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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新式步枪与新时期军人

    1923年12月7日,星期五,民团某秘密军事训练基地。

    偌大的操场中,正站着一群不像军人的军人。说他们不是军人,是因为他们浑身破破烂烂,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脏的,满脸都布满了荆棘刺的割伤。说他们是军人,这二十多个人,虽然衣衫褴褛,满身伤痕,手中却紧握不放地抓着一把钢枪。他们虽然满脸疲惫,却透着一股强烈的杀意。从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能看到虎豹一样的慑人精芒。

    “稍息!立正!”

    一个同样全身破破烂烂的军官走到队伍前,鹰隼般的眼神逐一扫过这二十多个人,每一个被他眼神扫中的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某种自豪。

    “不要以为你们能从原始森林里面走出来,就已经是合格的特种兵。你们的17号战友在哪里?谁能告诉我!!!”

    军官近乎虎豹一般地怒吼道,让原本以为通过了考核而正在自豪的23个士兵都低下了头。

    这支神秘的部队,刚刚在云南水富一带的原始森林中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野外生存训练,他们出发的时候包括这位军官在内,一共25个人,可是如今却只回来了24个。

    进入原始森林后,这支特种兵新兵小分队分成了几个小组,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原始森林的中心而去。然而,其中一个小队在一次过河的时候遇到涨大水。一名战士为了抢回一个被水冲走的小组应急医疗包,不慎被洪水冲走了。那个小队搜寻了三天都没找到他的踪影。

    忽然,军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前的23个士兵的眼神中都露出了一种惊喜,望着自己背后的方向。他不禁回头,却正好看到一个士兵拄着一根木棍,正从远处蹒跚地走来。

    居然是走丢的那个士兵!!!他居然从洪水中成功地逃生了,而他一个人,花了2个月时间在原始森林里,居然自己走了回来。

    噗通,士兵已经完全透支了所有的体力,他失去了所有的装备,只有靠木棍支撑着,半跪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队长,17号向您报到!!17号没有让您失望!!……”

    说完,头一歪,栽倒了。

    军官脸色剧变,大步冲过去,伸手到他鼻子前探了探,这才转身喊道:“来人,送他去军医室。”

    小插曲后,军官站在这一群刚刚从地狱中归来的战士面前,回忆着自己和他们一起经历过的这三个月,那些和死神搏斗的日子,原本想说的那许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每一次带队进山,他都有不一样的收获。

    每次入山的时候,只带一把匕首和几个应急医疗包,不但要小组式地分散行军进入原始森林中心,还要建立一个临时基地,坚守在那里2个多月。不只是士兵,就是他自己也是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原始森林中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这次为期三个月的艰辛训练,士兵们能安然归来,已经超乎了他最大的预期,这个17号更是绝对的异数,“恭喜你们24人入龙牙特种兵部队预备役小队!”

    军官随即转身离去,身后留下的是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在欢呼,初选通过后经过长达一年的特殊训练,经过技战术考核之后,再经历了这炼狱一般的野外生存考核,最后他们23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这支传说中的部队,而且没有丢下一个队友。虽然只是预备队,但已经足够让他们自豪了。

    军官远远地拿着望远镜,看着那群自己带回来的新兵,似乎看到了希望。虽然他们都还不是合格的龙牙特种兵,但至少他们迈出了踏实的第一步,成为了将来可以为龙牙部队补充新血液的新生力量。

    “报告副队长,总部来电!”

    “我是何安!”军官转身接过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啪的一声立正,随即下意识地敬了一个礼,“师长!”

    一个小时后,何安站在了民团总部张蜀生的办公室里。

    “这次的训练结果,我很满意。龙牙小队的规模是有必要扩大的,这批新兵将在未来龙牙扩编的时候发挥巨大的作用。”这批新队员前脚回到基地,后脚张蜀生就得到了报告。龙牙部队不像普通部队,扩编也必须以保证战斗力为前提。

    “是,师长。”

    张蜀生:“这次叫你来,其实是为了两件事。首先有一件新的任务要交给你。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报告师长,不需要!”

    张蜀生:“别急,这件任务不是战斗任务,是让你去配合一种新装备的研发工作。详细的命令随后就会下达。我可以给你提前透露一点,是关于一种新式步枪的最后定型问题。”

    和集中全力搞的飞机、坦克不同,新式步枪是在1916年下半年就立项的事情,由蒋广庭和曹彬负责。这两位民团内资格最老的中国人自己的武器专家,为这种半自动步枪的设计与定型,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张蜀生提供的图纸基础上,这七年来,他们完成了二种新式步枪的从图纸到实际生产的工作,甚至连生产线都已经在他们亲自上阵的情况下安装完毕了。

    说是最后的研发工作,其实只要那条生产线不出问题,张蜀生都敢拍着胸口说这两种以56式半自动和56式冲锋枪为设计基础的步枪肯定是没问题的,并且是足够先进的。让有枪神之称的何安去参与最后的论证定型,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是!保证完成任务。”作为民团有名的枪神,进入龙牙的何安虽然渐渐地淡出了其他人的视野,但他保持的几项射击记录至今仍然没人能破。龙牙部队其实早就装备了冲锋枪,但却有不少问题。作为民团内最懂枪的人,他对新式步枪的期待,也比任何人都高。

    张蜀生拍拍他的肩膀,何安这些年一点都没变,和何凝家那个同样叫何安的活泼小鬼不同,这个何安却很冷。但他知道,这人是冷在外表,忠诚在骨子里。

    “这次训练新兵的任务,让你错过了9月1号这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我做主给你放2天假,好好陪陪小宝吧。另外,你不想让孩子在部队家属大院长大我也支持你。这个信封是我给你的,早点找个伴,别让小宝一个人放假也住在学校了。”

    对于何安的情况,张蜀生很清楚,他既是一个最合格的军人,又是一个非常懂得为孩子考虑的父亲。只是军队的事情让他做了不少牺牲,也让孩子受了不少罪。

    “是!谢…谢谢师长。”何安接过信封,只是一摸就感觉到了信封里的东西,不由噙着泪敬礼道。自己本来打算完成任务回来就买个房子,没想到师长已经为自己考虑到了,他知道,师长是不想让自己动用那笔给孩子留的钱。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和所见所闻让他明白,眼前这位师长是唯一值得自己效忠的人。

    小青山县第一小学,下午五点三十分。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了,教室里鱼贯地涌出一群群小学生。每个人都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说话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不讲礼貌地大声喧哗。

    今天是周五,放假的日子,不少学生的家长都来接孩子。校门口挤满了人。

    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小学每周放假两天,三年级以上就需要住校,而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如果家里不方便接送,也可以住校。

    一个背着书包,身体有些矮小,带着一年级标志的一年级学生出了校门后就不走了,而是站在一边。

    “何小宝,去我家玩吧。”一个穿着碎花小棉袄,梳着几个小辫子的小女孩,背着书包走到这个男孩身边,想邀请他一起去家里玩。

    “叶兰莎,我不去了,我爸爸会来接我的。”原来这个男孩叫何小宝,何小宝摇摇头,拒绝了小丫头的好意。

    “可是,你爸爸一次都没来过。我爸爸妈妈下班后,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小丫头还是不放弃,执拗的样子,似乎很想把这个何小宝叫到家里去玩。“老师说了,我们要彼此帮助,要照顾好同学。放假了,你就和我回去玩吧。”

    何小宝依旧执拗地摇摇头。

    “莎莎。”一个穿着花格子衣服的女人从远处走过来,蹲下身,亲昵地拉住叶兰莎:“莎莎,有没有想妈妈。”

    “妈妈,我想让何小宝去我们家玩,可是他不去。”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委屈的样子让女人不由心疼,“莎莎,我们走吧,何小宝是个乖孩子,让他等他爸爸来接他吧。”

    女儿班上的这个何小宝,女人很熟悉,很多时候小丫头回来都会说一些关于何小宝的事情。这个经常被老师表扬,成绩虽然是班里第一名却很孤傲的学生。

    每次她来接女儿,都能看到他站在这里,说是等他爸爸来接他。每次女儿想让他到家里玩,都被他坚定的拒绝了。在她看来,这个孩子比自己女儿这一批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走得远了,女人回头望了一眼何小宝,才低声对女儿说的,“莎莎,以后不要再提让何小宝来家里玩的事情了,也别提他爸爸。”

    “为什么呀?妈妈。”

    “因为,他,他可能没有爸爸。”女人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女儿,这半年来,自己每次来接女儿,都是一样的场景,一个小男孩站在校门口等他父亲来接。其他女儿同学的家长,不管是家长会还是放学的时候多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个何小宝的家长。其中有一次雨天,她让莎莎他爸先送孩子回去,自己留在那里,看看是不是要帮帮那个一个人打着伞站在雨中的小孩。

    结果,等了半天,何小宝那孩子居然一直站到了天黑,最后又走回学校去了。后来一问老师才知道,他这半年居然一直是住学校,虽然吃住不缺,但根本就没人来接过他,甚至连开学报名都是学校里的督学带过来的。

    从那一次后,女人就更加对这个孩子赞不绝口,他很难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居然能这么坚持,坚持等待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父亲。而且还能一个人在学校住了半年,难道他真的没有家人?

    渐渐的,不少家长都让自家孩子千万别在学校欺负何小宝,觉得他很可能是孤儿,挺可怜的。

    “呜呜呜…何小宝真可怜。”叶兰莎从女人的手里挣脱小手,回过头望着依然站在校门处,背着个书包,一动不动的何小宝。 女人也没法,只好陪着女儿,远远地望着。

    忽然,不少家长都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从远处走来的男人,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个男人一身崭新的军装,整个人显得极为壮硕,挺拔的身形中透着一股让人为之避让的气息。

    虽然他手里只拿着一串最最普通的冰糖葫芦,但他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他的肩膀上有一个足以让他成为议论话题的东西:醒目的军衔

    那个站在校门口的孩子,忽然蹦起来老高,疯狂地大喊了两声,惊喜若狂的就朝这名军人冲过去。

    “爸,爸……”

    “小宝,爸爸来接你了。”

    何安蹲下身,从他肩膀上取下小书包,再把冰糖葫芦递给他,自从牛大哥一家去了会泽县城支援新厂建设后,孩子吃了太多的苦。

    他笑的很轻松很惬意,完全没有了那份让人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一把将何小宝举起,“小宝,我们回家喽。今晚爸爸要亲自给你做许多许多好吃的。”

    在家长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这个一直被认为没有家长的何小宝,终于等来了他的父亲,一名中校军官。

    第七十三章 情定双姝

    “真是一把好枪啊!!”

    何安从负责新式步枪研发的蒋广庭手中接过了这把光是外形就已经将他彻底征服的新枪,防水处理过的暗红色胡桃木枪木给人一种很扎实可靠的感觉,

    整个枪身较轻,刺刀采用了折叠式的设计,枪口下折叠起来的三棱刺刀,三面各有一条深长的骇人血槽,这种制造刺刀的合金钢是民团旗下炼钢厂的最新产品。整枝枪不带弹的情况下,重量不过4.1公斤。

    这就是以著名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为原型研制的新型步枪,命名为华夏Ⅱ型半自动步枪或者叫23年式半自动步枪。整枪没有完全采用原来的设计,而是考虑到生产成本,装备周期等诸多问题,进行了一些适当的改变。

    这种新步枪采用7.62mm子弹,配以10发容量的弹仓,桥夹压弹,既能一次性将10发子弹压入弹仓,也能中途一发发地压入子弹。

    “何中校,试试怎么样!”蒋广庭和曹彬也很期待新步枪能得到这个部队枪神的承认,将一个弹夹扔给他。何安玩透了长枪短枪,抓住桥夹熟练地将10发子弹压入了弹仓。

    曹彬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种新式步枪的射击要领。

    走到射击位上,他并没有站立式射击,而是趴下身去,慢慢的,近乎条件反射性地将枪托抵在肩窝处,随即感受了一下新式步枪带来的独特感觉,三点一线地瞄准,静卧不动,足足过了一分钟时间。

    忽然,他近乎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连续十枪,何安以枪神所独具的绝对枪感,第一枪打中了50米外的靶子,随即,第二枪的精度迅速提高,以10环的成绩命中100米外靶子,又是一个10环命中150米外的靶子,接着是200米……

    直到超过步枪的有效射程后,从400多米到一千米距离的其他靶子,也都全部中弹,除了第一枪试枪的50米靶打了个8环外,其余9枪,从远到近,全部是10环。

    “啪啪啪……”现场包括张蜀生在内的民团几位高级军官和蒋广庭、曹彬在内的研究人员,全都鼓起了掌。枪是好枪,用枪的人也是真正的枪神。

    张蜀生也不禁感慨,当一个人既具备天才的资质,又能一个人打完十几个人的训练弹量时,经年累月之后,想不成枪神都不行。他自己虽然也玩枪,但只能说算是个神枪手,比起何安这种特等狙击手级别的龙牙教官,还是差了一些。

