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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张天豪的奥迪1oo尾灯消失,6为民转过身来,“走吧,老龙,一起走走,这丹枫公园晚间要十点钟才关门,正是散步的好时间。【百书斋最新更新 baishuzhai.】”

    这一声老龙喊得龙飞有些郁闷,先前在酒桌上虽然也喊了不少,但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一声老龙让龙飞凭空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可自己才三十八岁啊,担任丰州市副市长是自己才三十五,全地区里副处级干部里边数一数二的年轻人,就算是这过了三年,一样算是青年干部,怎么在这一位嘴里就变成了中年大叔的味道了呢。

    冯可行跟着张天豪走了,却把龙飞给扔了下来,当然不算是扔了下来,而是龙飞主动下了车。

    “你去阜头也有一年多了吧?”两人走到丹枫公园正门处,晚上六点半之后就不在需要购票,若是白日里逛这里,还得要一块钱买门票。

    “刚好一年半。”龙飞点点头,公园里散步锻炼的人不少,这里虽然不是繁华闹市区,但是也算是市区内比较靠中的地带,周围大中院校和居住区都不少,有这样一片面积不小的绿地和森林,当然成为大家散步的选。

    “感觉阜头怎么样?”6为民问得很泛泛,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想了一想才道:“坦率的说,比起丰州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无论是思想观念意识观点,还是现实条件,都相差甚远,而且还在和周边展较快的地区距离越来越远。”

    “那县里边干部们求变的心情浓不浓?”6为民紧跟着问。

    龙飞愣了一愣,脚步也放缓,又想了一想,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我感觉一般干部的心思好像还没有这么远,他们更多地是惦记这个月工资能不能准时拿到,琢磨今年的岗位津贴和出差补助这些有没有希望兑现,饱暖思阴欲,饥寒起盗心,现在他们还在求饱暖,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

    “那科级干部们呢?”6为民点点头,龙飞这是实话,阜头那些干部和**前两年的干部差不多,苦伤心了,都眼巴巴的望着收入能增加,自己在县里边科级干部们印象未必有多好,但是在普通干部心中的印象却相当好,无他,年底奖金增加了一大截,对于这些靠工资奖金吃饭的普通干部们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实惠,谁能带给他们这个,他们就最喜欢谁。

    科级干部们不一样,他们在政治前途上还有些**,一些小恩小惠还难以动摇他们的既有观念,这个群体谁也别想完全争取到,你永远只能掌握一部分,因为一部分人的得势,也就意味着肯定有一部分人失势。

    龙飞一边思索一边道:“这个群体肯定有一部分是对现状不满的,尤其是看到昔日和他们不相上下的**崛起,这种显而易见的刺激还是很强的,但是因为阜头长期以来形成的环境氛围,大家虽然对现状不满,但是也不敢表露,也就是牢骚而已,大部分人只能是纸上谈兵的说一说,但是具体到怎么来改变现状,恐怕也是没有多少思路。”

    见6为民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龙飞想了一想又道:“这种比较保守守旧的氛围固然有其不利的一面,但是也有一些优势,比如干部们习惯于服从上级,在执行力上也比较彻底,而且阜头这边民风相对淳朴,比起周邻县市都要好得多,不过县城情况要稍稍复杂一些,社会治安也不太好,也就是这一年多来社会治安出现了一些问题。”

    “你的意思是台商来投资考察被围堵的事情,也和这个有关?”6为民很敏感,抬起目光问道。

    “这我不是太清楚情况,不敢妄下断语,但觉得县城周围农民虽然要比其他区乡的百姓要心思活泛一些,但是总体来说也还是比较听说听教的,像台商来考察投资的事情,谁都知道是大事,你说要让他们来围堵,我觉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何况征地占地拆迁还远未谈到那一步,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这个时候就开始要价,显然也不符合常理,所以我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蹊跷。”

    龙飞见6为民对这件事情很关注,也不敢再打马虎眼,把自己的分析判断说出。

    6为民凝神思索了一阵,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6为民又问起

    了龙飞的分管工作。

    龙飞在县政府分管文化、卫生、商业、金融这几项工作,对于阜头这样的县份来说,龙飞分管的这些工作基本上都属于鸡肋,反正在县里边也不受待见,龙飞也就乐得清闲,文化、商业和金融这几块工作都没啥实质性的东西,唯独就是卫生稍稍有些担子,财政投入严重不足,致使县医院老旧不堪,设施也老化,医疗人员牢骚满腹,算是龙飞分管这一块工作里的难题。

    6为民接下来又问了问县里班子成员情况,龙飞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谈得很客观,除了已经离开的两位前任主要领导,其他人龙飞也尽量根据自己掌握了解的情况来叙述,不夹杂个人感情,让6为民也还算满意。

    两个人这一转下来就是一个多小时,6为民也走出一身汗意,这才和龙飞道别。

    6为民也没多说其他,只说希望自己到任之后,龙飞要多支持自己工作,龙飞也是连连说不敢,尽自己所能。

    6为民回到寝室,也有些睡不着,胡梦阳和雷志虎都在。

    他们俩也是刚知道6为民的事情,艳羡之余,对6为民态度也有些变化,雷志虎要好一些,胡梦阳变化比较大。

    毕竟二十七岁的县委书记,可以说在昌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一个丰州地区旮旯县的县委书记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毕竟那是一个县,而且6为民的年龄也决定了他绝不会在处级干部上就到点了,如无意外,到副厅正厅级干部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下这段香火情,说不准哪天山不转水转,就要求到人家头上呢。

    “为民,恭喜啊,怎么这么大好事儿还藏着掖着,纯心不让我们知道还是咋的,怕我们敲你一顿?”胡梦阳显得格外随便,态度变化也很明显。

    “好事儿坏事儿还真不好说。”6为民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床上,斜靠在床头,“胡主任,你听说过阜头么?怕是没啥印象吧?老雷大概听说过,阜头去年地区生产总值连你们宋州最差的县的零头都不到,这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吧?仅县政府就直接负债两千多万,每年光是支付借款利息就得要四百万,这还不算各个区乡镇欠下的杂七杂八的烂帐,阜头去年财政收入才不到三千万,而要支付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就需要两千万,呵呵,这还没有算各部门单位的基本办公经费支出。我听说县里现在只基本工资,岗位津贴和出差补助已经有差了一年多没,县政府每天都是几拨上门要账的,梦阳主任,老雷,你们觉得这是好事儿么?”

    6为民很随意娓娓道来的阜头现状,让胡梦阳和雷志虎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未曾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阜头县居然会有这么多故事,你说经济不达也就罢了,却还欠一屁股烂账,财政收入如此瘠薄,光是借款利息就要占到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十几,你这政府还怎么运转?

    现实总比想象的恶劣得多,6为民还不知道龙飞没有告诉他的汽车加不起油,电话费交不起停机,连县政府在外边吃饭签单都一律不接受,而且还被屡屡告上门来要账,就差点要当县里的汽车抵账了。

    就算是昔日的**也没有现在的阜头这么糟糕,尤其是在欠账方面,阜头可谓是无账不欠,只要能借的,能赊的,都做到了,现在就是山穷水尽,基本上快要彻底玩不转了。

    阜头和**自然条件差不多,都是再典型不过的丘区农业县,各方面基础条件都很差,大概唯一的资源也就是劳动力了,好在国道穿阜头而过,算是让阜头有了交通上的一点便利,但是仅仅是因为毗邻国道,远不足以让阜头就有说硬话的资格,这几年阜头的表现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这个时候地委大概还在连夜开会研究人事问题吧,6为民躺在床上思索着,章明泉问题不大,过来担任县委办主任,至于原来的县委办主任怎么安排不是自己考虑的事情,也许会交流出去,也许就要就地转化,那是地委组织部安排。

    关恒那里可能有点儿问题,安部长电话里没有明说,但是肯定有人想要觊觎那个位置,不过6为民把自己的话都给透给安德健了,就看他怎么来和李志远争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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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半的地委会议,安德健七点钟准时出现在李志远办公室。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开始改善起来,安德健也说不清楚,但是李志远明显感觉到了苟治良的一些不合时宜,这大概是一个主要原因。

    苟治良太看重丰州了,从市委书记郭洪宝,到市长魏宜康,再到市委副书记何重九、郭坤松,都是苟治良麾下的嫡系人马,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都不懂,苟治良真的有点老了,这一次往明里看魏宜康是一个高升,到古庆担任县委书记,但是安德健却知道这是苟治良一手打造的丰州帮体系坍塌的开始。

    魏宜康是聪明人,早就意识到了这么一直在丰州呆下去,无论是李志远还是其他那个人来当地委书记,只要不是苟治良当地委书记,那么丰州这个体系的干部就迟早要被打散分拆,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了先走。

    没有李志远的点头,他魏宜康能去古庆?李志远凭什么让你魏宜康去古庆,尤其是在有邢国寿和陆为民这两个更好的选项时,还是让魏宜康去了,这说明什么?

