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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凛冽,茂密的树冠被刀子风切得刺刺作响,随风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腥味,也许是水浸泥土的味道,也许是血腥味,这两种味道隔远了闻着差不离。坐在林边树墩上的徐青吸了吸鼻子,反手从腰间拔出龙渊剑横放在了膝盖上,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持剑搏杀,当然也因为等的人已经来了。

    嗖

    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闪纵而出,宛如一道旋风刮到了树墩对面,脚下一顿停住,被风掀起的白色长袍边角呼一声落下,鼓荡的袖口依然猎猎摆动,来的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他额头很高,面白无须,正因为这样的好肤色才更能把里面的红透出来,一双乌黑的大瞳仁中分明闪着怒气,最让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左袖口中伸出的勾曲五指,每一条指甲均长出指尖寸半有余,确切的说这更像一只爪,一只滴血的爪。

    古武者的年龄原本就很难和外貌契合,他们是一群长寿的人,一群不断激发自身潜力的超人,如果懂得一些驻颜养生的法子要在百岁高龄保持一张弱冠童颜不难,徐青已经把眼前的中年男人和龙九州画上了等号,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龙九州抬起兀自滴血不休的左掌,一根食指虚点静坐不动的徐青,冷冷的问道:“你就是武魂第一高手徐青?”一滴饱和的血珠子顺着他指尖落下,在地面上绽开两点红碎。

    徐青依然保持坐姿,抬头淡淡的望了对方一眼,反问道:“龙九州,名字里就透出一股子野心,现在孟婆仪毁了,你的野心也该收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各行各路的好。”

    龙九州指尖的血珠又凝出了一滴,但还没达到聚满落下的程度,指尖一颤也落了下去:“把风扬交给我,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唯有。”

    徐青面皮儿一松笑了,眯眼在他丹田上一扫,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前的龙九州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丹田中的葫芦形内丹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位门主并没有突破境,从内丹的形状上看仅比两位被一剑斩杀的紫龙卫要略强一线,而且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收拾他轻松愉快,说什么不死不休纯属蛤蟆悬空吹大气,半点底气都没有。

    龙九州恨啊,他这次闭关原本是要冲击半圣境,却被一阵爆炸声活活震了出来,强行出关前功尽弃不说还让他受了内伤,幸亏门中有一门流传下来的奇功,炼血化气功,可以将活物的鲜血在短时间内强行转化成气劲使用并激发一些潜能,来时他为了补充血气活撕了一只可怜的长臂猿,喝足了一肚子猿血才勉力支撑住刚才的疾速狂奔,现在要是再跟徐青正对拼杀后果并不乐观。

    “不死不休对吧?依我看你比湖边被我一剑斩掉的两个老头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有兴趣玩两手我还是乐意奉陪的,废话不说了,动手吧!”徐青反手握住剑柄站起身来,偏着头一脸悠闲的望着对面的龙九州,他不是要欺负人,而是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龙九州现在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虽然炼血化气功可以让他跟半圣境武者斗上几个回合,但这是门饮鸩止渴的奇功,借助活物鲜血转化成的气劲并不能支撑长时间的拼斗,稍有不慎这条老命算是交代了,说实话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跟徐青正面拼斗,但身为龙门之主又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那我就领教一下徐供奉的高招。”龙九州一咬牙低头打了个拱手,眼中徒然凶光四射,染满猿血的手掌从拱起的拳面上往下滑落,五指如钩反扣向徐青咽喉,这种毫无征兆的偷袭虽说有些卑鄙,但为了能尽快求胜他也顾不得了。

    染血的爪钩快似闪电,所过之处不带半点风声,这是龙九州最得意的功夫,幽冥龙抓手,一爪递出无声无息,要不是指尖血犹未干根本无从捕捉爪钩行进的轨迹。

    徐青目光一凛,抬手就是一剑横扫出去,他仗着护身罡气强横龙渊剑锋锐无双,索性用最简单有效的对敌方式,不理会对方招式玄妙他只用剑横扫竖劈,古武者硬碰硬,吃亏的永远是境界低的。

    噗!龙抓手不偏不倚抓中了徐青咽喉,可惜离颈子皮还有一寸左右,不管龙九州如何用力始终没办法再把爪子扣紧半分,就在这时一柄短剑已经毫无花俏的扫到他腰间,迫得他只能抽身暴退几尺,轻松避过了剑锋。

    徐青并没有冲上去追着龙九州砍,对于一个连他护身罡气都破不了人物能构成的威胁也相当有限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龙九州现在有苦自知,他刚才虚扣住对手喉咙的左手五指好像抓到了铁管上,还是一根烧红了的铁管,现在连手腕都痛得痉挛起来,最痛苦的是他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小心防备对面徐青,生怕这小子突然发难。

    徐青瞟了一眼龙九州负在背后的左臂,他已经看到这货五指在背后一个劲的发抖,也懒得当面拆穿,抬手用剑尖虚指对方鼻头说道:“不死不休的,才开个头就想逃吗?够胆的再过来比划比划。”

    龙九州牙关紧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抬起右掌伸进腰间,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长颈墨玉瓶,把瓶口凑到嘴边用牙齿咬掉塞口,对嘴仰脖子一灌,好像把瓶子里的什么东西喝进了肚子里。

    徐青用透视之眼看得真切,这厮手上的玉瓶中装的都是殷红的鲜血,虽然不能确定是人或动物的血液,但从他喝过后脸上现出的满足表情来看瓶子里的血味道似乎不错。

    瓶子里装的是血,但不是什么人血,是龙神之血,可以把炼血化气功催到极致的东西,也是龙九州最后的仰仗,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这瓶龙神血不能锁定胜局,那就痛快认输,但愿龙神庇佑,听天由命吧!

    龙九州喝下了一瓶龙神血,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一阵舒张,他感觉一团火焰在丹田中熊熊燃烧,一股磅礴的气劲从丹田直冲四肢百骸,身上的白袍仿佛被充足了气似的鼓荡起来,无风自动猎猎摆舞,高手范儿十足。

    徐青就是要瞧瞧龙九州喝血后会出现什么状况,从这厮喝下瓶子里的血液起就一直用透视之眼观察对方丹田中的异动,还真被他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些喝下去的血液从口腔顺着喉管流入胃囊,居然连成一线迅速下沉,在不和他本身血液混淆的情况下顺着肠道流入了丹田。

    对于一般古武者而言丹田就是一个容器,除了可以储藏气劲之外还能成为内丹的生息壮大之地,但龙九州显然练过一门奇功,他的丹田就像一个锅炉,那些流入的血液被蒸腾成了一缕缕淡红色的气劲,再顺着脉络传送出去……徐青从没见到过这种奇妙的事儿,今天算是开眼了。

    龙九州喝下龙神血两分钟光景,浑身血脉中的气劲已经充盈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精神了起来,脚下一个踏步欺身而上,双爪如钩上取天灵下击喉结,动作深得快、准、狠三味,出手快似奔雷闪电,直取徐青两处要害。

    噗噗护身罡气阻挡住了双爪,但很快就能感觉到一阵紧缩,好像随时会被爪尖刺破似的,徐青心头一震,手中的龙渊剑终于全力扫出,剑势大展,短剑化作点点青芒狂风骤雨般射向龙九州胸膛。

