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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之神话逆袭txt下载

    冬日的夜晚似乎特别黑暗,然而今夜却是灯火辉煌,无他,只因今晚是大年夜,不过到凌晨两三点时,喧嚣的世界也早已沉寂下来。

    寒风拂过大地,熄灭了人们一家团聚的热烈,却熄灭不了那一场复仇的熊熊烈火。

    阴暗的苍穹之下,一处被围墙环绕的农家小院中,一栋剧烈燃烧的三层乡村小楼前,双目空洞,面如死灰的罗长风,仰头怔怔看着被火焰映红的夜空。

    大火烤烫了他的身躯,却无法给他那颗冰凉的心带来一丝温度。

    这场大火,烧毁了杀父仇人的尸体,也烧掉了罗长风的未来。

    或许,在他亲眼目睹相依为命的父亲,被仇人害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未来。

    罗长风的母亲在他还未满周岁时就因病去世,靠老实巴交的父亲种地做零活养大,十年前,父亲因耕地被同村村民侵占了一部分,前去找那家人理论,结果发生了冲突。

    罗长风的父亲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是三兄弟,原本罗长风的父亲是不想跟他们动手的。

    可对方欺负罗长风父亲孤身一人,家里只有一个八岁上小学的儿子,态度十分蛮横,放言就算占了你家地你又能如何?

    罗长风父亲不忿,开口骂了那家人一句,立刻引来了对方三兄弟的围殴。

    在斗殴中,罗长风父亲打伤了对方两人,自己却不慎被推倒在石磨上,当场撞死,这一切,都被八岁的罗长风亲眼目睹。

    罗长风虽然拿到了民事赔偿,但他依然进了孤儿院,从此成为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

    但是父亲的仇,他却没有片刻忘记,从那一天起,罗长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腔的仇恨,为父报仇,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

    父亲死后,罗长风依然照常上学,初中毕业后,就不再念书,而是以少年之身进入了社会,打零工度日,且静静等候复仇的时机到来。

    在老师同学的眼里,他是一个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在工头眼里,他是一个麻木不仁,逆来顺受的临时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隐藏了些什么。

    罗长风等待了十年,十年后,三兄弟相继出狱,罗长风如蛰伏已久的毒蛇般出动了,大年夜,三兄弟团聚,吃了一顿团圆饭,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四个多小时。

    屋内,是烈酒火锅,火热温暖,屋外,是冷风如刀,心寒如冰。

    罗长风很有耐性,他已经等了十年,不差这么一点时间,最终,三兄弟都喝多了。

    农村的院子,说实在的,并没有城里关得那么死,只要有心,哪都能找到摸进去的地方。

    喝醉的三兄弟被摸进去的罗长风以一把杀猪刀送下了地狱,随即以准备好的汽油,点燃了这栋小楼。

    罗长风知道自己犯了死罪,他也没想过要逃,若是在二十年前,逃跑还有可能活下来,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可如今这个时代,根本逃无可逃。

    小院外,被大火惊动的村民围在门口,看着身上沾满鲜血的少年议论纷纷,远处,已有警笛声遥遥传来。

    阴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的天上,一团闪烁着五彩颜色的光芒突兀的凭空出现。

    仰头望天,面无表情的罗长风微微偏了偏头,眼中依然是一片死灰色,没有任何神采。

    或许,思维几乎陷入停滞的罗长风,连好奇的情绪都已不再有了吧!

    可慢慢的,罗长风的瞳孔微微收缩,因为他发现,那团五彩光芒竟不偏不倚的对着自己坠落了下来。

    在他的思维还未恢复运转时,那团五彩光芒直直坠落到他头顶,从他顶门没入了他的身体。

    罗长风眼前一黑,就此昏迷过去。

    ……

    苍茫大地,万里飞雪。

    落光了叶子的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

    这是一片渺无人烟的山脚,一行十数人自南踏雪而来,正准备上山。

    这是一群很奇怪的人,他们身上穿的,是灰布长袍,看上去有些臃肿,显然是内里穿着御寒的棉袄。

    一行十数人个个头上光洁,只有脑后编着一条金钱鼠尾辫,稍稍有点历史常识的都知道,这种发型华夏历史上只有满清才会留,而且是前期,清朝后期逐渐发展成了“阴阳头”与牛尾辫。

    走在这行人前方的,是一名身穿淡蓝衣衫,长相儒雅俊逸,看上去便似一名文士的中年男子。

    行得片刻,只见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满面精悍之气的青年正疾步奔来,他奔走间步履稳健,积雪几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头前开路的兄弟,为首的中年人见那人疾奔而来,快走几步迎了上去,询问道:“何事返回?”

    那人抱拳道:“回禀总舵主,属下在前方林中发现一个昏迷的少年,他衣着怪异,衣服上有血迹,看其头发,似是个僧人。”

    被称为总舵主的中年脸色微变,郑重了几分,“头前引路,带我去看看。”

    “是。”

    当下一行人加快脚步,跟着那青年行至一片松林之中,果然见到一人侧卧在那,双目紧闭,嘴唇因寒冷有些发紫。

    他身上衣物的确十分怪异,上身一件厚实的黑衣,衣服后面还带着一个兜帽,下身一条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裤子,脚上则是一双从未见过的黑鞋。

    总舵主不知道这身打扮叫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但他发现,这少年胸前果然有凝结的血块。

    虽然血液凝结后为黑色,沾在黑衣上看不出来,但那血块却是十分明显。

    那昏迷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倒也周正,只是头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头发,脑后并无鼠尾辫。

    在后世,这种发型被称为圆寸,可在这个时代,自然是只有和尚才会剃这种头,有时和尚剃头不及时,就会长出这么一层头发。

    总舵主探手按在少年手腕脉搏细细感应,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对身后手下道:“背上他,先把他带回村子再说。”

    “是。”

    罗长风的意识逐渐复苏,片刻之后,双眼骤然睁开,猛的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棉被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保暖内衣。

    转头四顾,却见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的屋子,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木质结构,摆设十分简单。

    除了身下这张木床外,就只有一张矮几,矮几两旁放着两张木椅,与矮几相对的板壁放了一个木衣柜,便再无其他物件。

    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平民的卧房,但罗长风注意的显然并不是这一点,他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后,眼中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这里……不像是监狱或看守所啊!

    “嘎吱……”

    卧室之外传来木门打开时的摩擦声,随即响起一个脚步声,罗长风死死盯着房间门口,数息之后,他神色一怔。

    进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一名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罗长风眼中惑色更浓。

    那中年妇人见罗长风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她,也是微微愣了愣。

    罗长风的眼神让她有些不适,因为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的眼睛,心里不由有些莫名的心疼这个少年。

    “你……你醒啦!你等一等,我去请总舵主来。”那中年妇人勉强对罗长风笑了笑,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卧房。

    总舵主?

    这个称呼让罗长风一怔,目光微微闪烁,思维开始运转,罗长风眼中的死寂稍稍减轻了几分。

    周围的环境,那妇人的衣着发型,无一不在表明着,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难道是……穿越?

    想到此,罗长风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却已经“活”了过来。

    过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正垂首思忖着什么的罗长风抬起头来,便见一行四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两名三十出头的壮年汉子,之前那妇人跟在三人身后。

    其中一名汉子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总舵主对罗长风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微笑,便似没看到罗长风眼中的审视与戒备,十分自然的坐了下去,道:“小兄弟是不是有许多疑问?你可以问了。”

    罗长风面无表情的看着总舵主,淡淡道:“你是谁?这是哪?”