    当然,苟治良若是看不到这一点,他也不配在丰州混了,但是苟治良还是很大度的支持魏宜康,很显然苟治良也意识到他在丰州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无论魏宜康怎么搭上了李志远的线,毕竟他和魏宜康原来的香火情还在,留下这份情。只有好处,毕竟他女婿郭怀章还得要在丰州这个地盘上发展。

    在这一点上。苟治良还是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地委副书记的气量,虽然和苟治良缠斗这么些年,对苟治良没有一点好感,但是安德健还是得承认,苟治良是个人物。

    如果不是年龄和一些观念上的问题,单论苟治良一手缔造了丰州帮,无论是夏力行还是张天豪亦或是李志远,都未能彻底把丰州地区政坛上这个盘根错节的丰州帮给破碎化。真正让这个丰州帮破碎化的原因还是苟治良的老去。

    当然,安德健不会因为苟治良表现出来的风范就不去促使和加速丰州帮的碎片化,他不做,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地委组织部长,同样,李志远也不会答应,而且与公与私。破碎丰州帮都只有好处。

    “来坐,德健。”

    李志远对这个组织部长的观感一直很复杂,从夏力行时代的铁三角开始,李志远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昔日秘书长,现在的组织部长。

    夏力行离开,安德健如李志远所想象的那样和孙震保持了密切的关系。或者可以说结盟,但是李志远觉察到虽然二人结盟,但是却并没表现出对自己的威胁和敌意,嗯,给李志远的感觉。安德健乃至孙震更多的是针对苟治良,这让他也略松了一口气。

    如果安德健和孙震结盟针对他。他就不得不和苟治良结成更紧密的联盟,而他作为地委书记,不想和谁保持那种关系,那会让他有一种受挫感,所以他竭力的扶持章丘育和蔺春生,也积极的拉拢住了焦正喜和周培军。

    但是总体来说,李志远觉得这些人在能力手腕上都与苟治良和安德健差了一个档次,唯有苟治良能压制安德健,而也只有安德健能对抗苟治良,这两个丰州地区土生土长的干部才是真正的对手。

    夏力行在临走之前把安德健推上了组织部长的确是一步好棋,虽然当时李志远有些不太舒服,但是现在他却得承认夏力行考虑得更长远,正是因为安德健占住了这个位置,才使得自己至少在人事权力上可以更宽裕一些,不至于被苟治良捆得更紧。

    最为难得的是安德健既非那种毫无野心欲望的人,却又能很好把握住一个度,知道哪些能做,哪些线不能逾越,这才是让李志远慢慢接受安德健的原因,当然这种接受只是指一定程度,还远无法和章丘育、蔺春生甚至焦正喜、周培军之间的关系相比。

    但也足够了,李志远并未指望自己能够和对方结成像夏力行与对方之间的那种关系。

    “李书记,情况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待一会儿春林会把所有东西都带过来。”安德健笑着道:“当然,我脑瓜子里也有一份。”

    明知道史春林是苟治良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钉子,可这个家伙还是能游刃有余的把世史春林这个常务副部长驾驭得如臂指使,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这个家伙的本事。

    “嗯,那就好,说说上次我们探讨的几个人选吧。”李志远点点头。

    “何重九我建议调任市政法委副书记,他原来就是分管政法出身,对这一行也熟悉,丰州市委副书记由上官浅雪担任。”安德健一来就抛出重磅炸弹。

    “那郭坤松怎么安排?上官浅雪分管党群,他这个副书记得有一个合理去处。”李志远皱起眉头,显然觉得这一步走得有点儿狠。

    “郭坤松我的意见是到市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接替徐晓春的位置。”安德健言简意赅,“常务副市长茅建海担任分管经济副书记,经开区副主任郭怀章任丰州市副市长。”

    “嗯,这个安排不错,很好。”李志远眉头舒展开来,打一巴掌给个枣,想必苟治良应该明白这里边的意图了,这个安排他也能够接受。

    两人又谈了其他几个人选安排,安德健提到了陆为民的请求。

    “调个人过去给他担任县委办主任很正常,为民年轻,也需要一个老成持重他也信得过的人去当管家,至于进常委的问题,德健,你安排部里边按照考察程序走就行了。”李志远显然对安排一个县委办主任不太在意,“你说他还有什么想法?”

    “他希望让双峰县委常委、统战部长关恒过去协助他工作。”安德健也知道这个人选恐怕有些难度。

    “协助工作?”李志远琢磨出味道来了,抚摸着手中茶杯,细细摩挲着,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德健,你谈谈这个关恒的情况。”

    “关恒是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大专文化,担任过乡长、乡党委书记,后来在梁国威担任县委书记期间提拔他当了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后来曹刚去了之后,对班子成员进行了调整,关恒不再担任县委办主任,转任统战部长和总工会主席,这个人性格沉稳,对经济工作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文笔也不错,可以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角色,陆为民在向我推荐他的时候,也谈到此人能力较为全面,性格上也是坚忍不拔,陆为民夸得很高,说关恒是宠辱不惊,有大将风范,只不过因为有些理念和曹刚不太和一致,所以才会闲置,很可惜一个人才,我觉得大概也是和陆为民比较投缘吧。”

    安德健之前来就对关恒的情况做了一个全面了解,所以介绍情况也是信手拈来,同时也巧妙的把陆为民的想法意见加了进去。

    “宠辱不惊,大将风范?”李志远哑然失笑,“为民还挺会用词造句啊,夸人的词语可以使一套接一套啊,他想让关恒担任副书记协助他抓经济工作?”

    “我当初也以为他是这个意图,但是陆为民和我说,对于抓经济工作,他还是有些把握的,他特别强调,在年底前,阜头工作抓起来,有起色,他有信心,因为阜头很低,稍稍抓两个项目,就能看的到亮点,这不是难事,但是如何让这个发展势头持续下去,明年很重要,他的心气很高,想要让阜头在明年重新复制双峰经济发展的奇迹,再夺一回全省经济增速冠军,……”

    安德健话还未说完,李志远眼睛一亮。

    虽然他也知道阜头的经济总量很小,指望阜头gdp一下子就冲到十亿八亿不太现实,但是陆为民提出要再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的这个噱头却很吸引人。

    不管它阜头经济总量再低,但是一个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县的名头足以让自己身上的压力减小许多了,去年是双峰,今年如无意外又是双峰,明年又是阜头,那也就是说连续三年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县都是丰州地区的,哪怕丰州地区经济增速不尽人意,总量依然落后,但是也能说明丰州地委是有所作为的了,自己这个地委书记不是尸位素餐的撞钟和尚,这个亮点相当诱人。

    “哦?为民这么有信心?”李志远抚摸着自己下颌,目光里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掂量着利害得失。

    善于察言观色的安德健意识到对方已经有些意动了,继续道:“他说关键在于要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而发展环境靠什么,除了基础设施外,更重要的是靠干部素质和作风的转变,软环境的改善,这是关键,所以他想要一个既对经济工作有较深了解,又在干部人事工作中有一定经验的人来帮他分忧,让他有更多的精力来考虑谋划阜头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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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远沉吟不语,他当然清楚安德健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安德健也没有掩饰这一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陆为民的眼光立意都要比很多人高远许多。

    在很多人都一门心思钻到大搞基础设施建设,挖空心思大肆铺排去讨好投资商的时候,陆为民的目光已经看得更远,看到了随着各地都在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看到各地为了招商引资而变着法子推出优惠政策的时候,他就要在干部素质作风转变带来软环境的改善来发力。

    李志远在内心深处感叹了一声,夏力行有个好秘书,安德健也有个好门生啊。

    当然,现在也轮不到想太多,李志远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安德健的这番说辞背后的意图,自己是否接受这番意见。

    陆为民雄心勃勃,从自己这个角度来说,羡慕嫉妒陆为民的眼界思路而故意拿捏对方就显得自己心胸太狭窄了,只要陆为民真能把阜头像双峰一样折腾起来,别说一个县委副书记,就是给他个县长的建议权,那又如何?他李志远岂是连这点胸襟气魄都没有的人?

    想到这里李志远已经拿定主意,只是省纪委乔思怀那里也得有个交代。

    “德健,乔晓阳如何?”李志远突然问道。

    “乔晓阳?”安德健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样子是省纪委那边找了李志远了,才会让李志远这么踌躇,“乔晓阳也还不错吧。常务副县长也算是中规中矩,不过阜头财政税源很瘠薄。听说这半年来普通干部意见很大,办公经费和干部职工的各种津贴补助都已经快一年没发了,听说一些老同志也在联名写信,说九月份之前不兑现一些津贴和补助,家里孩子没钱上学,我已经和赵立柱谈了谈,让他了解一下,不能让火点起来。是需要早一点定下来了。”

    “我是说乔晓阳搞经济的能力如何?”李志远皱了皱眉。

    安德健心中微动,意识到李志远的意图,点了点头,“乔晓阳当了两年常务副县长,起码的能力还是有吧?现在陆为民过去了,我相信他有他的规划构想,关键在于执行。县政府那边相对配强一些,应该没问题,我觉得宋大成也是一个脚踏实地的角色,应该可以和陆为民形成合力。”

    李志远也知道安德健悟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这个家伙能和苟治良抗衡是有几把刷子,这心领神会的本事也不差。

    “嗯。那让关恒和乔晓阳出任县委副书记,关恒分管党群,乔晓阳分管经济,怎么样?”李志远不在绕圈子,拍板道。

    “我看很好。这样搭配有利于阜头班子的整合,尽快形成战斗力。”安德健赞同道。

    “嗯。阜头那边班子好像还缺一个女性成员,我看蒲燕可以胜任。”李志远面无表情,心念急转的安德健也是毫不犹豫,“蒲燕同志在地委办表现优异,出色完成了地委交办的几个重要任务,阜头那边正好缺一个女性干部,我看蒲燕同志可以正好可以弥补,我建议由蒲燕同志出任阜头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唔,德健,到时候你把这一批干部人选建议都提出来,争取今晚地委会议上就定下来,时间不等人,早一天定下来,就能早一天安定人心开展工作。”李志远脸色渐渐放松下来。

    蒲燕是陆为民离开地委办之后从行署办调过来的,不久就担任了地委办副主任,这女人三十四五岁,原来在黎阳地区文工团工作,后来丰州成立地区调过来协助筹建了丰州地区文工团,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调到了行署办工作。

    这女人不过三十出头,脸盘子生得白净,一双眼睛很是勾人,身材小巧玲珑,如掌中飞燕,尤其是苗条的身段保持得犹如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般,走起路来也是婀娜娉婷,很有一番风姿。

    “嗯,早点定下来也免得有些人东找西找,还有些电话打来,让你不接不好,接也不好,头疼。”安德健见目的基本达到,也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这一轮忙完了,我得给李书记请个假,休息一下,真有些吃不消了。”

    “恐怕要等到这一批干部都走马上任之后才行啊,你们部里边就几个副部长,这一批干部调整幅度这么大,恐怕一天得走几拨,另外像县委书记上任,我建议由你亲自带去,打打气,我总觉得这三个县的班子有些松,人心也有些散了,是该重新装配,紧紧螺丝了。”李志远抬起目光,多了几分深沉,“时不我待,德健,咱们这一次也是背水一战啊。”

    安德健也能够感受到李志远承受的压力,作为一个地委书记,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只有他本人才清楚这里边的酸甜苦麻辣,工作拿不起来,上边领导质疑的声音和目光就能让你见人就矮三分,当然你若是能拿出成绩来,自然也能昂首挺胸,意气飞扬。

    只是现在各个地方竞争压力越来越大,要想出成绩,那就得考虑如何压倒其他地方,殚精竭虑苦心孤诣这些话来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而且还要照顾考虑方方面面的关系维护,协调内部的种种利益,这份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来的。

    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概就是这角色的最好写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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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大成接到地委组织部那边的通报时,虽然也有些思想准备,但还是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关恒出任县委副书记,分管党群组干,乔晓阳费尽心机,上蹿下跳,也只能捞到个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这让宋大成心里也颇为震惊。

    乔晓阳何许人?那是乔思怀的侄儿!

