和三皇子,以及娘家何氏。

    “各位叔伯的提议甚好,就按这样办吧,立刻去请邱道长。”

    绣夫人只得答应,明面上是站在文国公府这一边,对待张闲像亲儿子一样,也支持张闲与太子女儿的联姻。

    不过绣夫人心里,却是杀机更重了。

    “众人暂且退了吧,让逍遥好生休息,这里有我照看,立刻派人去请邱道长。”

    众人都退去了,张闲的小院增加了侍女侍卫把守,严叔亲自领着一队人,快马加鞭,赶往西山道观,绣夫人留下照看张闲,吩咐侍女给张闲做了一碗粥。

    张闲躺着一动不动,也不敢张嘴吃东西,绣夫人已经动了杀机,这开小灶的东西,他怕有毒。

    见小傻子彻底瘫了,绣夫人坐在一旁,倒是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只能思考下一步,张严已经去请邱道长,绣夫人最担心的是被邱道长看蛛丝马迹。

    经过这事儿,张闲身边加强了戒备,短期之内难以再次动手,而张闲的婚约就快到了,太子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动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绣夫人取来笔墨,写了三封书信,一封让人火速送回宫里,告知这边的情况。

    一封让下人送给外出办差的程叔,程叔名叫何进程,是绣夫人出嫁时一起跟过来的何家人,担任绣夫人的管家,一直为绣夫人打理各种事务,是绣夫人最信任的亲信。

    最后一封信交给了于总管,让于总管出城去找元成子。

    所有事情安排好了,绣夫人心里才算安稳,至于小颖小田这两丫头,有她在这里,两丫头绝不敢乱说话。

    然而绣夫人安排的时候,张闲躺在床上,也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他只是装病,没想到被视为了中邪,这倒是歪打正着,绣夫人做贼心虚,必然会有动作,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等到刘伯回来,他就有办法了。

    这会儿躺着无聊,他心里想昨晚的经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方仙法术的玄妙,不由得心生向往,也想修道成仙。

    一个时辰后,邱道长就赶来了,府内的各位叔伯听说邱道长到了,也都聚了过来。

    邱道长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略显消瘦,目光清明有神,头束发髻,身穿道袍,背负长剑,面容随和,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随行还跟着两个徒弟,背着桃木剑一类的物件。

    “拜见夫人,贫道邱仕仁有礼了。”邱道长手执印决,行了一个礼节,两个弟子也跟着行礼。

    “邱道长不必多礼,先为逍遥看看,医官说是丢了魂儿。”绣夫人示意免礼,让邱道长先看看张闲的症状。

    邱道长也不多言,赶紧上前察看。

    张闲躺着不动,心里却来了兴趣,有了昨晚的亲身体会,他很好奇邱道长是不是真有道行,能否看出他昨晚中了邪?

    片刻后,邱道长察看完了,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其余人见状,只得默不作声,生怕打扰了。

    “拿笔砚符纸,烧香火,取一碗水来。”

    邱道长吩咐了一声,两个弟子连忙照办,取出包袱里的笔砚朱砂和符纸,烧了一盆香火,又去外面取了一碗清水。

    绣夫人和各位叔伯在一旁看着,皆是好奇,不知邱道长要做什么。

    邱道长席地而坐,闭目念咒,清净心神,集中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邱道长进入了状态,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起身提笔,蘸朱砂,浑身运劲,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全神贯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画出一道符箓。

    随即力气一松,邱道长喘了一口气,额头上隐约有汗水,以他的道行,倾尽全力才能画出这阴阳开眼符。

    拿起符箓,桌面上清晰可见赤红的笔迹,这是画符的笔力深厚,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墨迹留在了桌面上,可见邱道长的画符功底之深,绝非一般可比。

    邱道长两指夹符,在香火上点燃,手捏印决,抓住烧燃的符纸按入水碗,“扑哧”一声水火交融,火光一闪,借火显形,隐约在水里映出符箓,颇为玄妙,一瞬即逝,化入了水里。

    “水火开光显真形,一点符水开阴阳,敕!”

    邱道长一声轻喝,蘸起符水,抹在眼睛上,仔细一看张闲,不由得神情一怔:“果然有邪人作祟!”

    闻言,绣夫人和各位叔伯都是脸色变化。

    “何以见得是有邪人作祟?”绣夫人当即质问,想要确认邱道长查看出了多少。

    各位叔伯也看向了邱道长,邱道长的道行,他们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信口开河,什么邪人,胆敢冒犯国公府。

    邱道长端起水碗,给大家眼上都抹了一点符水,果然一看,只见张闲身上有一缕黑气,不过众人不懂道行,也不知这黑气是什么。

    邱道长说道:“少国公身上的黑气,乃是一丝阴司之气,昨晚必然是有邪人作祟,阴司残留,尚未消散,不过……”

    话到这里,邱道长的语气顿了顿,“不过很奇怪,少国公并无异状,脉象正常,气血通顺,阴魂阳魄皆安好,并没有中邪,魂儿也没丢。”

    “没有中邪,魂儿也没丢,那为何瘫痪不能动了?”众人疑惑不解,立刻询问。

    “这个嘛……”邱道长迟疑了一下,心里也是疑惑,少国公是先天不全的低能儿,不可能是假装,但瘫着不动了,他也找不出原因,只得行礼告罪:“贫道的道行浅薄,未能找出原因,不过以此推测,一定与昨晚的邪人有关。”

    一听这话,绣夫人安稳了几分,邱道长只看出有邪人作祟,并没看出其它东西,不过绣夫人也有疑惑,小傻子身上残留了阴气,说明元成子的作法有效,但为何小傻子没死,只是不能动了?