    总舵主微微一笑,道:“我叫陈近南,这里是湖建省诏安县官陂镇长林村(不是笔误,本书不会出现任何现实大地名)。”

    罗长风瞳孔微缩,沉声道:“你是陈近南?”

    “如假包换。”

    “生平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说的就是你?”

    听闻此言,陈近南身后两人眼前一亮,看向罗长风的目光竟莫名的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陈近南自己反而一阵错愕,他回头与两名属下对视了一眼,却见两人摇了摇头,显然从未听闻过这两句话。

    陈近南转回头,重新看向罗长风,苦笑道:“我的确叫陈近南,但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陈近南,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陈近南自认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地位名声,为人处事也可谓行得正坐得端,但这句话中的赞誉实在过高,便是陈近南自己都不敢认。

    却听罗长风道:“如果你是天地会总舵主,那说的就是你没错了。”

    不过通过陈近南此问,罗长风也判断出,这并不是《鹿鼎记》世界。

    “……”

    陈近南这下是真的有些无言以对了,他想了想,复又问道:“小兄弟是从何听得此言的?”

    罗长风道:“在江南,无意中听人说的。”

    陈近南缓缓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小兄弟问我的话,我都回答了,小兄弟是不是也该回答我几个问题?”

    “理当如此。”

    “小兄弟如何称呼?”

    “罗长风。”

    “从何而来?”

    “渝州之东,武陵山下。”

    “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为何昏倒在林中?”

    罗长风沉吟了一息,目中露出一抹恨色,凛然道:“满人恶奴欺我,一怒杀之,逃亡中又累又饿,昏倒林中。”

    陈近南与两名壮年汉子诧异的对视一眼,没看出来,这沉默寡言的少年竟有如此血性。

    罗长风说完,不顾天气严寒,自己只着内衣,掀开棉被下床,跪倒在地,“求总舵主收我为徒,传我武功。”

    罗长风的体形还是十分健壮的,胸前与腹部的几块肌肉,在紧身保暖内衣的勾勒下,显现出完美的轮廓。

    罗长风从进入初中起就开始注重锻炼身体,为复仇做准备,进入社会后,之所以选择去工地搬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锻炼身体。

    虽然他有那笔民事赔偿金,可十年时间,花得也差不多了,在工地打零工既能锻炼身体,又能顺便赚取一些生活费,可谓一举两得,所以罗长风的身体素质还是十分不错的。

    陈近南忙站起身,将罗长风扶起,“快起来,你且说说,为何要拜师学艺?”

    罗长风略一沉吟,凝声道:“今日鞑子将我踩在地上,他日我必将鞑子埋到地下,惟愿练好武功,追随天地会,驱除鞑子,光复我汉人江山,让更多像我这样的汉人,不再受鞑子欺负。”

    听到罗长风这番话,陈近南与他身后两人齐齐眼泛精芒,左边一人喝道:“说得好,我天地会需要的,正是小兄弟这等热血汉家儿郎。”

    罗长风见说,再度跪下,道:“求总舵主收我为徒。”

    这次陈近南没有直接扶起罗长风,而是道:“你头上无发,可曾出家做过僧人?”

    罗长风沉声道:“未曾出家,只因不愿留鞑子发式,故而剃光。”

    陈近南与两名汉子心下暗赞罗长风刚烈,却并不认同他的做法,陈近南道:“其心可佩,其行却并不可取,僧人皆有度牒,你若拿不出,必为鞑子所擒,到时谈何反清复明?”

    “日后还是留出头发,等到他日我等大业功成,再剃掉这鼠尾,蓄出长发不迟。”

    罗长风闻听此言,立刻毫不犹豫的道:“弟子谨遵师命。”

    “呃……”

    罗长风那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话语,却让陈近南失笑摇头不已,他这还没答应他收徒呢!这小子就已经以弟子自居了。

    陈近南定定的看了罗长风一会儿,最终叹道:“罢了,既如此,我便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吧!我平日事务繁多,无法在一个地方久留,更没时间授徒。”

    说完回头对左边的汉子道:“赵香主,便由你传授长风入门武功,等他武功入门,我又有空闲时,再亲自传授。”

    莲花堂香主赵明德抱拳笑道:“总舵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心传授长风兄弟。”

    罗长风适时的对陈近南拜道:“弟子罗长风,拜见师父。”

    端端正正的叩首三遍,陈近南这才将罗长风扶了起来,道:“你穿好衣服,吃些饭食,一会儿赵香主会带你去熟悉熟悉我天地会总舵的环境。”

    “明日召集众人,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同时也是你正式加入天地会的仪式。”

    “是。”罗长风应了一声,回身看去,只见床头已经放了一套棉衣棉裤,还有一件灰布长衫,一条黑色布腰带。

    陈近南与另一人转身离开,走的时候对那中年妇人道:“卢婶,烦请你照顾一下长风。”

    卢婶看了看罗长风,对陈近南道:“总舵主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穿好衣服,罗长风跟着赵明德走出了卧室,饭食在罗长风还在昏睡时卢婶就已经准备好,饭菜很简单,一碗米饭,一碟夹杂着些许油渣的炒青菜。

    油渣是用肥猪肉榨油后剩下的,油水较重,比较适合练武之人,在无法保证每天都能供应肉食的情况下,有油渣吃也十分不错了。

    吃过饭,对卢婶表示了感谢后,罗长风跟着赵明德走出了屋子,两人并肩而行,赵明德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罗长风,问道:“怎么样?这身衣服还合身吗?”

    罗长风点了点头,“合身。”

    赵明德叹道:“这是卢婶儿子的,卢婶的丈夫儿子,都是天地会的好兄弟,可惜他们都为反清复明大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你住的房间,就是她儿子以前住的。”

    罗长风沉默无言,赵明德也看出来了,罗长风性格似乎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也不在意,带着罗长风在长林村四处走了走,熟悉周边环境,也给他介绍了一些人。

    天地会总舵长林村,置于崇山峻岭之中,山高林密,十分隐蔽,除了天地会成员,普通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村子。

    村子非常大,除了基础设施外,光是房屋与居住的人数,几乎不下与一个乡镇。

    这里有医馆、有铁匠铺、有裁缝铺……只要是一个乡镇有的功能性门店,这里都有。

    这些门店的主人,基本都是前朝遗民,医馆是大明宫中太医的传承,铁匠铺则是由大明工部与神机营遗民组成,裁缝铺却是宫廷十二监中,尚衣监及八局中针工局遗民。

    在这里交易无须货币,因为所有门店进货的成本都是天地会供应,他们只需付出劳力,而村民们则要用他们自己种出来的米粮蔬菜交换东西。

    他们这也算是一种互相供养的关系,务农者供应食物,务工者提供衣帽器物,甚至盖房建屋。

    长林村所有村民都是天地会的人,他们自行耕作,自给自足,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如食盐之类的,需要靠在外行走的兄弟姐妹采购回来,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靠自己。

    熟悉了长林村的环境,并初步与那些功能性店铺老板认识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赵明德将他带回了卢婶的家中,便告辞离去。

    夜晚,罗长风坐在门槛上,愣愣的仰头看着天空,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风,晚上凉,我给你添了床被子,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你正式拜师后,就要开始练武了……长风?”

