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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克明和戴天旭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被生擒的冷劲秋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被抢走了,而且卡车一骑绝尘,现在冷劲秋在哪里他们都无从知晓。

    “还是先回揽月索桥,冷面虎的女儿应该还在那儿,先把他女儿抢到手再说。”鲁克明恼恨地用马鞭支了支头上的帽子。

    戴天旭听罢也点点头:“对,冷面虎手下的那些土匪应该还在后山那儿。先把这伙人灭了。”

    于是,鲁克明将剩下的一半左右的第三团重新整队,朝揽月索桥方向进发。

    而在揽月索桥的铁柱等二十几名兄弟,眼睁睁地看着大当家的束手就擒,而后被拖拽在马后,浑身血肉模糊但却只能束手无策。

    “铁柱,我们去把大当家的抢回来。”一个兄弟提议道,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位兄弟的响应。

    “对,大不了跟大当家的一起上路。”另一个兄弟呼应道。

    说着,几位兄弟就要拿起家伙往山下走,铁柱连忙拦住他们:“大家冷静一下,大当家临走前把如霜托付给我们,我们不能去硬拼,我们反正是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可如霜呢?她可是大当家的命根子,大当家吩咐我们把如霜带下山,我们可不能逞一时之气,跟那些王八蛋硬拼,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隘口。”

    大家听铁柱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坚持跟官兵硬拼了,大家便在铁柱的带领下,背着如霜朝西南隘口方向走去。

    等鲁克明的保安队到达揽月索桥附近时,山上已无人影,鲁克明指挥队伍往前走,不想又中了冷劲秋留下的陷阱,有十多个士兵掉进一个大坑里,坑里都竖着尖尖的竹子,七八个士兵掉下去之后,被竹尖刺了个透心背。

    鲁克明和戴天旭连忙朝后退,确定了山上没人之后,便不敢走中间大路,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山路两侧走过去。

    “走,去看看,冷劲秋的大队人马是不是都藏在后山了?”戴天旭向后面的士兵挥了挥手。

    可士兵们把后山翻了个遍,却连一个土匪的影子都没见着。

    鲁克明狠狠地瞪了戴天旭一眼:“戴兄,你不是言辞凿凿说冷面虎的主力在后山吗?人呢?我问你人呢?除了被我们击毙和炸死的几十个人之外,我们连冷面虎的主力在哪儿都不清楚。”

    “难道他们是从西南隘口下山了?”戴天旭自言自语道:“照理,那儿又窄又陡,山路湿滑,长满荆棘,人畜根本就不能通行,他们怎么会选那儿呢?”

    “好了,别嘀咕了,还不赶快追。戴兄,麻烦你带路。”鲁克明不耐烦地朝戴天旭挥了挥手。

    从上山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了,可是连冷劲秋的主力也没见着,连冷劲秋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人救走了,而且士兵还损失近半,这不得不说,这次剿匪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铁柱背着如霜朝隘口走去,如霜因为又惊又怕又伤心疲惫,迷迷糊糊地伏在铁柱的背上睡着了。忽然,铁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连忙指挥兄弟们藏在路旁的草丛里。

    彭若飞开着卡车朝揽月索桥方向驶来,不想与鲁克明的第三团不期而遇,于是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激战,冷劲秋手持双枪,向仇人鲁克明开火,鲁克明的右手手腕处被子弹擦了一下,手上的枪掉落在地,他一边用左手捂住伤口,一边连忙命令手下向卡车开枪,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打在卡车的车身上,擦出一道道火星。

    彭若飞,冷劲秋和向佑只能跳车,以卡车作掩护,朝对方射击。而铁柱在路旁看见了大当家的,便连忙招呼弟兄们前去助阵。

    鲁克明命令士兵扔手榴弹,一颗手榴弹在冷劲秋身旁不远处爆炸了,弹片射入冷劲秋的腹部,冷劲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如霜见父亲受伤了,惊叫起来:“爹,爹……”

    如霜一边喊着,一边挣脱铁柱的手,朝冷劲秋方向飞奔而去。

    冷劲秋没想到女儿此时此刻出现在枪林弹雨中,急得大喊:“如霜,趴下,别过来,趴下。”

    彭若飞见状,连忙一个侧滚翻,一把将如霜按倒在地,但一颗子弹射中了彭若飞的右肩,他顾不上疼痛,连忙抱起如霜躲到卡车后面。”

    “三哥,铁柱,快,带大当家的和如霜走。”彭若飞给向佑和铁柱下命令。

    “凌先生,一起走。”冷劲秋忍住疼痛,望了一眼彭若飞。

    “三哥,你还愣着干嘛,把大当家的背上,铁柱,快把如霜抱走。”彭若飞从地上爬起,先是爬到后车厢,把那两箱百宝丹扔下车:“快把这些药带走。”

    随后,彭若飞跳下车厢,跑到驾驶室旁边,拉开车门,爬进驾驶室,决绝地一踩油门,卡车朝前方的敌人冲了过去。

    向佑背起冷劲秋,铁柱抱起如霜,其他的兄弟拿着那些药品,边打边撤,朝隘口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鲁克明见冷劲秋一伙要逃,连忙招呼士兵前去追赶。

    彭若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朝前方射击,卡车横冲直撞,使得士兵们连连逃窜。

    彭若飞随后把卡车掉头,他看见冷劲秋他们已经到达隘口了,正朝山下走去,而身后一些士兵正在紧紧追赶,彭若飞朝着追兵瞄准,一枪一个,但很快子弹打完了,彭若飞便用车去撞那些追兵,一路碾死撞伤者十多人,彭若飞使出全力,把卡车横在隘口处,随后下车,跳上车厢,取下汽油桶,把汽油浇在卡车和周边的草木上。

    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右腿,彭若飞的右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火柴,用力划着了,往身后一扔,顿时卡车和周边的草木都被燃烧起来,车上那些土烧酒坛燃烧之后发生了爆炸,形成了一道火龙的屏障,阻止追兵下山追击冷劲秋等人。

    鲁克明见状,知道已无追击的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劲秋等人逃之夭夭。

    “把那个人给我抓起来。”鲁克明恶狠狠地命令手下。

    彭若飞精疲力竭,又因爆炸的气浪而被掀翻,昏倒在地,被两个士兵拖拽到了鲁克明身边。

    “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凌先生还是个硬汉子。”戴天旭走过去,望了望已经昏死过去的彭若飞。

    鲁克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打扫战场,把那些还剩口气的都给我带走。”

    士兵们赶紧在各个地方搜寻活口,找到了包括刀疤在内的三个活口,加上彭若飞,一共是四个俘虏。

    “押回去严加审讯,一定要让他们开口说出冷面虎的去向。”鲁克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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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劲秋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根树枝,艰难地往山下走去,他一边往下走,一边不时地朝山上张望,看见隘口处一片火光,耳畔不时传来枪声,他清楚凌先生下山无望了。

    冷劲秋抹了抹眼里的泪水,咬了咬嘴唇,招呼左右:“快走。”

    当冷劲秋,向佑,铁柱等人到达云雾山山脚时,天色已暗,大部队已经离开了云雾山。

    “大当家的,你终于下来了。”

    一时间从树林里跑出二十多个兄弟。

    “水生,你怎么还在这儿?”冷劲秋朝四周一看,是水生等人。

    “六哥怕官兵会追过来,就和谢先生带着大部队先走了,特地留下我们二十多个兄弟接应你们。”

    原来老六在山下等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大当家的和凌先生等断后的兄弟下山,心里很是着急,他担心这么多的人马停留在山下,会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报告官府,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便号令大队人马跟随谢继涛朝既定路线前进,随后派二十多人留在原地接应冷劲秋和凌先生等人。

    “好。”冷劲秋点点头,望了望身边这三十多人。只要大部队离开了,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坐在林子里的树墩上,稍微歇息一下。

    “大当家的,就你们这几个吗?上面还有兄弟没撤离吗?要不要等等他们?”水生数了数冷劲秋身边的人,不过十个出头而已,便朝冷劲秋身后望了望,但并没有见到其他的兄弟下山。

    “不用等了,就剩我们这几个了。”冷劲秋神色黯淡地轻声说了一句。

    水生仔细望了望刚刚下来的几名兄弟,发现凌先生和向佐都不在其中,心里猛地一惊:“大当家的,难道二哥和凌先生他们都……”

    “老二死了,凌先生估计是凶多吉少啊!”冷劲秋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了,我们赶紧去追大部队吧。”