    “邱道长,可有解救之法?能否查出是何方邪人?”各位叔伯询问,此事有些棘手,一定有人暗中针对国公府。

    张闲听着谈话,心里也是惊讶,能成为国公府的供奉,看来邱道长的道行真不浅,不但看出昨晚有邪人作祟,还看出他全然没事,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默认他是傻子,只怕已经猜出是假装了。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邱道长画的什么符水,居然能看见阴气。

    邱道长说道:“实在惭愧,找不出原因,贫道也难有解救之法,至于是何方邪人,这就要追查少国公这几天接触了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邪人施术,不会凭空来风,一定有所媒介。”

    “逍遥一直呆在府里,没有接触外人,至于发生的奇怪事儿,还得问两个贴身侍女。”严叔说着,立刻叫来了小颖小田,严厉的询问。

    小颖小田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就算她们再傻,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昨天发绣夫人让扯少国公的头发,但她们不敢乱说,可是面对询问,她们终究只是两个丫头,心里害怕,战战兢兢的,已经吓哭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无助的眼神看向了绣夫人。

    绣夫人见状,心知不妙,这两丫头没经历过大场面,肯定难逃审问,她说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你们尽管说,我会为你们做主。”

    说话间,绣夫人还给了一个眼神,小颖小田反应过来,有绣夫人的撑腰,心里有了底气,泪眼蒙蒙的说道:“没……没有,少国公每天都很正常,我们一直跟着少国公,没有遇到奇怪的事儿。”

    “这就奇怪了,没有奇怪的事儿,也没接触外人。”邱道长疑惑,“若无媒介,除非对方已经修练成尸解仙,可以阴神出窍,飞入府内,但这样的存在,已是超脱生死,位列仙班,自行轮回,这普天之下,少之又少。”

    “若真是如此,贫道这点微薄的道行,也是无能为力了。”

    邱道长抱歉的行礼,表示自己道行不够,找不到媒介,他也没办法。

    众人闻言,不由得叹气,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少国公一直这样瘫着,但再过一段时,少国公就要与清瑶郡主成亲,这样瘫着也不好看。

    张闲听着谈话,心里却是好奇“尸解仙”,他在道书里见到,据说道行达至这个境界,阴魂修成阴神,肉身衰老时,阴神尸解出窍,投胎转世,自行轮回,超脱生死之上,可谓是修练成了仙。

    原本他不怎么相信,但此刻听邱道长这么一说,他越发向往仙道,世俗的名利权势只是过眼云烟,超脱生死才是真逍遥,他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修成仙道。

    几位叔伯和绣夫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一边继续追查这几天与张闲有接触的所有人,一边请邱道长占卜一卦,为成亲之事选一个黄道吉日。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来。

    傍晚时分,玉京太子府派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太子的嫡长子缙云禹,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孙,十年前得阳帝册封为运承侯。

    今早张闲得病瘫痪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传给了太子府,太子立刻召集谋臣商议,眼看婚约将至,却在这关键时候出事,断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担心张闲一病不起,联姻之事就没了,若是文国公府倒向三皇子那边,太子失去一大助力,于是决定把婚期提前,派来了缙云禹。

    国公府大摆宴席,为缙云禹接风洗尘,召集国公府的所有核心人物,商议联姻之事,也认为提前婚期。

    张闲躺在床上,还不知道他这么一折腾,婚期提前,马上就要与玉京第一美人缙云清瑶成亲了。

    入夜,因为怀疑有人针对国公府,张闲身边的守卫全面加强,饮食也严格提防,张闲终于敢开口吃东西了。

    不得不说,此事是歪打正着,原本他只想装病,让绣夫人弄不清状况,却阴错阳差的被视为了中邪,还发现了确有邪人作祟,守卫全面加强,绣夫人也不敢动手了,他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夜深人静时,国公府安静了下来,侍卫巡逻,侍女通宵守在门外,他从床上起来,轻脚轻手的,以免惊动了门外,躺了一整天,浑身难受。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经常躺着,不觉得难受,但现在身体好了,却躺不住了,并且他平常吃的东西很少,但今天却感觉特别的饿,这会儿夜深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应该是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消耗也少,现在身体好了,消耗需求也大了。”

    他心里推测着,起来找吃的,桌子上就摆放着很多水果和糕点,拿起就开吃了。

    虽然一直跟着绣夫人娘俩一起吃饭,但他还是提防着绣夫人下毒,经常装着犯傻不吃饭,拿香案上供奉灵堂的水果糕点吃。

    为了不让他乱拿香案上的东西,他屋里也摆放了很多,水果是新鲜的,难以下毒,糕点则是属于小吃点心,由膳房统一供给,没有特别吩咐的话,一般没有小灶,也难以下毒。

    他一阵大吃,几盘水果和点心都吃完了,勉强感觉半饱,吃完后,也没睡意,他就在屋里练起了拳术。

    这十几年来,他最想做的事儿就是练武,经常看刘伯练拳,拳术招式都烂熟于心,可惜身体不好,练武只是奢望,如今身体好了,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向往。

    当然,他现在还向往仙道,方仙法术的玄妙,让他莫名的着迷。

    他练完一套拳术,感觉还不尽兴,浑身有劲,酣畅淋漓,越练越有精神,继续再练,似乎把这十几年积蓄的压抑都释放了出来。

    他练的这套拳术名曰香象拳,乃是出自《武典》十三真武的一派拳术。

    《武典》是由武圣缙云拓亲自撰写,作为朝廷演武堂的统一武书,所有武人考核,皆以《武典》为标准,拳脚考十三真武,武器拼斗考十八般武器,再加上一个基础品级考核。

    基础品级,也就是力气,力气是武艺的基础,没有力气,一切武艺都是空谈,演武堂有九个品级,从九品到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大位级,九到七为下三品,六到四为中三品,三到一为上三品。

