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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当道:将军,请接招!txt下载

    恩国公离开之后,圣上摸着下巴颇有些高深莫测,许久之后,这才喃喃自语:“朕,是不是罚的有些轻了?”

    “陛下,恩国公这个爵位原本就是靠先帝的荣宠才得到的,没有足够的功勋支撑,到底会被泯灭掉,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只是如今看来,恩国公恐怕隐瞒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即便是这深秋初冬礼节,盛王手中也是摇着折扇,一派高深莫测,他当年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恩国公府正是荣宠正盛。

    如今的恩国公其实算是从父亲手中继承的爵位,京城中这样的情况倒是少数。

    言芜双同样觉得有些不对劲,恩国公的这个态度的确有些诡异:“刚才恩国公将所有的事情都认了下来,但是我却觉得,恩国公夫人所做的事情,他似乎原本不知道。”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总之他已经认了,就代表这个事情已经有了结尾。”轻舒一口气,言芜双对于谢夫人有了好奇之心。

    宁清不在,宰相最后写的圣旨,由魏公公高调的从宫中出发,一路到恩国公府,进行宣旨。

    而恩国公回去之后,却是发生了大事。

    恩国公府主母居住的锦绣阁,茶盏瓷器碎了一地,里边的桌椅板凳都是东倒西歪的,侍女小厮瑟瑟发抖的跪在门口,不敢抬头,唯恐被主人注意到,为自己惹来灾难。

    刚才还一身锦衣,格外淡定的恩国公,此刻却是面色铁青,勃然大怒。

    “我还就说这些年为何若儿从来不回京城,原来竟是你这妇人从中捣鬼,我问你,之前我让你派人给若儿送去那些钱,你到底送去了没有?”

    恩国公的表妹,大名罗云若,小名若儿。

    这一声声若儿,若儿的,直接将恩国公夫人给惹怒了,她甚至不顾自己穿上还穿着华丽的长裙,头上插着琳琅满目的发簪,直接怒吼。

    “你再怎样叫,她都已经嫁人了,当初你们沈家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想要拿到罗云若手中的钱,还想要给自己的继承人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你说说,到底是谁的心思更加龌龊?”

    这几句话简直直接戳中了恩国公的底线,让他的面色直接变得乌黑起来,但是恩国公夫人却全然不惧。

    这些年了,能够和恩国公一直扮演恩爱夫妻,她手中要是没有恩国公的把柄,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被恩国公恶狠狠的视线紧盯着,恩国公夫人还有心情将自己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当年那些事儿要是没有你的暗中默许,你真以为我就能够把你那表妹嫁出去,好歹那谢家也是书香门第,亏待不了她,你也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国公爷吧。”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恩国公冷静了下来:“国公?那都是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之所以恩国公夫人还能在出嫁之后维持这样的骄傲,与她现在的身份不无关系,双目圆瞪,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有些话从恩国公的口中说出来。

    冷笑一声,恩国公坐在了整个房间中唯一幸存的圈椅上,还十分有心情的整理了自己的袖子。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可真是有能耐,手都能伸到户部去,这下好了,恩国公以后就是恩郡公了,我们也不能待在这京城了,以后就去东海吧。”

    至于那笔巨款,他原本是想通过夫人还与表妹,但现在看来那些银子还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什么?”恩国公夫人面色震惊的瘫软在地,她之所以能够这么横,无非就是当年的那些把柄,还有恩国公心里的愧意。

    这要是因为她将这爵位没了,只怕以后丈夫不说,孩子也与自己不亲了。

    “怎么?这一切都如了你的心愿,你还是这样,等一会儿,圣旨就到了,府里的东西也收拾起来吧,该往东海去了。”

    一甩袖子,恩国公面色恢复如常,起身走了出去,至于心中万般复杂的心思,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

    至于后面的院中,匆匆而来的儿子儿媳是如何惊慌失措,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整座恩国公府,在圣旨来到之后,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虽然并不是夺走了爵位,也无关生死,但是丧失了祖上的爵位,已经是铸成了大错。

    战戈是在晚间去的恩国公府上,言芜双本来不放心,想要跟着他一起来,好说歹说才让言芜双先行休息。

    这座府邸,他永远都不想让言芜双来到。

    今天也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人盯着恩国公府,战戈穿着黑色外衫,带着兜帽,就连墨商都没有带,极为低调的从侧门而入。

    恩国公的书房,战戈将兜帽摘下,剑眉星目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耀眼,他身形修长,虽为武将却似文臣般的身形,加上在言芜双的影响下,注意保养,整个人更是尊贵。

    而坐在主位上的恩国公,面色却是有几分晦暗,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对他造成了致命的影响,只是却也没有能够挽回的办法。

    “殿下……”

    战戈拦住正准备弯腰的恩国公,微微一笑:“大人客气了,请坐吧,我今天特意前来,是有些事情还想和你说一下。”

    就坐之后,战戈也无心喝茶:“陛下之所以降了恩国公府的爵位,虽然之前的事情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是很大一部分却是陛下有了理由给内子出气。”

    “成平郡主?”恩国公瞬间就明白了。

    “其实若不是这一件事情的催动,陛下也不会这样出手,要怪只能怪这件事情发生的不是时候,而且若是国公以为。当初的事情就是那样简简单单放过,那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那血淋淋的场景,战戈双手握拳,尽力压制着自己:“念在这么多年,我也是看着渐游长大的份上,我放过了他,可是陛下一直没有,你要明白,芜双对于陛下的意义。”

    恩国公口张了张,想要说一两句争辩的话,却到底是说不出口,在桌子下的双手张开了又合上,到底是自己内心发虚。

    “而且,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渐游可是可不知道是谁合作起来,想要对芜双下手,若不是我及早察觉,酿成的后果,绝对不止今天这样简单。”

    这个事情光看,恩国公瞬间震惊的眼神,战戈就明白,他是不知道的。

    “他去了江南,我也只是派人去照顾了他,这个事情也着实没有人给我禀报过,我……”

    “客气的话大人就不要说了,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专门和你来算这件事情,你府上的人手伸的太长,让陛下察觉了她的所作所为,调查之后这才引来了后面这些所有事情,而如今,陛下之所以这般轻轻放过你们,也不过是上苍有好生之德而已。”

    战戈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真正的理由,确实为了不让朝中再起波折,当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也没有人敢向国库伸手。

    但是恩国公夫的所作所为,还的确是让陛下有些恶心到了。

    拿了表妹家的银子为自己填了窟窿,接着就把表妹嫁了出去,多年来不闻不问,还真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狼心狗肺到可以。

    说起表妹,恩国公就有些黯然神伤:“其实这些年我私底下派人经商也挣了不少钱,但是因为我自己不好出面,所以就吩咐夫人将银子银票带给表妹,没想到……”

    “恩国公夫人的确是没有将这笔银子送到令表妹的手里,她将这笔银子送回了娘家,不过这件事情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便干涉,我来,也只是和你说清楚。”

    战戈起身,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他却是一口都没有动:“恩国公大人确实是一个合适的政客,但却不是一个合适的父亲和丈夫,以后既然是在东海,那就将他也接过去,好好教导教导,免得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去刺向你们。”

    不得恩国公说话,战戈拱手告辞:“后会有期。”

    只剩下恩国公,看着打开的书房门,在冷风瑟瑟中神情未明。

    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成平郡主,求而不得,又心仪风流女子,结果反造成了成平郡主流产,被并肩王和当今陛下记恨。

    阴差阳错之下又出了种种事情,造成了恩国公府如今的局面。

    事到如今,恩国公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恨儿子?

    门外的风嗖嗖的吹,冰冷仿佛是从自己的心里透出去的,冷的让自己感觉不到呼吸,终究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昔日门庭闪耀的恩国公府,仿佛就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

    整座恩国公府,皆是惶惶不安,虽只是降了爵位,但是这京城,出去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进来。

    若是当初,能够和并肩王交好,间接和盛王魏国公府打好关系,是不是就没有如今这样的厂?

    这个问题,终究没有结果。



    御书房,圣上正在批阅奏折,整个场面看起来倒像是像模像样的,如果奏折下面的那本书没有露出来的话。

    刘,源看了看站在圣上旁边面色不悦的盛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沉默了下来。

    “好看吗?”盛王笑的温和,看着圣上那书上的图案眼眸微微浮动。

    圣上不由自主的点头:“好看,这可是精心找出来的,能不好看吗……”诡异的沉默之后,圣上颤颤巍巍的抬头:“皇叔怎么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这不是担心你前几天忙碌,怕伤了身子,特意过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说话的功夫,盛王从圣上压紧的手下教那本书抽了出来,随意的翻了一遍,越发漫不经心:“这书哪来的?”

    这种书,宫里是不可能出现的,只可能是有人偷偷拿了,给陛下看的。

    圣上面色越发紧张起来,这皇宫中,他怕的人没几个,偏偏面前这个是他最害怕的。

    “……就是无意之间捡的。”

    “捡的?那这么看来,是宫里的下人不规矩,将这书带了进来,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这宫里还得再查一遍?”

    盛王将圣上所有表情尽收眼底,旁边几人也是面色镇定,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将圣上的求情看在眼里。

    门外传来魏公公的声音:“陛下,殿下,户部尚书韩大人到了。”

    圣上立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让他现在外面等着,朕这边有点事情,处理完了再让他进来。”

    “是,陛下。”

    魏公公脚步声离远了之后。圣上这才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盛王:“皇叔,这就是我上次去并肩王府的时候,在芜双姐姐那拿了一本。芜双姐姐不知道。”

    这话说的,盛王舔了舔唇,没办法说了,将书卷了起来:“这本书我就收走了,以后这种书不能看,你身为帝王,应该尽帝王的本分,现在不是看这书的时候。”

    “是,皇叔你放心,我现在不会看了。”看盛王神色缓了几分,圣上这才指了指外面:“要不,让户部尚书先进来?”

