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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女剑世界没什么好说,这个世界是罗长风经历过的世界里,最清闲的世界,越国称霸后,直到勾践死前,都没再有什么战事。

    罗长风乐得无事分心,只每日赶着羊群去城外林子放牧,让羊群自行吃草,他自己则是施展轻功奔至山巅,坐看云卷云舒,用心去感悟自然,参悟万寿道藏。

    至于最后一站鬼吹灯世界,那事情就多了,罗长风进入一个多星期后,一个小车队开进湘阴城,停在了陈宅广场。

    来的车队有六辆汽车,其中两越野车,四辆卡车,罗长风一看,好家伙,居然还是福特牌的。

    陈玉楼带着罗长风、花麻拐、红姑娘三人迎了上去。

    “罗帅,你这哪搞来的汽车?花了不少大黄鱼吧?”花麻拐在越野车上东摸摸,西碰碰,兴致勃勃的问道。

    罗老歪得意洋洋的道:“那可不,这是我在美国人那买来的二手货,全都九成新,虽然不便宜,可有这玩意咱们也能轻松不少。”

    陈玉楼欣然赞道:“罗帅想得周到。”

    罗老歪嘿嘿笑了几声,他最近的确是春风得意,这次攻打滇南,他又吞并了几个大小军阀,实力大增。

    有上次瓶山倒出来那批金玉宝货做资本,他手底下士兵的家伙也换了大半,嫡系部队更是全都扛上了英美快枪,冲锋枪迫击炮,重机枪野战炮,如今是应有尽有。

    在老蒋还在当校长,德械师还不存在的情况下,罗老歪手下的部队,可算是目前华夏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了。

    没办法,有钱就是任性。

    原本该在瓶山gg的罗老歪如今活了下来,还成了一方不容忽视的军阀势力,他花重金请了英国陆军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职业军人给他训练部队,连罗长风都不知道,他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了。

    寒暄几句后,罗老歪道:“总把头,鹧鸪哨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在长沙等我们,咱们……什么时候开拔?”

    陈玉楼精神一振,道:“今日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

    罗老歪拍手道:“妥,卡车有四辆,我的警卫排乘一辆,其他三辆全是卸岭弟兄的,装个一百二三十人没问题,总把头安排好人手,咱们明天就开拔。”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陈宅就忙碌了起来,这次前往滇南倒献王墓,以卸岭剑士为主,共计八十人,四十名卸岭力士作为辅助。

    罗老歪的工兵掘子营早就在大理待命,如今是在他的地盘倒斗,若非没有必要,他就算派出一个团都没问题。

    待卸岭群盗将一应工具器材干粮全部搬上车,天色也差不多亮了,罗老歪与陈玉楼、罗长风、红姑娘坐第二辆越野车,杨副官与花麻拐则是坐前面的车。

    前面的越野车空着两个座位,那自然是给鹧鸪哨他们留的,他们得有一个人坐卡车的副驾驶,要不车里会有点挤。

    车队很快启程,路上却出了点状况,居然有卸岭力士晕车,还没到长沙呢!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也正常,这个时代的公路可还没那么发达,这些小县城的公路,全是土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那个时代的汽车避震性能又差,没坐惯汽车的晕车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奈之下,陈玉楼只好下令半路找个镇子歇息一番,然后让那几个晕车的力士自己下车回去。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到达长沙,罗老歪派出手下,去客栈找到鹧鸪哨三人,将他们带了过来。

    罗长风与陈玉楼等人此时正站在车队旁等着他们,老朋友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见过礼后,陈玉楼问起了关于天星风水术的事。

    鹧鸪哨也不隐瞒,将这几个月学艺的情况大致说了说,总而言之,天星风水术他虽然并未学全,但分金定穴这等基本能力,他还是掌握了的。

    陈玉楼大喜,他们缺的就是分金定穴的本事,只要能顺利找到墓葬所在,合他们搬山卸岭两派之力,挖出墓葬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下上车继续出发,从长沙到古滇国所在,有一千四百多公里,这个时代的汽车与路况都跟后世没法比,平均时速也就能保持二三十码。

    但即便如此,也比骑马快,因为汽车只要加满油,就可以保持这个速度不停的跑,而骑马狂奔,也不过是短时间能达到四十码的速度,正常速度,同样只有十几二十码。

    他们走的这条路线,已经全部被罗老歪打通,每隔一段距离,村镇县城之中都有罗老歪的部队驻扎,少则一个连,多则一个团。

    所以车队十分安全,基本上没受到什么阻碍,四天后,顺利到达古滇国遗址。

    这里以前陈玉楼跟花麻拐都来过,来倒滇王墓,那张人皮地图就是在这发现的。

    不过这里如今可没有什么320国道,要前往遮龙山,只有一条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坡陡路窄的山道。

    山道不宽,也就三四尺的样子,汽车是开不上去的,只能徒步,这条路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就是悬崖。

    悬崖高十三四丈,下面是水位不深,但水流湍急的澜沧江,要是掉下去,跟掉在实地上也不会有多大区别,除了罗长风,任何人掉下去都死定了。

    众人在城里休整一日,第二天太阳升起后,才开拔启程。

    除了一百一十几名卸岭群盗外,队伍还有罗老歪的工兵掘子营一百七十余人,他的警卫队八十人。

    如今罗老歪的警卫队,可不再仅仅是一人两把镜面匣子,还多了十二杆汤普森冲锋枪。

    最特么吊的是,罗老歪这次居然还带了两门迫击炮,三箱炮弹,一箱六发,也就是十八发。

    炸药更是用背篼背着,每人背了二十五斤炸药,工兵掘子营一百二十个背篼,这就是一吨半。

    罗长风为虫谷内的诡异生物们默了个哀,遇到这样的火力,它们也只能是扑街的结局。

    这些痋术制造出的玩意,也就能欺负欺负摸金三人组那样的“个体户”,倒斗的人数一旦形成规模,那些非机械类的阻碍,就完全不是阻碍了。



    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只是这段路相当不短,从早上七点多出发,走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才终于到达澜沧江的一条支流旁。

    那支流便是蛇河,由于其形状弯曲似蛇,故此得名。

    蛇河绕过遮龙山,辗转流入崇山峻岭之中,形成一条溪谷,地势低洼,由于这条溪谷终年妖雾不散,谷中又多生昆虫,所以这条溪谷被称为虫谷。

    陈玉楼与罗老歪下令在此扎营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卸岭剑士们纷纷掏出防毒虫的药粉,在每个人身上都撒了一些,他们人太多,营地范围也宽,没法设断虫带。

    况且设了断虫带也没用,许多毒虫可都是直接从地下冒出来的,所以也只能是各自在身上抹一些护身。

    负责伙食的依旧是罗老歪工兵掘子营的炊事班,这帮家伙也是最倒霉的,因为他们走到哪都背黑锅。

    老洋人带着花灵往去了河边,老洋人将他的弓箭箭矢尾端绑上绳子,用弓箭射鱼,居然也是一射一个准,只要是出现在他视线内的鱼,没一个跑脱的。

    这里久无人至,连江里的鱼都长得肥肥大大,老洋人就凭着这么一手,居然让所有人都喝上了鲜美的鱼汤。

    在澜沧江边,蛇河源头处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陈玉楼将罗长风、鹧鸪哨、罗老歪等人叫拢来,他手中摊着那张人皮地图。

    陈玉楼道:“诸位,进入虫谷的路线,按照地图上的记载,共有两条,一是从遮龙山巅翻越,其二是沿着蛇河绕过遮龙山,大家参详参详,看看走哪条路合适。”

    听了陈玉楼的话,罗老歪第一个开口道:“翻遮龙山是行不通的,我在大理跟人打听过,这遮龙山地势险峻崎岖,山巅天气变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风是说来就来。”

    “刚刚还响晴白日,转瞬间就风雪交加,夏天下冰雹,冬天刮白毛风,没有熟悉情况的向导带路,一不留神这几百号弟兄就得折在那。”

    “可如今原本居住在遮龙山下的白族人,都已经搬迁到大理,很多年没人上去过了,根本找不到向导。”

    陈玉楼凝重的颔首道:“罗帅说得有道理,但是第二条路同样不好走,走这条路线,要穿越澜沧江与怒江之间的原始森林。”

    “虽说看地图上距离似乎不算远,但诸位应该都很清楚,林子里的路,实际上要比预计的行程长十到二十倍。”

    “而且林中毒虫瘴气滋生,沼泽密布,同样是危机重重,翻山虽然变故太多,但路程却也短得多。”

    花麻拐附和道:“总把头说得不错,我也觉得翻山比较合适,长风你认为呢?”

