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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旁的茅草棚下,早已缓过劲来的独孤求败,坐在灶台前烧火,罗长风正将锅中多余米汤舀出,用一个汤碗盛上。

    罗长风六七岁的时候,他们家就是这样煮饭吃的,而柴火灶煮出来的大米饭,比电饭煲煮的可香得多。

    盛好米汤,罗长风将锅盖重新盖上,边缘以布条塞住,这样可以防止热气溢出,增加锅内压力与热量,这样米饭才不会夹生。

    “好了,饭锅这边不需要大火了,留下一点火苗即可。”罗长风盖好木锅盖,对独孤求败道。

    独孤求败不慌不忙的拾起火钳,将灶孔内燃烧的柴火夹到另一边灶孔。

    等这边铁锅烧热,罗长风就把切好的肥肉丢了进去,因为只有先放肥猪肉,炒菜才能有油。

    罗长风一边熬猪油,一边对独孤求败道:“没看出来,前辈你堂堂一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高手,竟对生火做饭之事也毫不陌生,佩服。”

    独孤求败笑了笑,叹道:“孤身一人数十载,什么都得靠自己,若连生火做饭都不会,又如何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独孤求败接着道:“你也别叫我前辈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能与我打成平手,我哪里当得起你这一声前辈?”

    罗长风从善如流,道:“好,那我唤你一声独孤兄。”

    独孤求败欣然道:“如此甚好。”

    罗长风道:“对了独孤兄,你当真已经将天下,所有有名有姓的高手都挑战过了?”

    独孤求败略一思忖,最终摇了摇头,道:“没有,至少,还有一个人我没交过手。”

    “原本,我还指望他能赠我一败,可惜,他已失踪二十多年,我找了他八年,却始终了无音讯。”

    “意兴阑珊下,我也没了再行走江湖的心思,便想找个清幽之地退隐江湖,没想到,反而让我遇到了你。”

    罗长风大奇,追问道:“哦?不知是何人,竟能让你认为,能够赠你一败?”

    独孤求败正色道:“他叫黄裳,原本只是大宋一名文官,却不知如何炼成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大宋皇帝派他带兵攻打摩尼教,平定了摩尼教的叛乱,击杀摩尼教一干法王使者,教主方十三也被生擒。”

    “可惜,我当时剑道未成,刚刚打遍河朔,准备前往中原,谁知,等我剑道大成时,可就再也寻他不着了。”

    听完独孤求败的话,罗长风心中一动,如今他剑道修为境界已然不低,唯独内功是一个短板。

    他内功虽然深厚,但质量太低,根本无法形成剑气隔空伤人,更别说凝气成剑了。

    若无法将那虚薄的内力修炼成凝实的真气,“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就永远是一句空谈,哪怕已经悟到,也做不到。

    他原本就打算,在这方世界好好寻到一门上乘内功,九阴真经不正好合适吗?

    罗长风想到此,对独孤求败问道:“独孤兄,却不知那位黄前辈可有留下什么传承?”

    独孤求败颔首道:“有,当年他因攻打摩尼教,导致全家被杀,他隐遁深山,苦修数十载,再出山时,他的仇人却已经死得差不多。”

    “心灰意冷之下,他将自己一身所学,写成了一部《九阴真经》,并将之交给至交好友,终南山‘凌虚观’观主,之后便绝迹江湖了。”

    “他刚刚失踪不到两年,凌虚观发生内乱,凌虚观观主的二徒弟玄生道人,勾结金人谋害了观主与三徒弟天生道人。”

    “大徒弟常生道人变得疯疯癫癫,四徒弟莲生道人带着一群弟子逃出凌虚观,不知所踪,九阴真经被玄生道人夺走。”

    “后来不知为何,玄生道人与他做道姑的亲妹妹反目成仇,兄妹俩为夺九阴真经而大打出手,最终却将九阴真经撕开两半,一人得了一半。”

    “之后凌虚观便就此烟消云散,玄生道人凭着半部九阴真经,练得一身阴邪诡异的武功,并创立了‘玄冥教’,还成了金国国师,他妹妹林灵素却失去了踪迹。”

    罗长风一边炒菜,一边听着独孤求败的话,将他口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一记在脑海。

    不过听到九阴真经目前只能找到一半,不由大失所望,不过他也并不担忧,既然以后九阴真经上下部都会现世,这表示那失踪的林灵素迟早会现身。

    玄冥教什么的,他日后自会光顾,这等卖国求荣的大汉奸,不除掉还留着过年吗?

    终南山也得去走一趟,也不知道王重阳创立全真教了没,不过按时间线算,这个时期的王重阳,应该只有二十来岁,多半是还没有立教的。

    见罗长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独孤求败失笑道:“你不会是打算去夺九阴真经吧?以你的武功,有那个必要吗?”

    罗长风一边将多余的猪油舀出来,一边道:“有必要,我已悟透下一层剑道境界,目前所欠缺的,就是一门上乘内功心法,若功力跟不上,哪怕已经悟到,也终究无法更进一步。”

    “什么?”独孤求败双目暴亮,霍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罗长风,道:“你已领悟‘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之后的境界?”

    罗长风颔首道:“不错,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之后,便是无剑胜有剑。”

    “无剑胜有剑,无剑胜有剑……”独孤求败喃喃念叨了几遍,最终叹道:“好一个无剑胜有剑,为兄不如你多矣。”

    一经罗长风点破,他也立刻想到了“无剑胜有剑”的意义,但若无人点破,在没到那“门口”前,你是想不到那一层去的。

    原著中的独孤求败,也是在达到“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境界后,继续精修,待得功力日深,又有菩斯曲蛇胆相助,这才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但功力没达到那等程度前,他如何能想到,真气根本无须实物来承载,可直接凝气成物呢?

    独孤求败感叹完,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我也得跟你走一趟,我的内功心法虽然不差,但跟顶尖的上乘内功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这倒是实话,而这也是为什么,罗长风能凭着一身低级内功修炼出来的内力,与他打成平手的原因。

    若独孤求败的内功,是九阴九阳这个级别的心法修炼出来的真气,罗长风早就一败涂地了。

    罗长风笑道:“没问题,夺得九阴真经,咱们共同参研便是,不过还得等些时日。”

    “雕儿在孵蛋,我打算等它孵出小雕,将小雕养大,再带着它们一起出去,毕竟,有雕儿在,赶路要方便得多。”

    独孤求败欣然道:“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菜炒好了,总共两菜一汤,一盘油渣炒白菜,一盘莴苣炒瘦肉,再加一碗黄瓜汤。

    罗长风揭开饭锅的木盖子,米饭的清香便扑鼻而来,他用锅铲将饭全部刮到一旁,下面贴着铁锅的,是一层烧得焦黄的锅巴。

    两人一人分了一半,就这么拿在手中,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嘎嘣脆。

    “嗯,我有六七年没吃到过这么香的锅巴了,上一次吃,还是在青城山下的一个农家。”独孤求败一边大口嚼吃锅巴,一边感叹道。

    罗长风摆开桌子,各自盛了一大碗饭,坐在桌旁,就着烛火那微弱的光亮边吃边聊。

    听闻此言,罗长风笑道:“你就没考虑过娶妻生子,安顿下来?”