    卢婶从罗长风的房间内出来,慈和的跟他说了几句话,见罗长风没反应,奇怪的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罗长风一个激灵,猛然回头,这才反应过来。

    卢婶失笑道:“这孩子,你呆呆的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两声都没听到。”

    “哦!对不住,我想事情想入迷了。”

    卢婶又把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她对罗长风很有耐心。

    罗长风点点头,站起身道:“我知道了,这就去睡。”

    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罗长风背影,卢婶眼中忽然闪出了一抹晶莹,喃喃道:“茂儿也跟你一般高大,若他还活着,也该娶媳妇儿了,唉……”

    卢婶沉沉的叹息一声,揩去眼角的泪花,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罗长风回到房间,脱去身上的棉袄,躺到床上,大睁着眼睛,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他直到现在还没从穿越这件事中回过神来,原本他以为,自己将面对的,是那冰冷的手铐脚镣,外加一颗无情的子弹。

    可没想到,上天会这样给他一线生机,也不知道那团五彩光芒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在那个世界,他已经无牵无挂,无论身在何方,或者说哪个世界,都没什么区别。

    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

    次日,陈近南在长林村中心广场摆开香堂,正式受了罗长风拜师之礼,饮了拜师茶,随即又正式收罗长风入会。

    “天地万有,回复大明,灭绝胡虏,吾人当同生共死,约为兄弟,合为一家,拜天为父,拜地为母,焚香设誓,顺天行道,光复大明,报仇雪耻,歃血为盟,神明降鉴。”

    念完入会誓词,由赵明德做代表,与罗长风一同滴血入酒,共饮血酒,至此,罗长风便正式加入了天地会。

    摆过这场香堂后,长林村总舵的天地会成员也都认识了这个性子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少年。

    从当天下午起,罗长风开始习武,赵明德试了试罗长风的身体素质,发现他虽然没练过什么武功,但底子相当不薄。

    罗长风在复仇前学过一年散打,虽然功夫算不得高,但怎么出拳,怎么踢腿,基本的进退趋避步法都已经掌握。

    故而赵明德也就略过了打基础的扎马步、练冲拳阶段,直接开始教他拳脚功夫。

    赵明德本是南少林俗家弟子出身,教罗长风的第一套拳,自然是南少林的基础拳法。

    四十八式南少林基础拳法并不算复杂,罗长风半天学了十二式,四十八式花了三天时间就全部学会。

    但是学会不代表熟练,熟练也不代表会用,练法与打法是两回事。

    修习华夏传统武术有一个基本过程,先学会招式,再练熟招式,一直熟悉到身体形成本能,无须去想便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的打出来。

    下一步就是将每一招每一式拆分开来,学习每一招如何用,在什么情况下用,这是最费时间的阶段。

    每一招都有许多种用法,各种招式的组合变化更是无穷无尽,一门拳术的套路,在实战时并不是老老实实顺着套路从头打到尾,那样你就等着被KO吧!

    招式如何组合,施展出一招后,下一招接哪招,都要根据实际需要来判断,也就是所谓的临场应变。

    这是师父一辈子都教不完的,甚至,连师父自己,都无法将一门拳术的所有组合方式及不同用法全部掌握。

    所谓的资质悟性就体现在这些方面,师父只会教你每一招的几种用法,以及一些基本的组合方式与思路,其他的就需要徒弟自己,以这几种用法与组合方式为基础,去领悟更多的用法与组合方式。

    当徒弟能做到领悟得比师父还多,实战时的拳术变化与组合比师父更加精妙,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后世许多所谓的传武大师,只懂练法,不知打法,理论经验丰富无比,实战经验却是零,结果一上擂台,遇到招式简单直接,只以身体素质取胜的拳击散打,顿时被打得找不着北。

    真的就是传武不如现代搏击?并不是,说白了,拳击散打来来去去就是直摆勾,组合简单无比,也没有什么精妙的变化。

    正因如此,现代搏击特别容易上手,随便学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掌握一些实战技巧,拥有实战能力。

    而传武想要练出实战效果,往往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还必须得有陪练陪着练习打法,再加上大量实战训练,才有可能出成果。

    若是资质悟性平常一点的,常常就需要十年二十年的苦练才能拥有实战能力。

    可后世是经济时代,那些所谓的大师都是为了赚钱,谁会当真用半辈子的时间去钻研传武的打法?

    而真正钻研传武打法的,又不屑于出来哗众取宠,结果就导致了真正高手无人知,假冒大师天下闻的景象,随便出来一个什么小东小北的,就能把那些大师打得落花流水。

    ……

    却说罗长风开始习武后,赵明德与陈近南顿时感觉,他们捡到宝了,这小子不仅身体协调无比,且资质悟性也高得吓人。

    一套四十八式基础拳法套路,他仅用半个月就练得精熟无比,赵明德立刻开始教他打法,而他每说出一招拳法的用法时,罗长风就能举一反三,自己领悟出另外数种用法。

    事实证明,教一个资质悟性绝佳的徒弟,简直是一种享受,每天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那种爽感别提了。

    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关系,相反,他们越快为天地会培养出一个高手,对他们就越有利,所以赵明德对罗长风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罗长风每日除了跟赵明德学武外,体能训练也没放下,他请铁匠给他打造了一些铁块,再请卢婶给他缝制了一些装铁块的布袋。

    东西做成后,就在自己腿上、腰上、手臂上各绑了一圈,足足增加了五六十斤的重量,每日无论跑步、走路、练武、甚至吃饭上厕所时都不取下,只在睡觉时取下,次日一早又再度绑上。

    如此半年后,罗长风将铁块的重量增加到了一百斤,当身上带着一百斤的重量都能做到之前的程度时,他一取下铁块,可谓迅疾如豹,出拳带风。

    在罗长风到长林村一个多月后,陈近南就离开了总舵,听赵明德说,他是去了台岛。

    一年时间,罗长风从赵明德那共习得了四十八式南少林基础拳法,太祖长拳,五行拳中的虎行拳,且实战方面他已经能与赵明德走上三十几招。

    当然,这是切磋性质的,并非生死相博,就跟练法与打法的区别一样,比武切磋与搏杀又有不同。

    切磋主要是比拼双方的力量、速度、敏捷、眼力、神经反射与对招式的理解等基本能力。

    因为是点到即止,双方都要力求不伤人,所以一些杀招绝招不能用,而且不能攻击要害部位,以见招拆招,训练招式的用法为主。

    生死相搏则不同,真正的习武之人生死相搏,根本就不会打上几十上百招,连交手十招的都很少。

    所谓“高手过招一招了”,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出第二招。

    真正的武者对决分生死,通常都是一瞬间的事,虽然不至于全都是“一招了”,但最多也就是那两三下的功夫。

    像电影中那种噼里啪啦打个半天,又华丽又好看的武功,自然都是艺术加工出来的,那叫“套招”。

    当然,一招分生死这种事,得建立在对决双方武功都高到了一定程度,否则若是普通人,就算站那让你打,你也不可能一拳就打死人,一来是力道不足,二来也是不懂要害攻击,使用器械不算。

    ……

    一年后,长林村后山。

    罗长风静静的看着赵明德在树上钉了厚厚的一叠纸,随即对他道:“长风,你到如今,气力、速度、反应力等各方面都已经十分不弱,所以从今日开始,你需要让自己的拳头‘变硬’。”

    “要知道,力道是相互的,当你的拳头打到别人身上,会有一个反噬,这反噬的强弱,取决于你打出去的力道大小。”

    “出拳力道越大,反噬越强,你自己的拳头也越痛,所以从今天起,你用尽全力打这叠纸。”

    “一开始肯定会痛,等你什么时候不痛了,就每天撕掉三张,等再度感觉到痛时,就停下撕纸,继续打到不痛再撕,如此循环。”

    “每天半个时辰,打完后到我那用药水泡手,保持手上的皮肉不坏死,否则如此一段时间后,你的手就废了。”

    “大约这样打上八到十个月,你基本上就能撕光纸,直接打树干了,等你什么时候能一拳将树干打出损伤,就可以停止这个修炼,开始踢打木桩,练习手臂与腿部的硬度。”

    “再往后,你还得练习用棍子击打全身,所谓‘欲打人先挨打’,若自身的抗打能力不强,很容易被人一下子打死,你明白吗?”