    罗长风双臂环抱,道:“我无所谓啊!走哪都没区别,如果来的只是我跟剑士兄弟们,我会选择翻山。”

    “不过罗帅手底下的弟兄,虽然没练过轻功,但都是体力不俗之人,翻山只是费力了一些,加上‘也许’会遭遇意外。”

    “相比穿林,翻山用时更短,顺利的话,大半天就能翻过去,那么出现意外的几率自然也就更小。”

    “穿林少说也得十天八天的,且不说密林里的危险,光是要在林子里休息过夜,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有些东西,可是枪炮都对付不了的。”

    这是事实,原始森林中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猛兽,而是那些细小的毒蚊毒虫,毕竟拿大炮打蚊子,也打不着不是?

    见陈玉楼与罗长风都倾向于翻山,罗老歪也就没什么意见了,鹧鸪哨师兄妹几人更是早已习惯了翻山越岭,多艰险的环境他们都闯过,自然不会惧怕区区一个遮龙山。

    罗长风见此,心下也暗自点头,虽说翻山麻烦了点,却能避开刀齿蝰鱼、青鳞巨蟒、痋人俑里的水彘蜂,倒也是件好事。

    翻山未必便会遇到什么险情,可走地下河道的话,就一定会遇到险情,而且在地下河里,还不好腾挪,他自己倒没事,其他人就危险了。

    刀齿蝰鱼跟水彘蜂还可以用炸药炸,可那青鳞巨蟒,要是在陆地上还好说,他跟陈玉楼的耳力能隔老远就发现,可万一那玩意在水里呢?一个不慎,恐怕就要死上一些人。

    所以还是翻山好。

    商议既定,队伍即刻开拔,直直对着遮龙山而去,几名卸岭剑士手持柴刀在前开路,他们可舍不得用自己的剑去砍荆棘灌木。

    走了大约有四五里,穿过一大片竹林,很快就到了山脚下,选了一处坡度较缓的地方,队伍开始攀登遮龙山。

    遮龙山有三千三百多米的海拔,要翻过去到达虫谷的话,实际路程要走二三十里,若是在平地上,不用三个小时就能走完。

    但翻山可没那么容易,这二三十里,少说也要六七个小时。

    两个多小时后,队伍上到了山腰,已经可以看到山巅的雪线,气温也迅速下降。

    本来正是炎炎夏日,军装本就不薄,全副武装下,士兵们每天都在忍受酷热。

    卸岭群盗也差不多,他们寻墓倒斗向来是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自然也一路忍受着酷热。

    可到了这里,就跟进了空调房一样,山腰处最多只有二十多度的温度,众人顿觉凉爽万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又往上走了一个半小时,已经是临近雪线处,气温有些低了,好在士兵与群盗的衣物都比较严实,并未感觉到寒冷。

    陈玉楼下令休息一个小时,吃些干粮,补充体力,等上了山巅,就不能休息了,得一口气穿过去,否则就算天气不变,他们也忍受不了山巅的严寒。

    罗长风咽下口中大饼,看了看身侧的红姑娘,道:“怎么样?还行么?”

    红姑娘瞥了罗长风一眼,咬了一口大饼,含糊的道:“你少小瞧人,我体力可不比你们这些男人差。”

    罗长风点点头,道:“是是是,我敬你红姑娘是条汉子。”

    “哄”

    “嘿嘿嘿嘿……”

    周围听到这话的群盗与士兵齐齐发出一阵哄笑,尤其是罗老歪,笑得那叫一个欠扁。

    红姑娘身旁的花灵乐不可支的道:“长风大哥也会开玩笑了,明儿个太阳一定打北边出来。”

    罗长风若无其事的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罗长风说完,还有意无意的扭头看了陈玉楼一眼。

    陈玉楼嘴角扯了扯,道:“诶,这话你可得说清楚,你口中的‘涅’是指谁?”

    罗长风头也不回的道:“我说的是谁他心里自然有数。”

    “嘿,你这家伙。”陈玉楼失笑的摇了摇头,话说,他有那么不成熟?

    老洋人满脸迷糊的对鹧鸪哨轻声问道:“师兄,长风大哥说的什么意思?什么麻啊白沙的?”

    花灵白了老洋人一眼,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叫你平日多读点书你不听,结果连别人说话都听不懂。”

    “长风大哥这句话的意思是,蓬草生长在麻地里,不用扶持,也能长得直挺,而白沙混进了黑土里,便和黑土一样黑了,这句话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一个意思。”

    “哦……嘿嘿……”老洋人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没办法,我uc书盟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就直打瞌睡,我也没辙啊!”

    “……”

    一个小时后,队伍再行出发,这次所有人都鼓足了一股劲,要一口气穿过雪山。



    陈玉楼他们的运气不错,头顶天空虽然一直都是乌沉沉的,但直到他们穿过山巅,都没遇到什么突变的恶劣天气。

    而就在他们刚刚翻过山巅,下到雪线位置时,身后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齐齐咽了口唾沫,暗暗后怕不已,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那近一个小时,其实是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

    却是山巅忽然下起了冰雹,那冰雹最小的都有小孩拳头大,大点的比迫击炮弹还大,这要是落在人脑袋上……

    罗老歪涩声道:“总把头,罗兄弟,鹧鸪哨兄弟,咱们回来的时候,还是换条路走吧!这特么万一倒霉撞上,那这几百号弟兄,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了。”

    这回连罗长风也无话可说,冰雹他不是没见过,原本他以为,所谓的冰雹最大也就拇指大小,虽然同样能砸伤人,但以手臂护住脑袋,最多也就是疼一下就过去了。

    可亲眼看到这遮龙山巅的冰雹大小后,他就知道他们这次究竟有多么侥幸。

    而这次能幸运的没有遇上,下一次再来却不一定还有这个运气。

    这还只是冰雹,还有那传说中的狂风与冰雨没出现呢!

    看看他们身上,只是从山巅穿过而已,连头发胡子都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士兵与群盗几乎都在瑟瑟发抖。

    若是再遇到冰雨跟寒风,说不定这遮龙山巅就要多几百具冰雕了。

    陈玉楼此时心下也是十分后怕,听了罗老歪的话,他哪里还会有意见?当下缓缓点了点头。

    鹧鸪哨道:“我们这次也算是无知者无畏了,好在总把头平日救济百姓,功德无量,有上苍保佑,平安走了过来。”

    “进去时是没有办法,我们找不到其他好路线,但出来却简单得多。”

    “我们完全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只要能到蛇河边上,无论是放排走水路,还是顺着河岸走陆路,都能回到来时的路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红姑娘不住踏着小碎步,搓着手,叫嚷道:“你们说够了没有,有什么话不能下去再说吗?很冷啊!”

    罗长风瞥着她道:“要不你请总把头把怀抱借你使使?那儿应该挺暖和。”

    陈玉楼闻言,十分配合的拂了拂衣服,将上面沾的霜花拍去,随即张开双臂,看向红姑娘咧嘴一笑,一副随时欢迎借用的架势。

    罗老歪哈哈笑道:“还有老哥这,随时可以借给你哦!”

    红姑娘跺了跺脚,没好气的道:“借你个大头鬼,懒得理你。”

    说完径直转身往山下奔去,罗长风提醒道:“先不要走太远,稍稍感觉到暖和了就停下,猛一下子冷热交替,容易生病。”

    红姑娘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了,啰嗦。”

    罗长风冲陈玉楼耸了耸肩,陈玉楼嘿然一笑,道:“行啦!咱们也走吧!难道你们真不冷?”

