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小说 > 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 > 全文阅读
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txt下载

    随即,欧阳永略去揭竿之事,将山下的情形和未来可能有的变化说给兄弟二人听。

    待欧阳永说完,武云昭接着道:“卖粮食的比咱们门路多,多认识有好处。姓薛的家里这么大买卖,人脉肯定广,咱们或许能通过他多搭几条,后路多铺一些,过着也安心。最起码,认识薛家,不愁没地儿弄粮食吃,饿是饿不死的。”

    没本钱的买卖好做又痛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等到天下纷争四起,民不聊生,一个个自身难保的时候,凤凰寨多半没多少能开张的时候。

    武云昭需要趁着局势还不坏,尽快安排前路、退路,并将凤凰寨逐渐洗白,待得良机,打着护民旗号,揭竿而起,以正义之师的姿态,加入大争之局,逐鹿天下。

    翌日,武云昭、欧阳永和阿蛇陪同薛朗逸返家。到了临江城中,武云昭带着阿蛇在城中闲逛,欧阳永跟到薛家谈生意。未免薛家人害怕,欧阳永只提救命之恩,未表明真实身份。

    到了外头,大当家的名号就不好听了。何况,一个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被称作大当家的,也太招眼。因此,武云昭和阿蛇姐弟相称。

    临江城,据名便知,是临近江水的一座城镇。这江便是分隔南北的陵江。

    此地位于南北交界地带,行旅稠密,客商往来频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繁华、富庶,看不出衰败气象。

    阿蛇不常下山,见了街上景象,眼花缭乱。他是有银子的,见了新奇东西就想买。饶是武云昭一

    旁拦着,两人将长街走了一半时,阿蛇已经连背带挎,提了不少东西了。

    武云昭道:“老弟啊,看你回去挨打不?”

    阿蛇笑道:“我又不是只买我一个人的,我把东西一分,拿人手软,自会有人帮我说话。哥就算看不过眼,也没由头教训我。”

    武云昭道:“哟,还会耍心眼,你哥不会关起门来揍你吗?”提点道:“差不多得了,财不外露,要招来贼啦。”

    阿蛇点头道:“知道啦,这回我只看不买。哎,大姐姐”显些溜了嘴,“嘿”“嘿”笑道:“姐,你没有要买的东西吗?”

    武云昭道:“还好,再转转。”说着,顺手一抄,将一个人摔在了地上,上前一步,踏上那人的胸口,用力一压,脸色一沉,冷冷道:“拿出来!”

    扒手常有,但被抓到现行的不常有。

    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地上那人被踩疼了,呲牙咧嘴,贼眉鼠相更加难看。

    武云昭又道:“痛快点儿!”

    那人怎料到今日碰上茬子了,暗道:“倒霉,就知道出门不看黄历没好事。”,狡辩道:“什么,拿什么。我这走的好好,你干嘛摔我。还倒打一耙,诬陷我,哪儿来的横婆娘!”

    阿蛇怒道:“嘴巴放干净点儿。”摸了摸身上,对武云昭道:“姐,我这儿没丢东西。他偷你什么了。”

    武云昭还没说话,那人又喊道:“小伙子别瞎说,什么偷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挣扎着想

    要站起,却觉胸口犹如压上了大石头,就是使不上力气,索性嚷道:“强人啊,遇上强人啦。救命啊!”撒起泼来,想趁乱抽身。

    武云昭无动于衷,又加了把力气。

    那人胸口一闷,立刻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

    恰在此时,一阵阵呼喝声传来。

    只见人群中有人道:“坏喽,把官府的人招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五个捕快推推搡搡,跨刀冲了过来。

    武云昭皱眉,与阿蛇对看一眼,要他沉住气。

    为首的那人该是捕头,肥头大耳,圆肚短腿,一见了武云昭,登时惊为天人,目露垂涎,笑呵呵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给你做主。”捧着肚子就要凑近。

    武云昭道:“贼!”一脚将地上的贼人踹了过去,拦在那捕头面前,阻止他靠近。

    那捕头见武云昭伸手利落,心生忌惮,但色心已起,哪有轻易放过的,又给那贼人狠狠补了两脚,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偷姑娘什么了,还不赶紧拿出来。”示意左右将人拷起。

    那贼见了捕快,腿就更软了,仍嘴硬道:“捕头大人,她诬陷我,我没偷她东西,您得给我做主啊。”

    捕头在武云昭面前有意显摆,抽手给了贼人两个清脆的耳刮子,喝道:“混账东西,姑娘还能赖了你不成,赶紧交代。”

    武云昭道:“他确实没偷我的东西。”伸手指向看热闹的一个胖大娘,道:“大娘,丢了东西吗?” 幻月书院



    那大娘一怔,伸手往腰里一摸,当即尖声道:“哎呦,我的钱袋呢。”

    原来,那贼偷的是路过的大娘,武云昭见了,顺手给抓了。

    捕头瞧一眼那大娘,再瞧一眼小贼,冷笑道:“好啊,好得很啊,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自家人,好小子,偷到我老娘头上了,真是好胆量。来人啊,拉回去,先打五十大板,关押候审。”恶狠狠“啐”了口痰,怒道:“看老子不蜕了你层皮。”搜出了钱袋还给自己娘。

    事有凑巧,到了这个地步,捕头也不好盯着武云昭起花花心思,谢过之后,带着四个属下,押着小贼回府衙了。

    热闹没了,人群就散了。

    胖大娘却没走,拦着武云昭感谢,末了,胖大娘好心知会,低声道:“姑娘啊,听大娘句劝,你跟这位小兄弟别往头里走了,我听我那不省心的儿子说,今日大老爷家的公子出来玩儿,就在前头呢。那公子不是个东西,强抢民女,仗势欺人,坏事做尽,你生得这么美,仙女似的,若被看到了,麻烦就上身了,大娘命苦,儿子不学好,可大娘不能没良心,听大娘的,往回走吧。官家可惹不起啊。”

