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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阳华紧皱着眉，他不是等不了，他只是不想她们回去，万一……她们也许会成为莫北焱拿来威胁他的一个筹码。
他希望她们平安。
云雪双手同他握紧，“阳华，我们要为女儿考虑，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她好好想想，她才二十多岁，忽然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的。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别逼她，让她调整一下，好吗？”
谢阳华虽然并不愿意，但听她这么说，还是点了点头，“好，阿雪，你好好照顾自己，一旦莫北焱有所举动，你立即给我打电话，我会把安全的号码发到你手机上。”
“好，那我先下去了，欢欢还在等着。”
云雪转身朝外面走，谢阳华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用了，不然欢欢看到又会不舒服，我们不是说好了，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吗？”云雪温温的一笑，“听我的，我肯定是为了你和女儿好，等她平静下来，你再见她。”
谢阳华脚步顿住，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在太急切了，“那好，你下去吧，他们会直接放你们出去，出了大门笔直朝前走，就是马路，莫北焱肯定派了车在外面等。”
“好。”
……
云雪下了楼，谢阳华打过招呼，那些人果然没再为难，死士将二人送到门口，拉开了指纹验证门，“夫人，小姐，从这里出去。”
陌欢瞳听到这个称呼肩膀缩了下，云雪揽住她，“你们回去吧，我们自己走就好。”
“好的。”死士转身退了下去。
身后的金门关上，发出沉重闷响的声音，陌欢瞳回头看了眼，锦候宫的奢华别墅隐匿在道道山川之间，青葱且翠绿……
可谁又会知道，这里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天亮到天黑，一进一出不过才半天的时间，她的一切已然被颠覆。
陌欢瞳怔怔出神，厚实的大衣再也暖不了身，她抬起头，瞳孔中的光亮被无穷的黑暗取代。
云雪拍了拍她的背，“欢欢，你怪妈吗？”
陌欢瞳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怪妈妈，也不怪任何人。
怪只怪她自己。
云雪揽着她缓步朝前走着，声音放得很轻，“欢欢，妈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你是阳华的女儿，这一点妈本就不想瞒你，现在事情发生了，你要学会面对，而不是逃避，明白吗？”
陌欢瞳毫无意识的抬着腿，“面对……我该怎么面对？”
“你要正确的面对阳华和莫北焱之间的关系，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丈夫，”云雪婉转的说，“你要学会权衡，学会取舍。”
陌欢瞳杏目微睁，取舍……
四年前的那件事，是不是就足够决定她取舍了？
真相被放大了那么多倍在眼前，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她取舍不了，她不想做，也做不出任何决定。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欢欢，接下来的话妈知道这话不中听，可是妈还是要说。”
云雪握紧她的手，语调轻缓，“你如果决定要和莫北焱继续在一起，就要做好他知道谢阳华是你父亲的准备，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迟早有一天要知道。欢欢，你要考虑好，他如果知道了，他还会继续爱你、接受你做他的妻子吗？”
“……”
继续爱她……
陌欢瞳嘴角勾起薄凉的弧度，只觉得无比讽刺，别说继续爱，他真的爱过她吗？
如果莫北焱知道了谢阳华是她的父亲，他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一枪崩了他？
也许他真的会那么做。
陌欢瞳黯淡着双眸没有出声，云雪也聪明的没有再说，有些话她不适合说，但她相信，她方才那番话，已经点醒了她，起码是起了作用的。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儿幸福。
二人沿着泥土地笔直的朝前走，才出了林子，一辆车豁然驶了过来，呲的一声横停在她们跟前。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
两个黑衣人忙跳了下来，见到她皆是松了口气，“大少奶奶！”
陌欢瞳在路口站定，她抬起头，这么冷的天气，黑衣人急的浑身都是汗，“大少奶奶，大少爷找你都快找疯了，就差撞翻所有的地方，少主和童小姐也开着车在全拉斯维加斯找……”