    “蒋老师,曹老师,还有其他的科技人员。谢谢你们为部队研究了这么先进的步枪。”这个平日里极少言语的何安,走到蒋广庭二人面前,啪的一下敬了一个礼。其他民团军官也全都立正敬礼。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一把好枪对于部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蒋广庭点了点头,高兴地附耳对他说:“何中校,一会儿还有一次秘密测试,你准备一下,我们就去下一个基地吧。这次师长也会亲自试枪。”

    制造工艺简单,成本较低,并且重量较轻、射击精度高、机构动作可靠的二三年式半自动步枪将会大量装备部队,而制造难度更大,技术更先进的全自动步枪则暂时只会装备警卫团和特种部队。和23年式半自动步枪采用的只是改良了子弹药配方的子弹不同,全自动步枪是真正地采用了化学家时光弼参与研制定型的全新的子弹药

    那种新式子弹,小口径,易携带。虽然暂时制造新式子弹药的难度很大,但随着张蜀生亲自参与研制的机器逐步安装到位,最迟在30年代,民团就能大规模使用那种廉价、高性能的新式子弹,而那个时侯,也就是全自动步枪正式登上民团装备舞台的时候。

    23年式半自动步枪的成功定型,算是让张蜀生放下了1923年的倒数第二个心愿。看看日历,自己期盼的日子居然到了,专门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他带着警卫就赶往了会泽县城。不过,让他无奈的是,陆允言居然死活要跟着自己一起去,明知道是去见何凝,这丫头还要跟着。

    翌日,早上八点。

    一辆蜀生公司限量生产的A型车终于开进了会泽县城,径直朝着何府驶来,而此时的大门口已经站了好多人。

    汽车停下来,张蜀生走上前,伸手打开了车门。车里坐着的正是自己夜思梦想的那个女孩,穿着一身小洋装,仙女一样的脸蛋并没有失去那份当年的纯真,反而变得更加清秀可人,随身只是带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行李箱,留学英国四年,终于回来了。

    “你回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张蜀生伸出手去扶她。

    “嗯,回来了。”

    何凝还是那么害羞,将小手上带着的白色手套摘了下来,这才怯生生地将白玉一般润滑的小手,放入了张蜀生的大手里。

    这个时候,两人成了主角。令人奇怪的是,站在人群里一身军装的陆允言,此时却没有任何不舒服,反而觉得见到何凝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不禁让她觉得,或许真的是该进一家门吧。

    “敬礼!”门口的警卫啪的一声提起步枪,立定敬礼,每一个警卫都涨红了脸庞,因为他们明白,传闻中留学海外四年的师长夫人在四年中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一样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每一个人都在期待,这个何家大小姐将会很快如同传闻中的一样,与陆秘书一起嫁给师长。

    一家人团团圆圆,吃完了正式的午餐后,张蜀生带着何凝,走进了她最喜欢的小院。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小亭子里,张蜀生轻轻地揽着佳人的小蛮腰,半抱着她,让她依偎在怀里,静静地待着。

    “四年了,想家了吗?”张蜀生唏嘘地问道,这四年里,何凝不但不和他联系,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何方炯,她都没有联系过,和她离开时候的承诺一样:当我选择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吧。而在她离开的时候,她是知道陆允言存在的。

    与其说她是去留学四年,不如说是看了四年的大世界。

    “想了,更想你。还想弟弟,想父亲和母亲。”何凝甜美的声音,害羞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信呢,小丫头?”张蜀生怜惜地将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握在手里,轻轻地举到鼻子前,嗅着发香。

    “我,我怕你不要我。”何凝转过头,晶莹的红唇在那一瞬间离张蜀生只有一个低头的距离。

    于是,他低下了头,狠狠地,近乎惩罚性地将这个固执丫头的嘴含住了,舌头一顶,霸道地顶开她的嘴唇,深入佳人私密之地,将她那躲闪的香舌吸住了。

    “呜……”

    何凝一开始想退缩,但随即却勇敢地环住了张蜀生的脖子,将自己的吻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将自己四年中所有所有的思念毫无保留地,通过这种最自然的沟通方式,表达给他。

    张蜀生只觉得自己唇齿间有一股淡淡的香甜,一条滑腻的小香舌在与自己纠缠着,忍耐多年的邪火开始从万恶的源头窜起,大手掌贴着她丝滑的小洋装,滑了进去,触摸到了一平片更滑腻的地方,那如缎子般滑腻的感觉,如温玉般舒爽的肌肤,几乎让他沉沦了。

    “呜,现在不要……”何凝直觉得透不过气来,又感到一只邪恶的手已经快突破自己盈盈一握之处了,扭着身子,终于直着身子坐了起来,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胸前。

    “呼!”张蜀生大口地呼吸着,随后便闻到了何凝双峰间的体香,他知道,何凝绝不是一个随便的孩子,她只是太想念自己了,也就不再捣乱,安静地将头埋在她柔软的双峰间,听她讲故事。

    “当年,我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而你,却是见多识广,学贯中西的人。我只是个富家小姐,毫无本事,而你,却有自己的大事业。所以,我选择了暂时离开,既给你一个想明白的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何凝轻轻地诉说着这些年的情愫,她当年之所以在最沉迷于张蜀生的那一刻选择离开,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他。在她年幼的思维里,张蜀生是个能干到只能让她仰望的人,即便是自己父亲,号称西南首富,却全是依傍着他。

    她犹豫,怕自己无力承担张蜀生的那份爱。她害怕,自己嫁过去后一无是处。她担心,张蜀生会后悔选择她,她……

    于是,她选择了静静地离开几年,远走英伦,在那里,她在管家的陪伴下,开始了四年的学习和生活。不论是坐在教室里上课,微微出神时候;还是站在大本钟下仰望天空,冥想的候;还是站在剑桥的古桥上,看着情侣们牵手走过,而自己望着桥下流水沉思的时候。她都在想着他。

    整整用了四年,她学成毕业的时候,她也终于完全肯定了一点,自己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我想好了,就算自己一无是处,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何凝抱着张蜀生,淡淡地说道。

    “谁说你一无是处?就算你这四年什么也没学到,也还是会有一个巨大的用处。”张蜀生贴在她胸口说话,惹得她痒痒的。“什么用处?”

    张蜀生抬起头,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你坏死了。”何凝一听,顿时面红耳赤,虽然那是自己憧憬过很多次的事情,但是,被他这样在耳边说出来,还是让她面红耳赤,随即想了想也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张蜀生,你是个大坏蛋!”

    第七十四章 桂林告急

    1924年是一个闰年,农历甲子年。这个鼠年,注定是一个历史的小分水岭。

    首先在最北方,一个走到了生命尽头的老人,交出了红色苏联的政权,而为了争夺驾驭这头邪恶北极熊的权利,一个大胡子开始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往权力中心挤去。

    在国内,局势更是如浆糊,一团糟糕。南北局势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缓解,曹锟和吴佩孚为主的直系北洋军阀与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军阀之间,经过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又在各自背后帝国主义势力的支持下,摩拳擦掌地整军备战。

    北方热闹,南方也没消停。红色北极熊的爪子绕过了占据东北关东州的日本势力,和有欧美列强存在的北洋势力,直接伸向了南方。孙中山有感于当前混乱局势和革命需要,决心组建一所军事学校,从而培养出一批听革命指挥的新军人。

    至于云南,唐继尧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舔舐伤口,终于再次踏上了扩张的征程,先是变相取得了黔省的控制权,随即开始大肆购进军火,整饬军队,苗头直接指向盘踞在滇北的张蜀生势力和广西的陆荣廷势力。

    军阀混战,民不聊生,1924年,又是一个乱战年月。

    新年刚过,已经快3月了。

    1923年的大年,张蜀生过得非常不错,先是何凝来到了梨树坪,作为他的助理,进入了东川区区长办公室工作,和陆允言工作的秘书处就隔了一个房间。

    作为已经被两方默许了的男人,张蜀生在休息的空暇里,总是能享受到一次惬意的肩部按摩或者是一次持续几分钟时间的位于楼顶观景台的偷香机会。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尤其是和两个早晚要被自己一口吃掉的女人成天在一起。再繁忙的军政事物和科研项目,也压不垮他了。

    1923年年末,科技方面最大的两件喜事是:

    蜀生公司下属的第一汽车制造厂,正式建成投产了A型汽车。

    二、在一群国内外科学家和研究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地制造出7000吨级的水压机。

    汽车方面,因为一开始的产量上不去,综合考虑成本和销量等问题后,价钱较为实惠的普通版本A型车将优先在西南地区销售,富余的产量再通过广西向东南等地销售。而中高档的A型车则只是进行主要零配件的生产,在广东的防城县登船运往西方。最后通过泛美肯氏国际和泛欧亚商贸公司这两大欧美本土注册的国际贸易公司在本国组装成整车,销售出去。

    因为预计到这种先进汽车投放市场后,将会产生持续一段时间的市场滞后效应。所以,张蜀生一开始并没有准备大批量投放欧美市场,而是让第二重型机械厂紧急赶制第二条生产线的设备,同时准备将一些不太重要的部件放到香港的工厂里生产。

    那里有蜀生公司以泛欧亚商贸公司和泛美肯氏国际两大贸易公司的名义开办的汽车制造厂。而梨树坪的第一汽车制造厂将会集中精力生产发动机,底盘和车身中采用了新技术和新设计思路的部分。

    可以说,之所以到1924年才推出自己的重磅汽车品牌,张蜀生也是迫不得已的。汽车的研发和制造完全是从无到有,虽然蜀生公司在先进机床和机械方面,并不是很缺乏,但仍然困难重重,甚至超乎所有人想象。毕竟,一个8年前连螺丝和扳手都不能生产的地方,八年后却已经开始生产老式汽车了,这段快速发展的过程,其实是一段科研和制造的血汗史。

    在投入巨大资金投入和技术投入,就算是有梦想机提供的技术支持,汽车的研发和设计工作也整整经历了五年的时间才完成。其中不少技术,比目前还在生产的福特T型车高出不少。

    以普通版本的A型车为例,不说外形,汽车的整体水平也比这种三年后就要停产的福特T型车最新款强不少。而中高端版本的A型车,则是瞄准林肯城市等大品牌而去的。

    虽然一开始销量不会尽如人意,但张蜀生相信,这些设计很先进,部分关键技术较为领先的各档次A型车,将会在欧美走出一条从商务车到豪车的金字塔状市场路线。

    而为了取代香港制造厂,在广西沿海建立汽车厂的想法也提上了日程。未来的各档次A型车,将从这里走向全球。

    总的来讲,发动机的产量将会是短时期内制约蜀生公司旗下汽车生产规模的最大因素。张蜀生制定的计划是,要在第二个五年期内,将这种发动机的生产能力从现在的月产500台规模,在1928年初提高到5万台。看似这100倍的差距是巨大的,但只要在现有生产线的基础上进行扩建,招募更多的具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工人,这个目标其实并不是不可实现的。

    在众多汽车研究人员庆祝成功的同时,他们没有忘了是谁提供了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技术,也正是有了这些技术,再加上那些从国外招募回来的华人华侨研究员、少量在西方落魄不得志却在东方寻找到科研新生命的外籍科研人员,东川区的汽车工业才能在1924年取得突破式的进展。

    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取得成功的第一汽车制造厂没有任何炫耀出名的机会,他们只是在第一辆A型车开下生产线后,放了一串鞭炮庆祝。而驾驶第一辆A型车的人正是汽车厂首席汽车工程师雷岷山。

    南北方打得正热闹的军阀们,根本不会想到,在西南这个旮旯里,居然已经生产出来了他们眼中永远打着洋货标志的商品——汽车。因为张蜀生在这段时间内实在太低调了,整个东川区虽然不小,但相对于中国来说还是地图上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

    但,这个看似小小的东川区却没有阻碍张蜀生的发展。

    试想,整个日本才37万多平方公里,比起云南都还小了2万多平方公里。而到了1924年初,张蜀生名义上和实际控制的势力范围,包括东川数县在内,已经覆盖了几乎整个滇北地区,更多的资源,更便捷的交通,更多的学生,更多的学校,更充足的兵源,更多的初级工人,更多的工厂,这些已经足够他发展出相当规模的工业集群了。

    盯着手里的这份报告,张蜀生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对眼前的交通规划局局长陆子鸣说,“子鸣,你这份铁路修建计划不太行得通,修建难度和资金问题先不说,我们还面临着一些暂时难以跨越的障碍。”

    走到办公室里挂着的巨幅中国地图面前,张蜀生指着西南的几个地方说道,“你看,你的想法是让铁路从小青山县出发,经过会泽,再到宣威,曲靖,最后进入广西。即便我们不考虑修建难度和投资大的问题,光是这滇黔桂交界处,就不是铁路能畅通而过。我们甚至可能连安心修建铁路的机会都没有。”

    陆子鸣是旧金山华人的后代,如今30多岁,参与过美国西部地区一条铁路的设计工作。被张蜀生聘请后,他反而拒绝了高薪,只是要了一份普通的薪水,就毅然回国。

    “区长,当年詹天佑前辈修造铁路时,难度比现在更大,我对自己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滇黔桂交界一带的情况我也清楚,如果能说服唐继尧,我认为这份计划是可行的。如果有一条铁路可以通往广西出海口的话,将会给我们东川的工业发展和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好处。”

    因为有在美国设计铁路的经验,陆子鸣相当清楚铁路运输对于经济发展的重大影响,眼看东川区工业集群将在第二个五年计划中形成相当规模,一条铁路的修造是绝对有必要的。

    张蜀生点点头,他何尝不清楚铁路的巨大作用,不然也不会让第三重型机械厂的研究人员开始研制内燃机火车头。“总体来说,目前开工建造这条线路的时机不够成熟。我建议将铁路发展分成三步走。”

    “区长的意思是?”