    冷劲秋用力拄着树枝站立起来,伤口处一阵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大当家的,你怎么啦?”水生这时才看清大当家的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原本以为大当家的是疲劳过度,没想到他浑身是伤,尤其是腹部,一直渗血不止。

    “大当家的,你受伤了?要不要先找个大夫瞧瞧?”几位兄弟也连忙上前关心询问。

    “没事,死不了。”冷劲秋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两道目光里透露出一股倔强:“水生,你帮我把伤口绑一下。”

    “哎。”水生仔细查看了一下冷劲秋身上的伤,胸前,腹部和腿上都有大面积的皮肉擦伤,而腹部有个伤口不停地在渗血,估计不是子弹击中就是被弹片划伤了:“大当家的,我看还是得先给你处理一下这些伤口吧。”

    水生稍微懂点医术,知道伤口要是感染的话,那可是致命的。

    冷劲秋点点头,他现在确实是双脚发软,浑身乏力,伤口一阵阵刺痛。

    水生连忙吩咐其他兄弟从林子里取来一些泉水,随后先用这清冽的泉水给冷劲秋清洗了一下伤口。

    铁柱把刚才凌先生交给他们的两箱药品打开,这是百宝丹,用来防止伤口感染是最好的了,现在黑市上,这种药品最值钱了,上回打劫李永全家,在他家的货仓里,发现了整整五箱百宝丹,便全部运回山上了,后来乌龟洞失火,原以为这些药品也付之一炬了,没想到居然毫发未损,老六他们拿走了三箱,剩下的这两箱是凌先生拼死让他们带走的。

    铁柱拿出一盒药,给冷劲秋服用了两粒,又将药丸磨成粉,敷在那些伤口处,随即水生从白色衬衣上撕下一块布条来,扎在冷劲秋的腹部伤口上。

    冷劲秋歇息了片刻,感觉有些气力了,便站起身来:“好了,走吧。”

    冷劲秋朝大伙儿挥了挥手,大家跟着冷劲秋朝武汉方向行进。

    而在县保安队的刑讯室里,彭若飞,刀疤和其他两名弟兄被绑在木柱上,彭若飞身上有三处枪伤,左上臂,右肩和右腿上有三个枪眼,已经严重失血,脸色惨白,极其虚弱。

    刀疤因为被炮弹震晕过去,再加上胸口被手榴弹的弹片划伤,血流不止,所以一直昏昏沉沉的。

    另外两位兄弟祥林和长庚也因为失血过多而一直昏迷着。

    鲁克明和戴天旭两人走进了刑讯室,见这些人都昏死过去了,连忙吩咐手下用凉水把他们泼醒。

    被凉水这么一激,这四人都渐渐苏醒过来。

    鲁克明朝这四人望了望,随后走到祥林面前,用马鞭支起祥林的下巴,祥林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地望着鲁克明。

    “叫什么?”鲁克明问道。

    “程祥林。”祥林有气无力地回答。

    “告诉我,冷面虎去哪儿了?”

    祥林摇摇头。

    “我再问一遍,冷面虎去哪儿了?“鲁克明大声吼道。

    祥林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鲁克明朝着祥林的脸上就是一鞭子,祥林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祥林发出一声惨叫。

    “把他给我倒吊起来。“鲁克明吩咐那些打手。

    很快祥林被脚朝上,头朝下倒吊在刑架上。

    “给我先抽五十鞭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刑讯室里只有鞭子的呼啦声和祥林的惨叫声,打手边抽边报数,起初祥林还大声叫喊,到了三十鞭之后,惨叫声越来越轻,后来没声音了,打手跑过去一看,祥林已经断气了。

    “报告团长,犯人已经死了。“一个打手向鲁克明汇报。

    “死了?便宜他了,把他放下来,扔到乱坟岗去。“鲁克明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探了探祥林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打手把祥林的尸体从刑架上放下,随后被两个打手拖走了。

    鲁克明又走到长庚面前,长庚看着祥林被活活地打死,早就吓得面色惨白,鲁克明用马鞭支起长庚的下巴,还没等鲁克明开口,长庚就吓尿了。

    “呵呵,我以为云雾山上的这些土匪都是铁打的汉子,没想到也有怂包。看来,你不用我动手,就可以说实话了,是吗?“

    “我说,我说。“长庚吓得连连点头。

    “好,那你告诉我,冷面虎和他的大队人马去哪里了?“

    “大当家的没告诉大家,只是让我们跟着六哥走,六哥他也没说,我们是留下来断后的,掩护大部队撤退,但他们要撤到哪里去,我真的是不知道。“

    “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一句有用的也没有,我想知道冷面虎现在在哪里?“

    “他们……他们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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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庚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鞭子,鲜血从脸颊处淌了下来,长庚嚎叫了一声:“他们真的是下山了。“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啊,给这家伙灌点水。“鲁克明狞笑着望了望长庚。

    两个手下走上前来,把长庚从刑架上放下来,然后把他身体捆在一张长凳上,脑袋则没有支撑地后仰着,随后打手拿来一根橡皮管,一头插入长庚的喉咙里,另一头则插入刑讯室里的大水缸里,随后一踩水泵,水缸里的水便灌入长庚的喉咙里,长庚拼命地摇头,脖子涨得通红,青筋暴突起,无奈被两打手紧紧摁住,动弹不得,不一会儿长庚的肚子鼓起来了,越鼓越大,像是即将分娩的孕妇,肚子里面装满了凉水。

    “停。“鲁克明一抬手,打手把橡皮管从长庚的嘴里拔出,长庚的嘴里吐出几口血水。

    “现在可以说了吧?“鲁克明弯腰拍了拍长庚的脸。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我没撒谎。“长庚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凉水还是泪水。

    鲁克明不搭理长庚,把一只脚踩在长庚滚圆的肚子上,随后慢慢用力,长庚肚子里的凉水便从嘴里汹涌喷出,呛得长庚没法呼吸。直到把长庚的肚子踩扁,鲁克明才把脚收回。

    “怎么样,长记性了吗?冷劲秋到底去了哪儿?“鲁克明对着长庚大声叫喊着。

    “我不知道呀。”长庚摇摇头,他绝望地望着鲁克明,嘴里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水,浑身不停地抽搐着,眼神开始涣散。

    鲁克明冷笑了一声:“来呀,让他尝尝贴加官的滋味。“

    所谓贴加官,是一种古老的刑罚,就是把用水沾湿了的纸一张一张的贴到脸上让人窒息死亡。看似不见血,但其实受刑人因难以呼吸,面临窒息而痛苦不堪,一般人犯脸上贴了五张纸之后便窒息而亡。

    长庚莫名而绝望地望着鲁克明,他不知道什么叫贴加官,但是他知道那些打手又要折磨他了,于是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打手拿了个方凳过来,放在长庚的脑袋下面,长庚的脑袋终于能支撑起来了,但还没等他好好喘口气,一个打手就拿起一张浸过水的白纸盖在长庚的脸上,长庚顿时觉得呼吸不畅。

    “现在想起来了吗?“鲁克明冷冷地望着挣扎不已的长庚,从喉咙口蹦出几个阴冷的字。

    长庚蒙着白纸的脸抽搐着,发出呜呜的声音,鲁克明朝打手使了个眼色,打手把第二张浸过水的白纸盖在长庚的脸上,长庚胸口不停起伏着,接着第三张,第四张,刚要盖第五张白纸时,打手发现长庚的脑袋一歪,腿一蹬,连忙把他脸上的白纸揭开,只见长庚已经翻白眼了,嘴里吐着白沫,断气了。

    鲁克明一挥手,两名打手把长庚从长凳上松绑,随后拖出了刑讯室。

    “怎么样,两位?刚才的一幕可精彩?“鲁克明走到刀疤和彭若飞的面前,得意地望着两人。

    刀疤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兄弟被折磨而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出大当家的行踪,估计跟祥林和长庚两人是一样的下场,他的心狂跳不已,刀疤虽然跟着冷劲秋也打过几次硬仗,敢于冲锋陷阵,他脸上的那一道疤就是当年跟那些押镖的镖师打斗时留下的。

    但是面对这些可怕的酷刑,刀疤的内心感到一阵阵恐惧,他终于放弃了坚不吐实的初衷,他把目光投向了彭若飞,因为无论是祥林还是长庚,或是自己,的的确确不知道冷劲秋要把队伍带到哪儿去,但是这位凌先生不一样,他是冷劲秋的的心腹,是云雾山的军师,冷劲秋现在基本上都是听他的,所以他认为彭若飞肯定知道冷劲秋要把队伍带往何方。