“……”
陌欢瞳垂下眸，“我没事。”
黑衣人也顾不得说许多，忙掏出手机给莫北焱打电话。
莫北焱的车也就在附近，不到二十分钟，男人便以疾驰的速度赶了过来。
跑车在路面犹如幽灵般飞驶着，莫北焱连车都没停稳，一手就已经推开了车门，他什么都顾不上，下车大步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黑衣人让开道，“大少爷。”
陌欢瞳仍旧低垂着头，她知道，是他来了。
她心里紧张又苦涩，仿佛放在沸腾的火上反复煎熬着，双手紧紧攥着，陌欢瞳真的不知道，她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任何一件事，都让她再无法面对他。
她想告诉自己，不要恨他……
可事实偏偏逼她去恨，她想不恨，可她做不到。
想去爱也做不到了……
陌欢瞳甚至天真的想，四年前的那个男人是他，而她是谢阳华的女儿，两件事，一件是她恨他，一件是他恨她，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正好可以抵消了？
如果说爱可以单方面付出，那，恨可以互相抵消吗？
如果可以该有多好……可不可以都当做没发生？
陌欢瞳倏然笑了笑，她真是太天真了。
眼前骤然笼罩过一道阴影，陌欢瞳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屏了起来。
莫北焱薄唇紧抿，一双凤目几乎要迸射出火光，他垂首盯着面前的女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刚刚是忽然笑了？
这女人是不是已经吓傻了？！
妈~的！
到底是谁敢动他的女人？！
莫北焱说不出此刻的情绪，巨大的惊喜与愤怒同时将他包围起来，男人倏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能找到她就好。
不管她去了哪里，受到了什么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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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焱浑身被汗水浸湿，棱角分明的下巴紧紧抵在陌欢瞳头顶，他微微抬起眸，视线幽暗的朝前落去，他知道，那里面是锦候宫。
莫北焱搂在陌欢瞳腰际的手越收越紧，攥起成拳，他来这里接过染爷，而今天，他来这里接莫喊痛。
他唯一在乎的两个女人，都进过这个鬼地方！
他恨这里。
莫北焱牙关紧咬，狭长的凤目拉开极其狠戾的弧度，他发誓，他一定要毁掉这里，毁掉这个所谓的锦候宫！
男人始终没说一句话，陌欢瞳感觉到他的怀抱张扬着怒气，越来越窒息，她几乎要被他揉进骨头里。
她心下一惊，明明知道不可能，可莫名的恐慌就是控制不住涌上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是不是看出了她是谢阳华的女儿……
他也要恨她了吗？就如同她恨他一样？！
“不！”
陌欢瞳倏然抬起头，双手抵在莫北焱胸前用力一推，“不可以！”
莫北焱毫无防备，被她推的踉跄两步，陌欢瞳剧烈的喘着气，双手抱住自己，“不可以，不要！”
“欢欢！”一旁的云雪见状忙上前两步，生怕她说出什么，“欢欢，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出来了，已经没事了……”
“呜……”
陌欢瞳双手抱住头，整个人呜咽着朝下蹲，出来了，她真的出来了吗？
她的人生分明已经倒塌了……还能再出来吗？
莫北焱双目一刺，眉头皱的极紧，锦候宫的规矩他不是不知道，只有结束了交易之后，才能安全的出来。
当初染爷和洛萧，都是这样。
莫喊痛能安全出来，那就证明……
莫北焱心里难以形容的感觉，四年前她受到了那样的折磨，罪魁祸首是他，而四年后的今天……
他不是嫌弃，也不是接受不了，他只是觉得疼。
他替她疼。
是真的疼。
莫北焱迈着长腿走上前几步，俯下身拽住陌欢瞳的胳膊，轻易就将她拉了起来。
陌欢瞳目光涣散，长发披在肩头，越发衬得脸色惨白，她一动不动，莫北焱一下就望入她的眼底，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莫北焱想，又一次玷污，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是巨大而又带着毁灭性的。
一种很奇怪的情绪爬上心头，莫北焱没空去想那么多，他烦躁挥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朝跑车走去。
黑衣人忙将云雪也请上车，陌欢瞳从他的臂弯间轻抬了下头，莫北焱按住她的脑袋，“他们送你妈去医院全身检查，你想她忽然撑不住又睡个几年吗？”
陌欢瞳闻言也没有再说话，他的手一按，她的脸颊正好贴在他胸前。
快速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入耳膜……