    “可。”盛王走到下面坐了下来,今天战戈陪言芜双去府里看夫人,他就只能一个人过来了。

    户部尚书韩齐也是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虽然已经是中年,但是沉淀的儒雅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说实话,韩家也算是和皇家有亲,但是那时先帝的后宫与前朝有亲的多的是,要真是每个都防备的,那恐怕朝中也没有多少官员了。

    行礼问安之后,户部尚书韩齐长身玉立,平静的看着陛下。

    “韩大人任户部尚书也有不少年头了?”圣上这话一出,韩齐心里就是一跳,拱手回道:“十几年了。”

    “十几年的时间,也辛苦韩大人了。”

    韩齐微微弯腰:“这是臣应该做的。”

    盛王一个眼神,魏公公将一张纸递给了户部尚书韩齐。

    “韩大人,看看这个。”

    在众人不明的眼神中,韩齐将纸接了过来,只看到第一行就面色大变,接下来的,即便他不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陛下恕罪,臣……也是为了外甥,九殿下性情天真,那时,他本就是无辜迁入,没做错事。”

    “韩大人身为户部尚书,大邑律法也是读过的,自然应该清楚九哥犯得是什么罪,还能留着一条命,也是当年父皇仁慈,韩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却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情,对得起你这身衣服吗?”

    圣上尚且心情还平静:“其实,若不是九哥自己作死,我也早都把他放出来,关到皇家别院,也是为了他好。”

    对于这些话,盛王直接就是嗤笑:“那是你的外甥,也是我的侄儿,本王知道你只有那么一个妹妹,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心心念念想要把他救出,但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儿。”

    韩齐紧紧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清明:“臣有错,陛下无论怎么责罚,臣都无怨无悔,只祈求不要怪罪到九皇子身上。”

    确实是个好舅舅,只是外甥不争气而已。

    户部尚书韩齐以身体有恙为由,告老还乡。圣上感念他多年来为大邑兢兢业业的付出,以同样的身份前往南京任职。

    圣上恩典,韩齐感激涕零,长跪许久之后这才接旨。

    以最快的速度交代好了后续的事情,前往了南京。

    朝中,户部尚书一职,暂且空缺。

    一时间,朝中暗流涌动,难以说明。

    皇宫,御花园,圣上刚刚练完剑术,正擦着汗湿的额头。

    “陛下这遍的确不错,以后就算事务忙碌,锻炼身体,还是不能少的。”战戈也是好久没有抽查过,正好过来看看,神情之间,颇为满意。

    圣上挥手让所有的侍从退下,这才坐在了战戈旁边:“战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突然罢免韩齐的举动有些不是时候?”

    “虽略有仓促,不过正好让某些人措手不及,经验有失,但是想法不错,挺好的。”圣上是帝王,好不容易自己做一件事情,应该鼓励,而不是责罚。

    长松了一口气,圣上终于放下了心,将谢安年的资料递了过去:“战哥哥你看看,我将他请回来,认命为户部尚书如何?”

    只匆匆第一眼,战戈就知道了是谢安年,心里自然赞许:“可以,谢安年才能卓著,又是书香门第出身,气质儒雅,长相不俗,堪得大任。”

    “那就好,我这就派人去请。”

    麟安七年十月初,圣上派禁卫军请苏州知府谢安年进京,任户部尚书,并肩王战戈赞同,宰相也认可。

    纵使朝中其他人有什么心思,也都沉寂了下来,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而原本六部之间诡异的平衡,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户部尚书,被慢慢打破。

    重重帷幕之后,男子生气到极致,双手成拳,青筋暴露,被长发遮住的容颜虽看不清楚,但是周身的怒气却明显表达了他的心情。

    打扮妖娆妩媚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以便舒展他的心情。

    “韩齐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韩大人说,以前的事情就暂且算了,以后的事情他也不会参与,做过的事情他也不会向外暴露,还请主人放心。”

    又是之前的黑衣人首领,不过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承担着来自于主人的怒火,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情依旧冰冷,身形也没有任何颤抖。

    “主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九皇子依然不可能放出来,韩大人这样的举动其实也在预测之内,谢安年是从外地来的,他的底细我们也不清楚,只能静待了。”

    “韩齐?!”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不过就算他将牙龈都咬出血了,也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女子轻轻抚着男子的脊背,语气柔媚,声音平和:“大人,然而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再生气,也只是让自己难受而已,倒不如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事情解决。”

    那女子轻声细语安抚着,男子果真是面色好了很多,甚至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

    “行了,你们做事我也算是清楚了,将那谢安年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他到底都做过什么,和谁有关系,不得有差池。”

    “主人放心,我们这就去。”黑衣人听出男子的声音没有那样的怒气,心里也就放心了很多。

    对于这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他们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失利了,主人生气也是意料之中。只希望接下去的事情,能够顺顺利利。

    “韩齐生性谨慎,他说过的话那就是对的,既然之前的事情已经不作数,那就要寻找新的合作人,这个谢安年既然是从地方上来的,那就是圣上的,户部那边都叮嘱一下,让他们行事谨慎一些。”

    男子唯恐自己在户部经营了多年的势力被一窝端了,到时候损失的可不只是人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会有阻碍。

    “主子放心,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了,他们会小心行事的。”

    “倭国那边就暂且算了,他们守卫严密,就算你们去也没有办法,暂且蛰伏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

    吩咐完之后,黑衣人首领退了下去,男子轻轻顺着女子的下颌,因为动作很轻,所以带来一阵痒意,女子也只能仰着头受着,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大人……”

    “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叫你待在身边,你要是将我辜负了,后果你也是知道。”

    男子眼眸深不见底,暗的不可直视,女子有些瑟瑟发抖,还是坚强的仰着脸:“自从大人救了奴家,奴家就决定一直跟随在大人的身边。”

    “那就好,我喜欢听话的,你这样,最好不过。”男子的视线阴沉中带着欲望,女子却是笑的更加妩媚。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易,失去的,得到的,不一而足……



    并肩王府,等到管家带人去送礼之后,言芜双这才心思活跃起来。

    “你说,既然是霖儿派人亲自将这谢安年请回到京城的。这个人的才能必然不同凡响,宰相大人也有印象的话……”

    看言芜双深思的样子,战戈给她添满花茶,给了双双一个眼神,双双过去将窗户关上,房间角落,一直红梅静静绽放,独自美丽。

    “谢安年的确才情出众,如今他不过是四十多岁,被人压住,却能够在苏州一直兢兢业业,这一点确实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自从接了并肩王的这个称号,战戈就不是之前的征北大将军,那么简单,得到的荣誉越多,需要承担的东西也就越多。

    “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是很厉害,谢家以后也是这京城中的中流砥柱,对了,他们家都有什么人?”

    从旁边拿出一本册子,战戈递给言芜双:“谢家包括谢安年,谢夫人,还有他们的二儿一女,谢鸿宇,谢丹雪,谢晨宇,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没有姨娘,没有妾室,没有庶出的孩子,的确会让人很有好感,而言芜双光是听着,就对这一家很是好奇。

    “才十三岁,那大概是谢安年三十岁的时候,才有的女儿?”放在现在的,确是有些让人诧异。

    战戈颔首:“据目前调查的消息,应该是谢夫人还在恩国公府的时候,身体有些被损,调养了多年,十九岁生下第一个儿子,之后就调养多年,这才有了一个女儿,再过了六年,这才有了一个儿子。”

    “这么说,那谢鸿宇就比谢丹雪要大十岁差不多?”

    这样看来,恩国公府还确实是不仁不义,不仅拿了人家的钱财,还做了这么多事情伤害到了谢夫人,谢夫人没有击鼓鸣冤都已经是对恩国公府的容忍了。

    战戈垂下的眼眸却是带着无形的冷意,怪不得沈渐游会有那样的动作,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祖上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到他的身上发生也就不足为奇。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战戈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还能够回答言芜双的问题:“的确,谢家这对儿女相差了有十一岁,的确是少见,况且都是嫡出,感情深笃。”

    “既然这样……正好这府里腊梅开的正好,我似乎也很少举办宴会,要不趁着这次机会举办一次宴会,将他们都请过来,也正好方便谢夫人在京城中认识更多的人。”

    “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开口就好。”府里的事情都是由言芜双拿主意的,而且不论是什么样的决定,战戈都是支持的。

    言芜双让人将名册拿了过来,正在仔细翻看:“也行,要不选个合适的时间,你我都有时间,这样邀请过来人也方便一些,女子就在东院,男子就在西院,这样不论来多少人,都比较方便。”

    看言芜双记录的认真,战戈也不打扰,拿过一本书在旁边静静地翻阅着,清淡的梅花香气在房间充斥着,让这场景都变得温暖起来。

    门轻轻被推开,被包裹的像是雪球的阿径被送了进来,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是刚刚睡醒的。

    言芜双刚准备放下笔去抱阿径,战戈大长腿三两步过去将阿径直接抱了起来。

    “父亲,娘……”

    “睡醒了?”

    “嗯,娘在写什么?”阿径抱着茶杯慢慢喝着,整个人也渐渐清醒了,好奇着看着桌上的纸。

    言芜双将写完的一份帖子给他看:“府里要举办一个宴会,到时候,阿径就能够认识很多人了。谢家的小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怕是你们能够玩儿到一块去。”

    “谢家?”阿径大眼睛眨巴着,显然很疑惑,言芜双敲了敲他的额头,战戈将阿径抱着偏向了言芜双那边。

    “是新任的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他们是书香门第,到时候阿径可以带着小伙伴儿在府里玩。”

    “好。”脆生生的声音让言芜双和战戈都笑了起来,门外的雪轻轻飘落,房间里烛火极为温馨。

    十一月中旬,第一场雪刚刚停下,整座京城在银装素裹中更加多了几分惬意,而在这个时候,请帖像是雪花一般飞向了京城各个府邸。

    并肩王府终于要开展一次宴会,宴请众多府邸主人,赏梅。

    话说,并肩王府的梅花也是京城一绝,毕竟那梅园中的几株绿萼梅花还是从皇宫挪过去的,当今圣上开的口,谁能否决。

    一时间,京城众人都以能够得到并肩王府的请帖为荣,可是毕竟一个府邸能够邀请的人有限,言芜双也是经过多方考量,还请教了魏国公夫人,这才择选出合适的名单。

    唐王府自然也是收到了,上面邀请的正是唐王妃,泽郡王龙泽,成安郡主龙沫儿思考一阵之后,唐王妃让人将新做的衣裳给女儿送了过去。

    再过上半个多月,就是龙泽和挞哒公主的婚事,虽然之前的事的确让泽郡王府蒙上了灰尘,但是以后还是能够回来的。

    谢家,经过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谢家就收到了这份请帖,上面邀请的自然是请谢大人携家眷前往。

    “在外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成平郡主是先后的养女,为人处事,家教礼仪自然是样样不缺,宇儿已经是有了家眷,倒是不担心什么,雪儿也该到年纪了,能够和并肩王府打好关系,以后对于雪儿也是极好。”

    谢夫人也不是当初什么都需要忍耐的人,谢安年能够做出那么大的功绩,她作为背后支撑的人,其实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所以,不同一般夫妇之间的相处模式,谢大人对于谢夫人也是十足的尊敬爱护。

    “虽然是好的,但是还是要注意自己,宰相大人之前说过,成平郡主是可以深交的,宴会那天,我们都过去,送你们到了之后,我再到那边去。”

    对于并肩王,谢安年也是很敬重,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达到如今这样的高度,不论是征北大将军,还是内乱之时痛击蛮族匈奴,以致自己生命垂危,这样的情怀让人肃然起敬。

    而能够稳定后宫之事,处理了先帝先后的丧事,成平郡主同样值得尊敬。

    “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之前就听说过成平郡主和并肩王收养了一个孩子,如今也有六岁大了,不知道能不能够和晨儿玩到一起去?”