    龙九州周身气劲澎湃,幽冥龙抓手舞出道道虚影,竟然能避绕过剑锋专挑徐青要害抓落,用的都是擒拿拨挡的手法,但比普通的擒拿手要快了百倍,这门对敌的功夫融合了鹰爪、擒拿、蛇形刁手,集各家爪功之长,出爪的角度刁钻无比,再加上一个快字诀,让人虚实难辨。

    徐青手中的龙渊剑大开大合,用的都是刚猛激进的路数,龙九州用的幽冥龙抓手走的都是阴柔诡偏的招式,避开锋芒专攻要害,什么抠鼻挖眼,撩阴掏肋,总之怎么阴损就怎么来,只求克敌制胜不择手段,如果不是徐青护身罡气强悍无比,只怕还要伤在他这种不要脸的阴损招数之下。

    幽冥龙抓手最重脚步与双爪之间的配合,龙九州脚下疾步如风,身如魅影飘飞,围着徐青滴溜溜的转,时不时探爪在他要害处捞上一把,一击不中撤身就退,绝不会在原地多停留半秒,这种缠斗的法子的确烦得人抽筋。

    徐青手中的龙渊剑左突右刺,就是没有一次实打实的挨上对手的身,他感觉这厮白叫了龙姓,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老泥鳅,不管怎么用手去抓总能从指缝中逃脱,时间一长他也悟了,用龙渊剑有点擀面杖打高尔夫球的意思,还不如用一扫光的法子。

    想到这里,徐青拼着用护身罡气硬受了两爪,反手把龙渊剑纳入了皮鞘,双掌一错七式正阳掌狂风扫叶般拍出,龙九州就像一条滑溜无比的老泥鳅,但正阳掌用的是覆盖式攻击,一扫就是一大片,而且手掌跟剑有着很明显的区别,手掌有两只,拍出的气劲可以连成一片,不管对手怎么移形换位,终究有被掌风扫中的时候。

    嘭嘭嘭

    灼热难当的气劲几乎覆盖住了徐青身周三米内的区域,龙九州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吸一口气进去嗓子眼都被灼得火辣辣的痛,但他又不能离开对手身旁,时间一长他浑身已经被热汗浸透,一件白袍子都成了贴身装,根本没时间抖顺一下。

    龙九州感觉丹田中冲上来的气劲开始减弱,想来因该是龙神血的功效已经开始消退,相信不用多久丹田中的上升的气劲便会处于停滞状态,这就是炼血化气功的后遗症,在把鲜血转化成气劲的同时也消耗尽了本身丹田内的气劲,就好像体力透支了似的进入一个虚弱期,使用一次炼血化气功后至少要苦修半年才能补回透支的气劲。

    饮鸩止渴是对炼血化气功最好的形容,古武者一旦使用这门奇功无效后就会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除了伸长脖子待宰外就只有一种选择,妥协求饶。

    龙九州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进入那个可怕的虚弱期,如果这样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他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但现在想逃走都已经晚了。

    嘭徐青瞅准了机会单掌拍在了龙九州左肩膀上,用的是正阳掌第五式金乌拜岳,一掌落实只听得喀嚓一声裂响,龙门主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直接抛飞出去,落地时肩胛骨已经粉碎,仰面朝天张嘴就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龙九州落地的那一刻脑海中万念俱灰,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中有半点气劲流转,此时此刻他就是个等死的普通人,只能瞪眼望天,听天由命。

    徐青缓步前行,每一步下去踏地都刻意加重了几分,那声音就像一头笨重的巨兽在慢慢往前走,咚咚咚沉缓的脚步声像鼓点般敲打在龙九州心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心里会感觉稍定一些。

    十米不到的距离徐青愣是花了近两分钟才走完,反正他现在时间充裕,要的就是个效果,能让这位门主心惊胆战的效果,死并不可怕,等死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他就是掌握了这一点,要让眼前这位闭目等死的门主承受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徐青走到龙九州身旁蹲了下来,反手从腰间拔出了龙渊短剑,手往前一探剑尖已经点上了龙九州喉结,没有刺破皮,却能让人感受到从剑尖上传来的那股子寒气,至少现在的龙门主感受到了,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吧,想活还是想死?”徐青的问题直截了当,他现在需要的是个准确的答案,生死搏杀中的失败者除了妥协就是,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在丛林里实用,现在丛林边缘照样实用,这就是。

    问人想活还是想死,很实在的问题,这时候还能做到口不对心的是真正值得佩服的人,龙渊剑尖点中了龙九州喉结上一根格外黑亮的长毛,能让他感受到剑尖的锋锐,相信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龙九州睁开了眼睛,喉结小幅颤动了一下,那根长毛竟然被刺断了一厘,他能感受到仿佛下一刻剑尖就会从喉结贯入刺穿脑桥,生与死的抉择就在他舌尖滚动。

    “你想我做什么?”龙九州没有做出选择,而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对方能给他做选择的机会说明他还有价值,否则一剑杀了干净利落。

    徐青并没有觉得意外,他更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把手中的剑往斜上角挑了挑说道:“很简单,不想死就收起你那点野心,做你的逍遥门主,龙风扬的事情就不用你搀和了,同意就写个保证书啥的,我好带回去交差,不同意可以明说,这山上的土哪里都能埋人。”

    龙九州很爽快的点头道:“我同意,不过保证书在这里没法写,等我回去后再写一份寄给你们也行,龙九州说话从不食言。”

    徐青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个更简单,把你身上的白袍子脱下来,咬破手指用血写一个就行了,这个更能代表你的诚意。”说话间他把剑往回一收直接纳入腰间,既然姓龙的答应写保证书了,就不用再为难他了。

    龙九州略一沉吟,翻身做起来把身上的白袍子脱了下来铺平在地上,把食指凑到牙齿边狠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用手指代笔直接在袍子面上极快的书写起来。

    徐青眼望着这位门主在袍子上写下了一封血书,人都是这样,只有在危及到生命的时刻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反正人只在活着的时候被称之为人,死了就是一堆没有生命的蛋白质,跟那些菜市场里挂着卖的各种肉没有区别。

    龙九州不愧是识时务的聪明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写出了一封保证书,上面写的是保证龙门以后再也不会跟华夏武魂为敌,再也不会搀和关于龙风扬的任何事情……洋洋洒洒的几百字,就是没说清楚万一龙门中人再次作出同样的事情该怎么惩罚,这样的保证书没有半点实质性的东西,这老货明显心里还有想法。

    徐青把保证书看了两遍,很快发现了其中破绽,龙九州的诚意还是差远了,他把手往前一伸,指尖虚指保证书最下方说道:“加两句,如果龙门再次违背保证书上的条款,就把龙门永远从这个花花世界上抹掉,至于具体用什么办法你就不用费心了,有时候几个炸弹就够了,为了能活得更长久些,加吧!”