他似乎也在紧张，也在不安。
是她的幻觉吗？
陌欢瞳喉间轻哽下，明明有一万句话卡在喉咙口，可她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莫北焱将陌欢瞳放在副驾驶座上，他发动跑车，调个弯后加速驶离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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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观察点内，谢阳华放下望远镜，看着跑车消失的影子，面色不由阴鸷，陌欢瞳是他的女儿，他怎么放心让她待在莫北焱身边？
谢阳华不是傻子，他有多恨莫家人，莫北焱就有多恨他，到时候如果莫北焱知道了，那后果……
不堪设想。
谢阳华心下一沉，他失去过阿雪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她们母女二人。
绝对不能，他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他要对付莫北焱，那么横在他面前最为阻碍的人，很明显是……
谢阳华想着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
中景濠庭。
莫北焱加速驶入正门，在别墅门口停下。
黑衣人上前拉开车门，男人弯腰抱起陌欢瞳，直起身大步朝别墅走去。
莫南爵和童染也都在外面找，莫北焱给他们发了消息，告诉他们人已经找了。
佣人早已准备了一桌子的食物在候着，莫北焱连鞋也没换，经过餐厅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男人垂首望着怀里的女人，“先吃点东西。”
陌欢瞳闻到味道就觉得恶心，她别开脸，声音细弱如蚊，“我不想吃……”
佣人站在边上，“大少奶奶，多少还是吃……”
“你今晚别睡，”莫北焱打断她的话，“她随时可能想吃，所有东西都温着。”
“是，大少爷。”
莫北焱收回视线，转身上了二楼。
他今晚异常的冷静，平时的轻挑与明朗全都收了起来，莫北焱弯腰将陌欢瞳放在床上，她惊得浑身一颤，“不！”
莫北焱动作一顿，“怎么了？”
“……”陌欢瞳咬紧下唇，想说自己不想睡在床上，可是又不敢，她蜷起双腿，“我，我想洗个澡。”
“我帮你洗。”
莫北焱抱起她朝浴室走去，陌欢瞳忙攀住他的肩要下来，“不要，我自己洗！”
“怕什么，你身上有哪里我没看过？”
“不……”
“别犟，你这模样还想自己洗？”
莫北焱不容她说，直接将她抱进浴室，陌欢瞳伸手拽住挂毛巾的栏杆，一个用力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我自己洗！”
浴室内早就蓄了满池的热水，陌欢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莫北焱搂住她的腰，欢瞳肩头的大衣朝下滑，露出锁骨上方的一滩淤青。
是在锦候宫的房间里，被其中一个俄国佬掐出来的。
莫北焱眸光一滞，双眼犹如被重击般酸涩，陌欢瞳意识到什么，忙推开他，退后几步快速拉上大衣。
浴室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静。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二人之间，莫北焱双腿仿佛灌了铅，不敢也不忍抬起，男人沉默良久，半晌才勾了勾嘴角，“莫喊痛，你躲什么？还怕我看光你？”
“……”
陌欢瞳压下眼帘，锁骨处的疼痛让她知道那里有大块的淤青，她想，他肯定是误以为，她已经被人玷污了吧？
也是，进了锦候宫那样的地方，她如果说自己还是干净的，他也不会信。
除非，她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她又偏偏不能说。
说了，他还会想替她洗澡吗？
在他眼里，她的身世，恐怕比他误以为已经被玷污了的身体，更脏千万倍吧？
她垂着眸不说话，莫北焱见状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搂她，“别耍脾气，莫喊痛，我帮你洗，我保证不干别的，就纯洗澡。”
“……”
他再怎么用轻松的语气，她也笑不出来了……
陌欢瞳哽咽下，苦涩的感觉令她作呕，她退后一步，将自己隐入氤氲的水汽中，“莫北焱，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好毛，”莫北焱怕她一个人待着做傻事，“我们两个都不说话，和你一个人静一静效果是一样的，你就当是个机器人在给你洗澡。”
“……”
机器人……
陌欢瞳双手抓紧衣摆，她不敢看着他，更不敢和他近距离接触，她怕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她本来就忍不住，一点都忍不住。
莫北焱还是不肯走，二人就这么对峙着，男人冷下脸，“那我们一人一边，你洗你的，我洗我的，我不看你，总行了吧？”
“……”
这和帮她洗有区别吗？