    独孤求败道:“没考虑过,我是个为剑而生的人,练剑、悟剑、比剑,就是我的全部。”

    罗长风点点头,道:“所以,你这半辈子,除了练剑悟剑的时间外,不是在跟人比剑,就是在去跟人比剑的路上。”

    独孤求败咀嚼了一番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一点不错,正是如此,可惜此处无酒,否则我定要跟你痛饮一番。”

    罗长风吃完最后一块锅巴,端起了饭碗,看着独孤求败道:“原本我是不喝酒的,所以我没买,不过明日可以让雕儿带我去襄阳城买一些。”

    “哈哈哈哈……那再好不过。”

    ……

    吃完晚饭,两人在月光下的山谷中随意走了走,消消食后,便回山洞休息了。

    老神雕正卧在鸟巢中睡得安稳,怕吵醒它,两人轻手轻脚的解下身上的兵刃,即躺到了床上,也没再说话。

    今日两人都已十分疲惫,倒头就睡,就是独孤求败体形十分魁梧高大,两人一人一头睡在床上,还有些拥挤。

    不过也只能先凑合一晚了,等明天再重新做一张床,去买酒的时候,顺便把床单被褥买回来。

    至此,独孤求败算是在此定居下来,桐柏山中物产丰富,什么都不缺,他们只需隔三差五去襄阳城买些素菜即可。

    罗长风趁着去买酒的时候,还给两人订做了几套换洗衣物,两人喜好相近,衣服都是灰色,且款式也基本相同,也就尺寸不同而已。

    若他们一齐走出去,保不齐别人就会以为他们是同门。

    平日里,两人便是交流武学,共同参研剑法,他们切磋的那一场,其实双方都没有全力以赴,因为他们都没有“开大”。

    毕竟使用杀手锏的话,威力太大,根本就不是能闪避开的,不可避免的会造成兵器碰撞,损坏神兵。

    罗长风自己摸索出来的“覆雨剑法”,独孤求败的玄铁剑法,都是威力巨大的杀招,故而他们不敢在切磋中施展。

    但平日交流时,他们却毫不犹豫的将各自的绝招施展出来,请对方品评,丝毫不介意被对方知道自己的杀手锏。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想要凭着一两手所谓的杀手锏打败对方,那并不现实。

    还不如都拿出来,以对方的武学见解,来完善自己的武功,互相帮忙参研改进,那样才是双赢的局面。

    更何况,独孤求败将罗长风引为知己,对方更是与他不相伯仲的绝世高手,他巴不得罗长风肯学自己的剑法。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最正确的做法。

    在两人的思维碰撞中,他们互相促进,境界上虽然没有什么增进,但在剑法上,两人却都更上一层楼。

    覆雨剑法本是一手在最短的时间,刺出最多剑的剑法,而以罗长风的能力,如今可在瞬息之间刺出四十二剑。

    这四十二剑仅得一个快字,并无其他特殊功效,在与独孤求败的共同参研下,罗长风学到了,在刺出的每一剑之中,附上不同的劲气。

    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或喷吐、或吸扯、或缠绕……

    如此一来,这一招将更加神妙莫测,难以防备,虽然罗长风能刺出的剑数减少了许多,仅剩十六剑,但威力却反而大大的增强了。

    而且随着功力渐深,对各种不同劲气的掌握更精,他能刺出的剑数,早晚能重回巅峰。

    在练成于每一剑上附着不同劲气后,又在独孤求败的指点下,罗长风得以更进一步,将这十六剑化为了一剑,虽只是刺出一剑,但其中却蕴含了十六种变化。

    七伤拳在一拳之中蕴含七种不同的劲力,已经算是一门十分厉害的拳法,非常难以防备,而且被七伤拳打伤后,内伤十分难治。

    可罗长风一剑之中,却包含着十六种不同的劲气,威力比之七伤拳,又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而罗长风自己也有了更多想法,浪翻云的覆雨剑法固然厉害,但那是独属于浪翻云的剑法,他若刻意模仿他,反而落了下乘。

    况且他并未领悟过洞庭湖的潮起潮落,模仿也只能得其形,而无法得其神,所以他必须走出自己的路。

    独孤求败助他练成的这手剑法,却可以在覆雨剑法的框架下,产生截然不同的神效。

    罗长风将他新领悟的这门剑法,命名为“周天星斗剑法”,取周天星斗运行之剑意。

    不过如今罗长风功力不足,还发挥不出周天星斗剑法的真正威力。

    等到他内功跟上来,这门剑法一经施展,同样会以剑气制造出无穷光点。

    但是那光点却并非如暴雨一般,只是笼罩覆盖一片区域。

    在不同劲力的控制下,那些光点会如同周天星斗一般,以特殊的轨迹运行,所以,那光点是星光,而非雨点。

    从视觉效果上看去,便如一群萤火虫围绕着罗长风周身不住飞舞。

    除非是用扫地僧那种毫无空隙的真气墙硬抗,否则这门剑法根本防无可防,无从抵挡。

    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将内功修炼到扫地僧那种程度?

    在两人的交流中,罗长风得了莫大好处,独孤求败自也不会毫无所得。

    独孤九剑的总决式,除了用以体演总诀外,其中本身还蕴含了一门极为厉害的剑法,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

    只不过这三百六十种变化,都是为后面的八式“破式”而服务的,故而一经施展,必须要配合对应的“破式”才能发挥出威力。

    可罗长风的武学见识,可以说丝毫不在独孤求败之下,甚至,他的那些见识还要包括在后世时,看的那些与影视剧。

    故而在罗长风的共同参研下,总决式的三百六十种变化,被熔炼成了另外九式剑法。

    这九式剑法虽然有招,但其中融入了一部分“长风剑法”的精髓,虽然有招,但并无破绽,且威力奇大。

    这九式剑法同样被称为独孤九剑,从此,独孤九剑便有了两个版本。

    这个版本的独孤九剑,其九式分别为:荡剑式、离剑式、滑剑式、撩剑式、落剑式、截剑式、挫剑式、平剑式、浪剑式。

    这九式剑法,每一式都有不同的运劲法门,不同的功效,但总体来说,还是延续了独孤求败剑道的特点,那就是凌厉刚猛,霸道绝伦。

    其招式虽然是两人共同参研熔炼,但招式的名称皆是罗长风所取,灵感却是来自后世徐克版《笑傲江湖》。

    毫无疑问,在与独孤求败一起参研这九式剑法时,罗长风还顺便将之学会了。

    当然,独孤求败也不亏,罗长风的周天星斗剑法,他也同样学会了。

    至于罗长风的“长风剑法”,独孤求败的独孤九剑其他八式“破式”,他们就都没有学了。

    这是对方武学的根基,属于对方剑道的核心所在。

    他们都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可以借鉴别人的东西,用以完善自己的武学体系,甚至学上几手对方的绝招,却没必要再去学习别人的剑法根基,那样一来,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山洞之中,两人一雕紧张的围在鸟巢旁,看着巢中那颗足球大小的鸟蛋。

    此时鸟蛋正晃动不休,不错,经过老神雕孵化两个月,小神雕终于要出壳了。

    当鸟类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会造成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鸟跟人没什么区别。

    人类生孩子,就跟闯鬼门关一样,女人在产房内生产,男人在产房外焦灼不安。

    鸟类下蛋倒是没什么危险性,但破壳对鸟类来说同样是闯鬼门关。

    此时老神雕就焦虑不安的在鸟巢旁转来转去,偶尔停下来,对着鸟巢内的蛋“咕咕”叫几声,便似在给自己的孩子加油鼓劲一般。

    “咔”

    终于,一声脆响,蛋壳上出现了一个孔,一只稚嫩的鸟喙戳了出来。

    罗长风与独孤求败都是精神一振,拳头不知不觉就握紧了,老神雕也停下转动,在鸟巢旁卧下来,口中“咕咕咕”直叫。

    “咔咔咔”

    小神雕戳出第一个孔后,接连几鸟喙戳出来,蛋壳上的孔渐渐变大,当破口大到一定程度,小神雕不再戳孔,而是拼命挣扎起来。

    但是这蛋壳似乎太过坚硬,无论它怎么挣扎,都始终挣不开蛋壳的束缚,小神雕已经累得休息了好几次。

    罗长风眉头紧皱,对独孤求败道:“独孤兄,我们要不要帮它一把?把蛋壳剥开?”