    “凌先生,请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告诉这位长官,大当家的把队伍带去哪里了,行吗?求求你了!“刀疤向彭若飞投来央求的目光。

    彭若飞转头瞪了一眼刀疤,本想大声呵斥他,但看见他哀求的目光,便闭起眼睛,叹了口气,把那些呵斥的话咽下肚去。他虽恼恨鄙视刀疤是个软骨头,将他出卖,但他对刀疤的这种反应也在意料之中,生死之间,有几人能做到傲骨凛然,视死如归?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所以当刀疤将他出卖了,让鲁克明把焦点转移到他身上时,彭若飞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他只是担心刀疤会不会知道冷劲秋的行踪,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刀疤并不知道冷劲秋的下落,否则他早就向鲁克明招供了。

    连刀疤这些云雾山的老人都不清楚这次队伍转移的最终目的地,看来老六几个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如此甚好,目前看来,这支队伍的主力还是安全的。

    鲁克明听了刀疤的话,把目光投向彭若飞,当初就是这位凌先生驾车把已经落网的冷劲秋硬生生地从他手上抢回,并将卡车横亘在隘口处,火烧隘口,以阻止他们从隘口下山追击冷劲秋一伙人,鲁克明没想到这位看似文弱的土匪却很是有勇有谋,不仅胆识过人,而且能文能武,不仅会开车,还善于射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鲁克明可能会把眼前的这位白面书生当作是冷面虎的账房先生,可经过几次较量,鲁克明认定这位凌先生不是个一般的土匪。

    现在听刀疤这一说,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这位凌先生居然知道冷劲秋的行踪,那他一定是冷面虎的近臣谋士。其实从刚才对那两个土匪的审讯中,鲁克明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两个土匪只是小喽啰,不可能知道冷劲秋的下落,他之所以还要对这两人施以酷刑,逼迫他们招供,主要是想要出一口恶气,这次剿匪他出动了全团人马,围困云雾山了五天五夜,后又用火攻,再加上火炮营火力支援,原本以为可以全歼云雾山上的土匪,没想到自己损失过半,却只打死几十个土匪,而土匪的主力已经安全转移到山下了,甚至连匪首冷劲秋都得而复失,只抓住了四个活口,怎么说这次行动都是不成功的,所以他满肚子的火无处可撒,便拿那两个小喽啰开刀,当然此举也是为了震慑另外两人。

    现在听这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哀求这位凌先生说出冷劲秋的下落,鲁克明的精神为之一振,连在一旁喝茶看白戏的戴天旭一听,也眼睛一亮,他放下了茶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彭若飞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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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天旭见过这位凌先生几面,在云雾山上,这位凌先生每天都会让那些土匪进行军事训练,但他在云雾山待了没多久,这位凌先生就失踪了,直到他离开云雾山,他也没见着这位凌先生,而再次在云雾山见到这位凌先生时,他的表现令人惊讶不已。看来这位凌先生不简单,也许他的身上还有许多东西可以挖掘。

    鲁克明一把揪住刀疤的衣领:“你怎么知道这位凌先生会清楚冷面虎的下落?”

    刀疤浑身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蠕动着双唇:“凌先生是大当家的心腹,我们这两次去山下打劫都是凌先生的主意,大当家的现在尊称他为军师,什么事都听他的,所以我想凌先生肯定知道大当家的去向。”

    “哦,原来你就是给冷面虎出谋划策的幕后军师?”鲁克明走到彭若飞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位貌似斯文的书生,用马鞭支起彭若飞的下巴:“说,冷面虎把大部队带到哪里去了?”

    彭若飞猛地一甩头,摆脱了鲁克明的马鞭,鲁克明没想到这位凌先生居然还敢于反抗,恼恨地用鞭子朝彭若飞的脸上猛抽一鞭子,给他一个下马威,彭若飞的额头处立马显现一道深深的鞭痕,鲜血顺着眉骨滴落下来。

    鲁克明见彭若飞向他射来两道怒火中烧的目光,不禁一怔,没想到这位最文弱的凌先生却是骨头最硬的一个,于是又举起了鞭子,想要往彭若飞身上抽打过去,戴天旭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鲁团长,依我看这个凌先生可不是一般人物,我想他身上一定还有许多秘密。我们切不可操之过急,用刑过重。”

    “对对对,这个凌先生不是一般人,他……他是共党。”

    刀疤见鲁克明和戴天旭都对这个凌先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是个机会,只要把这个凌先生给供出去,自己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刀疤想起当初彭若飞一人悄悄去九江的那件事,他和老六和春芽子一起护送他去城里,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警察拿着共党分子画像逐个进行搜捕,幸亏老六帮这位凌先生化妆成独眼龙,从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事后他曾想向老六证实这位凌先生的身份,但被老六呛了回去,此时他也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只要举报有功,也许他就能免受皮肉之苦,这条命就能苟延残喘下去。

    刀疤的这句话,令戴天旭和鲁克明二人都为之一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位凌先生居然还是共党分子,果然是条大鱼。

    戴天旭前一阵子一直在辖区内剿共,但收效甚微,共党在遭受重创之后,许多共党组织都改为地下活动,所以一时间他所掌握的一些共党分子都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运气这么好,碰到了一个共党的漏网分子。

    剿共已成为目前国民政府的首要任务,自四一二政变、马日事变和七一五事变之后,共党分子枪杀的枪杀,潜逃的潜逃,被捕的被捕,变节的变节,已经日渐式微,原本以为这样一来,共党势力已经气数已尽,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没想到八月一日,居然在南昌进行了武装起义,那些共产党人居然在数天之内就占领南昌,并歼灭守军三千多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还有数门大炮。虽然遭到了国民党军队的反扑,起义军撤离了南昌,朝广东转移,但其势头之猛,其影响之大,令国民政府始料未及。

    而在江西的修水县,那位毛特派员则领导了湘赣边界的秋收起义又给了国民政府以当头一棒,短短数月,共产党的武装起义此起彼伏,似有卷土重来之势。因而剿共成为了国民政府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宁可错杀三千,不可错放一人”成了剿共的方针政策。

    如今这位凌先生可能就是漏网的共党分子,这对于戴天旭来说实乃如获至宝。上峰有令,凡抓获一名共党则赏银五十大洋,若能劝降一名共党则赏银一百大洋。现在这个凌先生可是一棵摇钱树,据戴天旭的观察,这个凌先生若是共党的话,也绝非一般的小喽啰,一定在共党组织中有一定的地位,如若能劝降他,则可以牵出一大串共党分子,到时候赏银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的腰包。所以这个凌先生可不能让鲁克明这个屠夫给轻易地整死了。

    于是,戴天旭向鲁克明招了招手,做了个出去谈的手势,鲁克明会意,两人便走出了刑讯室,来到了戴天旭的办公室。

    “鲁兄,你刚才一定累了吧,歇会儿吧,这两个人犯就交给卑职来审吧。”戴天旭客气地递给鲁克明一杯水:“我看你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我让醉春楼的头牌,怜儿姑娘来陪陪你?”

    鲁克明心里暗骂戴天旭一声“滑头”,心想,这个凌先生才是这四个俘虏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身上肯定有不少秘密,如果能将这个共党要犯攻破的话,自然可以弥补此次剿匪不力的过失,上峰就算是怪罪下来,也可以拿这个凌先生当个挡箭牌。不想这个戴天旭可真是精明得很,居然想要贪功邀赏。让他离开刑讯室。他鲁克明可不是个傻子,这快到手的功劳岂能拱手让人,让戴天旭这个保安队长捡了个便宜,摘现成的桃子?

    何况他坚信: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尽管这个凌先生现在还挺硬气的样子,但他不信,这个文弱的凌先生能扛得住刑讯室里十多套刑罚?所以鲁克明嘴角往上一扬:“戴老弟,我看这个人犯份量不轻,恐怕你一人也吃不下,还是你我共同审讯为好,主审官你我共同署名吧。”

    戴天旭见鲁克明不肯放手,也就不再坚持,毕竟他的军衔和级别比起鲁克明来要差一截,何况他的这种企图和伎俩,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于是乎,戴天旭满脸堆笑地说道:“好好好,能同鲁兄一起合作审讯犯人是戴某的荣幸,嗯,鲁兄,要不这样,我先审,若是我拿不下来,你这位老将再出马,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何?”