    武云昭不怕麻烦,但不想惹麻烦,此时与官府为敌不合适,谢过大娘之后,拉着阿蛇往回走。

    临近午时,肚腹空空。

    武云昭和阿蛇不想回薛家一同用餐,向路人打听过后,走进了本地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然而,出门在

    外,必遇变数。

    武云昭和阿蛇还没动筷子,麻烦自己找上了门。

    原来,酒楼里的食客中混进了给官老爷公子寻美的眼线。武云昭还没迈进醉仙楼的门时,那眼线便注意到了,心想,若让公子爷见到此等美人,自己以后必受重视,急匆匆前去报信儿,将人带了过来。

    纨绔子弟的调调相差不多,此人也不例外。

    只见他油头粉面,锦衣加身,手拿一把折扇装门面,勾着嘴角,一双狭长的眯缝眼儿盯着武云昭的艳丽容颜,笑吟吟道:“哟,醉仙楼名不虚传,真有仙女下凡光顾的一天。小生高慎,知府之子,这厢有礼,得与姑娘相遇,实乃三生有幸,相请不如偶遇,姑娘赏给小生份儿薄面吧。”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

    武云昭放开按着阿蛇的手,笑道:“高公子客气,一顿饭,姑娘我还请得起,多一双筷子不打紧,可”夹着竹筷,点了点高慎身后跟着的护卫,说道:“这人也太多了吧,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好意思呢。高公子,您说,是不是啊?”眼眸微动,风情万种,惑人心神。

    高慎见了武云昭的脸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了,此时又受了她的“惑心术”影响,心智更加糊涂,迷迷瞪瞪道:“下去,下去,都给我下去。”

    护卫们会拳脚,对付一般人成,但对付武林高手真是不够看的。他们也看不出武云昭的本事,况且常跟着公子爷干类似的勾当,见今日这个美人挺主动,挺识趣儿,没多想便退了出去,不忘带上门。至

    于阿蛇还留在屋里,他们竟一时疏忽,没反应过来。

    高慎傻呵呵笑着。

    武云昭向阿蛇挑了下眉,手指连弹,隔空点穴,将高慎定住了。

    阿蛇亲眼目睹武云昭的手段,大感新奇,很激动,尽量压低嗓子道:“大当家的,你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好厉害!”不管是“惑心术”还是“隔空点穴”都是阿蛇从未听过,从未见过的。在他看来,方才的武云昭只是抛了个媚眼儿,动了动手指罢了。

    武云昭也低声道:“不是什么高深武功,内功够了,一学便会,你资质好,好好练内功定会有成,等火候到了,我教你隔空点穴。媚术就算了,歪门邪道的东西,大小伙子不合适。”

    阿蛇很是欣喜,点点头,指着高慎道:“这人怎么办?”

    武云昭冷笑道:“还能放过他不成?可惜了一桌子菜。阿蛇,去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掏掏,咱们走人。”

    阿蛇道:“他还睁着眼呢。”

    武云昭道:“没事儿,糊涂三天,过后他就把咱们俩忘了,门口那几个都是脓包,以后碰见了,见一次打一次,谅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阿蛇定了心,三两下将高慎搜了个干净,跟武云昭一起,跃窗而出,飞檐走瓦,直奔薛家。

    薛家是本地大户,与官府有些牵连。武云昭便将街头拿贼、遇到高慎的事情说了,只是略去了细节,免得薛朗逸以后听到了风声大惊小怪。 幻月书院



    薛家的生意还把持在薛朗逸的父母手里,他能牵线,但不能拍板。

    武云昭和阿蛇既然躲到了薛家,不得不与薛老爷与薛夫人会面,双方约定一起吃个晚饭,继续商议后头的生意。

    经过一番折腾,饭时已过,武云昭和阿蛇不想麻烦薛家人,回到客房后,抓着零嘴填肚子。欧阳永与他们一起,算是歇晌午。今晚,他们要留宿薛家,转天再返回山上。

    阿蛇边吃,边将高慎的东西摊开挑拣。

    武云昭挑起枚令牌,问道:“叔叔,这什么牌子?”

    欧阳永扫了一眼,面露不满,说道:“花鸟使的牌子。”

    阿蛇问道:“花鸟使是什么?大官儿吗?我看那个姓高的不像啊。偷他爹的?”

    武云昭将令牌一甩,说道:“不是大官儿,专门给皇帝老儿挑美人的。难怪消息那么灵通,姑奶奶刚坐下,人就来了。”

    欧阳永“哼”一声,面带薄怒,道:“以前女子入宫只在开春,现在可好,不分时候,天天挑,一批批往宫里送,怎么不累死狗皇帝。”想到这大好河山,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曾经的血汗,竟成了狗皇帝享乐的温床软椅,大骂昏君无道,越骂越怒,越怒越骂,往日愤愤,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

    欧阳永虽然出身军营,武功高强,但他在寨子里一直是温文儒雅的形象,甚少发怒。阿蛇不知他的过往,见了欧阳永突然暴起,怒骂昏君,不禁又惊又奇,也有些害怕,偷眼看向武云昭。

    武云昭道:“回头跟你讲,咱们外头坐会儿去。”不想在欧阳永面前再提往事。

    阿蛇“哦”一声,跟着武云昭来到屋外,坐在树下的石桌旁。他环顾四周,见薛家屋舍众多,装修华美,叹道:“有钱人真好!屋上几片瓦就够穷人家吃一年了。”

    武云昭道:“有钱人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住好一些也无妨,只要不是欺压百姓的地主豪绅就成。说到底,穷人多还是因为苛捐杂税,官员不良,搜刮剥削不断,家里这才没有余粮、余钱,日子过得紧吧。但凡遇上明君,碰上父母官,也不会过得太惨。”

    阿蛇有感触,说道:“要不是这样,哥哥也不会带我往南方跑,也不会上凤凰山了。”

    武云昭有心引导阿蛇走正道,于是问道:“阿蛇,你今年十五吧。”

    阿蛇点头。

    武云昭又问:“你以后想做什么?一辈子当匪吗?”