    如果龙九州加上了这些就意味着以后龙门只能安守本分过日子,把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统统烂在肚子里,否则就是在境外也有办法修理,就是要让他很明确的知道一点,泱泱大国有心要想消灭任何一个已知的古武宗门并不难,愚蠢的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

    龙九州脸皮抽搐了几下,又开始用手指在白袍上继续划动,很快就在末尾加上了徐青所说的内容,还发下重誓,以后绝不会再和华夏武魂作对,人都做到这份上了,徐青也不好再为难这位龙门之主,伸手拿起白袍随意卷了一下,对龙九州比了个大拇指。

    识时务者为俊杰,龙九州作为一个掌管数百人生死的人物自然会审时度势,只有懂得进退取舍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可怜的龙风扬也很自然被彻底放弃。

    目的达成,徐青也没有多做停留,脚下一滑几个闪纵消失在了龙九州视线之中,只剩下这位一脸落寞的门主坐在原地嘬着手指头伤感。

    当徐青回到藏民部落发现所有人已经做好了撤离准备,来时还带了一台,回去时反落得一身轻,龙风扬被点了穴位昏睡在车里,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到了冰冷的大牢里,留了他一命也算是顾念了以前相识一场。

    呼二狗跟欣姐坚持没有跟龙风扬同坐一台车,这一对觉得心中有愧,那怕他晕乎乎的也不敢面对吧!

    时差已经把任务完成的情况汇报给了任兵,那头立刻做出了马上撤离的决定,一行人驱车离开了这片充满惊险的是非之地。

    呼二狗跟徐青同坐幸存的猎豹车,皇普兰跟欣姐就坐在后排,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一路上都能说笑逗趣,也不会显得沉闷。

    呼二狗驾车的技术杠杠的,为了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显摆一下这厮故意把车子开得飞快,只要见到前面有车他必定会一脚油门驱车赶过去,让对方的车子闻一下尾气,反正这地方既没有交警和没有红绿灯,只要开车的胆子够肥就任你在这种路况极差的道上疯狂一把。

    前面不远就是那个路卡,六个大胡子阿三兵好像换了人,见到驶来的猎豹车即刻端枪瞄准,嘴里还一个劲的大声叫唤,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徐青要不是经历过一次类似的场景,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唬到,可现在他根本不担心,这帮大胡子阿三纯粹就是为了捞几个买路钱。

    听到大胡子兵的叫唤开车的呼二狗神情微微一变,沉声说道:“这帮阿三崽子有点反常,好像不是为了堵路收钱……”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大胡子兵已经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如雨点般击打在车头,就连前挡风玻璃也中了几枪,幸亏这台车玻璃是特制的,普通子弹不可能击穿,驾车的呼二狗吓了一大跳,赶紧一脚急刹把车停了下来。

    “娘个腿儿的,今天这群阿三崽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不就是要钱吗?犯得着开枪么……”呼二狗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伸手从车前头摸出一叠钞票攥在了手中,有钱能使鬼推磨,平时他就是用花花绿绿的钞票塞住这帮崽子的口袋,堵住他们的嘴巴,这就叫,吃遍天。

    呼二狗攥着一叠钞票准备下车用他的一招鲜开路,一旁的徐青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转头对后座上的皇普兰轻声说道:“帮他拿件作战服披上,那玩意能避弹。”

    皇普兰低应了一声,弯腰从座椅下抽出个小号旅行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件长风衣递了过来。呼二狗咧了咧嘴,心里觉得没必要穷紧张,但还是接过了风衣披上道了声谢,这才施施然开门下车。

    呼二狗下车后把手中的钞票举过头顶,脸上带着亲和力极强的微笑朝几个大胡子兵走去,嘴里还故作热情的高声喊道:“拉马屎戴……”

    对面的大胡子兵眼神闪了一闪,扣住扳机的手指开始微微内缩。车内的徐青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头也不回侧身把手往后一伸直接到了皇普兰胸前,唔!触碰到一团软绵绵。

    “你干什么!”皇普兰羞得满脸通红,只能娇嗔一声表示不满,这不是还有人在旁边看着吗?她总要表现出女人该有的矜持。

    徐青这才感觉到抓错了地方,连忙把手缩回来两寸,低声道:“给我一把枪……”谁知道皇普兰余窘未消,低着头说道:“枪你自己有!”

    徐青神情一愕,眼神儿情不自禁的望向自家裤裆,心说,这婆娘忒彪悍了,怎么能这么直接呢?

    皇普兰猛的意识到说错了话,窘得一张脸好像烫透了的大虾般彤红火辣,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座位下的皮箱里有……枪。”

    徐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连忙弯腰从座位下方取出了一个四方皮箱,打开来一看里面摆着两支很拉风的金沙鹰,还有几个装满的弹夹,不用说这一定是皇普兰特意备下的,这婆娘有时候还是挺细心的。

    就在徐青把两支枪拎在手中的瞬间,对面为首的大胡子兵已经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枪口闪出几点火花,子弹无差别射在走近的呼二狗胸口,只见他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钞票呼一声撒出,整个人仰面栽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徐青一脚踹开虚掩的车门闪身冲出了车外,双手交替抬起,两支炫目的金枪闪出两点枪焰,呯呯呯六颗子弹呼啸而出,不偏不倚击中了六名大胡子兵胸腔,前胸进去是个酒杯眼儿,后背出来就成了个海碗窟窿,对付这种杀人夺命的大胡子兵决不能心慈手软,出手就是霹雳手段。

    徐青拎着双枪站在原地,目光灼灼望着大胡子兵背后的两辆翻斗军车,他很清楚的看到车斗内装着不下二十具尸体,男女都有,尸体下方还铺着一层吸水土,想来是防止鲜血往下漏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下车就痛下杀手的原因了,这些尸体都是华人,有两个口袋里还揣着第二代身份证,这帮祸害华人的大胡子兵死有余辜。

    “娘个腿儿!”倒在地上的呼二狗揉着胸口一骨碌爬了起来,刚才的子弹都被有避弹功能的作战服挡了下来,不过就算是这样子弹的冲击力像小锤子砸在胸口似的,痛得都木了,他丢掉钞票纯粹是条件反射式的举动。

    “我呸!一群兔崽子,老子给钱你们不要,偏要挨枪子,!”呼二狗对这些大胡子兵原本就没有任何好感,撑死了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死了几个也不会激起他半点同情心,这帮家伙平日里没少干缺德事儿,今天只不过是遭了报应。

    徐青快步上前,对呼二狗说道:“你去开车,我来搞定前面的路障。”说完把手枪往后腰上一捺,脚下一滑掠向了前方的那些尸体。

    大胡子兵刚死未硬,血浆从胸口的窟窿里泊泊涌出,把地上的泥土浸湿了一片,徐青可顾不得这许多,弯腰伸手拎起两具死尸的腰带就是一甩。

    呼呼尸体带着一溜鲜血飞向军车,噗通一声落进了车斗,无论是准头或力道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徐青也没办法,只有挪开这些挡路的尸体车子才能过去,呼呼又是两具尸体被甩进了车斗,就在他拎起最后两具尸体准备甩上车时从一具尸体口袋里滑落一个黄皮笔记本,封皮上还印着个十字叉棒骨,中间架着一圈黄豆大的银白骷髅头。