    鲁克明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心想,就先让这个戴天旭审审看,若是他这个唱白脸的,用软的一套不管用,那再由自己这个红脸出场,来硬的,不怕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能扛得住他的这些刑具。

    “好吧,戴老弟,就按你说的吧,你去唱白脸,我来唱红脸,你来软的,我来硬的,不怕这家伙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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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天旭点点头:“哎,多谢鲁兄成全,鲁兄,其实我刚才在想,如果这个姓凌的真的是共党,而冷面虎对这个姓凌的又言听计从的话,那么现在冷面虎的主力部队应该是去和共党的队伍会和,我因此判断,冷面虎的去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去和南昌起义的余部会和,那他们应该往广东方向进发;另一种是去和秋收暴动的余部会和,那他们应该往长沙方向挺进。”

    戴天旭根据刀疤所提供的彭若飞是共党这条信息,以及冷面虎都听这位凌先生的这个情况,分析判断冷面虎应该会按照这位凌先生的意图,把队伍带去跟共党队伍会和。

    鲁克明听完戴天旭的分析,眼睛一亮,虽说鲁克明有些看不惯戴天旭爱耍小心眼,小肚鸡肠,但他的这个分析判断还是挺靠谱的,连忙站起身来,对照着墙上的一张作战地图,仔细看了看。

    “嗯,说的有道理,从云雾山西南隘口下山,没多远就进入了湖南境内,这儿离长沙要比广州近多了,这些人应该不会舍近求远,所以据我的判断,我觉得他们与那些秋收暴动的泥腿子会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待会儿就去给上峰报告一下,让他们加派人手,对冷面虎这伙土匪进行阻截。”

    鲁克明在地图上把从长沙到九江一带的几处地方用红笔划了一下,随后把武宁两字用力圈画起来:“根据我的测算,从昨天到今日,他们一日一夜的行军速度不会超过每小时八公里,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江西境内,还没到武宁这个位置。我吁请上峰派兵驻守此处,守株待兔,一定会将这伙匪徒一网打尽。”

    “不过鲁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共党分子往往很狡猾,他们有时不按常理出牌,我们这个推断也只不过是个推断,还是要得到那位凌先生的确认才能排兵布阵。”戴天旭虽然觉得鲁克明的思路不错,但前提是那些主力部队确实是朝长沙方向挺进,但这一点他们并没有把握。

    “我看八九不离十,兵贵神速,万一这个姓凌的死不开口或是跟我们玩阴的,拖延时间,那就会贻误战机了,我还是先请上峰按照我的推断排兵布阵进行拦截吧。”

    鲁克明得意地把红笔一扔,得意地撸了撸脑袋,尽管目前还没得到这位凌先生的口供,但根据他们的意图事先做好防范,还是很有必要的,兵贵神速,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一这个凌先生跟他们玩拖延战术,或是死不开口,让冷劲秋的主力突破他们的防线,这损失无疑是巨大的。虽然这次他在云雾山剿匪铩羽而归,不过若能把他们堵截消灭,也算是将功补过,弥补了这次出师不利的局面。

    “鲁兄真的是神机妙算,小弟佩服。”戴天旭不失时机地恭维一下鲁克明。

    不过,这话在鲁克明听来多少有些讥讽和挖苦的意思,他若真像戴天旭所言的神机妙算,又怎会在云雾山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呢?

    “哪里,哪里,戴老弟高抬愚兄了。”鲁克明跟戴天旭打着哈哈。

    “鲁兄,要不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向上峰请示,我去审讯那个姓凌的。”

    “好吧,就照老弟说的办。”

    戴天旭见鲁克明同意了他的建议,便笑着退出了办公室,鲁克明则拿起桌上的电话,向上峰请示。

    戴天旭回到了刑讯室,见两个打手正坐在一旁打瞌睡,刀疤被绑在木桩上,正满脸惊恐地望着他,而那位被捆绑在木柱上的凌先生则垂着头,无声无息。

    戴天旭知道这位凌先生身上中了好几处枪伤,虽然不致命,但失血不少,怕他有什么意外发生,连忙吩咐打手把他从木柱上解开,让打手先给这位凌先生喂几口含咖啡因的盐水,以补充他他的体能,随后又叫来了军医,给这位凌先生消炎止血,包扎伤口。

    经过军医的治疗,彭若飞感到伤口没有那么疼痛了,看着这位凌先生的脸色比刚才稍微红润一些了,精气神也比刚才足一些了,戴天旭舒了口气,如此重要的犯人可不能在没有吐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之前就奄奄一息了。

    戴天旭决定先审刀疤,于是他招呼打手把刀疤带到隔壁的一间审讯室里。

    刀疤被打手拖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间里,这里没有许多刑具,只有一张审讯桌和一把犯人坐的刑讯椅子,打手把刀疤的双脚锁在刑讯椅子下方的铁环内,他那双散乱无神的眼睛望着戴天旭,此时他只希望他们不要像折磨祥林和长庚那样折磨他,让他免受生不如死的拷打,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戴天旭坐在审讯桌的后面,把桌上的台灯投向刀疤,台灯发出的炫目的亮光刺得刀疤赶紧用手挡住眼睛。

    “姓名?”戴天旭冷冷地问了一句。

    “韩宝良。”

    “年龄?”

    “三十九。”

    “什么时候上云雾山当土匪的?”

    “民国八年。”

    “哼,时间倒也不短了,算是老资格了。”戴天旭鼻子里哼了一声:“下面说说这位凌先生的事情。”

    戴天旭对这个叫韩宝良的土匪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位凌先生。

    “哎,好的。”刀疤连连点头。

    “这位凌先生真名叫什么?”

    韩宝良摇摇头:“我们只听见大当家的叫他凌先生,对他很是客气,但真名叫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大家都叫他凌先生。”

    “那这位凌先生是什么时候来云雾山的?”

    “差不多是在半年前吧,我记得他和他婆娘还有儿子一起上了云雾山,当时他和他婆娘都受了伤,后面还有警察和保安队在追,碰巧遇上了我们大当家的,就把他们一家给救了。”刀疤回想起当时在云雾山初次见到凌先生一家的情形。

    戴天旭一听是在半年前,脑海里快速进行搜索,大概半年前,那应是在四月份,那时刚刚发生了四一二事变,许多共党分子遭到逮捕,枪杀,那些残余分子纷纷从上海,南京,广州等大城市东逃西窜,这期间他接到好几起追捕共党的任务。

    确实有一次得到火车站附近旅馆老板的线报,有两位形迹可疑的人入住了他的旅馆,其中一人还受了伤,于是他带领部分保安队员前去协助当地警察一起进行抓捕,当时那几个家伙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车朝云雾山方向逃窜。后来有个年轻人为了掩护另几个逃离,把部分警察吸引过去,最后被乱枪打死,而他则率领保安队去追捕那几个朝云雾山逃窜的共党分子,眼看着要被逮住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冷面虎带领手下兄弟把保安队给击退了。

    如此说来,这个凌先生就是当初的逃犯。



    “这个凌先生是哪里人?”戴天旭想要知道这位凌先生是从哪儿逃到云雾山来的,只要跟当地的警察联系一下,这个凌先生的身份就一清二楚了。

    “好像是江南一带的,我听他婆娘讲的话像是上海口音。”刀疤想了想,确认凌先生一家来自江南,确切地说是上海,刀疤曾有个远方亲戚是上海人,小时候听过上海话,所以能辨识这种方言。

    “上海?”戴天旭眼前一亮,四一二事变正是从上海开始的,那这个凌先生很可能就是当初四一二事变时,从上海出逃的共党。只要把这位凌先生的照片送到淞沪警备司令部,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了。

    “那位凌先生的老婆和儿子呢?”戴天旭想要知道这位凌先生的家属情况,如果能以他妻儿的性命相要挟,那策反这位凌先生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不少。

    “他儿子前些日子好像被送到山外去上学了,他的婆娘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她大概和大部队一起撤走了吧?”刀疤当时在天龙瀑附近受了伤,并不清楚薛莹梅的情况,只能凭猜测推断。

    “你们云雾山上一共有几个女的?”戴天旭想要了解关于凌先生妻子的详细情况,而不是大概和可能。

    “在凌先生的婆娘没来之前,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大当家的媳妇儿方秀芹,另一个是大当家的闺女如霜,后来加上凌先生的婆娘,也就三个女人。”

    “只有三个?”戴天旭眉头一皱,心里不觉一凉。

    刀疤点点头“是只有三个女的。”

    戴天旭回想起鲁克明曾告诉他,他的手下奸杀了一个女人,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哭叫着喊娘,那这两个应该是冷面虎的妻女。而他当时带着部分人马前去后山捉拿冷面虎,发现通往后山的一条小径尽头的听雨轩因暴雨发生了泥石流,造成山石松动,掉落到山谷里去了,而当时亭子里有十多个士兵,据幸存下来的士兵报告,其中有一个女的也摔死了,那么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凌先生的妻子。