    罗长风道:“明白。”

    说完径直上前,拉开架势,便一拳一拳的轰向树干上的纸,每一拳都用尽全力,打得树干哗哗作响。

    赵明德欣慰的缓缓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去准备泡手的草药去了。

    罗长风练武,根本无须别人盯着,他的自觉性,正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个范畴。

    两年时间很快过去,又是一个秋季。

    微凉的秋风刮过林子,金黄的树叶打着幽雅的旋儿,落到大地上,透露出几许凄凉,几许寒意。

    秋季,是伤感的季节,多少年来,那金黄的秋天让文人墨客倾情感叹,为何秋天,总是如此的忧郁。

    只不过那份淡淡的忧郁与伤感,并未影响某些人的生活。

    长林村后山,那片罗长风练功的林中空地上,罗长风正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与木桩做着实打实、硬碰硬的碰撞。

    “嘭嘭嘭……啪……”

    罗长风双臂几乎化为一团幻影,随着脚下步法变幻,在密集的木桩间游走的同时,双手小臂不断格向那些木桩。

    偶尔起脚以小腿胫骨或脚背磕向木桩的主干,沉闷的碰撞声几乎连成一片。

    这样的修炼不仅能锻炼他的步法与身法,更能锻炼他四肢的抗击能力。

    三个月前,他已经可以做到以拳头直接轰击树干,一拳下去,树皮顿时炸裂,树干也会被打破浅浅一层。

    又练了一个月后,那颗树的树干上,生生被打出一块凹槽,那一块直接缺了五分之一,这么下去,最多三个月,成人大腿粗的树就要被他打断了。

    以罗长风如今的拳力,若是一拳轰在人身上,定然是筋断骨折,如果轰击要害部位,如头部、心口、腋下等位置,一拳就能打死人。

    所以他如今开始锻炼四肢躯干的抗击能力,每天打完木桩后,赵明德会用棍子抽打他前胸后背大腿等部位。

    两个月过去,已经初见成效,除了因为罗长风练功拼命,忍耐力过人外,那种用来泡澡的药水起到了巨大的强化作用。

    “嘭嘭嘭……咔嚓……”

    罗长风打着打着,不知不觉又加了几分力,结果一不留神,一根木桩上伸出来的横木被他小臂直接格断了。

    “好。”一道叫好声从木桩阵外传来,罗长风回头看去,却见陈近南与赵明德正并肩走来。

    陈近南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赵明德却是欣慰中夹杂着一丝骄傲之意,毕竟,罗长风可是他教出来的。

    罗长风走出木桩阵迎了上去,脸上虽无表情,眼底却有一丝恭敬之意,对陈近南抱拳一揖,“师父,你回来了。”

    陈近南微笑颔首,道:“嗯,最近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三五个月内不会再外出,如今你的武功已经有了几分火候,为师打算亲自传授你为师的独门内功。”

    罗长风目光闪了闪,有激动之色一掠而过,“多谢师父。”

    陈近南点点头,道:“你跟我来吧!”

    “是。”罗长风应了一声,对赵明德抱拳一躬身,赵明德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跟着陈近南来到他居所的静室,陈近南盘膝坐到一个蒲团上,指着他对面三尺外的蒲团道:“过来,盘膝坐下。”

    罗长风依言坐下,陈近南这才温言道:“我先将心法口诀说与你听,待你记熟,我再教你练法。”

    “是,多谢师父。”

    陈近南语速平缓的开口念诵道:“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丹田气暖,肾如汤煎……”

    罗长风静静听着陈近南的念诵,凝神记忆,这篇内功心法不算长,总共也就数百言。

    罗长风虽无过耳不忘的本领,但陈近南念过三遍,罗长风也基本记了下来,背诵时只错了一句,陈近南纠正后,罗长风再度背诵,便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对于罗长风的记忆力,陈近南十分满意,随即便开始给罗长风讲解心法的涵义与练法。

    “这门内功名唤《乾元凝气功》,修习这门内功时,需全身放松,盘腿静坐,意守丹田,左腿在内,右腿在外……”

    “吐纳时要以口纳鼻吐,纳与吐隔闭三到五十息,(约一至两分钟),纳气时丹田收缩,吐气时丹田要鼓圆,每日需练一个时辰……”

    “当你每一次吐纳,都能隔闭约一炷香(五分钟左右)后,你的内功也就入了门,此时你会感觉到丹田之内有一个圆球在动,闭气时间越长,圆球越大,动的感觉随之增强,那圆球也就是内力了……”

    “当内功入门,拥有了第一股内力,你便可以按照心法口诀的规律,搬运驱使这股内力,逐渐使之壮大,并令其运至四肢百骸,如此日后运转内力时,自能如臂使指。”

    陈近南讲得十分深入浅出,遣词用句浅显易懂,一听即明。

    陈近南讲解完后,罗长风又提出了几个关键性的细节问题,陈近南欣然一一作答,直到罗长风再无不解。

    “好了,既然你已经了解该如何修习内功,便先试试吧!初练时不可躁进,所谓欲速则不达。”

    “你要一步一个脚印,先练出气感,一点点积蓄内力,等内力入门后,再勇猛精进不迟,每日就以一个时辰为准。”

    “若强行久练,容易伤到脑子,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走火入魔之人,不是死了,便是疯了的原因。”

    罗长风郑重应道:“是,谨遵师父教诲。”

    内功这种东西,不了解的人便会觉得玄奥莫测,一旦了解之后,却发现并无想象中那么神秘,关键就在有没有“师父领进门”。

    陈近南只知强行修炼会伤到脑子,但其原理如何,却也是懵懵懂懂,说不出个所以然。

    然而来自后世的罗长风却多少能明白一些,修炼内功时,需时时闭气,若修炼时间过长,或强行延长闭气时间,很容易造成大脑缺氧。

    大脑一缺氧,轻则损伤脑细胞,重则造成脑死亡,而一旦大脑受损,自然再也控制不住体内气息,容易“岔气”,这也就是走火入魔的由来了。

    随着功力加深,逐渐可以做到沟通内外,以内力运转代替呼吸,从口鼻的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时,走火入魔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此时也就可以勇猛精进了。

    陈近南离开,罗长风则是开始修习内功,在那之前,他先点燃了一根筷子粗细的长香。

    陈近南的静室中放着许多不同规格的香,根据粗细长短的不同,分为可燃五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等等。

    罗长风点燃的这种就是可燃两小时的计时用香,因为静室无风,所以不存在燃烧快慢的问题。

    虽然根据季节气候的变化,温度的不同,多少会有些不同,但相差也就左右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等罗长风慢慢有了经验,便无须点香了,自己修炼了多久,自己心里会有数。

    罗长风除每日多增加了一个时辰修炼内功的时间外,其他的修炼并未放下,每天依然进行着受虐式的修炼,然后按时到赵明德那去泡药浴。

    他修炼用的木桩直径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的成人手臂粗,到慢慢变得小腿一样粗,木桩主干上原本包着的草绳,也被尽数解掉,如今的罗长风,无论拳脚,都是直接打木桩本体的。

