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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令来自八年后txt下载

    顾知遥回到喜来街公寓的时候,已经六点钟了,江星月炖了一锅排骨,浓郁的香气飘荡在厨房里,顾知遥刚进来就闻到了,来到她身边,说:“煮的什么?”恋爱中的人就爱没话找话,江星月嗔了他一眼,“还没怎么熟,我先给你放洗澡水吧。”

    “悉听尊便。”他大大方方地笑着。

    给了江星月某种错觉,仿佛他是某种玩具,大度地许下承诺,“请随便玩乐”,江星月:“……正经点。”

    就这么被推进了浴室。

    顾知遥不常在这边洗漱,虽然衣帽间里已经挂了几件他的衣物,浴巾什么的,用的还是江星月的,突然,他打开门,对厨房忙碌的江星月说:“星月,帮我个忙。”

    江星月抬头:“干什么?”

    “我把家居服打湿了。”那张俊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江星月放下汤匙,撂下一句:“你等着。”

    开门,去对面,到他卧室,重新拿了一套。

    等回去,顾知遥还维持着探出头的姿势,门未打开,想必衣服是脱光了。江星月惦记着灶头,丢给他后准备走,却被顾知遥反手捏住手腕,“要不要,一起洗?”

    那期待之情不言而喻,江星月微微一笑:“好啊。”

    说完,挣开他的大手,撸起百无聊奈的妙妙,丢到顾知遥怀中,俏皮地眨眼睛:“洗干净哦。”

    顾知遥:“……”到底还是吻了吻她才心满意足。

    妙妙这只蠢猫咪,一向害怕洗澡,两只爪子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搂着江星月,于是顾知遥又心满意足地吻了吻自己的姑娘。

    妙妙:我是单身狗吗?我吃的是狗粮吗?我为啥叫的是Meaw,Meaw,Meaw,不是汪汪汪?

    惧水的恐惧逐渐演变成对自己何等物种的怀疑。

    江星月拍拍它的脑袋:“乖哦。”

    顾知遥也拍拍她的脑袋:“乖哦。”

    江星月:“……”有病啊!

    顾知遥:“走,你朋友的男朋友带你洗澡。”

    妙妙:“呜呜!”

    顾知遥先给妙妙洗了,把它扔出来,再给自己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江星月已经把妙妙的毛发重新吹干,吹蓬松了,那傻猫猫,因为一根猫薄荷棒棒糖,乐得在地上打滚。

    顾知遥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姑娘一脸柔情的望着小猫咪,容忍,温和,仿佛它做什么不可谅解的事都能谅解,顾知遥走过去,轻声说:“小月亮,我们生个孩子吧。”

    江星月:“啊?”

    “妙妙需要除了我们之外,多一个人爱它。”

    “你的借口也太多了吧。”江星月无语。

    顾知遥捏着她的手,气氛太温和了,美好的事物沽沽散发香气,心爱的人在身旁,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时间若能停在此刻,就太好了。顾知遥转头:“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哪里是什么妙妙需要一个小宝贝爱它,而是他一直把她计划在自己的余生,并充满了期待。

    江星月一愣。

    顾知遥是刚洗完澡就跑出来的,也没认真擦头发,湿哒哒的发丝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但丝毫不显丑,说起来,这段感情,江星月一直认为顾知遥投入的比她多,可:“为什么爱我?”

    “我不知道,我的心两次随你跳动。”一次是八年后的人生,一次是现在。是他的心的选择。

    江星月闷闷不乐:“只有两次啊。”

    “每时每刻。”

    “到底那句话是真的?”江星月睁大眼看他。

    “每一句。”

    “好吧。”江星月把他放到沙发上,打开吹风,给她吹头发。

    顾知遥柔软妥帖的发丝在指缝间穿梭,鼻尖不期然地传出她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苦橙味儿的,这一刻,她有一丝恍惚,如果决定和一个人生活,他们的口味是不是会交叉,在对方的身上看见自己熟悉的印记。

    这样未知的挑战,她敢接受吗?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横亘在面前,她能因为对他的喜爱就包容一切吗?

    江星月的指尖在顾知遥的发丝上拂过,似乎因为心绪不定,老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吹,最后顾知遥都忍不住提醒她:“星月,烫!”

    她猛然回过神:“我还没有准备好。”

    顾知遥是顶聪明的人士,饶是江星月话题转得这么突兀,他也一下明白了,牵着她的手,往下一拉,不多时江星月就坐到了他的怀中,女孩惊呼地长大嘴巴,顾知遥近乎是心满意足地将她圈在怀中,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我们家月亮哪里没有准备好?”

    “万一我以后遇见更喜欢的人,和我更合拍的人怎么办?”

    真是……欠打啊!顾知遥危险地皱起眉头:“这么说,我们家星月是觉得有比我还合适的结婚对象咯?他是谁,我要认识他。”

    “暂时还没有。”江星月呵呵笑,刚才她开玩笑的,现实的问题摆在这里:“一,我们认识时间太短,才一个月。”

    “够长的了。”

    “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担任妻子的角色。”

    “我做一个好丈夫,你做你自己。”

    “三,我现在事业几乎停摆,如果结婚了,不知道事业怎么继续。”

    “婚后可以继续拍戏,我不会干涉你的事业。”

    “四,暂且不说我能不能做一个好妈妈,就是怀孕十二个月,孕后起码一年我不能出去工作,整整两年,我的时光都搭在里面了,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付出。”

    这个理由一出,顾知遥罕见地沉默了,没有像之前那么迅速地驳回江星月的言论,隔了良久,在江星月都有点放弃收到他的回应后,他开口了:“星月,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能替你生育,如果我们打算要孩子,这是我们需要共同考虑的问题,我想要和你有一个在世界上的联结,但最终,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会做好其他一切,我能做的。”

    江星月躺在他怀里一时愣住,突然猛地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你太好了。”

    他们可真是一对奇怪的情侣,还没有最亲密的那层关系,却已经在严肃讨论决定共同生活要面临的因素。

    顾知遥问:“那你想要小宝贝吗?”

    “现在不想。”江星月小声的,嘟囔,坚定地回。

    顾知遥轻笑,低头下去,在她的发顶上印上一吻,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爱她的缘由。

    她知晓自己的心意,并为之负责。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是他的。

    江星月喜爱上了他身上的雪松木气味,有一股冷清的感觉,想起初见时,竟然因为他身上的清远寒意而心生退意,就觉得好笑,那时候怎么会说这么多次,这么多句:“别缠着我了。”

    那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发心,江星月歪头,亲了他的脖颈一下,以极其幽微的声音说:“我要好好和你在一起。”

    江星月从来不知道自己何时,因为什么事情,取悦了他,但顾知遥就是好高兴,含笑地看着她:“求之不得,请守约。”

    一面抱着她,一面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那双大长腿怯意地舒展在沙发与矮几的空间中。

    再过一天,就是除夕,不多时就是农历新年,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像极了他们新的开始。

    江星月从他怀里坐起来,眼睛藏着笑说:“我去盛汤。”灶上的排骨冲沸了锅盖,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存在感极强的提醒腻歪的两人。说起来,江星月也不太会烹饪,妈妈把她照顾得很好,厨艺一事,她只能马马虎虎应付过去,只是和顾知遥住得太近,那人总能找准机会和她在一起。她做的几个家常菜被他一点不剩吃完了的时候,她都有些震惊:“我做得有这么好吃吗?”