    虽说只是堂侄,但是乔思怀对这个堂侄是很看重的,至少宋大成就知道乔思怀每一次到丰州,肯定会把乔晓阳叫去,和地委行署几个主要领导在一起一桌吃饭的机会不少,无论是李志远还是孙震,以及苟治良都得要卖这个省纪委的老资格副书记几分面子,可乔晓阳居然没有能竞争过关恒。

    关恒在双峰不过是一个县委常委、统战部长,说难听一点,过来担任常务副县长都算是进步幅度很大了,没想到人家一步直接跨到分管党群干部的副书记位置上。

    这只能说明陆为民的手腕。

    章明泉调任县委办主任倒是在情理之中,谁都知道一个孤家寡人的县委书记过来,最起码得有一个大管家帮忙照看,章明泉在双峰那边是县府办主任,过来顺理成章县委办主任,进常委,算是提一格。

    常务副县长是地委办副主任蒲燕过来担任,这也有些令人意外,这可能和陆为民无关,但算一算县委班子里边这一口气换掉四个人,加上一个先来半年的组织部长赵立柱,而且都是关键位置,基本上是把阜头县委的血全部换了。

    而且据说这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会不会还有调整也还说不清楚,现在宋大成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谁让阜头的表现如此不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任凭摆布了。

    看见宋大成握着电话半天没有放下,脸色也是怔怔的有些古怪,旁边一直在和宋大成说话的阜城区委书记兼阜城镇党委书记糜建良有些诧异,但是看宋大成接电话的神色语气,也估计应该是地委那边来的电话,这两天,上边来的电话想都能想到是什么内容,忍不住问道:“宋书记,上边定下来了?”

    “差不多了吧。”宋大成脸色有些阴郁,搁下电话,一屁股坐下。

    “谁要来?”糜建良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震荡,这几天几乎所有人的耳朵都伸长了等着听县里这边的变化,陆为民来阜头担任县委书记这个消息已经给了阜头这边人相当大的冲击,但是他们也都知道,接踵而来的变化,肯定还会一波接一波,阜头县委这边将会被彻底清洗的传言早就甚嚣尘上了,从县委书记、县长同一天双双调离就能看出一斑。

    “关恒,你认识么?接我的班,任副书记。”宋大成淡淡的道。

    “啊?那乔县长呢?”糜建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县里边都以为乔晓阳接宋大成的班是铁板钉钉的事儿,现在居然不是,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关恒,糜建良寻思了一下,“关恒好像是原来双峰县委办的主任,后来好像调整了,没有担任县委办主任了。”

    “老乔接老刘的班,关恒之前是双峰统战部长。”宋大成目光淡漠,“地委办副主任蒲燕下来接老乔的班,另外双峰还要过来一个章明泉,接老田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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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战部长直接过来担任县委副书记?”糜建良脸上神情复杂,轻叹一声,“看来地委真是把咱们阜头的干部视为敝履了啊,双峰一个统战部长也能直接过来当三把手,也不管咱们县里干部如何着想啊。”

    “建良,这话也只能是咱们俩说说,传出去不好。”宋大成目光一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给下边人也带来了很多负效应,立即警觉起来,口风收紧,“我相信地委既然能把关恒放在这个位置上,肯定有其道理,来了就知道了。”

    “嘿嘿,当然,宋书记,我知道分寸。”糜建良嘿嘿笑了笑,“刘书记退下去到人大那边,乔县长接刘书记的班,那您说那位蒲主任来咱们县当常务副县长?是个女人?田主任怎么办?”

    “嗯,女人,挺年轻的,当然,比起咱们县委书记来,就不能说是年轻了。”宋大成自我解嘲的笑道:“估计等到陆书记过来,咱们县里班子就是他这个当班长的年龄最小,这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情何以堪啊。老田接替老许任宣传部长,老许调大垣任常委、统战部长。”

    糜建良和宋大成都是一阵唏嘘,陆为民的光芒四射,县里班子突如其来的巨大调整,这些都有太多的故事在里边,让人浮想联翩。

    糜建良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辞,“宋书记,听说新来的陆书记还真是有些能耐的,那个曲阜公路一千多万资金都是来自交通部。据说都是陆书记去京城里边跑来的,省里边儿还被迫跟着配套了好几百万。我有个亲戚在省交通厅,上次见面时他就在说双峰那个县长牛逼,能从交通部里挖一千多万到双峰这个旮旯地方来修路,简直就是逆天了。”

    宋大成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建良,从内心来说,我虽然对陆为民没怎么接触过,但是也听说过他的本事。也希望他能在咱们阜头也能像双峰那样来一个旧貌换新颜,让大家扬眉吐气一回。我只是有些担心咱们县里背了这么债务,光是利息就能把咱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欠了干部教师职工那么多债,现在大家心思都有些散了,我就怕陆书记来了觉得咱们这边干部懒散,不动大手术不行。他也要像地委对咱们阜头、古庆、大垣这三个县一样,也来一次大开杀戒,那就真的问题大了。”

    宋大成的话让糜建良心里也是一震。

    宋大成的担心恐怕也是现在县里边很多人所担心的。

    陆为民这一次来不是一个人,县委副书记关恒肯定是陆为民专门从地委要来的,加上组织部长赵立柱本身就是地委组织部下来的,外加一个常务副县长是地委办下来的。还有一个要进常委的县委办主任,单单是县委常委里边就有五个是从外边来的。

    也就是说,陆为民在县委常委会里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想要干什么都没有人能阻挡得了,宋大成这个县长都得要看陆为民脸色行事。他真要动哪个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见糜建良脸色阴沉。宋大成叹了一口气,“建良,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陆为民不是睁眼瞎,他来肯定也要观察,你们阜城的工作摆在那里,可能无法和双峰那边的工作相比,但是你的能力和努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糜建良咧嘴苦笑了一下,“宋书记,我就担心陆书记来了没心思多看多了解,这一次台商出问题就出在咱们阜城,你说陆书记万一觉得就要杀人立威,找个猴子宰了给鸡们看,您说说,这个猴子该是谁?我算来算去,都觉得我糜建良好像就是最合适的猴子啊,换了我是陆书记,那也得斩,哪怕斩错了,也得先借你人头一用。”

    宋大成无言以对,他也是有些担心,如果陆为民来了之后,真的觉得需要斩一个人来立威,正好这台商出的事儿又在糜建良地盘上,就趁势把你糜建良给斩了。

    一来就把县城所在的区委书记给斩了,这个威慑力效果肯定相当好,换了是自己站在他那一角,没准儿也就要像糜建良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不起,借你人头一用,日后必有回报,先斩了再说其他。

    看见糜建良面色苦涩,宋大成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建良,你也别太担心,陆书记新来,我想也不会轻动,我会向他建议,请他多调查研究一段时间,再来考虑其他。”

    “宋书记,谢谢了,现在地委对县里边逼得紧,我就怕陆书记人又年轻,脾气大,没那么多耐性啊,只要是觉得拂逆了他的心思,没准儿就要起调整谁的心思。我还是那句话,阜城欢迎外来投资,征地也好,租地也好,都不是问题,但是县里边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政策出来,不能捂着盖着藏着掖着,区里镇里好说,可是农民那边,你糊弄他一时可以,难道还能糊弄多久?一旦揭开来就要出大事。”

    糜建良搓了搓手,神色有些黯然。

    宋大成半晌没做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陆书记也不是听不进人言的人,还有关恒和章明泉也要过来,陆书记人年轻火气大,他们两位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难道也一样?也不管不顾?”

    糜建良心情稍微好一些,“宋书记,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过来?”

    “可能就是明天吧,地委组织部和地区人大工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可能就是和县人大那边商量明天县人大常委会开会的事情。明天上午县人大常委会开会,下午地委组织部就要过来宣布任命,除了陆书记因为还在省委党校学习尚未结束,可能要晚几天,其他几位明天下午都要过来报到上任。”

    宋大成已经接到了地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地区人大工委也已经通知了县人大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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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没想到关恒和章明泉他们的调整来得如此之快,地委关于关恒、乔晓阳、蒲燕等人的任命相当快,章明泉的任命倒是简单,阜头县委直接任命章明泉为县委办主任,至于说他的常委身份,还需要地委组织部按照考察程序走。

    听安德健的意思,应该不像事先担心的那样会等上一段时间,而是要直接按照提拔的考察程序走,估计也就是最多一个月内,毕竟章明泉是从科级干部走上副处级干部,和其他人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为民,恭喜了。”得知陆为民的好消息,何铿专门从香港飞回来,替陆为民庆贺。

    只有他们两人,陆为民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来自波尔多的佳酿,“铿哥,我要谢谢您呢,若不是您……”

    “打住!这件事情我没帮上多少忙,董昭阳那里我打了电话,但是我清楚这个人是不会随意为人改变他自己的原则的,这人很看重他的政治前途,若是举手之劳当然没啥,但是要想让他冒影响他政治前途的风险去帮谁,不太可能,所以这件事情成了,我认为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

    何铿摆摆手,很淡然的否定了自己起了什么作用。

    陆为民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朋友的心意,自己心中知道就行了,老是在嘴里提着,没有意义。

    电话响了起来,陆为民看了看,陆海集团裴和杰来的,陆为民举起电话给何铿示意了一下,何铿笑着摆手示意他自便。

    电话是裴和杰来的,陆海集团的消息也算灵通,大概也是想要来祝贺一下。

    “裴总,谢谢,我在昌州,你知道的,学习还没结束呢,呵呵,学习比什么都重要,嗯,这会儿在外边吃饭,嗯,和朋友,您认识的,和达哥也是老朋友,铿哥,对,你要过来?”陆为民目光和何铿示意,何铿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那行,我们快吃完了,嗯,晚上一起坐一坐,行,你定地方吧,我和铿哥过来。”

    陆为民一挂电话,何铿就笑了起来,“这个老裴还挺懂事儿啊,你这一高升,他马上就要来替你庆贺,看样子他们陆海还真是把丰州当做他们的发展基地了。”

    “那正好啊,我也正要打他们的主意呢。”陆为民脸上也有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现在是穷疯了,见着风都想要捞一把,老裴自动送上门来,我不狠狠的敲他一笔,对不起我自己啊。”

    何铿当然知道陆为民话语中的意思,微笑道:“准备怎么敲他?”

