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即大花听到顾潜山叫她的小名，用头顶蹭了蹭顾潜山的手，温顺乖巧。

    顾潜山道：“好跌面儿，你是虎啊，威风呢！”捧着虎头，撅起了嘴，十分天真无邪。

    大花呼噜噜两声，眯起了眼睛。

    龙霸天笑道：“你让它咬我吧，我等着。”双手一摊。

    武云昭笑道：“以后再玩儿，小山，去问问那狐狸精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顾潜山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武云昭道：“恩，小孩儿骗人一骗一个准儿。她不会怀疑你。放心，作为身心遭受创伤的孤弱女子，她是不会贸然在晚上出来的。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安心。咱们商量事情也省份儿心。”

    顾潜山道：“哦，是这个意思，我懂了。”翻身上虎，笑道：“大当家的，开路！”

    武云昭暗道：“很活泼啊！”走过去给他开门，然后侧身站在一旁。

    顾潜山暗道：“那是，演戏，我是认真的！”双腿夹紧虎腹，单手搂着虎颈，叫道：“大花，冲！”

    大花虎吼一声，窜了出去。

    武云昭和龙霸天双双摇头，齐声发笑。

    龙霸天道：“这么看着，也挺可爱的。”

    武云昭道：“给脸上天的主儿，算了，金枝玉叶来的，指望不了别的。龙大哥，咱们先上前头吧，顺便去看看周大哥，看他洗完澡吗，一并叫着，他常在外跑，比咱们山上圈着的见识高。”

    龙霸天点点头，随武云昭出门，反手带上门板。

    人走到院中时，正好听到田秀儿一声惊呼。

    只听顾潜山甜甜道：“姐姐不用怕，我家大花不咬人的。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宵夜？”扭身指了指并肩而立的武云昭和龙霸天。

    武云昭和龙霸天向田秀儿点点头。

    田秀儿也点头示意，饶是她胆子不小，猛然见到猛虎，不禁胆寒，心神略定，扶着胸口，柔声道：“小兄弟，姐姐今日累了，要休息了，不跟你们一起去了，等明天白天，姐姐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果如武云昭所料，拒绝了邀请，却也给自己逗留找了借口。

    顾潜山“哦”一声，说道：“那姐姐快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姐姐再见！”眉开眼笑，揉了揉虎耳，说道：“大花，走啦。”驾着老虎冲向武云昭和龙霸天，喊道：“武姐姐，霸天哥哥，我先走啦，在前面等你们。”一虎当先，消失在黑暗中。

    武云昭朗声道：“姑娘安心歇着吧。”

    田秀儿在门前敛衽行礼。

    武云昭道：“龙大哥，走吧。”转身走出几步后，才听关门声，轻笑道：“龙大哥，看到吗，演戏演到骨子里了，礼数周全，乖巧恭敬，半分不肯缺呢。”

    龙霸天叹道：“搁我我可来不了，没这个心性。”顿了顿，呵呵笑道：“她若以前到我山上，说不定”说到这儿，住了口。

    武云昭笑道：“说不定什么？良辰美景，一夜**？”

    龙霸天脸上一红，好在夜色深沉，看不出来，道：“猜到了何必说穿。”遥望隐匿黑夜中的山林，说道：“这姑娘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媚劲儿，

    实在勾人，山匪帮里女人少，寻常山寨不如你们寨子规矩，汉子们难有找乐子机会，就是一群饿狼，真碰上了，嘿、嘿，那是一勾一个准儿，一个逃不了，根本把持不住。”

    武云昭笑道：“你是一帮之主，漂亮女人还不是你第一个享用，旁人有贼心，也没贼胆跟你抢啊。”

    龙霸天恍然，拍手道：“这女子好深的心计！”

    武云昭道：“才明白，你也是够笨的。”

    龙霸天笑道：“那可不，若是不笨，怎么会让你玩弄鼓掌之间。唉，武功比不过，脑子还比不过，也是没用。”

    武云昭瞥了他一眼，笑道：“龙大帮主气馁啊？”

    龙霸天微笑道：“那倒不是，天下能人辈出，我还能都比得上么？不过甘拜下风罢了。”

    武云昭道：“哟，能大大方方说这话，大有长进。”说着，走到了周佳琪院中，见周佳琪屋中亮着，窗户中投出水花飞溅的影子，说道：“周大哥多会照顾自己，我身为女子，都做不到这般精细，也是甘拜下风啊。”

    龙霸天拦下武云昭，说道：“再怎么说也是姑娘，明知道人家爷们儿洗澡，还往里冲，什么样子，等着，我去叫。”

    武云昭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是故意要看看过瘾呢？我又不亏，谁看到谁赚。”

    龙霸天闻言都惊呆了，一时无言以对。

    武云昭咯咯娇笑。

    这时，屋里传来周佳琪的声音，只听他道：“你俩看不看，要是不看，我可穿衣服啦。提前说好了，不能白看，得给银子。” 幻月书院



    原来，武云昭和龙霸天已经走到了门口。二人不着调的玩笑被门内的周佳琪听到了。

    三人隔着门板说笑一阵，待周佳琪穿戴整齐后，一同赶到聚义厅，却被告知，铁老二、欧阳永等人去烤肉、喝酒、赏星星了。

    武云昭笑道：“还都挺有兴致！”问了几人去向，携同龙霸天和周佳琪寻去。

    他们何尝想不到，八成是铁老二有意躲避，这才大晚上的不辞辛劳去外头喝酒。

    果然，只听铁老二道：“妹子，你们肯定不明白，我跟桑哥为何将小寡妇带回山上，是不是？”

    武云昭点头，问道：“为何？”

    铁老二道：“提前说好了，可不是我好色，给自己找婆娘。”捅了捅桑大同，道：“桑哥给我作证。”

    桑大同道：“你就赶紧给当家的说明白了吧，扯这些没用的作甚。人家也看不上你。”

    铁老二呵呵一笑，揉了一把护心毛，说道：“我这才是真男人，她眼光不行，就知道看脸，只看脸能知道厉害不厉害吗？”

    桑大同道：“什么人家眼光不行。柏白虎跟把柴火似的，一看就外强中干，她不还是跟了，分明是你身份低。”

    见二人要聊开，武云昭轻咳一声，淡淡唤道：“二哥!”