    这么看来,想要用这位凌先生的妻儿作为筹码逼迫他是不可能的了。

    “你说一下这个凌先生是怎么筹划了两次下山打劫的?”戴天旭想要了解更多这个凌先生的情况,早在云雾山上,他就隐隐感觉到那两次下山打劫应该是这个凌先生的手笔。

    “具体的都是这个凌先生与大当家的,还有二哥,三哥和六哥他们共同商议的,我们只管执行任务,凌先生事先会把每个任务都交代清楚,谁去粮仓运粮,谁去家丁院里监守,谁去卧室劫杀恶霸都分工明确,所以我们这两次打劫都是很顺利,而且收获也很大,抢了好多粮食,比我们以往几年抢到的都多,这位凌先生还让我们把富余的粮食都送到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门口,所以,这些村民们都很感激我们。

    这两次打劫之后,有许多村民都上云雾山来投奔大当家的了。哦,对了,这位凌先生来到云雾山之后,就给大当家的出主意,让我们每天早晨都要起早进行军事训练,所以,现在我们山上的兄弟,哦,不,是土匪战斗力提高了很多,凌先生还组织我们学文化,由凌先生的婆娘教我们识字,有许多兄弟现在已经认字了,大当家的对这个凌先生很是敬重,说他是刘备,凌先生就是诸葛亮,是来辅佐他的。”刀疤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告诉戴天旭。

    戴天旭已经明白,这半年以来,这个凌先生才是云雾山上的灵魂人物,冷面虎改变了以往的打劫方式,由原先被动的守株待兔式的打劫变为主动出击,下山定点劫杀当地的土豪,然后开仓放粮,笼络人心,这些都是这位凌先生的主意,是他促成了云雾山的冷面虎在短时间内风头正劲,众望所归的局面,也因此成为众多土豪乡绅的眼中钉,肉中刺。

    戴天旭在云雾山上的几天也已经见识过彭若飞的带兵的才能,无论从军事训练角度,还是对待山上兄弟的态度,他都堪称是个能人,底下的兄弟对他都是颇为尊重,心服口服,所以凌先生在云雾山上的地位不亚于冷面虎的那些大佬,甚至可以说是云雾山的二号人物。所以戴天旭判断,这位凌先生应该是学过军事的,而且组织能力极强,那么他应该是上海共党组织中有一定地位的领导人,戴天旭更加坚信,他逮到了一条大鱼。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刀疤想了想“哦,对了,凌先生到云雾山后不久,就跟大当家的提出要下山去九江会亲友,当时大当家的让我和六哥还有春芽子一路护送凌先生到九江,但第二天凌先生要出城时却遇到了全城大搜捕,说是要搜捕跟浔阳中学爆炸案相关的共党分子,我看见关卡上的警察拿着画像在一一核对,我觉得那画像上的人有点像凌先生,后来六哥还帮凌先生化妆成了独眼龙模样才混出了城。”

    “哦?还有这事?”戴天旭一听,顿时有了兴趣,身子往前一倾“那你知道凌先生去九江城里干什么了吗?”

    但刀疤却摇摇头“六哥让我和春芽子住在旅店里,他自己一个人去跟踪凌先生了,至于凌先生在九江干什么了,我确实不清楚,只有六哥和大当家的知道。”

    戴天旭不免有些失望,把手上的笔往桌上一扔,看来这个韩宝良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就这些?”

    “我能想到的我都说了,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能不能饶我一命?”刀疤哀求道。

    戴天旭横了刀疤一眼,随后冷冷地扔下一句“是死是活就看你还有没有价值了。”

    说完,戴天旭便把垂头丧气,失神落魄的刀疤扔在了审讯室里,走到隔壁的刑讯室。

    戴天旭望了望坐在刑讯椅子上的彭若飞,跟身边的打手耳语了一句,打手立马跑出刑讯室,没多久,手上拿了一架照相机进来了。

    “来,把灯都打开。”戴天旭接过相机,打开镜盖,看了看镜头“你们把人犯带到那堵墙那儿。”

    两名打手把彭若飞从刑讯椅上拉了起来,把他带到一堵白墙那儿,戴天旭从不同角度对着彭若飞拍了几张照片。

    “好了,你们把他扶回到椅子上去吧。”

    戴天旭说完,走出刑讯室,随后去把照片洗印出来。

    过了会儿,戴天旭拿着刚印出来的彭若飞的照片装入公函袋交给他的随从“你跑一趟,亲手把这几张照片送到上海的淞沪警备司令部,让他们核查一下此人的真实身份。开着吉普车去,快去快回。”

    “是。”随从拿着公函袋立刻跑了出去。

    布置完任务之后,戴天旭又匆忙回到了刑讯室里。

    戴天旭走进刑讯室,然后坐在了审讯桌的后面,两个打手见状,知道戴天旭要开始审讯人犯了,连忙走到彭若飞面前,将他按在刑讯椅子上,随后想要将椅子扶手上的铁环铐在彭若飞的双手上。

    “不用铐了,你们先站一旁去吧。”戴天旭朝两名打手挥了挥手。

    戴天旭清楚这位凌先生身上有枪伤,即使在审讯过程中,人犯暴怒,想要站起身来攻击他,也不可能给他造成严重的危害,他之所以让打手不给彭若飞上铐,当然是想要以一种和善的姿态来感化对手。

    戴天旭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望着彭若飞“凌先生,我姑且称你为凌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彭若飞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军官,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此人在哪儿见过。

    。



    凌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戴天旭停顿了几秒,见彭若飞不出声,便先开口打破这沉闷而尴尬的气氛:“我叫戴天旭,是县保安队的队长。”

    “哦,我想起来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叫吴旭,对吗?”彭若飞嘴角微微一扬,他判断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当初火烧乌龟洞,而后失踪的那个吴旭。

    戴天旭一愣,他没想到彭若飞已经识破了他就是当初去云雾山打探虚实的吴旭,其实当初投奔云雾山的人有好几百人,戴天旭混入其间,并不引人注目,这位凌先生也没跟他有过任何交集,怎么就判断出他就是吴旭了呢?

    “凌先生果然目光如炬,我很是好奇,凌先生怎么就断定我就是吴旭?”

    彭若飞虽然在云雾山上并没有跟戴天旭有过交集,但就算是匆匆一瞥也会给他留有一丝印象,他见到戴天旭的第一面就觉得有些面熟,只是印象并不深刻,所以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现在听到戴天旭自我介绍,忽然吴旭这个名字从脑海中蹦出。

    当初就是这个吴旭用石头砸死了老廖,随后火烧乌龟洞,烧毁了洞内的大批粮食和其他货物,随后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这把火还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既烧毁了云雾山赖以生存的粮食,让云雾山陷入断粮的危机之中,又可以制造混乱,从而有机可趁,得以趁乱逃离了云雾山,所以彭若飞认定这个吴旭非等闲之辈。

    彭若飞当初就判断这个吴旭是官府的人,是来云雾山探听虚实的,他的逃跑将给云雾山带来致命的打击,果然,没过几天,县保安队就协同一五六师的第三团一起前来围攻云雾山,先是围而不打,想要通过围困他们来动摇军心,以期待云雾山发生哗变,而这招不起作用之后,便用火攻,随后炮击,最后带领全团人马上山围剿,好在他们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大部队陆续从西南隘口下山,得以安全转移,幸免于难。

    见戴天旭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彭若飞淡然一笑:“戴队长脖子上,手腕上的这些伤痕应该是那天深夜从云雾山溜下山时,被山上的树枝荆棘剐蹭后留下的吧?”

    戴天旭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凌先生果然不凡,眼睛就这么随意地一扫,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留下的擦痕,而且立刻判断出是被云雾山的树枝荆棘剐蹭导致的。

    戴天旭本能地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一处擦痕,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凌先生不仅目光如炬,而且还心细如发。实不相瞒,我就是吴旭。”

    “过奖了。”彭若飞脸上掠过一丝冷冷的笑容。

    戴天旭觉得这开场白效果还不错,虽然还没有透露什么信息,但彭若飞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一丝希望,彭若飞并没有表现出刚才在鲁克明面前的那种抵触和抗拒,以沉默作为回应,反而应对自如,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戴天旭对后面的审讯寄予厚望。

    “凌先生,我能否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光有个姓氏,我这里也不好记录。”戴天旭指了指审讯记录。

    “好吧,为了便于你的记录,你姑且就叫我凌志远吧,志存高远的志远。”

    “凌志远,凌云壮志,志存高远,果然是个好名字,不过只怕是个假名吧?”戴天旭在审讯记录封面上的案犯姓名一栏里,填写了凌志远三字,随后又加了个问号。

    “名字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戴队长又何必这么执着,你不是已经给我拍过照了吗,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彭若飞一脸的不在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迟早是会被查证的。

    戴天旭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彭若飞面前没有丝毫隐秘可言,他只不过彭若飞拍了几张照片,彭若飞就判断出他拿自己的照片去查验自己的身份。

    “既然凌先生知道我迟早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又何必对我隐瞒呢,不如一五一十说出来岂不更爽快一些?”