    “走了走了。”

    队伍行至山腰暂时停下,上来时到这个高度他们觉得十分凉爽,下去时到这个位置却是觉得暖和无比,就好像他们在短短几个小时间,便经历了一次一年四季的循环。

    上山前是夏,上到山腰是秋,到了山巅是冬,翻过山下到山腰是春,一会儿下到山脚又是夏了。

    但不管是秋的凉爽还是春的暖和,反正都是舒爽的感觉。

    能来此的人身体都还算不错,没有因为这样折腾一趟就大范围生病,有几个感冒发烧的,被罗长风用银针扎了一轮烧就退了。

    银针是半个月前罗长风找银匠制的,陈玉楼已经知道这事,罗老歪却是没见过,惊奇的道:“长风兄弟还会这一手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罗长风泰然自若的道:“自古医武不分家,世代习武的人家,多少会几手医术,没什么好奇怪的。”

    “哦!”罗老歪恍然,对罗长风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这队伍里有你长风兄弟,妥。”

    罗长风收好银针,拍拍罗老歪肩膀,道:“行了,时间差不多,让兄弟们起来吧!再往后的路程,除非是天黑过夜,否则尽量一鼓作气,若中途休息,反而会更累。”

    罗老歪赞同的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当下罗老歪与陈玉楼都招呼众人起身下山,靠虫谷这边的山坡比之外面就要和缓许多,没那么陡峭了。

    又是两个多小时后,总算翻越了遮龙山,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太阳高挂在西面的天上,依旧是那么热。

    队伍行至一处峻壁危峰之上,这山崖之上雾气弥漫,看不清有多高,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此时无须陈玉楼吩咐,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罗老歪掏出左轮手枪,“砰砰砰”对着山崖下就是三枪。

    陈玉楼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既然有陈玉楼施展闻山辩龙之法,罗长风也乐得清闲,只站在一旁等着。

    片刻之后,陈玉楼扬声道:“下面是个谷地,被密林覆盖,想必进入虫谷的入口便在下面,取蜈蚣挂山梯。”

    “甩了。”

    卸岭力士们应和一声,立刻忙碌开来,鹧鸪哨三人因为这里并非献王墓所在,只是虫谷之外,便没有使用钻天索。

    毕竟钻天索不比蜈蚣挂山梯,可以随下随取,钻天索一绑上,就取不了,只能原路返回时取走,可他们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自然就不能使用。

    很快,蜈蚣挂山梯便一节节接上,向下放了下去,到底之后,一算使用的节数,便能得出,这山崖高约二十余丈,比之瓶山那可要矮多了。

    陈玉楼等领头之人先下,士兵紧随其后,最后下的是卸岭群盗,因为他们要收蜈蚣挂山梯。

    雾层也就是在山崖顶那一块,穿过雾层后,下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此处是典型的溪谷地貌,四周全是群山,中间则越来越低,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

    这处溪谷内有许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木,其中更散布着无数沟壑深谷,溪流险潭。

    有些沟壑深谷,在阳光下清晰得能看见里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幽深欲绝使人目为之眩,而有些地方则是云封雾锁,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象。



    “咦?那些蝴蝶好大只,真漂亮。”红姑娘满眼惊奇的看着前方山坡下,那里有一大片黄白相间的野生花树,花丛中有成群的金色凤尾蝶穿梭其中。

    这些蝴蝶个头都不小,成群结队的飞来转去,始终不离开那片花树。

    花灵主动开口道:“那些花是蝴蝶兰,蝴蝶有三种,分别是黄金凤尾蝶、金带凤蝶、金线大彩蝶,都是十分罕见的珍稀蝶类,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想不到这里竟有那么多。”

    罗老歪对蝴蝶没兴趣,他在用军事望远镜观察四周地形,半晌后,他放下望远镜,道:“总把头,虫谷入口真的在这附近?可我没见到什么山谷入口之类的地形啊!”

    陈玉楼道:“看不到是正常的,这里草木太过茂盛,也许被遮住了。”

    陈玉楼说的不错,这里的植被层实在太厚,地形地貌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辨认哪里是山谷,哪里是溪流。

    陈玉楼接着道:“地图上记载,虫谷的入口附近,有一段残墙,那是建造献王墓时,为截断水流而筑的堤坝,献王入敛后就被拆掉,以恢复献王墓前的‘水龙晕’。”

    “只要找到那道残墙,就可以确认虫谷入口的位置,目前最稳妥的法子,是先不进森林,咱们沿着山脉的走向,向北寻找流经虫谷的这段蛇河,你们觉得如何?”

    罗长风道:“嗯,这个提议,比之前翻越遮龙山的提议靠谱。”

    陈玉楼无语的横了罗长风一眼,道:“说得跟你没赞成似的。”

    鹧鸪哨没理会罗长风与陈玉楼那兄弟之间的日常吐槽,叹息道:“目前也只能用陈兄这个法子了。”

    “想不到,这次去无苦寺学天星风水术,花了足足三个多月时间,可到头来,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天星风水术要辨形势理气,需要看清山川河流的构成,而这个地方,山顶被云雾笼罩,山下全是各种树木藤蔓。”

    “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面,糊满了一层厚厚的绿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无处着手。”

    陈玉楼拍拍鹧鸪哨的肩膀,笑道:“不必气馁,这次用不上,日后总有用上的时候,咱们卸岭倒斗,只要知道个大概地方,就一定能把墓葬挖出来。”

    对于这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们就是靠人多的话,鹧鸪哨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当下队伍继续开拔,绝壁下的丛林行走困难,走进去之后,蝴蝶是一只也没见到,尽是大小毒蚊虫蚁。

    而且根本没有路,在高处看着一片绿,进去才发现藤萝蔓条长得太过茂密,几乎无法立足。

    为了保证前进速度,罗长风只好亲自带着几名一代剑士出马,在前以精钢长剑开路,倒也勉强保证了匀速一公里每小时,这在原始森林中,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在太阳到达西方山巅时,队伍来到了一处有着两颗大榕树的地方,这里地势比较开阔,方便扎营,树下有块十分平整的大青石,正适合用来垒灶架锅,作为炊事之地。

    罗老歪当即吩咐扎营,然而罗长风却盯着那两颗大榕树,两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两颗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树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树冠低垂,沉沉如盖。

    两只粗大的树身长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拧在一起,绕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见的夫妻树。

    树身上还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目的巨大花朵和寄生植物,就像是森林中色彩绚烂缤纷的大花篮。

    花灵走到罗长风身边,惋惜的看着双生树,道:“这两棵树活不久了,寄生在树上的花草太多,老榕树吸收的养分入不敷出,现在这树的中间多半已经空了,要不了多久,这树便要枯死。”

    罗长风颔首道:“你对花草树木的确很了解,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花灵转头看向罗长风,不解的问道:“我说错什么了?”

    罗长风道:“这树不会枯死,或者说,它们早就已经死了。”

    “啊?”花灵闻言一愣,不知为什么,她莫名的感觉罗长风的话有些瘆人,“这是为什么?”

    罗长风道:“死而不腐的人会变成僵尸,死而不腐的树同样会变成尸妖树。”

    “尸妖树?这世上……有这种东西?”花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目光在两株大榕树上打量,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听到他话的陈玉楼鹧鸪哨罗老歪等人纷纷围了过来,陈玉楼见罗长风神色凝重,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罗长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正在树下青石上垒灶的炊事员叫道:“你们先过来,不要靠近那颗树。”

    那一个班的炊事员听闻此言,赶忙重新背起铁锅,带上一应炊事用具,往罗长风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罗老歪莫名其妙的道:“长风老弟,那树有什么古怪么?”