    铁老二摆摆手，赔笑道：“回头聊，回头聊，说正事。”

    欧阳永无奈道：“你个锤子，没正经。”拉着顾潜山道：“小山啊，你二哥说的都是没用的，你可别跟着学，知道吗？”

    顾潜山乖乖点头道：“知道了，二当家的。”

    欧阳永道：“恩，真乖！”拂了拂顾潜山的脑瓜儿。

    铁老二忍不住道：“那有些事情不也得知道，你们不好意思教，等他大了，可不就得我出马，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到时候你们张不开嘴，可别赖我。”

    欧阳永沉声道：“还说上瘾了，找打是不是？”作势要脱鞋。

    铁老二又呵呵一笑，随即端正脸色和态度，对武云昭道：“妹子，你别看哥哥糙，但心思可不粗。”先自夸一句，冷不丁道：“那小寡妇可是个狠角色，得除了她。”

    周佳琪插嘴道：“那你还把她带上来，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让她外头祸害旁人不也挺好？”

    桑大同道：“周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家的不是常跟咱们讲，要行侠仗义，做好事嘛。再说了，我们去接管白虎门，按着规矩，咱们得好好安顿无辜被抓的百姓，这是当家的令，我们得听啊，是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周佳琪笑道：“还挺听话！快说，她怎么狠了？”

    铁老二喝了口酒，道：“别急啊，我跟你们说俩事儿，体会，体会。”

    众人点头。

    周佳琪又插口道：“有孩子不能听的吗？”

    武云昭沉声道：“闭嘴！”心道：“一帮男人怎么这么罗嗦！”

    铁老二道：“挨说了吧，嘴碎。妹子，别气，我赶紧说。”接着道：“那天，我们哥几个跟白虎门的一块儿回山。我们在山上溜了溜，就发现啊，白虎门里只有一个女人，就这小寡妇。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白虎门出了名作恶多端，怎么可能不抢女人呢。这不对劲儿。我就拉

    着那个副手问了问，你们猜，那副手怎么说？”

    龙霸天道：“怕女人多了坏事，所以不留？”

    周佳琪辩道：“要留就都留下，要不留就都不留，留下一个算什么，狼多肉少，争起来更坏事。霸天哥哥，你想的不对啊。”

    挤兑龙霸天已经是周佳琪的乐趣，但凡龙霸天说什么，周佳琪只要能得到机会，忍不住就要挑挑刺儿。

    龙霸天不在意，笑问：“那周大哥有何高见？”

    周佳琪怒道：“我比你小一个月！”

    龙霸天勾起嘴角。

    这时，顾潜山用孩童的清脆嗓音道：“二当家的，他俩好幼稚啊！都不好好说话的。”

    欧阳永道：“可不是，所以啊，小山以后别跟他俩学。”对二人道：“还不如个孩子懂事，你俩岁数活哪儿去了。二锤，别卖关子了，赶紧有什么说什么。”

    周佳琪和龙霸天互瞪一眼，一个抓肉，一个抓酒。

    武云昭插口道：“白虎门不是没有女人，而是除了田秀儿之外，都死了吧。”

    铁老二拍手道：“还是我妹子聪明，一说就在点子上。”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

    龙霸天和周佳琪两个人也顾不上斗气了，暗想其中曲折，背后生寒。

    铁老二很满意大伙儿的反应，说道：“那副手跟我说，山上女人不少，不过，自打那小寡妇被抓上了山，其他女人不是生病暴毙，就是发生意外，毁容、伤残，缺胳膊少腿，总之最后逃不过一个死字，唯有小寡妇跟着柏白虎好好的。” 幻月书院



    周佳琪惊道：“嚯，这么邪门！白虎门的人就不疑心？”

    桑大同接口道：“怎么能不疑心，可柏白虎护着小寡妇，当手下的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们一个个死，看着柏白虎跟小寡妇你侬我侬，甜甜蜜蜜。”

    龙霸天道：“那刚才小寡妇自报身世经历，都是胡编的了？她怎么敢？这不是自己暴露吗？”

    桑大同又道：“龙哥，白虎门到底发生什么，我们也没亲眼见，都是听人说的。那副手说俩人甜甜蜜蜜，兴许，在小寡妇感觉是柏白虎一人痛快，她受委屈，受罪，她说自己迫不得已，也不算假话。而且，后来我们打听了，那官老爷一家确实被白虎门灭了。她自己说如何惨，什么夫人和丫鬟为保清白自尽也说得过去，大不了咱们要是问，她来句不知道，也能遮掩过去啊。”

    周佳琪见龙霸天面露疑惑，笑呵呵道：“霸天哥哥，你个直汉子猜不懂小寡妇打算吧，不懂问啊。比你小一个月的周兄弟给你说说。”于年龄问题，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龙霸天微微一笑，扭头看向武云昭，柔声道：“妹子，那田秀儿这么大胆，是为什么，她不怕被拆穿吗？给哥哥说说。”心道：“我是汉子听不懂，你就能听懂了？搞笑。我问我妹子不比问你强！哼。”

    周佳琪眯了眯眼，咬牙道：“好心当驴肝肺，不知好歹！”

    武云昭不理会二人交锋，笑道：“还不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问就是不知道。哭哭啼

    啼惹人怜，实在不行陪你睡。等你掉进了温柔乡，你还在乎她撒个小谎吗？龙大哥，没进过窑子？不都是这些手段吗？郎情妾意，水到渠成，一个个的还不是明知被骗，巴巴往里送银子。”

    周佳琪赞道：“妹子说得好。”

    武云昭笑道：“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还能对她动粗不成？”

    龙霸天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又觉得这种解释有些牵强，又问：“我要真想杀她，她怎么办？”