    “玩玩这种猜谜游戏,我觉得挺好。”彭若飞斜睨了一下戴天旭,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这话可把戴天旭给噎着了,这个凌先生倒是很有雅兴,居然在刑讯室里跟他玩猜谜游戏,他的内心气得直骂娘:奶奶的,一个死到临头的阶下囚竟然还那么神兜兜,竟敢戏弄自己,这要是遇到鲁克明,早就大刑伺候了。这个姓凌的可真不知好歹,好言相劝反倒蹬鼻子上脸。

    戴天旭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目前与这位凌先生交锋过程中,他没有占丝毫的便宜,反而觉得自己处于被动局面,戴天旭决定收敛起笑容,对这位凌先生好好敲打敲打,免得他太过狂妄,忘记自己的生死其实是掌握在他戴天旭的手上。

    于是乎,戴天旭脸色一沉:“既然凌先生不愿说出你的真名,我可以暂时不问,不过有些问题还是请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为好,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两个人的下场。

    我之所以阻拦鲁团长对你动粗,主要是看在你一介书生的面上,文人嘛,多少还得讲点斯文,但你可不要以为你可以因此而肆无忌惮,若是冥顽不化,顽抗到底的话,凌先生,你朝这四周看看,有多少种刑具在这屋子里放着,你倘若不识抬举的话,这些刑具照样会用在你身上,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

    戴天旭指了指屋内的刑具,虽然他知道这位凌先生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就算是不可一世的位高权重者,三木之下,又有几个不哭爹叫娘,斯文扫地,丑态百出的?

    “戴队长的这个人情恐怕凌某消受不起,此时此地,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想对我怎样,我也只能悉听尊便,不就是一口气,一条命吗,你想要,拿去便是,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彭若飞一脸桀骜不驯,傲然而视。

    彭若飞的这席话简直要把戴天旭气疯了,审讯还刚开始,原以为这个姓凌的还挺配合的,策反此人还是很有希望的,没想到一转眼功夫,他就感到骑虎难下了,现在到底是对这个姓凌的动刑还是不动刑呢?

    要是现在就动刑岂不是让鲁克明看笑话,自己这个唱白脸的还没开场,转眼自个儿就成了唱红脸的了,何况要是动刑了之后,这个姓凌的还是坚不吐实,顽抗到底,或是受刑过重而一命呜呼,那他刚才的黄粱美梦岂不成了泡影了吗?

    要是现在不动刑,那怎样才能打压这个姓凌的嚣张气焰,怎么才能让这个姓凌的在他面前低眉顺目,乞哀告怜,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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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天旭思忖了再三,还是决定先忍这一时之气,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必呈一时的口舌之快而乱了自己的章法。

    于是,戴天旭重重地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情绪,随后走到彭若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凌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别斗嘴了,古语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我想凌先生是聪明人,一定知道此话的意思。”

    “戴队长的论语学得不错,不过恕我愚钝,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彭若飞斜睨了一眼戴天旭。

    “我当然是希望凌先生能顺应潮流和形势,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凌先生才高八斗,能谋善断,文武双全,若是能早日弃暗投明,回头是岸,则善之善也。”戴天旭给彭若飞戴几顶高帽,以示自己对他的赏识和器重,当然也是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投身到他的阵营中来。

    戴天旭言辞恳切,惜才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戴队长倒是满腹经纶,每句话都引经据典,不过我也想送几句圣贤之言给戴队长。”彭若飞抬起眼皮望了望眼前这位戴队长,微微一笑。

    “愿闻高见。”戴天旭和颜悦色,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彭若飞冷冷一笑,对戴天旭那副虚伪的状貌甚是反胃,当初若不是这个吴旭假冒投奔云雾山的村民前来打探虚实,火烧粮食,随后率兵前来围剿云雾山,山上的这些兄弟怎会仓促逃离云雾山,莹梅、秀芹、向佐大哥等诸位兄弟怎会惨死?他和这个戴天旭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今仇人却假模假式地劝他弃暗投明,回头是岸,真是可笑之极。

    彭若飞抬起眼皮,斜睨了一下戴天旭,悠悠地说道“孔子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我看戴队长印堂暗黑,眉骨紧锁,眼眸浑浊,山根低矮,此为忧思过多,算计过多,乃不吉之相,有早夭之嫌。故奉劝戴队长,心胸开阔,与人为善,方可化之。”

    戴天旭一听,气得差点吐血,他好言相劝,让姓凌的回头是岸,没想到却被挖苦嘲讽,还咒他早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没想到凌先生还会算命,不知凌先生有没有给自己算一卦,你的牢狱之灾是否能逢凶化吉呢?”

    “哈哈哈……”彭若飞听罢,大笑起来“方死方生,方生方死,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如此而已,死有何惧?”

    戴天旭苦笑了一下,他跟彭若飞之间的交锋他丝毫不占上风,这个凌志远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他气馁地坐在椅子上,桌上那本审讯记录本上只有一个凌志远的名字而已,而且还是个假名字,除此之外,戴天旭没有得到半句他想要知道的信息,当然不能说一点信息也没有,他得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凌先生对他的蔑视,对死亡的坦然。

    当然戴天旭并不死心,他不能就这样败下阵来,他阴冷地一笑“我知道你们人并不畏死,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恐怕凌先生未必尝过吧?有多少人情愿一死也不愿遭受酷刑折磨,但凌先生若是执意不开口,不招供,那皮开肉绽,筋断骨裂的滋味恐怕你是躲不过去的,你看看你,气宇轩昂,文质彬彬的模样,何必非要把自己搞得生不如死,惨不忍睹呢?你说是吗?“

    彭若飞冷笑一声,不作答。

    戴天旭见彭若飞不做声了,以为他的话起作用了“不过你若是能好好配合,供出冷面虎的行踪和你以往的经历,我可以保证凌先生的后半生将福禄无忧。何去何从,凌先生可要好好思量啊。”

    彭若飞听罢,不由呵呵一笑“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子又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看戴队长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就不必强人所难了吧?”

    “没想到凌先生一心想当大丈夫,视金钱如粪土,看来我等这般俗人是难以入先生的法眼了。”戴天旭听完彭若飞那番凛然的说辞,自知此人很难屈从纳降,心里不觉升腾起一股凉意。

    正当戴天旭一筹莫展之时,鲁克明进来了,这时,戴天旭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鲁兄来啦,看来是该轮到你登场了。”

    鲁克明一听这话,知道戴天旭拿这个凌先生没办法了,他不屑地笑了笑“怎么,戴老弟,遇到难啃的骨头啦?”

    戴天旭苦笑了一声“看来还得仰仗鲁兄你的手段了。”

    “好办,什么难啃的骨头到了我这儿,一定会让他筋断骨碎,皮烂肉酥。“鲁克明朝彭若飞投来冷冷的一瞥”凌先生,我再问一遍,冷面虎要把大部队带到哪儿去?”