    独孤求败摇头道:“不可,此时小雕儿的绒毛皮肉都被蛋清粘连在一起,强行剥壳会伤到它。”

    “鸟类靠自己出壳才是最好的,你没见雕儿都只是干看着吗?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尽量不要外力干涉。”

    罗长风道:“那怎么办?我看小雕儿很费劲,它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

    独孤求败道:“别急,你去弄些温水来,滴些水,让蛋清保持湿滑,如果干了,小雕儿就会被蛋清彻底黏住,那样就危险了。”

    “哦!”

    很快,罗长风弄来温水,独孤求败接过去,用手指沾了些水,小心翼翼的滴进蛋壳之中。

    罗长风看着独孤求败熟稔的动作,不由诧异的道:“独孤兄,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这方面很熟悉?”

    独孤求败笑了笑,道:“幼时养过鹰,学过这些。”

    罗长风恍然,心下感慨万分,自己小时候只玩过泥巴弹珠,瞧瞧人家,玩的这才叫一个高大上。

    过得片刻,小神雕似乎也发现了蛋壳的破口不够大,又在破口边缘戳了几次,拓宽了破口。

    “咔嚓”

    终于,在又挣扎了几次,连独孤求败都在考虑,要不要外力干涉的时候,蛋壳一声脆响,破开两半,小神雕的脑袋将头顶上那一半蛋壳给顶开了。

    “好。”罗长风忍不住低喝一声,与独孤求败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哇哇哇……”

    老神雕也欢喜的连蹦带跳,鸣叫连连,罗长风拍拍它翅膀,道:“雕儿,恭喜你,从今日起,你也做母亲了。”

    独孤求败也对老神雕抱拳笑道:“恭喜恭喜。”

    “哇哇”

    老神雕伸出双翅拍了拍罗长风与独孤求败的臂膀,发出两声蕴含无限欣喜的鸣叫。

    两人一雕重新看向巢内的小神雕,小家伙刚刚出生便已有鹌鹑大小,身上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白色绒毛,湿哒哒的贴在皮肉之上。

    鸟类有“早成鸟”与“晚成鸟”之分。

    刚从卵壳中孵化出来的雏鸟,眼已经睁开,全身有稠密的绒羽,腿足有力,身子一干立刻就能跟随亲鸟自行觅食,这样的鸟就叫做早成鸟。

    晚成鸟则是指从卵壳里出来时,发育还不充分,眼没有睁开,身上的绒羽很少,甚至全身裸露,腿足无力,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要留在巢内由亲鸟喂养。

    所以,晚成鸟也就是所谓的“菜鸟”,因为它们刚出生时什么都不会,只会在鸟巢内张着嘴巴等着吃菜。

    雕类是典型的“晚成鸟”,刚刚出生的小神雕,眼皮紧紧闭着,皮肤几近透明,连体内血管内脏都能隐隐看清,初生的小神雕实在太脆弱了。

    小神雕破壳时消耗了大量体力,出壳后便趴在巢中休息,过了一会儿,它忽然伸直脖子,朝天大张着鸟喙,口中发出“唧唧唧”的稚嫩鸣叫。

    老神雕见此,忙转身跑到一旁,从木桌上的铁盆中叼起一条罗长风切好的小肉条,奔回巢边塞进了小神雕口中。

    罗长风兴致勃勃的看着老神雕给小神雕喂食,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有些东西是不分物种的,母亲哺育孩子的画面,总是充满了温馨与感人。

    ……

    小神雕成长得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光秃秃的皮肤外已经长了一层雪白的蓬松绒毛,蜷在巢中睡觉时,就像一团白色绒球。

    罗长风想,若是被阿青看到这样的小神雕,她眼睛里肯定又要泛起小星星了。

    小神雕是幸运的,它的母亲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就跟人类的富二代一样。

    它从来不会缺少食物,不像其他普通鸟类那样,亲鸟整天忙得团团转,要面临种种危险,还不一定能寻到足够的食物。

    所以普通鸟类,一窝雏鸟通常无法全部存活,若是亲鸟出了意外,那更是一死死一窝。

    在老神雕与罗长风独孤求败的精心照料下,小神雕茁壮成长。

    尤其是在它将菩斯曲蛇胆当零食,小一些的整条菩斯曲蛇当面条吃的情况下,它的体形是一天一个样。

    普通金雕要三个月才能长羽毛,可以离巢,可小神雕不到两个月,身上就覆盖上了一层褐中带金的羽毛,且长到三尺多高,这已经是普通成年金雕的体形。

    自从能离巢后,它每天跟着罗长风与独孤求败跑到山洞外,练习扑扇翅膀,这段时间两人一雕都没去做什么事,就陪着小神雕练习飞翔了。

    小神雕睁开眼睛那天,他们三个都在场,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人一雕,所以小神雕对罗长风与独孤求败,跟对老神雕一样亲近。

    以神雕的智商,自然不至于认错母亲,但罗长风与独孤求败,也被它当成了亲人……呃,或者更准确的说……亲鸟。



    短短半个月,小神雕就从只能在地上扑扇翅膀,跟着罗长风东跑西跑,到能跟老神雕一起翱翔天空了。

    小神雕会飞后,罗长风与独孤求败总算松了口气,每日重新回到了参研武学的状态。

    老神雕则是带着小神雕,开始教它捕猎,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武”要练。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一年时间过去,小神雕的体形终于超过了罗长风与独孤求败。

    小神雕是雄雕,体形是长不到老神雕那么大的,雌雕的体形永远比雄雕大!

    老神雕若站直,身高跟昆仑有的一比,小神雕差不多矮了一个头,但也有两米出头的身高了。

    在它能自己捕食后,老神雕对它的约束也要小了许多,几乎是不怎么管它了。

    反正它们母子俩在这桐柏山中,根本就没有天敌,在动物界,完全可以用一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来形容了。

    开始一段时间,小神雕撒着欢的四处乱飞,就跟刚考到驾照,买了人生中第一台车的人一样。

    不过一段时间后,它的兴致也就慢慢减退下来,每天不再乱飞乱跑,跟老神雕一起蹲在山谷中,看罗长风与独孤求败练剑。

    一开始只是看,后来有一次,小神雕跑到两人身旁不远处,学着两人的脚步变幻,进退趋避,时而窜前,时而后蹦,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见此,便干脆将老神雕也拉了进来,将一些简单的进退趋避的步法教给它们,再教它们以翅膀作为武器攻击,以鸟喙模仿长剑刺击。

    两人刚好一人教一只,罗长风教老神雕,独孤求败教小神雕。

    神雕母子俩皆是一般的身负巨力,在两人的刻意教导下,战斗力是越来越强。

    他们各自传授一段时间后,便会来一场切磋,并非是让母子俩雕对雕,而是人对雕。

    罗长风教导的老神雕对独孤求败,独孤求败教导的小神雕对罗长风。

    两人自然不可能动真格的,他们一人拿把木剑,给两只雕儿喂招。

    如此大半年后,神雕母子俨然有了几分武林高手的气象,扑啄趋退间,已是颇具章法,加上它们那身神力,倒是很有点“大巧不工”的意思。

    神雕母子挥翅扫出,其力道比独孤求败用玄铁重剑出剑也差不了多少,它们那双翅膀本身也是坚若金铁。

    若放到江湖上,神雕母子足可列入绝顶高手的行列,能压制它们的,也只有罗长风与独孤求败这个级别的绝世高手了。

    《神雕侠侣》中,郭靖养的那对白雕,被金轮法王一招就干掉,要是换成神雕母子,那死的还真不一定是谁。

    ……

    这日,吃过晚饭,罗长风洗好碗筷后,忽然对独孤求败道:“独孤兄,我感觉如今是时候出山了,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前往终南山看看,你的意见呢?”