陌欢瞳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她不由的想，他这时候眼睛里的她，是不是和刚认识的一样？
那时候他只知道她被人玷污了，可他还不知道是他自己。
而现在，在他眼里，她是真的被人玷污了。
那个人却不再是他了……
陌欢瞳瞳孔猛然收缩下，她忽然觉得，这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瞒着她的时候，想过她对他有多愧疚吗？
陌欢瞳一直以为她是脏了的身体，所以每次莫北焱碰她的时候，她其实都很煎熬，她怕他忽然停下来，忽然想起，别的男人也这样碰过她。
她很怕，怕他介意，怕他因此而对她有看法……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可……
事实彻底将她的想法给颠覆，他理所应当的瞒着她，她一无所知的对他怀着歉意。
陌欢瞳唇瓣轻轻勾起，在莫北焱看来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男人眉头紧皱，是真的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仿佛他才是那匹恶狼，要吃了她似的。
陌欢瞳始终不说话，就是离他很远的站着，莫北焱想，她刚刚经历了那种事……也许，是真的不希望他看见。
毕竟，是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男人看见。
二人各有所思，莫北焱全然不知她所想，男人思索下，怕这样耗下去她情绪又会激动起来，他难得的做出退让，“好，那我在卧室等你，你别给我洗到明天早上，水费很贵的。”
“……”
陌欢瞳揪紧衣领，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好。”
莫北焱看她一眼，忽然折过身，将洗漱台的牙刷与剃须刀等危险物品拿起来，“我去隔壁洗漱，找了你一天，我形象都快没了。”
“……”他这是担心她用牙刷自杀吗？
“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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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焱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陌欢瞳站在浴池边没动，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莫北焱并未离开，也没去隔壁，而是就在浴室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就坐在外面。
陌欢瞳哽咽下，她僵硬的转过身，没有脱掉大衣，就这么跨进了满是热水的浴池，蹲下了身。
她抱住自己蜷起的双腿，池水正好蔓延过膝盖，陌欢瞳一口气始终缓不出来，她低下头，将整张脸埋入水中。
还不到五分钟，浴室外忽然响起一声叫喊，“莫喊痛！”
“……”
陌欢瞳一惊，倏然抬起了脸，下意识的喊道，“怎么了？！”
莫北焱搭着一条腿坐着，听到她回答的声音，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去，“没事，就叫你一下。”
“……”
陌欢瞳眼眶蓦地泛酸，她伸手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每隔三分钟左右，莫北焱就会冲着浴室喊一句。
陌欢瞳不想说话，可只要十秒之内没听见回答，莫北焱就会起身过来，直接拧开门。
他看她一眼，见她没事，又关上门坐回去。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到了第十七次的时候，陌欢瞳终于快要疯了。
他平时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她坐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陌欢瞳站起身脱掉大衣，简单的在淋浴区冲洗一下，她没有吹头发，直接换上睡衣。
陌欢瞳正准备出去，浴室的门又被人拧开，莫北焱朝她看眼，忙转身随便抽了条毛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把，“我去隔壁洗脸。”
陌欢瞳盯着他的动作，“你的毛巾，你上一次已经拿出去了。”
“……”
拿了吗？
那……
他现在手里这条是擦脚用的？！
为了逼真，他刚刚拿的时候还象征性的擦了脸！
靠！
莫北焱满脸黑线，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挺直背脊转身走出去，“太用力洗破了，换一条，你有意见吗？”
“……”
陌欢瞳垂下眸没有说话，半晌才走出了浴室。
主卧内，莫北焱正拿着洗脸毛巾拼命擦着脸，我去，什么鬼玩意儿，用洗脚的毛巾擦了脸，明天他脸上会不会长腿毛？！