    对于谢夫人来说,以前的京城给她留下的是不好的回忆,这一次回来,就算她知道并不是之前的情况,但是她心里也就是下意识的拒绝着。

    担心丈夫,担心孩子。

    揽着妻子的肩膀,谢大人柔声安慰着:“放心,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既然是奉陛下的圣旨来到京城,那就代表着他是陛下的臣子,不仅是依靠皇恩浩荡,还有自己的能力,并肩王熟知政事,一定能够理解的。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日子,这天天气也给力,天空中太阳高高挂起,虽然阳光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暖,但是却让人觉得舒适。

    没一会儿,并肩王府临近的街道就已经停满了马车,有侍卫引领着,将马车停到空旷的地方去,以方便给其他来到的人留一条路。

    不同意之前朴素的并肩王府,这段时间一直让人布置着,低调奢华不失大家风范,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夺人眼目。

    身为主人的言芜双,身为成平郡主,又是并肩王妃,在这朝廷中若说女眷的地位,还真没有几个能够和她平起平坐。

    所以也就不用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身份贵重的人自然会稍迟一些来,到了那时候她出去也来得及。

    外面冰天雪地,到了冬日,言芜双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身边的几个侍女一早就被战戈叮嘱过了,对于言芜双的行为自然是很上心。

    “夫人,这浅金色长裙配这根玉簪是不是更合适?”

    双双将盒子中一根雕刻着凤凰样式的淡蓝色玉簪拿了出来,这跟玉簪是陛下所赐,某种程度上,也是给言芜双增加了几分荣耀。

    言芜双看了一眼,确定镜中的自己不是花里胡哨的之后,这才点头:“也可,那就这一个簪子就好,插的多了就太过了。”

    若不是今天的场合太过重大,言芜双都不愿意给自己做这样复杂的发髻,总感觉自己的头有一天会垮掉。

    双双和清妙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夫人,这样的发髻实在不为过,要是不够郑重反而压不住。”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反正我是主人家,喧宾夺主什么的,也要看他们有没有个度。”对于这样的争论,言芜双是不在意的,只要针对她的不是她的底线,其他的都好说。

    等到将外面雪白的狐裘披风披上,言芜双将几个玉镯戴在了手上,等会儿看到有合心意的女子还能够送两个,明明自己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长辈,真是让人无奈。

    “阿径呢?在哪里?”

    “少爷在他的寝室里正收拾着,估计也差不多要过来了,夫人且再等一等。”双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禀道。



    言芜双微微颔首:“今天都吩咐了谁陪在阿径身边?”

    “将军那边,吩咐了墨平和墨安,夫人放心,在自家府邸里,不会有事儿的。”双双有条不紊的说着,顺便安抚着言芜双。

    整理好袖子,将精致的汤婆子揣着,这才满意,边走边回双双的话:“虽然是在自家的府邸,可是这次来的人比较多,要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就真来不及了。”

    双双面色一紧,跟上小声的说道:“少爷身边除了跟着墨平和墨安,府里的侍卫也会轮流守职,以防止什么意外情况的发生。”

    “那就最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因为舒径年纪比较小,这儿规定是过了十岁不能同席,所以今天阿径就由言芜双带着。

    战戈的衣裳言芜双今天见了,他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在冬季,越发显得挺拔,丰神俊朗,让人钦羡。

    而自从府里有了阿径,就添了不少和战戈同款的衣服,所以,阿径也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披着深蓝色的斗篷,两个颜色交叉之下越发将他显得白皙。

    “娘好美,是阿径见过最美的女子。”舒径才一见到言芜双,赞美的话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这真是让言芜双感到满意至极,掐了掐阿径的小脸蛋:“真会说话,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面吧。”

    此时,前厅已经来了不少人,即便是并肩王府的前厅很大,但是这么多小姐贵妇,还有她们的侍女在一起,确实显得空间比较小。

    幸好提前将偏厅和前厅之间的门打开了,一部分人可以坐在那边,倒是不失礼。

    言芜双刚一进去,就迎来了数不清的笑脸,还有一声声的问好,虽然眼前有些眼花缭乱的,但是言芜双还是十分客气的,笑着回过去了。

    侍女通禀魏国公夫人和盛王妃到的时候,言芜双提着裙摆就出去了,阿径被双双牵着,跟在后面,侍女也稳住了其他的客人。

    刚到门口,魏国公夫人就被青黛郡主扶着过来了,旁边还有被盛王扶着的盛王妃,至于孩子,还在盛王的怀里,作为习武之人,这点不算什么。

    “师娘您可来了,小心点。娘,父亲,潇儿也来了?”一溜的问过去了,言芜双担心的看着盛王怀里抱着的孩子。

    “刚才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诧异,天寒地冻的,应该让孩子在府里休息,抱出来要是受凉了对孩子不好。”

    魏国公夫人被言芜双和青黛扶着,看着盛王的眼神都是不赞同,旁边的侍女小厮都恭敬的立着,不敢说话。

    “师母,这不是我们都不在,还是带着更方便,您放心,没事的。”宁瑶儿站稳之后,想要接过孩子,盛王却是轻轻压住她的胳膊。

    “孩子比较重,你还是不要亲自抱了,等到屋里坐下了再抱。”说着就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侍女,派在宁瑶儿身边的侍女都是习武之人,身手不必说,很是能够照顾她。

    言芜双扶着宁瑶儿,青黛扶着魏国公夫人一直进了前厅,刚坐下还没有说两句话,户部尚书谢大人的夫人就来了。

    谢夫人果然是让恩国公都心心念念的女子,带着书香家女儿的知书达理,通身的气质更加让人敬重,即便已经是四十出头,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这一点除了保养的好,肯定是家庭幸福美满,不需要她太过操心。

    “谢夫人,第一次见面,我是言芜双,以后在京城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义不容辞。这位,就是您的女儿吧?”

    言芜双视线一转移,就被旁边的小姑娘吸引了视线,身着淡青色锦裙,披着白色的斗篷,更加显得娇俏可人,才十三岁的姑娘,个子就已经到言芜双的胸口,亭亭玉立,容颜出众。

    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气质,一眼就吸引了人的眼神。

    “郡主安好,这是小女儿丹雪,快,来拜见成平郡主。”

    等到行礼之后,言芜双直接从手上抹下一个玉镯,戴到了谢丹雪的胳膊上,这玉镯通体紫色,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过谁让言芜双实在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只是看了几眼,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深得她的心。

    推辞一番之后,这才入座,言芜双说了几句话,就让侍女带着其他夫人姑娘们去赏花,她则是和魏国公夫人,唐王妃,谢夫人,宰相夫人等,去了旁边的暖阁。

    暖阁建造的地方极好,只要推开窗户便能够看到梅园的梅花,要是夏天的时候东边的窗户打开还有青竹。

    “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就先在这里呆一会儿,要是等会儿想要赏花,再去梅园即可。”

    这话一出口,没人拒绝,谢夫人更是明白,今天成平郡主是特地将她提到了人跟前,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这几位夫人加上女儿侍女,人也不少。

    阿径看到外面的雪心思已经飘了,还被言芜双拉到了这里,颇有几分无精打采,言芜双好笑的敲了敲他的额头,举止之间带着无法言说的亲密。

    “你这淘气鬼,就想着玩。”看了一眼静静跟随着谢夫人的谢晨宇,言芜双建议道。

    “不如让阿径陪着小公子去外面玩吧,这并肩王府也没有几位主子,偏偏占地面积比较大,就设置了一些地方专门让孩子去玩儿。平日里阿径也是一个人,难免无趣,今日好不容易能让他陪着小公子一起玩,也更有趣。”

    言语之间,言芜双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她这么客气,谢夫人可不敢直接接话。

    “什么小公子,我这小儿叫晨宇,郡主和少爷就叫他阿晨吧,能让他陪着小少爷一起玩,已经是极好。”

    “既然如此,夫人也别叫什么小公子了,我家这个叫阿径,大名是舒径,以后阿晨在官学上学,还能够一起,你们相差也不大,有个朋友一起玩儿也是好的。”

    看谢夫人神色轻松,显然是愿意之后,言芜双让双双过来:“你带着他们两个去玩,让墨平和墨安跟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及时来向我汇报。”

    “是,夫人。”

    等到双双带人出去之后,房间里气氛松了很多。

    “刘夫人,您怎么和谢夫人认识的?”言芜双对于这个比较好奇,按道理,宰相夫人似乎一直都在京城,而谢夫人则跟着夫君一直在苏州,根本说没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宰相夫人笑的含蓄:“以前我家老爷曾经在苏州待过几年,那个时候谢大人是我家老爷的学生,故而也是认识的。”

    其实事实上,很早之前宰相大人就想将谢安年调回京城。

    可是一来是谢安年觉得有些不妥,二来就是恩国公夫一家子都在京城,谢大人也不愿意让谢夫人回来,面对那样尴尬的情况,如此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原来如此,那既然都是自家人,以后可要常常来往,到现在我都没有个孩子,看到你家这小女儿觉得很是亲切。”

    说这话的时候,言芜双面色平淡,似乎半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应该说,而其他人也就当做没有听到。

    谢夫人面色更加柔和:“郡主喜欢雪儿,也是雪儿的荣幸,以后若有时间,常常让她来陪您就是了。”

    成安郡主一直待在唐王妃旁边,除了刚开始行礼问安之外,一直保持沉默,尤其是唐王妃,知道她以前的一切所作所为之后,对她束缚了很多。

    所以来到这里之后,成安郡主就一直坐在那里,很是平静。

    这边其乐融融的,倒是和谐。

    有宰相夫人牵头,又有言芜双刻意的引导,融入这个圈子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难。

    这边倒是安好,但是外边就没有想的那么好。

    并肩王府的这座湖,被命名为烟霞湖,这名字的来历,不过是当晚霞来到之时,倒映在湖水上,呈现出绝美的画面。

    按道理这湖边都有侍卫和侍女守着,但是今天来的人委实有些多,若是某些地方有些忽视也是很正常。

    但是有的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在搞一些事情。

    暖阁的门被敲响,侍女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夫人,莫小姐掉到湖水里了。”

    这话一出,言芜双神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却是先让其他人聊着,自己先出去。

    “人没事吧?”