    顾知遥还挺认真地品味了一下:“好吃倒算不上好吃。”姑娘的脸已经有点臭了,见状,倏地粲然一笑,“十分对胃口怎么办?”

    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挠到了江星月的敏感点,兴致好了,真的做了几顿饭给他吃,顾知遥每次都很给面子,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各自喝着一碗汤,妙妙趴在餐桌的一角,实在太美好了。

    不过他们即将迎来一次小小的分离,除夕江星月要和妈妈过,顾知遥要去伦敦,陪他母亲,江星月错愕地问:“你要去陪你妈妈过除夕,为什么订下午的机票?”等他到达伦敦,都是第二日了。

    顾知遥倒是云淡风轻:“过去陪她几天,不一定过什么节。”

    之前他都没打算过去,江星月这边被网络暴力这么惨,他实在无法抽身。

    妈妈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女友,只说:“知遥,工作别这么拼,你抽空抬抬头,看看周围这个世界。”

    他果真抬了头,望着正在逗猫的江星月,充满柔情说:“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世界。”

    妈妈的思维还停留在一贯的路线上,要命地揉揉太阳穴:“My  honey,工作不是世界。”说完,又忍不住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吐槽,“你这样,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很辛苦的。”

    “嗯?”

    “她不是在和你谈恋爱,她是在和你的工作谈恋爱。”换言之,她得等你工作结束,才能和你在一起,不就是,看你工作的脸色行事吗?

    顾知遥认可的点点头:“妈妈说得有道理。”

    任羽俞:“?”

    不就几个月没见吗,儿子怎么变了个样子?

    莫名其妙被挂断了电话,一头雾水地望着现任男友:“我儿子现在好奇怪!”

    金发碧眼的男人宽容地笑笑:“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解决吧。”

    任羽俞还有些失落,“唉……”

    江星月望着对面专注喝汤的英俊男子,心理建设了半天,扭扭捏捏说:“我要不要带什么礼物给你妈妈?”

    那忐忑的小模样,看得顾知遥会心一笑:“不用,是她应该给你见面礼。”

    江星月一窘:“这样不好吧?”

    顾知遥表示不必放在心上:“她会我和一样爱你。”

    江星月:“……”弱弱地问,“你怎么那么笃定?”

    “谁会不喜欢你?”顾知遥深深地看着她,况且,他们已经爱了她那么久,一直爱着她,舍不得不爱下去。

    江星月像吃了蜜一样,两只眼睛弯弯的,翘翘的睫毛被吊灯撒上一层金光,乖乖巧巧地托着脑袋,望着她傻笑,还真是容易满足,顾知遥也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容。

    第二日整理行礼的时候,江星月还是扔了件礼物进去,顾知遥捡起来一看,是一款木质调的香氛,江星月不好意思地靠近他:“我也不知道你妈妈喜欢什么,要是你妈妈不喜欢,你就自己用,千万别说是我准备的。”

    “我都不舍得拿给我妈妈了。”顾知遥悠悠说。

    “哎呀!”江星月气得直跺脚,顾知遥是谁,最会掌握时机的那类人,在姑娘嗔怪刚爬上脸颊的时候就低下了头去,在她耳根子旁边讲,“那是让我无比,一定交给我妈妈了?”

    江星月憋红了脸,拿他没办法。

    欣赏了一遍姑娘无可奈何,气鼓鼓的神情了后,顾知遥终于拖着行李箱,准备走了,离愁的情绪这时不可抑制地翻卷上来,像小时候地理课本上学的,两股洋流相交,卷起海底的养分,供渔场的鱼类食用,如今一分别就是小半个月,怪想念的,抱着她:“每天和我通电话,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在干什么。”

    江星月把头靠在顾知遥的胸膛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感觉安稳:“不应该是你告诉我吗?伦敦的淑女这么多。”

    “嗯。”顾知遥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保持坦诚是一段感情走长远的方法。”

    江星月简直是对他无语了,互相报备行踪都能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最后两人吻了吻,还是分别了。

    江星月上楼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带上妙妙,去了妈妈那里。

    期间给翘翘打了电话,问她:“新年去哪里聚会?”从高中起,她们新年都会专门找个时间聚一下,算是她们的传统活动。

    柯翘想了想:“啊~孙特助约我去喝酒,他找到一家不错的酒吧……”听见好友传来意味不明的“嗯嗯”声,柯翘立马表决忠心,“喝酒算什么,哪有我们姐妹之间的约会重要,放心吧,我找个时间。”



    最后挂断电话,江星月嘟囔了一句:“翘翘,你什么时候和孙特助走得这么近了啊?”

    柯翘发挥自己作为作家的语言天赋:“还不是你和顾大boss进度太慢,多亏了我们殚精竭虑,才赢来顾大boss数额不小的谢礼。”她还惦记着上次顾知遥发的大红包。

    “你不要再骗他的钱了。”江星月义正言辞地纠正柯翘。

    柯翘顿时嗅到八卦的气息,兴致勃勃地问:“我们家小月亮护短了,顾大boss知道了不知道该多么喜极而泣。”

    江星月无奈地打断她:“翘翘,你从他那里拿的钱,要我去偿还啊~”

    柯翘一愣。

    是,她们家小月亮会有负担,顾知遥对她朋友的好意,如果过于离谱,她会想要怎么去弥补,去对他好一些,久而久之,也许并不是两个人相处最纯粹的状态。不过柯翘本来就是开开玩笑,她自己有稳定的收入,更多的是替好友开心,拿顾知遥的钱说是,不过是个乐子。

    但好友说出来她的想法,柯翘表示一万个理解和支持,立马保证:“我一定会管住我自己的!”

    江星月笑:“我怕顾知遥管不住他自己。”他一高兴,只要让他快乐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柯翘深表认同地点点头:“孙特助也说了,顾大boss的毛很难理顺,理顺了就……很好骗?”要是孙特助知道她在老板娘面前这么编排他,不知道要和她舌战群儒几百回,想到这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不是辩不过,而是,太麻烦了。

    江星月陡然听到这个形容,还以为说的是妙妙,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懵懂的小猫咪,柯翘为了替孙特助找补,搜肠刮肚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囫囵得过去的说辞:“孙止特别崇拜他们家boss,说他们家boss是百兽之王,tiger。”

    江星月犯窘,这么说,顾知遥和她们家妙妙还是有几丝微妙的亲缘关系在的,都是猫科动物。

    挂断电话后,给他发微信。

    备注“必须割断金钱关系的男人”,在柯翘的骗钱过程中,改成了darling,她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达令:“你登机了吗?”

    “大雪封路,气象条件不好,仍在候机。”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江星月蹙着眉,不免有些担忧:“什么时候起飞?”

    “不知道,要看气象变化。”机场已经是一片除夕团员的热闹氛围了,即便身处其中的人孤独在途,但总归是一片祥和的景象,第一个新年竟然没能和她一起过:“到家了吗?”