    武云昭双眸凝视龙霸天片刻，似笑非笑，说道：“你不会。”

    龙霸天问道：“为什么？”

    铁老二、欧阳永、桑大同、顾潜山面露疑惑，均想：“是啊，为什么？”

    武云昭挑眼看周佳琪。

    周佳琪笑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们是贼汉子呗。”

    四人齐声反问：“你不是？”

    周佳琪道：“别侮辱我，我可不贼。我师父打小就教育我，不能为美色所迷，什么好男不跟女斗都是放屁，该下手时就下手，宰了再说，自己不能吃亏。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女人的泪，要命的毒，万万不能心软。怎么，就凭这份铁石心肠，我就能保命。你们呢，人家一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吧，能忍住不哄，就算你厉害。嘿嘿，英雄难过美人关哟！”

    四人扁扁嘴，又看武云昭，都觉得周佳琪在胡说八道。

    周佳琪怒道

    ：“妹子，我说的对不对，在不在理？”

    武云昭道：“周大哥说的不错，他跟你们不太一样，见解独到，师父教得好，你们听着吧，不吃亏。”对铁老二道：“二哥，赶紧说下一件事儿。咱们七嘴八舌，碰上一茬儿谈一茬儿，明儿天亮也说不清楚。”

    铁老二挠挠头，心道：“周兄弟哪儿不一样啊？”疑惑再添，偷眼打量，没想明白，暂且不理会，接着说第二件事。

    邪门之事没有根据，兴许凑巧，也许人云亦云，做不得真，不足以让铁老二忌惮。

    铁老二之所以对田秀儿起了戒心，只因为田秀儿过于急躁，竟去勾引阿蛇。

    阿蛇奉武云昭的命，接替铁老二等人，暂管白虎门。他少年意气，突接重任，自然神采飞扬，干劲十足。接了管人的活计，自然要做出管人的样子，言语、行为不禁带上了几分发号施令的模样。

    跟他一起去的都是兄长，自小看着阿蛇长大的，也不介意阿蛇如此，就当陪他玩儿，好好配合着。如果真能让阿蛇管出些门道，于自己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半开玩笑着，随行来的人就唤阿蛇帮主，听吩咐办事，来来去去的，样子装得还挺恭敬。

    田秀儿一见众人做派，将阿蛇当成真管事的，想着，阿蛇年纪轻轻，模样俊朗，英姿勃勃，年轻力壮，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寻思，难道玩弄个小青年，还成不了吗？若是攀附上了他，自己也不吃亏，将阿蛇当成了“猎捕”对象。 幻月书院



    忽视龙霸天和周佳琪，武云昭道：“田秀儿包我身上，我来对付。她在别处能搅得天翻地覆，在咱们这儿弄不起风波，只靠美貌，老娘甩她八条石板路，看她不如看我。”

    桑大同幽幽插话道：“可惜当家的平素打扮、做派像汉子，白瞎了一张天仙脸。要比柔情似水，勾魂摄魄，嘿嘿，当家的，不是我说，您差点儿劲儿。兄弟们一见了你，立马想起你单掌开山的威武模样，兴许，胡大娘打扮、打扮都比您有女人味。”说罢，躲到欧阳永身后，赔罪道：“当家的，我有什么说什么，您见谅。”

    欧阳永笑道：“丫头，真想跟那小妖女斗，你起码换身衣服，黑漆漆的，谁敢多看你一眼。梳梳头，戴朵花，拣两件首饰饬、饬。”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或许，那小妖女见了你美貌，自惭形秽，直接走人也不一定。这叫不战屈人之兵。”

    铁老二点头，沉吟道：“妹子，桑哥跟二当家说的对啊。”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武云昭，皱眉道：“太男人味儿了，要是有一抹胡子，离着威武雄壮不远了。”

    武云昭要强好胜，最受不得激，听几人说自己跟田秀儿相比，样貌虽胜，但韵味不足，登时不满，说道：“明儿一早，老娘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风情万种的大美女！”招招手，喊道：“小山，走了！”扭头就走，心里盘算着明天如何惊艳盘龙山，艳压田秀儿，斗志昂然。

    顾潜山应一声，抹抹嘴，站起来跟各位长辈行礼，跨上老虎，追着武云昭去了。

    龙霸天见武云昭走了，心也跟着走了，懒得跟周佳琪计较，陪着喝了几口酒后，回去睡了。

    待龙霸天没了身影，欧阳永对桑大同拱拱手，说道：“多谢！”

    桑大同笑道：“二当家客气。”拍了拍圆滚的肚皮。

    铁老二道：“二当家的，明儿，云昭妹子要是发现你给她下套，别闹起来。”

    欧阳永道：“放心吧，咱们丫头识大体，不会闹。再说了，我是她叔叔，她就算气不顺，还能拿我撒气吗？顶多埋怨两句，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周佳琪留下填肚子，听三人言语中另有别情，问道：“二当家的，你们刚才故意激云昭妹子吗？为了什么？”

    欧阳永又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不，明儿安邦要上山嘛。周兄弟，你也看到了，安邦模样周正，才干颇高，算是一表人才，最重要，嘿，嘿，尚未婚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周佳琪明了，这是要给武云昭相亲，难怪让人好好打扮了。

    周佳琪不禁担忧，说道：“二当家的，不是我泼冷水，夏安邦模样、人品都挺好，可武功差了点，气势有些弱，云昭妹子看得上吗？别整出情债来。霸天哥哥这儿还喜欢着呢。”

    欧阳永道：“无须多虑，我也不能强拉姻缘。夏安邦心里有喜欢的人也不一定。我就想着，他俩第一回见面，互相留个好印象，有感觉就处处，没感觉就算了。没想那么长远。”

    桑大同笑道：“咱

    们当家的美貌天上有地下无的，谁不喜欢。可山上弟兄们都看过当家的单手开碑碎石，说句难听的，早不把当家的当女人了，一见了她腿肚子转筋，心里发毛，也就是龙哥艺高人胆大还敢想想。俗话说的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不欺负夏安邦没见过嘛。”