    以单臂舞动一钧重的石锁为标准,一钧是三十斤,每晋一个品级,石锁重量增加一钧,最高为一品,单臂九钧之力。

    十八般武器是:刀,枪,剑,戟,斧,锤,棍,杵,镗,钩,镰,叉,戈,槊,鞭,锏,箭,矛。不同的品级考核,对掌握的武器也有要求,品级越高,力气越强,使用的武器就越长、越重、越大,杀伤力也凶悍。

    而这十三真武,是指练武的十三个要领:双手,双肘,双肩膀,双脚,双膝,背脊,胸腹,内府。

    缙云拓号称武圣,研习武艺之深刻,归纳天下武学,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皆在这十三个部位之内,故曰真武,把这十三个要领都练成了,武艺信手拈来,随意变化,不拘泥于一般武艺派别的路子。

    不过达到这种千变万化的武艺境界,只怕普天之下也少之又少,并且每个人的拳脚习惯不一样,即便是同一套拳术,也能练出不同的风格,所以天下习武之人,为了参加演武堂的武举考试,皆以《武典》为准,但也演化出了很多派系,香象派就是其中之一。

    香象拳,讲究的是横练硬功,招式简单,大巧不工,发劲极其刚猛,犹如一头蛮横的大象,但横练的功夫,需要长期苦练,久而久之筋骨硬化,皮肉坚韧,练得一身铜皮铁骨,方能算是上乘。

    武学之道,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比的就是谁的身板更硬,谁的力气更大,谁的出手更快,在这些基础之上,才是招式的变化等等。

    至于更高境界的武道,《武典》里略有提了几笔,乃是超越十三真武,功夫练入骨髓,打破凡身桎梏,以武入道,以武通玄,但具体如何,《武典》里没详写,只是叮嘱习武之人不要好高骛远,功夫到时,自然明白于心。

    武圣缙云拓,应该就是这个境界吧,而这个境界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这就不得而知了。

    张闲练完一遍又一遍,越练越来劲,不知不觉练得入了神,忘却了时间,沉寂在拳术之中,外面都快天亮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一直看刘伯练拳,招式路子都记在心里,但他这是第一次亲身练习,却是一气呵成,就像在梦里打鬼一般,身随心动,无师自通。

    早晨,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起床、穿衣、洗漱、学文的晨读、习武的晨练等等,国公府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运承侯缙云禹来了,昨晚已经商定了婚期提前,正好邱道长也在,当即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在半月后,府内的气氛多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张闲听到钟声,这才从拳术之中醒来,不知不觉练了一夜,肚子又饿得咕咕叫。

    他没有继续装瘫,桌子上的水果点心被他吃了,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当然知道是他吃的,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让绣夫人弄不清是什么状况,他今天就装着不瘫了,这会让绣夫人更加疑惑。

    他随意靠着桌子坐地上,闭上眼装睡觉,等着侍女进来。

    片刻后,小颖小田就来推门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和医官,来为小傻子检查今天的情况。

    然而推开门,却见到小傻子坐在地上,桌子上的水果糕点都不见了,盘子一团乱,还残留了果核和糕点碎末,这显然是小傻子夜里起来吃的。

    “咦?少国公能动了?”

    众人一愣,接着就是一声错愕,小颖小田和医官都赶紧上前,轻声喊道:“少国公,你醒醒。”

    张闲假装醒来,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往常的傻笑:“呵……呵呵呵……呵呵……”

    “少国公笑了,少国公好了!快去禀告夫人和各位大人!!”

    众人一阵惊呼,小傻子居然好了,小颖立刻去了通知绣夫人,另外几个侍女,也赶紧去通知府内的各位大人。

    片刻后,所有人都过来了,看着张闲一脸傻呵呵的笑,果真是好了,张氏的各位叔伯们不由得大喜,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少国公瘫着拜堂,还真让外人看笑话。

    绣夫人也是一脸欣喜,但心里却是发愣,昨天把情况告诉了元成子,元成子也大为错愕,居然没死,但已经瘫了,断定是伤了魂魄,必然一瘫不起,命不久矣,可是今早起来,小傻子居然好了。

    莫非元成子在戏弄她?绣夫人疑心大起,看来要早点杀了元成子,以绝后患。

    “医官,快看看逍遥的情况。”绣夫人上前扶着张闲,让医官检查。

    医官小心翼翼的给张闲把脉,生怕惹怒了绣夫人,昨天的事儿可是历历在目,把完脉,医官拱手行礼:“恭喜夫人,少国公一切安好,脉象正常,气血平顺。”

    “嗯,很好,你们下去吧,各领十两金子。”绣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医官退下。

    “谢夫人赏赐。”医官们大喜,连忙行礼拜谢,恭敬的退了下去,为王侯权贵当差就是这样,昨天和今天的检查结果一样,但上面的心情一好,随便就是金子打赏。

    “逍遥,你没事儿了吧,还能不能说话?”