    “马上。”再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好好和妈妈相处,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过了。”似乎,顾知遥还挺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句。

    江星月:“……”其一,他为什么能飞快改口,叫她的妈妈,妈妈。其二,好像以后和他在一起就不能和妈妈过除夕了。

    看着聊天页面“正在输入中”字样显示又消失,顾知遥知道姑娘又多想了,不由得多解释几句:“当我们过独自生活后,和家人的相处会越来越少,他们想念我们,能和他们在一起时,绝不荒废。”

    正巧,车到了,江星月望着罕见的长段文字,一时恍了神。

    独自生活约等于——离家、学习、工作、组建家庭,进入人生的后半程,为自己付起责任来。

    家人们——等待,翘首以盼,短暂相聚,日复一日。

    其实江星月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以前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念大学以前,她们有大把的时间相处,自从她去了戏剧学院,满世界地飞,一个剧场往返于另一个剧场,妈妈喜爱醉心于明代历史服饰研究和裁剪,却也沉默坚韧地等着她归来。妈妈甚至都不用“盼”这个词,她总说,我对你最成功的教育就是让你离开我,有能力负担自己的人生,你不要总挂念我。这样美好的妈妈,光是回想,心中便充满了柔荑。

    此刻她竟然希望顾知遥能像她一样爱妈妈。

    她说:“我会爱你的妈妈,你也要爱我的妈妈,好吗?”

    顾知遥举目望去,四周都是行色匆忙的旅人,有刚下飞机赶着回家的,有急急忙忙办理值机手续准备公务旅行的,有小孩、有妇人、有地勤人员,本该是像旅程中的一站没有任何归属感,这一刻,顾知遥的心被遥远的那个人填满了,仿佛无论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因为她感到安稳。她大概不知道吧,所以才会一遍遍追问:“为什么爱我?”这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一个锲而不舍的要答案,一个狡猾地就是不肯给。

    可爱她是真的,一丝谎言都没有。

    他望着那串问句,只回了一个“好”字。他希望他比她做得更好。

    江星月的眼里像盛了一海洋的蜂蜜一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无法忽视的甜蜜,更别说那抹始终噙在嘴边,不肯消散的笑意,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她像个小傻子一样,疑惑的问:“有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江星月大大方方地直视妈妈,开心地说:“我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承诺。”

    妈妈想了想:“是承诺的话就要保管好。”

    江星月把这句话转发给顾知遥。

    面容清浚,气质独特的男人已经在机场待了好几个小时,难捱的候机时刻因为她也不那么难以忍受,来来往往的旅客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还有几个漂亮的青年女子想要到她的联系方式,他就把聊天页面甩给她们看:“不好意思,我太太很小气,在查岗,而我想做个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面带眷念的女子们只好铩羽而归,daling,备注是darling,以为是个浪子的男人身处感情中,行事也是一样的俗套。

    顾知遥说:“是的,太太。”

    江星月赶紧捂住手机屏幕,吓得将自己的脸遮住,免得让对面的妈妈探究出什么。

    妈妈说:“一个承诺就让你高兴到现在啊?”

    “没准还要高兴到明年呢。”江星月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舒然拿她没办法,温柔地递过来一些灯笼,让她去点亮,并嘱咐她,千万小心些,注意消防安全。江星月笑眯眯答好,这样的事她已经干了好多年了,每年守岁那天都是由她点亮这些灯笼,再一一熄灭。自从妈妈醉心于明代历史服饰后,她们这个家仿佛也一点一滴添置进了古人的日常生活,恰逢节令,总会进行一些时令活动。小到端午的青团,大到一年一度的除夕守岁,总是努力于细微之处与时间相逢。

    点好灯笼后,江星月又按照妈妈的吩咐,贴了对联,备好果供,佛手、石榴、苹果等鲜果,花生、蜜饯、年糕等干果,妈妈亲自点了香,她用美人斛插了一只松柏并水仙。

    其实她们家并不传统,过年的习俗也不全按旧习来,只是借这个机会有些仪式感。

    但她从小学起,每年妈妈都会为她做一套衣服,除夕这天交给她,小的时候是公主裙、蓬蓬裙之类的,长大后就算明代的袄子,收录在衣橱中的已经有好几件了,今年妈妈给她做的是银红色的葫芦景大襟袄儿,饰以柏枝和柿子,寓意“百事吉祥”。电视里放着春晚节目,有些熟面孔为千千万万的中国人贺节,江星月很久没有参加大型活动了,不过对妈妈的美好祝愿,她欣然采纳,语气上扬地说:“谢谢妈妈。”

    城区不能放鞭炮,江星月就在网络上找了段烟花视频权当庆贺。

    她和妈妈穿着明式服饰,享受久违的欢乐。

    突然,院外有敲门声,江星月正在剥一颗柿子,最后一块皮削去,扭头对妈妈无奈抱怨:“吴阿姨又来讨你的春联了。”

    妈妈笑笑,纠正她:“别乱说,你吴阿姨是来送饺子了。”

    江星月咬着一颗脆柿,慢悠悠步行到院门前,不期然打开,却看见一身风雪的男人,江星月含着脆柿,睁大了眼睛,连一句:“你怎么在这儿?”都说不出来,实在太惊愕了。顾知遥含笑着看着她:“好吃吗?”

    “嗯?”

    “脆柿好吃吗?”

    江星月把没吃完的柿子送到他嘴边,嘀咕着说:“你不是应该在去伦敦的飞机上吗?”

    顾知遥嚼了几下柿子,甫一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江星月别别扭扭地推开她,妈妈看到了怎么办,想到这儿,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不肯再让他逃避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呢!”

    顾知遥解释了起来:“我在机场候机,妈妈打来电话,她要和男友去苏格兰参加一场突然通知参加的会议,让我要不就不过去了。”

    “可是……”你怎么在这儿呢!

    顾知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刚才已经给她发过短信了,让她出来见一面,他想亲口对她说一声新年快乐,可这厮,正幸福满满地享受妈妈烹饪的一大桌佳肴,继而又削了一个脆柿,江星月想着顾知遥已经在飞机上,手机里没有了挂念的人,索性关了静音。

    想到这儿,不禁有些羞赧:“我、我没看手机。”

    “我看看你就走。”顾知遥倾过去身子,拥住她,浅嗅着姑娘身上清淡的香气,莫名感到安心,靠在她肩头,满足地说:“我们家小月亮,你真漂亮。”

    她穿了妈妈精心缝制的衣服,头发也梳成了三绺,高鬓低髻,斜插了一柄玉兰花簪,顾知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个气质的她依然让他心驰神遥。

    江星月低低一笑:“快回去吧,外面冷。”他在外面不知道立了多久,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脸颊和手臂,江星月都有些不忍心。

    顾知遥抱着她不肯撒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放开她时,台阶上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星月,这位是?”

    舒然见女儿很久没回来,就打开门看了一眼。

    江星月和顾知遥双双惊惧,一丝被家长抓包的尴尬在脸上浮现,顾知遥这么一个口才绝佳的人此刻都藏拙了一些,江星月也没好到哪里去,谈恋爱不是不能给妈妈说,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有些难以说出口,现在这个时机又这么戏剧,实在令人难受。

    顾知遥正准备解救脸颊红红的姑娘,姑娘却先一步牵起他的手,对舒然说:“妈妈,他是我男友。”

    舒然一愣。

    早在意料之中的答复,真正听女儿说出口,又有些心情繁复。

    其实早在她今天抱着手机不自觉弯起嘴角就发觉不寻常,好好养大的女儿,居然已经成长到可以进行恋爱体验的地步了。

    她淡淡地说了声:“进来吧。”

    江星月和顾知遥你望我,我望你,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顾知遥拖着行李箱,再次造访记忆中来过很多次的小院子。

    顾知遥边走,边在江星月耳边低语:“我来得太急,没有预备拜访的礼物。”

    那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竟然害怕礼数不周。

    江星月轻声笑笑:“是妈妈要给礼物给你,你是小辈嘛。”

    顾知遥听后,也笑了,完全是他去伦敦拜访妈妈,说给她听的那句,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

    两人走进屋内,舒然已经拿了一张小毛巾等在玄关处,给顾知遥拍去一身风雪,和气地问:“吃饭没有?”