    彭若飞沉默不语,他当然清楚当初与谢继涛共同商讨过大部队去广东的这条具体线路,当时谢继涛提出大部队离开云雾山之后朝湖南境内挺进,然后从长沙坐火车去广州,这样路程可以缩短一些。

    但彭若飞觉得这样不妥,因为从云雾山进入湖南境内大约有两天的路程,这样的话,在江西境内逗留的时间过长,如果境内驻军一五六师事先在这条线路上设伏的话,时间上是充足的,那很可能要打遭遇战。

    而云雾山距离湖北边界最近,只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江西境内,就脱离了一五六师的辖区,那就可以摆脱追兵,毕竟三不管地带相互扯皮的事情多,利益分摊不均,责任认定不清,所以一般而言,谁也不愿去那儿招惹麻烦,只要过了一五六师的防区,那么大部队应该是安全的,但这条线路的缺点是要绕道而行,到达目的地的时间稍长。

    彭若飞将两条撤离线路的优劣告诉冷劲秋,交由他来定夺,冷劲秋思忖了一下,最后采用了彭若飞所定的路线并告知了老六和向氏兄弟。

    彭若飞当然不会将这条线路告诉戴天旭和鲁克明,无论是戴天旭的利诱还是鲁克明的威逼,都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冷劲秋的撤离路线,因为这关乎五六百人的生死,他彭若飞岂能让这支精心打造的有战斗力的队伍,那五六百位兄弟的性命葬送在自己的手上。

    原本他打算编造一条线路,误导鲁克明他们朝反方向追击,这样的话,冷劲秋和他的兄弟们就能摆脱追兵,有更充足的时间进行转移,对他来说,也能暂时避免酷刑折磨。

    但后来仔细一想此举不妥,因为现在冷劲秋受伤了,极有可能他的几个兄弟首先带冷劲秋去最近的私人诊所治伤,那么这个私人诊所的方位他就不清楚了,万一自己所误导的这条线路就是冷劲秋他们所走的线路,被鲁克明他们误打误撞上了可就糟了。

    所以只能什么也不说,保持沉默,那么鲁克明因为没有了方向,也就不会贸然出兵,只能按兵不动。

    这样做对冷劲秋来说无疑是最安全的,但是这样做对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彭若飞当然心知肚明,他不愿去想,只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无法摆脱这阿鼻地狱。

    自打被俘之后,彭若飞就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祥林和长庚只是先他一步而已,自己也即将步他们的后尘。

    死,他并不在乎,参加革命以来,一路上他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今死神正在向他招手,他相信自己能坦然面对,视死如归,或许自己即将与爱妻在九泉之下相会,这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只是自己那一双还未成年的儿女令他颇为牵挂,尤其是女儿,至今下落不明。作为人父,他将无法继续履行自己的抚养之责,这辈子注定是要亏欠他们的了,他也无法继续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喜悦,他将再也不能陪伴这双聪慧的儿女长大成人,再也看不到他们机敏可爱又稚气未脱的笑脸,一想到这儿,彭若飞的心扭结起来。

    。



    鲁克明见彭若飞一直沉默不语,不禁火冒三丈“来啊,先让这位凌先生尝一尝烤肉的滋味。去,拿火链来。”

    火链指的是把一条铁链放在火炉里烧得通红,随后放在地上,让人犯的双膝跪在火链上,膝盖上的皮肤薄,肌肉少,单是跪在铁链上就令人疼痛难忍,这相当于直接将膝盖骨与铁链摩擦,何况是火链?等于直接火烤膝盖骨,顷刻之间,膝盖就会被废掉。

    打手把铁链扔进了火炉,没多久,铁链被烧得通红发黑,打手用火钳把铁链从火炉里取出,扔在地上,火链有一米多长,打手用铁钩将铁链弯折一下,变成了两股,这样无疑增加了膝盖受刑的面积。

    “去,把凌先生给拉过来。”鲁克明朝两个打手挥了挥手,两个魁梧的打手一边一个,立刻把彭若飞从刑讯椅子上拉拽起来,带到火链旁。

    火链炙热的温度让彭若飞的双脚立即感到一股滚滚热浪汹涌而至,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面对即将到来的令人心碎胆裂的痛苦,再坚强的人也会产生恐惧感。彭若飞感到了自己那丝丝恐惧感正在不断累积,膨胀开来,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正是他在不断克服自己的恐惧而做出的反应。

    “凌先生,你可看清楚了,这个叫火链,你站在这儿也一定已经感受到了这个温度,若是把你往下一按,你这副膝盖就算是废了,以后你就是个残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看你还是识时务点,把冷面虎的行踪快点说出来,免得后悔。”

    彭若飞闭起眼睛,不愿去看,去想,他已经没什么以后了,只求速死,但现在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鲁克明见彭若飞依然沉默不语,冷笑了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啊,把他给我按到火链上去。”

    两个打手得令,立即把彭若飞的双手往后一扭,随后用膝盖顶住彭若飞的两个腘窝,彭若飞随即双腿一屈,被按在了火链上,当肌肤一触碰到火链,那膝盖部分就立刻冒出一股青烟,锥心刺骨的疼痛立即遍布全身,彭若飞双目怒睁,脖子上青筋凸起,仰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震天的惨叫声,他只感到自己的膝盖骨已经被融化了,火链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咬噬着他的骨髓。

    打手把彭若飞牢牢地按在火链上,足足长达一分钟,这漫长的一分钟令彭若飞欲生不能,欲死不得,忽然他感到眼前一黑,意识随之坠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两个打手见彭若飞昏死过去了,便把他从火链上拉起来,扔在一边,鲁克明走过去,踢了踢彭若飞,见他毫无反应,便弯下身子望了望彭若飞的双膝,膝盖处已经一片焦黑,膝盖处的裤子和皮肉已经碳化了,而原本白色的膝盖骨也都已经被烤得有些焦黄色了。

    “把他泼醒。”鲁克明向打手吩咐了一句。

    一盆凉水劈头盖脑地浇在彭若飞的头上,身上,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回来,但随之而来的锥心之痛令他情愿再次昏死过去。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愿躺在地上,任人践踏,他想站起身来,于是他使尽全力用双手支撑起身子,但受过枪伤的手臂根本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况且他感到膝盖以下的部分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双臂颤抖着勉强地支撑了数秒钟,便又栽倒在地。

    “怎么样,这烤肉的滋味是不是让人终身难忘啊?”鲁克明弯下腰戏谑着痛苦不堪的彭若飞“现在想清楚了吗?说,冷面虎去了哪里?”

    彭若飞冷笑了一声,强忍住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是……抓不住……这只猛虎的。”

    鲁克明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直跳“看来凌先生还想尝尝其他大餐。来啊,把他的十个脚趾甲全给拔了。”

    两个打手随即把躺在地上的彭若飞拉了起来,把他按到老虎凳上,双臂被绳索紧紧地绑在十字木架上,双腿和双脚则被皮带紧紧地绑在长凳上,动弹不得,随后被脱去鞋袜。

    一个打手手里拿着一只铁钳走了过来,随后用铁钳钳住彭若飞右脚的大脚趾上的趾甲盖。

    “说,冷面虎到底去了哪里?”鲁克明目光狠厉地望着彭若飞。

    彭若飞双目紧闭,低头不语。

    “拔。”

    随着鲁克明一声令下,打手用力一拔,彭若飞的脚趾甲瞬间脱离了甲床,一股鲜血喷溅出来,彭若飞原以为膝盖以下没知觉了,但没想到,这种撕扯着心的痛楚竟然是如此强烈,他不禁猛然抬头,嘴巴大张,从喉咙口发出一记令人心颤的惨叫声。

    “说,冷面虎去哪里了?大部队往哪儿去了?”鲁克明瞪着眼大吼着。

    彭若飞紧咬牙关,不愿理睬鲁克明。

    “继续拔。”鲁克明朝打手吼了一声“我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打手又继续将彭若飞右脚脚趾上的趾甲一片片拔下,彭若飞头朝后仰起,脖子上,太阳穴上青筋暴突起来,被捆绑住的双手紧紧握拳,疼得冷汗直淌,惨叫声不断,他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右脚的脚趾甲一片片硬生生地从甲床上剥离开来,彭若飞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拧成了麻花,无尽的痛苦折磨着他浑身的神经,他盼望着能早点昏死过去。

    果然当右脚最后一只脚趾上的趾甲被硬生生地拔掉之时,彭若飞如愿地陷入昏迷之中。打手见彭若飞的脑袋耷拉下来了,方才停止了手里的活。

    彭若飞右脚趾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右脚流淌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血水。

    鲁克明拉开军服的衣领,走到彭若飞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颊,彭若飞毫无反应。

    “泼醒。”鲁克明不想让彭若飞有片刻逃离痛苦折磨的时候,他要让彭若飞时时刻刻都感受着犹如在地狱中煎熬的苦痛,见他昏死过去,立刻命令打手用凉水把彭若飞泼醒。

    一盆凉水浇在彭若飞的头上,彭若飞又苏醒了过来,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凌先生,你看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拔下去吗?”鲁克明用手托起彭若飞的下巴。

    彭若飞一甩头,挣脱开鲁克明的手,双目怒视着鲁克明,他已经没气力去怒骂这个施虐成性的恶魔,但眼里依然透露出不屈服的倔强。

    鲁克明被彭若飞的目光激怒了,咆哮道“拔,给我狠狠地拔,把他十个脚趾头上的趾甲都拔光。”

    于是,打手继续拿着铁钳把彭若飞左脚上的脚趾甲一片片拔了下来,彭若飞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嗓子嘶哑,双目暴突,汗出如浆,双足抽搐不已,没多久又昏死过去了,但又被凉水浇醒。

    戴天旭看着彭若飞被苦苦地煎熬着,生不如死的惨状,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凌先生,我看你还是爽快一点说了吧,好歹可以不受这皮肉之苦,你这样苦苦熬刑又何必呢?”