    张氏的叔伯里,一位老者上前询问,这老者名叫张先洪,是张闲爷爷同父异母的胞弟,也是目前张氏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在国公府担任主事,昨天在外面办差,巡视这一季度的钱粮赋税,接到消息赶回,天色已经,还没来得及看张闲。

    “呵……呵呵呵,叔……叔公……”张闲傻呵呵的笑,使劲的说话,呲牙咧嘴的样子,跟平时一模一样。

    “好!还认得叔公啊。”洪叔公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没事了,还认得人,跟往常一样。

    “呵,呵呵……”张闲一脸傻笑,肚子又饿了,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我我,饿……饿饿……饿了。”

    “饿了啊,赶紧让膳房做个大补粥,记得严加防范,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事。”

    洪叔公吩咐说道,众人立刻照办,虽然此事还没查出作祟之人,但必然是针对国公府,而少国公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半月后,这期间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众人留了一会儿,确认少国公没事了,随后都各自散去了,少国公的大婚在即,国公府这阵子都有得忙了。

    绣夫人留了下来,要陪着张闲一起吃早饭,先让侍女为张闲更衣梳洗。

    更衣梳洗完,善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绣夫人让侍女招来儿子张景一起吃饭。

    张景已经听说了,小傻子半月后就要与清瑶郡主成亲了,那可是玉京第一美人,张景忍不住贪婪,作为一个王公世家的子弟,张景早已尝过那种滋味。

    “这傻子的命还真硬,昨天瘫了,今天怎么就好了。”

    张景嘀咕着说道,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端起碗就开吃了,但心里却是生出一股邪念,小傻子这么傻,肯定不懂那事儿怎么做,清瑶郡主来了,正好便宜了他,以他的手段,啧啧啧……

    “啧啧啧!”

    张景笑出了声,看向张闲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小傻子是个傻的,他作为兄弟,帮忙代劳一下也是应该的,啧啧啧!

    “盛文,不得无礼,赶紧吃饭,还要去宗学上课。”

    见儿子乱笑,绣夫人不由得喝斥了一声,张景不以为意,习以为常了,反而靠近了张闲,抬手搭在张闲肩膀上,戏谑的语气,说道:“兄长,你要娶媳妇了,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为弟帮你,嘿嘿嘿!”

    “呵……呵呵……谢,谢谢,谢景景……景弟……”

    张闲一脸的傻笑,装着什么都不懂,但一眼就看出了张景的歹念,他心里冷笑,闪过一丝杀气,这是他第一次有杀气,虽然平时被这些人当成傻子欺负,但也只是恨一下,不至于就想杀人,可是张景竟敢动这念头,不可活,不可活。

    张闲这会儿还不知道,婚期已经提前,国公府今天就开始筹备,半月后就要结婚了。

    绣夫人在一旁,当然看出了儿子的意思,她正想警告儿子不要乱来,但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得一亮,小傻子不懂事,若是让她儿子控制了清瑶郡主,这也未尝不可。

    “逍遥,先吃饭了,昨天太子府来人,商量半月后为你娶亲,你就要当新郎官了。”

    绣夫人一边微笑着说话,一边像待亲儿子一样给张闲夹菜,像个贤妻良母,但心里算计着,得找个时机跟儿子好好的谈一下,生在王公世家,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参与这些事儿了。

    “呵……呵呵……我,我我要当……新郎……官了……”

    张景一阵乐呵,笑得嘴都合不拢,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是卧槽,婚约不是还有半年么,怎么就提前了?

    他立刻警惕,这就意味着,这场政治联姻的争斗提前到来了。

    吃完饭,二公子张景去了学堂,绣夫人去朝会,今天要商议婚礼的具体事务。

    文国公府要与太子府联姻,对整个大运王朝来说,这都算得上是大事了,满朝文武和各大公卿氏族,全部都要前来贺喜,这排场绝对不能马虎,半个月的时间筹备,已经很匆忙了。

    张闲一个人,交给了小颖小田照看,坐在门前装傻发呆,现在正是春季,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晒了一会儿太阳,浑身温暖舒坦,但刚吃了早饭,又感觉肚子饿了,似乎是没吃饱。

    他看了看屋里,水果糕点又摆上了,他拿着就吃,肚子就像一个无底洞,一个劲的吃着,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连小颖小田都惊了呆,这些盘水果糕点足够三个人的饭量,但小傻子居然一个人吃完了。

    “小傻子不瘫了,脑子却更傻了,吃东西都不知道饱足了。”

    小颖小田暗自讥笑,只以为小傻子一直吃,连吃饱了都不知道,迟早要撑死。

    “呵呵呵……”

    张闲一边吃一边傻笑,心里却是卧槽,这两个小丫头,一直对他不敬,他现在身体好了,迟早让这两丫头知道他的厉害。

    不过他也疑惑,原本以为身体好了,体力消耗更多,所以感觉更饿,但他这食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都快赶上刘伯了。

    要知道刘伯是三上品的高手,每天练武,两百多斤重的石锁在手里随意玩动,体能消耗极大,食量远超普通人,可是他这瘦弱的身板,体力消耗也没多少,却为何这么能吃?

    填饱了肚子,他在小颖小田的搀扶下,开始了日常装傻的闲逛,听周围众人的谈话。

    他虽然是国公府的正主儿,但被当成了傻子,府内的大小事务从来没人告诉他,所以听别人的谈话,这就是他最重要的消息来源,而别人把他当成傻子,说话也不避讳他。

    国公府要办喜事了,具体细节还在商定,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大家都在热议,气氛里多了几分喜庆的热闹,不过见到张闲时,大家都是习惯的一脸厌烦,以及还多了一些嫉妒,连行礼问好都更敷衍了,这让张闲与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张闲心里那个郁闷啊,他是这场喜事的正主儿,但他却像一个多余的,反而更加惹人烦了。

    转过一条走廊,就听到几个仆人的谈话:“昨天傍晚禹侯爷来了,担心小傻子要死了,准备提前婚期。”

    旁边一人搭话,“不是说小傻子中邪了,已经瘫痪了,这还怎么娶亲?”

    “对啊对啊,人都已经瘫了,娶了亲也不能那啥啊……嘿嘿!”