    顾知遥不愿意违背心意干的事,一千个理由都说得出,此刻竟乖乖地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江星月只好又陪他吃了一遍,期间絮絮叨叨:“我这样会长胖的,到时候上镜就不好看了。”

    “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吗?”舒然上一道馄饨的时候,像往常一样,责备地敲了一下江星月的发心,再敲第二下的时候,一只大掌挡在了她的头顶。

    舒然的手一顿,没说什么,又去厨房忙碌了。

    江星月炫耀妈妈的手艺,给顾知遥夹了一大碗,当那只大掌落在头顶,轻轻地揉了揉时,她只当是顾知遥怕她被妈妈敲疼了,顾着妈妈的好,向着妈妈说:“妈妈很轻很轻的。”

    顾知遥嘴里塞满了饭,从鼻腔里囫囵不清地发出一声“嗯”。



    舒然从厨房的透明玻璃看过去,两个年轻人靠得那么近,脑袋凑在一起,女儿情不自禁扬起的笑意,舒然确信,女儿是处于爱之中的。尤其是顾知遥挡在女儿头顶的那一掌,维护之心让舒然很满意。

    吃完过后,对江星月说:“你带小顾去店里换一身衣服吧,我们合影留个念。”

    江星月喏喏答好,又投身进风雪中。

    顾知遥走在她身侧,江星月外面披了一件浅色的大衣,里面的那间葫芦景的袄儿,没有开手机电筒,而是提了盏绛纱灯,他们的手握在一起。

    江星月边走,便絮絮叨叨解释起来:“我和妈妈每年都要穿新衣服合影,今年你运气好,也有你一份。”

    “我每年都运气好。”顾知遥静静回。

    江星月深深望了他一眼,没憋住,笑出了声,每年都想来蹭照片就蹭吧,还说什么每年都运气好,江星月隐秘地快乐着,没揭穿他。

    顾知遥和江星月走在深深的雪里,世间不知道多少人正在归家赶路,而他们在一起,真是值得庆幸。

    不一会儿,店铺到了,江星月直接把顾知遥领到了二楼,妈妈的工作室,

    一进屋,就被各式各样的历史服饰晃花了眼,八年后的那一世,江星月妈妈去得早,顾知遥没有几次穿她衣服的机会,他把那一抹恍思藏在心底,遂江星月走了过去。

    来之前妈妈嘱咐了,把那件青地四合云纹自身给顾知遥穿,在一张单独的桌面上,其实是一套衣服,包括亵衣,中单,大红方履和一把撒金川扇儿,江星月背过脸去,让顾知遥自己把里面的衣服穿上,她来给他穿外面的袍子。

    边说,边合上了门。

    顾知遥说:“你跑什么跑?”

    “我怕你害羞。”竟说瞎话。

    不过顾知遥还是会心地笑了笑,他很少有机会穿这类服饰,凭刚才江星月简单的讲解,大致穿好了,叫江星月进来。姑娘进来一看,立马就帮他把系带系了起来,深更半夜,曲径幽深,竟然秀起了身材。

    其实也怪不得顾知遥,他按照江星月说的穿了,只是穿得没那么好,江星月看不过去,只好亲力亲为。

    白玉葱一样的手在他身上来来往往,最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顾知遥低头,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薄薄的嘴唇夹杂着雪松木的香气,要命地蹿进江星月的鼻腔,她轻轻垂了他胸膛一下:“别闹。”又帮他把大帽戴上。

    出来后,两人都穿了一身浅色大衣。

    江星月靠着他的肩,言语之间有些吃醋:“你知不知道妈妈在你这套衣服上花了多少心血,便宜你了,我这个,只是惯例地做一套。”江星月摆摆衣袖。

    “我才只有一套而已。”顾知遥揪住她歪歪倒倒的身子,免得她倾倒。

    被这么一安慰,江星月的心情好了许多,又说道:“妈妈说,你这身行头可不得了,搁现在,就是礼貌加小礼服,你看看,那些英国绅士多优雅。”

    “和你这身挺配的。”顾知遥拥着她,不让她有太大幅度。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她好像特别高兴,动作特别多。

    江星月低笑,还好那柄绛纱灯在他手中,稳稳地发出光亮。

    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在江星月心中萦绕,此情此景,大雪纷飞,万籁俱寂,他们仿佛两个从古代走出来的人物,从很久以前就携手行走于世间,这是一条望不到的路,但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很少有人能和你分享生活中美好的时刻,这一刻,顾知遥与她在一起。

    江星月突然停了下来,顾知遥错愕之际,一个软乎乎的身子扑进他的怀中,江星月将他抱得很紧很紧,仿佛一不小心没看住,就会握不住。

    顾知遥抚着她的发丝,低低说:“是谁之前一直让我走,说绝对不会喜欢我。”

    “是你!”低低的声响从胸膛处响起。

    还真是仗着他喜欢,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通,顾知遥神色一顿:“我希望顾太太能够实事求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星月闷笑,捧着他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厌,顾知遥长得很好看,堪比顶级男星的一张脸,此刻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江星月存心打趣:“谁是顾太太呀?”

    “你呀。”

    江星月又飞快低下头去,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处,撩了之后定力不够,不敢再撩下去。

    顾知遥那双眼睛能溺死人。

    这时,顾知遥的电话响了,“我妈妈。”接听之前,他向江星月解释。

    江星月几乎是被他拥着,被迫听电话内容的。

    电话那头是一把优雅舒缓的女音:“honey,不好意思哦,临时有个会议,我年后来见你。”

    顾知遥平静回:“没关系。”

    “儿子,你一个人过年好孤单的,你真是太惨了咯。”江浙一带的口音,吴侬软语,很好听。

    顾知遥一顿:“我不是一个人。”

    任羽俞十分清楚自己孩子的气性,立马回:“大过年的不要忙工作,你让手下和你一起加班,员工要有意见的。”

    顾知遥:“……”

    “我没和员工在一起。”隔了一会儿,顾知遥回。

    “那你也不能老去孙止那里,他们家过年已经够得乐了,再添你一个人,去看大戏吗?明天就回你公寓吧,不然孙家长辈那里不好看。”

    顾知遥不知道自己在自己母亲那里,竟然是个哪里都不受欢迎的那个人。

    江星月埋在他怀里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顾知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听筒那边为沉浸在“自己儿子太孤单了”妈妈说:“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你爱员工,也爱孙止,但你总得有像样的个人生活。”任羽俞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顾知遥继续一字一句地说:“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太太。”

    “你结婚了!”陡然爆发出超高音量,吓得江星月都一震。

    “还没有。”

    “那你说,你太太!”

    “反正有那一天。”顾知遥不咸不淡地通知他母亲——儿子的婚恋状况。



    任羽俞呆愣一秒后发出尖叫:“是哪家姑娘?”