    罗长风缓缓点了点头,扭头对一名脖子上挂着汤普森冲锋枪的士兵招招手,道:“把你的枪给我。”

    那士兵看向罗老歪,见罗老歪看着他对着罗长风偏偏头,这才摘下冲锋枪,递到罗长风手中。

    陈宅之中不乏各种枪械,罗长风对枪械自然不会陌生。

    古代男人喜欢宝马神兵,现代男人喜欢好车枪械,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罗长风也不能免俗。

    他教红姑娘剑法,学得了一手飞刀绝技,教花麻拐剑法,却学到了一手操枪的本领。

    接过冲锋枪,罗长风打开保险,拉栓上膛,上前两步,举起枪就对着老榕树上段一梭子扫了过去。

    “哒哒哒哒……”

    宛若打字机的声音响起,以罗长风的实力,枪压得简直不要太稳,弹孔均匀的散步在榕树上段。

    待一梭子打光,罗长风将冲锋枪还给了那士兵,下一刻,陈玉楼等人齐齐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退了两步。

    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快成精的六翅蜈蚣,鸡身凤种的怒晴鸡,刀枪不入的湘西尸王,他们都已经见识过,可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

    只见那树干上被罗长风扫出来的弹孔中,竟流出了猩红的液体,便似那棵树也是血肉之躯,受伤后流血一般。



    “奶奶的,这树莫不是成精了?居然还会流血。”罗老歪失声惊呼道。

    陈玉楼凝眉问道:“长风,这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树成精了,而是树里有东西。”罗长风解释了一句,随即看向罗老歪,道:“罗帅,你的意大利炮呢?对着树架起来,最低仰角射界。”

    “呃……”罗老歪哭笑不得的道:“长风老弟,我那炮是英国货,正宗的斯托克斯式,不是什么意大利炮。”

    罗长风面无表情的道:“哦!我知道了,把你的意大利炮架起来吧!轰我打出来那些弹痕处。”

    “……”

    罗老歪无语的瞪了罗长风一眼,你对意大利炮是有多大的执念?难道说意大利炮很厉害?下次整两门回来试试水。

    心里琢磨着有的没的,罗老歪对炮兵班一招手,抗迫击炮的兵士立刻行动起来,在距离大树十五丈开外,将迫击炮架了起来。

    迫击炮的高低射界为八十五度至四十度,炮兵发现,就算将炮管仰角调到最小,炮弹也只能打到树冠,根本无法按照罗长风的要求,轰炸树腰处。

    “报告罗帅,迫击炮射界过高,打不到树腰,只能打到树冠。”

    不待罗老歪说话,便听罗长风道:“在地上挖两个小坑,把两根支架放到坑里,仰角不就压下来了?”

    “你自己把握好,倾斜度只要能让炮弹滑下去撞击底火即可,尽量压低,我要的是将树炸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炮兵恍然大悟,佩服的看了罗长风一眼,忙抄起工兵铲,挖了两个小坑,前面左右叉开的支架放入坑中,仰角果然压下来了,此时炮口正好对着树干中央。

    待操炮手调整好诸元,弹药手立马打开弹药箱,取出一枚炮弹交给操炮手。

    操炮手接过炮弹,双手捏住炮弹放进了炮口位置,罗老歪往两边摆摆手,让众人退到后面蹲下来,花灵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罗老歪一撩外套,两手叉腰,颇有气势的发令道:“预备……放。”

    操炮手双手一松,随即偏回头捂住耳朵。

    “嗵”

    “轰”

    “哗啦啦……”

    炮弹正中树干,两颗古树树腰部分顿时四分五裂,待烟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异常。

    只见那被轰烂的树身中露出一块暗红色的物体,呈长方形,顶上两个边被磨成了圆角。

    罗长风向着那树行去,陈玉楼等人见状,这才敢跟在他身后靠了过去。

    靠近之后,罗老歪诧异的道:“我看这玩意,怎么好像是口棺材?这是玉的还是水晶的?怎么是这么古怪的颜色?”

    树干破口处露出多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润无比,半透明状,外边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乳白色,里面逐渐变红,越往里面颜色越是深,如同储满了绛红色的鲜血。

    此时那鲜血状的液体,正自罗长风用冲锋枪扫出来的弹孔,与炮弹炸出的裂缝中不断冒出,他们终于明白古树为什么会流血了。

    陈玉楼眉头微皱,沉声道:“这分明是盛敛死者的棺椁,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而不是滇南附近产的缅甸玉,不过……树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玉石的大棺材?”

    “自古修坟造墓,都讲究有封有树,树是作为坟墓的标志,建在封土堆前,使得陵墓格局有荫福子孙之相,却从来没见过有人把棺材放到树身里的,这也不成体统啊!”

    鹧鸪哨附和道:“我华夏自商周时代起,便有了风水理论,安葬死者,历来讲究负阳抱阴、依山凭水,岂有悬在树上的道理?”

    “老树为阴宅五害之首,葬室左近有老树、独山、断流、秃岭、乱石,皆势恶形坏,绝不可葬人。”

    “有老树则抢风夺气,有独山则少缠护,主无融无结,阴阳势必相冲,有断流则主脉苦土枯,水脉一断,生气也即隔绝,有乱石突怒,岩峥嵘,则主凶气横生,多有地之恶气所祸,有秃岭则谓之为无生气之地。”

    “不过这些场所也并非就是凶恶之地,也许建立寺庙祠堂比较合适,会起到调和形势的作用,但是作为阴宅埋葬死人,就不合适了。”

    “更别说以树为坟,这完全违反了风水形势的理论,什么气脉、明堂、水口,什么龙、穴、砂、水、向等等一概论不上。”

    “而且这老树地处遮龙山后的丛林之中,那遮龙山虽然云封雾绕,看不清楚山脉走势,但是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来,这座大山只有单岭孤峰,是条独龙。”

    “天星风水术中说得明白:龙怕孤独穴怕寒,四顾不应真堪危,独山孤龙不可安,安之定见艰与难。”

    “虽然这里地势东高西低,然而其太过孤绝,是个深不见底的谷地,所以这一带绝不是什么适合安置陵寝的场所。”

    陈玉楼遍识天下宝物,却对风水形势不甚精通,只是粗通一二罢了,鹧鸪哨却得了摸金校尉传承,如今擅长的,就是风水形势。

    鹧鸪哨说的罗长风心中自然有数,毕竟,要说对天星风水术的精通,他足以碾压鹧鸪哨。

    当下沉声道:“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古滇国的巫蛊痋术可是一个独立的体系,绝不能生搬硬套华夏的东西。”

    “献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只想修仙,所以他身边重臣多是术士之流。”

    “有些方外术士,自认为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选阴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重重关锁,则气尽聚于垣中。”

    “也许他是有意而为,这两株夫妻老树,就是这口玉棺的椁,而里面装的应该是个术士。”

    听了罗长风的话,陈玉楼与鹧鸪哨皆是赞同的连连点头,陈玉楼道:“那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处理这玉棺?”

    罗长风理所当然的道:“那还用说?咱们是干什么的?看到棺材岂有不开之理?这可是疑似术士的棺椁,就算里面没什么随葬品,可法器一定会有一些。”

    “对这术士来说是法器,对咱们来说就是明器,那可是两千年的老古董。”

    罗老歪一听罗长风的话,顿时哈哈大笑,道:“我就爱听长风兄弟这话,那咱这就‘升棺发财’?”

    罗长风颔首道:“动手吧!老树玉棺都已经被轰烂,有什么机关古怪也早就被破掉,没危险了,把棺材拖出来,放光那些液体,取明器。”

    “妥,都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甩了。”

    在危机意识这方面,他们对罗长风的信服可是超过了陈玉楼的,罗把头说没有危险,那就一定没有危险。



    卸岭力士与工兵掘子营的士兵齐动手,抄起工具,以绳索绑牢玉棺,上去几个力大的卸岭剑士,拉住绳索,将玉棺从树中拖了出来。

    玉棺里面映出一个高大的人体阴影,这阴影极重极黑,有头和两肩,肩膀以下的阴影非常宽大,好像棺中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但是从形状上不好判断究竟是些什么,有可能是玉棺中陪葬的器物之类。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那玉棺的顶上有不少精雕细刻的花纹,整整一层都刻着鸳鸯、鸿雁、狐、兔、獐、鹿、象等等象征吉祥与灵性的珍禽异兽,四个边角还有形态各异,作对称排列的花草纹饰。

    玉棺四周则是刻满莲瓣的底纹,装点以菱形忍冬浮雕,每一边中间都各有一只神态逼真的小鹦鹉,鹦鹉口中衔着一朵灵芝。

    陈玉楼观察了一阵,忽然激动起来,他疾声道:“这些玉棺上的浮雕,外形祥和温顺,虽然神态稍显呆滞,但是刀法工艺朴实明快,华美而不失深沉。”

    “这种技艺非常接近于秦汉时期古朴的风格,这莫非是一处献王墓的陪陵?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献王墓的入口就在这附近?”