    “嘿嘿嘿……”几人一阵戏笑,却又嫉妒愤恨,“清瑶郡主是要守活寡了,私下里还不知便宜了谁。”

    “嘘!低声,低声!”几人赶紧示意低声,虽然脸上的表情都恨不得便宜了自己,但也不敢高声喧哗,若是被上面听见,这可是杀头大罪。

    又一人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小傻子今早好了,能动了。”

    “真的假的?这小傻子的命也真硬,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还得我们伺候一个傻子,真是没天理啊。”

    “你们懂什么,这是老天爷让小傻子活着受罪。”一人说道,“我听老人们说,这叫因果循环,祖上学了法术,盗取天机,得了荣华富贵,但必遭报应,就应了小傻子身上,这就是活该。”

    “对对,我也听说过,法术不能乱学,更不能乱用,否则要遭报应,就是活该……”

    几人越说越玄乎了,似乎一起数落小傻子,心里才感觉舒坦,而张闲父亲爷爷喜好方仙的事儿,也成了国公府得富贵的原因。

    “咳咳!”

    小颖小田扶着张闲,也听到了谈话,轻咳了一声提醒,几人吓了一惊,连忙闭嘴了,很是敷衍的向张闲行了一礼,然后又向小颖小田问好,倒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小颖小田,这可是绣夫人面前的红人。

    “呵……呵呵,免免免……免礼……”

    张闲脸上笑呵呵,心里却是草泥马,他堂堂国公,还不如小颖小田这两丫头,拿着国公府的俸禄,却妄议主人,实在可恨。

    “你们继续忙吧,不必多礼。”

    小颖小田抬了抬手,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模样,别看她们也只是侍女,但作为少国公的贴身侍女,又是绣夫人亲选的,她们是身份地位可不一般,在这些普通仆人面前,她们也自认为是高人一等。

    几人不敢再说话,低头认真干活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呵……呵呵呵……”

    张闲傻笑着,只得暗恨,迟早要让这些人都滚蛋,不过他又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原来是太子府派来了缙云禹,也就是他的大舅哥。

    这位大舅哥,居然都没来看他一眼,再怎么说也是他与缙云清瑶成亲,作为女方的哥哥,就算昨晚来得匆忙,但今天上午也该来看看吧,可是这位大舅哥根本没来。

    由此可见,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位大舅哥根本不关心妹妹嫁给什么人,即便是一个傻子也无所谓,重点还是联姻。

    而这成亲的事儿,这些叔伯们,也没对他有多余的关照或说话,只是忙着安排此事,在这些叔伯的眼里,还是利益更重要。

    他明白,这些叔伯们对他还不错,但是在不牵动利益的前提下,如果有利益冲突,这就难说了,毕竟他爷爷父亲都已经去世了,留下的恩威早已淡薄了。

    所以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却没有告诉这些叔伯。

    小颖小田扶着他,继续往前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藏书楼。

    其实两丫头是想偷懒,照顾一个小傻子,早就烦了,知道小傻子喜欢看书发呆,所以每次出来逛的时候,就有意逛到藏书楼,然后把他放在这里,就可以偷懒了。

    他心里好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进了藏书楼,他就扶着书架,慢吞吞的走向了偏僻角落,寻找方仙道书。

    作为书香世家,经、史、子、集,这些书被视为正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宽敞位置,而方仙道书一类的书籍,多有鬼神精怪、神仙志异、江湖九流等等,不被正统接纳,杂乱的堆放在偏僻角落。

    张闲以前的身体不好,找书都费劲,现在身体好了,这偏僻角落也没人,他也不用装了,翻找道书,快速的浏览,一目十行,撇除那些迷信和冗杂的描述,寻找方仙法术。

    然而这时,他眼皮一跳,一股玄妙涌现,瞳孔收缩,瞳孔内分离出一个内圈,两圈瞳孔重叠在一起,只见眼前的色彩都褪去了,犹如一幅黑白二色的透视图,但黑白图里,却闪烁着一道红光,格外显眼。

    “卧槽,这是啥?”

    他愣了一下,这玄妙的视觉,怎么又出现了,但还没等他反应了过来,视觉一闪而逝,已经恢复了正常,若不是有先前的体会,他甚至觉得是眼睛闪了一下的错觉。

    “红光,书堆里有一道红光,莫非是宝物?”

    他心里大喜,赶紧翻开书堆,凭着这一眼闪过的画面,准确的找到了红光的源头,竟然是一本破旧的道书,灰旧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古字:葬尸衣。

    他翻开一看,却是愣住了,每一页都画着一副棺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这是什么书?

    “奇怪了,这是什么书,全篇都画着一样的棺材,也没个文字?”

    他觉得奇怪,仔细的翻阅每一页,确实是全篇一样,没找到任何字迹,只有最后一页写了两篇笔记。

    第一篇笔记曰:

    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相传尸衣之术,蕴含阴阳过界之玄妙,由生入死,由死脱生,尸解转世,自行轮回,乃是尸解仙的鼻祖之作,若运用得当,可以避祸死劫,治死病,救人救己。

    然,此术洞悉阴阳生死之秘,招活人嫉妒,招阴鬼嫉恨,切记小心运用。

    第二篇笔记曰:

    乾帝沉迷方仙,欲求长生不老,收罗天下道书,有一道人献上此书,乾帝观之,全书只见一副棺材,以为故意戏弄,处以欺君之罪,下令斩之,焚其书,但书不着火,焚而不毁,乾帝恍然大悟,此书是真,错杀道人,然道人已死,无人能解此书,乾帝得书却不能得生死之术,悔恨无尽,遂收藏于书库。

    广帝起兵时,率军攻陷皇宫,乾帝出逃,兵荒马乱,军士烧杀抢掠,大量的宫廷宝物和藏书流落于民间江湖,我云游江湖时,无意间得到此书,研习多日,不解其中玄妙,收于藏书楼,待有缘人得之。

    看完这两页笔记,是他父亲的字迹,这些书里,大多都有他父亲留下的笔记,他并不陌生。

    “呵呵,原来是尸解仙的道书,阴阳过界,超脱生死!”