    铁老二拍拍后臀，憨憨笑道：“谁见过上手扒裤子的闺女！惹不起哦！”

    周佳琪被逗乐了，笑道：“你们不厚道啊。”手肘撞了撞桑大同，调侃道：“桑哥，你这是胳膊肘儿往外拐，给你家龙哥添情敌啊。”

    桑大同微微颔首，在颈间压出一圈肥肉，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想看看当家的打扮起来什么样，跟龙哥可没关系。”

    周佳琪“啧”“啧”两声，轻飘飘道：“人心不古哟！”

    四人相视一笑，又说笑一阵，才散去。

    回到院子时，田秀儿已经熄灭了烛火，屋中一片黑漆。

    武云昭和顾潜山收回视线，对望一眼，均想：“谁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假睡了！”一同入屋。

    顾潜山道：“当家的，你睡床吧，我跟大花打地铺。”

    武云昭道：“不用，你睡床，我晚上要练内功。”

    顾潜山道：“好吧，你什么时候要上床跟我说一声，我给你让地方。”

    武云昭笑道：“还挺会照顾人。你安心睡你的。”抓着茶壶，运掌托住，潜用内力，直到壶嘴冒出白气，问道：“喝茶吗？” 幻月书院



    次日清晨。

    田秀儿还在朦胧中，忽听外头嘈嘈杂杂，吵闹一片，突然惊觉，骤然睁眼，翻身从床上跃起，扯了薄被裹身，不顾上下皆空，心道：“难道被人发现了不妥，一大早来擒我”，侧耳倾听，又觉声响不太对劲儿，才敢走到窗边，伸出手指沾了口水，在窗纸上点了个圆洞，向外张望。

    只见院内站了十几号人，她已经打过照面的便有欧阳永、铁老二、龙霸天、桑大同、还有昨日上山路上碰到的胡大娘、阿龙、阿兔夫妇还有他们的孩子，余下的按着服饰推断，多半是山上有些身份的人。

    田秀儿眉头攒起，疑惑不解：“大早上的，这么多好手齐聚为了什么？难道有要事与那女当家的相商？”但见众人说说笑笑，实在不像为了正事而来，心下稍松，却摸不着头脑。

    她沉吟一会儿，依旧看不透院中景象，只好加着五分谨慎，速速穿衣打扮。

    随同铁老二和桑大同来山时，为显可怜，她并未携带包袱，也就没有换洗衣物，更无胭脂水粉，只好仍着白衣旧衫，素面朝天。

    对镜一番后，她不情不愿将代表新丧的白绢花簪在鬓边，不过，为了添风致，故意挑出一缕秀发散在脸侧，以求弱不禁风的姿态。

    她知道，在这山上，自己的清秀面容比不过武云昭的明艳容颜，料想山寨女匪多半爽朗、豪迈，举止粗豪，打定主意，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女儿柔情，以激起山上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

    田秀儿自傲：“比温柔可人，柔情似水，你就算是天上的仙也比不过我，至于呵呵，那就更比不过了。”假想自己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心境凄凉，迈着小步子，推门而出，微微颔首，走到众人面前，敛衽行礼，柔声道：“田秀儿见过各位，多谢收容之恩。”

    她提“收容”而非“暂住”便是透出留下的意思，摆弄文字，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的留下已经是决定好了的。

    其实，她不能想到，这小小心计是多此一举，只能让欧阳永等人更加疑心她的居心叵测。此时汇聚的都是山上担任要职之人，可谓全是心腹，自然互相通过气，要提防田秀儿的。

    欧阳永辈分、身份皆高，在众人中领头，说道：“姑娘不必多礼，昨夜休息得可好？可是我们在这吵闹打扰了姑娘安睡？”

    田秀儿道：“劳二当家的记挂，秀儿昨日难得沉眠安稳，今日早早起身，本想向当家的道谢，却没想到院里来了这许多人了。”说着，又福身道：“小女子见识短浅，没见过多少英雄豪杰，若有失礼处，还望各位海涵。”

    这话说得很周全，既表达自己知恩图报，又夸奖在场人都是英雄豪杰，更隐隐透着询问因由的意思。

    众人都是爽快人，自然不能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纷纷表示不在意，却也不多加理会，各自聊各自的。田秀儿自知现在的自己还是个陌生人，对众人冷淡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见众人无意思对自己讲述缘由，

    问龙霸天道：“请问，小女子该如何称呼？”

    周佳琪抢道：“叫霸天哥哥吧，显得亲近。”

    龙霸天狠狠瞪了周佳琪一眼。

    周佳琪眉开眼笑。

    田秀儿脸上一红，似觉不妥，心里试着轻唤：“霸天哥哥！”

    龙霸天道：“叫我龙帮主吧。”然后不想看着田秀儿一个个问，将在场人名号都说了，故意将周佳琪留在最后，说道：“这人姓周，你想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把他当个人就成了。”他不想看着田秀儿对自己暗送秋波，趁着说话，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田秀儿“当家”“大哥”“大姐”“兄弟”招呼，没注意到龙霸天的疏远意思。待将人一个个认过，她问道：“二当家的，有要事吗？怎么大伙都来啦？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用不用回避？”很贴心，懂分寸的样子。

    周佳琪心道：“小丫头有点儿意思。”又抢着答道：“不用回避，不用回避，我们就是闲来无事，来接我们当家的吃早饭。”

    田秀儿“啊”一声，心说：“吃早饭这么大阵仗！真是闻所未闻。”又见周佳琪凑到龙霸天身边嬉皮笑脸，斗嘴吵架，目露惊诧。

    欧阳永捋了捋胡子，对她道：“周兄弟生性活泼好动，姑娘别介意。”

    田秀儿道：“原来如此。周大哥挺有趣儿的。”心中暗道：“哪儿来的怪人！”自然不信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接当家的去吃早饭。 幻月书院



    话音甫落，推门声起，众人只见顾潜山走了出来。

    周佳琪抛了龙霸天，忙问：“还没准备好吗？”