    “……人倒是没事儿,就是一直在说将军玷污了她的清白,现在是一直在那里哭,婆子将她带下去给她换了衣裳,还一直不肯罢休。”

    侍女面色也不好看,在府里的地盘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涉及到了将军的名声,这要是让别人传了出去,恐怕后果也难料。

    言芜双脚下步子不停,面色却是严谨起来:“还有谁看见了?或者说旁边还有谁?”

    “旁边就是刑部尚书沈家的大小姐,听说这个大小姐性格跟随了父亲的严谨,不可能与这件事情有染的。”

    虽然身在府中,但是对外面的八卦却是知之甚多。



    暖阁中,言芜双出去之后,气氛就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过了没一会儿,魏国公夫人就率先将自己的茶盏放下了。

    “各位且先坐着,老身出去看看,芜双这丫头第一次在府中举行宴会,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难免对双方都不好。”

    宰相夫人立马起身,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久了:“你说的是,我也一起去看看吧,正好坐的时间有点长了,需要转一转。”

    一番推辞之后,宰相夫人,魏国公夫人和青黛郡主一起出去了,让其他人还留在暖阁中,至于宁瑶儿,固然担心言芜双,但是其他人都不能让她出去。

    宁瑶儿前段时间才生下孩子,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出去有个万一,她们恐怕都难以说明。

    烟霞湖边,沈家大小姐沈轻颜面色严肃的站在旁边,却没有明显的生气,言芜双刚过来,战戈就站到了她身边,还是今天早上那身月白色的锦衣,区别就是披风正被墨商拿着。

    在这寒冬之中越发挺拔,言芜双拿过墨商手中的披风,在战戈弯腰之时,给他系上,战戈拉着言芜双的手,分外亲密。

    “见过王妃。”沈轻颜这个性格说起来有些死板,但却是很规矩的一个人,了解了之后就会明白,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

    旁边围着的妇人姑娘侍女侍卫什么的,都纷纷请安。

    言芜双让他们起来之后,询问道:“莫小姐在哪里?”

    人群中出来了一个面色清秀,气质却高贵的女子,这才是莫家真正的大小姐,嫡出的莫羽。

    “王妃,这就是一场误会,我妹妹不过是失足落入了水中,估计是惊吓之下有些胡言乱语了。”

    言芜双还没说什么,沈小姐就先开口了:“莫大小姐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这件事情事关我的清誉,要是不查明白,只怕是不能服众。”

    眼神对视之间,几乎是火花四射,场面相当的激烈。

    沈小姐像刑部尚书,所以即便今天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她的穿着虽然华贵,但是极为低调。

    若是一般人可压不住深蓝色,但是她不仅硬生生的将这颜色压住,反而给自己添了几分光彩。

    至于莫小姐,她的母亲是颖嫔嫡出的姐姐,穿着却是极为艳丽,大红洒金长裙,红艳至极的披风,若非生来肤色白皙,只怕根本压不住。

    只是那眉眼之间带着的倨傲,却是将原本出色的容颜掩盖了几分。

    两人的身后都跟着侍女和婆子,旁边还有其他府里的贵妇在劝解,至于两府尚书夫人,却是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过来,还是说,相信他们的女儿。

    言芜双眉眼之间染上冰冷,浅金色的长裙更将她衬得格外雍容,精致的妆容犹如天仙下凡,看似不谙世事却又什么都心知肚明。

    “两位小姐也不要争执了,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查明的,毕竟不仅关乎莫三小姐的清名,沈小姐的清誉,也关乎我家夫君的清誉。”

    看莫小姐面色不明,言芜双眸中闪过利刃,在她面前下绊子,还要看看她愿不愿意。

    “世人皆知并肩王并不好女色,我倒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几乎是话音刚落,莫小姐神色就不好看起来,沈小姐倒是恭敬的福身,显然是对言芜双的话很是赞同。

    众人将这所有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有了计较。

    若是说起来,不知道多少的人都想给这并肩王府里塞个女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而且不用成平郡主出售,并肩王自己就将这所有的一切推拒门外。

    不知让京城中多少女子艳羡不已。

    战戈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摸着言芜双的手有些发冷,担心她的身体:“那位莫三小姐想必已经换好了衣裳,那就去前厅将这事情解决了吧。”

    “也好,众位请吧。”回去的途中见到了魏国公夫人和宰相夫人,也就一起前往了前厅,涉及到的几位家主,也被人请了过来。

    等到众人纷纷落座之后,看着战戈给言芜双倒了一杯清茶,有殷勤的将糕点送过来,而言芜双,享受了这样的待遇,反而是十分淡然的样子,估计经常是这样。

    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莫三小姐也被人请了过来,换了一身青色长裙,披着斗篷,那模样娇弱的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之姿的确是半点没有嫡女的做派。

    这场中这么多人,莫三小姐还没有开口,心里已经是有些发慌。

    “臣女见过并肩王妃,国公夫人,宰相夫人……”

    还不等她问完,言芜双就阻止了:“莫三小姐,让你在这府里遭受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

    还不等那莫三小姐客气两句,言芜双就接着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可以原谅,但有些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我在乎的也不多,除了身边的亲人之外,也就只有一个阿戈。”

    这话一出口,众人面色各异。

    莫三小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人只觉得膝盖疼。

    “郡主,不,王妃,臣女被人救醒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并肩王,并肩王殿下的确高贵,但是小女的清誉也是不容亵渎的呀。”

    “等等,这件事情还要从头理顺一遍,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沈小姐将你推了下去,你不知被何人所救,迷糊之间发现了阿戈,所以认定是阿戈救得你,沈小姐陷害的你。”

    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言芜双直接开口,切入了重点,她条理清晰,面色镇定,就算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夫君也是不慌不忙,尽显大家风范。

    虽目前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众人对于言芜双却是十分的推崇。

    莫三小姐隐约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是细细想来,事情好像的确是这样的,于是微微颤抖的点了点头。

    “正是,臣女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周边只有一个沈小姐,臣女掉下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股力量,必然就是沈小姐。”

    这个栽赃陷害的确手段不够高明,但是也确实让人有些恶心,有时候不怕你的对手太过聪明,只怕你的对手手段恶心的让你难受。

    而刚才从花园到前厅,言芜双已经了解了这个莫三小姐是何等的人物。

    她的母亲原本是伺候莫夫人的一个婢女,趁着莫夫人身体不适爬上了莫大人的床,之后就有了她,在莫家的地位也可想而知。

    沈小姐行礼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哪怕是在这么多人的直视之下,她也没有任何的退缩,这个女子,有着刑部尚书的风骨。

    “还请王妃明鉴,臣女本是散步,刚好到了烟霞湖,还没怎地就发现莫三小姐径直往湖中掉去,担心三小姐的安全,这才想要去救,结果伸出手去的时候,莫三小姐竟挥开了,之后,是府中的侍卫救了莫三小姐,莫三小姐刚上了岸,并肩王就带人过来了。”

    之后的事情就算不用说,众人也都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么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莫三小姐自作自受。

    “不是,不是,王妃,她在说谎,那你有没有其他人看着,就算她做了那事儿,没有人能够证明,她这是狡辩。”

    慌乱之下,就容易说错话,莫三小姐如是。

    言芜双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只要和战戈没有关系就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沈小姐做的,她和你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一个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姑娘,一个是刑部尚书府上的嫡女,如果这两个府邸同并肩王府有了间隙,对于朝中如今的局面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幕后之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而这两个小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莫三小姐神情明显慌乱起来,甚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莫家嫡女。

    那莫家嫡女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端庄的站在一旁,这件事情本来和她也没多大关系,要不是是因为莫三小姐,她也不必来到这里。

    这个动作很是细微,但是言芜双一直静静观察着莫三小姐的动向,自然也收之眼底。

    “莫三小姐,你今天的遭遇我也甚是同情,但是有句话我也想告诉你,虽然你看到的花园可能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但是我们府邸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影卫的存在,若你真想要将事情说清楚,我将人请出来,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场中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了变化,或是惊喜,或是郁闷,或是恐惧,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最后的最后,莫三小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心怜:“臣女是心仪并肩王殿下,一时糊涂,才做下了了这样的错事,还请王妃见谅。”