    阿蛇想了想,答道:“不知道,哥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当匪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还没人管,银子还分得多。除了武功,我就会种地,别的没学过,到了外头也不知道干什么。”

    武云昭道:“那你哥呢,你哥也希望你一辈子当匪吗?”

    阿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武云昭道:“阿蛇,以后当匪也不好当了,昨儿,你也听到二当家的讲了,等以后真乱起来,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打家劫舍了。咱们凤凰寨盗亦有道,不抢贫,只找

    恶富、贪官,早晚是要被盯上的,以后麻烦有的是。”

    阿蛇挠头,问道:“那怎么办?”

    武云昭道:“怎么办?你得自己想想啊,总不能一直靠着哥哥。等你哥娶了媳妇儿,成了家,你还要他事事管着你吗?”

    阿蛇皱起了脸,认真地想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知道!”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武云昭抬手抚了抚阿蛇的脑袋,笑道:“别急,慢慢想。”

    阿蛇点了点头,觉得武云昭手掌抚摸过的地方麻酥酥的,不禁红了脸,看向一旁。

    武云昭见状,笑出声来。

    阿蛇脸更红了。

    武云昭道:“还知道害臊,看来,不能当孩子看了。”

    阿蛇嘟囔道:“本来就不是孩子了。”心跳有些加快。除了哥哥之外,还没其他人摸过他的脑袋,阿蛇不太适应,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讨厌,反正是别扭的。

    武云昭道:“好啦,不逗你了。对了,可别喜欢上姐姐,虽说姐姐我貌美如花,难得一见,但山上的都是兄弟,姐姐我一个不喜欢。暗投相思,求而不得,可难受呢。”

    阿蛇急道:“我才不喜欢当家的,我看,那个姓薛的喜欢。”抓着零嘴猛吃。阿蛇确实不懂什么叫喜欢,不过,他在这个年纪,对女子总是敏感的。

    武云昭笑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的?他昨天才认识我,还没过一天呢。” 幻月书院



    阿蛇听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大松口气,说道:“大当家的,那姓薛的总偷瞧你,你没看到?当初,阿虎喜欢阿兔,也是这样,总是偷偷看阿兔。胡大娘教我的,男的要是喜欢女的,整个人都变了,在外杀虎,在家是猫,可怂呢,正眼不敢瞧一眼。”说到这儿,发现自己能正视武云昭,心头紧张消散,心道:“我敢看大当家的,我就不喜欢大当家的,还好,还好,不用难受了。”

    胡大娘是寨中四大护法之一,排名在铁老二之后,善用双刀,很是剽悍的一个妇人。

    武云昭笑道:“我还真没注意。”

    阿蛇问道:“大当家的,那你喜欢他这样的吗?姓薛的长得不错,家里还有钱。”

    武云昭道:“模样好,有钱就喜欢吗?我一鞭子抽过去,他得少半条命,得了吧,我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阿蛇道:“哦,大当家的,你喜欢能挨鞭子的?那不是贱皮子吗?胡大娘说了,那样的男人不能要。”

    武云昭笑道:“哎呦,胡大娘都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身板差的,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娶我,那不是做梦。”

    阿蛇又不懂了,问道:“他要是比你武功高,不就反过来打你了吗?当家的,你喜欢挨打吗?”

    武云昭伸指头,戳了戳阿蛇的脑门,笑道:“傻小子,就算他武功高,如果他真喜欢我,会舍得打我吗?舍得下手的,那都不是真心喜欢。”

    阿蛇恍然,说道:“我懂了,当家的

    ,你真聪明!”

    武云昭道:“聪明也不该用在这上头。阿蛇,小点儿声儿,外头有人来啦。”

    阿蛇左顾右盼,侧耳倾听,没发现动静,懵懂道:“没呀!”

    武云昭道:“你看着门口,我数到三,看有没有人来。一、二、三。”

    阿蛇依言回头,只听武云昭的“三”字一落,薛朗逸出现在门口。阿蛇目瞪口呆,连连拍手道:“当家的,你好厉害!教我,教我!”

    武云昭道:“内功深,则耳聪目明,不用教。”又拂了拂阿蛇的脑袋。

    阿蛇这回不乐意了,嘟囔道:“不要摸脑袋!”

    武云昭耸耸肩,站起身来,说道:“薛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薛朗逸道:“确实有件事,要麻烦当家的,请坐!”说道:“当家的,最近,我家接了笔生意,得送粮到北边。想必您也听说了,北边形势不好,这么一大批粮食要是没人看护,没走半路,一定被抢光了。”

    武云昭接口道:“要我们出人护送?”

    薛朗逸道:“正是。我寻思,找镖局的人也是花银子,却不见得保险,不如找知根知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有钱赚,何乐不为呢。大当家的意下如何?”

    局势不明,天下难争。

    武云昭想,正好借此机会北上,看看那头什么样子,爽快道:“成,要多少人?多远的路程?什么时候出发?”

    薛朗逸没想到武云昭答应得这

    么快,佩服她的果断,一一回答了问题。

    阿蛇自告奋勇道:“当家的,让我跟着吧!”

    武云昭道:“你能不能去得由你哥说了算,你哥要是同意,我就带着你,你哥要是不同意,你就老老实实在寨里呆着。”

    阿蛇嘴巴一扁,灵机一动,说道:“有了,当家的,你点我哥一起不就成了。我们哥俩北方人,用处大大的。”

    武云昭笑道:“小机灵鬼!”

    薛朗逸听到武云昭的意思,好像要亲自参与护送,心中暗喜,为了确认,问道:“大当家也要去?”