    “简单,我也不难为他,阜双公路双峰段不是差不多了么?正好,接着把阜头段也继续修啊,阜头也需要南下的快速通道啊。”

    陆为民此时的笑容如果被裴和杰看见,只怕裴和杰就真的要考虑他这个电话打得合适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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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委会议尚未结束,蒲燕就获知了自己的去向,一颗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阜头县,担任常务副县长,这个安排让她喜出望外,她原来估计自己会不会是去担任副县长,如果好一点会不会是安排诸如宣传部长,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担任常务副县长,这让她欣喜之余也是有些惶惑。

    阜头不是好地方,但是能够上到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哪怕只是镀金一两年,回地区也能有个好去处了。

    拿起身边的电话,蒲燕给好友打电话。

    “冰绫,我要下去任职去了。”蒲燕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

    “啊?燕姐,你真要下去?去哪儿?”江冰绫在电话显得很吃惊。

    “中午见面再说,我怕待会儿领导要召见我,先和你说一声,中午一起吃饭。”蒲燕喜滋滋的道。

    并不出蒲燕所料,地委会议一结束,秘书长蔺春生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一番恭喜之后,也是叮嘱他好好工作,尤其是要注意学习,既要协调处理好和领导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又不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观点看法,要坚持原则,否则作为一个女性干部,更容易被人轻视。

    蒲燕似乎觉察到蔺秘书长话语里有所指,但是她又不太清楚,只能含糊其辞的应承下来。

    “冰绫,你说蔺秘书长这番话是啥意思呢?我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可是我才去。情况不熟,再说难听一点的话。这个副县长我该怎么当心里都没底,这不能人云亦云,要有自己观点看法,要坚持原则,究竟是啥意思?”

    吃完饭,蒲燕拉着江冰绫一起到冷饮店吃冰激凌。

    两个女人都喜欢吃甜点喝冷饮,都是离了婚的女人,很有点儿同病相怜的味道。只不过蒲燕要比江冰绫大上几岁。

    丰州从县城像城市的转化速度因为两大厂搬迁而来而迅速加快了,充斥着外省官话的口音迅速就在丰州市区里占据了主导地位,上万的两大厂职工和家属在这一两年里陆陆续续的搬迁到丰州,这些人大多数籍贯都是北方和江浙那边的人,口音多以北方官话为主,也有相当一部分江浙口音,合起来一下子就把丰州有些难听的本地土音冲淡了。

    而像冷饮店这样的店子原来在丰州县城里是很罕见。但是当两大厂职工和家属涌入,一下子就把这些原来在土生土长丰州人眼中很时髦的生活享受带来了,想这些冷饮店、面包房、蛋糕店、溜冰场、镭射影厅,形形色色的新生活方式,基本上都是两大厂职工家属们带来的,而他们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些新潮生活的倡导者和实施者。也吸引了丰州本地人向这种潮流生活融入。

    两个人现在住也住在一块儿,江冰绫在财政局里边没能排上号,但是蒲燕作为地委办副主任,那却是实打实副处级干部,自然少不了。虽然也招来一些非议,但是这套房却是拿到了钥匙。所以也把江冰绫拉到和自己一块儿住。

    江冰绫吸了一口冰冻珍珠奶茶,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阜头那边情况我不熟悉,县委书记、县长都是老古董,姜开全和钱书理都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的牛人,县里穷得掉渣,他们自个儿还自得其乐,往难听里说,那就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你去了肯定不好受,……”

    看见蒲燕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江冰绫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是外星人么?难道不知道这两天出的大事儿?”蒲燕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你又没和我说,前晚昨晚都是那么晚才回来,早上一大早就走了,我都没见着你人影儿,就听你在家里洗漱的声音了。”江冰绫没好气的道:“能有多大事儿?外星人进攻地球了,还是美国和中国要开战了?”

    “去你的,我是说我们丰州的事儿,难道说你不觉得我去阜头任职,是一个大事儿么?”蒲燕见自己好友这么不配合自己,气得搁下杯子:“再这样,今天冷饮你请了。”

    “你下去是大事儿,可我已经知道了啊,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江冰绫兴趣乏乏的道。

    “姜开全和钱书理都已经不再是书记县长了,换人了。”蒲燕瞪着江冰绫道:“你还在财政局办公室当副主任呢,就凭这点政治敏锐性,你这个副主任就不合格,还想当主任?”

    “啊?姜开全和钱记县长了,不对啊,上个月我还和罗局长下去到了阜头,见到了姜开全和钱书理,没见他们有什么异状啊?”江冰绫觉得太荒谬了,“谁接他们的班?是宋书记和乔县长?”

    “说对一个,宋大成担任了县长,日后就是我顶头上司了,但是县委书记却不是阜头的,你猜猜。”蒲燕笑眯眯地道。

    “谁?”江冰绫却是猜不到。

    “你不是说和他很熟么?连他当书记了都不知道?还帮邓少海牵线搭桥?”蒲燕撇撇嘴。

    “你是说陆为民?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才当县长一年多时间啊?怎么可能?不可能,太荒唐了,匪夷所思。”江冰绫红唇张得几乎要合不拢,满脸不敢置信表情。

    “哼,还说你对他很了解呢?连人家当县委书记都不知道,我还指望你帮我牵线搭桥呢,日后我就得在他下边讨生活了,还要靠你去帮我多说和说和。”

    蒲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语病,倒是江冰绫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蒲燕立马反应过来,“好哇,你这个春心荡漾的小蹄子,就会抓字眼胡思乱想,我叫你心怀龌龊,我叫你满肚子坏水儿,……”

    被蒲燕挠痒痒挠得求饶不止,好容易两女才算收住笑声,蒲燕依然有些不肯罢休,满脸坏笑,“哼,冰绫,你和张海鹏离婚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说找一个,我看地区里边想要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是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恋上陆为民,就看不上其他人了?”

    “少胡说,我和陆为民认识的时候,他也就是一小秘书,谁知道这几年他的造化这么大?真想不到,你不和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人不喜欢谈他的工作上的事情,原来他在双峰担任县长时我也不知道,都是邓局长下去时候我才知道的。”江冰绫心中似乎也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在回味以前的那段日子,“他那时候要和我住在一起,每天早出晚归,我只知道他在地委办上班,根本不知道他是夏,后来下双峰也还以为他是到哪个乡镇挂职,一来二去,一直到邓局长下去,我才知道他都当县长了。”

    “哟,他来他去的,他是谁啊?那时候你就和他住在一起,好上了?”蒲燕睁大眼晴,“冰绫你们也太……”

    刚才还抓住了蒲燕的语病,不知不觉间江冰绫也犯了错误,被蒲燕说了一个大红脸,“哪儿的事,我那时候还没有和张海鹏分开呢,他住在我们隔壁,一个人。”

    “那不是更好?是不是那时候勾搭上了他,然后踢掉了张海鹏?不过有一句说一句,张海鹏那点气量,根本就配不上称个男人,冰绫你这么好的条件,再怎么也得找一个像陆为民这样的男人才行。”蒲燕很认真的道。

    “燕姐,别乱说,陆为民现在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和他根本没有那种关系,海鹏人没啥,我和他有缘无分,至于其他我不想多说。”江冰绫笑了笑,“陆为民好不好也和我没多大关系,他现在如日中天,怕是大把女人想往他身边儿凑吧?他好像真的还没结婚呢,任何一个女人都有机会呢。”

    “那意思是你我都有希望喽?”只有两个人在场,蒲燕又开始疯起来,“我老了,不敢去老牛啃嫩草,冰绫,你还真有机会,我看好你,支持你,把他拿下,我相信以你的魅力,绝对把他迷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两个女人又是一阵八卦加嬉闹,江冰绫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燕姐,你刚才说蔺秘书长说了那些不知道意思的话,是不是说你和陆为民之间的工作关系上要坚持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主见啊?这还没有去上任,就说这个,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儿挑拨的味道呢?”

    蒲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会吧,蔺秘书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和陆为民一无怨二无仇,和我也没有什么纠葛,不会故意让我去触霉头吧?陆为民是县委书记,我凭什么去和人家唱对台戏?”