    “以后带她来见你。”

    这边,责任感爆棚的妈妈已经开始畅想婆媳见面了,当即表示:“不,不,我这边忙完了,马上回国。”

    那显而易见的高兴,连江星月都能感知一二,她抬头,瞠了顾知遥一眼,做口型:“太着急了。”

    顾知遥按下不语,对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好的,妈妈,等你回来。”

    可以说,于任羽俞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怕自己儿子那个闷葫芦性格姑娘受不惯,操碎了心嘱咐:“好好对人家女孩子,减少工作量,多陪陪她。”

    “好。”顾知遥乖乖的。

    “还有!”任羽俞拔高了语气,“姑娘说no就是no,打心底尊重人家。”

    这句话说得颇重,顾知遥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

    任羽俞很满意儿子的反应,笑着挂断电话,最后一句话是欢乐的:“我得去商场好好转转,给我们家儿子的宝贝女孩买见面礼物。”

    江星月微囧,顾知遥不咸不淡地说:“好像略微热情了点。”

    “扑哧”一下,江星月笑出了声。

    虽然是意外听到他与他母亲的对话,但那是一位优雅,对同性怀有柔软风度的女性,想必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吧。能生出顾知遥这么好看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

    江星月想着想着,就伸长指头,抚上顾知遥的眉。

    顾知遥任她淘气,在姑娘勾画了一遍遍后说:“有什么心体验吗?”勾画了这么多次,有什么新体验吗?

    江星月白皙的脸颊漾起一抹笑影:“以前你皱了多少次眉头,才能够让孙特助这样的助手尊称你一声boss。”

    “你让我皱的眉头更多。”顾知遥不觉得工作苦,人生在世,总有一份责任依傍在身上,只是她,只有她,常常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心,担忧。

    江星月从来都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经常把顾知遥撩上火候,抽身而走,挥挥手,不带一身云袖,顾知遥说下那句话后,她就低下了头,自上看下去,有几分含羞。

    罢了,顾知遥牵起她的手,往小院落走去,在外面腻歪太久,怕是会给她妈妈留下轻浮的印象。

    走到门前小径上,舒妈妈居然也在,顾知遥以为她是担忧他们,硬着头皮上前准备赔个不是,却被舒妈妈摆摆手,指挥他们站在那颗柿子树下:“我给你们拍张照。”

    这座小院是典型的古民居风格,很是古朴,江星月曾把它翻修后开过旅店,他也曾打过背后那棵树上的柿子,只是斗转星移,他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与柿子树留影。

    江星月捏了捏他的手,将他从遥远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两张年轻,好看的脸对着镜头,留下了他们这一世相遇第一个郑重的画面。

    照片中江星月的笑容甜甜的,他目光如水,不能感到更幸福,玻璃窗中流露出春节联欢晚会的笑声,江星月看了相机里的底片后,把妈妈推过来照,最后三个人合影,其乐融融地进入室内。

    江家有守岁的习惯,必须等到十二点才入睡。

    小时候江星月觉得难捱,习惯了八点上床睡觉的习惯,猛然要等到十二点,她觉得时间好慢好慢,可越长大,越不觉得时间有种延迟感。拍戏的时候熬大夜戏,凌晨三四点睡是常事,可妈妈不行了,十一点多的时候就眯起了眼睛,歪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打瞌睡。

    江星月走过去,给妈妈盖了一张薄毯子,妈妈猛然惊醒,看了一下时间,还差四十几分钟才到新年,决定不再等了,服老地对江星月说:“我先去睡了。”

    江星月点点头。

    舒然望着他俩,倏地问:“我要为你们准备两间房,还是一间?”虽然看着的是他俩,但江星月知道,妈妈的目光全在她身上,她嚅了嚅嘴唇,这时,顾知遥说话了:“阿姨,一间就够了。”

    “星月呢?”舒然问。

    她和顾知遥住得这么近,有时去他家住,有时留宿在她家,虽然都是盖上被子纯聊天,妈妈是想试探,他们的关系到了哪儿地步,同时,顾知遥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最终还是需要她点头,她想了想后说:“一间。”

    “那你们就睡星月那间吧。”舒然迈着轻缓的步子上了楼。

    这个家里多久没有男人了?舒然睡前,忘了一眼相框中的丈夫,突然眼睛一红,女儿都已经开始奔向她的幸福,时间过得真快呀。

    楼下的江星月和顾知遥在妈妈离去后,明显舒缓了许多,电视开着,也没看,忙着回复大家发来的拜年短信,小z说:“姐,新的一年祝你爆红。”小z最开始接到任务是带她,其实还是伤心了蛮久,无论横看竖看,江星月都不是一只潜力股,但她柔软、静默,默默拍戏,小z都看在眼里,虽然眼下江星月的戏约被腰斩,但她之前勤奋,拍了好多存活,如果顺利播出来,也能刷一波热度。

    比如,正在热播的《春天是等待爱你的季节》,江星月的戏份不重,但奈何角色讨喜,演技在线,大家都对她改观了。一个公众人物最不怕的是讨论,最怕的是寂静无声,只要观众还知道她这一号人,给投资方的报价就说得出。

    江星月回:“祝你暴富。”

    小z发来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姐,我的业绩全靠你了。”

    江星月轻笑。

    柯翘发来的一如既往是:“姐妹儿,新年快乐。”她们这个年纪,想说的,想祝福的已经不多,最平实的那几个字就已经够了。江星月也回了个新年快乐过去。

    柯翘随即发来一张观看新年烟花的图片。

    巧合的是,孙特助也发来了新年祝福:“老板娘,希望你和boss百年好合,boss工作顺心,sparky所有员工都祝福你们。”

    “boss”工作顺心这几个字是真的吧。

    顾知遥见她在笑,凑过来问:“有什么好笑的?”

    江星月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你平时都怎么蹂躏自己的员工,看,他们让我向你求情呢。”

    顾知遥随口咕噜一句:“看个烟花都这么闲。”

    江星月一怔:“?”



    孙特助这么体贴周到的人,发新年祝福肯定要发两份,一份发给老板娘,一份发给boss,给boss的那一份充分体现了多年共事的良好友谊,璀璨烟花是大块大块的,江星月捅捅顾知遥的胳膊:“你帮我问问,他是不是和我们翘翘在一起。”

    顾知遥瞬时把她的手握住,颀长的腿任意舒展,比在家里还恣意:“我不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可我要关心好朋友的感情状态。”江星月翘着嘴角,微微弯起一泓笑。

    顾知遥最见不得她向他讨好,简直没有一点抵抗力,拿起手机,给孙特助发微信:“新年快乐。”

    第二条:“交女朋友了可以来我这里请脱单假,带薪休。”

    孙特助喜极而泣:“快了。”

    顾知遥立马把江星月发给他的那张烟花图转发给孙特助。

    孙特助:“……”当场石化。再转头,看一眼和烟花热火朝天合照的柯翘,顿时觉得刚才那句“快了”说早了,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过去:“boss,你千万别声张,我还没有眉目。”

    “你们老板娘很关心你的感情状态。”顾知遥仿佛没看到孙特助求保密的信号一样,故意逗他。

    果然传来一声孙特助的哀嚎,他怎么会秀逗地给老板和老板娘都发去新年祝福,他哪里想到柯翘发的也是烟花,等等,boss不是去伦敦了吗,想到这儿,sparky的小机灵鬼又回来了,八卦地问:“boss,您是带我们老板娘去伦敦见羽俞阿姨了吗?”