    徐青扬手把尸体甩进车斗,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封皮上的图案,发现那圈小骷髅头居然用的是浮雕的手法,指肚触碰下颇有质感,默数了一下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有人说十三是个B数,但这圈骷髅头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搜集的水晶骷髅头不就是十三个吗?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五个了,还有八个也让德古拉在收集,难道笔记本上的图案会和十三水晶头骨有关联吗?徐青皱眉望着笔记本上的图案发呆,不知觉用上了透视之眼,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走马灯似的画面。

    画面上的场景是一个黑森森的大教堂,最里面一座神坛上点着两排闪烁不定的大白蜡烛,这里供奉的不是任何神佛,而是一根近两米长的圆形柱子,这根柱子有些怪异,顶端被雕成了椭圆形,表面上还有不少类似脉络一样的三叉纹,乍一眼看上去是……徐青沉吟了很久,终于得出了一个让他很无语的结论,这是一根硕大无比的假鸡别。

    神坛下方黑压压跪着一大群人,跟龙门中拜巴蛇不同,这里男女老幼都有,不过大家都很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头朝地屁股高撅,这群人都在膜拜神坛上那根巨大的超鸡,看到这一幕的徐青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怪异起来,他发现每一个伏地膜拜的人头脸前方都放着一个黄封皮笔记本,表面上印着骷髅头图案。

    神坛上的超鸡顶端系着一根黄灿灿的金链子,比许多大佛寺中有钱人还愿时挂在大佛脖子上的还粗,都赶上锁狗的链子了,最吸引徐青的是金链子垂下的弧形上挂着三颗水晶骷髅头,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真正的水晶头骨,但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吭吭吭猎豹车带着一种大喘气的引擎声驶到了徐青身旁,也把他飘去看水晶骷髅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摇了摇头转身打开车门跳了上去,把手中的笔记本随手往车头上一拍,水晶头骨虽说是好东西,但他讲究随意,不是他的也懒得花心思去争夺,任由得这群阿三去磕头膜拜。

    呼二狗瞟了一眼笔记本封皮,脸上的表情倏然大变,他伸手一把抓起笔记本攥成了一团,然后狠狠拍在方向盘上。

    “娘个腿儿,我就说这帮阿三崽子怎么改要命了,弄半天是这帮拜鸡别的B孙子作怪……”呼二狗好像知道笔记本的来历,俩眼睛瞪得跟牛铃铛似的,骂起人来娘长B短,浑然不顾身后还坐着两个女人,非得骂畅快了才住嘴。

    徐青淡淡的说道:“你小子能啊,刚才要不是哥叫你穿上作战服,现在只怕都挺尸硬了,这是拿哥的东西当麻花拧呢?”说话时伸手把后腰上两支沙鹰拔出来放在一旁,这玩意咯屁股。

    呼二狗听到这话头皮一麻,这才意识到手上的笔记本是徐青带来的,他问也没问就把东西拧成了一团,要是这位老大不爽了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里他赶紧把车停住,用手把拧成一团的笔记本抹直,可惜已经不可能恢复原状,急得这货汗珠子一个劲的往外冒。

    徐青就是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想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为难呼二狗,见这货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中一阵不忍,挥手道:“得,你也别折腾了,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说笔记本的来历就行了。”

    呼二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回了原处,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嘴里缓缓讲出了笔记本的来历。

    这种笔记本在印阿三国算不得什么稀奇的玩意,就像基督教的圣经一样,信徒们人手一本,这种笔记本就是阿三国内一种新兴教派信徒们手中的圣经,这个教派据说是湿婆教和另一个神秘西方教会的合并产物,共湿教,信徒们崇拜的东西就是一根酷似老爷们鸡别的玩意,还推行一种很怪异的思想,要想拯救世界,就要先找到十三件圣物,当十三件圣物聚齐,就能获得永生。

    呼二狗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有一点几乎所有生活在隆子县的人都知道,这群共湿教徒人手一本黄册子,上面有十三个头骨和两根骨头棒子,这群家伙仇华情绪相当严重,而且还有一部分教徒有着军方政府背景,他们经常会利用手中的职权祸害华人,手段极度残忍,见到这群家伙最好是退避,免得遭了毒手。

    讲到最后,呼二狗还把他亲眼见到和听到的一些共湿教徒的暴行讲了出来,这群阿三崽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像一群吃了蓝色小药丸的禽兽,专挑华人下手,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听得人背脊发寒,共湿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

    徐青刚开始还被这个邪教的名字雷了一下,但很快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也难怪呼二狗骂,这群共湿教徒真不是个玩意,刚才一枪崩了那几个家伙还算仁慈了,应该用钝刀子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才解恨。

    呼二狗狠狠说道:“刚才那几个共湿教的阿三崽子肯定是堵着路专等着祸害华人,我知道他们有个分会就在这里,每天都有上千教徒拜那个的物儿……”

    徐青眉头一皱,眸子里亮光闪动,急问道:“你确定?知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如果水晶骷髅离得太远他是不会专程去夺的,要是顺路那就不同了,更何况他在听到共湿教徒们对华人犯下的累累恶行后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呼二狗咽了口吐沫,闪了徐青一眼说道:“老大,你不是想端了他们的老窝吧?听说那地方经常聚着几百上千人……”

    徐青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悦道:“问你话就答,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要去杀人的,只是顺道去拿一件东西。”

    呼二狗这才尴尬一笑,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岔路说道:“那地方我以前收熊胆兽皮子无意中去过一回,开车沿着这条路过去不用一刻钟就到了,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大教堂,以前是基督教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共湿教当成了分会,我没进去,守门的兔崽子凶得很。”

    这片印占区野生动植物资源非常丰富,盗猎也十分猖獗,以前呼二狗就经常来这里干些倒卖的生意,只要把低价收来的东西带回去转手卖掉就能获得相当丰厚的利润,可以说他就是地头蛇一类的人物,共湿教那点龌龊事儿都在他心里装着。

    徐青点了点头道:“把车子停在那边路口上,反正这里离咱自己的地盘也不远了,我跟师父合计合计,顺手修理一下这帮共湿教的祸害。”

    两人之间的谈话被身后的皇普兰听了个明白,她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弯腰从座位下拎出一个中号皮箱打开,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支乌黑锃亮的特制JS微型冲锋枪,这种枪还带有消音器,重量轻枪身短,用的双排弧形弹匣,快慢机可调,小规模激战这种枪最实用。

    “给你这个,多带几个弹匣就行!”皇普兰抬手把冲锋枪直接放在了徐青肩膀上,华夏武魂的古武者对付普通人是不需要用拳脚冷兵器的,只要能克敌制胜又何必去拘泥于形式。

    徐青伸手接过了JS微冲,转头嘿嘿一笑道:“这玩意不错,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女人味儿十足。”

    皇普兰俏脸一红,娇嗔道:“真是浑蛋,合着你以前根本没把我当女人对吧?”嘴上嗔怪着,心里却另有一番滋味,甜中带着一丝微涩,撞上这么个花心撩人的冤家,那是命。

    徐青皱了皱鼻子嘿嘿一笑,把JS微冲上的皮带直接挂到了脖子上,这女人就是个妖精,招惹上了那也是命,不过作为一个男人要懂得宽容,特别是在女人面前更要大度,小肚鸡肠的不是个爷们。