    在修炼的过程中,罗长风的四肢皮肉伤了又好,好了又伤,不知已结过多少次痂,又换过多少次皮了。

    他的皮肉越来越坚韧,但因为有赵明德的药水浸泡,倒是并未有坏死的迹象。

    否则到罗长风年纪大了后,一身的暗伤,会让他身体彻底崩溃,跟那些练暹罗拳的一样,中年以后就差不多废了。

    半个月,罗长风练出了气感,三个多月过去,罗长风总算感觉到了陈近南所说的,那种丹田内有圆球滚动的感觉。

    换言之,他的内功入门了。

    随着内功的入门,罗长风的速度、力量、敏捷等各种身体素质,再度有了一个不小的提高,连抗打能力都强了许多。

    而如今,即便是小腿粗的木桩,他也能一格而断,赵明德用同样粗的棍子打他前胸后背,同样是直到棍子打断,他依然混若无事。

    赵明德终于宣布,在外门功夫上,他已经登堂入室,小有所成,日后的主要修炼,将转到内功的修习上,同时,他也可以开始修习一门器械功夫。

    至此,赵明德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他日后不再负责传授罗长风武功,最多给他当个陪练。

    陈近南将罗长风每日修习内功的时间,提升到了一个半时辰,至于器械,他擅长的是剑法,传给罗长风的,自然也是剑法。

    将三十二式“丹心剑法”传授给罗长风后,陈近南再次离开了总舵,前往晋西处理分堂的事务。

    罗长风依然每日尽心修炼,剑法要想练精,可比拳脚功夫困难多了,在常见四大兵器刀枪剑棍中,修习难度排行第二,仅在枪法之下。

    练了半年,罗长风虽已练得十分精熟,且凭着自身悟性,领悟出了这门剑法的许多用法与组合方式。

    但罗长风始终觉得,这门剑法虽然十分精妙,便是连赵明德在面对这门剑法时,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但那是切磋。

    而其实战能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他慢慢开始思索,剑法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可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总结起来就是——武本杀人技。

    无论是拳法腿法,还是刀法剑法,其被创造出来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杀人,那么只要能有效的杀人,何必管他什么招式不招式?

    什么样的剑法才是最厉害的剑法?是精妙绝伦的招式?诡异莫测的变化?势不可挡的力道?

    不,都不是。

    是快。

    是让对手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快。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无招不解,唯快不破。

    《小李飞刀》中,阿飞并不懂什么高深的剑法,他甚至不懂什么招式,他就只会一招——刺。

    但是他这一刺,又有几个人躲得开?遍数全剧,在阿飞全盛时期,能避过他这一刺的,屈指可数,而且是理论上能避过。

    在他全盛时期与他动过手,还能避过他这一刺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没错,一个都没有,只要跟他动过手,且是单对单的,全部都死了。

    就那么简单的一刺,一剑入喉,就是因为他足够快,快到别人根本反应过不来,自然也就无从闪避与防御了。

    还有《笑傲江湖》中的辟邪剑法,没有内功心法配合,速度提升不起来时,就是一门不入流的蹩脚剑法。

    可一旦速度提升数十倍,立马就一跃成为了顶级剑法。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简直不胜枚举。

    当然,快是核心关键要素,但并非只有快,除了快外,排在第二的就是“准”。

    若出剑不准,阿飞还能每一剑刺出,都正中对方咽喉吗?

    显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除了快,还得准,最后就是稳与狠了。

    出剑够快够准,可是若不够稳,稍有外力影响,这一剑就刺不到自己的目标。

    至于狠就很好解释了,没有出手即杀人的决心,没有出剑即夺命的狠心,剑法再高又有何用?

    所谓够狠,也就是绝无丝毫犹豫之心,出剑绝不迟疑,更不能有一丝仁慈之念。

    要么就别出手,一旦出手就一定要让剑尖刺入对方要害。

    说了这么多关于稳准狠快的剑法要诀,那么是不是说剑招就没用了呢?

    当然不是。

    没有招式,就缺乏变化,变化不足,单对单时还能凭着快占据绝对优势,可一旦被多人围攻,麻烦就大了。

    依然以阿飞为例,小李飞刀世界在面对阿飞快剑而不死的人中,只有少林心眉禅师与四个少林弟子。

    因为他们是在以众凌寡,且布下了罗汉阵的情况下,才没有死在阿飞剑下,这就是阿飞的剑法变化不足的劣势。

    可罗长风不同,他学到了一门招式精妙的丹心剑法,不缺变化,那么他只需要让自己的剑够快即可。

    罗长风放下了陈近南送给自己的精钢长剑,到铁匠铺中请铁匠给他打造了一口不开刃,没有剑尖的长剑。

    然后他回到自己平时练功的地方,先用自己的精钢长剑,在一颗树的树干上刺出一个剑痕。

    随即放下精钢长剑,握住了没有剑尖的剑,站到树干前,凝神看了那剑痕片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一剑刺了过去。

    “笃……”

    毫无疑问,这一剑刺偏了,罗长风毫不气馁,收回长剑,再度刺出……

    罗长风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开始练习刺这一个动作,他必须保证自己做到,以最快的速度刺出的每一剑,无尖的剑头,都要落入精钢长剑刺出来的剑痕中,

    如此,他剑法中的稳与准才算合格了,而狠的话,那个没什么办法修炼,只能靠杀生,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杀得多了,自然就有了狠意。

    而要让自己的出剑变快,需要做的事有很多,换言之,要变快的方法有许多。

    比如增加自己的臂力、磨练自己的发力技巧、提升内力强度、或提升自己的身法与步法等,这些都是决定出剑快慢的因素。

    甚至,连出剑专刺咽喉,都是为了保证下一剑同样快。

    因为咽喉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不会给拔剑造成多少阻力。

    “笃……笃……笃……”

    罗长风依然一剑又一剑的往树干上刺着,每天一个时辰,风雨无阻。

    除此之外,手臂力量、全身协调性、步法与身法等基础训练,他也同样没有放松,内功更是勇猛精进,这些可都是对剑速有重大影响的因素。

    他这么练了近四个月,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一百剑中,也只有几剑会稍稍刺偏,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剑直入那个剑痕。

    出剑的速度,更是比刚开始练剑法时快了数倍。

    如今他刺树,已经不是站在原地刺,而是站在半丈开外,迅速向前窜出一步,再一剑刺出。

    随着修炼的进展,他离树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而且,无论距离多远,他都要保证刺出那一剑,在一秒以内完成,也就是……不到一秒。

    他的手掌时常都会起泡破皮,所以他又开始去找赵明德泡药水。

    这药水果然效果斐然,他连老茧都没起,但手掌上皮肉的强度韧性,却跟老茧也差不了多少。

    当初赵明德很奇怪,问过罗长风为什么要这么练,这样练又有什么用。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罗长风这是在练习出剑的精准度。

    可在他看来,练器械最重要的地方,是掌握各种精妙招式的变化。

    毕竟以剑对敌,可攻击的敌方部位实在太多了,只需保证能攻击到对手,无论刺中任何位置,都能对对方造成巨大伤害。

    你出剑再准,刺不到对手也是枉然,可若能刺中对手,就算出手精准度差一点也没多大影响。

    刺中心口和刺中胸膛有什么区别吗?对手同样难逃一死。

    赵明德是使刀的,对剑法并不精擅,也没看出来,罗长风如此练剑的关键在快,而不单单是准,所以罗长风也没与他争辩。

    罗长风只说一年后会再找他切磋,到时候他就知道这样练有什么用了。

    对罗长风的资质悟性,赵明德是相当佩服的,当下欣然答应了这个不怎么正式的一年之约,也不再管他怎么练。

    如此修炼了七个月后,罗长风终于发现,他似乎已经到了瓶颈,再这样练下去效果也不大了。

    如今他离树的距离已经达到丈余,这个距离基本上已经暂时够用。

    他出剑的速度,也快到了极致,当然,是他自己能力的极致,而非剑法的极致。

    所以罗长风停止了修炼“刺”,转而练起了第二招——削。

    没错,横削,目标则是对方颈侧大动脉与咽喉气管,虽说削比刺好防,可那是在反应得过来的情况下。

    当出剑速度超过了别人的反应速度,根本连防的意识都还未提起,剑就已经掠过对手脖子,又谈何防呢?