    独孤求败道:“我没意见,随时可以。”

    这两年时间,独孤求败自然早就吃过了菩斯曲蛇胆,但依旧还差了那么点后劲。

    他们都能以长剑为载体,延展出一尺来长的剑芒,却始终发不出剑气。

    以独孤求败目前的进度,恐怕至少还得十年苦修,方能臻入“无剑胜有剑”的境界。

    这百余年间,能将剑气肆意挥洒的,也就段誉那么一个挂逼,前期还因为不能完美控制吸来的真气,时灵时不灵。

    卓不凡苦修五十载,也只不过勉强练出了半尺剑芒,就被人称为剑神。

    可见剑气这东西,在金书世界可是稀罕玩意,不是高武世界那种,随便一个门派弟子,就能隔着几丈距离唰唰唰的放剑气砍你。

    所以独孤求败同样需要一门上乘内功,若非要等罗长风一起,他刚来剑冢那会儿,就该出山去了。

    商量好事情,两人又跟神雕母子说了准备出去的事,如今神雕母子都已经能听懂人言,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

    次日一早,太阳尚未升起,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罗长风与独孤求败便乘着神雕出发了。

    独孤求败较重,由老神雕驮着,罗长风则是坐在小神雕背上。

    终南山在桐柏山西北方向千里之外的长安地界,以神雕母子的速度,就算以普通速度飞行,也仅需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中途还不带休息的。

    神雕母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它们自然不知道长安在哪,事实上,从天上的话,罗长风与独孤求败也是分辨不出的。

    但罗长风有天星罗盘,可以确定方向,反正只要往西北方向飞,就一定能到终南山。

    一个时辰后,一座险峻崎岖,延绵数百里的山脉出现在二人二雕面前,一座雄城便坐落于这座山脉之北。

    终南山,可以说是长安城最坚实的依托,最雄伟壮丽的屏障。

    “到了,雕儿,小雕儿,你们往那边靠近,咱们就在那附近降落。”罗长风指着几座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道观,大声叫道。

    “唳……唳……”

    两声神雕的回应相继响起,双翅平展,向着罗长风手指方向滑翔而去。

    片刻之后,神雕母子在一条山道旁的草坪上降落,罗长风与独孤求败跳下雕背,顺着山道往山上行去。

    神雕母子也不再飞起来,跟在两人身后,昂首阔步而行。

    走了有半刻钟,二人二雕站在了一座残破的道观前,从已经掉落在地的牌匾上,他们看到了这间道观的名字,正是“凌虚观”。

    独孤求败叹道:“二十几年前,凌虚观还是天下道门魁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便没落至此。”

    罗长风脸色有些阴沉,沉声道:“所以说,这世上最可恶的就是汉奸内贼,他们的破坏力,甚至比外敌还要可怕。”

    独孤求败点了点头,道:“权势动人心,哪怕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个能真正清静无为呢?走吧!进去看看。”

    走进道观,两人神色齐齐一凛,罗长风皱眉道:“好重的血腥味,莫非这里近日发生过争斗?”

    独孤求败道:“凌虚观自二十几年前的变故后,门人弟子早就散去,会是什么人在此争斗?”

    凌虚观的大殿早已毁在一场大火之中,里面焦黑一片,没有探查的价值,两人向着最大的一座偏殿行去。



    偏殿之中处处血迹,有些地方的血泊凝固成血豆腐,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气直冲两人鼻腔,连吃惯了生肉的神雕母子,都有些嫌恶的发出“咕咕”叫声。

    在偏殿左侧一间耳室中,两人发现了数十具尸体,一部分是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一部分则是江湖中人打扮。

    独孤求败走到一名穿黑色劲装,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尸体旁,沉声道:“是凌虚观的道士,另外这些,是当年长安守将霍景山麾下的抗金义士,看来,凌虚观的残存弟子,也加入了抗金队伍。”

    罗长风眉毛一挑,道:“你见过他们?”

    独孤求败颔首道:“我见过霍景山,也认得这个人,当年大宋防线全面崩溃,唯霍将军镇守的长安固若金汤,可惜最终却因内贼通敌,导致兵败。”

    “长安失陷,霍景山却没有毫无意义的死战,他带着麾下一帮精锐逃出长安,潜伏起来,四处联络抗金义士,暗中活动,此人就是霍景山麾下一员得力干将。”

    罗长风寒声道:“又是内贼,这些该死的汉奸。”

    说完看向独孤求败,道:“那你又是如何与他们相识的?”

    独孤求败道:“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何我身上少了一把剑吗?其实我有一把‘紫薇软剑’。”

    “当年我偶遇霍将军他们劫持金国贵族,误会他们是山贼绑匪,以紫薇软剑杀伤了他们几人。”

    “在弄清真相后,我十分愧疚,便助他们杀了几个金国高官,以作还债,而紫薇软剑误伤义士,实乃不祥之物,我便将其弃之深谷。”

    罗长风转回头,看向那些义士的尸体,声音平静的道:“你既愿为他们杀金人,为何不坚持做下去,帮人帮到底呢?”

    独孤求败叹道:“我只是个剑客,我所追寻的只有剑道,家国天下对我来说,是阻碍我寻道的绊脚石,更何况……”

    说到这,独孤求败重新看向罗长风,嘴角带着一丝自嘲,道:“我是鲜卑人,是你们汉人眼中的‘五胡’之一,说到底,我只是个‘外人’罢了。”

    罗长风无言以对,的确如此,独孤求败无论从个人还是政治立场来说,都没有帮助大宋的理由。

    个人立场上,正如他所说,他只是个剑客,一个纯粹的剑客,他为剑而生,一生所追寻的,只有剑道。

    就算行侠仗义,也不过是遇上了顺手为之,却不会专门去做。

    所以他对国家民族看得很淡,与慕容家的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但是看得再淡,他始终是鲜卑人,说句不好听的,他不帮着金国来打大宋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如何还能指望他去帮大宋打金国?

    罗长风轻叹一声,道:“也是,有些事,终究得靠自己,堂堂大汉民族,若还要靠一个外族人,那这个国家也没什么前途了。”

    独孤求败拍拍罗长风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们汉人自商周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外族入侵,何曾真正被打垮过?”

    “我们都只是一名剑客,并非文臣武将,有些事,就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罗长风默默点了点头,现在他不会去多想,目前他需要做的,就只是找到九阴真经而已。

    至于找到并练成之后要怎么做,到时候再说吧!只要时间上足够,他不介意去找找女真鞑子的晦气。

    独孤求败又检查了几具尸体,有了新发现,“长风你来看。”

    罗长风走到独孤求败身侧蹲了下来,只见他们面前这具道士的尸体,头顶上五个通透的血洞,看其形状,分明是被人用手插出来的。

    那坚硬的头骨,没能起到丝毫防护作用。

    独孤求败沉声道:“九阴白骨爪,如此看来,动手的是玄冥教,由玄生道人亲自率领。”

    罗长风站起身道:“我们到四周搜寻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些什么发现。”

    “好。”

    两人带着神雕母子在凌虚观周围搜寻了一圈,终于在距离道观一里左右,一处似乎是面壁或闭关的石室外有了发现。

    这里有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块以木板做的墓碑,上面以鲜血写着“爱妻月映之墓”,落款为霍景山谨立。

    而这四周的地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坑中尽是一片焦黑。

    罗长风捻起一撮土,放到鼻翼下轻嗅,他从中闻到了火药味。

    宋朝有火药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本身宋朝就已经拥有了简易热武器,如“突火枪”之类的。

    独孤求败看着那座新坟,对走到身边的罗长风道:“是霍夫人,想不到她也遭了毒手,不过霍将军既然还能有时间安葬霍夫人,想必他们没有全军覆没。”

    罗长风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动,霍然转身看向十数丈外,石室旁的一丛灌木丛,喝道:“什么人?出来。”

    独孤求败自也发现了那边的动静,目光如电的看向那边。

    下一刻,那树丛中钻出一个身穿蓝色道袍,手持长剑的年轻道士。

    那道士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尚算周正,他看着罗长风两人身后的神雕母子,明明心下颤颤,却努力做出一副凛然无惧的模样。

    从他那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可以看出这家伙也是个机灵油滑之辈。

    “你……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那年轻道士色厉内荏的喝道,无论是他那发颤的声音,还是发抖的双腿,无不在体现着四个字——外强中干。

    独孤求败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我们是来帮霍将军跟凌虚观,对付金人与玄冥教的,霍将军与莲生道长在哪?”