    “第一步修建小青山县——会泽县城的实验性铁路。第二步,将铁路线延长至宣威,为以后条件合适的时候修通滇桂铁路打下基础。”

    “这样倒是不错,既避免了大风险,又能积累技术。至于火车头,不知道区长的意思是自造还是外购?”陆子鸣也了解过当前东川地区,尤其是小青山工业集群的工业实力,在他看来,只要有初步的火车头技术,重型机械厂是完全能够研制出来火车头的。

    “看修造进度吧,如果研制计划慢一些,就先买,如果研制工作能赶上第一期铁路计划的完工工期,就用自己的。目前第三重型机械厂负责火车头预研的主要是包括几位德国专家在内的西南大学和高级技术学校的几位教授。”

    虽然西南大学和几所中高级技术学校在1923年下半年进行了大规模扩招,在校学生总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张蜀生依旧觉得人才不够用。尤其是在第二个五年计划开始后,各个项目启动,原本就不多的技术人才立刻又显得捉襟见肘。所以,第三重型机械制造厂能不能按时完成火车头的研制和制造,他心里也没底。

    陆子鸣刚出去,张蜀生正准备处理另外一份关于修建昭通至小青山的公路建设计划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张蜀生的机要秘书茅云先。“区长,情报部赵副部长有特别情报要马上向您报告。”

    张蜀生点头后,敲门声很快响起,来的果然是赵子云。

    “区长,今天早上七时,桂军沈红英意图率部进驻桂林,被陆荣廷拒绝后,率四个师两万多人围攻桂林。陆荣廷措手不及小败一场后,退守城内后,目前正在修筑工事。”

    赵子云作为民团特别情报部两名副部长之一,一直是张蜀生的左膀右臂,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个赵子云是实实在在的笑面虎,上午可能还和你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下午可能就亲自领人上门抓你。他和另外一名密编的副部长罗峰不同,两人是完全相反的角色。

    “情报部的分析结果怎么样,陆荣廷能坚守多久?”沈红英围攻桂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原本历史上,境况极差的陆荣廷是使诈才将已经进城的沈红英骗出桂林,自己回到桂林修筑工事固守,等候外援。

    有了自己这个改变历史的因素存在,陆荣廷靠着第一期的三千支步枪和弹药整训出来了一个精锐旅,靠着它又整编了另外几支部队,不算驻扎桂西地区的其他亲信部队,陆荣廷也不再像当年那样落魄。

    只是,局势依然不乐观,因为,桂南地区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新桂系角色:李宗仁

    “子云,下令滇黔桂湘四省的情报人员,加强刺探各方动静,尤其注意军队调动情况,随时上报总部。”

    “是!”

    赵子云出去后,张蜀生拿起电话叫来了茅云先,“通知区政府驻桂林的联络代表,让他以东川区政府的名义去见一见陆荣廷,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是!”

    第七十五章 鏖战桂林 上

    桂林,广西军政府

    刚刚年过60的陆荣廷,一边听着下属参谋们的争论,一边用手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各抒己见的参谋们,显然无法拿出一个令督办满意的作战计划来。两万人围城,城内却只有训练不足的两个旅5000余人。

    军情如火,即便在军政府,偶尔也能听到城外飞进来的炮弹落入民宅炸响的声音。

    “督办,有陆军长在城墙上亲自督战,谅沈红英也攻不进来。”一名老参谋见陆荣廷满脸愁苦,小心地安慰道。

    “咳咳咳……沈红英忘恩负义,今日竟想要我性命。想当年,我与他结义为兄弟,没想到,如今他却是连我这个大哥都不认了。咳咳……”陆荣廷一想到自己戎马半生,最后竟然被当年的结义兄弟逼入死胡同,唏嘘感叹之余,又不免落下些悔恨。

    “爹,吃点药吧。蜀生从云南专门给您送来的西药。”陆允纶见父亲又咳嗽个不停,暗道他也老了,戎马一生落下了不少沉疴旧病,如今大军围城,老人家如何受得了折腾。

    听到张蜀生的名字,陆荣廷原本有些出神的心绪,终于又恢复了几分,接过水和药,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你们先出去吧,让人去叫一下允光。”

    陆允光并非陆荣廷的亲生子,但却很得他喜欢,戎马多年后终于被陆荣廷任命为最精锐的新编第一师的师长,此时正在城墙上督战。二儿子陆允纶倒是亲生的,一直留在身边做副官。

    “爹,如今广西的局势一片混乱。依我看,即便我们能守住桂林……”外人一出去,陆允纶坐到父亲身边,一边服侍他吃药,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但怕触犯了陆荣廷的心事,他却没说出下面的话。

    他经过正规军校教育,又能以副官的身份独立于军队外看问题,对于广西的糜烂局势,有着超过不少桂系将领的清醒认识。

    “沈红英这些年一直被人撺掇,心子是愈发野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敢视我如无物,派重兵攻打桂林。”

    陆荣廷越说越怒,又没外人在,一把将手里茶杯扔到地上,嘭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半。

    “父亲息怒。依孩儿看,不、不如发急电给允言,向她求援。蜀生旗下,精兵愈万,并且装备精良。只要他肯派出一旅之兵,桂林困局顿……”

    “住嘴!!”陆荣廷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声怒斥,吓得陆允纶再也不敢说话。

    良久,陆荣廷才叹气道:“不是我不想把广西早点交给蜀生,而是这里里外外,大家小家,仓促不得。以他的为人,我相信他是爱允言的。但是,一旦东川军兵发桂林……”

    陆允纶一听,心里微微一惊,心思一转,这才明白父亲的想法。

    也许他心里是真想把广西留给允言,一来给她做了嫁妆,二来也为陆家和一帮桂系亲信找了一条好后路。但这并不代表着,父亲现在就想交出广西让出桂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是虎父之子,但陆允纶的心思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父亲。

    在陆荣廷看来,张蜀生接管广西的最好步骤是:先期驻军滇黔桂三省交界处,以东川军的绝对武力,既保了广西安定,又震慑滇黔二省,然后自己年老无力之后,东川军再挥师东进,接收整个广西。

    然而,张蜀生却并没有被权力和爱情冲昏头,既没有接受桂西北镇守使的职务,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进入广西,只是口头答应了将来的事情。

    在私人的立场,他是极其欣赏这个侄女婿的,也为允言感到高兴。但站在整个陆家族长和亲信桂系们的角度,他却不得不算计清楚。

    其实陆荣廷也明白,何止自己有所算计,那个侄女婿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乱世之中,一个没有心机的军阀,只能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吱~”的一声,一辆挂着东川区特有牌照的A型车在桂林军政府门前停了下来,警戒的哨兵过来一看,原来是东川区那位张区长的手下,向里面报告后也就放行了。

    “报告!东川区驻桂林办事处主任韦三才求见督办。”

    听到属下的报告后,陆荣廷示意儿子出去接一下。不时,一个提着公文包,身穿深灰色卡其布西服的人跟在陆允纶后面走了进来。

    “韦先生别来无恙。”看到这位睿智的年轻人,陆荣廷不禁心里暗叹,东川区果然人才济济,眼前的韦三才不过是区区一个外派的政府人员,一身气势居然颇为不凡。广西和东川区的不少合作,都是通过他来实现的。此人学识不凡,知大节,行事颇有主见和分寸。

    “托督办的福,一切尚好。”

    会泽小学事件后,韦三才被调离副县长之职,被任命为东川区政府驻桂林办事处主任。作为东川区政府在桂林的代言人,他一直都在和桂系上下打着交道,不论是修造宣威通往桂林的简易马路,还是开采桂北矿山的谈判,都是他出马谈成的。“贼首沈红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率众围城,实在让人感到愤慨。这次三才过来是专门看望督办的。沈红英不过是撮尔之贼,督办无须放在心上,要以身体为重。”

    陆荣廷微恼,如果不用放在心上,自己还需要吃睡不宁吗?如果不放在心上,说不定几天之后沈红英就打进来抄家了。这个沈红英他是最清楚不过,近些年烧杀掳掠的事情没少做,一旦桂林城破,自己一家难逃外,估计桂林百姓也要遭殃。

    “韦主任身为东川区驻桂林代表,不知道是否带来了张将军的最新指示呢?”23年底,张蜀生成为北方政府授勋的一员,授勋中将。

    “可能要让督办失望了,虽然三才第一时间就将紧急事态向区政府进行了报告,但不幸的是机密电报机突发故障,目前还在紧急抢修中,一时恐怕难以收到回电指示。”韦三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次不过是来探探陆荣廷的底线,倒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听了韦三才那对答如流的解释,陆荣廷默然不语,陆允纶见气氛有些紧张,便说道:“沈红英意图祸乱桂林,必然难以得逞。桂林城内有我大哥统率的五千余精兵,再令韩彩凤等部回援桂林,内外夹击,沈贼必退。”

    韦三才见状却不应话,而是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一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陆督办,这是我来之前刚刚收到的一份情报,因为事关重大,三才擅自做主,甘愿承担违反规定之罪责,也要让督办早作准备。”

    陆荣廷一听,心道难道还有什么祸事?接过情报,打开一看,只是片刻,文件便顿时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愣愣地坐在那里,眼神中混杂着愤怒与不甘心。

    “父亲,父亲……”陆允纶急忙扶着他,然后捡起地上的文件,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急电:李宗仁、白崇禧部调动频繁,疑于近期有异动。据内线密报,李、白二部似有染指桂林之心。

    “这,这……”陆允纶也颓然地坐回座位上,李宗仁和白崇禧是什么人?身为桂系高级军官的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占据数县的野心分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非但不是自己父亲的嫡系,而且还是早有异心。

    一旦李、白二部再来,桂林城内的部队血战桂系之后,又能剩下多少去抵挡他们呢?

    “都想要桂林,都要反了,都无法无天了……”

    嘭的一声,陆荣廷震怒之下,再也不顾韦三才还在当场,一把将旁边桌上的一个花瓶推到地上,砰然四溅的瓷片如同广西的局势一般,四分五裂难以收拾。

    “允纶,马上电令韩彩凤与陈树勋两部立刻回援,我要亲自上阵!!”陆荣廷怒然起身,就要往外走。怒极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越南当土匪打法国人的时候,横竖一条老命,有种贼子们攻进来来拿。

    “父亲息怒,让我……”

    “报告!”

    陆允纶还没来得及劝说陆荣廷,一名勤务兵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正好挡住了陆荣廷的去路。

    “发生了什么事?”陆荣廷心头微微觉得不对劲,喝问道。

    “报告督办,允,允光将军在城楼上指挥战斗的时候,不幸中弹身亡……”

    “父亲,父亲……来人,来人!!!”

    勤务兵还没说完,陆荣廷便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就栽倒了,幸好陆允纶反应快才接住了他。

    直到傍晚,在桂林城内一名西医的救治下才醒了过来。

    望着围成一圈的家人,陆荣廷发出一阵干涩的声音:“允光呢……”

    “爹,二娘在西院陪着大哥,正在给大哥换衣服……”陆允纶低头小声说道,不敢告诉陆荣廷,大哥陆允光那极惨的死状。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想要桂林,想要广西,我偏偏不给……”陆荣廷醒来后,似乎老了许多一般,任由子女扶着半躺起来,双眼暗淡无光,自言自语半响才无力地举起手,挥了挥道:“允纶,给蜀生发电吧……”

    东川,梨树坪!

    “咚咚咚……”

    “进来!”敲门声响起,张蜀生却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他正在一张图纸上画一条重要的函数线。

    “报告,广西督办陆荣廷急电!”

    ……

    “起立!”