    他欣喜的笑了,这可是方仙宝书啊,所谓阴阳过界,是指人濒临死亡的时候,不是立刻气绝身亡,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阳气转化为阴气,从阳间过度到阴间,这个过程蕴含了生与死的玄妙,故曰阴阳过界。

    方仙法术研习这个过程,寻找生死玄妙,很多方仙术法都是利用这个过程。

    “不过这本道书,全篇都画着一副棺材,没有任何文字,如何解读?”

    他疑惑不解,实在看不出这本书的玄机。

    不过翻阅了几遍,倒也发现了一些特别,全书只有九页,纸张很厚实,不像普通纸,用金色丝线缝订,每一页上画的棺材看似相同,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仔细看,每一副棺材的笔画都有差异,不是印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书是手画的孤本。

    可是反复翻阅,实在找不出别的东西,只得郁闷。

    “罢了,笔记有言,有缘人得之,既然被我得到了,就暂且收下。”他把书放进了衣服里,以后再慢慢研究。

    继续找其它书看,很快就找到一本杂记,名曰《慕仙志》,作者是一个书生,仰慕方仙,于是变卖了家产,去太虚山求仙问道,拜入一个道观做了道士,听闻了很多神仙事迹,记录成书。

    张闲知道太虚山,乃是方仙圣地的十大名山之首,位于大运王朝的西南州,山高入云,直达天上,地形险要,悬崖峭壁,让人望而止步,但在这些悬崖峭壁上,却雕刻着很多神仙壁画,还有两个大字“太虚”,故曰太虚山,传说山上有神仙居住,这些雕刻就是神仙所作。

    太虚山下,道观林立,香火鼎盛,称为太虚派,乃是三大方仙正宗之首,前去求仙问道的人,上至皇帝公侯,下至庶民百姓,多不胜数,乃是当今方仙的最大派系,有诗曰:天下方仙,皆出太虚。

    前朝皇帝沉迷方仙,曾亲自登山求拜,欲求长生不老术,随行车架十里,劳民伤财,大肆敕封道观道士,还拜请方道一起回朝。

    几年前,阳帝微服私访,也去太虚山求仙问道,亲自册封太虚派为天下方仙正宗之首,册封太虚派掌门沐道真,为天下仙道大教主,赐号太上无极妙法真人。

    不过这位沐道真,并非普通道士,而是一个传说中的仙人,据传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但从未有人见过此人,甚至连太虚派的门人,也从未见过这位掌门,只是在太虚山上,有一座生基,生基前有一立碑,碑上刻有沐道真的名号,听老去的前辈们传下话,沐道真曾在这生基里修行,得道成仙,太虚山上的所有道观,皆奉之为太虚第一人。

    “若有机会,我也要去太虚山一游。”

    张闲看着这本《慕仙志》,也记载了沐道真在生基里修练的传说,他不由得也心生向往,想去太虚山求仙问道。

    而在生基里修练,倒是很特别,生基就是坟墓。

    古人认为生命之基础,修筑生基,向天祈福,福有五,长寿、富贵、安康、好德、善终,最后一福“善终”,就是死后埋葬于此,以续生业,故曰生基。

    他想到了刚才《葬尸衣》书上父亲留下的笔记,“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在生基里修练,正是活人入葬,莫非这就是尸解仙的修练之法!”

    他心里揣测着,越发觉得其中玄妙,继续翻阅后文,书里还写了很多玄怪故事。

    不过他博览方仙群书,大多的玄怪故事都读过了,皆是大同小异,屡见不鲜,一目十行,快速翻过,寻找没见过的。

    很快,又翻过几页,终于找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几日前,有一富商来道观求教,捐香钱一百两纹银,说是新建宅院,入驻才一月,却连遭不顺,夜梦怪事,家人生病,小儿哭啼不停,师父随之下山,查看一番,原来是富商克扣匠人工钱,那匠人是天工派的弟子,懂得厌胜之术,墨斗走阴线,暗作古怪,富商得知原因,立刻寻找那匠人,赔礼道歉,补偿工钱,匠人方才改了墨线,家宅得以安宁。

    师兄们询问师父,那匠人是如何使的厌胜法术,师父不言,只说我辈修大道,不习小术,然修道如做人,天理有循环,不可为富不仁,否则必遭祸事。

    “天工派,厌胜法术,这倒是很少有的记载。”

    他大感兴趣,可惜这段记载简单,没有详细描述,而关于天工派和厌胜法术,他在其它书也读过,所谓天工派,就是匠人,匠人很讲究师徒传承,秘传厌胜法术,逐渐形成了天工派。

    不过这些书里,对天工派和厌胜法术的记载都是一笔带过,传承很隐秘,外人知之甚少,而书里记载的厌胜法术,几乎都是主人家得罪了匠人,被匠人作怪。

    他又想到了绣夫人找邪人害他,似乎这些学法术的,都是用来作怪了,既然如此,他何不也试试!

    “我现在身体痊愈了,可以画符念咒,而我在梦里抵挡邪术,与阴鬼抗衡,还自己念咒安魂,按照道书的说法,这就是有道行在身,不知我能否使用法术?”

    思绪至此,他不由得眼前一亮,能否使用法术,一试便知,他心里立刻浮现出诸多符箓咒语,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但画符需要朱砂,念咒也需要一个实验对象,自己给自己念咒,效果不易体现。

    “画符先用砚墨试试,念咒就用……就用小颖小田试试,呵呵!”