    那年轻道士闻言一怔,不过他虽然年轻,却也并不蠢,没有贸然相信,而是道:“你们怎么证明?”

    “证明?”独孤求败看向罗长风,略感为难,这让他们怎么证明?

    罗长风淡淡瞥了那年轻道士一眼,对独孤求败道:“我们何须向他证明?本来我们就只是敬佩霍将军的气节,帮他们也不过是顺手罢了。”

    “既然别人不领情,我们直接杀到玄冥教老巢去,取了玄生狗头便是。”

    独孤求败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你知道玄冥教的老巢在哪吗?你又知道玄生在哪吗?”

    罗长风若无其事的道:“这些事只要费些功夫,早晚能查到。”

    独孤求败叹道:“可若是有莲生道长他们的情报,咱们就能有的放矢,这样可省下不少时间。”

    罗长风道:“那你说怎么办?”

    独孤求败略一思忖,看向那年轻道士,道:“小道长,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去长安城杀几个金人,取来人头给你看,如此足够证明了吗?”

    “呃……这个……”年轻道士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迟疑的道:“你们当真是来帮我们的义士?”

    独孤求败颔首道:“千真万确。”

    年轻道士目光微微闪烁一阵,咬牙道:“好,我相信你们,不过还得过些时候才能带你们去见我师父与霍将军,因为我要找到我师兄。”

    独孤求败点头道:“可以,原来小道长是莲生道长高足,失敬。”

    年轻道士笑道:“前辈客气了,晚辈周伯通,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罗长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

    周伯通?那他师兄……



    “这边这边,长风大哥,独孤前辈,你们看,我就是在这天坑边上发现我师兄衣服布料的。”

    周伯通带着罗长风与独孤求败穿过一片树林,到得林中一片空阔地带的一处天坑旁,指着天坑边缘道。

    随即他又给两人解释道:“当时我们为了躲避金兵的追杀,四散而逃,我师父他们都通过石室中的地道撤离了。”

    “霍大婶为了掩护大家,在石室外埋了许多火药,等金兵追到,就点燃火药跟金兵同归于尽。”

    “我跟霍大叔一直躲在石室里没有走,因为师兄被玄生亲自追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剩下的金兵和玄冥教的人打不开石室,以为所有人都已经逃走,就撤兵离开,想到山脚下去围堵。”

    “霍大叔安葬了霍大婶后也离开了,我放心不下师兄,就打算留下来接应他。”

    “可我把周围方圆十里都找遍了,始终找不到师兄的踪迹,最后在这天坑边发现一块师兄身上的衣服布料。”

    “师兄失踪后,林朝英那个妖女还有我大师伯都不见了,我想他们多半是跟我师兄在一块,我一直怀疑,我们躲在终南山的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罗长风闻言大奇,神色古怪的看着周伯通,“林朝英?妖女?你为何叫她妖女?”

    周伯通一听此言,顿时是满脸的郁闷,喋喋不休的吐槽道:“别提了,那妖女随时都是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而且表里如一,端的是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要杀人。”

    “我当初没招谁没惹谁的在客栈吃饭,只是跟人提了一句我大师伯是常生道长,刚好她也在那吃饭,结果我就被她抓住,逼问大师伯的下落。”

    “大师伯当时还神志不清,一身武功施展不出来,我看她一副恨不得将大师伯碎尸万段的模样,自然不肯告诉她,她就对我百般折磨,幸好遇到了师兄,才被救下来。”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她跟玄冥教的人对上了,有一次被玄冥教的人暗算,身受重伤,被追杀时又遇到了我师兄。”

    “我师兄救了她的命,还给她疗伤,她反而想杀我师兄,你说这种恩将仇报的女人,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而且我们在终南山已经躲了大半年,一直没被发现,她才来没几天,金兵就来了,不是她通风报信又是谁?”

    罗长风瞥了周伯通一眼,不置可否,他说的不清不楚,罗长风也不了解内情,所以他不会轻易下判断。

    行踪泄露这件事他不做评断,但他不相信林朝英当真是个凶残狠毒,滥杀无辜的女人,那么她为什么要对救她性命的王重阳恩将仇报?

    其中必有原因。

    而这个原因,罗长风凭着后世从影视剧中得来的经验,也基本能推测出一二。

    疗伤这种事,如果是内伤还好说,治疗外伤的话,最基本的操作就是“除衫”。

    宋朝女子,在程朱理学的影响下,对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那么当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给看光了,能怎么办呢?

    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

    可林朝英跟王重阳根本就是陌生人,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她怎么可能嫁给他?那自然只能杀了他。

    而王重阳救了她的性命,以林朝英的脾气,十之**是打算杀了他后再自杀,还他一命。

    这种狗血剧情罗长风在后世还看得少吗?

    但是这种情况,只要第一次第二次没能杀得了,那么随着剧情发展,基本就再也杀不了了,因为女子铁定爱上这个男子。

    罗长风不再理会周伯通,许多事,没有了解真相前,都没必要去过多猜想。

    更何况,对于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有缘无份,罗长风还颇觉遗憾,若是能帮他们一把,他也不介意插插手。

    罗长风走到天坑边缘,与独孤求败并肩而立,他们面前这天坑呈椭圆形,东西长丈余,南北宽七尺,却不知为何这林中空旷之处,竟会塌陷出这样一个天坑。

    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三四丈处,再往下便是一片漆黑,看不清究竟,也不知道有多深。

    但罗长风夜能视物,故而他可以看清坑中情形,这天坑约有十余丈深,坑壁上遍布藤蔓植被。

    底部是一座小山丘的模样,应该是塌陷下去的泥土形成,而在小山丘左侧的倾斜面上,似乎还有一个洞口。

    罗长风沉吟道:“不出意外,你师兄他们应该是从这掉下去了。”

    周伯通闻言脸色一垮,哭丧着脸道:“连你也这样认为,原本我还自己骗自己,这布料不是师兄的,只要没找到他尸体,他就一定还没死,可是……唉。”

    周伯通蹲在山崖旁,默默垂泪。

    “别急着哭,就算是从这掉下去,也未必会死。”罗长风平静的对周伯通说了一句。

    开玩笑,王重阳与林朝英是什么人,哪那么容易死?

    别说这坑壁上满布藤蔓了,就算真是光秃秃的峭壁,他们也决计死不了,否则,就不会有全真教与古墓派的存在了。

    罗长风转身对身后的老神雕道:“雕儿,叫一声。”

    “哇”

    “我是说大声叫。”

    “唳”

    老神雕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罗长风闭上双目,侧过耳朵,施展起了“闻山辩龙”之法。

    “再叫一声。”

    “唳”

    独孤求败诧异的看着罗长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似乎是在施展什么秘术?