    “没关系,只要人无事就好了。”言芜双笑的阳光明媚,宛如枝头开的正盛的红梅,可是其中真正的意思,确实不得探究。



    并肩王府好不容易举办了一场宴会,众人还没来得及拉近关系,就被这件事搅和的七零八落。

    尤其是那兵部尚书的三小姐,行事之间却是带着一股烟花柳巷的感觉,让人的感官直接到了最差。

    虽然兵部尚书的大小姐行事也有些不对,但是众人却对她感觉略好,能够及时维护妹妹的名声,而不是姐妹之间起了间隙,的确是有大家嫡女的风范。

    而这一次事情,名声远远被传扬出去的,那就是刑部尚书的大小姐,虽然容貌在京城中并不是数的着的,但是那清秀的容颜,通身的气质却已然少有。

    等到宴会散去之时,不少人都在打听着她的消息,看来京城中,对于这位大小姐倒是颇感兴趣。

    其他人离开之后,并肩王府却是留下了几家人家,这其中就包括魏国公府,唐王府,盛王府,宰相府,新来的户部尚书谢家。

    等侍女将前厅收拾好了之后,众人才从暖阁过去,都是熟悉的人家,也就没有那么避讳。

    正好府里有一条长桌子,两边可坐人,这么些人也坐得下。

    至于吃的,这冬季,吃什么都不如吃火锅方便,幸好言芜双有已经准备好了汤料,等到仆从稍作准备便可使用。

    背后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其中甚至还有在这冬季少见的青菜,肉类什么自然是不用说,海鲜也是不缺。

    锅底分骨汤酸菜和麻辣的,正好对应两种口味,谁都不会落下。

    “你这丫头,还真是活泼机灵,我原本想着,在这府里要是吃不好,回去了又得吃一顿,没想到你现在的样子看来,我怕是得吃撑了回去。”

    说话的正是魏国公夫人,虽然这话太过接地气,但是透着不一般的青睐。

    就连原本没来的魏国公,刚才也被人请了过来,坐在魏国公夫人身边,存在感极强。

    “原本我也想着,糕点菜肴什么都备着,总不会出错,但是现在剩下的都是亲近的,人家,也就不必那么疏离,大家随意就好。”

    言芜双旁边坐的就是战戈,已经脱去了外边厚重的披风,穿着窄袖锦衣,身姿挺拔,但是眉头微皱,十分认真的给言芜双夹菜。

    谢夫人和谢安年坐在一起,看着言芜双十分自在的聊天,旁边的并肩王倒是小心翼翼的,瞬间就觉得很是熟悉,这样的夫妻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夫人,请,的确好吃。”谢安年也给夫人夹了一些菜,而在那边坐着的小辈,身后都有侍女伺候着,个个乖巧的吃着,青黛郡主和徐戎,刘,源等坐在了小辈那边,也乐得自在。

    烟雾缭绕之间,竟是别样的温馨舒适。

    夜间,今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纵然不需要言芜双事事操劳,但是也让她觉得十分的累,沐浴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就是擦头发也有些昏昏欲睡。

    战戈出来的时候,看言芜双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无奈的摇摇头走了过去。一摸她的头发还带着潮气,明显是还没有干透。

    “芜双,芜双……”

    “嗯?”迷茫的睁开眼睛,言芜双看向战戈,星眸中升腾着一股水汽,带着不自知的魅惑。让战戈瞬间眼眸暗沉了很多。

    扶起言芜双,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给她擦着长发:“头发还没有干,睡觉的话容易头疼。”

    言芜双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所以我趴在桌子上睡呀,这样等到头发干的时候我再去睡,就不会头疼。”

    真是调皮,许是战戈轻柔的动作让言芜双渐渐放松了下来,刚才也眯瞪的睡了一觉,现在反而有些清醒。

    “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谢家那个姑娘吧?”

    战戈手上动作不停,边回想着这说的是哪个女孩。

    “哦,第一次见,怎么了?”

    “那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女子看女子天然的就带着一种滤镜,所以言芜双才询问战戈。

    战戈摇头:“就看了一眼,生的不错,倒没有其他的感觉,怎么了?你喜欢那姑娘?”

    这样趴着有些难受,战戈身体太硬了,言芜双直接抱住战戈劲瘦的腰,让自己换一个方向搭着下巴,好受一些。

    “挺喜欢的,感觉教养十分不错,而且这姑娘给我第一感觉就很舒服,我觉得倒是挺适合霖儿的。”

    这话,言芜双不能给其他人,只能回来给战戈说,眉飞色舞,半点没有刚才的困意,果然八卦是快乐的动力,听到都不会觉得困。

    “陛下?”看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战戈将毛巾放在了一旁,换了一个姿势抱着言芜双,方便说话。

    “只是选后之事,要格外慎重,不仅是陛下的妻子,更是大邑的皇后,而且,我看陛下对于先帝那么多妃子有阴影,以后后宫,估计没有那么多女人。”

    这点,还是让战戈十分满意的,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又不需要圣上卖身维持朝中平衡,如今的局面就很好,等到以后将下面的人都换上一波,他们也就少操心了。

    言芜双带着几分骄傲:“之前霖儿就和我说过,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先帝儿子倒是不少,结果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无奈之下,让霖儿继承了皇位,由此才有了这么多的动荡。”

    战戈最是喜欢抚摸言芜双的长发,即便言芜双觉得他的头发比自己的更好摸。

    “皇后生下第一个嫡子,出生之后就被封为太子,太子几乎是从小到大被先帝带在身边,以帝王之道教养长大,虽生性有些善良,但是这些也可慢慢教导,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的太子,以太子之名,沉睡在了皇陵之中,太子妃也自始至终陪伴着他,倒也是最好的归宿。

    一说起这个氛围,顿时有些沉寂,毕竟因为这个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葬送了性命。即便日后弥补,也改变不了。

    “其实现在的情况也挺好的,霖儿很是聪明,又是跟随皇后长大的,身边又有你们这些忠心的大臣辅佐,成为贤良的帝王也是迟早的事情。”

    国家动荡,生灵涂炭,到底经过那件事情,虽然换代,但没有改朝就是极好的事情。

    一说这个,战戈就想到了闲暇时和魏国公若说的话:“等到陛下有了嫡子,细心教养,也来得及。”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在言芜双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之后,战戈横抱起她,到了床榻休息,弹指之间,烛火熄灭,一股青烟往上飘去,寝室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只是朦朦胧胧睡去的时候,言芜双想到了刚才战戈还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算了,还是以后再说,一时半会的,也急不得。

    窗外梅香四溢,夜色依旧温柔。

    兵部尚书府,却是在回去之后,发生了动荡。

    季月身为正妻,对于这个庶出的女儿一向是不怎么瞧得上眼,知道这个女儿一向心眼比较多,却没想到竟然敢在并肩王府做出这样的事情。

    开始自己不愿过去,就是不想看到其他人嘲讽的眼神,结果最后就闹到了前厅,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夫君皆是难看。

    莫三小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要努力镇定下来,唯恐哪里不对惹怒了主母。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你当时想做那事的时候,怎么半点都没有想到过后果?”冷笑一声,季月面上更加冷漠。

    “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样子,还以为能够让并肩王看上,多少女子都想能够成为他的女人,一个你,连成平郡主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痴心妄想。”

    原本是家中嫡女,虽婚事上受了一些麻烦,但最后她还是能够嫁入兵部尚书,成为正妻,剩下嫡子嫡女,唯一的耻辱,就是这个庶女。

    不知天高地厚,还经常在自己面前蹦跶。

    莫三小姐种种压力之下,哭的更加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面临生气之难,哭唧唧的更加让季月心里烦躁。

    正准备责罚的时候,莫修就进来了,今天即便是那么多人看着,莫修也没有丝毫动容,迎着妻子和庶女的视线,更是一脸平静。

    “退下,去祠堂罚跪,两天。”

    莫三小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季月,这才应声:“是,父亲。”

    房门关闭,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季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莫修:“怎么,这庶女给你招了那么大的霉气,还舍不得惩罚?”

    “到底是莫家血脉,以后好好教就是了。这次连带着羽儿受了委屈,我那里有上好的砚台一个,等会让人给她送过去。”

    莫修对于夫人的冷嘲热讽没有任何反应,三言两语之间,将季月的怒火给平息。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三姑娘平时也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怎么这回,就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

    对于这点,季月也是觉得困惑。

    “许是少女慕爱,也很正常,关起来,过几个月,风头过去了,再说亲事就好。”莫修眼中有暗光起起伏伏,却是半垂着睫毛,挡的严严实实,也就未曾让季月发现任何不对劲。

    “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只希望别影响了羽儿的婚事……”季月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夫君的不对劲。



    谢家,谢夫人将夫君的外衫交给侍女,这才坐下来陪同夫君说话。

    烛火被灯罩罩着,透射出温暖的光线,成婚这么多年,谢家夫妇感情甚笃,就是寝室里的装扮,也是尽着谢夫人的爱好来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看得出来,这成平郡主的确是个厉害的主,不过这京城中想要给这并肩王夫妇找事的人也还真不少,依照我看来,陛下荣宠依旧,并肩王又有实权,有些人又何必这般折腾。”

    谢夫人微微摇头,将头上的发簪等慢慢摘了下来,他们也是老夫老妻多年,平日里也不需要别人服侍,如今就算有了两儿一女,感情依旧。

    谢安年将手中的册子看完,这才放到一旁,目光温和的看着夫人:“并肩王夫妇乃是受了先帝重托,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无论何时,朝中也有想要掺和一脚的。”

    不论实在苏州还是那时在县里当县令,这种情况都是存在的,所以谢安年对于这适应良好。

    “今天郡主对雪儿如何?”那场闹剧谢安年根本没有看在眼里,手段笨拙,容易落人口舌。

    提起这个,谢夫人面上就是笑意:“郡主可是独独给了雪儿一个镯子,上好的老坑翡翠,用来送给一个孩子的确是有些贵重,不过,也代表着对雪儿的看重。”

    “那就好。”猛的想到什么,谢安年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罢了,雪儿受喜欢就好,这京城风起云涌的,我们又是初来乍到,得了成平郡主的照拂,雪儿以后也能够好融入一些。”

    谢夫人梳着长发,面色带着几分不满的走了过来,坐在了谢安年的旁边。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今天的那几家小姐,只有刑部尚书沈小姐看起来端庄大方,很是讲理,那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却是有失礼仪,其他几家的,还没来得及观察。”

    顺手拿过夫人手中的牛角梳,谢安年起身,站在夫人身后,给夫人梳着长发。

    “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河间王府唯一的郡主,依照昨天看来,也确实有皇家典范,宰相府的小姐也已经出嫁,昨日听说是有孕了,月份未定,才没前来……”