    顾知遥嘴一撇:“我没去伦敦。”

    孙特助就偃旗息鼓了,boss这是表示别敷衍过去。你说说,完美特助孙止,居然会喜欢上老板娘的好友,有没有天理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干脆装死,又去给柯翘拍了几张好看的照片,然后看着那个兴趣盎然的姑娘转手发给老板娘,他……欲哭无泪。

    江星月碍于好友的面子,没直接问,如果翘翘决定说出来,自然会找她说,看她一脸忧愁的样子,顾知遥抚了抚她的眉心:“孙止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有到谈了数不清多少任的女友?江星月愤懑地瞪他,顾知遥率先投降:“我保证,孙止绝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依他对柯翘的了解,也不允许别人玩弄她的。不过自家姑娘关心则乱,实在没什么好苛责她的。

    不多时,跨年钟声响起,随着节目中主持人的倒计时,一同跨入了新年。

    顾知遥搂着江星月,问:“我们家小月亮,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

    江星月望着窗外的细雪,幽幽讲:“大概是拍几部自己喜欢的戏吧。”

    “那你的愿望还真具体。”

    江星月驳斥他:“不,是宏大。”天知道,她现在手里一部戏约也没有,今年可能也入不了组,想到这儿,她就觉得前景堪忧。

    顾知遥发生一道嗤笑。

    那部八年后让她开始爆红的片子,如今竟以这样的闹剧收场,谁能想得到?不过转念一想,他比八年后,先两年认识她,和她在一起,也许这一场经历本就与八年后不同,八年后的那个结局或许不会在发生。

    “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江星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鼻尖触上他扎人的下巴。

    顾知遥低下头来,刚好对上她的红唇,吻了吻,刻意压制住心底蹿起的那股火气,低低说:“把你娶回家。”

    “你的这个愿望还不是很具体。”江星月精准地抓住顾知遥的漏洞,毫不客气地攻击他。

    顾知遥哪是这么轻易打败的对手,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画风突然一转:“可我怎么觉得比你的愿望更容易实现呢。”

    那故意拖长的尾音传到江星月耳朵里,特别的缱绻,她脖子一红,梗过头去:“才不是!”

    “不是吗?”顾知遥挠她痒痒。

    江星月发出从高处腾空一般的尖叫,又突然捂住嘴巴,想到妈妈正在楼上,只好用那双潋滟的大眼睛,三分薄怒,七分含情地望着他。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顾知遥的脑中像放电影一样闪现着刚才那一幕,真想拥有她,姑娘还毫不知觉地往他怀里拱,最后变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给她枕,只好把心里的坏想法作罢。

    妙妙也要来搀上一脚,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挤到他和江星月中间,屁股一扭,就倒了下来,软软的毛发在他脸上一扑,偏偏女孩还很爱它,十分众着它,高兴地把它搂过来,一同酣眠。

    心猿意马的顾知遥只好陪着一人一猫陷入深夜。

    这个夜太美好,好到他都不想从梦里醒过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猫不在了,女孩也不在了,穿着拖鞋楼下看去,母女俩正在闲话吃汤圆。

    舒然打掉江星月正准备去顾知遥碗里作恶的手,数落她:“鸡蛋要吃两个寓意才好,你去给小顾吃了像什么样?”

    江星月不满地咬下一口汤圆,口齿不清地说:“妈妈,你就知道偏袒他。”

    舒然倒是笑了,一点也不留情面地揭自己女儿的短:“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护着他,说他工作忙,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都没好好休息一下,让我不要去打扰他。”

    江星月吐吐舌头:“我又没有说假话。”

    舒然还真是说不过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顾知遥,高兴地叫了声:“小顾。”下一秒就喊他快来吃汤圆。妈妈说话很慢,一字一句的,说不上让人感觉热情,可就是觉得她真诚。

    顾知遥笑着坐下来,夹了一个荷包蛋在江星月碗中,顿时收获姑娘喜笑颜开的一张脸,舒然望着直叹气:“你别老惯着她,以后可难对付了,她小的时候我心软给她买了一次棉花糖,后来我去接她放学,她次次都要。”

    “妈,陈年往事你就不要说了。”

    顾知遥一边听着舒然的叨扰,一边说:“没关系,我愿意把好运分给她。”

    舒然就更满意了,说:“等会儿我给你量一下尺寸,做身衣裳给你。”昨天穿的那身,顾知遥说能不能送给他,当然能了,虽然穿着挺合身的,可不是照着他的尺寸特意做的,还是觉得不礼数。



    顾知遥听了后,特别乖地说了声:“谢谢阿姨。”江星月看了看他的口型,清楚地看到他怕是一个囫囵,就说成:“妈。”想及此,笑了一声。顾知遥心里也甜蜜,本以为贸然前来,会费一些周折,哪曾想到,舒然这么轻易就接纳他了。

    江家人丁稀薄,经常走动的人家没几家,大年初一,是一定会来拜年的,一大家子来,舒然决定去外面吃,并问年轻的那两人:“你们现在能公布恋情吗?”舒然虽然不常在网上浏览,可因为女儿的原因,还是接触了一些时髦讯息。

    比如,艺人公布恋情就是事业,尤其是流量艺人。虽然自家女儿一向不温不火,可经纪公司那边也不想突然出现一项旗下艺人的绯闻,她不知道的事,网友们居然全程围观江星月和顾知遥的恋情,还为他们娶了一个名称:邀月cp。

    江星月睁大眼睛看顾知遥,面色略微有些难为情,说实话,艺人如果只搞事业,不搞爱情,一定会走得顺遂些,最后她叹了口气:“之前签经济公司的时候,签了附加条约,不能随便公布恋情。”违约金顾知遥也不是付不起,可女孩的心意第一位,点了点头,心里自忖,是不是该让孙特助加快对星程美好公司的收购?

    女孩抱歉地挤出一个笑意,最后和妈妈外出去酒店和小叔家吃饭,踏出门的刹那,顾知遥就收到一条求饶的微信:“找到时机了就公布。”顾知遥笑笑,想起她把妙妙塞到他怀里的那一刻,明艳地说:“拜托里在家里照顾妙妙啦。”那身特有的小苍兰调的香水,仿佛现在还萦绕在鼻尖。

    舒然也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昨晚顾知遥突然出现,江星月的解释是:“他爸爸有了新家庭,他妈妈得去开一个必须开的会,你看,本来提着行李箱投奔妈妈,都被迫一个人过界。”把他说得太可怜兮兮。舒然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走,晚上还要做饭给他吃。

    顾知遥一个人在小明间里逗猫,电视也开着,仿佛没有她在,确实缺一些趣味。

    江星月在饭局上,时而发几张菜品的图片给他,他看了看,故意卖惨:“我一个人孤家寡人。”

    江星月发来几个问号:“你有妙妙还孤单吗?”语气特别之真诚,顾知遥为之一噎。

    席间,小表妹问:“表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看看,脸都红了,和谁在聊呢!”

    江星月把屏幕摁熄,正经危色道:“不,我没有,没有恋爱。”

    小表妹上学认真,也学着寝室的追星,各路八卦板直手指头数,还找江星月要过签名照,一天刷八百道微博,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挤眉毛:“是他吗?邀月cp?”