    他笑了笑,放下书,站起身来,往藏书楼外面走去。

    国公府今天都在忙,藏书楼里很安静,这会儿只有几个看守的年轻人,也正谈论着小傻子要娶清瑶郡主的事儿。

    见到小傻子从里面走出来,慢吞吞的,走路一颤一抖,几人都是低声讥笑,讥笑之中,又带着几分嫉妒,恨不得娶青瑶群主的是自己,连基本的行礼问好也懒得敷衍了,都装作没看见他。

    张闲心里那个卧槽,这些人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真当他是傻子好欺负么。

    “呵呵,小爷我现在好了,可别怪我玩手段。”

    他一脸的乐呵,心里自有一番算计,慢慢的扶着门,艰难的迈过门槛,出了藏书楼。

    小颖小田在外面的月亭等他,这会儿正喝着茶,吃着果盘糕点,颇为悠闲的样子,见到他出来了,小颖小田都是嘀咕着不耐烦,小傻子今天出来得这么早,她们还没休息够呢。

    扶着张闲回去,张闲就去了书房,小颖小田又是笑了,原来小傻子是要乱写乱画了,她们可以继续偷懒了。

    虽然被当成了智力低下的傻子,但也不是全傻,张闲还是上过宗学,也就是张氏自己办的学堂,他平时也写写画画,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握笔都发抖,写字东倒西歪,像鬼画逃符似的,大家也就当他是个笑话。

    他先把衣兜里的《葬尸衣》拿出来,藏在书柜的暗格里,然后开始磨好墨,准备好纸笔画符。

    他没有直接开画,而是坐下,闭上眼,两手捏成印决,低声诵念静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画符作法之前,都要先做好准备,心神安静,心无杂念,集中所有精神念头,专心致志,专心如一,然后一气呵成,中途不能被打扰,否则心念一乱,法术就失败了,因为法术就是精神念头。

    片刻后,他感觉差不多少了,睁开眼,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睛里,两圈瞳孔重叠在一起,让他的眼神无比深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但他心无杂念,平静的对待这一切,只有心里存想一道符箓。

    拿起笔,手腕一动,心里存想的符箓画在了纸上,一气呵成,流畅自若,符箓画完的一瞬间,提起笔,重叠的眼瞳里,只见灵光一闪,大放光华,浮于纸上,玄妙无比。

    “咦?成功了!”

    他不由自主的惊疑了一声,心里大喜,但心念动了,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仿佛只是一闪即逝的错觉。

    “道书曰,肉眼凡胎,不认鬼神,我刚才又开眼了!”

    他反应过来,赶紧收敛心念,目光凝视,却找不到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了,看着纸上的符箓,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符箓。

    不过刚才的一闪画面,他明白,这符箓有光,就是开光显灵了,有道行加持。

    “第一次画符,居然就成功了,我是什么时候有道行的?”

    他心里奇怪,按照道书上的描述,要画符开光,必然是修练有成,达至练气化神,方能画符作法,但他从未修练,却怎么有道行在身?

    “对了,我这十几年来,身体不方便,但世事明白于心,心气内敛,笑脸装傻,又读了诸多道书,心神一直在动,存想符箓,默念咒语,这就相当于是修练,并且已经修练了十几年,不知不觉已有练气化神的境界。”

    他心有明悟,道法自然,他自然而然已有道行,而道行有五大境界:固本培元,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纵虚合道。

    固本培元,是指身体健康。

    身体是一切的基础,身体基础越好,精力就越旺盛,气血就越饱满,精神就越充足。

    练精化气,是指磨练心气。

    念由心生,心浮则气躁,心静则神清,把精力练化为心气,达此境界算是入门了,心气阳刚,不怕鬼神,但凡是练武强身之人,读书明理之人,位高权重之人,信念坚定之人等等,皆有这个境界。

    练气化神,是指精神念头。

    心气磨练好了,自然就壮大精神,念头专注,聚精会神,达此境界才算是正式有了道行,但这只是道行的基础,还要领悟道法要领,方能画符做法,初显法术,若是不懂道法,也就不会法术。

    至于练神返虚,这个境界就比较玄妙了,神意返虚,返观自照,得见真我本心,按照道书里的描述,这个境界乃是上乘道法,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达到。

    纵虚合道,这个境界就是民间流传的陆地真仙,抱丹入道,虚返先天,可以辟谷不食,修成阴神,尸解转世,也叫尸解仙,普天之下少之又少。

    “绣夫人背后的那个邪人,以及城西道观的邱道长,应该都是练气化神这个境界。”

    他明白了其中玄妙,也推测出邪人和邱道长的境界,而他也是这个境界,也就是说,他不必害怕绣夫人暗中捣鬼,反之,绣夫人应该怕他。

    “呵呵……”思绪至此,他不由得笑了。

    不过他只是初会法术,对法术并不熟悉,还需多加练习,以及他的眼睛,似乎开了某种玄通,可以见到透视阴阳,但他还没掌握,等他掌握好了,到时候就与那邪人斗上一斗。

    “现在先试一下这符箓的效果,就拿小颖小田来实验。”

    他拿起符箓,这是一道镇魂符,配合咒语使用,可以镇压鬼神,也可以压住人的魂魄,让人不能动,也就是江湖流传的定身法术。

    “两丫头在一起,还得支开一人,然后念迷魂咒,让其神志迷糊,再用符箓,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若是迷魂咒不管用,也就不必用符箓了,以免被发现。”

    他心里有了计划,先把符箓从整张纸上裁剪下来,小心的叠起,放在衣兜里,又拿起笔,在纸上乱画了几下,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墨水,做出他平日里乱涂乱画的样子,随后出了书房。