    田秀儿心道：“准备什么？”看着顾潜山，听他说什么。

    顾潜山摇摇头，说道：“还得再等一会儿，当家的很久没试过了，有点儿手生，不太会调弄。”

    这话自是瞎编的。

    武云昭换装依靠系统，挑选之后，轻点一指即可，眨眼即成，无须自己动手缠裹。她让顾潜山出来说一句，不过因为在屋里听到田秀儿说话，故意拖一拖时间罢了。所谓压轴，总得晚一些出场。

    田秀儿听顾潜山说的模棱两可，越发不懂了。

    这时，胡大娘问道：“用不用帮忙？”

    顾潜山道：“胡婶婶，不用帮忙，当家的其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还是让她自己弄最快了。”

    胡大娘笑道：“她还会不好意思？”看看左右。

    余人一起哄笑。

    只听屋里喊道：“老娘也是人，怎么不知道不好意思。”

    胡大娘笑着回喊：“姑娘，成不成啊？太阳都上来啦。”

    屋里又喊道：“别急，这就成了，老娘容易嘛！小山，进来帮忙。”

    顾潜山向众人作揖，又返回屋中，“啪”一声，关紧门板，小心翼翼地，没让外人看到里头半分。

    周佳琪为了逗龙霸天，故意道：“哎呦，还是小孩子好，霸天哥哥，你说，这要是帮忙，指不定碰到什么地方呢，你说，是吧，最关键的，云昭妹子还不介意，哎呦，啧、啧、啧，艳福不浅哦！”撞了撞龙霸天，问道：“羡慕不？

    龙霸天重重“哼”一声，眼睛盯着门板，一动不动，心绪难宁。

    又过一阵子，欧阳永也忍不住了，对着门口说道：“丫头，差不多得了，再拖下去，人家都该爬上山了。”

    武云昭应了一声，随即门板大开。

    众人精神一振，一双双眼睛注视门口。

    田秀儿被周围人情状弄得更糊涂了，心里竟也生出期待和紧张。

    顾潜山驾虎缓缓走出，只听他高喊：“恭迎大当家的。”轻捏虎耳。大花会意，嗷呜一嗓子，声震屋瓦，气冲林梢，惊得远处鸟雀惊飞。

    武云昭在里屋暗赞：“好气势！”，轻甩秀发，向门口走去，终于登场。

    霎时间，鸦雀无声。

    武云昭昂首挺胸，立于门前。顾潜山早从虎背爬下，走到一旁，将老虎留在武云昭身旁搭配造型。

    武云昭见众人都惊呆了，很是满意，眼光掠过，稍在田秀儿脸上停留一瞬，心道：“小丫头片子，敢跟老娘比，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她向周佳琪施了个眼色。周佳琪虽被武云昭耳目一新的装扮惊艳，但未被美色所迷，仍存理智。

    周佳琪点点头，大声道：“妹子，漂亮啊，这不是天仙下凡了吗？”一掌呼在龙霸天身后，问道：“霸天哥哥，你说是不是？”

    龙霸天从未见过武云昭如此女性化的，充满魅力的样子，早将一对眼睛看直，被周佳琪这么一拍，在恍惚中点头道：“是啊，漂亮，天仙下凡。”只知道重复。

    有了他二人开头，余人渐渐回神，紧接着，赞美之声此起彼落，犹若滔滔江

    水。

    只听众人道：“大当家好漂亮！”、“第一大美人！”、“国色天香”、“明艳动人”、“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倾国倾城”、“丽质天生”、“呃”“夸美就对了”、“哦，哦，美，美，美”

    武云昭心情大好，嫣然一笑，单手轻扬。

    众人登时噤声，规矩严明。

    武云昭笑问：“等得值吗？老娘我没让各位失望吧？”

    此问一出，又得一拨赞美不用提了。

    田秀儿在武云昭出来的那一霎那间，就知道自己输了，整个人黯然失色，暗生歹毒心思，决意要让武云昭容颜尽毁，死于非命。

    正沉迷武云昭美色之中，铁老二忽然一声“哎呦”，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欧阳永笑道：“这个没出息的！”

    众人哄笑。

    胡大娘道：“咱们姑娘这么一打扮，我们女人看了都心痒痒，何况你们糙汉子。”上前两步，拉着武云昭走下屋前台阶，笑道：“瞅、瞅，瞧这漂亮模样！”

    武云昭道：“漂亮是漂亮，可受罪了。”

    周佳琪硬扯着龙霸天走近，捉弄道：“霸天哥哥害臊了，不敢看呢。没种！”

    龙霸天微微一笑，点点头。

    武云昭“噗嗤”一笑，说道：“行了，乐意看，我就给你们扮着。时候不早，赶紧吃饭，还得干正事儿呢。”

    众人齐声道：“是，当家的。”簇拥着武云昭前往聚义厅用餐。

    巳时，山下来报，夏安邦携妹前来。

    武云昭带人下山迎接。 幻月书院



    武云昭打量夏安邦。

    只见他面容刚毅，肤色微暗，身高体长，腰挎长刀，身穿一身布衣，朴素简约，干净利落，一副正气凛然的武士打扮，暗自评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多是个将军吧。”低声与欧阳永、龙霸天说了说。

    夏安邦也在打量武云昭。

    遥见她容颜如花，肌肤胜雪，秀发高束，身材窈窕，一身劲装红裙，不同时下，前短后长，潇洒英气，气势非凡，压倒身后一干人等，绝非等闲，确有主上风采，一时失神。

    在夏安邦的旁边，她的妹妹，夏雪莹见了武云昭，自惭形秽，见哥哥失礼，轻轻拽了哥哥的袖子，小声提醒。

    夏安邦回神，暗自惭愧，竟为对方美色所迷，气势所镇，向妹妹微微一笑，示意感谢，携妹妹，招呼身后十名护卫上前。

    此番前来，他一为商议合作之事，二为暂将妹妹托付照看，是以，主动示好，态度上放低了些。

    双方互道姓名，客套一番，一同上山。

    大事暂且不商议，武云昭等先带客人参观，途中闲谈，互添了解，至午时，齐聚聚义厅，为夏安邦等人接风洗尘，把酒言欢，拉近关系，待将人喝倒，喝好，各自安置醒酒，至晚上，仍不谈正事，只敲定代为照顾夏雪莹一事，再喝一轮，然后各自休息，到了次日上午，交情够了，才开始商议大事。