    片刻之后,罗长风睁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跟他的猜测差不多。

    刚才他遥闻坑底空鸣,一座结构复杂的古墓地宫轮廓,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不出意外,这下面就是日后“活死人墓”下的地宫所在,而他们此刻所站的位置,十之**就是王重阳建活死人墓的地点。

    活死人墓主墓室中,其中一口棺材的底部是一处机关,只要打开机关,便能下到地宫之中。

    所以,这处天坑,就是日后活死人墓中,有机关的那具石棺摆放之处。

    可如今,古墓依旧只是一座古墓,不过下面有一口水潭,只要有水源,就算是在里面被困上几天,也死不了。

    而且他记得,那口水潭直通后山,他相信王重阳早晚能发现这件事,否则就不会有“重阳遗刻”这件事了。



    “长风,你刚刚是……”独孤求败见罗长风睁开眼,好奇的开口问道。

    罗长风随口解释道:“一门叫‘闻山辩龙’的秘术,乃是汉末赤眉军中,精通盗墓之人所创,可通过声音的回响,判断出目不能及之处的地形地貌。”

    “盗墓者以此法寻找古墓地宫,无往而不利,但能练成这门秘术的人,万中无一。”

    独孤求败与周伯通神情都有些古怪的看向罗长风,那目光让罗长风脸皮抽了抽,嘎声道:“别这么看我,我不是盗墓贼。”

    “咳咳……那个,你听出什么了?”独孤求败尴尬的偏过头,清咳一声,若无其事的问道。

    罗长风道:“我听出,这下面就有一座古墓地宫,不出意外,王重阳他们应该是被打下了古墓之中,被古墓内机关所困,不得脱身。”

    独孤求败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天坑,要下去的话,只要有所准备,只需在两边山壁上来回借力,便可安然无恙的落地。

    只有中招后,不小心跌落下去,猝不及防下才会受伤,但即便如此,只要在跌落的过程中,稍稍抓住藤蔓缓冲一下,就不会被摔死。

    周伯通一听顿时急了,道:“那我们怎么办?”

    罗长风道:“独孤兄,这天坑有十余丈深,下面有一个洞口,咱们下去看看,雕儿,你们的体形在里面活动不开,就跟周伯通在上面等着。”

    “哇哇”

    老神雕清鸣两声,点了点头,如今周伯通已知道神雕能听懂人言,也不再惧怕它们,反而一副谄媚巴结的德性。

    这小子打小就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极有兴趣,这性格一直到老都没改变,像神雕这种神奇的物种,他又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独孤求败奇怪的看着罗长风,道:“这下面黑黢黢的,你怎么知道有十余丈深?”

    罗长风道:“我五感天生比常人强,眼睛夜能视物,耳朵可听到百丈外的细微动静,还能通过声音分辨出发出声音之物的形状。”

    独孤求败哑然失笑的看着罗长风,道:“夜能视物,在古墓地宫中就不必掌灯,还有那闻山辩龙之术……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盗墓贼了?”

    “……”

    罗长风无语的瞥了独孤求败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走吧!下去。”

    说完运起轻功,径直纵身跃下天坑,跃到对面山壁后,脚在山壁上一蹬,身子又往这边山壁飘来,同时下落数尺,再一蹬这边山壁,又往对面飘去,如此循环,便能稳稳当当的落地。

    独孤求败嘿笑一声,也纵身跃了进去。

    罗长风落地后,从怀中掏出蜡烛,用火柴点燃,将坑中的黑暗驱散。

    待独孤求败下来后,随手将蜡烛递给他,然后躬身从坑底旁的洞口钻了进去,独孤求败自持烛跟上。

    进入洞口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石室,这石室中空空荡荡,也无甚特异之处,四处就只有乱石稀泥,还有些许水洼。

    想来是大雨天,雨水从天坑灌入,导致这墓中积水。

    两人查看了一番地上稀泥,果然发现有两排脚印,向着右前方一个甬道延伸了过去。

    罗长风与独孤求败顺着脚印行去,很快就进了甬道,穿过甬道,七绕八拐,又到了一间石室,这石室左侧是另一条甬道,右侧石壁上,似乎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

    两人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却见石壁上写的是:夫步斗可通神,当与夜半星空之下立场,书地作北斗七星,中央相去三尺,天逢从天罡起……

    这似乎是一篇道家经文,罗长风看完这篇经文后,结合来自后世的记忆,很快就明白过来。

    不出意外,这篇经文便是全真教“天罡北斗阵”的来源,其中阐述的许多道理,都暗暗蕴含了北斗七星生克之理。

    不过若是对道家经典了解不深的人,却也无法从中领悟出什么绝学。

    再看左侧下方的落款,写的是:凌虚观天生字。

    独孤求败道:“是凌虚观主三弟子天生道人的手笔,凌虚观门下,果然个个不凡。”

    罗长风点点头,道:“如此看来,天生道人也曾进入过这座古墓,还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有他留下的物资。”

    “如此一来,王重阳与林朝英,十之**也能活下来,走吧!尽快找到他,好去与莲生道人他们汇合。”

    “嗯。”

    两人继续顺着甬道前行,慢慢的,地面开始变得干燥。

    这地宫地形复杂,七绕八拐,石室也挺多,不过这地宫估计早已被盗墓贼滤过许多遍,别说明器,连棺材板都没发现一块。

    地势却是越走越低,原本已经干燥的地面,又渐渐潮湿起来,已消失的脚印也重新出现。

    独孤求败道:“终南山本不甚高,这般走法,不久就能到山下了,莫非我们是在山腹中?”

    罗长风道:“多半是这样,这里如此潮湿,不出意外,前方当有一片地下水潭。”

    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道石门,只是这道石门与之前那些打开的石门不同,是关上的,而那两串脚印,则是消失在了石门前。

    罗长风与独孤求败相视一笑,看来,王重阳他们就在这石门之后了。

    ……

    两人没有猜错,那石门后是一间大石室,石室中还有一道石门,不过是打开的,这也是古墓地宫中的最后一道石门。

    出了石门后,是一个天然洞穴,洞穴尽头便是水潭,从这水潭潜出去,就可以到山腰。

    而这里,也是日后王重阳偷入活死人墓,刻下重阳遗刻的通道。

    此时在那大石室中,林朝英靠坐在石壁下,王重阳却似有些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一盏油灯给这石室中带来些许微弱光亮。

    王重阳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甚高,剑眉朗目,给人以风姿飒爽,英气勃勃之感。

    林朝英一身白衣,三千青丝随意以发带绑在脑后,她容貌极美,秀眉入鬓,只是神情太过冰冷,就算是平静时,眼角之间也隐隐含着一抹杀气。

    只有在看向王重阳时,那冰冷的神色才会柔和几分,只不过眼中却又带着一丝纠结之意。



    见王重阳坐立不安的模样,林朝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太过清冷寒峻,令人闻之心寒。

    王重阳却早已习惯她的冰冷,闻言顿住脚步,凝眉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绪不宁,我觉得义父好像有危险。”

    林朝英心下一沉,目光微闪,道:“你跟他没有血缘之亲,又怎会心灵相通?不要胡思乱想。”

    王重阳叹道:“希望是我胡思乱想了,他老人家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一身武功尽复,想要伤他却也不易,应该会平安无事的。”

    林朝英听闻此言,不知为何,竟似有些心虚,微微垂下了头,口中冷冷道:“你和常生,是不是比亲父子还亲?”

    王重阳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要不是有他,我早就死了,在我心目中,义父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林朝英轻叹一声,道:“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就算你义父真有什么事,也是毫无办法。”

    一说起这个,王重阳就是满脸郁闷,再度烦躁的走来走去,“我们已经将这石室的每一寸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存在,那石门究竟是怎么自己关上的?”

    林朝英道:“与其纠结于这个,还不如好好练练闭气功,这水潭中的水是活的,说不定通过地下河流,咱们能潜出去。”

    王重阳知道林朝英说的不错,但那地下河究竟有多长,他们也不知道,若是贸然潜入,说不定反而会万劫不复,绝了生机,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若是最后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下去试试了。

    “咚咚咚”

    便在此时,那紧闭的石门上竟忽然传来了敲击声,王重阳与林朝英齐齐浑身一震。

    林朝英霍然站起身,走到石门前,将耳朵贴到石门上,王重阳也赶紧走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这石门大概有一尺多厚……”

    听到人声,王重阳不由大喜过望,忙大声叫道:“不知外面是哪位朋友?”