    武云昭点头道:“久在山上,不理世事,得出去走走,多看看。”

    十天后,武云昭带齐了人马护送薛朗逸的货队北上。

    渡过陵江之后,一行人紧赶慢赶又走了三十里,终于没落了个露宿野外的结果,安全抵达了一个小镇,投了客店。

    此番出行,武云昭带了四大护法里的两个,八大高手中的四个,十二护卫中的十个。按原本的打算,十二护卫是要带齐的,但临出发时,喜从天降,查出了阿兔有身孕。于是阿兔不能跟随。阿虎为了照顾老婆自然也得留下。二当家欧阳永,三当家许宝元留守坐镇,十八教头负责教导武艺,不能抽身,尽数留下。

    算一算,武云昭率众十六,凤凰寨共出十七名好手,给了薛家大面子。

    武云昭分配了轮值守夜的人手后,大家伙吃了饭,有活儿的干活儿,没活儿的休息。 幻月书院



    马无夜草不肥。

    牲口们白日操劳,若是少了晚上这顿加餐,力气会不够。

    临睡之前,武云昭来到马厩给马儿喂夜草。凤凰寨的人为了和坐骑增加默契,对待坐骑都是亲力亲为。武云昭到时,有些人正在喂,有一些已经喂过回去了。

    她的坐骑是一匹黑马,生得凤臆龙,雄奇健美,十分神骏。

    如此美丽的生物,自然大受武云昭的喜爱,她照顾起来十分热情。

    给马儿添了草料,准备了水,武云昭靠在马厩的栏杆上,什么也不做,只静静看着马儿吃草,听着那“咕噜”“咕噜”的,牙齿碾磨草料的声音。

    铁老二喂好了自己的黄骠马,来到武云昭的身边,笑道:“当家的,还不赶紧去睡啊。”手指横在胸前,冲左上方指了指,轻声道:“你要是一宿不回房,人家这一宿可睡不着。”

    武云昭双臂交叉,架在胸前,横了铁老二一眼,怪他多事,歪头向上瞅了一眼。

    那处是薛朗逸所住房间的窗户,烛火通明,正有一道人影明晃晃地在窗前。很显然,薛朗逸正透过窗户偷瞧武云昭。

    武云昭道:“老娘貌美如花,他愿意看就看,睡不睡跟我什么关系,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没点儿痛快劲儿。”

    铁老二笑道:“大当家的,你什么意思?小伙儿家底不错,要不先处处?”

    武云昭翻了个白眼,说道:“二锤哥,要不你先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免得岁数大了,生不出小锤子。”

    铁老二嘿嘿一笑,说道:“男人四十还是花,你二锤哥可不着急。”

    武云昭笑道:“花!什么花?铁树开花?好几十年一回啊,别把您老人家憋坏了,有些地方不用,那就废了。”

    铁老二咧着嘴,苦着脸道:“哎呦,大姑娘家家的,少瞎说不干不净的,让人家听了,以后怎么嫁啊。”

    武云昭驳道:“大姑娘就非得嫁啊,我他妈还就不嫁了。男人算什么,姑奶奶就不信那个邪,我一辈子不嫁能怎么的。”说着,走到吃饱喝足的黑马旁边,搂着马颈,笑道:“还不如咱们黑凤凰长得俊,谁要啊。瞧咱们这张马脸,多长,多顺溜。”

    铁老二道:“行吧,我就是多句嘴,你是老大,我们也管不着。你就盼着你的黑凤凰哪天成了精,变个帅小伙,干脆嫁他吧。”

    武云昭笑叹道:“可惜啊,咱们凤凰是个姑娘,变不了小伙儿。要不然,老娘真他妈敢嫁。”

    铁老二打了个哈欠,搓摸、搓摸胡子拉碴的脸,懒洋洋道:“得了,得了,连孩子没生过,天天娘啊娘的,哥哥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着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得养足了精神。”伸着懒腰就走了。

    次日,武云昭打马在前,率队再次出发。

    接下来五日里,一行人每日约莫赶路六十里,皆安然无恙。

    第六日午间,一行人就地生炊。

    不多时,阿鼠和阿牛探路归来。

    只听阿鼠道:“大当家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连个破庙都没有,今儿定要露宿了。”

    阿牛补充道:“大当家的,前头两山夹路,左右不通,一路通天,怕是会有麻烦。”

    薛朗逸道:“大当家的,要不要遣人上去打点,银子一早备了的。”

    武云昭摆手,道:“怕什么,哪个敢来挡老娘的路,打过去就是了,何必浪费银子。你若嫌银子多,这么多兄弟,一人分几两花,岂不是更好?”

    歇过晌午之后,一行人又行出三里地。

    武云昭勒马止步,左臂长伸,将队伍拦下,右手按住腰间银鞭,冷冷看着前面并排而立,将道路占满的四人。

    果然遇上同道中人了。

    从左边数,第一人苦瓜脸,瘦长如竹竿儿,肩扛长棍;

    第二人矮胖好似个橘子,手拿流星锤,满月的脸上有麻子、挂毛儿,眉毛淡如没有,金鱼眼,死气沉沉,见了武云昭,目露淫邪;

    第三人五官俱全,身高一般,没有特异之处,就是个人样,可惜头发少了一块,不知是磕的,碰的,还是被什么啃了去,却是四人里长得最好的,手握三尺长剑,不过,剑是铁剑,锈迹斑斑;

    第四人一字眉,横肉满脸,身材魁梧,穿开衫,一把护心毛,浓密、杂乱,手中没兵刃,看起来是卖力气的。

    武云昭将四人打量一遍,见他们服饰各异,兵刃各异,没有规整的样子,便知四人是不成气候的小贼,登时不放在眼里。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否则岂不是给了四人脸面,沉默不语。 幻月书院



    凤凰寨人也看出四人多半没什么来头,见大当家的不言语,也就不言语,按马旁观,不忘警惕周围,以防万一。

    薛朗逸及薛家的伙计更不敢言语,安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双方对峙,默默无言,唯有清风吹过路间。