    “你说的这几家,都比雪儿大一些,同龄的也不知道有哪几个?”这京城既然以后要常呆,孩子没有个玩伴也不行。同窗密友也总得有几个。

    看出夫人心中的担忧,谢安年微微摇头安抚道:“今天的宴会,就是为了谢家能够了解京城,慢慢的,就好了,别太担心。”

    “能不担心吗?那可是唯一的女儿……”

    谢夫人有些喋喋不休,随后响起的就是谢安年的安抚声,颇为登对。

    门外想要向爹娘请教的谢丹雪停住脚步,没等后面的侍女请示,就转身离开:“算了,明日再过来吧。”

    还没等京城有其他热闹的事情出来,就有一个大事发生了。

    蛮族派遣使者前来大邑,专程送挞哒公主出嫁,从订婚之后,挞哒公主就一直深居简出,准备嫁衣。

    无论是依照大邑的规定,亦或者是蛮族的规定,嫁衣都是要新娘娘家准备的,但是唐王妃特地让人送过去了准备的差不多的嫁衣。

    层层叠叠的嫁衣上绽放着各种代表祝福吉祥的图案,幸好,在订婚之后,唐王妃就要了挞哒公主的尺寸开始准备。

    只要挞哒公主绣上一朵并蒂莲就算是嫁衣完成了。

    礼部侍郎负责跟进此事,蛮族那边,也像模像样的为挞哒公主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至少不会失礼。

    至于匈奴皇子满都拉图,这个人安静的已经快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了。

    泽郡王府这边,唐王妃也是细心置办着,虽是寒冬腊月,言芜双身体偶感虚弱,但也是能帮就帮,也酌情从国库中拿出了一些东西,务必让这场婚事热热闹闹的。

    麟安七年十二月中旬,蛮族挞哒公主和大邑泽郡王成亲,百官到场恭贺,就是圣上身边亲近的魏公公,也奉旨送了礼出来。

    为表示对挞哒公主的敬重,同时为了表示大邑的诚意,泽郡王封为王爷,府邸为泽王府,百官虽惊讶,但也觉得情有可原。

    对于唐王妃等人,就是意外之喜了,喜上加喜,更是欢喜。

    “霖儿莫非是早早就打算这么干的?”言芜双微微偏向战戈,询问道。

    战戈迁就的低头:“自然,如此也好。”

    宗室这边满意了,圣上也乐得轻松,一个亲王爵位,没有实权,最多就是月俸什么多一些,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来说,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作为并肩王妃的言芜双,在这里做了一天的活招牌,充当了皇室的颜面,不过,中途谢家的小姑娘陪自己说了一会儿话,倒是倍感欣慰。

    等到晚间烛火亮起,客人纷纷退场之后,战戈这才接了言芜双回府,金城刚刚下过雪,路面还很滑,马车也行驶的小心翼翼。

    “阿径睡了吗?”或许是今天太过热闹了,阿径玩儿得很疯,到傍晚的时候就有些累了,言芜双让人送他回去休息。

    战戈给言芜双摘着头上繁复的发饰,回应道:“睡了,怕他睡不安宁,我让人把两只猫送过去了。”

    宝宝贝贝刚开始是盛王为了讨好言芜双送的,后来贝贝被宁瑶儿带到了盛王府,但是怀孕之后,又送到了并肩王府,所以如今两只猫都在并肩王府。

    “那也挺好的,阿径有陪的,宝宝贝贝也有陪的,这么一说的话,最近事情繁多,倒是把它们两个给忽略了。”

    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又庆幸猫猫不似狗狗那般敏感,就算她有些忽略了福利,府里也有人能够照顾好它们。

    战戈给言芜双捏着肩膀,就算是做些这样看起来像是伺候人的事情,战戈也是格外自然。

    “没事,最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什么呀,都是我应该做的。”

    就算战戈不在面前,言芜双也是笑的十分甜蜜,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看在眼里,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今天宴会的时候,我看见了满都拉图,比起初见,似乎沉默了不少。”对于这个人,言芜双的印象很是深刻,毕竟,他是匈奴可汗和阏氏唯一的嫡出。

    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他是最有可能继承匈奴可汗之位的,而不是现在,只能够待在这个地方,求救无门。

    战戈手上动作不停,却是想着和满都拉图有关的事情:“他?前段时间确实有人活跃,似乎想要将他救走,但是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再也没有了动静。”

    “罢了,那些人要是罔顾陛下的意思将满都拉图送走,那和间接挑起两国的矛盾也差不多了。”

    松了一口气,觉得头里面钝钝的疼,言芜双也就不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战戈轻轻将她揽在怀里,马车车轮压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户部尚书谢安年,毕竟是才上位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京城这么个地方,也要看有没有人支持。

    毕竟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有很多人都很垂涎,就这么突然的被谢安年抢了,心里不舒服的大有人在。

    虽然不至于陷害谢安年,但是一些绊子什么必定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众人有了惊奇的发现。

    ……

    将手中的信纸合上,男子面色满是阴鸷,本来看起来英俊的容颜在如此这般之下变得愈发难看。

    “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们就没有半点察觉吗?一个个高枕无忧的,真以为能够什么事都没有吗?”

    话说得很是平静,但越是平静越是让下边的人战战兢兢,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拱了拱手,面色带着几分羞愧。

    “确实没有料到这么突然,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大人手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证据,如果我们不自请离开,只怕后果不会这么简单。”

    如今的他们不过是换了一个官位,虽然比不上之前在户部的油水大,但是至少能够不进大牢已经很满足了。

    男子被这中年人的表现气到,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在户部插进去的人就这般被清理了,真应该生气当年选人的时候没有好好选择。

    不过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再说这些话已经晚了。

    “那你们为何有了苗头的时候,不及时禀告于我。反而到如今户部已经成了铁桶一块,再也没有可以插足的余地,你们才来解释这件事情。”

    要不是他发现了,反而一直都瞒着,这样的手下,要着有何作用。

    中年人周身一冷,心里一股恐惧升腾而起,瞬间就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同伴,而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主子,膝盖一软就直接跪了下去。

    “主子,这件事情的确是属下不对,还请主子见谅。”

    男子沉默的看了中年人好一会,突然唇角微勾,轻轻地笑了笑:“罢了,你下去吧。”

    虽然对于男子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能被原谅中年人自然是庆幸的,赶紧拱手退了下去,但是他却没有看到,看着他的背影时,男子眸中的黑暗。



    房间内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前经常出现的黑衣人首领跪在了地上,周身气质严肃,面色清冷。

    “主人……”

    “说。”男子将信放在旁边的火盆中,看到被燃成灰烬这才放心,没有抬头看着的黑衣人首领,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说下查到,匈奴那边可汗似乎危险,一个多月前就身体抱恙,如今朝中的局势都由阏氏和大将军把持,其他皇子被压制着,似乎都被关了起来。”

    京城这边暂且搞不起来事情,男子也不愿放过其他地方,不论是蛮族,亦或者匈奴,他都有派人查看。

    听到这个消息,男子眼睛微微眯起,几不可见的流光在其中闪烁着,显然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是没有料到。

    手淡然的敲着椅子的扶手,一下一下在寂静的房间声音很大,黑衣人首领倒是有些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地。

    “前几天,属下和阏氏联系过,阏氏表示,如果我们能够将三皇子送回蛮族,只要我们提的合理条件,她都会答应。”

    男子眼睛微眯,又很快的睁开:“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做得到的,你再去派人和阏氏谈一谈,如果有足够的砝码,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三皇子回去蛮族。”

    “主人,让三皇子回国,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陛下决心已定,三皇子在京城这么长时间,他一次都没有召见过,更别提其他的,如果我们贸然行事,反而会让我们置于危险之地。”

    跟在男子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太明白主人想的到底是什么,前几年经常打乱,本以为主子会有所动作,但没想到主子明哲保身,结果到了现在,却是举动频频。

    对于属下的否认,让男子面色有些变化,周身的气息明显紧张起来,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几眼属下,没有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现在立马去沟通这件事情,随后派人去查圣上,看看圣上对于蛮族有什么举动。”

    两年的时光眨眼就过,如果说圣上的对于蛮族没有其他的举动,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只要知道的够多,手里权柄足够,他就能够办到。

    “……是。”

    纵使黑衣人首领心思百转千回,但是主人不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待在主人身边这么多年,有的时候他都没有办法知道,主人想的到底是什么。

    房间里空寂下来,安静的让人觉得仿佛呼吸都是一种错,男子从旁边盒子里拿出一封信,缓缓打开,上面所写的,竟然都是和并肩王盛王有关的事情。

    而男子则是认真仔细的看着,仿佛任何一个细微的消息都不愿意错过。

    房间很静,窗外很安静,安静中透着诡异。

    书房,满都拉图坐的笔直,身穿的服侍明显是大邑的锦衣,他轮廓深邃,瞳孔颜色呈现深海般的幽蓝,发色则是有些深栗色,看着有点不伦不类。

    这座府邸中,说来,唯一的主人只是一个满都拉图。但是,有一半的人都是为了监督他而来。

    来到大邑这么久了,就是京城的街道,他也没有去过几次。处处受到掣肘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刚开始时,他还能够表达自己的愤怒,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安静了,毕竟这件事情解决不了,再怎么发怒也只是让自己难受而已。

    “殿下,阏氏传来消息,可汗病重,如今想要您回去,她会派人来到大邑,以这个为理由让您回去。”

    有侍卫推门而入,一身蛮族粗狂的装扮,说话却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听到。

    将手中最后一个字写完,满都拉图这才停下,将毛笔放在一旁,这才轻轻开口:“父汗有没有说什么?”

    “不知,传过来的消息中没有提及此事,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让殿下赶紧回去,若是耽搁的太久,只怕到时情况难料。”

    虽然现在蛮族那边有阏氏和大将军压着,但是满都拉图和属下都明白,这个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只要可汗病重时间够长,总有些人会坐不住,想要做出一些事情。

    而到了最后,情况最危急之时,只怕事情闹得比当初大邑这边内乱还要严重。

    这边的军令尚且能够在几个人的手里集中,但是蛮族却不是这样的,几大将军掌控着所有的兵力,母亲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也无非是舅舅在背后支持的。

    但是舅舅真的能够一直支持吗?