    回应立马传来,“里面的可是王重阳王兄?是周伯通请我们来救你的,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王重阳闻言心下大定,喜不自禁的道:“我没事,还请朋友在外面找找,看看有没有打开这石门的机关。”

    外面那道声音道:“区区尺余厚的石门,何须机关?独孤兄,看你的了。”

    另一道沉厚的声音响起,“交给我吧!王兄弟且先退开,莫要站在石门前。”

    王重阳与林朝英闻言大讶,一尺多厚的石门,听外面之人的意思,竟是要强行轰开?那他们的功力该有多么深厚?

    两人忙退到一旁,王重阳道:“我们已退开,朋友请放手施为。”

    王重阳此话一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石门竟自当中碎裂,化作块块百斤大石飞开。

    门外伸进来一把通体漆黑,无刃无尖,顶上呈圆弧状的长剑,外面那人,便是用这把长剑,将那千斤石门给劈开。

    王重阳与林朝英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咽了口唾沫。

    罗长风与收回玄铁重剑的独孤求败端着蜡烛走了进来,王重阳忙迎上前去,林朝英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

    “重阳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王重阳对两人抱拳深深一揖,满含感激的道。

    罗长风伸手虚扶,道:“在下罗长风,这位老兄……复姓独孤,王兄不必客气,对王兄的义举,在下也是佩服万分,能适逢其会救了王兄,倒是在下的荣幸。”

    独孤求败不愿对无名小辈说出姓名,是以罗长风便只说了他的姓,这一点,让独孤求败十分满意。

    王重阳直起身来,听了罗长风的话,不由叹道:“可惜在下自跟随霍大侠起事以来,不仅毫无作为,反而损兵折将,重阳实在惭愧。”

    罗长风正色道:“有些事,只要肯尽心去做即可,无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王重阳听闻此言,不由自主的缓缓点了点头,看向罗长风的目光,大起认同之感。

    罗长风与王重阳说完,转头看向他身后的林朝英,若无其事的道:“王兄,不知这位是令妹,还是尊夫人?”

    独孤求败听了罗长风这句话,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色,这林朝英是什么人,在上面的时候周伯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这么问是怎么意思?

    “啊?”王重阳也是满脸懵逼,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林朝英先冷喝道:“你胡说什么?”

    王重阳也哭笑不得的道:“王兄,林姑娘是在下好友。”

    罗长风故作恍然的模样,道:“哦!我是看王兄你向我们道谢,这位林姑娘却没什么表示,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亲密,你足以代表她呢!”

    “呃……”王重阳不说话了,这话没法接。

    林朝英见状,随意对罗长风抱了抱拳,没好气的道:“多谢了。”

    罗长风也随意抱抱拳,面无表情的道:“不客气。”

    说完转身往石室外行去,口中道:“走吧!先上去,免得周伯通那小子等急了。”

    不得不说,经过几次轮回后,与阿青、李寻欢、阿飞等人的相处,让罗长风的性格在潜移默化之中,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尤其是与白玉京的结交,与神雕和独孤求败的相处,让这种改变更加深化。

    要是搁以前,他是决计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如今他脸上虽然仍旧大部分时候没什么表情,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

    当一个人,经历过为了让非人类能听懂人言,整天喋喋不休之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沉默寡言。

    独孤求败看看王重阳,又看看林朝英,似乎明白了什么,嘿然一笑,也转身跟罗长风走了出去。

    王重阳扭头看向林朝英,刚好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之意,等到他转过头来,她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

    但她脸颊上那一层淡淡的嫣红,却表明她心中并不似脸上那般平静。

    王重阳心下莫名的一跳,不动声色的转回头,道:“我们也走吧!”

    “嗯。”

    两人出了石室,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只不过林朝英那故作平静的模样,却在王重阳心下留下了一些东西。



    很快,一行四人便回到了那个天坑处,王重阳在山壁上找了找,没发现预想中的绳子,诧异的对罗长风问道:“罗兄,我们要怎么上去?”

    罗长风理所当然的道:“施展轻功啊!还能怎么上去?”

    “呃……”王重阳尴尬的挠挠脸颊,讪讪道:“罗兄,这天坑实在太高,在下武功低微,这……”

    “……”

    罗长风这才意识到,如今的王重阳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能有几分功力?他可还不是日后那个天下第一的“中神通”呢!

    “这个也好办。”罗长风略一思忖,便开口道。

    说完走到王重阳身后,双手抓住他腰带两侧,大喝一声“走你”,同时双臂运劲,内力爆发,向上一提,王重阳顿时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

    “哇……”王重阳一声惊叫,整个人已经向上升去,好在他本就胆识过人,瞬间就镇定下来。

    看着自己离山壁越来越近,忙提一口气,双腿在山壁上连踏,借着那股上冲之力,顺利上了天坑。

    上面立马传来周伯通惊喜的声音,“重阳,你果然没死,我找遍整个终南山都找不到你,连你的尸首也找不到,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王重阳笑道:“差一点就死了,幸亏林姑娘救了我,要不然我就变成干尸了。”

    周伯通咋呼道:“是吗?算她还有点良心,要不是你和大师伯一直在医治她,她也老早就变成干尸了。”

    “咦?这是……”

    “这是长风大哥和独孤前辈带来的神雕,它们是母子,能听懂人言。”

    “哦?你们好。”

    “哇哇”

    天坑底下的林朝英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忽然掠过一抹惶然之色,便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罗长风才懒得去管她在想些什么,若无其事的往她身后走去。

    林朝英发现了罗长风的动作,往一旁跨出一步,转身道:“你干什么?”

    罗长风理所当然的道:“送你上去啊!要不然你自己飞上去?”

    林朝英嘴角抽了抽,冷冷道:“一定要这样吗?就不能换种方式?”

    罗长风瞥了她一眼,扭头看向独孤求败,道:“独孤兄,你来搞定她吧!我先上去了。”

    说完自顾自的纵身而起,直窜起四五丈高,脚掌在两边山壁来回蹬踏借力,几次后便上了天坑。

    独孤求败失笑的摇了摇头,反手拔出玄铁重剑,拉开马步,将剑身平伸在身前,道:“姑娘,来吧!我送你上去。”

    林朝英一看就明白独孤求败打算怎么做,如寒霜般的俏脸上稍稍好看了几分,诚心诚意的对独孤求败道:“多谢前辈。”

    说完身子一纵,跳起半丈来高,双脚准确的落到玄铁重剑上。

    剑身微微向下一压,林朝英也顺势微蹲,待独孤求败发力,猛然向上反弹之时,她也顺势向上纵起。

    便如此,独孤求败以玄铁重剑为跳板,将林朝英给送了上去,随即自己也跟罗长风用相同的方法上了天坑。

    而林朝英刚刚跃上天坑,周伯通便迎到她面前,质问道:“对了,没出事之前,大师伯不是正在替你疗伤吗?你怎么会跟重阳在一起,大师伯哪去了?”

    林朝英脸色微变,正准备开口说话,一旁的王重阳率先开口道:“当时我被玄生找上,她为了救我,跟我一起抵挡玄生,最后一起被玄生打下了天坑,她并不知道义父在哪,义父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块吗?”