    民团紧急会议室里面,张蜀生一身戎装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的是早已做好的入桂作战计划。他和所有的将领一样,忍着心里的激动,因为,民团等待并且为之准备了很久的时刻,居然在这一天到来了。

    一旦占领广西,将意味着民团的事业从此进入高速发展期。

    “蒋参谋长,宣布作战命令吧!”坐在唯一上首的张蜀生,挥手示意蒋百里宣读命令。

    “是!”蒋百里心里也很激动,民团一直在寻求一个最佳的扩张契机。虽然这次陆沈之争来的很突然,但却不失为入主广西的最好机会。

    “东川民团总部关于入桂作战之命令:本次入桂作战之部队为第一师第二旅全部,新编预备役师第一旅全部,新编预备役师第二旅全部,作战部队共三个旅。

    入桂三个旅之部队作战将由第二旅旅长陈军,新编预备役师代理师长褚世文,参谋部长蒋百里三人组成联合指挥小组。下面宣布具体的进攻计划。

    第二旅务必以最快速度由宣威方向入桂,全力向围困桂林之沈红英部发动主动进攻。

    ……”

    第七十六章 鏖战桂林 中

    “他妈的,陆荣廷那龟孙子,占了桂林这么多年,也该挪挪窝了。”沈鸿英放下望远镜,随手一抛扔给旁边的副官。

    他这一辈子也不简单,当过绿林土匪,抢过钱粮女人。参加过革命,打过孙中山,现在倒想尝尝称霸一省之地的滋味了。“真是几个卵蛋,打了一天了,还没打下来几段破墙。”

    “军长,兄弟们已经打得很辛苦了。上午刚刚嘣了陆荣廷的宝贝儿子,现在城里小一个师的敌人都嗷嗷叫地要打出来呢。”副官掏出一张仔细叠放好的手帕,弯下腰将沈鸿英靴子上的一点泥团擦掉。

    “陆荣廷这个卵督办,成天梦想着占了广东,我呸,就凭他也配?狗日的,不知道从哪弄了那么多枪,搞出了一个精锐师。”

    沈鸿英满意地抬了抬脚。他原本是想乘着陆荣廷派遣韩彩凤等人率部前去讨伐李宗仁的机会突袭桂林,以为最多两天就能把陆荣廷踩在脚下了,谁知道他居然在城里藏了一个师。老头子头一缩,顿时成为乌龟了。“不行,再拖下去,老龟的部下回援不说,李宗仁和白崇禧这两个小排长出身的卵人肯定也要来打秋风……”

    疑神疑鬼的沈鸿英顿时下定主意,一定要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攻入桂林。“给老子召集部队,老子要组织敢死队。”

    沈鸿英要出绝招了,每次攻坚不下的时候,他就会抬出自己的大洋,摆在那里挑选敢死队。

    很快,刚刚从火线退下来的一个旅被他召集了起来。沈鸿英站在小山坡上,脚下摆着两个大箱子。两脚踹上去,箱子盖顿时被踢飞,露出了里面满满的大洋,下面的士兵眼睛都直了。

    “都瞎看个卵,有胆子的给老子站出来,一人拿2个,攻进城里的,老子一人赏5个大洋,第一个冲进去的,老子赏200个大洋。”沈鸿英没什么文化,但却对深知如何拉拢人心,鼓动士气。

    沈鸿英的这些部下,严格地说一半是匪,剩下一半才像兵。要钱不要命的主多的是,不到五分钟,左边空地就站过去了500多人。这种招数玩得多了,部下都知道自己排队领大洋了。

    天刚黑下去,攻城的沈鸿英部同时从数个方向发动了猛烈地进攻。

    因为城墙年久失修,桂林的城墙比起其他大城来差了不少,坍塌的地方比较多,城内的桂军只能借助城墙,一段段地防御,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倒不是5000人的新编师不能打仗,而是一出城,对方只需要出动最多万余人就能牵制住新编师,然后其他人悠哉游哉地冲进桂林洗劫。

    陆荣廷带着陆允纶,两父子彻夜不敢睡地待在前线阵地上,视察每一处防御重点。天色刚刚黑下来,正是开饭的时候,几发炮弹从远处咻咻地飞过来,纷纷在城墙或者城内民宅里爆炸,沈部又发动攻击了。

    “让各部一定要死死地守住,退后的直接给我枪毙了。”

    形势危急,陆荣廷甚至连大儿子的灵堂都没办法去,忍着丧子之痛,指挥着桂林防御战。

    “大帅,北边老桥坳子快挡不住了。”一个脸被烟熏的发黑的连长,火烧屁股一样地冲到陆荣廷的临时指挥部,“沈鸿英那狗日的,四处发起攻击,兄弟们疲于奔命,就要挡不住了。”

    “允纶,你马上回去让你母亲把家里的那二万现大洋给我押来,老子今天要亲自组织敢死队。”陆荣廷知道,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如果沈部只有一万人还好些。但号称四万人的沈鸿英却拥有着足足两万人枪,尤其是到了晚上,如果自己不组织敢死队,沈鸿英的敢死队可就要冲进来了。他对这个结义兄弟的招数,最了解不过了。“参谋长,你去把城里会打枪的都给我找来,一人10个大洋,守住了城,老子还有重赏。”

    儿子的死,沈鸿英的凶残,终于激起了陆荣廷的斗志,就是死也不能让沈鸿英占了桂林。

    “砰!砰……”

    “哒哒哒……”

    桂林城南边的一段城墙处,原本稀稀疏疏的枪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守军一个排的部队死死地被夜晚中射来的重机枪子弹压在垒成堆的麻袋后面不敢动弹。

    “不怕死的都给老子上,200大洋,是老子的。”

    在几名排长的带领下,沈鸿英的敢死队终于开始冲锋了,在四处开火的情况下,选择了一处偏僻处进行夜晚突破。不得不说,沈鸿英从绿林混到革命,再四处征讨混到现在,还是长了些本事的。

    沈部的重火力极少,两万人枪的重火力也就和城里的新编第一师差不多。

    陆荣廷在得到3000支步枪后,又向张蜀生买了相当一部分华夏式步枪和重机枪支撑门面,这才新编出来了一个精锐师。但是,在人数少了一倍、训练又差、作战手段僵硬,守军受地势限制不敢冲锋的前提下,陆荣廷对沈鸿英也只能采取防御作战。

    这一小段南城墙,顿时引来了桂军新编第一师的一个连,重机枪架起后都不用瞄准,朝着前方就是扫射。黑夜降低了重机枪的威力,根本压制不住足足是守军四五倍人数的沈部敢死队,这一段城墙再次告急。

    “报告,南边城墙发现沈部大批敢死队。”一个勤务兵跑来报告道。

    陆荣廷举起手枪,朝天就是两枪,随后向着跟前已经准备好的三百多名敢死队员吼道:“除了刚才发的,只要是拿命冲的,回来后老子每人再发50个大洋!”

    三百多名敢死队在大洋的刺激下,群情激奋,陆荣廷一声令下,300多名带着枪弹,背着砍刀的敢死队,乘着夜黑就冲了上去。

    一夜血战……

    第二天,整个桂林城靠近城墙的城区,四处都是通宵大火烧过后的残垣断壁,一夜血战,死伤无数,往往一段城墙,几座民居都要反复争夺几次。双方前后组织了三次敢死队,最后每一方活下来的敢死队只有区区两百多人,而且个个带伤。

    双方从一开始的猛攻猛打,逐渐陷入了对峙。很快的,在中国南北方的报纸上,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报道:桂军内讧,大战连连,死伤无数。

    在报道里,沈鸿英是一个集绿林、革命党、土匪、地方军阀四面招牌于一身的主,而陆荣廷也是集孤儿、乞丐、小偷、土匪、军阀五面招牌于一身,两方死磕硬碰,鬼打鬼,一时间既被南北双方怒斥,又被一些有志之士发文指责。

    近一个星期,桂林的战事都没有结束,期间,陆荣廷部下的韩彩凤和陈树勋两部返回桂林,但却被沈鸿英分兵伏击,余部3000多人突入桂林,形成了新一轮的对峙。而为了收集足够的粮饷,桂林周边的小县城和乡镇都遭了沈鸿英的毒手,像被梳子梳了一遍一样。

    陆荣廷望着那一大片一大片被炮火和沈鸿英部夜袭烧毁的民宅,心里只觉得揪着痛一般。丧子之后的他,前所未有地将这些普通人的生活牵挂在了心上。经过儿子的死和这一段时间来的拉锯战,他渐渐明白了一个以前从没想过的道理:原来这个乱世,想活下去也不容易。不管你是大帅的儿子还是乡野草民,总会有这个人,或者那个人跳出来,一枪要你的命。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东川那边回电了吗?”

    “父亲,妹夫让我们再依靠第二批军火坚守几天,一个旅的东川军,很快就要到了。”

    “广西的交通实在是比想象中还差!如果不是军长早有安排,这样一耽搁,万一陆荣廷挡不住沈鸿英,桂林可就完了。”

    下了汽车,走到山上,第二旅旅长陈军望着桂林的方向,心里感慨万千。

    山上是决定宿营等待明日战斗的预备役第二旅,和自己指挥的,天明就要开赴桂林的整编第二旅。和怯战的军阀部队不同,陈军只要拿起望远镜就能轻松地看到每一个士兵脸上,都显露出对战斗的渴望,甚至连一些新兵也在老战士的吹嘘下,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部队从会泽出发已经整整六天了,但西南的交通实在太差了,运输部队和辎重的是民团凑出来的200多辆五吨卡车,这已经占了民团总卡车数量的三成。

    卡车的生产线虽然比小汽车生产线先安装好,但大半年的时间里,民团为了交通和贸易,勒紧裤腰带,拼尽全力也只组装出来几百辆,比起美国一年能达到各种汽车数量年产量高达100多万辆的规模,民团现有的汽车生产规模也只算是在山坳子里的小打小闹。

    部队的行军路线是沿着曲靖——百色方向的,这个方向的马路是能直通到防城港的,由蜀生公司出资将原有各条县级马路连成一线,最后修成了简易的公路。过了百色,为了避开南宁敌军,留下褚世文指挥的预备役第一旅后,部队再次绕道柳州前往桂林。

    前前后后,部队过了柳州后终于到了永福县,下一个行军目标就是桂林了。

    蒋百里自信地笑了笑道:“陈旅长放心,军长能当一军之长,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桂林城里那早就储备好的三千支步枪、100挺重机枪和足够的弹药可不是摆设。陆荣廷现在是自保有余,退敌无术啊。”

    “换了旁人,怕是要说军长狠心了。”陈军这些年统率第二旅,整个人已经渐渐具备了独挡一面的能力,不论是寻甸战斗还是平时训练,他率领的第二旅表现都很不错。所以第二旅被选为了这次桂林作战的主力部队。在他看来,军长行事高明,虽然略施手段,但此时刚得到这批军火的陆荣廷,早已顾不得这些恩怨了吧。

    蒋百里明白陈军话里的意思,说,“军长大小事分的清楚,陆家虽然是他半个亲家,但他还不至于徇私忘公。”

    “参谋长,你比我阅历丰富,依你看,军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在陈旅长看来,张军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蒋百里是个儒雅书生,虽然不足以指挥百万大军,但却也足智多谋,尤其是在一些大问题和战略性问题上,他的眼力和深度,不是陈军能比的,“张军长是个心怀天下的人。”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呢。”陈军眺望着夕阳,轻声自语道。“在我看来,军长是一个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人。”

    蒋百里点点头,如果不是张蜀生为人有大志向,又有大智慧,他又如何会投靠民团。从戎多年的他,比陈军看得更远,在他看来,国内大小军阀几十上百,但真正能成大事的,非南非北,不是南大炮也不是北大炮,偏偏只可能是这位潜龙在渊的张军长,“陈旅长,明日我率领预备役师第二旅于此地阻击李宗仁,桂林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拿不下沈鸿英,我陈军会托蒋参谋长把这无用首级带回去的。”陈军握紧了拳头,自己期待了这么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一个能够独立作战,证明第二旅,向军长效忠向军长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让老师知道,自己将会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蒋百里赞许地点点头,他看中陈军的恰好是这狼一般的性格,这人身上有股偏执的狠劲,很有希望带出一支铁军。

    他不一定是民团高级指挥官里面军事天赋最高的人,但一定是最勤奋的人之一,不但是华夏军校一期优秀毕业生,还自学多年,花费了非常多的时间在图书馆那些深奥的军事理论书籍上,光向自己请教的次数都多的让人记不清了。

    蒋百里望向远方,明天的战斗将在三个地方同时打响,除了自己在永福县阻击李宗仁外,褚世文也将在南宁发动进攻,三处同时打响,成败在此一举。只要第一期作战计划顺利,广西,将插翅难逃军长的掌心。

    不知什么时候,总是被人称为军事大家的蒋百里,对于张蜀生,也有了一种奇怪的近乎崇拜的追随想法,总想着跟着他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情。

    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能够创造奇迹吧,这是蒋百里从蔡锷那里得到的答案。

    “明天,整个中国将会认识到,在西南还有一个军阀叫张蜀生。”

    第七十七章 鏖战桂林 下

    “报告大帅。有一支部队于凌晨破晓时分抵达了10公里外的苏桥镇。”

    一名副官带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进前沿阵地的掩体里,向正撅着屁股抱着望远镜在那瞎瞅的沈鸿英报告道。

    两名谄媚的卫兵赶快扶着他坐回铺着貂皮的大椅,沈鸿英接过点着的水烟泡,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大口,舒缓了有些疼痛的脑子后才懒洋洋地问:“是不是李宗仁那小卵蛋的部队呀?”