    罗老歪看着那玉棺中映出来的阴影,急不可耐的道:“先别管入口不入口,咱们倒是开不开棺啊?”

    花灵蹲到玉棺旁,凑到向外冒鲜红液体的孔边嗅了嗅,抬头道:“这些积液没有血腥味,应该不是血,倒是有股很浓的中药味,也许是用来防腐的药水。”

    罗长风点点头,道:“那就开棺吧!太阳快要落山,天色很快就会黑下来,早点解决也好早点扎营。”

    陈玉楼道:“我看也别开棺了,这玉棺不值什么钱,反正已经破掉,直接将这一面砸碎吧!把积液放光。”

    见陈玉楼这样说,其他人也没意见,一名卸岭力士抄起大铁锤,便对着那已经被迫击炮弹炸裂的玉棺砸了下去。

    之前这玉棺在树里,爆炸的威力大部分被树干承受,是以没把玉棺给炸碎。

    随着几铁锤砸下去,玉棺顺利被砸破,棺中积液“哗啦”一声便倾泻而出,一具肥胖的尸体露了出来。

    那是一具肥胖老者的尸体,保存得相当完好,他脸形较常人更为长大,按相书上说,他生了一张马脸。

    只见这尸首须眉皆白,头上挽着个髻,周身上下一丝不挂,似乎是被那鲜血般的液体浸泡得太久了,身体微微泛红。

    这个已经死了两千余年的老者,至今仍然保存得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用“鲜活”二字来形容。

    更为瘆人的是,那尸身肩部以下,缠着一条被剥了蟒皮的巨蟒,蟒尸和人尸相接的部分已经融合到一起,再也难以分割。

    而且无皮的蟒尸上长满了无数红色肉线,那蟒肉隔一会儿就跳动几下,似乎是刚被剥了皮,还没死透一般。

    蟒尸身上的无数红色肉线,好像有生命一样,不时的微微抖动,这些肉线,都连着玉棺的底部。

    这口精美绝伦的玉棺,四壁和顶盖是西藏密天玉,而下面却是以一块桐木为底,棺中的红色肉线,穿过桐木棺底,连接着老树的内部,人尸、蟒、玉棺,已经全部连接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花灵看着这般景象,喉头动了动,好玄没吐出来,这看着也太恶心了。

    罗老歪此时也顾不得去寻摸明器了,看着面前这诡异的景象,嘎声道:“这特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鹧鸪哨若有所思的道:“这应该就是古滇国盛行的痋术了,这蟒蛇定然是所谓的痋蟒,而这两株夫妻老榕树,已经被蟒尸中的怨魂所寄生,换言之,这棵树就是条巨蟒。”

    说到这,鹧鸪哨抬起头来,看向那摇摇欲坠的老榕树,道:“如果我没猜错,那树中定有许多动物干尸,那些肉线,可以汲取动物的血液,作为这树的肥料。”

    花灵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罗长风会说,这树永远不会枯死,却早就已经死了,原来如此。

    罗长风对罗老歪道:“罗帅,你手下的弟兄应该带了一些汽油吧?一会儿把这尸体烧掉,至于现在,把那些肉线砍断,用‘探阴爪’把尸体拖出来,先取明器。”

    “妥。”这个提议正中罗老歪下怀。

    有剑士拔出长剑,将与人尸连接的肉线斩断,以探阴爪将尸体拖到远处,清出一片空地,保证不会造成森林大火,随即拾了些干柴堆上,浇上汽油,一根火柴扔上去,齐活。

    尸体被拖出,积液全部流尽,玉棺内自然也就只剩下了随葬的明器。

    这玉棺内的明器不多,总共就六件,却一看就十分珍贵,其他四件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些珍贵的金玉器皿,只有其中两件比较特别。

    其中一件是一张黄金面具,这面具可能是巫师或者祭司在仪式中戴的,造型怪异无比,全部真金铸造,眼耳口鼻部位镶嵌着纯正的青白玉。

    这些玉饰都是活动的,使用的时候,配戴面具者可以把这些青白玉从黄金面具上取下来。

    面具头上有龙角,嘴的造型则是虎口,两耳成鱼尾,显得非常丑恶狰狞。

    但是最让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动容的,是这黄金面具的纹饰。

    一圈圈的全是漩涡形状,看起来又有几分像是眼球的样子,一个圈中间套着两三层小圆圈,最外一层似乎是代表眼球,里面的几层分别代表眼球的瞳孔。

    看到这些熟悉的纹饰,师兄妹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动,看来献王墓中有雮尘珠的传说非虚,搬山几千年的宿命,要在他们这一代终结了。

    另一件比较特别的是一根龙虎短杖,是用青色厱(lan)石磨成,与老百姓家里用的擀面杖长短相似,微微带有一点弧度,一端是龙头,一端是虎头,二兽身体相接的地方,就是中间的握柄。

    龙虎形态古朴,缺少汉代艺术品的灵动,却散发着一种雄浑厚重的气息,看样子至少是先秦之前的古物。

    罗老歪喜气洋洋的命手下将这些明器拭净,腾出一个装炸药的背篼,装上了这些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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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连献王墓都还没找着,就已经有了收获,这也算是开门红了,好兆头,好兆头啊!”罗老歪看着手下将明器装好,高兴的笑道。

    罗长风看了看那些腾出来的炸药,对罗老歪道:“罗帅,这些炸药反正已经取出来,也别给弟兄们增加负担了。”

    “让弟兄们到那妖树底下周围埋上一圈,树身上也放一些,炸了这邪门的玩意,正好炸碎后可以拿来当柴烧。”

    “妥。”罗老歪应了一声,便打发杨副官带人去办。

    炸药很快埋好,众人都远避到二十丈外,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那老榕树被连根拔起,彻底化作了一地碎木块。

    众人重新往原地行去,便见地上除了碎木块外,还有许多动物干尸,看来鹧鸪哨所说完全正确,那树身之内果然布满了动物干尸。

    “轰隆隆……”

    众人还未走回原位,地面突然震动开来,陈玉楼等人全都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站住脚步,拔出了随身佩剑,目光死死盯着那双生树垮塌之处。

    只见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缕缕黑烟自那口子中不断冒出,好像树下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要破土而出。

    老榕树仅存的树根缓缓从泥土中脱离,这两株老树的树冠之大,在这片森林中已经极为罕有,而延伸在地下的根茎,更大过树冠三倍有余。

    这些根蔓树茎全部从土中脱离,那是多大的动静?地面就好像是裂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嘴。

    士兵们全都摘下肩上的枪械,指着那大坑,卸岭剑士们也长剑出鞘,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着老树根茎的翻转,从泥土中升起来一只巨大的石头赑(bi)屃(xi),身上负着一截短碑。

    这只赑屃之大,在场众人平生从所未见,粗一估量,恐怕不下数千斤,老榕树的根茎都裹在赑屃身上,看来它是被人为地压在树下。

    这只举首昂扬,龟尾曲伸,四足着地,作出匍匐的姿势,隆起的龟甲上是云座,短碑就立在这云座之上,一股黑气从身下冒出,直冲上青天,过了半天方才散尽。

    花麻拐看着那物,不确定的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是……龙的第六子,负碑的赑屃?”