    她和小表妹曾经有过约定,关于她的事,不要说给大人听,小表妹遵守得很好,却不懂守住情绪,连小叔和婶婶都从女儿脸上看出了“有情况”几个字,江星月神色一凛,下一秒,小表妹露出被雷劈了更加震惊的表情,原来,江星月本来已经暗下去的屏幕,有一条新短信进来了,短信说:“sweet,这几天见一见?我很想你。”发信人为,ikan娱乐的总监,余宇焕。

    小表妹一副吃了大瓜的表情,喃喃自语:“你们玩得真是太复杂了!”

    江星月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撂下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在小表妹“监守自盗”的内涵目光下,将余宇焕的收件箱清得干干净净。

    本来吃了一顿饭就可以分别走人,偏偏小叔一家还要去江家坐一下,说是去祭奠一下她爸爸,任何理由舒然都可以借口过去,可偏偏,这一件不能。江星月飞快给顾知遥发短信:“我小叔叔一家要来我家坐坐,你快去我房间,别出来,我们还要十分钟到了。”

    顾知遥回:“告诉我太太,我在房里等她。”

    江星月:“!”现实中,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但还是心惊胆战的,往往一个谎言,只要你说出来了,便会被推着说无数个谎言以掩盖第一个,江星月现在就感觉自己走上了不归路一样,明明顾知遥见见亲人也没什么,可半路告诉他们,我之前和你们见面的时候,全都在糊弄你们,让她怎么继续见他们?

    她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客厅里陡然出现各式各样的年节礼品,有海货、干货、糖果、饼干,甚至还有中老年护肤用品,江星月别有深意地往楼上看去,他买的?不然又有谁能把货送到家里。

    小叔说:“年货置得挺齐全的啊。”舒然只笑笑不说话,今晚饭也不吃了,早点让两个年轻人回去,要是突然来一两个串门,她打掩护得打得多累。

    江星月今天吃得不舒服,肚子有些闹腾,一进屋就进了厕所。偏偏小表妹也是个胃肠弱的,在楼下厕所外等了好久,坐等又等,表姐还没出来,就急了,一跺脚,说:“我去你房间的厕所。”江星月坐在马桶上,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

    那脚步声,蹬蹬的,踩得楼梯一响一响的,每一下都踩在江星月的心上,偏偏手机还没带。

    小表妹未加准备地冲进江星月的房间,猝然与顾知遥迎面相逢,一向沉稳的男人一愣,一脸便秘脸的小表妹一愣,双目对视中,小表妹都忘了便秘的痛苦,脑中灵光一闪,顾知遥啊!那个因为颜值冲上热搜第一位的顾知遥啊!花痴脸泛滥,顾知遥瞧着情形就猜出了七七八八,食指放在唇间,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表妹忙不迭地点头,后退,拉好门把手,冲下楼去,几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正好遇见从卫生间出来的江星月,小表妹朝她竖了个“超赞”的大拇指,看得江星月一头雾水。

    上楼去,男人正斯文地撸着猫毛,江星月凑进去问:“你给小表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听话。”

    顾知遥想了想,认真说:“我让她不要说话。”

    江星月:“……”double  kill,双杀。



    当晚,江星月和顾知遥回了位于喜来街的公寓,江星月带了一顶大大的毛绒帽子,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舒然没有留他们,只说:“交往要认真。”两个年轻人乖巧地答好,恋恋不舍地走出院子。江星月在这一刻经历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离别情绪,这在她的成长经历中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她决定不要和小伙伴玩了,要去上学,妈妈就送她去了幼儿园,她头也没回地扎进校园里,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一旦决定成为“受教育的人”就会和妈妈分离,她不能整天二十四小时依傍在妈妈身边了,但那是她很高兴,每天去上学都很积极,老师夸她一点也没有分离焦虑症,她爱学校的一切。

    第二次是她决定考戏剧学院,去外地念书,进入一个妈妈全然陌生的职业,甚至在妈妈的观念里,演员、演戏只是遥远中的一个概念,可还是全身心地支持她,就像她经手的每一件衣服,制作的时候倾注了百分百的心力和感情,却得亲手交给每一位定下衣服的人。江星月没什么离别愁绪,拖着行李箱就走了,这之后她才被现实教育“聚少离多”的含义,仿佛从这个时候起,她才真正成为一个大人。

    这一次,妈妈在院外送别她和顾知遥,温婉的笑着,看起来更加单薄,这一次江星月没忍住,上了车就开始掉眼泪,顾知遥为她擦干净,问:“怎么了?”江星月只哑着嗓子不说话,一个劲儿哭个不停。顾知遥不会明白,妈妈已经做好了她跨入下一个人生阶段的准备,妈妈无法扭转这个局面,只能在脑海中回忆女儿小时候绕在膝边的场景。但到底是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妈妈脸上还维持着笑容。

    回到喜来街的家中,妙妙撒欢儿地奔向自己的窝,江星月也把行李放下来,一件件往冰箱里塞妈妈给带的食物,有香肠、腊肉、自己做的辣酱酱,顾知遥没回他的家里,直接进了江星月这边,还把他准备带去伦敦的行李箱,拉进了江星月的卧室。

    等江星月忙完整理工作后,走进来,倏地一惊。

    她当时装房子的时候,把衣帽间和卧室装在了一起,推开一扇柠檬黄的隐蔽小门,就可以去衣帽间,而现在,顾知遥把他的衣物和她的挂在了一起。

    江星月微嗔:“你那边空间不是挺大的嘛。”她说的是一个走廊之隔的,顾知遥买下来的公寓。

    顾知遥认同地点点头:“和空间大有什么联系?”他就想挂在这里,营造出一起生活的气息。

    江星月简直是服了,有时候面对顾知遥和面对那只蠢笨的小猫咪一样,时常有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产生,妙妙犯错了事,想惩罚它,总是狠不下心,顾知遥一样,你想和他认真讨论——太快了吧?他还说:“快吗?我觉得挺慢的。”

    江星月毫无办法。

    只是他们刚回公寓不久,网上就出现了劲爆消息:

    独家——顾知遥与江星月新年同居!配图画面是他们一起拿妈妈准备的土特产回公寓,两个人挨得极近,偶尔还笑笑,在狗仔看来,不正是“好事将近”的讯息吗?

    网友们都疯了,这段时日江星月霸屏热搜的威力他们都看见了,虽然因为林希儿受侵犯一事,她被骂成了翔,在她位林希儿发声后,还是有些人恢复理智,把她当成了一个演艺明星,看了几部她的片子。

    只是没想到,狗仔对她的关注这么锲而不舍,不过年,蹲在小区门口拍新闻?

    顾知遥看了看她蹙起的眉,再浏览了一下手机上的资讯,有个自称是“邀月cp”粉的网友说了一句话很对他的味儿——快把民政局搬来,原地结婚!可女孩儿显然不愿意因为恋情过多暴露在公众面前,正紧急和经纪人小z协商处理,顾知遥清了一下嗓子,说:“我来解决吧。”说完,给孙特助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sparky策划居然发了一条说不清是辟谣还是解释的说明:

    本司boss顾知遥先生在喜来街有一处房产。

    一句话,没有多余的一个字。然后江星月眼睁睁地看着“同居”的热度越来越高,粉丝们喜极而泣地奔走相告:这才是追一个人的最高境界!