    “早上雾大,看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不过对方下手很快,潜伏的哨兵只有一个人骑马跑回来报信。”副官说完静静地立在一旁,在沈鸿英手下做事,什么都不用操心,低头听话就行。

    “派一个团,不,抽掉一个旅在后面挡着。让人喊话,就说我沈鸿英欢迎来助阵的各路好汉,但也不怕他们来帮陆荣廷。如果都是打桂林主意的,就说我们让出南面给他们攻打,打完了,老子不要桂林。”

    沈鸿英眉头一阵攒动,熟悉他这个动作的下属,都知道他又想抢钱抢女人了。不少人非但不反感,反而还一阵期待跃跃欲试。县城乡镇什么的,他们抢得多了,这偌大的桂林,还是头一遭。看来大帅改变了心思不想要桂林了,准备像往常一样捞一把就走。

    “快……快……”

    岭上村是通往桂林西面门户的必经之路,一个旅的沈鸿英部队已经将这里占领了,提前得到消息的沈鸿英部,准备拿出伙同分赃的办法,以武力劝服来打秋风的部队加入攻打桂林的阵营。当然,如果是敌人……

    “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等会听老子的,老子喊打,大家就瞄准一点。老子没喊打,谁敢乱放枪老子嘣了他。”

    一个帽子都带偏了的旅长,挥挥手,示意部队开始准备。

    “旅长,还有多久开打啊?我这、这尿急……”一个团长屁颠颠地跑到旅长旁边,小声请示道。

    “你他娘的懒人屎尿多,去吧去吧,我看起码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

    “嗵……嗵……嗵……”旅长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说是大炮吧,声音小了点,说是炮仗吧,声音又大了些。

    “轰……”

    没等他想明白,甚至都分辨不出那种声音已经很近了,就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过后,自己再也没有了意识……

    “干得好!炮营的小子们总算没浪费这几年的训练炮弹。”

    这边山坳里,看清楚那几个敌军军官被炮弹炸飞,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下山后,陈军放下望远镜,不由地为刚才迫击炮营的表现喝彩。部队凌晨出发,先头连是最先乘车赶到的部队。当先头部队刚刚抵达的时候,就发现对面从桂林城方向开来一支部队,居然正准备爬山布置防线。

    10公里的距离本来就很短,尤其在民团部队有卡车行动迅速,很快连辎重部队都抵达了岭上村。

    “没事穿那么好,一看就是个当官的,还往最显眼的地方站,活该被炮火覆盖。”第二旅政委叶彧龙也不禁高兴道,作为民团老人,又是华夏军校第一期毕业,他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旅长,让我亲自带队冲吧!!”

    “不行!”陈军手一扬,否决了他的申请,嘴角微微扬起,“因为我也想去,你在后面压阵指挥吧,这批喽啰就让我来。”

    说完,随即下令道:“传令!”

    “有!!”

    “命令,将各连迫击炮集中起来,配合旅属重型迫击炮营进行火力压制。下令一团从正面攻击,二团三团从侧翼包抄,务必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

    面对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陈军虽然拥有足够的谨慎,但却轻松地下达了作战命令。

    “嗵……嗵……嗵……”

    按照一连三门迫击炮来算,加上直属重型迫击炮营,整个第二旅近八十门迫击炮开始一起发出低沉的吼声。

    炮弹拉着一条淡淡的白色轨迹,以味眼肉眼可见的曲线射到对面小山上。因为亲眼目睹自己的旅长和几个高级军官被人家几炮炸死,还在发呆的沈鸿英部匪军们,哪里经得起这种铺天盖地的轰炸。

    第一轮齐射的炮弹刚刚在山头上炸响,死伤一片不说,匪军的心理防线立刻被推倒了。

    “啊……啊!!!快跑啊……”一个沈部匪军亲眼看到旅长他们被炸飞后,又见到离自己七八米远的连长被一炮炸成了飞舞四溅的碎片片,顿时两腿一软,滴溜溜就滚下了山去,爬起来就开跑。

    打?打什么打!!旅长和副官都被炸死了。对方那么多炮,这仗没法打。

    “冲啊!”

    民团负责攻击的三个团,见炮弹炸响,立刻就组织部队冲锋,在大量迫击炮和重机枪压制下,毫无防备与工事构建的对方能仅凭小山的优势抬起头射击,那才叫怪事。

    “哒哒哒……”

    听到对方的重机枪声就像铁锅炒豆子一样哔哔啪啪地响个不停,这边跑得更快了,根本没有任何人想着死挡,群龙无首,缺乏训练,装备低下,首战受惊……

    于是,仅仅两次迫击炮齐射后,等三个团冲上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山背后放鸭子一样朝桂林方向逃跑的一个旅匪军。机灵的民团士兵们已经开始跟着滑下山坡,去俘虏匪军了。

    “靠!就这点出息,命令部队立即登车,把这些垃圾就地俘虏。卸掉枪支的枪栓后,派兵看着。”

    陈军无奈地看着逃得飞快的匪军,心道只能用卡车追了,不然这得一路追到桂林城下。

    两条腿是跑不过汽车的,尤其是民团的新式大卡车。仅仅花了十分钟不到,这个匪军旅的大部分人马都被俘虏了。

    没办法,跑的只差没把裤腰带蹦断的匪军们,当听到背后传来发动机和大喇叭的喊声后,好奇地回头一望,就看到一辆辆大车上驮着重机枪,朝着自己追来,半分钟都不到,还敢跑的都被一梭子一梭子重机枪子弹撂倒。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再跑就开枪了。”

    桂林城内

    “陆督办,鄙人韦三才以东川区驻桂林全权代表的身份正式通知您,我们的援军已经抵达城外,即将发起总攻。请陆督办务必马上组织力量反攻,并防止可能出现的溃兵入城祸害平民百姓。”

    韦三才一身正装地站在陆荣廷面前,死死地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他知道,从今天起,桂林,甚至整个广西,就要改姓了。

    “来了多少人马?”已经被为期一周的鏖战折磨的两眼无神的陆荣廷终于听到了开战以来的最好消息。

    “一个半师!”韦三才模棱两可地说道,他没敢说城外就一个旅,说了估计陆荣廷就不敢组织精锐反攻了。他倒也没骗他一个半师的部队只是分散了而已。从刚刚收到的军情通报里,他已经知道了这次军事行动的详细安排。

    “好!好!好!”陆荣廷抽出腰间的枪一挥,“允纶,马上集合我们最精锐的部队,跟着老子打出城去。”

    在他看来,以东川军的精锐,一个半师的部队,沈鸿英是绝对打不过的。所幸他不知道,东川军在城外只有一个旅。

    “哒哒哒……砰……轰……”

    桂林城外,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几乎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刚刚听到岭水村方向传来剧烈的交战声而准备派人去查看情况的沈鸿英,这时候正满脸狰狞地想将部队聚拢起来。

    “嗵……”

    一发迫击炮弹,甚至就在离他三十多米外的石头堆里炸响,四周正在汇聚的士兵顿时嗷嗷叫地倒下一片。

    “大帅,大事不好了!!”

    震天价的枪炮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有几个师的部队在同时进攻沈鸿英部一样,终于,一个参谋跑了过来,“大帅,不知道哪里来的部队,机枪大炮多得吓死人,先是打垮了独立第三旅,现在又向我们发起了全面进攻。城里的陆荣廷也带着一个多旅的人马冲出来了!!!”

    分散布置的匪军,鏖战数日的匪军,训练低下的匪军,甚至在遇到背后突如其来的突袭时,都不知道组织有效的防御。

    “我操他妈的,大阵仗老子见多了,今天桂林留不下爷爷。”沈鸿英一边下令其他军官去将负责攻击和包围桂林的部队聚拢起来,一边跳上紧急搬来的七八个大箱子,仓促间居然准备老调重弹:“都给老子听好了,这八箱……”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发动机声音,站在箱子上,这个匪军头子回头望去,顿时张大了嘴,只见桂林城外的开阔大道上不知何时开来了前前后后七八辆大卡车。

    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上面都架着一挺重机枪。

    “挡着,都给老子挡着,赏100,不,1000,我赏1……”

    卡车上的重机枪一起开火,其中一梭子射来的机枪子弹正好将这个站在箱子上准备组织敢死队的沈鸿英打成了好多块。

    “放下武器,投降不死。”卡车一边来回开动,一边用喇叭喊着劝降的口号,有些顽固的匪军想趴下去开枪或者找个隐蔽处继续顽抗,却被一梭子射来的重机枪子弹撕成了碎片。

    这样的情形在整个桂林城外上演。

    分散开来的近2万匪军,或者被突然冲来的部队从背后发起突袭,或者被几辆用沙袋架着重机枪的大卡车疾驰扫射。而非开阔地带的想负隅顽抗,却等来的是一串近乎点杀的炮弹。

    训练低下,连续战斗七天,弹药不足,毫无斗志,火力差距太悬殊,前后被夹攻……

    整整半天,桂林城外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形,沈鸿英,这个乱世匪军头子彻底败了。

    “报告参谋长,桂林城外已经基本解决战斗,现在正在打扫战场。”通信参谋小跑到蒋百里面前,啪的一声敬礼报告道。

    “命令:再进行一次迫击炮三发齐射。然后告诉李宗仁,他还有最后两分钟,如果不立刻无条件投降,我们将会准时发动总攻。”对于李宗仁和白崇禧,蒋百里还是有些听闻,不过是乱世军人,心里有些征战挞伐的权力欲望,总的来说还是有才干的。而且,对方也没有犯什么错,根据张蜀生的吩咐,如果两人不负隅顽抗,抓了就是。如果冥顽不灵,那就是格杀勿论了。

    毕竟,广西不需要这个系那个系,广西只需要有一个人的声音,很不幸的,想发出自己的李、白二人,第一次发兵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五分钟以后,通信参谋跑步前来报告道:“报告参谋长,李宗仁已于中午12点34分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

    “好,将战况转发陈军旅长和褚世文师长。”

    “是!”

    褚世文拿到战况通报后,立即下令道:“命令部队立即发动收复南宁的战斗。”

    第七十八章 西南新局

    “卖报,卖报…最新的申报,广西内讧,滇系军阀张蜀生渔翁得利……”

    “卖报卖报……桂系鏖战连日,沈陆二人两败俱伤,滇系军阀张蜀生异军突起……”

    “……西南再添变数,滇系张蜀生兵强马壮,麾下士兵以一当百,大败桂系……”

    广州,上海,北京……中国各大城市,大清早,讨生活的人们刚刚走上街头就被报童此起彼伏的卖报声所吸引。有的人是关心国事,心怀天下。有的人则不然。不少麻木的国人,每日里攒不下几个钱,却总喜欢花点小钱买份报纸,看看哪里的军阀又开打了。在特殊的年代里,听到死人的消息也觉得是种消遣。自我安慰之下,觉得自己还活着,也是好日子了。

    当这些精英人士和富裕人士、教师、职工们打开报纸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一张占据了头版头条相当位置的黑白照片,照片是以硝烟未散的一座城市为背景,一支精锐的部队正排着整齐的进城。从照片上来看,这支部队军姿严整,装备精良,尤其是那一挺挺被抬着进城的重机枪,更是抓了无数人的眼球。

    照片下面是这样写的:1924年3月23日,桂林战役的胜利者——张蜀生的部队正在进城。

    《申报》关于这场战事的报道,开头是这样的:本报讯,在南北局势危急,北方军阀对峙的情况下,滇系军阀张蜀生应陆荣廷之邀,长途奔袭桂林。经过数日苦战后,终于取得了广西的实际控制权。笔者亲见,张蜀生的部下纪律严密,训练有素,都是一些虎贲之士……

    还有一份新生的报纸,《广州国民日报》,它对于这场广西混战的报道却是这样的:……以张蜀生为首的地方军阀,不顾大义,不顾统一之大局,不顾孙先生之呐喊,违背三民主义之精神……

    总的意思差不多:惊呼,西南又出一强势军阀!!!

    张蜀生放下手里的报纸摘要,这些都是特情部送来的剪辑好的全国几家重量级时报刊登的最新报道。上面都是些关于广西沈陆之战的报道,除了中肯的报道外,基本都是一边倒的坏。《申报》的报道最为中肯,这份发自桂林城的新闻稿忠实地记载了记者当时所感受到的震撼。他里面有一句话预示性的话,让张蜀生也不禁侧目:东川军之精锐,当属全国第一。

    可惜,光凭照片里的几挺重机枪,显然没有人会相信记者那虚无缥缈的现场感受。在这个信息落后,通信严重不发达的时候,一场简单的军队入城仪式带来的震撼,很难通过一份孤零零的报纸传递给国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军阀们的吹嘘,而最后事实总是证明,那些被军阀们吹的上天入地的军队,都是些破烂队伍。打仗不经打,祸害百姓反而很拿手。

    张蜀生收起报纸,叫来了茅云先:“除了中午的军事扩大会议,我今天下午还有什么会议安排?”