    岔路口停车,徐青换上了一件风衣款作战服,这衣服有个最大的好处,宽大飘逸,口袋特别多,后腰上别两支沙鹰,前腰上龙渊短剑,胸口还挂着一支JS微冲,弹匣戳在战术马甲里,定时高爆手雷别了一溜,把衣扣抿上表面不露半点痕迹,

    徐青不准备带任何帮手,这边龙风扬需先押解回国内,只留下恩得力开一辆塔塔轿车负责接应,皇普兰很想跟他一起行动,但被他拒绝了,这次的行动完全是干私活儿,人多了反而诸多不便,独行更能放开手脚。

    徐青现在的形象是个大胡子中年男人,狮鼻海口满脸横肉,一双鹰目顾盼生威,加上他身板儿结实,走起路来衣摆飘摆,一般人多看几眼目光都会躲闪飘开,这种人总给人一种非善类的压抑。

    印占区的道路坑洼难行,路两旁的人们眼神僵滞而淡漠,仿佛人们都已经麻木了,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没有半点激情,为了生存而活着。

    按照呼二狗讲述的路线很快找到了路旁的教堂,这里被一堵黑砖高墙围住,从外面看上去显得有些破败,墙面上坑洼不平,有的地方还被掏出了大小不等的窟窿,大的能钻狗,小的老鼠门,就这么个破地方怎么也不像什么共湿教分会,跟贫民窟有得一拼。

    徐青在围墙边溜达了小半圈,用透视之眼隔着墙观察教堂内的情况,发现里面并不像呼二狗说的戒备森严,只见到五个懒洋洋的男人坐在太阳底下互相玩头发?时不时还会用指尖在对方蓬松的卷发里掐一掐反转过来放心嘴里嚼上一嚼,很容易让人想到几只互相梳理毛发的灵长类动物。

    心里好奇的徐青站在墙外聚精会神看了几分钟,终于见到一个男人指尖掐了一只肥胖的虱子放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那一脸享受的模样就像吃到了什么回味悠长的美食似的,让人浑身一阵发寒,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几个大男人坐在太阳底下互相抓虱子吃,这种奇葩的事儿居然会出现在一座曾经的教堂内,真让人大大的开眼了,徐青险些当场恶心到吐了,赶紧快步往前走,碰上这样一群毁三观的男人真是晦气。

    围墙内的大教堂内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神坛上果然立着一根孤零零向上的石雕大鸟,只不过鸟头部位并没有金链子,也没看到水晶骷髅头,这一发现让徐青心里略有些失望,但他没有气馁,因为他总觉得有的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最好的办法就是潜进去看个明白。

    围着墙又绕了小半圈,终于被徐青找到了一处潜入共湿教的好地方,在一面背光的围墙上有几个被掏掉砖头的窟窿,正好是个踏脚的爬梯不说,只要从这里翻墙过去就能直接到达教堂右侧,往上一些就是个拱形通气窗口。

    徐青脑海中念头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贼经里有个法子叫‘乱中现宝’,做贼的首先要在有可能藏着宝贝的地方制造出一阵小混乱,一般人在出现混乱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关心最贵重紧要的物件,做贼的只需藏在一旁悄悄看好了就行,只等对方出藏宝的位置后就可以轻松得手,这法子据说还是时迁盗九龙杯时创出来的,后世子孙屡试不爽。

    水晶骷髅和那条金链子想必是教堂中最贵重的东西,只要潜入教堂中闹出些动静不怕没人进来查看,这样一来就等于暴露了藏东西的地方,白白便宜了第一次实习的天下第一小贼。

    徐青第一次做贼心里没有半点紧张,相反还有些兴奋,他脚下一蹬踩着墙上的砖洞哧溜上了高墙,只在墙头停留了不到两秒纵身一跃直接从敞开的通气窗钻了进去,几个动作麻利流畅,根本不像什么实习小贼,比起他的老贼师父也差不了多少。

    境古武者做贼,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偏偏眼前就有这么一个,而且他还特别享受做贼的滋味儿。

    教堂里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徐青猫着腰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教堂顶上的大横梁,这座教堂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绝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房顶的几条大横梁都是用整根粗树杆锯成的长方体,人藏在上面没有半点问题,只要眼睛够灵光,可以轻松看到教堂每个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选定了藏身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造混乱了,最高明的法子是让人察觉不到进了贼,把整件事当成一次意外,能让人介于紧张与放松之间才是做贼的乐趣所在,正如贼经上说的,有很多行业巅峰的技能被称之为艺术,做贼也是一样,一个真正的大贼并不在乎偷到多么贵重的物件,而是享受偷物件的过程,这也是一种艺术……

    徐青现在就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他很快选定了制造混乱的方法,放火,神坛上还有两根未熄灭的大蜡烛,就在不远处有一张黑色落地式大窗帘,要换在平时这两样东西隔着半米远,根本凑不到一块,但把蜡烛移动个位置就不同了,堪堪可以烧到窗帘。

    窗帘背后并不是什么窗口,而是一个立式大木柜,帘子就是为了挡住柜门,里面装的都是黄封皮笔记本,上面印着骷髅头的那种,想来是共湿教为了发展更多教徒备下来的存货,满满的一柜子笔记本正是引火的好东西。

    徐青猫腰走到神坛上,伸手一把拉住窗帘边角凑到蜡烛上点着,然后顺势把蜡烛扫倒,这样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会认为是帘子飘到蜡烛上烧了一把偶然的火……

    窗帘上的火焰越烧越旺,徐青上前打开了装笔记本的木柜门,迅速翻开一些笔记本,谁都知道里面的纸张比封皮儿燃烧的速度要快些,做完这一切,他脚下一蹬拔空而起,轻轻巧巧跃上了房顶的横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外面抓虱子的男人们发现火势,再一次印证‘乱中现宝’的法子是不是依然好用!

    燃烧的窗帘喷吐着跳动的火苗,舔在那些易燃的纸张上瞬间蔓延到了整个木柜,趴在横梁上的徐青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木柜子烧不起来,这玩意可能受了潮,火苗子烧上去只能留下一片黑,这样下去火烧不了多久。

    心念疾转徐青脑海中已经有了主意,他隔空挥掌对着下方的木柜接连拍出,只听得蓬蓬蓬一阵空气压迫的闷响,一股股灼热的正阳气破掌而出,灼热的气劲无差别灌入柜门,顷刻间就把里面的湿气蒸发成了水雾,一柜子干柴被烈火碰触立刻熊熊燃起,灼烧得噼啪作响,滚滚浓烟随着气流向窗外涌去。

    不到几秒,教堂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原本在门外晒太阳抓虱子的男人们急匆匆闯了进来,见到神坛上的火势一个个傻了眼,有一个好像是为头的八字胡男人最先醒过神来,他挥手冲身旁男人一阵喊叫,这些人才开始各自行动起来救火。

    欢乐的是教堂里没有灭火器之类的消防设施,这些人只能找来水桶扫帚之类的乱糟糟的灭火,折腾了一刻钟光景才把火扑灭,整个神坛已经是一片狼藉,木柜中的黄皮笔记本全烧成了疙瘩灰,早已面目全非的木柜子上焦烟袅袅。

    喀嚓大柜子发出一声裂响,在几双傻呆呆的眼睛注视下轰然垮塌,有两个焦黑的木框子斜着到下去,砸在了那根石雕大鸟上,为首的八字胡男人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他对身边的手下挥手喊了几声,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威严,几个阿三很有默契的拎着水桶扫帚退了出去。

    八字胡警惕的用目光在教堂内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这才快步走到了石雕大鸟前,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一块三角方砖上按了按。

    嚓嚓嚓雕像在一阵机括的脆响声中平移开两尺,八字胡蹲着身子往前挪了两步,双掌合十对着大鸟雕像拜了几拜,还低头把嘴凑上去在雕像底座部位亲吻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虔诚,横梁上的徐青却看得一阵反胃,那雕像的底座圆碌碌的两坨,完全是照着老爷们蛋囊的比例雕成的,试问一个男人在亲吻酷似蛋囊的玩意是怎样一幅奇景?