靠！
身后传来脚步声，莫北焱忙随手丢开毛巾，陌欢瞳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站定，她始终垂着头，“我睡了。”
男人转过身，“那我也睡。”
“我想一个人睡，”陌欢瞳下意识的同他拉开距离，“我今天睡次卧，可以吗？”
“……”
莫北焱抿着唇，显然不想同意，陌欢瞳知道他心里所想，她强迫自己抬起头，“你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五分钟给你发一条短信，可以吗？”
男人就是担心她出事，“短信也可以定时发送。”
“我不会设置。”
“上网一查你就会了。”
“……”
陌欢瞳酸涩的别开眼，“莫北焱，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一缓好吗？我真的不会自杀，我还有妈妈，我不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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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浑身瘫软，连站着都很累，陌欢瞳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还能这样和他面对面说话。
心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排斥着，甚至是崩溃着，可身体却异常坚强，她不觉得累，只觉得痛。
从头到脚都在痛……
莫北焱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因为她这句话不自觉的黯淡下去，她说的是有妈妈，她不能死。
而不是……
其实她没说错，她本来就有妈妈，有错么？
没错，一点都没有。
莫北焱嘴角习惯性的勾了勾，“不用去次卧，你就在这里睡。”
陌欢瞳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大床。
莫北焱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话到了唇边，咽回去又冒出去，几次之后，男人还是转过了身。
他拧开房门，莫北焱脚步停顿在门口，临走之前，还是回头看她眼，“我就在隔壁。”
“……”
陌欢瞳嘴唇不受控的张了张，“好。”
房门传来被关上的声音，陌欢瞳走过去将主卧内所有的灯都关掉，她没有睡床，而是缓步走到窗台边，半边肩膀贴着落地窗坐了下去。
***
二十分钟后。
中景濠庭正门外，两辆黑色的轿车并排驶了进来。
莫南爵推门下车，童染也从另一辆车下来，黑衣人忙走上前来，“少主，童小姐。”
他们已经接到莫北焱的消息，说是陌欢瞳已经找到了，平安无事，没有受伤。
莫南爵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童染揽进怀里，手掌在她肩头摩挲着，“冷吗？”
童染轻搓着手，靠在他胸前微喘着气，“还好。”
找了一整天，幸好欢欢没事……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拉斯维加斯，任何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莫南爵抬眸看眼黑衣人，“他们没出去吧？”
“没有，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上了楼，没有下来过，”黑衣人说道，“大少奶奶看起来挺正常的，还能说话，应该没受重伤。”
童染同男人十指相扣，“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黑衣人垂下头，“锦候宫的入口。”
“……”
莫南爵微微眯起眼睛，锦候宫的入口……
她是被谁送进去的？
男人不期然想到陆宇维的死，莫南爵眸色微沉，薄唇不由紧抿起。
童染闻言喉间不由哽咽，欢欢居然进了锦候宫……那种感觉，她经历过，她知道有多屈辱，有多痛苦。
童染眉心紧拧，抬头看向莫南爵，“我去看看欢欢。”
她毕竟也是女人，也许这时候，欢欢会更希望同性陪在她身边。
如果她真的……有些话，她可能会跟她说，但也许不会对莫北焱说。
莫南爵轻拍她的肩，还未开口，黑衣人忽然想起来，“少主，方才书房内有您的电话，是通过加密的网络打进来的，我们接起来，但是没声音。”
加密的网络？
莫南爵剑眉轻柠下，“号码归属地是哪里的？”
“号码没有显示，我们用了技术去查，可是什么也查不到，”黑衣人疑惑的说道，“似乎连信号接入的ip地址都是空白的，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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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地址空白……