    茅云先恭谨地回答:“区长,还有一场关于广西基础建设的会议需要你参加。”

    原本还想抽点时间再去看看汽车生产线,刚才接到汽车厂的紧急电话,说是轴承厂有一台关键设备坏了。轴承类的汽车零部件跟不上,导致两条汽车生产线都停下来等零件。“你记一下,晚上我不回去吃饭了,直接去汽车厂食堂吃。”

    “是,区长。”

    中午,桂林战役军事总结大会暨东川区军事扩大会议。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除了远在广西的蒋百里,陈军和褚世文三个军事、参谋主官外,其他团级正副职干部及其以上的军官们都到场了。

    “……在这一次奔袭桂林作战中,交通的问题成为了大问题,辎重和人员的运输因为全线都是简易的马路而变得很困难……前线部队灵活使用卡车,配以重机枪形成移动火力的办法,值得学习……

    ……民团在经过长达八年的正规化军事训练,通过寻甸——宣威战役成长起来以后,在广西作战中终于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让饕餮之辈们见识到了小地方的大军队。

    这次胜利是巨大的,而且也是影响深远的,并且 ,它证明了民团存在的价值。

    我们花这么多钱养着部队是为什么?不过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有兵强马壮了,才能占领更多的地盘。只有占领了更多的土地,我们才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口,更大的生存空间。从而扩充更多的部队,拥有更强大的防御和进攻力量……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生产发动机的一种关键材料,我们东川区就没有出产。以前,我们只能从陆荣廷手里一点点地买回来,而现在,我们可以自行开采,因为,广西是我们的了!!”

    张蜀生没有讲太多大道理,大道理平时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说不定有了现成教材的基层指导员们比自己都讲得好多了。什么阶级矛盾,什么潜在的民族矛盾,这些张蜀生都只是大致提了提。反而是用最浅显易懂的话,来训勉了这些中高级军官们。

    “现在我宣布!”

    “啪”的一下,民团军官们整齐地并脚站直,等待听后最后的扩军命令。扩军会议也正式进入最后的高潮。

    “从即日起,民团将逐步在一个正规师,一个预备役师的基础上,扩建为两个整编正规师,两个预备役师。民团第一师师长,吴铁军,指导员李俊明。民团第二师师长,陶谦,指导员褚世文。预备役师第一师师长铁三乾,指导员诸葛生……预备役师第二师师长陆梓云……”

    民团的扩军是势在必行的,不然别说被人打上门来,就是广西到嘴的肉恐怕早晚也守不住。既然财政尚可,张蜀生选择了理性扩军。维持一支国内最精锐的正规军,再训练储备一支国内一流水平的预备役部队,战时再进行紧急扩编,就算对上几年后的所谓“孙先生武装起来的精锐北伐军”,也是大有把握的。

    “……各部队装备也将逐步进行现代化换装。命令宣读完毕。”张蜀生读完了这份让人或是欢喜或是忧愁的扩军计划书。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他允许别人高兴或者失落,但决不能因此产生认知问题,“我希望大家不管是获得升迁还是贬黜,都能从中获得经验教训。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我张蜀生永远赏罚分明。这次我给极少数人留了面子,没有直接把你们赶回家。把你们下放到连队,既是对你们的严惩,也是想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考核还不合格,你们可以自行申请退役,不用通知我了!!而如果能痛定思痛,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我保证他日后的升迁绝不存在任何人为的阻拦。”

    龙生九子,九个样。对于表现不好的人员,张蜀生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通过扩军大会,免去了两个团级副职军官,直接把他们送回了连队。所幸部队规模不大,团级的正职军官们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而这些出了问题的副职军官,好几个人都是出于小聪明,犯了主观上的小错误。张蜀生没有一竿子捅死他们,但也给予了异常严重的处分。

    当然,如果下放到连队你还敢心有不服或者图谋不轨,那对不起,民团特别情报部发展出来的分支——密布军中的军事情报局特工,会第一时间来迎接你的。不是送你退役,而是送你上军事法庭。

    恩威并施,下面的军官们无论高低级,都不由心里一阵谨慎,即便他们自问能百分之百做到忠诚和不怕死。

    这个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团长,在对待关系到整个民团的大事时,总是这么铁血无情。

    开完军事扩大会议,张蜀生回到办公室,站在巨大的中国地图前,又开始沉思起来。

    如今滇黔桂的局势异常微妙。

    以前的滇黔桂,大大小小势力混杂,而经过这两年张蜀生和唐继尧两人的“共同努力”,此时的滇黔桂局势已经大变。

    唐继尧占领了云南南部和贵州全部,张蜀生盘踞在云南北部和新占领了广西全部,如此一来,滇黔桂看似只有两家了,却非但没变的和平,反而局势更加恶化。

    这种十字形的势力交叉对峙,让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张蜀生主要是受制于部队总体数量上不去。唐继尧是忌惮张蜀生的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方兵少精,一方是兵多废,一来一去,又打了个平手。

    不论是张蜀生还是唐继尧,都暂时没有火拼之力。就算是张蜀生乘着广西乱战,一举拿下桂林的时候,唐继尧也是按兵未动。任何一方先动,都是输的面更大。

    张蜀生也不敢乱动,一旦自己挥军南下攻打唐继尧,唐继尧在贵州的部队估计就朝自己老窝去了。唐继尧也是如此,不论是大本营还是贵州,都无法对抗张蜀生一支大军的强攻。只有十字形的牵制作用,才能让双方平稳对峙下来。

    “这样一来,至少一年的时间里,我是能安心发展经济的。”张蜀生满意的点点头,他从未和唐继尧有过什么谈判,但双方就像有默契似的,对峙线上都隔得老远。

    而最神奇的是在东川至广西的交通要道曲靖,两方甚至经常彼此穿插而过。唐继尧从贵州运钱运粮回昆明,张蜀生从东川区运货物前往广西出海……

    在午后召开的交通会议上,专家们认真讨论了两份方案。一份是归国道路专家陆子鸣制定的公路修造计划,一份是水利专家冯桢制定的关于在桂林、南宁两地建造小型水电站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张蜀生仔细听取了两人的报告后,又听了一下其他人的讨论,他这个门外汉也没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最后总结道:“你们是专家,我这个门外汉就不指手画脚了。小水电站这个我就不说了,主要是考虑防洪。至于修建公路,我说两点。一、广西和云南的情况差不多,多雨水,道路的修造一定要考虑到路面硬化、排水、防塌方等问题。二、一些特殊地段,不用刻意节约,可以选择成本高一点的施工计划,比如浇注水泥或者铺沥青。我希望各位在座的学者和技术人员能以饱满的热情,早日完成这一批制定的关于交通、水电两大方面的广西基础建设计划。”

    第七十九章 旧金山的A级风暴

    “咔。”的一声,轰鸣的车间里顿时静了下来,正抓着筷子蹲在车间休息室吃盒饭的工程师孟兴华条件反射性的放下盒饭,噌的一下跳起来就朝车间跑去。

    “小曾,把扳手给我。”

    一个小技术工正趴在那里查看出问题的机器,听到孟兴华叫他,急忙把手里的微型扳手给他,“老师,这机器怕是不行了,还得您来收拾它。”

    “嗯。也不知道怎么了,机器三天两头坏,机械厂把老机器拉回去后,换了一台也不顶用。”孟兴华有些疑惑地打开机器的裙板,查看起里面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炸的零部件来。

    这是一台生产轴承的机密仪器,重型机械一厂刚刚研制成功的,是作为新型汽车的配套设备发明出来的。

    正因为有了这种新机器,汽车所需的各种精密轴承都能自产,而不会像实验室里的第一台A型车一样,不少精密部件都是进口的。

    “这次麻烦大了。”孟兴华皱眉道。

    看着自己老师皱着眉头,小曾有些疑惑了,他是一所中级技术学校刚毕业的学生,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结果一到车间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正是眼前这个一身污垢和机油的孟兴华教坏了他如何伺候机器。而如今这个自己眼里无所不能的老师,却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老师,您是厂里最老资格的技术员,难道也没办法解决吗?”

    “我算什么老资格,17年才进公司,技术学校里学了些理论知识,具体的手艺活还是跟重机厂那些老骨干学的。他们才厉害呢,当年跟着几个洋人师父学,后来洋人倒反过来跟着他们学,不然就伺候不了那些新式机器了。”

    孟兴华确实算老人了,想着这些年公司的神奇发展,他就觉得欣慰。17年的时候,公司虽然产业也不少,但都是些技术含量低的工厂。可这些年下来,光是重机厂生产的新式机器,就能赶上外国的普通先进水平了。不过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这种新机器总是出毛病,拿回去检验又说不是制造上的问题,换了一台,两天不到就趴窝了。

    “机器修好了吗?”一个声音传来,孟兴华从机器下面伸出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卡其布的工程师正提着一个工具箱,心里顿时大喜,爬出来让开位置,“这几天都盼着您来呢。”

    “嗯,听说厂里的一台轴承机出了问题,我专门来看看。”来人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各种式样的工具里飞快地挑选了几件,撩起袖子就打开裙板钻到机器下面。

    “前面一台机器坏了,送回去修了。重机厂怕耽误我们的生产进度,就换了一台新的回来用。结果,两天不到又坏了。”孟兴华在一旁解释道。

    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过后,来人再次钻出来,取下手套,将小扳手和螺丝刀放回工具箱:“不是这台机器的问题,是上一个工序的机器出了问题。零件的精度差了一点点,导致这台精密仪器在连续工作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故障。”

    “上一道工序?那是小曾负责的。”孟兴华小声嘀咕道,这个小曾什么都好,学习能力也很强,就是细心的劲头还没完全学会。带了一把高精度的千分尺,孟兴华就走到车间另外一个角落的一台机器面前,拿出一个刚刚从出料口出来的零件检测起来。

    “这个部件的尺寸公差居然差了一个精度等级。”孟兴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这几天机器总是趴窝,原来是上一道工序出了大问题。

    本来不会出现这样的重大错误,但这个轴承厂实在太缺人,熟练工被抽调了不少去新组建的高精密加工厂,像小曾这样的新人就被补充了进来 。一个人忙N样活的孟兴华,这两天刚一专注于另外几台机器,这一台让小曾负责看管的机器就出了大问题。

    “我,我……”

    “平时给你说过多少次,你在学校里也学过,一丝不苟是我们技术人最大的职业精神,你这样做,是对公司财产的……”

    “好了,别训他了。”来人笑了下说道。他也明白,如果不是熟练工人和高级工人抽调太多去了新的高精密制造工厂,这件事情其实是不会发生的。虽然如今东川区的高级工人还没有德国一个市多,但其中却不乏一些技术非常过硬的技术人员。像眼前这个孟兴华,其实技术实力很过关,只是负责的事情太多,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联想到上一道工序去。

    “老板,我,我也有责任……”

    “行了,这事写个检查就是了,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台机器,你和小曾负责修好。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最后的几道小工序出了问题,你打开机器检查一下就能发现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直到来人离开后,小曾还愣在那里,一是为自己的犯错,二是为刚才孟老师对来人的称呼,“老,老师,你,你说他是老板?是哪个老板?”

    “你呀你,第一次犯大错就被老板碰到了,也幸亏老板通情达理。还有哪个老板?这厂里所有一切的主人,张蜀生,张老板。”

    对于张蜀生,这些蜀生公司的人爱亲切地称他为老板,像孟兴华这种和他一起喝过酒吃过肉,车间里奋战过的员工更是对他佩服的不行。

    “老,老板可真厉害呀。”小曾一边后怕,一边感慨道。

    美国,旧金山布罗德里克大街15号

    在旧金山,如果要找出一个商人们最渴望去的地方,那肯定不是娱乐场,也不是市政府。旧金山商人们会告诉你,他们最想去的是布罗德里克大街15号。

    因为这里有一家泛美肯氏国际公司。

    在这里,只要你是充满冒险精神的商人,你或许就能得到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好几年前,一个曾经卖掉名下所有的房产和汽车的商人,在这里花掉了他所有的钱后,拿到了一批药物。然而正是他,在半个月后轰动了美国。

    他买到药后甚至都没有出过门,请了几个保镖在酒店住着,远在华盛顿的人都不惜千里跑上门来买他的药。用他的话说:我以黄金的价钱买到了这一批药,但我以比黄金贵的多的价格卖掉了它们。

    这就是1918年青霉素第一次出现在美国时引起的轰动。而实际上,这位商人原来是肯尼斯的老朋友,病重的时候得到了他提供的两支青霉素,依靠这两支神奇的青霉素 ,这位商人安然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卖掉房产和汽车,将所有积蓄拿去买了这位传奇商人的药。

    在美国西部,肯尼斯如今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传奇商人

    在这些年,这位传奇商人每一年都会给旧金山的市场带来几次冲击。早些年的时候,他带来了新式香皂,接着带来了新式的打火机,然后是丝袜,洗发香波,化妆品,面膜……到后来的青霉素,新式麻醉剂,新式镇痛片,新的预防药,家电,摩托车,高档的新款潮流服装……

    几乎每一次,他的商品都会受到别有用心的人的诋毁和质疑,甚至一开始,报纸也以取笑这位新产品不断的商人为乐。

    然而,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不光是他的生活用品、小商品、日化用品、新式家电被证明极富市场革命性,就连他的那些西药也一样一样地被证明是具有奇效的。到了后来,甚至只要他宣布生产出了某种新药,卫生部门的政府官员就会第一时间上门,特事特办地为他办理新药检测事宜。别的西药,往往需要大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获得销售许可,他的药,只需要一到三个月,就能推入市场。