    八字胡男人在蛋囊上全方位吻了足足两分钟才打住,把横梁上的徐青雷了个七荤八素,待会要是让他也照着样子做一遍宁肯放弃水晶骷髅,现在只有强忍住一肚子恶心继续看下去。

    八字胡好像吻够了,退两步到了雕像原本所在的位置,双手用力按住地上的方砖,徐青很清楚的看到那块方砖往下沉了两寸,然后像装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被八字胡一把扣住放到了脚边。

    原本雕像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四方浅坑,徐青见到了一个藤编的大箱子,用透视之眼一扫他脸上的神情不禁微微一变,好家伙,里面盘着两条浑身灰黑的眼镜蛇,这种蛇在印语中被称之为‘那伽’,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剧毒蛇类,如果有人贸贸然打开箱子很有可能会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八字胡双掌合十对着藤箱拜了一拜,然后伸手拎住箱子两旁的提手小心翼翼的把它抬起放到了一旁,下方居然还有一个藤箱,八字胡这次没有再拜,而是继续把箱子拎起放到了一旁,横梁上的徐青发现底下竟然还有一个箱子……

    八字胡接连拎起了四个藤箱,每一个箱子里都装着数量不等的眼镜蛇,粗略算了算不下十条,当最后一个藤箱拿开,最底层出现了一个木箱,他没有把木箱拎出来,就这样揭开看了一眼,然后把箱盖合上。

    眼尖的徐青已经看到了木箱内的物件,一根黄灿灿的金链子上挂着三颗水晶骷髅头,‘乱中现宝’这招果然好用,千年前留下来的招数还能保持新鲜**,不得不说鼓上蚤时迁是一位值得钦佩的奇贼。

    八字胡手脚麻利的把所有东西恢复了原位,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把手背在了身后,嘴里吹着轻松的口哨儿屁颠屁颠的向教堂门口走去,只等走出大门后徐青从横梁上纵身落下,前脚掌先着地,发出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脚下一个滑步就到了大鸟雕像后方。

    依样画葫芦不难,但徐青不会恶心巴拉的去吻雕像底座,他直接动手拿东西,刚开始一切进展顺利,挪雕像,揭地砖,把装蛇的藤箱全部拎开,打开最底层的木箱盖,就在他伸手把金链子拎出箱外的瞬间徒然出现了意外,木箱内传来一阵脆响,紧接着箱底嗤一声移开,现出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哒哒哒火光骤闪,一拨密集的弹雨射向徐青面门,惊得他抽身往后疾退,但仍有两颗子弹射中了眉心,值得庆幸的是被护身罡气挡了下来,如果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成了枪下冤魂,实习小贼到底还是嫩了,严格来说这次做贼是不成功的。

    清脆的枪声惊动了门外的男人,徐青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这边接近,一咬牙抬脚把地上的藤箱全部踢飞,脚下一点纵身向通气窗口掠去。

    藤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无差别落在了教堂门口,就在箱子落地的瞬间徐青已经从通气窗跳了出去,再也不理会身后发生什么事儿,腾身跳过高墙迅速离开。

    就在这时,五个负责守卫的共湿教徒冲进了大门,他们手中拎的已经不是水桶和扫帚,换成了TAR21突击步枪,只可惜当他们冲进大门时小贼已经远遁,迎接他们的是满地愤怒的眼镜蛇,这些蛇被摔得不轻,也充分激发了它们的凶性,见到有人进来很自然的把他们当成了攻击的。

    嗖嗖嗖眼镜蛇张嘴伸头对手持突击步枪的男人们发动了攻击,致命的毒牙穿透了他们腿脚上的皮肤,当场就有三人被蛇咬伤,剩下的两人马上把枪口一沉,对着气势汹汹的毒蛇扣下了扳机,枪声、蛇嘶声、受伤教徒的痛苦哀嚎声交叠响起,又是一阵混乱……

    五名留守的共湿教徒被眼镜蛇咬伤了三个,幸亏八字胡随身带有蛇药,在他们毒发前上了药,还用突击步枪成功干掉了所有毒蛇,不过当他们冲到神坛边时却傻了眼,里面的木箱打开,露出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八字胡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唧唧呱呱讲了一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好像是在斥责他的无能,并脚站在原地的八字胡好像对电话那头的女人十分忌惮,脑门上开始一个劲的往外冒汗,不到一分钟汗水已经涂了一脸,盐水珠子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落,浑身抖得跟电击了似的,但是这些始作俑者都已经看不到了。

    此时徐青抽着香烟走在坑洼的大街旁,他把偷来的金链子挂在腰上,走起路来三个水晶骷髅头晃晃悠悠,时不时磕碰出两声脆响,他现在有些后悔把这玩意系在腰上了,可是光天化日下总不能掏出根金链子挂到脖子上吧?只有在人少的地段走快些,人多的地方慢慢行。

    道路两旁都是稀疏小商铺,也有不少摆地摊的,兜售各种山货,刚才徐青来时这些摆地摊的还没出来,现在却好像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各种珍稀动物被剥皮拆骨标价出售,还有各种被关在笼子里的活物,这里没有什么偷猎违法一说,只有价钱高低之分,一路走过都是或干或鲜的动物尸体。

    除了出售野物的摊铺外还有不少出售工艺品的地摊,从珍贵的牙雕到骨雕石雕之类多不胜数,还有各种羽毛扎成的帽子和斗篷,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人们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但并不影响徐青走马观花的心情,他的眼神儿早就被这里的新奇物件吸引了过去。

    此次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还得了三颗水晶骷髅,徐青现在的心情轻松愉快,他寻思着顺便在这里淘点漂亮东西回去,也不枉来这里走了一遭。

    前面不远有个出售雕刻饰品的地摊,摊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虽然头发白了,但人却显得很精神,有道是富人三十称年老,穷人七十叫年轻,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如果不能寻些养嘴的营生日子难过,话说回来,老太婆地摊上的物件相当精美,起码徐青一眼就看上了。