    所以说到底,还是得够快。

    练习削比练习刺时省了不少力,因为他自身的条件,已经达到他目前能达到的极致。

    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在一次次削出时,调整发力方式,琢磨出剑技巧,然后将削这一招也练到自己目前的极致为止。

    他依然用精钢长剑在树干上削出一道剑痕,然后用没有开刃的剑不断去削那道剑痕。

    这一次,只用了四个月罗长风就练到了极致。

    还剩一个月就要与赵明德比武,罗长风想了想,似乎剑法中,最实用,出剑速度最快的,也就是这一刺一削了。

    故而罗长风不打算再练其他剑招,而是开始修习起“拔剑术”。

    即从剑在鞘中为出招起手,拔剑的瞬间刺出或削出,然后立刻还剑入鞘。

    一个动作分为三个步骤完成,拔剑、出剑、入鞘,但又要做到将三个步骤融为一个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

    如此一来,就无须那把无尖无刃剑了,因为那把剑压根没鞘。

    从鞘中拔剑出剑,果然要慢了点,毕竟多了一个步骤,不过实际上也没多花多少时间,也就零点几秒而已。

    但是对高手来说,零点几秒的时间,或许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所以罗长风十分在意这零点几秒的区别,他必须不断缩短拔剑的时间。

    “锵唰……锵唰……”

    林中不断响起长剑出鞘与入鞘的声音,十分有节奏,而这,也是罗长风拔剑术没有大成的证明。

    因为大成的拔剑术,是听不到两个声音的。

    只有出鞘与入鞘的声音重合成一个声音,达到别人只听到一个声音,而他的剑便如没有出鞘过一般,敌人却已经中剑,拔剑术方算大成。

    便在那出鞘与入鞘的声音间隔越来越短,几乎首尾相连时,一个月时间悄然而过。

    这一日,罗长风如常来到练武场,等了片刻,便见赵明德手中提着木质的一刀一剑,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看着身姿挺拔,站那一动不动,颇有几分渊渟岳峙之意的罗长风,赵明德感叹不已。

    四年了,罗长风来到长林村已经四年有余,可以说是他看着一天一天成长起来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虽说陈近南才是罗长风的师父,但他与罗长风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如今已经二十有二的罗长风,身形比刚来时更高了几分,也更加健壮了几分,看上去身姿修长挺拔,均称魁梧。

    也使得他原本只是十分周正,算不得多么英俊的脸庞,看上去多了几分独特的魅力,只有他脸上那份淡漠,依旧如故。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是独一无二的罗长风,独一无二的天地会总舵主之徒,而不是别人。

    罗长风身上的气质,若用后世的词来形容,就是冷酷,至于无不无情,那就不知道了。

    “你等很久了?”赵明德微笑着将木剑抛给罗长风。

    罗长风探手接住木剑,道:“没有。”

    赵明德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一年究竟练出了些什么花样。”

    赵明德话音一落,立刻就发现,罗长风的气质变了,他的目光莫名的变得茫然了几分。

    赵明德突然感觉十分别扭,因为罗长风的眼睛看似在看着他,却又似根本没有看他。

    他心下升起了一种古怪万分,又让他十分难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烦躁,让他忍不住想要一刀劈过去。

    罗长风的木剑明明就握在他手上,斜指地面,可给赵明德的感觉是,他的剑并未出鞘,依然深深藏在剑鞘之中。

    以赵明德的资质悟性与武学修为、武学见识,还无法想明白一个道理。

    不过这个道理他一会儿就能明白,因为与罗长风一战后,他的武学见识又会增长一分。

    这个道理就是……罗长风手中的剑,往往未出鞘时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一旦罗长风的剑出鞘,他的对手就不知道害怕了。

    死人,自然不会有害怕这个情绪。

    赵明德额间泛出了点点汗迹,此时他与罗长风相距不到一丈,只需踏前一步,手中木刀便可劈到他身上。

    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刀他却始终劈不出去。

    是不能?还是不敢?

    他微微向一旁横移了两步,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来摆脱那种诡异的感觉。

    可是他失败了,罗长风身子根本未动,只是脑袋微微转动了些许,那茫然的目光,依然死死盯在他身上。

    赵明德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长风,你出手吧!”

    “好。”

    “嗤……”

    赵明德如此说,罗长风也就如此做了。

    然而便在赵明德看准罗长风来势,手中木刀斜斜举起,便要劈下之时,他只感觉耳边掠过一股劲风,脖子旁已经多了些东西。

    赵明德浑身僵硬,这一刀却是再也劈不下去。

    他瞪大双眼,看了看此时呈弓步,已经一招“仙人指路”刺出木剑的罗长风。

    随即如同机械一般缓缓垂下头,便见罗长风手中木剑,已经紧贴他脖子侧面。

    这是比武切磋时的点到即止,若他们是在决斗,他此时已被刺穿了咽喉。

    当然,所谓的仙人指路,只是赵明德自认为的而已。

    事实上,罗长风并未施展什么招式,他只是就那么简单的一跨步,将木剑从赵明德颈侧刺过去而已。

    罗长风收回木剑,后撤一步,道:“这就是精准度的作用,若我出剑不够精准,或许就不是贴着脖子过去了。”

    赵明德闻言浑身轻轻颤了颤,瞪眼瞧着罗长风,问道:“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快?”

    罗长风依然面无表情,“练的。”

    “怎么练的?”

    “每天刺树干。”

    “……”

    赵明德愕然无语的看着罗长风,数息之后才没好气的道:“我信你个鬼,每天刺树干就能练出这么快的剑?那是不是我每天劈劈树干,也能练成一手快刀啊?”

    罗长风微微偏头想了想,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理论上……可以,放弃招式,只练劈、斩或削,会百招不如精一招。”

    “……”

    赵明德感觉自己喉咙里似乎哽了些什么,说不出话来,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却反而教起自己来了?

    沉默两息后,赵明德突然反手一刀向罗长风腹间削了过去,口中喝道:“再来。”

    “嗤……”

    “……”

    赵明德看着离罗长风腹间还有半尺远的木刀,以及脖子上传来的触感,这回是真的无语了,这次罗长风的木剑贴在他脖子另一边。

    颓然收刀,赵明德沉叹道:“好吧!我如今已不是你对手,日后别再找我喂招了。”

    罗长风略一沉吟,才开口道:“我的剑法,无须喂招,因为……根本没招。”

    “我还……”赵明德腮帮子鼓了鼓,数息后,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子啊!你果然没让我跟你师父失望,如今的你,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啦!等你师父下次回来,我会建议,让他带你出去,干大事。”

    赵明德大笑着转身往练功场外行去,他是真的很高兴。

    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只用了短短四年多的时间,就把他这个练武二十年的家伙给远远抛在了身后。

    虽说论功力罗长风拍马也不及他,可生死搏杀从来都不是仅看功力高低的。

    否则哪还用打?直接比一比劈砖,谁劈得多谁是大爷不就是了?