    事关机密，只武云昭、欧阳永、龙霸天、周佳琪和夏安邦兄妹参与。

    只听夏安

    邦道：“武当家的，奉天王和承天王此时养精蓄锐，暂不推进，只为等待庄稼成熟之时，略算算，至多半个月之后，便要向南推进。我的队伍正在南行路上，乃是他们两家障碍，这次一定要被盯上的了。”

    局势早就分析过，武云昭等不以为奇。

    欧阳永帮着解释道：“奉天王和承天王行事与咱们、与安邦不同，那两队人马打着保民旗号，实则与强盗无异，烧杀掳掠，一样不少。他们等待秋收，便是有了一路打，一路抢粮的意图，不但争了地盘，而且还能顺手筹措粮饷。”

    龙霸天受武云昭影响，早就抛却先前匪性，满心正义，听奉天王、承天王做坏事，心中愤愤，问道：“他们倒行逆施，如何能这么短日子内拉起这么多人马，占了这么多城池？”

    欧阳永摆手，让夏安邦说。私心里，是为了给夏安邦在武云昭面前表现的机会。

    夏安邦不知欧阳永所想，如实道：“是这样的。奉天王和承天王起家之地全是最穷苦，被欺压最厉害的地方，他们一开始，是为了给自己人出气，占地为王，挺有几分仁义，有除暴安良的意思，小有名气后，便有人投奔，后来，他们势头越来越大，渐渐形成队伍，生出争霸心思。”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或打下一个城池，暂不行恶事，先吸收当地壮丁入伍，成为自己人，只剩下无力反抗的老幼妇孺之后，才行恶事。”

    “那些入伙的人一看有利可图，前途一片财富，哪里还管得了自己的亲朋、同乡，就算有良心的，起初不乐

    意，看着别人抢了女人、金银，封官进爵，不由眼红，难忍贪念，也随大流地一起作恶。”

    “如此一来，人人是恶人，那么，人人也不是恶人，也就没有对错之分，反而为了更大的权势、更大的财富，上下齐心，战力不可小觑。”

    武云昭嗤笑道：“如此上下齐心，当真可笑。”

    夏安邦叹道：“谁说不是呢。本来，扯旗而起，为的是给老百姓争一份活路，岂料，功业未成，自己先成了杀人屠刀，与那些狗官、贪官、豪吏乡绅无异，只知道争地盘，不顾百姓死活了。”

    周佳琪这时插口道：“对比下来，横天王能守住本心，不恣意妄为，当真难得了。夏兄弟，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问题也是武云昭等想知道的。

    夏安邦的出身与那奉天王、承天王大同小异，经历亦差不多。虽说或许有将门遗风影响，但他毕竟与真正的将门隔了一代，不否认他本性良善，结合他出身普通农家，竟有一身武艺，一手调教兵士的本领，着实匪夷所思，其间曲折，令人好奇。

    但这些内中因由，涉及**，不好直接询问，哪怕欧阳永也未曾好意思开口。

    周佳琪是个心思活络的人，此刻趁机问出，可谓不着痕迹，恰到好处。

    夏安邦也不是愚人，听得出周佳琪名夸暗问，但想，与人合作，贵在人品，要想取信于人，先得消除对方疑虑，不能只靠自己和欧阳永的这层薄弱的牵连，当即大方告知内情。 幻月书院



    原来，夏安邦习得武艺、懂得练兵之法，多亏了他的外祖，郁老将军的安排。

    郁老将军当年得知有女在外，不能不派人保护，岂料，祸从天降，还未来得及将女儿认回，落了个满门抄斩。

    那被郁老将军派出保护自家小姐的人便是夏安邦的老师，给他选了“安邦”之名，传授了他武功和兵法，不过，早早去世了，没看到夏安邦长大成人。

    夏安邦道：“我那老师原本是军营武将，一直在我外祖身边的。得知我外祖死讯后，他本想为主尽忠，一同赴死，但考虑到我母亲孤苦无依，才忍着悲痛过活。他半生抑郁，待教导了我之后，心中再无挂念，撒手人寰了。”

    夏雪莹听哥哥提到老师，忍不住珠泪盈眶，抓着袖子默默擦拭。

    过得片刻，待兄妹两个情绪平复，武云昭问道：“横天王对那两家有何计较？”夏安邦未提归附之事，便不是下属。武云昭称他为“横天王”，是平级相待的意思。

    夏安邦道：“便是想不出计较，这才匆匆前来。惭愧、惭愧！”顿了顿接着道：“我的人马虽然齐整，但到底人数太少，真打起来，寡不敌众，撑持不了多少时间。我方地处中间，前有奉天王、承天王进逼，退也只能退到江畔，过江是自寻死路，但不过江，终究逃不过被剿杀命运，可谓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两难。此番能有机会认识欧阳舅舅，认识武当家等一众豪杰，真可谓老天保佑，希望各位出出主意，保下我那一万多人马，莫让兄弟们无辜丧命。”

    周佳琪立刻摆手，说道：“我不会出主意，就会探

    消息。你们说吧，我听着。”故态复萌。

    龙霸天没好气道：“你倒是痛快！”

    周佳琪反问：“哦，听意思，霸天哥哥有好主意了？说来听听。”

    龙霸天瞪他一眼，咬牙道：“谁是你霸天哥哥，哼。”抱臂胸前，说道：“我还没想到，二当家的，您呢？”

    欧阳永捋了捋胡须，微笑摇头。

    周佳琪笑道：“得，又得看我妹子的了。”凑到武云昭身边，说道：“妹子，如何？”