    快行几步到了老太婆地摊前,徐青蹲下来细细观赏地上的雕刻饰品,有石雕的各种飞禽走兽,也有骨雕的人偶神像,甚至还有几个淡黄色的老牙雕,这些物件雕工娴熟,从琢磨物件的手法上来看好像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徐青是学过玉雕的,师从一代玉雕宗师薛红云的他眼力自然要高人一等,当他第一眼看到地摊上的物件时就感觉到了不同,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雕刻品用的都是镂空透雕的技法,其雕工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见到这种娴熟的雕刻技艺的确让他颇感意外,这个人的雕刻技艺比他那几个跑路的师兄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石雕两百卢比,骨雕三百卢比,象牙雕要两千卢比以上,不买不动……”老太婆说的是一口很流利的华语,言语中却透出一股子淡漠,根本不像国内做生意的商贩们热情洋溢笑脸迎客,这样做生意或许是地方特色。

    徐青抬头一笑道:“用华币付款没问题吧?一百卢比二十块好了。”一块钱华币相当于十七卢比,他给的价钱算相当吃亏了,但这里的每一件雕刻都是精品,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只怕要卖出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价格。

    老太婆眼中古井无波,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可以,还是那句话,不买不动。”这里做生意就是这调调,完全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徐青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打开来翻看了一下,伸手一指地摊上的十余个物件说道:“这里的东西我全要了,算个数吧!”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徐青在雕刻物品鉴定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行家里手,买下这些物件稳赚不赔,卖出去可以轻松获利几十倍,就算留着自己把玩也是不错的,光是雕刻手法上就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如果能学到一些对他本身的技艺也是一种提高。

    老太婆好像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大客,眼中的情绪有了波动,她将信将疑的望了徐青一眼,终于还是开始整理起了物件的价格,她很仔细的算了两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用华币的一共五千二百块,我可以帮你包起来。”

    钱这王八蛋是最能让人改变的东西,刚才还一脸冷漠的老太婆现在说话的声音里都透出一股难抑的激动,因为她很可能马上就会得到一笔钱,一笔可以让她好好生活很久的钱。

    徐青很爽快的点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他的皮夹子够大,装个万把块现金很宽松,收到这批物件对他而言就是捡漏,最重要的并不是物件本身价格低廉,而是物件上所展示的镂空透雕技法。

    老太婆用颤抖的手掌接过钞票,久违的质感让她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从一叠钞票里抽出来两张对着太阳光照了又照,用手指肚在钞票边角上捏了又搓,终于确定了真伪,把票子的数量点了好几遍,才喜滋滋的用一块泛黄的手帕包起来放进了衣襟。

    钱这王八蛋也是最能拉近人与人距离的东西,老太婆收了钱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她很小心的用绒布把每一个物件都擦拭了一遍,然后分别用小块碎布包了起来,最后还取出个纯手工绣成的袋子把东西装进去,面带微笑递到了徐青面前,用颤抖的声音把一个字说了两遍,谢谢!

    徐青接过袋子,从皮夹子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老太婆,低声说道:“如果这个雕刻物件的师傅愿意有一份能稳定拿到丰厚报酬的工作,可以来华夏江城找我,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了。”说完把名片塞进老太婆手中,拎着袋子往前行去。

    名片上是徐青的名字和电话,不过他并没抱多大希望这位偶遇的雕刻师能去江城为天鸿集团效力,但给张名片好像是种很随意的行为,如果有时间他真想去见一见这位雕刻师,可惜现在时间不允许,老恩还在岔路口等着。

    徐青口袋里还富裕,在路旁的地摊上买了几条精美的骨质项链,带回去分发给几个女人做纪念,一路走马观花,一条人气颇旺的大街很快到了头,所谓的到头并不是指前面的路尽了,而是说路边的地摊少了,再往前一些就算有地方摆摊也无人问津,自然就是到头了。

    “咦!这里还有卖紫砂壶的?这是……”一个边缘地带的地摊上的物件吸引了徐青的目光,是紫砂壶,那种有些年头的老壶,对这个他没有半点研究,充其量知道这种紫砂壶泡茶久了就是冲点开水进去都有茶味儿,现在地摊上的紫砂壶真正吸引的是他的眼睛。

    地摊上的紫砂壶有十来把,光身壶、花果型、方壶、筋纹型、陶艺装饰壶,还有两把老旧的紫砂内胎铁包壶,吸引徐青注意的是一把西施壶,这种壶属于光身壶类,这把老壶外表光滑温润,因该是养过很多年的东西,不过真正吸引他的是紫砂壶表面上那层氤氲不散的淡金色气劲,他甚至在想,这玩意是不是哪个古武者留下来的?

    古武者用紫砂壶无可厚非,但能让老壶沾上如此浓郁的气劲却不大可能,就算是每天对着嘴吹也难,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把老壶中有蹊跷,透视之眼有个不讨厌的缺陷,那就是看不穿被这种浓郁气劲充斥的物件,眼前这把老壶里肯定藏着好东西。

    卖东西的要学会察言观色,一旦知道客人有购买的意图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做成生意。买东西的要学会漫不经心,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件东西也要把意图暂时隐藏起来,或者装出对其它东西有兴趣的模样,做买卖的本质就在于享受这种人与人斗智的乐趣。

    徐青口袋里的现金已经不多了,加上他根本没有购买紫砂壶的经验,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价值多少,以前只听过一把名家紫砂壶卖出几十上百万高价的,这种老壶如果冠上了古董的名头想来价钱也不会低,东西要拿下,就要讲究策略。

    卖紫砂壶地摊位置本来就偏,再加上这东西在茶道盛行的地方走俏,但在这种生活并不富裕的地方就少人问津了,摊主是个穿灰布短棉袄的胖老头,还带着一顶瓜皮小帽,那模样看上去有点滑稽,瞧他嘴边两瓣月牙儿翘翘须打理得一丝不乱,可以看出是个精明主儿。

    胖老头面皮儿溜光带红,被凉风一吹脖子很自然的缩了缩,原本五短的身板儿又低了几寸,但当他见到漫步走来的徐青时,一双小眼睛顿时眯了眯,他想板起面孔可又舍不下这难得的客人,反而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徐青走到地摊前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摊位上摆放的茶器,蹲下身伸手捏了一个紫砂茶宠,是个挺着肚子的光溜小娃儿,小雀往上翘起,摆出一副迎风的好模样,瞧上去栩栩如生,让人忍俊不禁。

    胖老头见他把玩起了一个最不值钱的茶宠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消失,这种茶宠就是个搭头,单卖仅五十卢比。

    徐青故意拿着茶宠晃了晃,用华语说道:“这东西多少?”胖老头甚至不想开声多说一句话,只是伸出个巴掌比划了一下。

    “嗯,五十卢比,那就是几块钱,还不错的。”徐青把茶宠放到脚边,伸手拿起了一把铁皮包紫砂胎壶问道:“这个呢?顺便弄把壶回去烧水。”

    胖老头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低声道:“两千卢比,这是五十年以前的老壶了。”随之话刚出口,徐青已经放下手中的壶,又拿起了一把小九龙老壶,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个呢?比那铁家伙好,五十年的铁家伙早就锈成渣了,常识问题你别想糊弄我,杀猪没门儿。”

    说话时故意带上了一丝调侃的语气,胖老头嘴角咧了咧道:“这个贵,要五千卢比,鞭子王朝的老壶,真正的古董。”他说得没完全错,这把小九龙壶的确有些年头了,只不过远没达到古董的程度。