    四个歪瓜裂枣见对方人多,心里也犯嘀咕,但一看带队的是个姑娘,顿时生了轻视之心,均想,赶紧抢了粮食、银子,掳了美女回去快活,哪里还沉得住气呢。

    苦瓜脸上前一步,喊道:“此路是我开!”声音尖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十分刺耳。

    满月脸跟上,喊道:“此树”刚说两个字,见周围没有一棵树,霎时嘴软,正找不着说辞,急得脑袋冒油,突然看见路边石头缝里有根儿鸡爪子草,登时大喜,指着那根儿鸡爪子草,高声道:“此草是我栽!”为添声势,双手叉腰,占了一大片地方。

    普通人狠狠瞪了满月脸一眼,迈步上前,喊道:“要想从此过。”将锈迹斑斑的铁剑挥舞几下,弄出几下风声,彰显功夫,得意洋洋;

    一字眉走上一步,一拍胸脯,“啪”声脆响,大声道:“留下买路财!”声如洪钟,终于有点儿气势。

    四句切口讲毕,四人互相使眼色,齐声道:“山北四霸在此,尔等还不乖乖投降,奉上金银美女!”哈哈大笑。这句话倒是说得整齐,想必练过千百遍了。

    武云昭一听四人的脚步声,即知四人功夫深浅,按在银鞭上的手

    放下了,也不问对方四人各自的姓甚名谁,什么诨号,轻飘飘道:“阿蛇,揍!”

    一阵乒乒乓乓后,山北四霸尽数五体投地。

    阿蛇拍拍手,抱拳高声道:“大当家的示下。”又补了那“胖橘子”一脚,不为别的,只为脚感好,踹着舒服。

    道上称“大当家的”,除了正经买卖人,剩下的全是狠角色。山北四霸一听“大当家的”四字,都心里一跳,后悔轻视了这位大美女。

    自从出了道,四霸没少听说江湖传闻,更没少听说厉害的人物姓甚名谁,形貌如何,免得以后不长眼,冲撞了人家,自找苦吃,白丢性命。然而,他们趴在地上,搜肠刮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位美女的身份,只有越想越怕。是啊,他们哪里想得到是南方的匪北上了呢!

    武云昭双腿轻夹马腹,催马上前几步,抱胸在前,居高临下看着“哎呦”“哎呦”痛呼不断,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四霸,笑道:“刚听你们说,这条路是谁开的?”

    普通人隐隐是四人中排老大的,壮着胆子,开口道:“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大当家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先求饶,然后道:“路是官府开的,大当家的明察。”

    苦瓜脸应和:“是啊,是啊,官府开的,不、不是我开的。”

    武云昭道:“你拿官府压我?怎么,要我去给官府交过路费?”勾起嘴角,冷笑道:“还是说,你在威胁我,告诉我你身后有官府撑腰?”

    这当口

    跟官府扯上关系可没好果子吃。要知道,落草之人或是受了迫害,或是戴罪之身,或是打杀官员出逃,多半都是跟官府有梁子的。

    只说四霸本身,他们也是被逼得没辙,仗着有把子力气,有几手三脚猫功夫,这才出来做没本钱的买卖,讨口饭吃。四霸别的不懂,也懂的同道对官府的态度如何。

    此时,他们若认下了跟官府有关系,心想,吾命休矣。

    普通人慌忙改口,急道:“不、不、我们跟官府没关系,大路人人走得,人人走得。”

    武云昭道:“人人走得?这话不对啊!若是人人走得,你们拦路做什么?吃饱了撑的?”突然厉声一喝,道:“说,谁派你们来的?前头可有埋伏?”故意吓他们一吓,看能不能得一些讯息。

    武云昭自己有系统罩着,随便玩儿,玩儿大玩儿小出不了意外,但她天性护短儿,看不得自己人出事儿。这段路两山夹一沟,有进无退,是打劫埋伏的好地方,谨慎一些为好。

    山北四霸被吓呆了,不知如何回答。

    阿蛇狠起来,又是一脚,喝道:“问你话呢!少磨蹭。”

    满月胖橘子“哎呦”“哎呦”叫疼,忍不住伸手揉屁股,闷声闷气道:“我们兄弟单干,没人派派我们来。”

    普通人跟着道:“我们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得罪谁,都是挑没人的地儿动手,大当家的在上,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饶了我们四条贱人吧。” 幻月书院



    这时,那一直不言语的最魁梧的汉子考虑好了说辞,也开了口,求饶道:“姑奶奶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奶奶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高抬贵手。只要奶奶放我们兄弟离去,我周阿生永世不忘奶奶大恩大德,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奶奶饶命之恩。”就着地面磕头,语气恭敬,态度诚恳,周周到到。到了这步田地,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求饶最重要。

    其他三人听周阿生说话圆满、好听,也跟着学,前半句话一模一样,将后半句话中的“周阿生”改成自己的姓名,等于自报了家门。那苦瓜脸叫邓强,满月脸叫朱三水,普通人叫唐飞。

    待三人说完,武云昭道:“少说废话,我问你什么,答什么,老娘管不了你们家的事儿。”

    山北四霸齐齐点头。

    武云昭问道:“这片还有旁人吃这口饭吗?”指了指那唐飞。

    邓强语音刺耳,朱三水猥琐,周阿生衣衫不整,唯有唐飞看着不恶心。

    唐飞道:“有的,有的,听说是个叫盘龙帮的,在二十里地开外。”

    武云昭看向薛朗逸,问道:“以前听说过吗?”

    薛朗逸此番是第一次跟随送货,当然了,若没有武云昭前来,他也不见得有这第一次。在出发前,他已经跟老手打听过一路上的势力,可并未听过盘龙帮的名头。

    在外行走,过山头是常有的。薛家早就准备了疏通银两,准备用钱买路。但武云昭不吃这套,将

    拜山头的江湖规矩视若无物,打着一路走,一路闯,一路显威风的主意。

    为保记忆无误,薛朗逸拉过一个跑外的伙计细细询问,那伙计也没听过。薛朗逸才摇头道:“当家的,问过了,没有盘龙帮。”

    武云昭点点头,问道:“盘龙帮什么来头,势力如何?”