    罗长风与独孤求败冷眼旁观,他们都从林朝英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问题,但王重阳似乎十分信任林朝英,并没有怀疑过林朝英会谋害常生道人。

    罗长风从王重阳与周伯通的话中,也逐渐弄清了他们的关系,原来王重阳与周伯通并不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

    常生道人是王重阳的义父,而周伯通是莲生道人的徒弟,常生与莲生是师兄弟,所以他们也是师兄弟。

    但这种师兄弟关系,就像是亲属关系间的堂兄弟一样,比亲兄弟要稍稍隔了一层,不过周伯通与王重阳关系很好就是了。

    而且,王重阳虽然是常生道人的义子,但他本人目前还并不是道士。

    那么许多事将前后串联起来,天龙之后射雕之前的这段空白,罗长风基本上能推算个**不离十了。

    看林朝英的模样,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王重阳的事,比如,周伯通口中透露出来的,她最开始出现在终南山,就是来杀常生道人的。

    那么不难想象,她多半是伤害了常生道人,而这件事,日后肯定会为王重阳所知,原本关系要好的两个好朋友,虽不至反目成仇,但肯定会出现隔阂。

    然后两人就因此事而分道扬镳,王重阳在终南山修建了活死人墓,随即起事抗金,最终自然是兵败了。

    然后他就躲进活死人墓,做了个活死人。

    再之后就是通过丘处机口中说出来的剧情了,林朝英知道了此事,就跑到活死人墓外,骂了他七天七夜,最终把他骂了出来。

    出墓后的王重阳也回过味来,林朝英这是可惜他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坟墓之中,故意激他出墓。

    二人经此一场变故,冰释前嫌,化敌为友,携手同闯江湖。

    而林朝英对王重阳的感情,如今就已能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她心高气傲,始终不愿先行吐露情意。

    后来王重阳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情意,但他于邦国之仇总是难以忘怀,抱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心思,对林朝英的深情厚意,装傻充愣,只作不知。

    林朝英只道王重阳瞧她不起,心生怨愤,本已化敌为友的两人,最终却又因爱成仇,这才有了全真教与古墓派的存在。

    至于林朝英究竟为何要杀常生道人,恐怕还有许多内情,目前还不明了,但罗长风相信,他很快就能弄明白。

    只有弄明白这些事,他才能有针对性的插手其中。

    他才不会管之后全真教与古墓派还会不会再出现,射雕神雕的剧情还能不能延续下去,他既然来到这个时间段,那自然只需要管眼前之事。

    且不说剧情改变度的问题,这样去做能让自己心里舒坦,这一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说白了,这俩货就是两个死傲娇,其实他们都对对方有情,可因为性格缺陷,却最终导致一段美好姻缘破灭。

    所以罗长风决定,搅和,狠狠的搅和,一定要把这俩货搅和到一块去。

    只有疯狂搞事,才能增加剧情改变度,只有疯狂搞事,才能让自己心里舒坦,念头通达。

    不搞事的轮回者,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糟了。”周伯通听了王重阳的话,顿时脸色大变,来回转了起来,口中不住道:“糟了糟了糟了,这下可糟了。”

    “你们以为大师伯和我们在一块,我们以为大师伯和你们在一块,可事实是都不在。”

    “这下惨了,大师伯一定是被玄生给抓走了,完了完了完了……”

    听到这,罗长风不动声色的与独孤求败对视一眼,忽然开口道:“你们知不知道玄生在哪?”

    王重阳看向罗长风,凝重的道:“在长安城金国王爷完颜圭的府邸,玄生是金国国师,就是完颜圭专门请来对付抗金义士的。”

    罗长风颔首道:“很好,你们带我们去王府,由我们去救常生道长,顺便,我们帮你们灭了玄生与完颜圭这一脉。”

    “……”

    王重阳与周伯通目瞪口呆的看着罗长风,林朝英目光微微闪烁,她想起了独孤求败劈开石门那一剑,对罗长风的话,倒是并没有觉得多么夸张。

    “咳咳……”王重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看着别人似乎有些失礼,忙整了整神色,清咳一声,对罗长风讪笑道:“罗兄,此事……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罗长风似笑非笑的看向王重阳,道:“王兄是对我们的武功没信心?”

    王重阳忙摆手道:“罗兄误会了,对罗兄与独孤前辈的武功,在下是十分佩服的,绝无丝毫轻视之意。”

    “但王府之中人多势众,玄冥教高手如云,还有完颜圭的一千亲卫队驻扎在侧。”

    “若贸然杀上门去,事有不谐,惊动亲卫队,这……”

    罗长风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我只能说,你对真正的武林高手一无所知。”

    “呃……”

    独孤求败微笑道:“小兄弟,当一个人的武功高到一定程度,人数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长风便是自古以来人们所说,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种人,你不必为我们担心,只需带我们去王府即可。”

    “这……”王重阳见连独孤求败都这样说,也不由微微意动,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

    因为一个武林高手或许不惧人数多寡,但王府亲卫队手中,可是有强弓劲弩的,武功再高,在弓弩的攒射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王重阳道:“罗兄,独孤前辈,你们看这样如何?我们先去与霍大侠他们汇合,究竟如何行事,咱们再作商议。”

    “若你们真有把握,正好咱们可以召集众抗金义士,在你们攻入王府,杀了金人的首脑,金**队群龙无首时,顺势发起全面进攻,一举将金**队赶出长安城。”

    听了王重阳的话,罗长风看向独孤求败,道:“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你觉得呢?”

    独孤求败颔首道:“去见见故人也好,当年一别,已是十几年过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王重阳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好奇,“独孤前辈与霍大侠是旧识?”

    独孤求败道:“十几年前打过一番交道,算是有些交情。”

    王重阳笑道:“那再好不过,咱们这就走吧!”

    有地道那间石室已被从里面关闭,从外面是打不开的,除非独孤求败又一剑将之劈开,可这样一来,这条抗金义士的生命通道也就废了。

    所以一行四人二雕,皆走山道下山。

    行至山腰中一片树林中时,一个异常情况让众人停下了脚步。

    只见道旁林中空地上,有一堆篝火的灰烬,篝火旁扔着许多野兔骨头,应该是昨晚有人在这烤兔子吃。

    而让他们奇怪的就是,除了一只野兔的遗骨外,还有三只野兔尸体倒卧在篝火旁。

    周伯通看见这般景象,不由怒声道:“这个人真是残忍,只吃一只,为什么要杀四只?如果是要留作备用,那为何又不带走?”

    罗长风耳朵微微动了动,顿时了然,面无表情的道:“那是因为此人并未离开,阁下是要自己下来,还是要我请你下来?”

    “啊?下来?”周伯通还愣愣的没明白罗长风什么意思,王重阳与林朝英却都反应过来了。

    两人抬起头,转头四顾,视线转到左前方时,只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不由脸色齐齐一变。

    王重阳变色,是因为他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正对着自己隔空挥下。

    林朝英变色,是因为她认识那个从树上跃下来,攻击王重阳的人。

    让罗长风与独孤求败不解的是,来袭之人身在半空,明明离王重阳还有两三丈距离,如此挥剑,又有什么用?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两人齐齐一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唰”

    只见王重阳脚下一转,展开身法,与周伯通一左一右避开,而他们刚刚所站的地上,却凭空冒出一道深深的破口。

    便似那地面,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划过一般。

    罗长风与独孤求败就在两人身后,自是直观的感受到了那无形利刃的锋锐。

    罗长风看着地上的痕迹,低声道:“剑气?”

    独孤求败凝重的点点头,道:“不错,是剑气。”

    罗长风凝眉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看年纪也不比你大,功力居然会比你深厚那么多?你说……她能不能赠你一败?”

    独孤求败眉头紧皱,又看了两息,沉声道:“她能不能赠我一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们再不插手,王重阳这小子就要身首分离了。”

    来人的确是个女人,一个头发已全白,身穿米白色长裙的女人,但看她的脸,分明只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

    她杏眼桃腮,容貌极美,从她脸上,竟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些林朝英的影子。

    罗长风不动声色的看向林朝英,却见她正自焦虑万分,神色变幻不休,一副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果然有问题。

    罗长风心下了然,道:“放心吧!就算我们不出手,他也不会有事,不过……你来还是我来?”

    独孤求败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来吧!如果她能赠我一败,我出来这一趟,也算是值了。”

    说完探手拔出了背后的玄铁重剑,他早已能做到举重若轻或举轻若重,用利剑还是重剑,都没什么区别。

    玄铁重剑面对剑气或许还可抵挡一二,青锋剑他就没把握能不被剑气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