莫南爵舌尖轻抵下嘴角，这种方式，他并不陌生。
当初在英国时候，陈安告诉过他，慕婓用的就是这样的方法来隐藏行踪，当然，世界各地不止慕婓会用，别的组织或者集团都可以用。
并且，这样的方法有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只能拨打座机，手机就不行。
所以一般只有在封闭式的地方才会使用，例如训练基地，又或者是关押人的地方，用来汇报工作，或者是联系上级等等。
普通的人还未必接触的到电话。
那，是谁给他打的这个电话？
不可能是慕橙菲，她要联系他没必要这样。
莫南爵眉心微跳，仿佛有什么正在靠近，男人倏地抬眼，黑眸中闪过极亮的光芒，“上次说的，删除暗杀名单的人，查到了吗？”
“还没有，我们顶多只能知道一部分的暗杀名单内容，但是要查到的话，必须要有人在第四大家族内部，”黑衣人摇摇头，“想混进去实在太难了，我们现在连地址都还在追踪，那里的安全系数肯定是特级的。”
也许不会比白宫低。
莫南爵轻点下头，闻言并不意外，毕竟如果那么容易混进去的，那第四大家族也不会神秘至今，连最大的boss是谁都不知道。
莫南爵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oss，也许他们认识。
就算没见过，也绝对不是完全陌生的人。
黑衣人又说道，“少主，那刚才的那个电话还要继续查吗？我们可以到纽约那边找人来试试看。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也多点几率。”
“先带我去看看。”
莫南爵将大衣脱下来披在童染身上，薄唇在她眉心处轻吻下，“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好。”
童染轻点下头，转身朝对面走去。
莫南爵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别墅，这才收回视线，他双手插兜，“走。”
“是。”
……
四号别墅。
技术安全室在第十一层，莫南爵瞅着电梯一层层往上升，左臂上的肌肉忽然开始跳着，一下一下很轻，却很明显。
男人喉间轻滚下，电梯内空气并不流通，呼吸起来很不舒服。
他竟有种窒息的错觉。
莫南爵插兜的双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察觉到指尖传来的阵阵麻木感，两道剑眉皱得更紧。
黑衣人站在边上，看见男人紧绷着的神色，棱角分明的侧脸微扬，可他却发现了他正在发抖，“少主……”
叮咚——
蓦地，电梯门应声而开。
莫南爵没有说话，薄唇抿得极紧，抬腿朝外面走，肩膀擦过门框的一瞬间，一口腥甜味直冲喉咙！
莫南爵左膝一软，颀长的身体晃了下，他极快的抬手撑住门框，可还是没有控制住，半跪下去的时候，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少主！”黑衣人大惊，忙冲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莫南爵紧紧咬着牙，他单膝磕在地上，修长的手臂搭在另一个膝盖上，双臂犹如被拧下来般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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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一瞬间全部聚集到指尖上，手背上青筋浮现，绷得极紧。
连五指都难以张开。
莫南爵痛苦的微垂着头，胸膛内气血翻涌，腥甜的味道不断朝上涌，男人止不住的哽咽着，他身体朝边上倾斜，靠在了门框边。
精致的额角紧贴着冰冷的门，身上却仍旧烫得不行。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手臂上的肌肉跳个不停，突突突，一下又一下跟着眉心跳跃的节奏，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喷薄而出，正在撕裂着他的神经。
莫南爵知道，是神经性助动器不行了。
四年半到五年的更换调整期……
这东西嵌入他的四肢内，是陈安在辅助肢体的理论上进行的改良与加深，比假肢等东西要求更高，并且替换时间很讲究，如果没有及时替换，或者是耽误了，后果无法估计。
神经助动器的安装本来就是一种尝试与挑战，莫南爵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安装后的未知数太多，但不吃不行，因为这是唯一能延续他生命的路。
如果没有这个，他现在肯定已经瘫痪，甚至是……死了。
洛萧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得的确实是不治之症。
莫文斌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些年莫家花重金聘请医生来看，全世界各地都有，可皆是束手无策。
当初嵌入的时候蚀骨剧痛，莫南爵足足花了两年多，才逐渐适应过来。