    “滚。”彭若飞从齿间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愤怒的双眸里射出仇恨的目光,直射戴天旭。

    “好好好,凌先生情愿领受这抽筋扒皮之苦,也不愿开口招供,那我戴某人也就无能为力了,鲁团长,下一道是什么大菜啊?”戴天旭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

    “哼,那就让凌先生尝尝酥烂鸡爪的滋味吧。去,把凌先生解开来,把他带到那张桌子旁坐下。”

    打手把彭若飞从老虎凳上解开来,随后拖拽着坐到屋子墙角放着的一张鉄桌旁,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则平伸放在鉄桌上。桌上有两个铁环用来固定双手,彭若飞的双手被铁环锁住之后,一个打手用拳头用力压在彭若飞的左手手背上,彭若飞的五指被迫张开,另一个打手手持一把小铁锤走了过来。

    “凌先生,我再问你一句,你打算让冷面虎把队伍带到哪儿去?”鲁克明厉声问道“如果不说,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敲碎。”

    彭若飞的心狂跳不已,他知道自己又要经受另一次酷刑折磨的考验了,他紧闭双目,紧咬牙关,准备迎接这剜心裂胆之痛。

    鲁克明见彭若飞依然不出声,恼怒不已,一把夺过打手手上的小铁锤,对准彭若飞左手的小指狠狠地敲了下去……

    。



    彭若飞只听得自己的小指指骨发出碎裂的声音,一股揪心的疼痛弥漫全身,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声,浑身冷汗直冒。他睁眼望着自己的左手小指,小指指骨顷刻间被铁锤敲碎了,碎骨破皮而出,鲜血直淌。

    “怎么样?说不说,不说,我就挨个往下敲。”鲁克明望着仰着头直喘气的彭若飞问道。

    “畜生。”彭若飞从喉咙口发出一声怒骂。

    “我让你嘴硬。”鲁克明又举起铁锤,狠狠地敲向无名指。

    彭若飞的无名指指关节也随即被敲断,彭若飞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叫,本能地想要逃离这手腕处的铁环,他拼命地挣扎着,但一切都徒劳的,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左手被打手牢牢地按住,丝毫动弹不得。彭若飞痛得脖子后仰,面红耳赤,脖子和太阳穴上的青筋血脉贲张,衣衫都被冷汗和凉水浸透了,像是从河里捞起来一般,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不知道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快说。“鲁克明像是发疯似的吼叫着。他在用肉刑不停地折磨着彭若飞,而彭若飞又何尝不在精神上折磨着他。

    鲁克明举起铁锤,狠狠地敲在彭若飞的左手中指上。彭若飞发出一声惨叫之后,脑袋终于又耷拉下来了。

    鲁克明用手探了探彭若飞的鼻息,还一息尚存,望了望他左手的三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肿胀开来,碎骨穿出皮肉,鲜血淋漓。

    “妈的,还真够硬的,我不信你的骨头能硬过我的铁锤。来啊,弄醒他,给我继续敲。”鲁克明已经像是疯魔了一般。

    打手将一盆冷水浇在彭若飞的身上,彭若飞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浑身颤栗着,这地狱般的苦痛令他深刻领会到了书本上所说的“炼狱”二字的真正涵义。

    “说不说,不说,继续敲。”鲁克明将彭若飞那湿漉漉的头发一把揪了起来。

    彭若飞瞪视着鲁克明,本能地朝鲁克明啐了一口,鲁克明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摊血水。

    “啪。”彭若飞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我让你硬气,来啊,把他的手摁住。”鲁克明咆哮着,随后命打手紧紧摁住彭若飞的手背,举起铁锤继续敲击剩下的几根手指,彭若飞又不停地仰天发出一声声惨叫,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淌下来,只觉得自己的左手食指被敲断了,拇指被敲断了,随后右手小指,无名指,中指……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意识开始有些游离了,他只听见鲁克明在他耳边不断地咆哮着,然后他的手指一根根地被铁锤硬生生地敲碎敲断,骨碎筋断,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的痛楚令他痛不欲生,他终于再一次昏死过去了。

    鲁克明把铁锤往桌上一扔,把军服一把扯开,拿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随后一抹嘴,骂了声:“妈的,这都敲断了八根手指了,居然还不开口,老子今天还真是碰到了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硬分子,我就不信,这人能熬得过这里所有的刑具。来啊,把他锁到电椅上去。”

    彭若飞的宁死不屈更激发了鲁克明的施虐兽性,他不信三木之下还有人能硬挺过来。

    戴天旭原本在一旁冷眼观看着彭若飞受刑,但越看下去他越感到心惊肉跳,彭若飞的惨状简直是不忍直视。

    彭若飞又被拖到了电椅上,双手手腕被铐在电椅扶手上,手腕和脚踝处都被电夹牢牢夹住,电夹的另一端则被连接在电椅旁边的一台手摇式电话机模样的电刑设备上,这种设备连接的是二百伏以下的低电压,但低电压强电流的话,对人体产生的痛苦是非常显著的,这台设备就是根据手柄摇动速度的快慢从而产生大小不同的电流,电流的强弱通过电椅上面三盏灯显示,第一盏灯是最小的五毫安电流,这盏灯亮起时,人体会感到电流像钢针在体内左刺右穿;第二盏灯是十毫安电流,这盏灯亮起时,人犯会感到胸闷气短,心脏被拧紧的感觉,这电流像是炭条一般在体内戳刺,把五脏六腑都烧灼得燃烧起来,如果时间稍长,则人犯会大小便失禁;而第三盏灯是十五毫安,这盏灯亮起时,人体已进入危险阶段,呼吸不规则,或是停止,心室会产生不规则的纤维性颤动,若是有心脏病的犯人会直接导致死亡。

    打手开始摇动手柄,一阵突如其来的电流穿过彭若飞的身体,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被钢针戳刺着,电椅上的第一盏灯亮了起来,随着手柄摇动速度的加快,彭若飞越发不受控制地肌肉颤动,抽搐起来,感觉一根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横冲直撞,那种痛苦无以言表,他大张着嘴却吸不进气,喉咙口不停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声,电椅上的第二盏灯亮起。

    彭若飞痛不欲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就在他快昏死过去时,鲁克明示意打手暂停,这时那股诡异的电流便消失了,彭若飞得以喘息一下。

    “说。快说。”鲁克明冲着彭若飞咆哮着。

    彭若飞机械地摇摇头,鲁克明见状,又示意打手开始摇动手柄,那股电流再次在彭若飞的体内肆意妄为,彭若飞又开始了不停地颤抖,痉挛,挣扎,惨叫,呕吐,在他快要昏死过去时,鲁克明又让打手停下,再次问同样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之后,打手又开始摇动手柄,如此这般经历了数次之后,彭若飞在周而复始的折磨中,便溺失禁了,他终于垂下了头。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彭若飞在刑讯室里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非人折磨,但始终坚不吐实,鲁克明和几个打手也都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但审讯还是没有丝毫进展,那本审讯记录本上还是一片空白。

    “先关起来再说吧。”鲁克明吩咐了一下打手,两个打手把昏死过去的彭若飞从电椅上解了下来,拖到了保安队的地牢里。

    刀疤也被关在地牢里,他双手抱膝,惶恐地坐在地牢的角落里,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时,牢门被打开了,刀疤看见一个被打得浑身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人被拖进了地牢里。

    打手们把彭若飞朝地上一扔,便走了出去,刀疤害怕地望着这个趴在地上的人,他颤颤巍巍地爬过去,把彭若飞翻了个身,这才看清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凌先生。

    刀疤仔细地查看着彭若飞身上的伤情,脚趾甲已经全部被拔光了,甲床上不断渗着血水,而膝盖部分已经黑乎乎的,皮肉已被烤焦了,露出了焦黄的膝盖骨,十根手指除了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以外,都已经粉碎性骨折了,碎骨破皮而出,手指头又粗又肿,血肉模糊,手腕和脚踝处还有一些焦斑。

    刀疤难以想象在过去的五六个小时里,这位凌先生遭到了怎样的折磨,这要是换了他,恐怕连一个酷刑也扛不下来,他不得不佩服凌先生的意志是那么的坚强。他觉得这位文弱的凌先生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