    武云昭秀眉微蹙，说道：“让我想想。”开始在屋中踱步。

    一盏茶十分后，武云昭重回桌边，双掌撑桌，神色凝重，说道：“法子有，可挺险。”环视一周，说道：“若不成，不止横天王的人马保不住，咱们多年经营也将毁于一旦。这是一场豪赌，只看赌不赌了。”

    周佳琪道：“妹子，这么严重，你别故意吓人。”

    余人默不作声，但与周佳琪一样想法。

    武云昭道：“局势如此，我不信各位真没想法，只是人心难测，一时之间不能断罢了。”双眸凝视夏安邦，问道：“横天王，盘龙帮上下我说了算，只看你什么意思。”

    夏安邦沉吟片刻，点头道：“赌。”

    武云昭道：“好！痛快！”

    周佳琪忙问：“妹子，我不管别人生死，只保你周全，赶紧说，什么办法，我跟你混！”

    武云昭感激道：“多谢周大哥。”

    欧阳永、龙霸天、夏雪莹亦点

    头同意。

    武云昭笑道：“这才叫上下齐心。”不卖关子，说道：“两虎相争，两败俱伤，我要一手抄两家。成，北方是你我二人的，不成，嘿、嘿，大家一块儿玩完。”

    夏安邦既然与武云昭合作，实力提升，与奉天王、承天王在伯仲之间，那么，北方则出现了三足鼎立之势。

    要想破局，必得先去其一，剩下两家再争长短。

    然而，奉天王和承天王品性低劣，非盟友之选，为今之计，则是要挑起奉天王和承天王互斗，待得双方两败俱伤，武云昭和夏安邦坐收渔翁之利。

    但怕就怕在奉天王和承天王是一般的想法，若他们决意联合，先去夏安邦及武云昭一方，那么形势可大大不同。

    眼下，只论人马多少，武云昭和夏安邦必败无疑。

    武云昭所谓“人心难测”指的就是奉天王和承天王如何行事难以预料。

    夏安邦道：“险中求胜，唯有大胆一搏。武当家的，我只想知道，你如何让那二人互斗起来？”

    如何引得二人互斗，乃是关键。

    武云昭道：“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咱们舍出的诱饵大，才能那两头狼引进圈套，让它们互咬互撕。”

    周佳琪道：“诱饵？”忽然想起先前玩笑，猜测道：“妹子，你不会想去用美人计吧。”上下打量武云昭，说道：“美是够美，靠这身打扮就能将那帮粗人迷得晕头转向，不过，为了效果，妹子，你得多露点儿，胸口得多拉低一寸，干脆，后背挖空，如何？” 幻月书院



    周佳琪笑道：“我这不是给霸天哥哥一个发泄的机会嘛。我妹子这么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边苦恋，一边还得当好哥哥，装大气，心里得多苦，压抑时间长了容易出事，闹一闹，心里舒坦。”

    欧阳永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我们还错怪你了。”

    周佳琪得意道：“那是，你们以为我那么闲，天天盯着霸天哥哥不放，诚心挤兑他吗？有那闲工夫，我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年轻。”看着武云昭，说道：“我一番用心良苦，自我牺牲，不畏强暴，全是为了山上团结，为我好妹子着想。云昭妹子，你懂哥哥，是吧？”

    武云昭拱手道：“小妹多谢周大哥照顾。”

    周佳琪摆摆手，不在意道：“客气，客气，应该，应该。”

    欧阳永晃了晃脑袋，问道：“我说，丫头，你觉得夏安邦怎么样？能入得了眼吗？”在内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武云昭眼瞅着就要二十四了，寻常人家姑娘十五六，胖大小子抱在怀里，这么一比对，年龄实在有些大了。哪怕明知她容貌惊人，欧阳永作为长辈，忍不住为她着急，怕她嫁不出去。

    毕竟，这个侄女太厉害了些。

    武云昭道：“叔叔，你不用想了，你侄女我不登皇位，不娶老婆。不过，我不拦着你给我物色，将来，三宫六院，总不能太冷清。”不想跟欧阳永继续罗嗦“终身大事”，一拉周佳琪，说道：“叔叔，我跟周大哥去对付小妖女，

    你忙吧。”

    夏安邦来山是要事、大事，自然要防着田秀儿接触的。

    田秀儿自从见了武云昭昨日清晨一身红衣惊艳，隐隐觉得，武云昭对自己生了敌意，是专门做出来给自己看的，否则的话，一向劲装打扮的女土匪，为何早不打扮，晚不打扮，自己一来，隔天就打扮起来。

    她确实被武云昭的美貌打击到了，心生气馁，但转念想想，或许是武云昭注意到自己对龙霸天勾勾搭搭，是以，出于嫉妒，才如此郑重将自己作为敌人，严阵以待，不禁欣喜起来。

    这说明什么？

    田秀儿暗想，这说明武云昭将自己当成了威胁，她怕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田秀儿反而生出了斗志，要留在山上，好好与武云昭比比，看谁的手段高，拿下的男人多。

    为了获得留在山上的机会，田秀儿只好忍着不耐烦，听从吩咐，从昨夜夏安邦上山起一直在小院里休息，不踏出一步，又乖、又巧、又孤单可怜。

    武云昭和周佳琪来到院外，远远瞧着，只见烈日之下，田秀儿正蹲在井边洗衣服，满头大汗，在她的对面，顾潜山在树荫下，背靠大花，手拿零食，舒舒服服，有一句，没一句跟田秀儿聊天。

    周佳琪低声道：“妹子，瞧，富家公子跟可怜小婢女。”

    武云昭低声道：“咱们家孩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唉，田秀儿为了套近乎，也是够下本儿，这

    么热的天，吭哧、吭哧洗被单，不容易哦！好啦，不多说了，这女人的底，我还没摸清，别让她听了去，起了疑心。”紧走几步，不走正门，双双越过篱笆墙，跳进院中，落脚处正在顾潜山旁边。