    唐飞道:“当家的莫怪,我们没那个胆子探人家消息。只知道盘龙帮是新冒出来的,人数众多,才半年,名号就响了。”

    武云昭沉吟道:“二十里地不算远,你们敢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抢食?说,瞒了我什么?”语气淡淡的,却有慑服之威,让人胆寒。

    唐飞打了个激灵,忙道:“不敢瞒,不敢瞒,您不问,小人不敢开口。”见武云昭脸色稍霁,没有发作迹象,接着道:“这条路上有一位游侠出没。那游侠本领很高,盘龙帮不敢惹,因此不在此地做事。我们兄弟四个是虾米鱼,那游侠见了就当没见,只警告我们别伤人命,抢钱、抢粮、抢女人随便。近些日子,北边有些乱了,来往客商不多,我们也两个月没开张了,若非如此,也不敢轻易拦这么大的队伍,实属被逼无奈,得罪当家的更是不应该,我们眼瞎,眼瞎。”最后不忘讨饶。他们今日当真是后悔了。

    武云昭心道:“侠之大者,仁义无双,除暴安良,惩奸除恶,还有这个款式的,也是新奇儿!”嗤笑道:“抢钱、抢粮、抢女人随便,哼,这位侠可真侠!他长什么样?”

    唐飞道:“他带着面具,看

    不清面貌,我们也只见过他两面,就知道他穿一身白,从头到脚一身白。”

    山北四霸是本地人,盘问之下,也说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而后,武云昭吩咐将人绑了,一并带着,而后调整队形。她自己连同铁老二、胡大娘领头,安排薛朗逸老老实实藏在马车里,配了阿龙、阿蛇兄弟两个贴身保护,然后将剩下的兄弟安排在运粮车四周。

    薛家这笔货中,一部分卖,一部分补仓,数量着实不少。

    武云昭不相信这么一大笔生意没人盯着。

    从唐飞口中得知,走过这段山间路后,再接上的是平坦大道,周围没遮没挡,可不是作案的好地方。武云昭得防着盘龙帮在路口守株待兔。

    走了一阵,铁老二道:“当家的,那小子说盘龙帮在二十里地外,咱们要是在路口碰上,正好开打,要是碰不上,待走过去可就天黑啦。反正要露宿,不如提前歇了,明儿白日里慢慢走,要是运气好,碰上了,打架也看得清楚,免得误伤。”

    胡大娘接口道:“咱们提前歇了,人家得了风儿,不会提前来吗?怎么碰都是碰,早碰早安心。姑奶奶就不信了,他个才冒头半年的帮派,能对得过咱们。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武云昭笑道:“胡大娘说的对。什么白天、黑天的,论打架,咱们怕过谁,敢挡老娘的路,就得接得住老娘的鞭子,自古以来,凤凰压龙,会怕他条盘起来的长虫,可笑!” 幻月书院



    胡大娘朗声赞道:“当家的说的好!”

    铁老二拿二人没辙,撇嘴道:“听你俩的称呼,一个姑奶奶,一个老娘,都什么辈分。听过没,龙凤呈祥,龙是上头的,凤凰在下头,什么凤凰压龙。”没反应过来武云昭话中的凤凰说的是凤凰寨,龙说的是盘龙帮,这凤凰压龙的意思自然是凤凰寨强过盘龙帮。

    武云昭骂道:“呸,下头的那是鸡。”

    胡大娘拍手,朗声笑道:“哎,当家的说得对,你个浑人,下头的那是鸡,二锤啊,你要是分不清凤凰跟鸡,等到了大镇子,大娘出钱让你去鸡寮好好认认,看你的龙压得住压不住。”说罢,与武云昭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山间来回激荡,良久不绝。

    铁老二听荤话那是一听一个明白,挤着眼睛,扯着嘴道:“你俩成不成,大白天的,比爷们儿说得还开。”

    胡大娘不在乎,笑道:“装什么正经,你少去了?还不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铁老二道:“得,打住。咱们当家的还是黄花闺女呢,嘴边挂着胡话成什么样子。”

    三人身后的马车里,阿蛇拉着哥哥追问:“哥,龙为啥要压鸡?你叫阿龙,你压吗?阿鸡那么胖,压不住吧。”阿蛇口里的阿鸡是十二护卫中的排名第十的兄弟。

    阿龙面露尴尬,向薛朗逸笑笑,一把将弟弟拽到身边,捂着他的嘴,歉然道:“小孩子不懂事,薛公子莫见怪。”低声喝止阿蛇,叫他莫要不学

    好。阿蛇不懂,但也不敢说了。

    薛朗逸笑道:“无妨,无妨。”耳根子也有些热。他是想不到,寨里的女人们这么敢说的,暗忖对武云昭的性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过了一会儿,外头笑声止歇,凤凰、龙和鸡的故事终于过去了。

    阿龙和薛朗逸都松了口气,相对而笑。

    阿蛇挣脱哥哥,扒着窗户透气。

    车里三人都只有几面之缘,薛朗逸为了避免气氛僵硬,主动道:“阿蛇小兄弟身手很厉害啊。”

    阿龙最怕谈私事。薛朗逸对武云昭有意思的事情,大家伙都看得出来。然而,他们也知道,他们大当家不喜欢薛朗逸,否则,也不至于一直将人晾着,每日只谈公事,连单独相处的意思都没有。

    阿龙听薛朗逸不将话题往大当家身上带,顾忌减少,也就能轻松应对,笑道:“恩,阿蛇资质好,是天生的练武的材料。”

    薛朗逸道:“那难得了。哎,阿龙兄弟,我听你们都是用生肖当名字,你们原本的名字呢?不用吗?”