    小颖小田这会儿正在闲着无事,见他一颤一抖的走出来,皆是一脸的不耐烦,心想,小傻子今天又犯傻了,不呆在藏书楼,也不好好的呆在书房。

    “呵呵呵……”

    张闲一脸的傻笑,两丫头的平日里对他不敬,可别怪他使手段了,他傻呵呵的说道:“饿……饿了……”

    “少国公,你饿了啊,那儿有吃的,自己去拿着吃。”

    小院里没别的人,其余侍女和侍卫都在外面把守,小颖小田也不怕被处罚,坐在不想动,就指着屋里的果盘糕点,让张闲自己去拿。

    张闲也不生气,两丫头经常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对他不敬,他说道:“我……我要吃……吃饭……”

    小颖小田不耐烦了,这会儿要吃饭,只得她们亲自去膳房一趟,绣夫人有吩咐,小傻子要的东西,都得她们亲自经手,不能指使其他仆役,但去膳房需要走好一会儿,她们都懒得动。

    “少国公,这会儿还没开饭,你就吃那个吧。”小颖小田指着屋里,还是让张闲自己去拿。

    “我……我,我要……要饭饭……”张闲装傻的说着,就像脑子一根筋,坚持要吃饭,还故意提高了声音。

    小颖小田见状,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但怕被外面的侍女侍卫听见了,只得说道:“少国公你别闹了,这就去帮你弄饭。”

    小颖不情愿的去了膳饭,留下小田一人,张闲开心的笑了,好像是有饭吃了,小田在一旁,却是不耐烦的小声嘀咕着,小傻子今天是真傻了,吃了那么多,这会儿还要吃,早点撑死得了。

    张闲装作没听见,就傻呵呵的坐在旁边的地上,靠着柱子发呆。

    小田看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坐在一旁喝着茶水,让小傻子自己发呆,但小田不知道,张闲用眼神的余光看着她,然后低着头,手在衣袖里捏成印决,闭目凝神,心念观想法术,嘴皮快速的跳动,低声诵念迷魂咒。

    小田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立刻昏昏欲睡,两眼失神,脸上表情呆滞,迷迷糊糊的一动不动,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张闲念完几遍咒语,睁开眼,略微抬头一看,见小田的样子,不由得一喜,他果然已有道行,这些法术信手拈来,一使便灵。

    他小心的起身,以免惊醒了小田,拿出镇魂符,闭目凝神,低念咒语,符箓需要配合咒语一起使用,才能催发出最大效果。

    “敕!”

    念完咒语,低喝一声结印,符箓贴在小田的眉心,眉心是神元之总汇,符箓上没有任何粘黏之物,却像静电反应一样,自然吸贴在小田的眉心。

    小田的身体一颤,似乎受到了什么异样的影响,虽然在迷糊之中,没有体现出具体效果,但张闲知道,镇魂符成功了,小田被定住了。

    “呵呵,再试一下控魂法术。”

    他欣喜的笑了,随即收敛了欣喜,平心静气,全神贯注,心里观想控魂法术,手捏印决,诵念控魂咒语。

    迷魂,镇魂,控魂,道书里多有讲述,很多邪门歪道皆有运用,甚至驱赶尸体,也称为赶尸术,而这镇魂符,就是江湖流传的贴在僵尸额头上的符箓。

    他一边念咒,一边用念头指挥,低唤一声:“起!”

    小田的身体立刻动了,缓缓的站起,行动很缓慢,两眼无神,表情呆滞,就像梦游一样。

    “走!”

    他继续念咒,低声轻唤,全神贯注,在意念里指挥着小田的走路,小田缓慢的走了几步,他又念头一动,控制着小田的动作,抬起手,端起茶杯喝水。

    小田的动作很呆板,张开嘴,茶水倒入嘴里,却不会喝下,茶水都流了出来,然后控制着放下茶杯,坐回了原位。

    张闲闭上眼,喘了一口气,略感有些压力。

    一直念咒施法,心无杂念,精神意力高度集中,这种状态一直坚持,压力真不小。

    并且,持续念咒,呼吸节奏与念咒有点不合拍,为了保持念咒不乱,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喘气跟不上。

    “念咒发音需要呼吸,与呼吸的节奏配合,才能持续不乱,还得练习一番,而控魂咒只能简单控制,完成一些基本行动,难以做出精细的动作。”

    他是初次施术作法,颇有心得感悟,继续念着迷魂咒,以免小田醒了,揭下了小田额头上的符箓,小田的身体一颤,还在迷糊之中。

    实验完了,他坐回原地,靠着柱子继续装傻,心里思考着施术作法的心得。

    片刻后,一阵风儿吹过,小田恍然醒来,眼神有了焦点,不由得一愣,她刚才怎么走神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也没太在意,只当是犯了一下迷糊。

    这时,小颖端着饭菜回来了,说道:“少国公,吃饭了。”

    “呵呵……”张闲一脸的乐呵,笑得很是开心,张开嘴,等着喂饭,小颖虽然不耐烦,却只得喂他吃饭。

    慢吞吞的吃完饭,正好传来了钟楼打点的铜钟声,午时到了,不一会儿,绣夫人的侍女就过来叫张闲用膳了。

    张闲刚才吃了,这会儿又饿了。

    不知为何,从他身体痊愈了,他就感觉特别饿,在小颖小田的搀扶下,去了膳房,绣夫人已经在等他了,张景不在,中午在宗学里吃饭。

    绣夫人一边给张闲夹菜,一边询问张闲今天上午的情况,小颖小田一五一十的汇报情况,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等,表面上是关心张闲,其实是监视张闲的一切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