    江冰绫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儿影儿,虽然她和蒲燕私交相当好,甚至现在还暂时和蒲燕住在一起,但是她坚持从不过问蒲燕的私人生活,就像她不愿意说自己私生活,蒲燕也不会揪着不放一样,她觉得这样才能维系这段友情。

    毕竟离过婚的年轻女人在社会上闯荡也不容易,各人选择各人的道路,旁人无权过问干涉,个人对个人做出的选择负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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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校最后几天的学习课程骤然密集起来,加上还要准备两篇论文,学员们都少于离开学校,更多的时候停留在课堂和图书馆,陆为民也不例外。

    虽然丰州地委任命他为阜头县委书记的文件早已经下发,而关恒他们也在第二天就到阜头报到,正式开始履任,但是他这个县委书记却还迟迟不露面,邢国寿和他也是一样,都还不紧不慢的按照着学校的作息规律运行着。

    七月的昌州天气炎热,课堂和寝室里都没有空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安装,但是据说省里边主要领导的意见就是以后都不会安装空调,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色对于干部进修也是一个最基本的体验,陆为民记忆中好像省委党校的教室一直到后世里边都没有安装过空调,倒是寝室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之后开始安装了空调。

    阜头方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干部前来昌州拜会他这个新任县委书记,这让陆为民不胜其烦,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却不得不保持一种平和心态来看待,人家来拜会自己是对自己的尊重和认可,哪怕你再不喜欢,你也得理解对方,所以他只能选择午饭和晚饭之后时间来接待,哪怕是十分钟,也能让人家有一个安慰。

    这个情况下,章明泉是最受累的,这个县委办主任才上任四天,就跑了昌州两天,基本上是晚上回丰州,第二天说不定又要来昌州。别说他现在还没有担任县委常委,就算是他担任了县委常委也还是一个外来户。对阜头这边情况陌生,哪个领导请托一下让他帮忙带路到昌州来引荐一下,他都得只有点头应允的份儿。

    好在陆为民已经让史德生把他那辆三菱开回了阜头,在他没有回阜头上任的情况下,这辆车也就暂时成了章明泉唯一能够自由使用的车,县委办还有一辆切诺基,连应付县委其他几个部门领导用车都不够,章明泉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能用得上。

    也幸好有了这辆三菱。原来姜开全乘坐的那辆桑塔纳就直接交给了宋大成,而钱书理那辆车龄长一些的桑塔纳则主要供关恒和乔晓阳这两位新晋县委副书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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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对蒲燕不熟,蒲燕是在他已经离开地委办之后才来地委办的,而之前蒲燕在行署办的时间也不算长,所以他和蒲燕只是见过几次面,有一些印象,但是从未有过交道。

    陆为民没想到章明泉陪着蒲燕一起来昌州见自己时居然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定睛一看,“冰凌姐”这个称呼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然后变成了语气相对较为中性的“江姐”。

    “还有两天我这边课程就结束了,蒲县长真没有必要来跑这一趟,我们也不是生人,要说一句隐蔽点儿的话。咱们都是从外边来的,嗯,往亲近一点说,咱们好歹也都是地委办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用得着走这种形式么?”陆为民和蒲燕握了握手。又和江冰绫握手,“再说了。蒲县长和江姐是这么好的关系,我在三中宿舍混吃等死的时候,还全靠江姐照顾我呢,两大厂能搬迁到丰州,也全靠冰凌姐替我三天两头的找资料探消息,这么大个人情我都还欠着一直没还呢。”

    蒲燕也没有想到陆为民这样好说话,外界对这位年轻县委书记性格脾气的传言很多。

    有说他飞扬跋扈任何人面子都不买的,这主要是得名于他曾经两度让地委副书记苟治良的儿子——号称丰州四大公子之首的苟延生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

    也有说他是隐忍不发,一发就要让人无路可走的,这主要是源于双峰县财政局长王宝山的下场,都说当时就是在曲双公路拆迁开元场镇时王宝山给陆为民出了难题,结果几个月后,陆为民就不动声色的让纪委直接把王宝山送进了监狱,而且还冠以了双峰第一贪这个遗臭万年的名号。

    也有说他亲和力强,如沐春风的,这大概是得益于他下基层和基层干部能打得拢堆的缘故,陆为民在洼崮那边干部心目中威信极高,可以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这一点蒲燕也有所闻。

    之前蒲燕在行署办那边的时候也和陆为民见过几次面,但那时候陆为民是夏力行秘书,来去都是行色匆匆,后来担任了综合科长也还是以夏力行秘书工作为主,所以没具体接触过,从今天的接触来看,陆为民的性格还是相当开朗大方,也不乏风趣幽默,甚至给蒲燕很有点阳光男孩的味道,这让她也觉得很有些意思,日后要和这位年轻得吓人的县委书记共事,可真还令人满怀期待。

    “陆书记,你干脆就直接叫我名字行了,别蒲县长蒲县长的叫着,我听得怪不是滋味儿。”蒲燕妩媚一笑,“您是老大,而且您也是咱们地委办出来的‘前辈’,我才出道,也还要您提携才对,于情于理,我也该先来拜访您才对,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冰绫,你说是不是?”

    江冰绫含笑点头称是。

    蒲燕的这番挺风趣的说词儿让陆为民听着挺舒服,也有些意外,看不出这女人真还不一样,在行署办那边时候也没见这女人显山露水,这一下来,便见出别样风采了。

    “好哇,那我就托大叫你名字了,明泉,安排在哪儿?”陆为民很随意的一边走一边道。

    “考虑到您下午还要上课,我就安排在前天宋县长和乔书记他们过来的地方,雅荷居,您看怎么样?”章明泉也感觉到陆为民和那位财政局江主任挺熟悉,关系也挺好,连带着对这位蒲县长态度也不一样,所以也记在心上。

    “行,那里不错,环境也可以,走吧,让老史把车开过去,我们走过去就行。”陆为民点头同意。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几个人有些面熟的人正在大门上等人,其中有两个陆为民都认识,一个是新任大垣县委组织部长古泰吉,另一个也是新任的大垣县委办主任高连兵,另外两人应该是原来大垣县班子成员,陆为民也都认识,一个是大垣县委副书记杨凤山,刚从组织部长位置上升任的,另一个陆为民不认识,只是面熟。

    高连兵和章明泉一样的角色,都是从原来县府办主任刚过去担任县委办主任,县委常委的任职还在走组织考察程序,而古泰吉是地区档案局副局长下去的,但陆为民知道古泰吉和邢国寿应该是大学同学,都是黎阳师专毕业的,肯定是邢国寿出面找李志远解决的。

    看见陆为民一行人出来,几个人都是一愣怔,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杨凤山率先走上来,“陆书记!”

    “杨书记,你好,是在等国寿书记吧?嗯,刚才我在寝室那边也没见着他,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陆为民笑着道:“古局,现在该叫你古部长了吧,高主任还是高主任,……”

    看见陆为民迟疑了一下,杨凤山连忙介绍:“这位是我们大垣于县长,……”

    “我知道,老于现在是接老简的班嘛。”陆为民爽朗的笑着和对方握手,“老简现在是轻松了,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于汉松也满脸堆笑,双手握住陆为民的手,丝毫不敢因为眼前这个年轻县委书记的年龄而小觑对方。

    陆为民对这个于汉松不是很熟,但是于汉松前任常务副县长简化隆却是一个全地区都有名葛朗台,曾经因为一件中山装洗的发白袖口磨破都舍不得扔的故事而闻名全地区,现在简化隆调任地区农办担任副主任,给于汉松把位置腾了出来。

    “我们这边人不用介绍了吧,蒲主任现在是蒲县长了,明泉和高主任也是同行,日后更要多交流啊,这位江主任,地区财政局的办公室的,大家也都认识。”陆为民挥洒自如,看了看表,“要不一块儿?嗯,算了,那我就有点儿喧宾夺主了,国寿书记过来了。”

    邢国寿穿了一件外扎的短袖白衬衣出来,看见陆为民一行人站在门口,也是笑了起来,大概这两天两个人的处境相仿,每天都得要接待一拨从县里边过来的人,大概也是不胜其烦,却又痛并快乐的烦恼着。

    “国寿书记,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下边这帮人给带走了,让你当个光杆司令。”陆为民笑眯眯的道。

    “那敢情好,干脆我也到阜头来混饭吃了。”邢国寿大笑着一边走一边看表,“我很准时嘛,刚六点半,为民,走哪儿?雅荷居?一块儿?”

    “嗯,我们也在雅荷居,都订好了,隔桌陪,待会儿过来走一圈,怎么样?”陆为民含笑邀战。

    “行!”邢国寿爽快的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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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拨人并不在一起,陆为民他们在雅荷居的东头,而邢国寿则在雅荷居西头,相聚也还有那么远的距离,约好吃得差不多再过来敬酒,就各自归位。

    加上史德生也只有五个人,陆为民他们选的是一个小包间,章明泉知道陆为民的习惯,吃饭这上边不讲究,尤其是不喜欢大排场,所以点了很清淡的几个菜,好在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才算让脸拉得老长的大堂经理脸色好看了一些。

    “昌州人不厚道啊,瞧瞧,你点菜点少了,消费低了,人家就不乐意了,幸好明泉知趣,还知道要一瓶好一点的红酒,要不人家可真的要收开瓶费了。”

    陆为民笑着一边看章明泉斟酒,一边道:“我们双峰就没这么势利。”

    “陆书记,可不兴说我们双峰了,要说我们阜头了。”蒲燕巧笑嫣然,陆为民一拍手,“对,蒲燕提醒得好啊,要不我过去上班了,还在言必称双峰,会让我们阜头的干部有失落感的。”

    “恐怕阜头的干部有失落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感觉阜头干部来地区办事都是有些精气神不足似的,和双峰、丰州、淮山这些地方的干部相比,就差点气势。”江冰绫也插话道:“这可能也是因为职业原因,我们接触都是财政部门的人,阜头财政濒于破产,或者说已经破产,财政局的人自然也就无精打采了。”

    江冰绫一句话就让气氛沉闷下来了。

    “蒲燕,明泉,县里情况真的糟到这种程度?”陆为民显得很平静,大概对这个情况早就有思想准备,只是还不清楚具体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江冰绫用了一个词语,破产,濒于破产,或者已经破产,这个词语听起来很刺耳而且一级政府破产,也好像很滑稽。

    蒲燕看了一眼章明泉,想了一想,“我才去,因为陆书记你还没有回来,宋县长也还没有正式就县政府工作分工进行研究,只是征求了我的意见,我也做了简单了解。应该说各方面条件都很差,问题也很多说百废待兴一点不为过,关键是负债数量太大,按照目前每年县财政预算收入和支出情况,根本无法还清,而且债务还会不断增长