    “赵师父……”

    即将走出练武场的赵明德脚步一顿,背对着罗长风的脸上露出一抹讶然之色,以前罗长风,可从来都是称呼他“赵香主”。

    “多谢赵师父这几年来的教导,长风永世不忘。”

    赵明德霍然回身,只见罗长风此时倒持木剑,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他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赵明德却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在罗长风面前连一招都走不过去,赵明德哪怕再豁达,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疙瘩的。

    可随着罗长风这声“赵师父”与那句话,心里的疙瘩顿时消失无踪,脸上露出了真正欣然的笑意。

    赵明德转回身子,依然背对罗长风,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没白教你,切记戒骄戒躁,你这手快剑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好好钻研,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代宗师。”

    “是,长风谨记赵师父教诲。”

    赵明德心满意足,脚步轻快的大步离去,心下暗暗琢磨,要不要当真试试他说的那个练法,说不定,真能练出一手快刀呢?

    罗长风直起身,看着赵明德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浓浓的感激之意。

    随即他放下木剑,重新拾起自己的佩剑。

    “锵唰……锵唰……”

    林中再度响起了那节奏分明的出鞘入鞘之声。

    ……

    两个月后,已是秋季,又到了一年最为忧郁的季节,秋风萧瑟,万物枯败。

    陈近南踩着夏末的尾巴返回了长林村,这次回来,他又传授了罗长风一门轻功提纵之术,实力陷入瓶颈的罗长风,总算又有了新的提升空间。

    只不过轻功是靠内力支撑,轻功高低也是看内力的深浅,这个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积蓄。

    修炼了几日轻功后,罗长风突然发现村中忙碌了起来,裁缝铺在赶制白色长袍与布红花,铁匠铺则是在全力打造新的单刀。

    略感诧异的罗长风准备找陈近南询问究竟,此时陈近南正跟天地会长房莲花堂的兄弟们议事。

    莲花堂香主赵明德、红棍于世豪、白扇李红敏及坐堂、陪堂、盟证、香长、管堂、刑堂、执堂、礼堂、护剑、护印等高层人员尽皆在场。

    莲花堂作为天地会各大堂口分舵的长房,常年驻守总舵,这些人罗长风全都已经熟识。

    “我打算这次就带‘铁血少年团’前往红花亭,老兄弟们就不用去了,滇南的吴三桂最近似有异动,大家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他起兵造反,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罗长风走到门外不远时,听到的就是这段话,心下不由微微一动。

    铁血少年团?红花亭?似乎……有些耳熟。

    罗长风目光疾速闪烁,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开来,片刻之后,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穿越的是哪个世界了,这部电影,还是他小时候跟父亲一起看的,已是十分久远的记忆,那年,他还只有六岁。

    也正因如此,他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

    门口把守的兄弟见是罗长风,也没在意他的靠近,若是别人自然不行。

    待罗长风走近,把守之人才抬了让他止步,随即对罗长风微微一笑,向屋里指了指。

    罗长风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进去通报一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

    长林村的天地会同门都知道罗长风性子淡漠,早已习惯,但他们却并不反感,或许一开始有些,可相处久了也就没了。

    因为罗长风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练武,练完武后的唯一一点空闲时间,他也不歇着,而是到村里各处地方帮忙干活。

    今日到地里帮着收收粮食,明日到铁匠铺帮忙拉拉风箱,无论谁有事叫他帮忙,他话都没有一句,直接就上手。

    所以他虽然沉默寡言,性子淡漠,却也深受总舵同门的喜爱。

    这种话不多,就知道干的家伙,无论到哪都是最受欢迎的,更何况,他还顶着总舵主唯一弟子的身份。

    那守门的兄弟进入房中,站在门前,对陈近南抱拳道:“禀总舵主,长风兄弟求见。”

    陈近南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若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谈。”

    众人纷纷起身,对陈近南抱拳道:“属下告退。”

    除了赵明德、于世豪、李红敏三人,其他人都纷纷退了出去,陈近南这才对那守门的兄弟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守门的兄弟这才转身出门,众高层在门口见到罗长风,纷纷跟他打了个招呼。

    罗长风虽面无表情,却也会抱拳对众人一一还礼。

    待罗长风与最后一人还过礼后,守门的兄弟才对他道:“长风兄弟,总舵主请你进去。”

    罗长风道:“多谢。”

    说完抬步走进房间,行至陈近南几人面前,抱拳躬身道:“拜见师父,见过赵香主、于大哥、李大哥。”

    赵师父什么的,私底下叫叫无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却是不合适的。

    赵明德几人对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陈近南问道:“长风,你有何事?”

    罗长风看着陈近南,问道:“师父,最近会中可是有什么大事?”

    陈近南没有隐瞒,如实道:“不错,十年前的大年夜,我与一群反清志士,在九莲山附近的牛家庄红花亭聚义,约定十年后再聚红花亭。”

    罗长风心下了然,果然如此,真的是这个世界。

    陈近南却不知,这次牛家庄红花亭一行,便是他人生的终点。

    “我想跟师父去长长见识。”说完伸手一捞,将自己的金钱鼠尾辫揪到眼前,漠然道:“如今我已不会再引起鞑子注意。”

    “呵……”几人哑然失笑,陈近南笑道:“不是这个问题,只是你如今习武不过五年,连轻功都才刚刚学会,还不是你踏入江湖的时机。”

    “我天地会的兄弟,哪怕是铁血少年团的年轻人,哪个不是自幼习武,苦修十年才开始做事的?”

    罗长风沉声道:“弟子练五年,可抵他们练二十年。”

    陈近南闻言笑意稍减,肃然道:“长风,为师知道,你资质悟性俱为上上之选,但武功这种东西,终究需要靠时间的积累。”

    “短短五年时间,哪怕你比别人勤奋数倍,你又能练得几许功力?切不可骄傲自满呐!”

    “……”

    罗长风无言以对,难道要他跟陈近南说,我并不是靠功力吃饭的?

    然而他不说,自有人替他说。

    赵明德脸上浮起一抹苦笑,道:“总舵主,我看,你还是带上长风吧!我相信,他会是你一个巨大的臂助。”

    “哦?”陈近南诧异的看向赵明德,却见他正色道:“如今……我已不是长风对手。”

    “此话当真?赵香主,你也是个老江湖了,你当明白,在外行走,随时要面对鞑子的围剿,生死相搏,跟比武切磋可不是一回事,你……”

    陈近南死死盯着赵明德,眼中既有讶然之色,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赵明德轻叹一声,沉声道:“总舵主,属下又岂是那不知轻重之人?两个月前,我与长风切磋了一场,却连……连一招都没走过去就败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疏忽大意,于是趁长风不备,出手偷袭,可结果还是一样,一招败退。”

    “不,更准确的说,若我们不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相博,长风只需一招,便能置我于死地。”

    “什么?”这次不仅陈近南,连于世豪与李红敏都大惊失色。

    连陈近南自己,都没把握在三五招内击杀赵明德,罗长风才练了五年武功,一招?这怎么可能?

    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练五年,便可抵别人练二十年?

    陈近南看向罗长风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欣喜中,带着无限期待的眼神。

    天地会的未来,有着落了啊!

    莲花堂红棍于世豪忽然开口道:“总舵主,属下对长风兄弟的身手实在好奇,不如,便由属下与长风兄弟切磋一场如何?”

    陈近南眼前一亮,是啊!这于世豪身为红棍,执掌赏罚之事,武功自然不弱,与赵明德可谓不相伯仲。

    若由他与长风切磋一场,长风的本事自然一目了然。

    想到此,陈近南看向罗长风,道:“长风,你觉得如何?”