    陈玉楼迟疑的道:“像,又有些不像。”

    鹧鸪哨道:“这石雕龟甲纹路清晰,四只爪子形状尖锐,像是锋利的武器,口中全是利齿,这不是赑屃,而是椒图,赑屃与椒图外形相似,许多人都会将之弄混。”

    “椒图好闭,有镇宅僻邪之意,这椒图的作用,应该是用以镇压献王墓附近的邪气。”

    “在献王墓完工后埋在外围,就像是建筑仪式中的奠基典礼,椒图背上的碑,就是所谓的‘镇陵谱’。”

    “原来如此,受教了。”陈玉楼对鹧鸪哨抱了抱拳,微笑道。

    罗长风对众剑士道:“把剑收起来吧!没有危险。”

    说完又对陈玉楼道:“过去看看,镇陵谱上应该会记载一些关于献王墓的信息。”

    陈玉楼与鹧鸪哨都是精神一振,纷纷跟着罗长风往那石头椒图行去,罗老歪倒是对这不来劲,反正他基本上也看不懂。

    一帮人跳上石头椒图背上,将镇陵谱上的泥土清理掉,上面雕刻的文字和图案逐渐显露了出来。

    这镇陵谱上的信息多得出乎意料,详尽的叙说了献王墓建造的经过,甚至包括陪陵的部分也都有记述。

    谱上的字是小篆,文句古奥,除了陈玉楼、鹧鸪哨这两个专门研究过的,和罗长风这个在古代生活惯了的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看不懂。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逐句将谱上记载的信息解说给众人听。

    镇陵谱上首先说的是古滇国是秦始皇下设的三个郡,秦末楚汉并起,天下动荡,这三个郡的首领就采取了闭关锁国的政策,封闭了与北方的交通往来,自立一国。

    后来汉朝定了天下基业,但是从汉代立国之始,便受到北方匈奴的威胁,自顾不暇,一直没工夫理会滇王。

    古滇国末期,来自北方汉帝国的压力越来越大,国事日非,天心已去,汉武帝向滇王索要上古的神物雮尘珠,古滇国朝堂为此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最终献王带了真正的雮尘珠从滇国中脱离出来,远涉至滇西的崇山峻岭之中,滇王只得以一枚“影珠”进献给汉武帝。

    看到这里,鹧鸪哨看了罗长风一眼,他曾在瓶山对他说的话,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随即鹧鸪哨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颤声道:“果然在这,我搬山一脉找了千百年的雮尘珠,果然在这里。”

    老洋人与花灵脸上也露出了难掩的喜意,终于找到了,搬山一派的使命,终于要在他们手中完成。

    镇陵谱接下来记述道:雮尘珠是地母所化的凤凰胆,自商周时代起,就被认为可以通过这件神器,修炼成仙,有脱胎换骨之效。

    不过这些机密始终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几乎所有的君主都梦想能够成仙得道,长生不死,永葆万年江山,所以都竭尽全力去破解雮尘珠的秘密。

    秦末之时,这件神物流落到了滇南,献王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件雮尘珠,所以才离国而去,准备到山里找个地方修炼成仙,而献王墓的位置,就选在了一处风水术士眼中的神仙洞府。

    献王墓前后总共修建了二十七年,修建的人力始终维持在十万左右,几乎是倾国之力,除了奴隶还有许多当地的夷人。

    听陈玉楼解说到这里,罗老歪咋舌道:“奶奶的,合着献王这老小子,这辈子就没干别的,尽在修他的陵墓了。”

    陈玉楼笑道:“献王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修炼成仙,他知道活着的时候没希望,所以想要死后在‘水龙晕’中尸解成仙。”

    鹧鸪哨叹道:“可惜献王死后有没有成仙,雮尘珠究竟还在不在献王墓内,镇陵谱上没有任何记载,这恐怕要等我们摸进献王墓才能知道了。”

    尸解成仙这种事,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相信,雮尘珠的传说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但至今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陵谱上只有对献王墓修建经过的记录,至于古墓地宫等等一个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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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献王墓,镇陵谱上还记载了陪陵的信息,陪陵只有一位主祭司,在献王入敛之后,从深谷中找来两株能改风水格局的榕树,先将镇陵谱埋入地下,榕树植到其上,然后捉来以人俑饲养的巨蟒。

    这种蟒在陵谱中被描绘成了青龙,极其凶猛残暴,是遮龙山一带才有的猛兽。

    当巨蟒吃够了人俑之后,就会昏睡过去,这时候再动手活剥了蟒皮,和大祭司一起装进棺中,蟒肉人体,加上桐木棺底,与这株老树就会逐渐长为一体,得以长久的维持肉身不腐不烂。

    由于老榕树被炸毁,这里的风水格局一破,压制在地下几千年的地气得以宣泄,这才把埋在树下的镇陵谱拱了出来。

    最后,镇陵谱上还有些弘德颂功的描写,都没什么大用,不过在鹧鸪哨看来,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他们顺利找到目标。

    既然知道了这里的风水格局,只需要用罗盘定位,不愁找不到献王墓所在。

    “你们快来看,这镇陵谱背面也有些东西。”红姑娘站在石碑另一边,对众人叫道。

    众人好奇的转到石碑背面,定睛一看,顿时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镇陵谱背面是整面的浮雕,这浮雕表现出来的东西,能让牛顿从棺材里爬出来骂娘。

    只见一座穷天下之庄严的壮丽宫殿,悬浮在天空的霓虹云霞之上,宛若建在天上一般。

    镇陵谱的浮雕中,最高处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月城、角楼、内城、瘗碑、阙台、神墙、碑亭、祭殿、灵台等建筑一应俱全。

    后边的山川都是远景,宫殿下没有山丘基石,而是数道霞光虹影,凌空步烟,四周有飞龙缠护,显出一派超凡脱俗的神仙楼阁风采。

    再下边,表现的是玄宫下的神道,神道两边山岭绵延,高耸的山峰森森然危危然,衬托得空中楼阁更加威严,这条神道应该就是那条名为虫谷的溪谷了。

    罗老歪看罢笑道:“献王这老小子想做神仙想疯了,连墓都造得如同玉皇大帝的天宫,还他奶奶的在天上盖楼,干嘛不直接埋到月亮上去,跟嫦娥仙子做邻居多好。”

    陈玉楼蹙眉道:“无论是人皮地图,还是这镇陵谱,所有的线索都说献王墓建在水龙晕中。”

    “即便那水龙晕再神奇,我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违背常理的建筑,这镇陵谱背面的雕刻,一定是经过了夸张化,或是另有所指。”

    鹧鸪哨解释道:“所谓的水龙,不过就是指水流特别大的瀑布,而水龙晕,就是水汽升腾产生的霓虹,有形无质,所以被古人视做仙人桥,绝不可能在上面建造建筑物。”

    “这座宫殿应该不是献王墓,而是献王墓的地面祭祀之所,叫作明楼,按秦汉制,献王墓的地宫,应该在这座明楼地下十丈以下的地方,这种传统一直被保留到清末。”

    罗老歪插言道:“也就是说,咱们只需要在这明楼之上埋设炸药,一点点的往下炸,那么早晚能把献王墓炸出来,没错吧?”

    罗长风哑然失笑的看向罗老歪,这个想法简直就是特么的天才。

    他记得原著中,胡八一王胖子雪莉杨三人,是从已经被水淹没的墓道下潜进去的。

    那处水道入口下面是个漩涡,需要一定身手才能顺利进入水道,稍有差池便会被漩涡吸下去,到时候说不定只能他们几个加上卸岭剑士能进去。

    而且要将献王墓中的明器带出来也不容易,那些炸药与枪炮也会完全失去作用。

    胡八一的摸金三人组,既无有效器具,人手也不够,就算知道献王墓就在明楼下十丈位置,也无法可想,只能潜水从墓道进去。

    可他们不同啊!他们有炸药,有炮弹,还有三百多号人,哪怕是一人一铲的挖,挖出献王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卸岭的牛逼之处,说到底,卸岭只是技术上赶不上摸金,对他们来说,最困难的地方,在于确定古墓地宫的位置,只要能找到地方,埋得多深的古墓都能给你挖出来。

    摸金则刚好相反,他们找地方容易,可要倒斗却十分不易,因为人手始终是个大问题。

    什么下墓只能取一件物品?屁,那是因为人手不够,都是一人,最多几人一起倒斗而已,所以只能挑最贵重的东西拿,慢慢的,居然就形成了那么一条坑爹的规矩。

    摸金校尉在曹操手底下的时候,有这个规矩吗?要是有的话,曹操的军费从哪来?