    很多领导干部也都对过大的债务很悲观觉得县里如果没有特别的路子来解决这个问题,要还清各方的债务恐怕不现实而且就算是地区财政能够给大力支持县里几年内的情况恐怕一样会非常困难,勒紧皮带来还账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大家人心都有些散,情绪也很低落。”

    章明泉也补充道:“主要债务来源于90年洪灾造成一些桥梁道路的损毁修复,虽然上边也有一些资金补助但是远远不够加上前期一些教育和卫生方面的基建投资没有认真规划……”眼大肚皮小结果导致债务积累下来。而县财政的状况这几年都没有改善,农业税水利费这一块大头各乡镇历欠很多加上前年双峰永济出了农户因为收取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喝农药死人事件,地区对收取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三令五申不准采取过激手段

    所以财政这边就更困难了。”

    章明泉分析得相当客观,这其实也是各个经济弱县财政穷县的一个基本特征,没有厚实的工业经济作为税基,你财政当然无法支撑起来,而这两年国家通过税改,国地税分流,税收大头收归中央,地方上来自中央的转移支付只能用来发工资保基本运转,在穷县甚至连这一点都难以维系,但是一些诸如教育卫生方面的投入却依然落在地方政府王,这样逐渐积累下来,使得各地财政也都背负起了很大包袱,只不过在阜头显得尤为突出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财政薄弱的过,而财政薄弱的根本则在于没有一块厚实的工业经济,没有工业,就没有丰厚的税基,而税源疼薄,你财政怎么能富足?开源节流的话大家都会说,开源才是根本,而要开源,就要从思想到行动上进一步改革开放,很抓招商引资,这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发展的县都是真理,但是对于阜头来说恐怕就更迫切更具现实意义。”陆为民大概也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考虑了,“蒲燕,你既然从地凄下来任职,恐怕心里也有思想准备了,阜头不是享福,也不是混日子的地方,是吃苦也是做事的好地方,想来做事做出成绩,这里会很适合,我也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干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来。

    蒲燕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包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凝重不少。

    江冰绫小口的吃着菜,低垂着眼睑,用以掩饰内心的震动。

    虽然早就知道陆为民从县委常委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的经历,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陆为民以这样一种姿态来说话,这让她突然间觉得之前那个在宿舍里灯光下埋头撰写报告文章的小秘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执掌着七十万人口县份发展方向的决策者的厚重背影。

    而素来有些不正经的蒲燕也变得格外严肃,这似乎也预示着她已经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蜕变,真正进入了角色

    似乎觉察到房间里气氛的沉重,陆为民展颜笑起来,“也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双峰之前也一样的是千疮百孔,窟窿遍布,但是只要是沉下心来扎扎实实抓发展,一切问题都可以在改革开放和发展中迎刃而解,这一点信心我们要有。”

    “陆书记,只要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说实话,这两天我大略了解了一下县里的情况,真的,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都觉得心里发凉,真觉得像有些人说的,没治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问题,这么大的窟窿债务,县里财政收入就那么一点儿,保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困难,这还没算办公费用,乔书记交下来的各种要求拨款支付的申请报告厚厚一叠,我看了看,头都有些发晕,迫在眉睫的需要解决的,粗粗算了一算,都有上百万,而财政局那边账户上只有几万块钱,农业税入库的进度很差,我觉得就这几天,就像几年。”

    蒲燕大概也真有些被阜头的糟糕原面吓住了,所以在陆为民面前也没流花,“昨天教育局周局长过来说民师工资,欠了半年了,各乡镇都没钱发,支到教育局来,明确告诉我,再不发,恐怕九月份开学,有些教师就要罢课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全地区全省第一遭,我这个副县长大概就会创造全国在任时间最短的悲剧范倒了,怎么就会让我摊上了呢?”

    蒲燕说得有些凄凉的话语把陆为民和章明泉都逗得笑了起来,陆为民大笑着道:“放心,蒲燕,就是除了那种事情有人要负责,那也该我这个县委书记首先下课,不是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么?我想我这个县委书记在阜头大概还当得起个子最高的这个称谓吧?!”

    蒲燕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陆书记,我是真有些担心,因为我看了看那些压在桌上的各种申请请示和报告,就像是一块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让我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真想听到您或者宋县长给我拍拍胸脯说,蒲燕,没事儿,这点问题小事情,大笔一挥,三百万五百万就到账,你去安排使用就行了,真的,昨晚做梦我就真做到这种梦了,结果惊喜之下,就醒了,真是黄梁美梦啊。”

    蒲燕的话再度让陆为民和章明泉大笑了起来,连江冰绫也忍不住微笑。

    章明泉脸上笑着,也在掂量这位如洋娃娃般的美女县长,这女人还真是有些厉害,挺会利用男人的这种保护欲望,把自己置于弱者渴求雄性保护的地委,尤其是表演出来的这种姿态的确很容易让像老板这样颇好面子的男人入殷,至少章明泉觉得自己都有点儿被打动了,更不用说陆为民这样的毛头小子了。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陆为民意味深长的收住笑声,“地委把我陆为民扔到阜头来不是让我来享福占位的,那是让我来拉车负重的,我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地委也不会让我来了。”

    蒲燕很矜持的点头微笑,“对此,我身怀信心。”

    “嗯,对了,县政府那边分工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之前,蒲燕你也要尽快进入状态才对,我前天和陆海集团裴总谈过了,阜双公路阜头段有陆海集团全额垫资建设,你回去之后尽快把这件事情落实了,让县交通局那边和陆海集团接洽,你要跟踪督导落实,另外,考虑到我们县委县府交通装备困难,陆海集团暂借咱们一辆桑塔纳轿车,我的意见是交给县府办那边,这件事情,蒲燕,你也去落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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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燕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阜双公路的故事她来阜头之后就听说过,陆海集团屁颠屁颠的愿意垫资为双峰修路,可是阜头方面好话说尽,一样的条件,甚至更加优厚,但是人家陆海集团却断然拒绝,毫不客气的说阜头不具备按期兑付所垫付建设资金的能力。

    这简直就是**裸的打脸,而且还打得你无话可说,只能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

    陆海集团不是傻瓜,自然会评估你县财政的信誉度,看看你是否具备支付能力,你这样空口白牙的许愿承诺那只能是哄哄小孩子,像陆海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集团随便了解一下,也就知道你阜头县财政能按期支付工程款那就是在蒙人。

    你阜头的财政本身就连干部职工工资支付都困难,几个银行都把你县zhèng fu拉上了黑名单,资金量稍微大一点的zhèng fu担保和贷款都直接不予受理,怎么来支付工程款?

    混到这个份儿上,阜头县人民zhèng fu也真是够可怜了。

    可现在,陆为民从双峰一过来,甚至还没有正式上任,可一句话就能直接让陆海集团毫无怨言的替你垫资修路,而且还能借一辆桑塔纳给县zhèng fu使用,这样巨大的反差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人家对陆为民的信任度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人家就相信,哪怕是像阜头这样的破落户,只要落在陆为民手中,就能咸鱼翻身,就能变成大户。

    就连熟知了解陆为民的章明泉一样也是目瞪口呆,看着陆为民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也是心cháo澎湃,老板就是老板,就能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本事,这才配当老板!

    好半晌蒲燕才算是把陆为民的话消化过来,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陆书记。你是说阜双公路阜头段陆海集团愿意垫资修?还借给我们县里一辆桑塔纳?”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陆为民微笑着反问,“我们是业主,这包工程的当然要讨好我们业主了,要不我们在工程款上拖一拖,光是利息就不止一辆桑塔纳了,他们当然会算这种帐。”

    “陆书记,阜双公路阜头段造价也不低。至少也是好几百万,这我们县财政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没办法……”蒲燕咬着嘴唇盯着陆为民。

    “这是我的事儿!我说了,陆海集团不是傻子,阜头具备不具备如期支付工程款的能力,他们很清楚。再说一句难听一点的话,原来的阜头可能的确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是新一届阜头县委县zhèng fu,这就不是问题!我有这个信心,那么陆海集团也就有这个信心。”陆为民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眼中那自信而沉静的光芒让蒲燕内心似乎一下子就安稳了许多。

    “那好,陆书记,我回去之后就按照你的要求马上和陆海集团联系,让交通局尽快和陆海集团接洽。促成这条路尽早开工建设。”蒲燕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陆书记,那辆桑塔纳的事情……”

    “呵呵,你直接和陆海集团昌江公司这边联系,这是他们的电话,他们会把车交给你们,你们明早就可以去把车拿到,德生把车开回去。到时候再回昌州来开这辆车就行了。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和大成说。这辆车就交给县府办那边用,县zhèng fu工作多,有辆车况条件好一些的车子,工作效率也更高。”陆为民不在意的摆摆手,“蒲燕,这些小事儿,ri后让县府办来办就行了,你是常务副县长,是干大事儿的,别整天计较这些。”

    陆为民这么一说,让蒲燕脸更红。

    她这几天可是尝够了没车的苦。

    阜头县委县府的交通装备很差,除了县委办和县府办各有一辆桑塔纳,那基本上就是书记县长的专车,主要保证书记县长的用车,另外县委办还有一辆切诺基外加一台波罗乃兹和一辆破吉普,供两位副书记和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几个部门使用,纪委有一辆面包车,这就是整个县委这边的家当。

    而县府那边也差不多,除了那辆桑塔纳归县长使用外,就是一台拉达和一台老上海,车况都不佳,另外还有一台拿修车厂的人话来说已经没有维修价值的běi jing212吉普。

    这两天蒲燕本来打算出去跑一跑,没想到小车班的司机直接告诉蒲燕,除了宋县长那辆桑塔纳,其他两台车在县城里边转一转还行,要跑丰州都得悠着点儿,弄不好就得要趴窝,这让蒲燕郁闷无比,想要回去收拾些东西带过来的想法也只能就此作罢。

    没车走哪儿都不方便,尤其是这大夏天,稍微走几步路那就是一身臭汗,没车就只能在办公室呆着,但是她才来阜头,也希望能够尽快熟悉下边情况,各部门局行,各区乡镇,这一挪步就得要说车,县府办主任也是难做,不好把宋大成的座驾拿给她用,她也不忍心去为难人。