    这个问题,太过残酷,就是满都拉图,都不敢细细去想。

    深邃的幽蓝眼眸微微闭上,宽厚的手掌慢慢合住,直到青筋暴露,有丝丝血从掌心留下,这才慢慢舒展,尖锐的疼痛让满都拉图理智慢慢回归。

    “或许,我们可以寻找一个人的帮助。”

    身后的属下有些迟疑:“殿下说的是前段时间上门的人?”

    “当然不是他,那个人看样子,应该是想让大邑乱起来,但是他背后的主人都不愿意现身,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而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身为唯一的嫡出,满都拉图从出生开始,就明白一个道理,可汗之位,只能是自己的。

    “殿下,那您说的……”

    从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一个请帖,满都拉图递给身后的侍卫:“你将这个,暗中送到并肩王府。”

    属下恭敬的接过请帖,面色越发纠结:“殿下认为,并肩王殿下会帮我们?”

    “因为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他,即便因为这个事情,我们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这样回去能够掌控一切,再多的代价我也是愿意的。”

    满都拉图了解战戈,当年在战场上他也是同战戈交过手的人,有这个人在,大邑至少几十年内,都是动不了的。

    既然动不了,那他就寻求合作,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他相信。战戈绝对会答应的。

    “是,这就去送。”

    等到属下出去之后,满都拉图看向自己面前的桌子,桌子上铺设的纸满满的写了一整页,但是只有一个字:忍。

    能忍他人不能忍之事,方才能够成就大业。

    匈奴内部出的事情,皇宫自然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圣上看着手中的纸条,神色一时有些难以形容。

    “陛下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魏公公如今已经完全接替了连公公的事情,至于连公公,则是负责一些陛下寝宫的事情,顺带的就是养老了。

    少年天子心思固然不如先帝那般难以捉摸,但是也是难猜,毕竟,这一个天子,可是几大狐狸共同教的。

    圣上接过清茶抿了几口,这才觉得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蛮族可真是有意思,朕才将满都拉图在京城留了多长时间,如今,可汗就病重了,记得,战哥哥上次去看的时候,可汗尚且健壮,也不知道如今,可汗这个病重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心情好,圣上也就多说了几句,在这皇宫呆了这么多年,真的是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后宫中没有妃子真的是极好,战哥哥和皇叔等人真是太明智了,遥想当年,即便是父皇不好女色,后宫中的女人也是给父皇做了很多手脚。

    多少兄弟姐妹枉死,这座皇宫是座巨大的牢笼,他也只是看破不说破,安安稳稳活了下来。

    “陛下,这件事情若是涉及后空,那可是说不清。都知道这三皇子可是唯一的嫡子,之前也是一直当做下一任可汗培养的,骤然被留在了京城,短时间上去不说什么,时间长了总是不行。”

    在陛下身边待了这么久,有些事情魏公公也看得很是透彻。

    圣上没有生气,反而是认同了这个观点:“你说的也是,不过,想让三皇子回去,那就要看看,这利益足够不足够?”

    正说着,门外有太监禀报,并肩王来了。

    “快请,去准备茶,战哥哥喜欢和君山银针,切勿弄错了。”圣上一听这个,面色就活跃起来,指挥着魏公公,又吩咐着外面。

    “陛下不必这般客气,臣来是有一件要事禀报,这件事情想必陛下也有所周知。”虽然被陛下阻止,战戈还是拱手将礼行完了。

    君臣之道,他向来分的很是清楚。

    “战哥哥说的,可是蛮族之事?”

    战戈将披风交给恭敬过来的小太监,又朝着魏公公颔首示意道谢,等到魏公公带人退下之后,这才开口。

    “正是,臣先去了盛王府,王爷让臣和陛下先商议,等到最后出了结果再同他说。”

    自从有了儿子,盛王殿下也深居简出,再加上圣上对于政事越发熟练之后,更加是乐见其成,这一点,众人都习惯了。

    “这满都拉图固然不能在京城中留的太久,但是这是让他安安稳稳的回去,那也是不行的,朝中百官肯定对此争论不休。”

    所以这件事情,陛下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朝廷上进行商议。

    “陛下如此考量也是对的,臣认为,只要能够得到合理的条约,放满都拉图回去未尝不可,关键这个度,还是要好好把握,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宰相大人的帮助。”

    若是打仗,战戈没有问题,但若是这种事情,自然是需要专门精通的人来。

    术业有专攻。



    战戈最近又忙碌起来,每日进宫的时候,言芜双还在睡梦之中,披着寒霜回来的时候,言芜双已经入睡,要不是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战戈的气息,只怕还以为他没有回来。

    如此几天,言芜双心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夫人,要不今天晚上,等一等将军?”双双给言芜双梳着妆,都发现了她的漫不经心,抬眸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外面。

    将军这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许是到了半夜才能回来。

    按照之前,如果是这般忙碌,将军睡在皇宫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是因为夫人,只怕也不会半夜匆匆回来,第二天又早早离开。

    只是这话,不能在夫人面前说,夫人心情欠佳,只能慢慢安抚。

    言芜双将梳妆台上一个紫色的玉镯戴在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紫色衬着手腕更加纤细白皙,顿时心神就有一些恍惚。

    这个玉镯,还是前段时间阿戈送给自己的。

    揉着眉心,星眸微闭,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心神有些不对,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也没有办法。

    前两天,御医例行诊脉,自己又刚好去店铺查账,也就没有来得及,请神医什么的,未免太过大张旗鼓,罢了,再等等。

    “夫人,要不先用些早膳?您起床到现在,滴水未进一口都没用,奴婢怕您身体撑不住。”

    整个府里,受了战戈的影响,向来都是以言芜双为主,还从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放下玉手,言芜双抬头看向这西洋镜中清晰的自己,微微颔首:“你去拿点清粥小菜就行。”

    其他的,她也吃不了。

    “是,夫人。”

    双双面色平静的出门,却是关门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言芜双的反应,这才退了出去。

    招了一个侍女过来,让她去厨房端膳食,双双则是来到了一旁守着的墨文旁边。

    “你能联系上将军吗?”

    “怎么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不适?”墨文听的第一反应,就是和夫人相关。

    双双赶紧摇头,拉着他走远了一些,又刚好能够守住门口,确定没有异动之后,这才放心。

    “夫人最近一直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为何原因,刚才尤甚,恐是和将军有关,你也知道将军好久没有和夫人正儿八经的用膳了。”

    墨文向来冰冷的容颜带着几分担忧:“这几天宫里在商议蛮族之事,甚是忙碌,将军身为并肩王,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略微沉思之后,墨文建议道:“这样,今天你细心陪在夫人身边,等到将军今天晚上回来,我和将军说一说。”

    “也好,那就拜托你了。”正好此时有侍女送来了早膳,双双和墨文告辞之后,就进去了寝室。

    门外,墨文看着院墙的梅花,只能希望夫人平安无事。

    言芜双用了一小碗清粥,吃了两口小菜就没胃口了,也觉得肚子有点小撑,便让双双将东西端下去了。

    本来拿着话本在书房窗下的软榻上躺着看的好好的,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言芜双想要去泡温泉。

    而且还是那种一想起就非得去的执着。

    双双阻拦不下,只能让侍卫准备好马车,准备去京城外的温泉庄子,既然去那里,那肯定是要住两日,又收拾了一大堆东西。

    墨文墨武自然得跟随,这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这是将事情详细的和管家说明之后,拜托管家,若是将军回来了,一定要告知。

    至于阿径,早在学堂封学放假之后,就被魏国公府接去了,阿戎和青黛郡主刚成婚,魏国公夫妇也不愿催促,所以就是能时常让阿径陪伴,以来宽心。

    买车摇摇晃晃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前后皆有侍卫相随,过往的行人看到就及时避了开来,防止惊扰。

    言芜双心里烦躁,一直拧着眉头,双双和青柠在旁边服侍,简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许是言芜双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时间有些长了,双双询问了一声:“夫人,怎么了?”

    “我想吃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烤地瓜也想吃。”言芜双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今天也不知为什么,看见了就想吃的厉害,似乎再耽搁一秒都有些忍耐不住。

    况且她今天吃的东西很少,所以这会想吃双双自然喜悦,和青柠对视一眼,掩不住面上的喜悦。

    “夫人稍等,奴婢这就下去采买。”

    过了一会儿,马车重新行驶的时候,马车里面的案桌上,已经放了一大堆零食,糖葫芦,糖炒栗子,烤地瓜,地瓜条,糯米糕……

    都是平日里小摊小贩上买的东西,要是平时,就算言芜双麻烦一些,自己亲手做,或是让人去做,也并不会买,只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可是买上来了,她也是一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不过拧着的眉头到底是松开了,没有那么难受,双双和青柠也算是放下了心。

    过了一会儿,言芜双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双双将毯子给言芜双轻轻盖上,这才安静的和青柠守在旁边。

    马车里,莲花形状的香炉吞吐着清淡的凝神香,这会已经出了京城,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就是马车碾过雪的“咯吱咯吱”声,偶尔还有鸟雀飞过留下的鸣叫。

    安详静谧。

    这个温泉庄子其实很早就在战戈名下了,不过是战戈经常没有时间过来,所以平日里,这个庄子也就只有几个人。

    言芜双这次来的比较突然,事前又并没有吩咐人过来告知,但是幸好这里时常打扫,收拾收拾也是可以住的。

    自从言芜双对于温泉庄子很感兴趣之后,战戈就嘱咐人将这里精细的装饰了一番,远离京城,风景秀美。

    尤其是这冬季,看着皑皑白雪,观赏淡雅红梅,泡在温泉里,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言芜双只在里边呆了一会儿,便出来沐浴之后准备休息,她身体有些不适,只是感觉比较细微,也不好意思大张旗鼓。

    不到亥时,寝室的烛火已经熄灭了,言芜双已经睡了,安神香袅袅娜娜,让言芜双睡得更加安详。

    双双在寝室外守了好久,直到确定里边人已经睡过去了,这才离开,心也放下了。

    亥时末,庄子外突然响起了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而且这马的嘶鸣有些熟悉。

    墨文在墙头看了一会,立马让开门:“是将军来了。”自己则是一跃而下,停下之时,战戈正好勒住马匹。

    “见过将军,这大半夜的,将军怎么过来了?”墨文询问着,赶紧将马牵住。

    战戈翻身而下,黑面红底的披风随着动作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又慢慢的落了下来,而里面穿着的,还是今天早上去宫里时所穿着的月白色锦衣。

    他的眼眸很亮,烛火映衬下更是光芒四射。

    看着已经出来侯着的众人,摆摆手,面色微微放松下来:“夫人呢?休息了吗?”