    徐青又放下了手中的壶,摇头道:“五千卢比贵了,这种东西买回去就多是装装风雅,一年到头用不了几回,贵了!”说话时他又伸手抓住了另一把老紫砂壶,就是那把西施壶。

    胖老头现在已经不指望眼前这个一俩凶相的家伙做成一单像样的生意了,随口说道:“你手上这把就便宜,两千卢比拿去,还搭配一个紫砂茶宠。”

    徐青心头一乐,这价钱已经相当低廉了,可以见好就收,他把西施壶跟茶宠放到一起,掏出皮夹子数了十张大钞直接递给了胖老头:“就这么多了,也不用找零钱,再送个小娃儿茶宠就行。”有这叠钞票开道送个茶宠是小儿科,胖老板接过钱迅速点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作假,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胖老头很大方的从地摊上拿了两个茶宠,微笑道:“你大方我也不能小气,就共送你三个茶宠。”说着把茶宠放到了西施壶旁,赚了人家的便宜多少也要表示一下,做生意得了西瓜补颗芝麻才是长远之计。

    徐青也不矫情了,伸手一指那把西施壶说道:“弄个袋子帮我装起来,以后有需要一定再来。”

    胖老头嘿嘿一笑,从一旁拿出个垫了不少干树叶的纸盒把茶宠和西施壶装了起来,然后用个很普通的塑料袋把盒子装好,稳稳当当递到了徐青手上,这笔生意成了。

    徐青站起身,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还能淘到一件宝贝,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轰隆隆

    一阵嚣张的引擎咆哮声把徐青的注意力强扯了过去,循声一看只见前方的路面上泥尘滚滚,两辆灰扑扑的红悍马呼啸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支车队,全都是军绿色卡车,就这股子气势让小徐供奉误以为来了城管执法队。

    印占区道路集中了脏乱差三味,外加走鬼横行,岔路口没有红路灯,车子要想在这里畅行无阻就要懂一个狂字,越猖狂越好,前方疾驰而来的红悍马就是狂的典范,车子走的是S形曲线,扬起的泥尘几乎把整个车身都遮住,远望去就好像两辆车不断从滚滚泥尘中冲出来似的,紧随其后的大卡车只有吃灰的份。

    卖茶器的胖老头眼疾手快,赶紧蹲下身把地摊收了退到一旁,还不忘大喊一声:“快走开,共湿教这帮人不讲道理的。”

    徐青这才如梦初醒般退开几步,跟胖老头站了个并肩,眼瞅着一列猖狂车队呼啸而过,他还特意用透视之眼在最前方的悍马车上迅速扫视了一遍,发现车内除了个大胡子司机外还坐着个黑纱罩面的外国女人。

    女人脸上的黑纱在透视之眼扫视下无所遁形,这女人金发碧眼,皮肤好像凝脂般腻白,如果光从身材相貌上看绝对是个成熟的妖精,漂亮女人的年龄是最难判断的,这些都不是重点,徐青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认识的外国女人不多,很快就跟一张脸对上了号。

    德古拉凯奇的女儿伊莎贝尔,悍马车内黑纱罩面的外国女人就是她,想想好像又有些不对,德古拉怎么会和共湿教扯上了关系?难道是他在背后弄这些玄乎?徐青现在满头雾水,但他可以确定悍马车内的外国女人跟伊莎贝尔一模一样,现在需要有人给个解释。

    徐青没有再多做停留,加快脚步来到了岔路口,恩得力正斜贴在车头抽着烟,见他拎着大小包过来赶紧把烟蒂弹走上前笑脸相迎。

    两人上了车,徐青放下手中的物件,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德古拉凯奇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轻柔女人的声音:“尊敬的主人,父亲现在正和密党共济会谈判,电话没带在身上,对不起!”

    徐青眉头一皱道:“你是伊莎贝尔?你们现在哪里?”这事儿有些怪了,要是接电话的是伊莎贝尔,那悍马车里的女人又是谁?

    “主人,我是伊莎贝尔,我们在法国波尔多市的一座庄园城堡里,这里以前是妖夜大领主的产业,一个很美的地方。”伊莎贝尔话语中充满了柔蜜,对这位神秘强大的主人她没有父亲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正相反她有种淡淡的兴奋,恨不得把主人带进她的棺材。

    徐青沉声说道:“就在刚才我在隆子县印占区见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是共湿教的人,等德古拉谈判完了叫他想办法查一查,有结果马上通知。”他不想跟伊莎贝尔多说什么,准备挂上电话。

    “啊!话筒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把徐青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叱她几句,就听到伊莎贝尔急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主人,您说见到了跟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共湿教?哦,我的撒旦,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伊莎贝尔情绪突然变得失控起来,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神神叨叨了几句直接挂上了电话,就这样把满头雾水的徐青凉在了千里之外,坐在车内呆了足足两分钟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太乱了,这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多,但绝不是没有,伊莎贝尔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难不成她知道那女人的来历?徐青问了一连串为什么,始终没办法捋顺其中的关系,索性把手机揣进口袋,一脸郁闷的说道:“开车,咱们回去。”

    恩得力应了一声,发动车子一路向北驶去,可车子刚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徐青口袋里的手机唱起了歌,你上嗨了我,还一笑而过……老掉牙的歌曲串烧,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是德古拉的电话,皱了皱眉头接通了电话,德古拉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尊敬的主人,小鬼为刚才伊莎贝尔对您的冒犯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徐青寒声打断了老血族的话,他对德古拉信任度直线下降,这家伙嘴上恭敬,心里未必像以前一样,从刚才伊莎贝尔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德古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半分钟左右终于低声说道:“主人,我刚才查到共湿教是共济会和湿婆教的并生组织,这群人主要活动范围集中在印阿三国,小鬼对这群人的了解很少,刚才伊莎贝尔失礼是因为她母亲莉莉丝,前段时间她就怀疑莉莉丝没死,听您提到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就失礼了,对不起……”

    徐青脸上露出一抹恍然的表情,原来这事儿还有许多隐情,看来刚才是他矫情了。想到这里,脸皮子一阵发烫,低声说道:“没事了,不过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不少,你怎么能确定这个就是莉莉丝呢?”

    德古拉低声说道:“血族有种特殊的感应能力,这种感应只存在至亲血脉之间,感应能力有距离限制,如果相隔太远就会失效,半个月前伊莎贝尔就是在奥利机场突然有了这种感应,但当她去寻找时就失去了联系,我猜测一定是莉莉丝正好乘飞机离开,尊敬仁慈的主人,小鬼想求您一件事。”

    话说到一般,这家伙居然卡壳了,这让徐青有些莫名其妙,追问道:“搞什么?啥时候犯了大喘气的毛病,有话直说。”

    德古拉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鬼求您不要伤害莉莉丝,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整件事情,求您。”

    徐青咧了咧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不会再搀和共湿教的破事……”

    呯!车顶传来一声爆响,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在了上面,紧接着车子一晃,开始不听使唤的往左边侧翻,徐青猛的抬起头,目光在车顶一扫,嘴里忍不住低声骂道:“娘的,刚说到不搀和这麻烦就找上门了,小鬼,你老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