    陆为民他们这边没喝白酒,也没喝啤酒,所以也挺快,倒是邢国寿那边白酒啤酒都上了,陆为民过去敬酒也是免不了承受了几杯,章明泉也差不多,蒲燕酒量也还勉强,至少过去走了一圈还能稳住阵脚,也难怪说女人天生半斤酒。

    这种迎来送往的饭局一直持续到陆为民离开党校的头一天才算是打住,对于这种礼节,陆为民真心不喜欢,但是却也得入乡随俗,人家跑几百里地来看望你,你不可能冷冰冰的几句话就把人家给打发了,这太伤人了,好歹ri后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必要的感情联络肯定要有。

    7月18ri,省委党校处级干部培训二期班结束,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党校领导参加了结业典礼,宣布了陆为民他们这一期培训正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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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恒接到电话之后,就主动到了宋大成那边。

    县委在二楼和三楼,县zhèng fu在一楼和二楼一部分,以及大院内两边那一顺平房,两位主要领导则是在县委县府大院后边的附院里,东角附院是县委网办公室,西角附院则是县长和秘书办公室,遥遥相对,中间则是一个花园内,一条小径把两个附院连接起来。

    “老关,来坐。”宋大成这一段时间也有些心力憔悴了,虽然以前干过常务副县长,但是那也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前两年当副书记还觉得,现在坐上县长这个位置才感觉到这个位置的烧屁股。

    “宋县长,地委办那边电话来了,说明天上午安部长要送刑书记到大垣,下午到我们阜头。”关恒长话短说。

    “哦,下午更好,准备时间充分一些,那就通知全县干部大会,各部门各区乡镇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必须要参加,不得缺席请假。如果确有事情需要请假的,让他们向我请假。”宋大成略一沉吟之后道。

    “是不是规模太大了一些?”关恒犹豫了一下,这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可不少,少说也得是三百多接近四百人。

    “不,很合适,上一次是陆书记没正式过来,只是宣布了任命,现在陆书记来了,他肯定要作一次重要讲话,这也是让全县干部认识他的一个机会。”宋大成摇摇头,“这非常有必要。”

    “那行,只有安排在县礼堂了。”关恒点点头,“人大政协那边我也通知了,都要参加。”

    “嗯,那边的老革命可能兴趣不高,但是昨天我和人大韩主任以及政协马主席说了说,希望他们来听一听我们县新来县委书记的施政纲领,很有意义,尤其是陆书记在双峰搞出那么大名堂来,相信在阜头也不会逊于双峰,结果韩主任和马主席回去一说,你还真别说,这些老革命不少人还真是感兴趣,表示都要来参会。”

    宋大成笑了起来,关恒也来了兴趣,“那是好事儿啊,这说明我们县的老革命老干部对我们的工作还是充满期待嘛,若是他们都对谁去谁来都不感兴趣了,那也就意味着对我们县里边失去了信心,那才是危险了。”

    听得关恒这么说,宋大成也禁不住苦笑。

    老干部老革命的关注也是一把双刃剑,干得好,固然是锦上添花,这些老干部老革命的呼声传播很远,能帮你歌功颂德,可干得不好,那也是麻烦众多,这些人会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更会把你贬低得一文不值。

    姜开全和钱书理两个人双双下课,也有这些老干部们的功劳,经常去地委行署反应问题,而且坐着不走,走来走去也把领导们心里弄烦了,也就要考虑你姜开全和钱书理是否具有这份驾驭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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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菱蒙特罗飞驰而过,将暮色中洛丘县城丢在了身后,从洛丘分道就可以向东南就是进入双峰的洼崮,而一直向东就是阜头的泊头镇了。【全文字阅读..】

    据说阜城和泊头合起来就是阜头县的得名,但是也有说这个称谓并不准确,位于阜头北边的牛首镇,原来叫牛头镇,这个牛头的头和阜城合起来才是阜头县的得名,总而言之阜头是以阜城为核心加上另外一个以头字为名的地域名字合起来为该县得名的。

    如果单从交通条件来说,阜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要强于双峰的,国道331从这里横贯而过,经过阜头县城――阜城镇分道,向东偏北72公里公里就是黎阳市,向东偏南55公里则是丰州,一直向东4公里则是大垣,也就是说阜头和黎阳、丰州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只不过黎阳、大垣和丰州则是在三角形的底边上,大垣则是居于这条三角形底边中间。

    从洛丘到阜头的路况不错,国道331这两年经过几番整修,维护得也相当好,成为省里出昌的主干线。

    汽车进入阜头地界时已经是八点半了,天色尚未完全黑尽,从进入阜头地界到阜头县城阜城镇,还有23公里,按照现在这个路况,七十码的车速,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阜城。

    不过汽车在进入泊头速度放慢了下来。

    坐在车后座的陆为民目光幽烁,似乎要把车窗外的这一切尽收眼底,深深纳入脑海中。

    泊头镇据说是有好几百年的古镇了,阜头县三大古镇,阜城、泊头、牛首、堡口四镇都至少有数百年历史,更为难得的是四镇的老街都保持得相当完好,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贬斥,意思是阜头的发展严重落后了,所以连这些古镇老街都还保留着。

    “德生。让车进街,我们进去转一转。”陆为民话音一落,史德生已经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向左一拐进了横着一条拦车杆的老街。

    拦车杆大概是拦货车的,对于小车没多少影响,三菱缓缓的驶入。

    让陆为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泊头老街上并不像双峰那些乡镇的街面,一到了晚上就黑灯瞎火。鬼影子都没有两个,相反,看起来还相当热闹。

    不但是陆为民,就连何明坤和史德生都颇觉吃惊,看到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街边上纳凉喝茶的居民。还真的突然觉得这阜头和双峰南潭这些县有些不一样呢。

    汽车进入古镇老街缓缓行进,街上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是很昏暗,而且很远才有一盏,老街上基本上都是用青石板铺筑的路,看得出来都有些历史了,但是路两旁的建筑仍然保持者旧有的气势。

    陆为民注意到了街上行走人们的一个目的地――河码头。

    河码头的规模不小。

    陆为民他们把车停在了河码头的一角,还是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毕竟这晚上时间,在这里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地居民或者周边的农民。鲜有外地人,而陆为民他们居然是开着车来的,而且看起来这辆车虽然看上去灰尘扑扑,但是要比一般的面包吉普要强许多。

    看见宽敞的码头广场上挂起的银幕,陆为民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是在放露天电影,难怪这么多人来看。

    几个人看见陆为民他们下了车,围了过来,但是并没有什么敌意。大概也纯粹就是好奇怎么会有这样一辆车开到老街里来了。

    陆为民看见一个敞着胸只穿了一件对襟褂子的男子摇着蒲扇上下打量着自己。先笑了一下,然后摸出一包烟。史德生早已经接了过去,熟练的拆了封,递给走过来的几个人。

    “这位大哥,你们这里是放电影么?”

    “是啊,看你们是远地方来的吧?来我们这里干啥?”对襟褂男子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烟雾。

    “嘿嘿,我们是地区电视台的,想要拍摄一部反映我们丰州地区的农村风貌的纪录片,所以要到处看一看,取取景,听说泊头这边古镇夜景很有名,所以我们就趁着晚上过来看一看。”连陆为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急智,这撒谎简直就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由信手拈来,不由你不信。

    “哦?怎么没见你们有那个机器呢?”另外两个年龄稍小一点的壮年男子兴奋起来了,伸长脖子往车里看,大概是要看陆为民他们车上有没有摄影机。

    “呵呵,我们是来打前站的,没带机器,先来看看,确定一下取景地,还得要筛选一下。”何明坤反应也很快,羏唇由匣埃?疤?的忝钦飧龊勇胪泛苡行├?妨耍?卸嗌倌炅耍俊?

    “嗨,年轻人,我告诉你,这河码头历史可就长了,真要追溯,得要追溯到唐朝了,那时候唐朝大将李光弼在在这里追剿农民起义军,屯兵于此,要转运粮秣,全靠这座码头,……”

    走到最后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摇着蒲扇,一听得何明坤问及这个,羏蠢戳诵巳ぃ?暗背踉?伺叹嵘角??畲蠼??蠲?魈郑??窃?死?蒙角?乩??眯删?悠灯迪?骼畲蠼??暮笄诓垢?撸?沟美畲蠼??魈致怕攀艽欤?罄蠢畲蠼??捎媚笔恐?撸??勉愫又??渌土甘车讲赐罚???诵刹慷硬簧扑?剑?复蜗?鞫急焕畲蠼??松保?钪赵?瞬疟焕畲蠼??沟捉嗣稹!?