    “夫人在亥时初已经睡下了,没有想到将军会过来,原本我们明日就会回去。”双双赶紧答话,实在是没有想到将军这深更半夜的会过来。

    战戈随意点点头,跺跺脚放松放松:“墨商他们几个在后面,你们等一会儿,让他们进里面休息休息,我先进去。”

    “是,将军。”

    看来估计是将军放心不下夫人,所以先行赶来了。这匹白马没有一根杂毛,是去年匈奴供奉的,正好之前将军那匹马已经年迈,所以陛下将这匹马赐给了将军。

    战戈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这才进门,动作小心翼翼,脚步放的极轻,唯恐惊扰了言芜双。

    寝室的摆设同京城的并肩王府没有什么区别,浅蓝色纱幔层层叠叠,将床围绕了起来。

    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睡着的女子,轻轻挑开纱幔,坐在了床边,就着外面晕黄的烛光,战戈安静的看着言芜双的睡颜。

    眉目舒展,呼吸轻浅,神态放松,显然正在沉睡,最近的事情的确很忙,他也很久没有好好陪着芜双了。

    每日回来,芜双已经睡着了,每日走时,芜双还没有睡醒。

    原本他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早一些,还想着能够陪着芜双用晚膳,为此,还特地去毓秀阁,买了新式流行的步摇,当做礼物,可谁想回来之时,人却不见了。

    当管家告诉他时,他才发现,最近这些行为,的确是有些过分。

    回府之后,歇都没有歇,策马就直接出了京城,京城已经落钥,幸好令牌没有丢下。追风快一些,所以到的也就早一些,其他人还在后面跟着。

    手轻轻抚摸着言芜双的侧脸,眼神专注,神态痴情:“对不起,最近的确是我忽视你了……”

    声音很轻很轻,几不可闻,似乎只是在唇齿之间流窜着。

    被摸得有些烦了,言芜双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睡梦中下手没轻没重,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战戈没觉得疼,只是担心的看着言芜双。

    果然,言芜双眼睛动了动,迷蒙着睁开了双眼,在看见战戈的时候,还以为是在梦里,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这是真实的。



    “你……怎么过来了?”确定之后,就是惊讶了,甚至,言芜双看了看外面,正是一片漆黑,这不是第二天呀。

    虽然寝室暖和,战戈还是赶紧将言芜双因起身掀起来的被角盖好,将言芜双背后的枕头放好,方便她靠着,这才安心。

    “对不起,最近是我事情忙碌,一时不察忽略了你,而且直到你今天离开了,我才发现。”

    要不是管家及时告知,恐怕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慌乱了。

    本来言芜双的确是心里有些纠结,但是一看如今战戈的态度,那些话就再也想不起来了,眉眼上,不自觉的染上了几抹愉悦之色。

    “我就是在京城待的时间久了,所以想要出来散散心。和你没有关系,况且你事务繁忙,我也是知道的,这临近年关,很多事情也得你去分担。”

    这么一说的话,言芜双突然觉得是自己有些任性,正摸着胸前的长发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玉手就被战戈握住了。

    “正好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在这里陪你住两天,等回去差不多就要准备过年的事务,到时候,又是忙碌。”

    言芜双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蛮族的事情解决了?”

    “正是,等到新春过后,自会有人去办,其实,蛮族那边,也的确是拖不了太久,这件事情,不仅与满都拉图的母亲有关,也与他的舅舅有关,只要他回去能够顺利登上可汗之位,剩下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政事上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到绝对机密的,战戈也不会瞒着言芜双。

    “那就好。”言芜双刚摸了摸喉咙,战戈就起身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端着一杯清水,温度正好合适。

    “夜半醒来,有些口渴正常,喝完了要是不够我再去端。”

    言芜双面色有几分红晕,接过茶盏喝完了之后摇摇头:“可以了,不需要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先休息吧?”

    今天战戈也是忙了一天,又连夜赶到了这里,虽然明日无事,但还是休息好比较重要。

    房间的烛火重新熄灭之时,言芜双窝在战戈的怀里,感觉心都静了下来,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的惶恐不安,也已经安定了下来。

    战戈轻轻拍着言芜双的背,另一只手揽着言芜双的肩膀,让她睡得更舒服。

    “听战伯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又没有看御医,是怎么回事?”

    “之前例行诊脉的时间我有事没再府里,就想着一个月也没什么,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其他的不舒服,只是时常感到心情焦躁,寝食难安,其实一般你回来的挺晚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却是刚刚睡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吐槽着,但是言芜双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重要,反正自己这个情况也是挺正常的,吃的不对,睡得不安心,都有可能造成的。

    战戈心头却是没有放下:“等到我们回去京城,就让御医来给你看一看,这样,我们都能放下心。”

    “嗯嗯,也好……”

    俩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彼此都进入了梦乡,但是他们相互依靠的背影却成为了今夜最美的画。

    并肩王派人给圣上送了消息,提及夫人身体不适,外出散心,这几日就不来皇宫了。

    圣上看到之后首先担心的是言芜双的身体,再次担心的就是如今尚未处理好的事情,不过做到了这种程度,也不需要战哥哥经常过来。

    满都拉图再将那封信送到并肩王府的半个月后,终于收到了来自皇宫的传讯,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大邑皇宫的御书房。

    比起大邑辉煌,蛮族确实是需要很多年去追赶。

    行礼问安之后,顶着众多大佬的视线,满都拉图坐在了旁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很是危险。

    纵使并肩王并不在这里,但是看来这件事情一点儿都不会轻松,宰相大人他也是见过的,堪称是文臣中的首领,盛王殿下也是知道的,曾经和父汗打过好多次仗。

    至于这户部尚书,听说是新上任的,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还有的就是鸿胪寺卿,身为大邑的属国,其实和鸿胪寺交往更多一些,这也是个厉害人物。

    “三皇子担忧的事情我们也已知晓,同时这件事情也是我们所担忧的,毕竟,大邑不愿再起战事,恐怕蛮族也是如此,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事情,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今天这件事情,主谈的对象其实是宰相大人,毕竟论起对大邑的国情,还有蛮族的国情,其实宰相大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一开始就这么直接,满都拉图暗自挑起了眉尾,态度却是放的格外的恭敬:“大人说的是,本皇子的这个愿望和贵国是一致的。”

    “将三皇子留在京城做人质,其实并不是我们一开始的选择,但如果不是贵国可汗做的太过分,我们也不会如此突然,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三皇子了。”

    宰相大人上一次见到满都拉图恐怕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京城质子还在,恐怕都要以为满都拉图已经失踪了。

    当然,不管满都拉图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个态度,宰相大人就很满意。

    “父汗的事情,本皇子并不知情,如果真要算起,都是属于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不过,蛮族身为大邑的属国,也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微微停顿,满都拉图还是直接切入了正题:“如果贵国能够帮助我回到蛮族,顺利掌握可汗之位,其他的事情,都好商议。”

    母亲对于自己的确很好,也是一心将自己往可汗的位置上引,但是如今自己已经远离蛮族这么长时间,若是最后母亲禁不住舅舅的劝说,恐怕最后的结果难以预料。

    这也是为什么,满都拉图直接往并肩王府递信的原因。

    宰相大人和圣上对视一眼,某种事情已经心照不宣:“三皇子客气,身为蛮族唯一的嫡子,可汗之位本来就该是你的。”

    “大人说的是。”

    相视一笑,彼此间有某种默契,就算是为此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也比待在京城,任由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践踏要来的强。

    他是满都拉图,可汗和阏氏唯一的嫡子,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和有那个身份坐上可汗之位。

    这一天,御书房的门关了好久,许多人都知道满都拉图进了御书房,但是却并不知道都在里面说了什么,而有些人却是清清楚楚。

    黑衣人首领薛成来的时候,男子正在窗户前站着,看着外面开的正好的红梅,面无表情,察觉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来了?”

    “是,主人。”薛成跪在地上,恭敬地看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男子将窗户关上,十分悠闲的回到了案桌之后坐下,绣着金丝的黑色衣角在薛成的视线中划过,最终消失不见。

    “今天三皇子满都拉图进了皇宫,从早上进去到这会儿了还没出来,你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薛成将跪着的身子压的更低,态度十分恭敬:“属下……不知。”

    “不知?好一个不知,今年到现在几乎没有一件成了的事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我多少的银子,流水一般花在了你们的身上,却没有一点儿的成效出来,现在你却给我来了一句不知?”

    这句话,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胸膛的怒气勃然而起,竟让男子觉得头疼欲裂,但是自己的修养却还是要让自己保持镇定。

    看着薛成跪的几乎爬伏在地面的身体,却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呵斥,抿了一口清茶让自己淡定下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将怒气重新压了回去。

    “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养着你们给我带不来一点作用,那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薛成强制忍下自己的恐惧,声音中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主人,这些没有成的事情,基本上都有并肩王的插手,要么就是盛王,有的时候属下都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而知,但是事情,却的的确确是透露了出去。”

    抬头看男子没有任何动静,薛成继续求饶:“那天信确实是送到了三皇子的手里,属下在外守了很久,结果发现满都拉图身边近身侍卫,送了一封信,去并肩王府。”

    男子悠悠然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带着琢磨不透的情绪:“那么你的意思是告诉我,这个三皇子选择了并肩王合作?”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我们忘记向他透露我们的实力有多强,能够确保他的事情万无一失,所以他同样不肯给予信任,最后就造成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不是没有透露过实力有多强,而是三皇子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是什么,有时候,就是薛成都搞不懂主人是什么意思。

    明明如今主人的身份已经够高了,却还在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先下去吧,过几天有件事情让你去办,记得给我办的漂亮点。”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出了一句,接着,就翻开手中的书看了起来。

    薛成起身退下,将书房门掩住之后,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