    所以,倒斗界最牛逼的组合,其实就是摸金搭配卸岭,摸金找地方,卸岭挖坟掘墓。

    陈玉楼掏出人皮地图,指着地图上一片白色区域道:“你们看,地图上记载,在进入献王墓的外围地带,布满了白色瘴气,地图上这片空白的白圈,就代表了瘴气。”

    “这些瘴气终年不散,中者即死,人莫能进,是献王所设镇守陵墓的痆(nie)冲云,环绕在献王墓周围,除非有大雨山岚使妖云离散,否则没有人和动物能够进去。”

    “可是献王墓上既然有祭祀明楼,也就是说,献王死后,每隔一段特定的时间,便会有人进到明楼中举行祭拜的仪式。”

    “那这些祭拜献王的人又是从哪进去的?难道说还有一条秘道,可以穿过毒雾?”

    人皮地图比镇陵谱少了一点东西,镇陵谱背面的石刻上,在溪谷中的一处地方,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蟾蜍,蟾蜍嘴大张着,靠近献王墓的地方,也有只对称的蟾蜍,同样张着大嘴。

    而在人皮地图上只有溪谷中的这一只蟾蜍,而且蟾蜍的嘴是闭着的。

    绘制人皮地图给滇王的人,对瘴雾之后的情形一无所知,只大致标准了外围的一些特征,很显然献王墓内部的情况属于绝对机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

    这个小小的区别,如果不留意的话,很难察觉到,因为镇陵谱与人皮地图上,都有很多珍禽异兽,这些动物并不见得真实存在于献王墓附近,有些只是象征性的意义。

    这和古代人们的世界观有关系,就如同有些古代地图,用龙代表河流,用灵龟表示雄伟的山峰一样。

    这只蟾蜍很不起眼,说是蟾蜍似乎都不太准确,形状虽然像,但是姿势绝对不像。

    其面目十分可憎,腹部圆鼓,下肢着地,前肢作推门状,举在胸前,高举着头,双眼圆瞪,好像是死不瞑目一样,鼻孔上翻朝天,一张怪嘴大得和身体不成比例。

    陈玉楼指着镇陵谱上的蟾蜍道:“这一里一外两只蟾蜍完全对称,整个图中,谷内谷外对称的地方,只有这一处,很可能就是祭祀时从地下穿过毒瘴的通道,蟾蜍的怪嘴,应该就是大门。”

    “人皮地图上只标有一只,那是绘图的人不知道内部的情况,咱们只要在虫谷中找到这个地方,就可以进入深处的献王墓了。”

    罗老歪见此,回头对手下叫道:“所有人,都上来看看,给我记住这碑上两只蛤蟆的模样,等进了虫谷后,分散搜索前进,谁先找到这蛤蟆,赏十块大洋。”

    陈玉楼等人见此,失笑的跳下了椒图背,罗长风也对卸岭群盗道:“都上去看看吧!一样,谁找到这蛤蟆,赏十块大洋。”

    士兵与群盗立马排着队上前查看,那蟾蜍的形象实在太有特色,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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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陵谱附近休息一晚,次日天一亮,队伍继续沿着遮龙山向前进发。

    今天的这一段行程比较轻松,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尽量选靠近山脉的坡地行走。

    山脉和森林相接的部分,植物比丛林深处稀疏不少,既没有丛林中的潮湿闷热,也没有山上海拔太高产生的寒冷,一阵阵植物的清香沁入心脾,顿觉神清气爽,头脑为之清醒。

    如此向西北走了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见到一大片花树,红白黄三色的花朵,都是碗口大小,无数大蝴蝶翩翩起舞。

    有一条不小的溪流自花树丛中经过,深处是一片林上林,也就是高大的树木集中在一起,层层叠叠,比附近的植物明显高出一半。

    这条蜿蜒曲折的溪流,应该就是蛇河流经虫谷的这一段,蛇河水系在这一带,都集中在地下,地表只有这条溪流。

    溪水流过花树丛,经过一大片林上林,流入远处幽深的山谷,望远镜也看不到山谷里面的情形。

    陈玉楼取出人皮地图,找了找附近的参照物,确认无误,这里就是虫谷的入口。

    经过这一段,随着地势越来越低,水流量逐渐增大,修建献王墓时留下的堤坝应该就在前方。

    地面上虽然杂草丛生,大部分都被植物完全覆盖,但是仍可以看到一些砖瓦的残片,应该就是献王墓神道的遗迹。

    陈玉楼对众人道:“到虫谷入口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咱们到堤墙遗迹附近扎营休息。”

    一听到地方了,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纷纷加快脚步,走入了那片花树。

    初时这些低矮的花树争相开放,五颜六色,说不尽的姹紫嫣红,而在树丛深处,则一色的皆为红花红叶,放眼望去,如一团团巨大的火云,成群的金丝凤尾蝶穿梭在红花丛中。

    这里真是神仙般的去处,比起昨晚过夜的那片阴森丛林,简直是两个世界。

    按镇陵谱与人皮地图上的记载,到了花树丛与林木相接的地带,就是虫谷的入口了,随着逐渐接近献王墓,古时的遗迹也越来越明显。

    谷口有光秃秃的两座石山十分刺眼,只是这里被林上林遮蔽,从外边看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光秃石山。

    谁也没想到这么茂密的丛林中,有这么两块寸草不生的巨大山石,突兀又怪异。

    众人举目观瞧,都觉得这两块石头像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石上各用黑色颜料画着一只眼睛。

    不过不是雮尘珠那种眼球造型,而是带有睫毛的眼睛,目光深邃威严,虽然构图粗糙,却极为传神。

    难道这是在预示着,已经死去的献王,正用他的双眼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这条山谷的人?

    罗长风走上前,装作在那山石上查看了一番,回头对鹧鸪哨道:“这是陨石,鹧鸪哨兄,看看你的罗盘,有没有受影响。”

    鹧鸪哨闻言诧异的从随身布包内取出罗盘,却见罗盘的磁针果然在不受控制的乱转,惊奇的道:“果然大受影响,在这山石附近,罗盘根本无法使用。”

    罗长风颔首道:“那就没错了,这两块大陨石中有陨铁,也就是我华夏故老相传的玄铁,若把这两块大陨石炸开,应该能得到许多玄铁。”

    “玄铁?”陈玉楼双目暴亮,喜道:“听说只需在兵器中掺入一点玄铁,普普通通的兵器立马就能变成神兵利器,这玩意的价值,可不比金玉宝货低,那咱这就设法把玄铁弄出来?”

    罗长风摆摆手,道:“不急,玄铁密度很大,奇重无比,现在弄出来那是自找麻烦,还是等出来的时候再说吧!咱们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弄走。”

    罗老歪道:“咱不能把它炸成小块带走吗?”

    罗长风无语的道:“要是那么容易炸成小块,就不是玄铁了,不过里面的玄铁也不一定是一整块,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罗老歪笑道:“就算是一整块也没关系,等咱找到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以后我派大军来弄。”

    陈玉楼赞同道:“那也行,咱们还是继续往前吧!尽快找到堤墙,好扎营休息。”

    队伍穿过两块巨大陨石,沿着蛇溪向山谷的深处前进,随着地形逐渐下降,藤茎类植物也就越来越多。

    一丛丛的藤萝将溪水上边全部遮盖,两侧山壁悬挂了无数形形色色的小植物,犹如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空中花园。

    由于地形狭窄,这里的生存竞争格外激烈,各种植物为了获得多一点点光线,都拼命向谷外扩展,所以从高处完全无法看到山谷内的地形。

    不过谷中虽然植物茂密,但随着不断深入,仍然可以看出,人类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不时露出一些倒塌的石像石人。

    这些都是献王墓神道两侧的石雕,看得出来献王墓与其他王陵一样,都特意建立墓前的神道,供后人前去明楼祭祀参拜。

    可是献王大概没有想到,他死后不到七八年的光景,他的领地臣民,包括他的老家古滇国,就都纳入了汉室的版图。

    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挖空心思经营建造的王陵,只能留在这幽暗的溪谷深处,永远地被尘封在历史角落中,也只有摸金倒斗的才会不顾艰难险阻,前来拜访他。

    又走了三四个钟头,在太阳又一次到达西边山巅上方时,终于在前边发现了一堵残墙的遗址,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道堤墙。

    现在这堤墙只剩下三米多厚,两米来高的夯土石台,上面也同样覆盖了一层杂草,只有一些青条石上才没有生长植物,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座绿色的土堆,混杂在深谷的丛林之间。

    陈玉楼取出人皮地图,在图中寻到献王墓残墙的标记,相互对照了一番,确认无误。

    照此看来,那镇陵谱上的蟾口标记,就应该在距离这道残墙不远的山谷左侧。

    再向前走了两三丈,有一段地面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没有,在这藤萝密布的溪谷中,显得不同寻常。

    鹧鸪哨让一名工兵在地面挖了一个浅坑,蹲下身看那泥土中的物质,原来这里跟其他大型古墓一样,为了避免虫蚁对陵寝的破坏,在主墓附近埋设了经久不散的驱虫秘药。

    这个方法在汉代帝王墓葬中非常普遍,最简单的是埋琉磺和水银,加上毒麻散、旬黄芰、懒菩提等相调和,由于有属性对冲,可以埋在土中,千百年不会挥发干净。

    陈玉楼奇怪的看着地面,道:“这里距离献王墓的主墓尚远,为什么在此就埋设断虫道?”