    陆为民他们几个都没想到这里随便拨拉一个老人出来,都能给你讲出一大段历史故事来,而且是有理有据,绘声绘色,让他耳朵都能听支楞起来。

    “哦,大爷,这李大将军岂不是将这泊头当成了他的福地,没有泊头作为后勤补给基地,他的征讨肯定没有这么顺利吧?”陆为民含笑问道。

    “那是,在我们镇后边还有好几个嘉庆爷和道光爷时候的粮囤呢,就从这码头沿着河边向后走,原来这种粮囤不少,后来民国时候毁了大部分,文革时期又毁了一些,现在就只剩下几个了,但是也还是能看得见呢。”山羊胡子说得眉飞色舞,“那夕阳晚照下来,粮囤子矗立在那里,很有点古战场的味道呢。”

    陆为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山羊胡子,觉得这老人怕不是一般居民那么简单,多少也是有些文化的文化人,“大爷,您对咱们这边的历史文化倒是挺了解熟悉啊。”

    “崔大爷是咱们镇里的老教师了,退休了,现在没事儿就搞研究,在报纸上还发表过文章呐。”旁边那对襟褂壮汉洋洋得意的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山羊胡子乐得胡子一瞧一瞧,眼睛也眯缝起来,“我这人没啥爱好,没事儿就爱琢磨一下咱们这边的老东西,咱们泊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甚至更远的两晋,北方移民一步一步南迁,我们泊头其实就是一个中转站,咱们这里北边也是山区,适宜掩护,避免北方胡人袭击,而南边也是山区,但是却又垭口通道便于南下,中部这一片就是肥沃的良田,兼有水利和运输之便,很适宜垦殖,所以这里一度成为两晋之后北方士族南下的中转枢纽,也留下了很多历史古迹。”

    山羊胡子老头一见陆为民似乎很感兴趣,更是兴致大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像我们南边的崇圣禅院和崇圣塔,虽然名气没有云南昆明的崇圣寺三塔大,但是要说历史比崇圣寺三塔更早,始建于公元76年,要比云南那边的崇圣寺三塔还要早几十年,只不过屡屡毁于战火又重建,但现在保留下来的塔的基座那也是明代中期的,也有五百多年历史了,上部修复的部分也有三百多年历史,是康熙初年时候修复的,当时本地士绅多人捐资,盛况空前,这些都有地方志记述,……”

    陆为民和何明坤都觉得好笑,没想到遇上一个话篓子,自己这边问题还没有问,对方已经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看这样子下去,能说到今晚十二点。

    旁边那几个汉子大概也早就对崔姓老者的这个习惯习以为常,笑眯眯的听着山羊胡子神吹海侃,网要开演了,这边才恋恋不舍的收住话头。

    陆为民也专门留下了崔大爷的联系方式,山羊胡子大概也是第一次遇上地区里边这么重视泊头历史的“领导“,也是乐颠颠的把自己住哪儿怎么走都告诉了陆为民,欢迎陆为民他们来他家做客。

    上了车,陆为民也有些感慨,泊头古镇的这些建筑和旧有格局保持得很好,这既是经济发展滞后的一种表现,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伴随着工业革命而来对历史古迹文明的破坏比比皆是,像前世中阜头几大古镇中除了牛首镇还能残存下来,在二十一世界被逐渐开发出来成为阜头一大旅游景区外,本来条件比牛首更好的阜城、泊头和堡口三个古镇都在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中湮灭了,留下的只是一片千篇一律的水泥钢筋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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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明坤从后视镜中注意到陆为民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很感触什么,对于陆为民这突如其来的要到泊头镇老街上来溜达这么一圈,而且还和当地居民聊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猜不透自己老板的心思。【全文字阅读..】

    “陆书记,直接走县城么?”何明坤小声问道。

    “不,在绕着走一圈吧,这泊头古镇很有名,只是藏在深闺无人识罢了,你们看看这青石板路,还有这一家一户的建筑物,最起码也是民国时期的,能够保存的这样完好,不多见,听说阜头四大古镇,其他几个镇的街区也一样保存得比较完好,也算是留给阜头人民的一笔财富吧。”

    陆为民目光在窗外逡巡,史德生把车开得很慢,无声无息的在街道里游走,乘凉的人们更多的是把惊异的目光投过来,但是也没有人太多关注。

    “前面就是泊头区委和泊头镇政府了。”何明坤提醒道。

    陆为民在党校学习这几天时间里,他就拉着史德生跑了几趟县里边,主要是下乡,就是熟悉县城街道情况和各个乡镇政府所在的位置,他知道陆为民不喜欢前呼后拥,下乡的时候更多的都是只带司机和秘书,直接下去,如果不熟悉情况还要临时去问,那就是自己这个秘书和司机的失职了。

    “哦,德生,你在前边把车停下,我和明坤进去看看。”既然走到了门边,陆为民当然想要去看看。

    这是一条横街,依然是青石板路,比起刚才进来那条街略窄,勉强可以供两辆车错车而过,但是如果遇上赶圩的日子,那么就很困难了。

    泊头区委的牌子显得很老旧,白底红字,白漆因为日久风吹雨淋日晒。不少地方脱色了,看上去有些沧桑味儿。

    倒是对面的泊头镇的牌子还算比较新,中国**阜头县泊头镇委员会和泊头镇人民政府的牌子看上去好药顺眼许多。

    区委的大门紧闭,对面泊头镇政府的门倒是开着,还能听到里边有人说话声。

    门洞里黑qq的,陆为民和何明坤紧走几步,打量着这幢有些像是民国时期某家大宅院似的院落。

    两边是条石台阶,中间有一个能进出机动车的斜坡。两座石狮子狮头都被摸得没有了棱角,多了几分慈祥活泼气息,大门大概是重新修缮过的,堪堪能进一辆车。

    “我和你们说了,找书记主任去!你们家差那么多农业税和水利费,一直拖着。都像你们这样,那还不乱套了,我告诉你们,镇里这一次是下了决心,一家一户都得要清理,别想拖着过关,我们也是没办法。”

    “王连长,的确是家里困难,你是知道的她爸才走了两年。为了治她爸的病,家里落下了一屁股债,就打算着把这两头猪喂肥了卖了还账,你们这一牵走,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我们家晓勇九月份开学就得要去县里读书了,那也得交一笔学费钱,最不济得给我们留一头吧,都还是架子猪,现在卖也卖不起价啊。”女人的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刚才那个有些沉闷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触动。“张婶。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镇里定了指标计划。每个村儿每个星期都得要上缴那么多历欠,书记主任和驻村干部绑在一起,谁完不成了,那就得斩工资,我们也都一样,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我真的没办法。”

    “王连长,求你和谢镇长说一说吧,能不能给我们留一头猪,等到八月底这头猪卖了,交了晓勇的学费,剩下的我都来补交行不行?我给你跪下了!”女人几乎是在哀求了。

    “张婶,你别这样,你也知道我是干啥的,这事儿我能做主我就替你办了,你跪在这里一晚上也没有用!”男子的声音有些烦躁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书记主任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镇里来,我敢退给你?那书记主任还不得把我活剥了?”

    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大概是男人在关门,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大概是拉自己的母亲,声音也往外出来,“妈,算了,我不去县里读书了,好歹我也是初中毕业了,县中我也不一定考得上,考上了又怎么样?万一考不上大学,那高中三年不是白读了?考上了,家里又怎么办?人家虎子小学也没有毕业就不读书了,不也一样过日子?”

    “不,不行,你爸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定要让你读书,周老师也说了,按照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县一中,我就是去把家里东西卖完了也得让你去读书!”女人声音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二丫成绩比我还好,全班第一名,后年二丫又要考高中了,怎么办?我想了,我不读了,就出去打工挣钱,让二丫后年去读一中,咱们家里也算是出去一个,……”

    “二丫是个丫头,读那么多书干啥?一个女孩子,能读初中毕业就行了,还要去读高中?哪个家里供得起?”女人毫不客气的道:“你必须要去读县一中,实在不行,我去你舅舅家借钱,只要你能读出来考上大学,我就对得起你死去的爸了。”

    “妈,我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大学花费更大!家里怎么办?你一个人种五亩地,还要出去帮别人干活儿,再累你就要累出病来了。”还处于青春期变音期的男孩声音骤然高亢起来,“又不是非要读大学才有出息,我就不信非要读大学才能混出名堂来,我不去读书了,我的事儿我自己决定!”

    “你敢!你想把妈气死不成?”已经走到镇政府门口的母子俩声音越吵越大,女人扬起了手,几乎要动手打自己儿子了,但是儿子一动不动,毫不畏惧。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必须听妈的,妈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要把你供到读大学,只要你能考得上,哪怕就是北京上海,妈也要供你读!”

    站在门外阴影里的陆为民和何明坤都没有吱声,看见一边斗嘴争吵的母子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中,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书记,您看……”何明坤感觉得到自己老板情绪的波动,他自己眼睛也有些潮湿,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儿子,如何不让人感触良深。

    陆为民无声的摆摆手,示意进去看看。

    陆为民和何明坤沿着门口一侧溜了进去,大门门卫正巧没人,两个人悄悄沿着那一顺厢房往里走,看见有一处亮灯的房间,估计就应该是刚才那个被叫做王连长的人所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门虚掩着,里边几个人正在打扑克,一包一块五一包昌江牌香烟丢在桌上。

    “你们村的张寡妇走了?”

    “走了。”那个王连长也有些闷闷不乐,“妈的,我和他男人还是一起长大的,谁想做这种事情,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镇里逼得这么紧,书记主任都快要跳脚了,昨天李主任去收他舅子家的粮食,和他舅子干了一架,被舅母子把脸都挠破了,今儿个一大早主任的女人就和他弟媳妇干了一架,说不该抓他男人脸,两家人都翻脸了,前两天郑书记也一样,和他隔房堂伯翻了脸,他堂婶在他家打滚撒泼,最后还是书记自己出钱把他堂伯家的历欠给垫上了,你说说这这架势,谁敢放手?”

    “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新县委书记一来就弄得这么紧,我看这么搞迟早要出事!”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光膀子汉子气哼哼的道:“农村里挣两个钱容易么?现在粮食卖不起价,化肥、农药、柴油一个劲儿的涨价,这一亩田粮食收下来,除了够口粮,啥都落不下,可娃娃要读书,难免有个生疮害病的,那钱就给流水一样往外淌,得个大病,那就只有等死,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好下得了手?”

    “恐怕也不是新书记来的事儿,我听县里来人说,县里也真是扛不住了,听说学校里教师的工资又给搁下两个月了,县教育局那边说是等到新书记一来就发,若是再等几天不发,恐怕就真的要出大事了。”说话的男子穿了一件土黄色没肩章的短袖军服,看样子是镇里干部。

    “一对二!刘部长,你爱人在镇里教书,也没拿到工资?”另外一个正在出牌的男子顺口问道。

    “拿个屁!隔三岔五的拖欠,新书记来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财神菩萨,能带几百万来上任?”刘部长显然也有些冒火,但是似乎又想起什么,“不过也说不一定,我听说新书记人虽然很年轻,但是却有些本事,双峰那边原来和咱们这边差不多,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老婆六月份到双峰她姐那边去,她姐也是在一个乡镇上教书,听说这两年不但工资都是准时兑现,连一些原来光有政策但从来就没有想过的津贴也兑现了,都说就是现在要来咱们这边当书记这个人在那边当县长时搞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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