    如今的布罗德里克大街15号,独幢的高楼前是一道嚣张霸气的大门,几个黑塔一样的黑人保镖持枪戒备着,那是肯尼斯高价雇来看门的保镖。这还只是第一道门卫,据有幸进去过的商人形容,里面密布警卫,甚至还有会神奇的中国功夫的东方保镖。

    “你们让我进去,我带了很多钱。”

    旧金山的商人都知道,这家泛美肯氏国际是没有直接的零售业务的,他们的每一项商品,都会在每周一、三这两个时间进行竞价,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和足够的实力,你就是一个人独霸某种产品在整个美国的销售都没问题。

    “抱歉,这位先生,今天不是竞价的时间。如果您是要采购普通的商品,您可以走后门,那里有人接待你。”

    根据张蜀生的部署,泛美肯氏国际也自行生产一些技术难度低,或者低档次的日化品、服装、技术含量较低的药品。这些东西都好买,只要你有钱,十分钟就能在后门办好手续,然后专人陪你去提货。

    而像青霉素这一类的高端产品,则是每周一、三在竞价大厅里进行竞价。毕竟它们的产量是有限的,只有出得起高价钱的人才能买到这一周的货量。

    相对于全世界的需求来说,张蜀生就算发疯了一样扩大青霉素等西药制造规模,也是难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而且,他也明白,当一种药物的产量能满足绝大多数人需求的时候,它的利润率也就不再是暴力了。所以他一边有序地扩大产能,一边实行高价销售。可以说,西药的生产是张蜀生最大的利润来源。

    这个满头鸡窝状,一身破烂西服的白人,在保镖看来,就像是乡下来的中部佬一样,当然,这只是心里的评价,服务还是必须周到的,公司的规定太严厉了,谁也不想因为一个乞丐一样的人,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

    “我真的有钱。你们不能这样,如果到了周一再来,我就什么都买不到了。我要的是把你们这里最赚钱的商品全部买下来,而且是现在,你们懂吗?”见保镖似乎不相信自己,白人从包里拿出一张资产证明,“看看,半个月前我刚卖掉自己的那几块农场,给那些该死的财团们拿去开采煤矿,我有钱。”

    “发生了什么事!”一辆汽车停在了门口,保镖认得它,急忙跑去恭谨地开了门,走下来一名提着公文包的东方人。

    “尊敬的李经理……”

    十分钟后,这名一头鸡窝的中部佬被带进了商人的天堂泛美肯氏国际。

    “李,你要知道,我已经关注你们两三年了,这次下定决心卖掉所有的土地,就是为了来和你们做一笔大生意。”白人一边喝着高档的东方茶,一边紧张地说。“我准备把这一笔钱,全部花在你们这里。”

    李纯阳是国内派来的蜀生公司代表,也是一名学识丰富的老员工了,出身不错,又深得张蜀生信任,刚才他一下车就注意到了这个白人乡下佬,直觉告诉他,来人不简单。果然,这个白人老头居然带了300万美元的现金支票,要来和公司做生意。

    这才是国内经常说的那种土老肥呀,真是人不可貌相,马不可数牙。李纯阳不禁暗自感慨道。

    “尊敬的道奇先生,这是我们的产品册,你可以看看对哪些产品感兴趣。”李纯阳很清楚,以国内的现在的供货力度来看,高档商品一个月的供货指标都不够花掉这位暴发户的所有钱。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向他推荐更多的商品。从昨天得到的消息来看,几种西药的产量又提高了一些,而且货物的输运也更方便了。

    “没问题,这些我都要了。不过我估计你们要拿出更多的商品,才能吃下我这张现金支票。”看来这个道奇确实关注泛美肯氏国际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对公司的出货量有这样的了解。“李,您要知道,那些该死的财团,买走了我所有的土地。如果不能将这些钱换成赚钱的商品,我就一无所有了。”

    李纯阳心里暗道,要是在国内,估计那些地主老财卖了田地后直接就躺家里抽大烟了。之前东川区政府也进行了小范围的土地赎买,那些地主们就是这样干的。拿到钱后,先是买一大批蜀生公司的奢侈品,然后开始享受,慢慢地将那笔巨款花的干干净净……

    “尊敬的道奇先生,对于您这样的大客户,我想只有一样东西是符合您的要求的。”在道奇的注视下,李纯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意更甚,“请道奇先生跟我来,我们的储备仓库里刚刚到了一种能让您满意而归的商品。”

    十分钟后,当李纯阳打开仓库大门,掀开遮盖商品的塑料布以后,道奇长大着嘴,直直地在那里站了三分钟才回过神来。

    “尊敬的李,其他商品我都不要了,这些汽车,你帮我算算,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仓库里,呈现在道奇面前的是一辆流线型,几乎让他喜欢的滴下口水的新式汽车。对于这个老车迷来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先给自己买一辆,然后再把所有的钱花掉,要第一时间把这种新式汽车买走,卖给其他的有钱人。

    第八十章 老子的上帝姓张

    “尊敬的李先生,尊敬的肯尼斯先生,能邀请到你们二位来参加这次车展,真是鄙人的荣幸。”

    展览中心门口,三辆汽车停下来以后,李纯阳和肯尼斯二人在几个相当壮硕的保镖陪同下,走了过来。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正是半个月前一口气花光了所有的钱,买走了泛美肯氏国际所有库存近300辆A型车的中部乡巴佬道奇先生。

    三个档次的A型车,从最贵的豪华型售价10万美元到最便宜的商务型售价5000美元,中档车型售价也在3万美元。

    这三个价格无一例外都是属于天价。要知道,在现今美国市场上,以奢华著称的林肯城市的豪华车型也不过几万美元,而普通的大众豪车更是只有几千美元。至于老爷车福特T型,那个几百美元的价格甚至只能买到A型车的一个车轮……

    “道奇先生,你这样大搞车展,还请来那么多记者,难道不怕那些汽车寡头的报复吗?”和李纯阳的军人式作风不同,肯尼斯简直是一个标准的享受佬,穿着黑色大衣,带着暴发户一样的大金戒指,还有手里捻着的一根古巴雪茄,无一不是在告诉别人:老子是有钱人。

    “哈哈哈……肯尼斯先生,你不是说我是个胆大的乡巴佬吗?我把剩下的庄园也卖了,请了好几个保镖,嘿嘿,其中甚至有两个会中国功夫的。那些该死的汽车商们,早就该破产了。”道奇一脸精明的样子,整个人收拾的亮亮堂堂的,头上的发胶油光发亮,再也不是两周前那个落魄的中部乡下佬了。

    门口已经来了好几辆T型车,道奇将李纯阳和肯尼斯送进展览馆后,毕恭毕敬的一个个去迎接这些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记者。就连李纯阳也不禁和肯尼斯讨论这个中部佬,真是天生的商人,当了一辈子中部农民实在是可惜了。

    李纯阳和肯尼斯刚进去,就成为了记者们的焦点,这些旧金山大小报纸的记者们如同见了血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

    “肯尼斯先生,我是早安旧金山的记者,您上次说准备投资兴建一个新药厂的事情,请问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肯尼斯先生,我是西海岸报的记者,请问有人说您的日化商品生产基地是设在中国对吗?他们说,您不把工厂迁回美国,是因为那些愚蠢的中国人不用支付高额工资对吗?”

    ……

    不等李纯阳发火,肯尼斯取下雪茄,吐出了一个烟圈,恶狠狠地说道:“不,你说错了。我不把工厂迁回美国,是因为大多数美国人跟你一样,又懒惰又蠢笨。而中国人,他们很聪明,正如我身边这位李经理。”

    “肯尼斯先生,您应该为您的言行道歉,不然明天的报纸上,您将有幸成为旧金山的话题人物。”这位女记者明显被激怒了,当了这么多年记者,她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人种歧视观念,也承认自己是尖酸刻薄了一点,但是,作为一个暴发户一般崛起的西部商人,这个抽着不知名牌子雪茄的老头不是应该像那个中部佬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吗?“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将这种劣质烟喷到我身上。”

    “首先我要告诉你,这种雪茄,你一个月的薪水也买不起第二支。”肯尼斯丝毫不惧,被张蜀生深层次教育过的他深知在这个时候,美国谁最大,不是总统,而是美元,只要有足够的美元,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那里咒骂总统。“如果我没有闻错,您身上使用的洛神香水就是我卖出去的。好像连唇膏也是,还有粉底也很像,呃,不好意思,居然连这套丽人服装也是我卖出去的。我还听说大多数旧金山的佳丽,上班时都穿着我卖出去的丝袜,不知道您有没有穿。啊,很不幸,亲爱的小姐,您也穿的是丽人牌丝袜。

    太不幸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在中国或者香港的工厂生产的,而生产这些商品的人,就是你嘴里的那些愚蠢的中国人。而精明如你的美国人,却每周一、三都会排队在我公司里等着购买那些愚蠢中国人生产的东西。”

    “你,你……”那个女记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脚,不错,作为一个追逐时尚的女白领,她也买了那种大名鼎鼎的丽人牌丝袜,那种肉色丝袜一上市就被包括她在内的美国女人们热捧,因为终于有一种美丽又不碍眼的东西,可以遮挡她们又粗又黑的腿毛了。“肯尼斯,作为美国人,你难道想背叛上帝,反而去赞美那些猴子一样的中国人吗!!”

    “啊……”周围的记者都不由发出一阵惊呼声,虽然美国的排华情绪和人种歧视一直很有市场,但像眼前这位如同被激怒的雌性狗熊一样的蠢货却很少,他们都不自觉站开了一些,离她远点,这女人疯了。

    “OK,我信仰的上帝不叫耶稣,你个蠢货。”肯尼斯刚说完,两名保镖就在李纯阳的示意下架起这位女记者,直接扔出门去。肯尼斯有句话没说:自从1916年遇到我老板后,老子的上帝就姓张了。

    美国人?美国人的身份值几美元?老板同意了的,老子可是早晚要移民中国的人。

    经历了一出小插曲后,整个博览会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继续进行,在十几个保镖和雇员的联合包围下,这次由道奇发起的旧金山小型汽车展终于开始了。

    “先生们,女士们,请容许我先问候一下那些财团的婊子嫖客们,然后再感谢一下他们。”做事疯狂的道奇,一开口就让在场的记者都张大了嘴,只听他继续说道:“诅咒他们,是他们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土地。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得到了一大笔钱,让我买到了这一辈子最激动人心的商品。还有两分钟,我就将亲自为大家揭晓一款足以震撼世界的新车,在这之前,请容许我感谢尊敬的肯尼斯先生,感谢尊敬的李先生,是他们生产出了这种伟大的汽车,是他们让我看到了财富与希望……”

    这些道奇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记者,忍着极度恶心听完了他那张扬的开幕词后,终于等来了他那大手一挥。

    “啊……”

    “上帝……”

    “喔,天啊……”

    当场中的十几张大布被小心取走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发出了惊呼声,有的记者手里拿着的本子和笔都掉到了地上。回过神来的记者们,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笨重相机,对着场中的十几辆车开始疯狂地拍起照来。

    在场的记者,大多数都有一辆福特T型车,或者更好的别克等小汽车,以他们的收入,买一辆汽车是很有信心的事情。但是,当他们看到在场的十几辆汽车后,他们的信心动摇了。流线型的车身,锃亮的车壳,还有那看起来非常威猛的四个车轮,气派的反光镜,甚至连其他汽车的粗笨车头也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着艺术气息的时尚汽车盖……

    “肯尼斯先生,请问您生产的这种新式汽车,现在产量是多少?”

    “肯尼斯先生,请问您的这种汽车,售价将会是多少呢?”

    “请问肯尼斯先生,您的这种新式汽车,是参考了福特或者别克公司的新车型设计出来的吗?”