    大花身为动物，感觉灵敏，听到头顶生风，有人来袭，一下子窜了起来，伏地嘶吼。

    顾潜山没防大花冷不丁抽身，一下子摔躺在地，仰面看着衣衫飘飘。

    他索性不起来，唤道：“当家的，周大哥，你俩不走正门，故意吓人吗？”

    武云昭笑道：“你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吓的，我跟你周大哥懒得多绕几步。”伸腿踢了踢顾潜山的鞋子，脸色一沉，说道：“还不起来，你当咱们家衣服是大风刮来的，等会儿还得跟客人一起吃饭呢。成什么体统。我告诉你，自己弄脏的，自己洗，我不管。”

    顾潜山爬起身来，撅嘴道：“那是你吓我的嘛，你要是老老实实走正门，大花也不会害怕，它不害怕，也就不跑，我也不会跌了，又不是我的错。”

    武云昭喝道：“哟，还敢顶嘴。”拽着顾潜山肩头，骂道：“老娘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这态度，反了天啦。”

    顾潜山咽了咽唾沫，刚要放开嗓子嚎。突觉肩上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拽向后方，抬头怔怔道：“秀儿姐姐！”

    田秀儿背对武云昭和周佳琪，低头向顾潜山微微一笑，要他别害怕，拉扯着，将顾潜山藏在身后。 幻月书院



    武云昭素来不拘小节，怎会因为一件衣服对顾潜山发脾气呢？怎会作出如此心胸狭窄之事呢？

    全是因为“演戏”二字。

    原来，自从田秀儿主动向顾潜山示好，陪他玩耍，借机打听消息开始，顾潜山便将一切暗中告诉了武云昭。

    田秀儿做梦想不到，在这世上存在这样两个人，能够不张口，不见面，哪怕隔着千山万水，竟能在脑里对话交流。

    当然，她也想不到，这个天真的，一口，一口脆生生唤“秀儿姐姐”的孩子的灵魂居然已经二十八岁了。

    面对十岁孩童模样的顾潜山，田秀儿怎会严阵以待，有如临大敌之感呢，虽然谨慎，但轻视在所难免，言谈中，明确地流露出了想要留下的意图。

    田秀儿是个小角色，在武云昭的雄图大业中不值一提，微小如同沙粒。解决田秀儿的方法很多，或驱逐、或囚禁、或宰杀，轻而易举。

    但，田秀儿身上透出的种种诡异之处，令武云昭不能释怀，想要一探究竟。比如，她为何借卖身葬父进入官府，为何能甘心委身柏白虎，为何四处勾引男人，为何有一身摸不透，不露痕迹的高深武功。

    田秀儿就像一朵开放在恐怖泥沼中的小白花，明明柔弱，该是任由欺凌蹂躏的一方，却活得安然无恙，反而泥沼中的恶虫、凶物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或许，在田秀儿的身后，是纠缠不清的脉络，牵引着更大的秘密，更深的阴谋。

    武云昭如是猜测。

    为了

    解开谜团，她有必要让田秀儿留下。

    既然田秀儿用自己的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善良可爱，善解人意，知情识趣铺路，武云昭不介意为她打开方便之门，给她顺利留下的借口与机会。

    田秀儿果然很懂得把握时机，争取一切能争取的人的好感，忙不迭地，在明知武云昭是匪头的情况下，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回护顾潜山，诠释自己的勇敢与善良。

    只听她向武云昭求情道：“当家的，小山兄弟还是孩子，何必跟他动这么大的气呢。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他吧。这么的，我闲来无事，我给他洗衣服。小男孩粗心，自己洗是洗不干净的，倒要把好衣服洗坏了。”

    周佳琪跟着劝道：“妹子，秀儿姑娘说的是。小山不是故意的，咱俩的不对嘛。”向顾潜山招招手，笑道：“小山啊，跟姐姐道歉。姐姐不怪你了。”

    田秀儿看向周佳琪，目露感激，感激他帮衬着说话。

    顾潜山抓着田秀儿衣袖，很害怕的样子，暗中却道：“当家的，还继续吗？”

    武云昭暗道：“不用了，就坡下驴，我若一直跟你置气，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只能走开，那就没表演空间了，得给田秀儿留下机会跟我提要求。赶紧的，跟我道歉，我好原谅你。”

    顾潜山暗道：“好，明白了。”放开田秀儿，缓缓向前走了一步，扭头对拉着自己的田秀儿道：“秀儿姐姐，谢谢你。当家的对我很好，不会打我的。”微微扭身，脱开田秀儿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又上前一步，低头道：“当家的我错了，

    我不该跟你顶嘴，以后不敢了。”

    武云昭“哼”一声，淡淡道：“下不为例。”扯过顾潜山，为他拍打后背上的尘土。

    周佳琪一旁笑道：“我妹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什么，秀儿姑娘，不用担心，这姐俩感情好着呢。”

    田秀儿微笑道：“周大哥说的是。当家的人如此美貌，想来心地一定很好的。”说着，轻轻一叹，似悲从中来，掩面拭泪。

    周佳琪向武云昭眨眨眼。

    武云昭努努嘴。

    周佳琪会意，关切道：“秀儿姑娘，怎么了？可有什么难处？”

    田秀儿摇摇头，垂首不语，轻轻呜咽。

    周佳琪自然要继续追问，道：“秀儿姑娘，这儿没外人，你尽可大胆说，我们虽然是匪，但从不做欺压恶事，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帮。”

    武云昭轻轻捏了一下顾潜山。

    顾潜山会意，说道：“当家的，你帮帮秀儿姐姐吧，秀儿姐姐好可怜呢。”

    周佳琪又道：“是啊，秀儿姑娘，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忙啊，说吧。”

    田秀儿只顾轻声啜泣，泪珠却一粒粒从脸颊边滑落，让武云昭、顾潜山和周佳琪都看到了。

    周佳琪暗道：“连手帕都不会用。”

    武云昭这时才开口道：“秀儿姑娘，有话直说，你我都是女子，有难自然相帮。我在这山上说一不二，料想，无人敢对我的意思驳斥半分。” 幻月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