    罗长风闻言径直对于世豪抱拳一礼,道:“请于大哥指教。”

    当下一行五人出了议事大厅,往罗长风的练武场而去。

    毕竟,这是一场尊长与小辈的比武,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

    若于世豪当真败了,难免会扫了他的颜面,令他威信受损。

    于世豪使一杆丈二风火棍,十八式风火棍法也是江湖闻名。

    到得练武场后,于世豪背棍而立,站在罗长风面前丈外。

    罗长风手中依然握着切磋用的木剑,脚下不丁不八,眼神茫然,似在走神。

    所谓物极必反,当一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极致,完全进入空灵状态,不受任何外界因素打扰时,看上去反而像是在走神。

    于世豪也感受到了当初赵明德的感受,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赵明德无声的咧嘴一笑。

    陈近南目光灼灼的看着罗长风,心下又惊又喜。

    这种状态,这种状态他练武足足八年才得以进入,无思无想,眼中只有对手,不受任何外界打扰。

    没想到他仅仅用了自己一半的时间,就练到了这般境界,果然是练武奇才。

    于世豪等了片刻,罗长风始终不动,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木剑斜斜指地,既不取攻势,也不作守势。

    看似他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却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出手,处处破绽,何尝又不是毫无破绽。

    于世豪没有像赵明德一样,开口让罗长风先出招,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等罗长风出招,他就没有机会出招了。

    故而于世豪率先动手,握棍的手臂向前一送,背在背上的风火棍从他手中向前滑出,左手瞬间握上棍尾,右脚前跨一步呈右弓步,棍头由右下方向前上方刺出,直奔罗长风心口而去。

    这是风火棍法中的一式“刺心棍”。

    “嗤……”

    陈近南与赵明德李红敏三人,只见罗长风同样向右前方跨出一步,只是那速度,让他们也骇然不已。

    罗长风前窜时,身形都几乎模糊了一下,这还是因为他们是从侧面旁观看到的情况。

    正面面对罗长风的于世豪,则是根本没闹明白,罗长风这一剑是怎么刺出来的。

    就好像,只是眨眼间,罗长风就凭空到了自己面前,木剑掠过脖颈,刺破空气时带起的劲气,清晰入耳。

    得陈近南传授轻功后,罗长风的速度更快了一筹。

    等到两人身形停止,陈近南三人才看清,于世豪的风火棍从罗长风腋下刺过,距离罗长风的身体有三寸距离。

    而罗长风的木剑,却已紧紧贴在于世豪颈侧。

    赵明德这次从侧面旁观,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败的了,口中叹道:“长风这小子,将所有修炼,都用在了提升速度上。”

    “他舍弃了精妙的招式,不追求后续变化,只在步法、身法、刺剑上下苦功,他钻研的,全是如何提升出剑速度的技巧。”

    “刺出这一剑时,腿、腰、肩、背、臂、腕全部用上,全身上下通力协作,力道连成一线,最终成就了这快如闪电的一剑。”

    陈近南与李红敏缓缓点头,这也正是他们看出来的东西。

    于世豪服了,他收回风火棍,苦笑着看向赵明德,道:“别说你我,恐怕整个天地会,除了总舵主外,没有任何人能避过长风兄弟这一剑。”

    李红敏接口叹道:“何止天地会?整个天下间,能避过这一剑的,也是屈指可数。”

    陈近南缓缓摇了摇头,又是欢喜,又是欣慰的道:“你们太高估我了,如今我见识过了长风的剑,有了防备,或许能避过。”

    “可若是初次与长风对上,猝不及防下,连我也没把握能避过这一剑。”

    此话赵明德他们没接,也没法接,于世豪刚刚那样说,本就是为了给陈近南留面子。

    陈近南武功虽高,却是体现在他内功深厚,剑法精妙绝伦上。

    虽然出手同样很快,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却也快不到罗长风这般地步。

    毕竟,罗长风可是放弃了所有,只追求极致的快。

    陈近南看向走过来,恭恭敬敬立在自己侧前方的罗长风,正色道:“长风,你日后行走江湖,绝不可轻易展露这手快剑。”

    “可一旦必须要出手,就一定要置对手于死地,绝不能任对方逃走,若被人知道了你的杀手锏,有了防备,对你就十分不利了。”

    “你的剑,如今还未快到极致,若有心防备,还是能够避开的,尤其是使长兵器与擅长轻功之人。”

    “所以对于剑法,你暂时还不能完全放下,等到你的剑,什么时候能快到就算见过你出手,也同样避不过去时,你的快剑也就大成了。”

    赵明德三人暗暗点头,赵明德当初,虽然已经知道罗长风的剑很快,可他不信邪,依然在罗长风的攻击范围内出手,这才连续两次败于他手。

    若他一开始就慎重以对,先凭轻功身法游走,使开刀法,做好防御,罗长风想要一剑败他就不容易了。

    于世豪更不用说,他的风火棍长达丈二,若是在远处以单头棍攻击,罗长风同样没那么容易一剑败他。

    总之,面对罗长风的剑,绝不能主动进攻,以退为进才是对付他快剑的好办法。

    听了陈近南的话,罗长风心下叹服不已,陈近南果然不愧为本世界的顶级高手,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足之处。

    当下恭恭敬敬的抱拳躬身一礼,“谨遵师父教诲。”

    陈近南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吧!你还有四个月时间,好好练练轻功,这对你的快剑也有莫大好处。”

    “丹心剑法不可放下,依然要多花时间修习,争取让整套剑法的出手速度也快起来,四个月后,我带你去红花亭。”

    “是。”

    ……

    这一日下午,罗长风练完功后,来到了村东头铁匠铺。

    这铁匠铺很大,有工棚五座,铁匠三十余人,建在一条小溪旁。

    铁匠铺的头儿是一对兄弟,兄长张铁成,年过五旬,却依然健硕无比,一身大力,弟弟张铁民,四十有六,同样一身横肉,肌肉虬结。

    二人本是大明工部工匠之后,继承了家传的打铁手艺,技艺非凡,陈近南与众高层的专属兵器,基本都是出自他们兄弟之手,罗长风的精钢长剑就是他们给打造的。

    “哟,长风你又来帮忙啦!”见罗长风到来,兄弟俩乐呵呵的迎了过来。

    “不是。”罗长风抱拳一礼,道:“长风今日来,是想请张大伯张二伯帮忙打造一件兵器。”

    “这……”张铁成微微皱眉,为难的道:“长风,不是张大伯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们铁匠铺最近任务繁重,四个月内要打造八十口上好单刀出来,时间有些紧啊!”

    罗长风道:“张大伯放心,我要的兵器十分简单,且无需精炼,哪怕生铁都行,只需灌注成形即可。”

    “哦?你且说说,你要的是什么兵器?”

    ……

    四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新打造好的单刀与新衣已提前送出,此时进入了年尾,罗长风准备跟陈近南前往莆田九莲山,与铁血少年团汇合了。

    罗长风的住处,卢婶将一个包袱与罗长风的佩剑递到他手中,眼中满是不舍,不住叮嘱道:“长风啊!你在外面做事,一定要加倍小心,多听总舵主的话,千万不能大意……”

    罗长风看着卢婶眼中泛起的点点泪花,心下不由一颤。

    五年过去,她老了许多,头发上多了几许银丝,一双手也更显粗糙。

    对她的喋喋不休,罗长风没有丝毫不耐,这五年来,卢婶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就算是……母亲,也最多能做到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