    江星月:“?”

    顾知遥面色如常地坐下:“孙特助大概是策划学得太好,一时有些残留的凑毛病。”

    炒热度,捧人,救公司,每一样都是sparky策划的拿手好戏,也是这个人的拿手好戏。

    只是,她看看自己,再看看顾知遥,再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公寓,如果有粉丝来求证:“你们到底有没有同居?”她说不出所以然,仿佛除了最后一步没做,他们完全是模范情侣。

    “如果我们分手了……”江星月怪笑地盯着顾知遥,磕他们cp磕得情真意切的人,怕是会梦想幻灭吧?不过柯翘也会说,他们不说磕的真cp吗?又不是磕的假的,已经算很幸运了。

    顾知遥捧过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女孩儿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顾知遥亲了之后,就像上了瘾一样,亲个不停,江星月像被妙妙黏上时那样,时不时用手推他,那男人却越玩越上劲儿。窗口的那颗柠檬树像天然香氛一样,让整间室内弥漫着清香,顾知遥将头埋在江星月颈间,喘着粗气:“我们家小月亮,我们可不可以做那件事?”

    江星月弯着眼睛看他,无辜地眨眨眼睛:“没有保护措施。”明明是托词,却演出了一副“怎么办,真可惜”的讨打模样,顾知遥享受着这样的趣味儿,低声说:“楼下自动贩卖机有,你等我吗?”

    他挑了挑眉,那个江星月熟悉的,充满占有欲的男人又回来了,与其同时,顾知遥还动作没停地在她脖子上啃,江星月被他逗痒了,求饶地说:“好,你快去。”



    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顾知遥很温柔,十分照顾她的感受,江星月有时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会有瞬间的恍惚,她拍了那么多戏,好多都是缱绻多情的爱情故事,会堆积出磅礴的情绪,好让观众信以为真,她却一次也没有心动的感觉。顾知遥在她耳边吹气,眼睛迷离地盯着她,江星月突然就很确信,这一刻她好爱这个男人。

    客厅里那株柠檬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整间公寓都弥漫在一种粉红泡泡的氛围里,江星月靠在顾知遥的胸膛上,享受这时间停滞的片刻。

    他们谈了好多话题,唯有江星月问:“你为什么确定我?为什么确定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顾知遥才收起那副懒散的样子,望着她,认真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你在我生命里占据了多少岁月。”果然,对上的是一个愈加迷离的眼神。

    江星月想,他们认识前后不过一个月,如果三十天就可以在一个人的生命里举足轻重,那一年呢,两年呢,三年呢?她捧着他的脸打趣:“你是不是一年后就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人?”

    “如果一年后,你是那个别的人,我也就移情别恋了。”江星月乐得直打滚。

    高兴地往他的唇上亲了亲,奖励他:“你和妙妙一样可爱。”

    顾知遥瘪瘪嘴,似乎有些不满:“我不和一只猫争宠。”

    江星月点点头:“妙妙比你更受宠。”

    顾知遥危险地眯起眼睛,问:“真的吗?”说话的同时已经向江星月缓缓靠近了。

    江星月心虚地求饶:“不,不,你比猫咪更好。”顾知遥却不打算放过她。

    江星月起床的时候,看见窗外下了整夜的雪,昨晚他们欢腾之余,听了一整夜落雪的声音,顾知遥没在,隔了一会他才从外面走进来,捏捏她的鼻子:“快起床吃饭吧,已经十二点钟了。”

    江星月一惊,已经十二点了?因为工作的缘故,她的睡眠一向不怎么好,竟然地老天荒地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打开手机一看,是小z略显无奈地叹气表情:“姐,我们要拿你和顾先生的爱情故事怎么办啊?”

    是,在他们进入实质性关系的几个小时里,网络上已经把他们的爱情故事编了好几个版本,有大明星恋上知名策划人,有如何追到圈外优质男神,有顾策划追女友的n个关键步骤实操手册,最后因为没有money怒摔在地,江星月看得直发乐,顾知遥不得不打断她:“有男友在你面前,你竟然轻率无事。”

    江星月若无其事地喝掉她递过来的罗宋汤,惊讶道:“咦,你会做饭?”

    顾知遥:“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那之前,你还让孙特助找了一个米其林美女大厨给你做饭,家里的厨具全是那位美女挑的。”

    “我自己不愿意做。”他哪有闲情雅致做饭。

    江星月问:“之前我为你做饭,你怎么都不说?”年前那阵,江星月作为圈内在网上热度最高的“闲云野鹤”闲来无事,热衷给工作繁忙,每天像燕子一样晚上回巢栖息的顾知遥做饭,那厮拉开凳子坐定,还递了一本烹饪手册过来,江星月解读成为他工作量大,没往别的地方多想,其实他本来就隐藏了自己的烹饪实力。

    顾知遥一千个一万个委屈:“那阵确实没空,而且有你为我操劳,我不想打破局面。”

    江星月满脸问好:“你这个样子,不就像妙妙像我讨罐头吃一模一样吗?”被点名的大猫咪,站在餐桌上,对着一盘清水煮鸡胸肉吃得津津有味。

    以前就说过了,江星月有个要命的缺点,一旦她对某样东西充满爱意,就容易逐渐发展成溺爱,顾知遥弯腰,跨越半张桌子,亲了亲江星月唇边的汤渍,自我圆满地说:“妙妙可不会讨你唇边的东西吃。”

    江星月:“……”佩服佩服。

    网上的事件一天之类可以翻转几个模样,也不知江星月是挡了别人的什么道儿,竟然有了拉踩通稿,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出在她,而是出在顾知遥,不知道哪个记者扒出来了“深情人设顾知遥翻车,在与地产大亨女儿许真媛的恋情中,劈腿江星月”,列举了123项事实,一时之间,网友们都对顾知遥口诛笔伐了起来。

    顾知遥倒是不在意,“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

    江星月点点头,很不巧,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比写顾知遥翻车的记者还了解其中的详情。

    顾知遥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会有人出来解释清楚的。”江星月追问会是谁,他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江星月是肯定猜不出来的,见当事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江星月就更无所谓了,研究起小z给她发过来的二月份行程表。

    小z与  A姐不同,后者是资深经纪人,握有许多人脉,与市面上出名的影视公司和视频网站高层都有良好私交,小z初出茅庐,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在国外时混迹的时尚资源,偏偏资源方也蛮喜欢江星月的气质,颇有合作意向。

    顾知遥随口问:“喜欢哪家?”

    江星月埋头研究,没看顾知遥:“我觉得FLOWERAL  挺不错的。”

    “嗯。”顾知遥回头就给孙特助发了那边打声招呼,我们要封面拍摄。”

    孙特助说:“好。”心里啧啧感叹,boss为了老板娘还真是舍得花大手笔,一连联系了好几位时尚界大佬,让关照着他家姑娘。而老板娘,愣头青地闯了进去,还觉得是自己实力拿来下的。

    娱乐圈向来风声传得快,她那边刚收到了时尚方的合作意向,竞争女艺人已经发了好几通通稿,贬低江星月的穿着品位和审美趋向,而sparky策划还要去处理这些通稿。其实ikan娱乐比sparky更能应对这些事项,只是ikan娱乐股份繁杂,boss还没能做到一言堂的地步。

    不过林希儿事件倒是让不少人体会到了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