    阿龙道:“哦,我们原本是有名字,比如我跟弟弟,我们本来姓萧。寨里的十二护卫大多是带着武艺,后来投进山寨的,每个人背后都带着些事情,为了免麻烦,故而隐姓埋名,寨里有规矩,我们这些人若哪天不想留下了,直接交了名号,领了盘缠,下山就是,两边牵扯都少。”

    薛朗逸道:“原来是这样,那我问得鲁莽了。”

    阿龙道:“无妨。真正穷凶极恶的人寨里是不收的。就算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过去,其实也不打紧,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地,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平日小心。就拿我跟阿蛇说吧。我们哥俩原本是北方人。小时候家里穷,粮食不够交。官兵失手打死了我们爹妈。我有幸跟一位高人学过功夫,反过来将收粮的官兵打残了一个。家里是留不下了,只能带着阿蛇逃出来。我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也没什么见识,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几经辗转,误打误撞过了陵江,上了山。”

    薛朗逸是生来的富贵子,哪里经历过这些,听了阿龙遭遇不禁同情,道:“那是被逼无奈了。”

    阿龙笑道:“时过境迁,我跟阿蛇容貌已变,就算回了家,也没人认得了,也挺好。”

    话题有些沉重,薛朗逸却忍不住问道:“阿龙兄弟,你想报仇吗?”

    阿龙目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即恢复,抬手抚上阿蛇的后脑,微笑道:“怎么会没想过。杀父、杀母之仇啊。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慢慢就看淡了。报了仇又能怎么样?死了的还是死的,活着的倒不见得能活得好。我只盼着阿蛇早早长大成人,谋个好出路,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够了。”

    阿蛇望着外头,嘟囔道:“我长大了,大当家说的,以后不把我当孩子看了。大当家还答应教我功夫呢。以后,我一定比你厉害。”扭扭身子,躲开哥哥的手掌,扭头道:“不许摸脑袋!”皱了皱鼻子,又扭了回去。 幻月书院



    阿龙一怔,随即欣慰道:“那我得好好谢谢大当家的。”

    阿蛇道:“用不着你谢,我练好了功夫,自己谢!”

    阿龙道:“人小鬼大!”重重在阿蛇的后脑勺捞了一把。

    阿蛇回头,怒瞪。

    阿龙笑道:“功夫练好以后,别忘了哥哥的养育之恩,要孝顺啊。”

    阿蛇赌气道:“才不要,我以后当大侠,流落江湖,浪迹天涯,就不回去看你。”

    阿龙笑道:“净说孩子话,还流落江湖,你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儿,名扬四海成不成,不怕让人笑话。还流落,哎呀,志向可真远大!”

    阿蛇嘴硬道:“就流落,我乐意流落,流落多好。”

    阿龙摆摆手,道:“好,流落,流落,你流落。真是,哎呀。”

    阿蛇得意地“哼”一声,又面向外面。

    薛朗逸是独子,第一次看到兄弟间的有趣相处,只觉得这几句斗嘴间充满浓浓的温情,羡慕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顿了顿,说道:“应该说,你们凤凰寨的兄弟姐妹们之间感情都很好,大伙儿说归说,闹归闹,总是一条心的。”

    阿龙笑道:“凤凰寨是我们的家啊!感情不好,家就散了,可不能让家散了。”

    猛然,轧一声,马车停了。

    薛朗逸被震得坐不稳,扑到了阿龙怀里,鼻头撞得生疼,仰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撑着阿龙的胳膊就要爬起来,只听外

    头哗啦啦一片响,是抽刀、拿剑的声音,登时不敢动。

    阿蛇放下帘子,低声道:“朋友来了。”这“朋友”指的自然是盘龙帮的人。

    薛朗逸问道:“怎么办?你们要不要出去帮忙?”侧耳听着外头声响,此时,武云昭正跟对方耍嘴皮子,还没开打。

    阿龙将薛朗逸扶起,说道:“不用,大当家的吩咐要我俩保护薛公子,我俩就得好好保护你,旁的暂且不管,真要是顶不住了,我们再出去帮手,不过,真有这机会,咱们也算完了,最后只能比命大,逃一个算一个。”说罢,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将其中一把递给阿蛇,道:“拿着。”爬到门边,撩开帘子一条缝,查看外头的情形。

    看了两眼,阿龙对阿蛇道:“阿蛇,山北四霸说的游侠是不是一身白,戴面具?”

    阿蛇点点头。

    薛朗逸脑子转得快,直接道:“那游侠是盘龙帮的?”随即不理解。既然那游侠是盘龙帮的人,为何见了跟他们“抢食”的山北四霸不拦阻,反而要他们除了杀人,抢粮、抢钱、抢女人随便呢?这不是自己挖自己墙角吗?

    阿龙想了想,解释道:“我看啊,那白衣游侠是出来踩点子的。山北四霸又没真本事,能抢、能劫多少东西。留下他们,让他们提前抢一回,也无所谓。要是他们抢着大的呢,白衣游侠黄雀在后,白得便宜!真要碰上茬子呢,山北四霸先当鬼,他也来得及通风报信,何乐不为啊!”

    薛朗逸点头道:“有道理!”