    ……

    肯尼斯一如既往地被记者们团团围困,甚至没有人顾得上去包围那位代销商老头,所有人都想知道更多的关于这种汽车的消息。作为新闻记者,他们有一种直觉,这种气派十足的新式汽车,绝对将会以革命性的姿态将现有的所有车型打败,不会有任何意外。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就算福特或者其他汽车公司想仿造,除了专利上要吃瘪外,估计还会遭遇数不清的困难。

    因为这种新式汽车,不说内在,光是外形方面,已经颠覆了所有人对于汽车的认知。记者们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汽车应该是这么漂亮的,和这些美轮美奂的车型比起来,自己开的那些车应该被送进博物馆……

    “具体问题,你们可以去咨询道奇先生,他将作为我们第一批汽车在美国销售的代理商。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这种汽车是我旗下的研究中心完全自主研发的,而这种红旗汽车将会成为本公司在今后相当长时间内的拳头级产品,我想大家到时候都有可能买到一辆属于自己的红旗牌小汽车……”

    大大风光了一把后,肯尼斯丢下满场记者和那个重新被记者包围起来的道奇老头,自己和李纯阳带着一干保镖从后门走了。

    “肯尼斯,刚刚保镖报告说,外面被人围住了,我想我们惹了大麻烦。”李纯阳一脸毫不在乎的说道。

    “噢该死,难道有人想对付我们?”肯尼斯有些疑惑道,自从很多年前接受了自己的老板上帝张派来的保镖后,他就没尝试过被人威胁的感觉。他不是笨蛋,自己老板以训练军人的方式给自己训练的保镖,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好几次,他都是仗着自己手下的厉害保镖,消灭掉了那些来自暗处的敌人。

    表面上他带着几个厉害的黑人保镖,其实他很清楚,能保住自己命的,是李纯阳管理的那几个中国来的保镖,虽然只有两个白人,一个黑人,一个中国人,但正是他们,往往出动一个就能把麻烦解决掉。

    李纯阳一边跟着保镖选好的撤退路线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被我们扔出去的那个婊子是旧金山黑手党头目的女人,她跑去哭号过后,那个旧金山地下之王乔治想对付我们了。”

    “发克,这个婊子,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肯尼斯愤怒了。

    李纯阳拍拍他肩膀,示意不用多心:“放心吧,乔治想打我们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光靠走私一点酒已经难以满足他的欲望,我想,这次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借口。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晚上,旧金山的月亮似乎不太好,朦朦的月光下,布罗德里克大街15号的门前显得有些阴暗,然而,不久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发克,洛伊斯,你先带人爬进去。先把汽油放着。”一个黑帮头目指着一个大桶,今晚他是负责这次行动的小头目。这个泛美肯氏国际他们惦记很久了,为了这次报复行动,老大乔治可是派来了足足四十名刀手。而快刀手洛伊斯就是威震旧金山地下世界的一员猛将。在和东方人堂口的几次对抗中,他都成功地挡住了那几个会中国功夫的中国人。

    “希望你们不要激怒我。”小头目威廉姆斯摸了摸怀里的两把家伙,这可是乔治临走前给他的。在他看来,老大乔治一直是个细心的教父,就算是在这样偷袭的必胜情况下,他也会安排一个后招。

    把其中一把枪扔给了另外一个小头目,威廉姆斯开始指挥手下翻越围墙,朝里面爬进去。

    几十个黑帮分子趁着夜黑风高翻进了泛美肯氏国际,根据手下的报告,那几个目标人物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过,晚上肯定住在了这里。

    “汪汪汪……”

    然而,黑帮分子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砸门,里面的门忽然就开了,随后从里面冲出了五六条大狗,这种他们甚至都没见过的狗,只是一个纵身就能扑倒一个人,然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发克,其他人快帮忙,宰了这些狗。”在威廉姆斯声色俱厉的指挥下,黑帮分子手忙脚乱地逮住同伴身上的狗,几个人合力才宰割掉了它们,几条好狗就这样被黑帮分子残忍地杀掉了。

    “嘭!”快刀手洛伊斯大步冲上台阶,一脚踹开内大门,然后忽然站着不动了,双手飞快地举起来,手里的刀子也哐啷一下掉到了地上。

    “发克。”外面的威廉姆斯原本正想让手下冲进去,见状已经猜到门内可能有枪,急忙提了手枪,和另外一个有枪的小头目就冲了上来,打开保险,就要越过洛伊斯朝里面射击。

    “噗噗噗……”

    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威廉姆斯正要扣动扳机的手指忽然软了下来,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飞出去,接着是他身后的那个小头目,也在这种低沉的声音下,撞飞了出去。

    内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然后黑帮分子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几个人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随后,一群人便被几个人用一种奇怪的东西指着。

    “噗噗噗……”一个想挥刀砍过去的黑手党分子,被那人轻轻抬起枪口就赏赐了一个点射。

    枪!!对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枪……

    第二天,因为手下无一归来而焦虑的一夜未睡的黑手党乔治,收到了一封信。

    “我亲爱的乔治:非常感谢你在昨天晚上派人来刺杀我和李。只是很可惜,你有一点没有调查清楚,和你一样,我不只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有老大保护的人。只是,你信的是那位西部的黑手党教父,而老子的上帝姓张。

    好了,耽误你很多时间了,你的生命还有10秒钟的时间,不信,你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试试。放心吧,这封信我会派专人来回收的。”

    乔治有些疑惑地走到窗前,这里可是十六楼,而且外面就是闹市区,绝对不可能有人爬上来,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拉开了窗帘。

    “砰……”

    第八十一章 地下王国

    旧金山的一处临海别墅里,李纯阳正和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人喝茶,这里环境很不错,能听到海的声音,是公司名下的一处不动产。门口站了好几个全身劲装的短发男子,太阳穴位置微微凸起,精血旺盛,体魄健硕,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在外家功夫中的人。

    “陈兄,来,我们干一杯。这酒可难得啊,要不是老板特批,连我都只有去唐人街买二锅头。”

    李纯阳是一个没有什么缺点的人,唯独对这闲来小饮很是衷情,可惜很多时候面对那个只会牛饮红酒的肯尼斯,他宁愿自己小酌一番。

    对面的男子,整个人颇为不凡,英气十足,整个人凭空有一股盎然正气,举手投足间便知是一个常年练武的人。

    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感受到那股好酒的香气,赞道:“真是好酒啊,这一坛子就是前不久在博览会上出名的那种汾酒吧。”白皙的瓷瓶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汾酒”。

    “是啊,这次博览会,这几种中国传统产品和公司的两样新产品,可是出尽了风头。你是不知道,我作为代表,看到那些外国人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表情时,心里是多么的爽快。”李纯阳掏出一包纸烟,夹出两根,准备递给他一根,“来,试试这种新式的过滤嘴,最近在美国都卖得挺好的。放心,这包高档烟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习武之人不抽烟。”陈姓男子爽朗地一笑,拒绝了。

    李纯阳也不管他,径直自己抽起来。他在美国的日子也过得很舒服。肯尼斯虽然占了泛美肯氏国际的5干股,但平日里也只是分红而已。按照规定,原本他的工资谈不上高,但偏偏肯尼斯特别申报张蜀生后,从自己分红里给了他一部分,这样,两个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陈兄,这次黑手党的事情,看似让我们轻松瓦解 ,其实已经是在给我们提醒。必须尽快实施那项计划,不然如果完不成任务,几十年后,我们就是民族的罪人。”李纯阳说起了正事,这也是此次找陈姓男子来谈话的原因。

    “李兄放心吧,商业的事情,你帮老板照看着。堂口和帮派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虽然我不是个搞地下堂口的料,但我却可以将武馆开遍整个美国,一明一暗,长此以往,我想有老板派来的专业人员负责地下堂口的事情,我不会让老板失望的。”陈姓男子极有自信地说道,镇定自若,仿佛只是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他和老板之间有一段特殊的故事,自从那一天晚上一个神秘男子来敲响武馆的门后,他就去了西南,然后一待就是好几年。

    “我相信以陈兄的能力,又得老板栽培多年,必将在这西方世界打出一片天地。”李纯阳掐灭了烟头,半是劝慰半是告诫地提醒道,“美国是个浮华的城市,希望陈兄不要误了老板的大事。”

    “即便万一最后不得不面对失败,陈某也将会骨灰回国,撒于千山万水,以报老板。李兄珍重,计划开始在即 ,告辞!”年轻人一脸坚毅,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也不多耽搁时间,整个人如蜷缩的猛虎一下站起身来,转眼已经出了门去。

    望着陈姓男子带着手下离去,李纯阳心神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临行前的晚上,老板亲口对他说的话。

    “纯阳,你要记住。要想彻底的打败一个民族,首先就要彻底地融入进去。这个计划永远不会有档案存在,任何人失败后都只会成为枪口下的亡魂。但是,有了包括你在内的这一批人的付出,在不太遥远的将来,或许每一条大街上都会有一个中国人的武馆,每一条大街下面,都有一个被中国人掌控的地下势力,那时候,所谓的狠辣黑手党甚至连给这个庞大的黑暗王国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记住,我们中国人不只是拥有几千年的史册,我们还拥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武器,你们的努力将在许多年后被人歌颂,因为,你们曾经在另外一条战线上,运用文化这种武器,全面地入侵一个根基浅薄的国度。你要记住,你所辅助的他们,很多年后将不再是黑社会。经过岁月的洗礼,他们会逐渐变成一个崭新的集体,一个可以从商,可以从政,甚至可以组建政党,选出代言人的集体……虽然我们都将这个民族的复兴看成是自己的最高使命。但是在外国,一些国家的国家利益甚至抵不过一小撮阶级的利益……”

    李纯阳不知道那个不太遥远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他也难以想象当一个地下势力能入侵到这个国家各个行业部门后是什么样,他只知道,自己将会努力地去做,作为老板手下的一颗棋子,花费几十年时间,在美国这块大地上,牢牢地扎住根,稳住一方局势。

    他不知道老板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能否取得成功,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执行这个永远不存在的任务。

    “噼噼啪啪……”

    热闹的唐人街,一座典雅的中国建筑前,一大群人正点燃了鞭炮,高兴地欢呼着,甚至连几个白人警察都抄着手在远处翘脚望着这边。

    今天不是包子铺开张,也不是中国餐馆开门营业,而是一家专门教授中国功夫的武馆开业了。在见识了开业典礼上几个师父的拳腿功夫后,已经有七八个白人小伙子跃跃欲试地等着报名。

    武馆的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精武馆”灼灼生辉,甚至都没有英文备注,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眼看开业典礼进行到一半,却忽然来了几个身穿宽大练功袍的白人,一个个袒胸露乳,肌肉暴起,围观的行人稍稍退让不及,便被他们的肩膀轻轻一带,栽倒在地。早有几名眼尖的白人弟子认出了来人,阿利亚街散打训练中心的老板彼得和他的几个得意弟子。这个人称大力士的彼得是远近几条街都非常有名气的大力士。

    这几个人刚来不久,街道的东头又来了一拨人,这拨人带着一种奇怪的束发,穿着一双大号的木鞋,倒是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霍克斯警长,我们今天是来向精武馆比试的,希望你不要阻拦。”彼得铁塔一样的身子朝那个白发苍苍的霍克斯警长面前一站,对方早已没有了反对意见,拿了几份文件给他,示意他只要在上面签字就能比试,不算扰乱公众秩序。这种武馆间的比试在近两年,经常见到。尤其是在华人开的武馆里,经常有各色人种来挑战。而这家新开的武馆,看来今天遇到麻烦了。

    “哈依,尊敬的警长,我们也是来比试的。”那一群带着束发的人走过来以后,为首的一个中年人,一把抓住霍克斯,老头只觉得自己手腕如同被一个烧红的铁圈箍住了一样,见对方实在凶狠,而且面相和善,他知道自己吃了这人的暗亏,狠狠地单手抽出几张纸给他,甚至连格式也不说,任他填写。

    中年男子随手画了个什么鬼画符上去,就带着几个人推开人群,跟着彼得等人走了进去,霍克斯警长看了半天也没认得那是什么字。

    “你们都是来挑战的?”陈姓男子一身练功服,偌大的练武场中,这把摆放在武字下的椅子,显得是那么的突出。

    “不错,我是阿利亚街散打训练中心的总教练彼得。”

    “田中理雄,空手道。”

    两人通过翻译回答道。

    “我们精武馆的武术,一柔一刚,你们各自选一种吧。一方派一个代表出战。”

    “我选力气大的。”彼得从翻译那里知道了这个中国人的意思,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们输了,我要砸了你们的招牌。”

    田中理熊则冷笑道:“陈馆主,如果你输了,我可以考虑免费送你一块牌匾。”

    陈姓男子摇摇头,霍然站起身来,解开了身上的练功服,露出了壮实的肌肉,“我在上海的时候也和你们的同行比试过,只是,那时候我太心软,总以为武道不过是胜之以德,既然你们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就让我从今天起,胜之以武吧。”

    霍克斯警长一边听着旁边小探员的罗嗦和唠叨,一边百无聊赖地要了一壶中国茶,坐在茶馆里望着对面的精武馆。按照以前的经验,再过上半个小时,自己就可以去查看情况了,只要不死人,怎么比试都没事。

    “可怜的中国人,开个武馆也不容易。第一天就被两伙人打上门上,该死的彼得,该死的鬼佬,上帝,我可不是种族歧视者,上帝保佑,千万别出人命……”

    然而,下一刻,他却一口茶狂喷而出,将对面唠唠叨叨地担心武馆里面情况的小探员喷了一脸。

    “啊……”小探员回头一看,只见被人围得密密麻麻的精武馆,人群让开了一条道,精武馆的弟子一人拖着一个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白人和日本人走了出来,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没有任何人同情那些人,甚至在场的美国人都在为精武馆欢呼,这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他们只想跟着学中国功夫。虽然他们没有看到里面的决斗情形,但这一堆被扔出来的十几个闹场的人已经说明了,不论是看起来神神鬼鬼的日本人,还是大力士彼得,都被人家扔破沙袋一样扔了出来。

    一个年轻的精武馆弟子更是一脚踩在那个为首的日本人的头上,一边大声说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霍克斯警长回头问店里的中国老板。

    “喔,尊敬的霍克斯警长。”茶店老板回过神来,双手一摊,说道:“那个年轻人说:你们这群东亚病夫,离我们中国人的正宗武馆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