配上陈安研制的维持药物，第四年末的时候就已经同常人无异，虽然建议的适应期是六年，但莫南爵始终坚持，一旦能站起来，就回来。
中间空掉的这两年休养期，也有不小的影响。
黑衣人不敢轻易动他，蹲在他身边，“少主……”
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莫南爵轻摇下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每个字都是从牙关挤出来的，“让我……缓一下。”
“可是少主，万一……”
莫南爵俊脸溢满汗珠，他轻阖上双目，薄唇紧抿出一道凛冽的弧度，黑衣人也没敢再说话，其实他也知道，他现在就算打电话叫医生来，也没用。
没有万一。
这不是普通的医院就能解决治疗的，否则的话……少主也不用这么痛苦。
莫南爵一动不动的靠着，十指指尖的血液一点一点退回去，男人紧拧着眉，疼的双肩控制不住的蜷起，发抖。
现在他四肢中的神经性助动器到了替换时间，就会开始产生排斥与副作用，如同刚安装的时候一样。
黑衣人看见他眉心仿佛要拧出血来，他急的团团转却束手无策，站起身，“少主，我去给您倒杯温水来。”
黑衣人转身跑向走廊内，端着玻璃杯回来的时候，见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莫南爵一侧的肩膀还靠着墙壁，俊脸上苍白无血色，他右手动作缓慢的握了下拳，撑住墙面后直起了身。
黑衣人丢开水杯，忙过去扶住他，“少主？”
莫南爵站了几分钟，晕眩感逐渐消失，双臂上的跳动停止，力气一点一点直至全部回来。
这一次的排斥期，明显比上次更长更厉害。
男人动了动双手，十指已能活动自如，莫南爵抬起头，指尖在冰冷的眉心轻按几下。
似乎现在吃那些药，都已经不管用了。
莫南爵不是没设想过这一天，当初安装的时候，陈安就沉重告诉他，这东西虽然有用，不代表能永远站着，他要随时做好倒下去的准备。
这话虽然残酷，但却是实话。
因为就连陈安也不能完全确定，到底能维持多久。
不能解决的事，再担心也没有用。
莫南爵唯一担心的是，就算他避免不了要倒下，但在倒下之前，一定要把童染身上的蛊毒先解了。
否则等到他站不起来的时候，她发作了，谁带她去找洛萧？谁照顾她？
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她一定会急疯。
夜晚如墨般洒满了走廊，沉淀出一片黑暗，男人始终没说话，黑衣人急得不行，“少主……”
“我没事。”
莫南爵回过神，思绪也跟着收回来，抬起长腿就朝前走，“去技术安全室。”
“……”
他杵着没动，莫南爵脚步顿住，回头瞥他眼，“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黑衣人站的笔直，“回少主，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重新迈开长腿，“那就好。”
“……”
黑衣人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只得噤了声跟上去。
***
别墅。
童染走进玄关，佣人替她拿了双鞋，“二少奶奶。”
童染换上拖鞋，“他们都在楼上吗？”
“大少爷刚刚下来了，说是让我准备份热汤端到主卧去，”佣人也知道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少爷现在在阳台抽烟。”
“好，你去准备吧。”
童染擦着她的肩膀朝内走，她快步上了二楼，一抬头，就望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倚在走廊尽头的阳台边。
童染放轻脚步走过去，莫北焱并未回头，却也听出是她，“染爷。”
童染来到他身边，莫北焱指间夹着根香烟，是新点上的，童染见状伸手拿过来，在铁栏杆上按灭，“莫南爵都开始戒烟了，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莫北焱也没再点，“爵为什么戒烟？”
“吸烟有害健康。”
“有害健康的事太多了，”莫北焱双手手肘撑在栏杆上，将俊脸埋入手掌中，“可我们不都乐在其中吗？”
童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同他并肩而立，晚风将她的秀发吹起拂动，良久，她才开了口，“欢欢已经睡了吗？”
“她在房间，我要是她，应该也睡不着。”
“不一定，人在紧绷的情绪下，更容易陷入睡眠。”
“是吗？”莫北焱侧头看着她，“染爷，当初你进去的时候，你怕吗？”
“没人会不怕。”
莫北焱眯起眼睛。
童染唇瓣紧抿，安慰的话并不好说，“你别太担心了，欢欢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不会因此而倒下的，只要你在身边陪着她。”
莫北焱并没说话，他可以陪着她，可莫喊痛现在明显在抗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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