    话音甫毕,只听

    一声惨呼。

    三人齐齐看向声音来处,原来,那白衣游侠口里不干不净得罪了武云昭,被她一记银鞭抽碎了面具。银鞭上倒钩满布,勾破了白衣游侠的脸,霎时血流如注,染红了白衣游侠的半身白衣。如此一来,红是红,白是白,分明得很,不似这白衣游侠,名为侠,实为歹,道貌岸然。

    有此一招,双方决不能善了,就此开打。

    武云昭的白蟒鞭长约三丈,外表镀银,十分沉重,舞动起来,风声呼呼,倒钩碰撞,如银铃一般,脆响连连。声去则威力显,被抽中者,无不鲜血淋漓,受伤严重。她的武功不同一般人只有架势。武云昭的内功修为深厚,在内功的加持下,一招一式的威势胜寻常人百倍。

    只见她安坐马上,白蟒一样的长鞭,迅捷如电,一口口啃噬来敌,眨眼间,打退了十几人,旁人根本无法近前。

    在她的左手边,铁老二举着一双重锤加入战局。只见他一锤、一锤,接连砸下,势若猛虎,大呼大喝,将一干人等的痛呼、嚎叫掩盖;

    在她的右手边,胡大娘的双刀银光闪闪,化成光圈,左手横砍,右手竖劈,攻守兼备,踢腿腾挪,快捷凌厉,一条灰布裙盘旋如同快速转动的雨伞,势不可挡。

    在他们的对面,白衣游侠捂着半边脸,透过指缝和血水,恶狠狠盯着武云昭,心道:“小娘皮,看老子回头怎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走动着,以帮众作为遮挡,左手悄悄摸进后腰,摸出个响箭,冷笑一声,手腕用力,将响箭打上了天空。 幻月书院



    刺溜溜,一道白烟直冲云霄,紧接着一声炸响传来。

    打斗众人闻声,皆手下一顿,抬头望天,只见灰白烟雾正慢慢散去。

    武云昭霎时反应过来,喝道:“大伙儿小心,窝囊废来帮手了。”手下不停,飞蝗石连连打出。

    为增视野,武云昭双脚一蹬,借力跃起,立于马背之上。

    此时,响箭在空中遗留的烟雾已经散尽了,却不见盘龙帮众“援军”到来。

    武云昭运转内息,正要提高耳力,查察周边动静,忽听身后传来当当当三响。

    她闻声回头,只见三只铁爪牢牢嵌进了马车车棚。铁爪上缀着铁索,铁索乃从天而降,另一端隐没在山岩之间。

    阿蛇、阿龙和薛朗逸也听到动静,逃出了马车。

    武云昭心念一动,已明其中关节,心道:“难怪前不来人,后不来人,原来是玩儿天降神兵!有点儿意思!”大声道:“阿蛇、阿龙,放了马匹,将薛公子和车夫塞车底下。”点足就要跃上马车车顶,占据先机,打算将铁索打落,要“天神”无路下凡。

    岂料,那浑身是血的白衣游侠真有几分本领,在武云昭身在半空时,突然袭击,剑指武云昭后心。

    武云昭若不躲避,必然被一剑刺个窟窿。她明知死不了,但也不想无端端肉疼,无奈,只能侧身避剑,这么一来,她无处再次借力,只能落于地面,银鞭甩开,护住门户。

    白衣游侠狞笑道:“臭婆娘,

    真当爷们儿没本事,若非你抽冷鞭子,爷们儿能让你伤了!来、来、来,咱们真把式干过,让你领教领教爷们儿的手段。”说罢,挺剑疾刺。

    武云昭骂道:“呸,死于话多!老娘今儿好好调教、调教你!”扬鞭攻上。

    阿龙和阿蛇得了武云昭的知会,一个斩断马匹与马车之间的绳索,一个推搡着薛朗逸和车夫爬进车底躲避。

    薛朗逸才收好腿脚,正要嘱咐兄弟两个小心,话还未说出口,只见阿蛇的一双腿一蹲一起,没了影子,地面上留下了两个浅浅的鞋印,紧接着,马车震了两震,从顶上传来腿脚相交的声音。阿蛇在车顶与人打起来了。

    很快,马车周围扬尘四起。

    薛朗逸和车夫背靠背,各自捂着口鼻,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看着一双双腿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显然的,打斗众人聚了过来。

    马车还在一下一下震动,车顶砰砰响,想来应该是盘龙帮的人依靠绳索下滑,降落车顶所致。

    薛朗逸暗自估摸,心中默数,前后不到一盏茶功夫,大约跳下了百来人吧,心惊人数之多。他害怕了,心脏怦怦跳,祈祷武云昭别受伤,凤凰寨人能打胜。

    武云昭的武功之高,当世难及。要知道,练功不是嗑药,得需经年累月之功,但凡十**岁正常人,就算得了极上乘的功夫,也不能如武云昭一般,在系统的帮助下突飞猛进,力压同侪,登峰造极,超凡入圣。

    她根本不将白衣游侠放在眼里,但也不

    想过分暴露自己的功夫深浅,因此,隐藏了实力,与这位胆大包天的游侠游斗,不让人赢,也不让人输,长鞭花样百出,猫戏老鼠一般,让白衣游侠进退不得,只要见到他有逃的迹象,立即变招,催动白蟒鞭,狠狠“咬”他一口。

    凤凰寨众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武云昭一时三刻不担心自己人有事,正好趁此机会,让大家伙练练功夫,过过瘾,何乐不为呢。况且,武云昭又有了新的盘算,她想试试能不能将盘龙帮收归己用。而想要将人收拢,第一要务就是要将他们打服、打怕。

    当下,武云昭主意打定,精神大振,士气大振,手段大振,而白衣游侠又添伤不少,他的白色长衫已经破破烂烂,红白相间的破布条随着他的出招,飘飘荡荡,像一把水里的草,随波逐流。

    白衣游侠气喘吁吁,长剑舞成银色光团,严防死守,暗自惊骇:“小娘皮本事真高,这回怕是要栽!”调梢三角眼因为皱眉的关系变了形,一对眼珠子溜溜转,思索脱困之法。

    武云昭优哉游哉,笑道:“那什么白短命,你的手段,老娘领教了,不够看啊。还有别的吗?”白衣游侠在一开始便自报了名号,说自己叫,草上小白龙,白长生。武云昭故意反说,将“长生”变作“短命”,意在嘲讽。

    白长生怒道:“臭婆娘,有本事宰了我,何必戏弄?”渐觉力气有失,招式变缓,已是捉襟见肘。他的名号是“草上小白龙”,从中可知他的轻身功夫出众。而在武云昭的鞭影笼罩下,白长生好似被兜进了渔网,插翅难飞了。 幻月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