    鹧鸪哨解释道:“从外围的一些迹象看来,献王精通奇术,最厉害的就是会改风水格局,这么大规模的王墓,不仅主墓的形势理气要有仙穴气象,在附近也会改设某种辅助穴眼。”

    “这些辅佐主陵的穴眼和星位,如果改得好,对主墓的穴位如猛虎添翼、蛟龙入水一般,这献王的确是一代奇人。”

    自古风水秘术中,最艰难的部分便是改格局,这需要对世间天地乾坤、山川河流、斗转星移都有深入的认识。

    许多欺世盗名的风水先生,也自称能改格局,其实他们只不过略懂一些枝节而已,要改地脉谈何容易。

    改风水格局的工作量,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除非那些割据一方,大权在握的王侯才有实力如此大兴土木。

    既然到了这,陈玉楼与罗老歪便下令扎营休息了,这里有断虫道,他们连防毒虫的药粉都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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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夜幕已经降临,又圆又大的月亮升上枝头,月光穿过缝隙撒下点点光辉,不远处的树木在月光照耀下,莫名的变得狰狞可怖。

    断虫道内的一片空地上,营帐整齐排列,跋涉了一天的士兵与群盗都已经熟睡,陈玉楼、罗长风、罗老歪等高层围坐在一起,商议事情。

    罗长风道:“我们恐怕得准备大量木材,地表上有毒瘴拦路,那些祭拜之人不可能从天上飞过去,那么密道只能是在地下。”

    “而这里水脉发达,再结合堤墙的设置,那地下密道,说不定就是一条地下河。”

    鹧鸪哨赞同道:“罗兄所言极是,当初献王建造献王墓,那是多么庞大的工程?有一条河流运送建材,也会轻松许多,所以密道很有可能就是一条河。”

    罗老歪道:“没问题,咱们带的绳子足够,这林子里也不缺树木,只是不知道那入口够不够大,如果不够大的话,就必须要把木料抬进密道后,再制作木筏了。”

    陈玉楼道:“这都不是问题,咱们还是得先找到入口,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今日天色已晚,大家早些休息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各自起身,回帐篷睡了,如今条件有限,也没法保证一人一个帐篷,除了红姑娘与花灵两个女孩占据一个帐篷,其他人都是五六人一个帐篷。

    第二天早上,解决了个人问题,吃过早饭之后,队伍再度出发。

    走到这里,已经有许多参照物可作对比,虽然在丛林里植物繁多,但不久之后便发现了第二、第三道用防虫秘药铺设的断虫道。

    由于在这深谷之中,遮风避雨,那防虫药中又含有大量硝磺,所以地面寸草不生。

    山谷到了这里,地势已经越来越开阔,呈现出喇叭状,前边已经有若隐若现的轻烟薄雾,越往深处走,那白濛濛的雾气越显浓厚。

    放眼望去,前边谷中,尽被云雾笼罩,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虫鸣鸟叫和风吹草动,那就是所谓的毒瘴了。

    不过他们也根本无须再往那边去,队伍已经来到山谷左侧山脚下,这里已经偏离了蛇溪很远一段距离,却几乎是三道断虫墙的正中地带。

    走着走着,忽然身边的一片灌木丛猛然抖动起来,众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去碰那片葱郁的花草,又无风吹,怎么灌木丛自己动了起来?

    士兵们立刻举起枪对向那片灌木,一名端冲锋枪的警卫“咔咔”一声拉栓上膛,便要对着那灌木丛扫上一梭子,罗老歪也不阻止。

    花灵仔细观察了一番那灌木后,忙开口道:“不要紧张,这是跳舞草,平时无精打采,一旦被附近经过的人或动物惊动,便会弄姿作态的好像在跳舞,有闻声而动的特点,对人无害。”

    众人中对花草植物最了解的就是花灵,她既然如此说,那就多半没问题,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一大丛跳舞草,像是草鬼般一阵抖动,渐渐分作两丛,其后显露出半只火红的大葫芦。

    那火红的葫芦,是用石头雕刻而成,三尺多高,通体光滑,鲜红似火。

    如果它两千年前便竖立在此,那么岁月的流逝,沧海都可能变为桑田,但这石头葫芦却如同刚刚完工。

    陈玉楼几人看得大为惊奇,它的颜色竟然鲜艳如斯,这可当真有些奇怪,待到拨开那丛跳舞草,走到近前一看,方知原来是用红色赭石作为原料。

    赭石是天然生就的火红颜色,最早时的红色染料便是加入赭石粉制成。

    这只石头雕成的葫芦,表层上也被涂抹了一层驱虫的材料,以至于杂草藤萝生长到这附近,也各自避开了它。

    这么多年来,它始终孤零零的摆放在这山谷毫不起眼的角落中。

    鹧鸪哨奇怪的道:“为什么不是蟾蜍的雕像,而是个葫芦?若要把这条水龙脉风水宝穴的形与势完全释放出来,这里应该建座祭坛或盖一座宗祠庙宇之类的建筑,才是道理。”

    陈玉楼想了想,大声吩咐道:“所有人,三人一组,分散搜索四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建筑。”

    “是。”

    卸岭群盗与掘子营士兵们分散开来,四下搜索,还不到一分钟,便有人大声叫道:“总把头,罗帅,这边,这儿有座庙。”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纷纷快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山谷的边缘嶙峋陡峭的山壁上,垂下来无数藤萝,三步以外便全部被藤萝遮蔽,看不见藤萝后的情景。

    此时拦路的藤萝已经被剑士们清理掉,陈玉楼几人一眼便看到了那处十来丈外,在无数条藤萝植物的遮盖下,正对着红石头葫芦的地方,有座供奉山神的神庙。

    那神庙建在背后这道山峰的中轴线上,采用楔山式大木架结构,分为前后两进,正前的门面被藤萝缠绕,有些瓦木已经塌落。

    顶上的绿瓦和雕画的梁栋,虽然俱已破败,但是由于这里是水龙脉的穴眼,颇能藏风聚气,还算保留住了大体的框架。

    山壁上那几层断虫道,由于水土的变化失去了作用,所以虽然神庙的木料朽烂不堪,但仍然未倒,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这座供奉山神的古朴建筑,静静的立在这人烟寂寞的幽谷角落,安然度过了无穷的岁月,这都要仰仗于特殊的木料和构架工艺,以及谷中极少降雨的特殊环境。

    只是不知神庙门前摆放的那只红石葫芦是做什么用的,可能和这山神有关。

    古人认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皆有司掌的神灵,每座山每条河流都是如此,但是根据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文化背景不同,神祇的面目也不尽相同。

    陈玉楼与鹧鸪哨等人进庙去了,罗长风却带人留在了外面,他知道里面没有危险,有鹧鸪哨在,一定能发现庙中那打开密道入口的机关,只需以天星风水术计算,很快便能破解机关。

    果不其然,一行人进去不到一刻钟,那个大红葫芦便在一阵机括声中裂为两半,下面露出一道石门。

    这石门被修成了蟾蜍大嘴的形状,又扁又矮,也是以火红的赭石制成,上面刻着一些简朴的纹饰,左右分别有两个大铜环,可以向上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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