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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书记,林书记来了。”秘书悄悄走进来道。

    “哦?”安德健有些惊讶,林顺禄平素鲜有这般早来大院里上班的,除非人大那边有会,这么早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那快请林书记进来。”

    “安书记,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我这个人性格直,话也就是直来直去,听县里开发区要引进一个大的造纸项目?是洛门那边的?”林顺禄精神状态很好…面色红润,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不过眉宇间却有一丝不满。

    “来坐,老林,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起来了?”安德健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开发区几乎每个星期每个月都有来洽谈的项目,怎么对造纸项目这么感兴趣?”

    “安书记,不是我为什么感兴趣,而是我不得不关注。”林顺禄毫不客气的回答道;“我听这个启天纸业在洛门是弄得天怒人怨,这个企业的排污屡屡被环保部门查获叫停,洛门造纸厂附近的老百姓多次向省里写信反应,洛江下游怨声载道,如果这个企业来我们南潭,岂不是要让我们南河变成另外一条洛江?”

    安德健心中微动,看来这启天纸业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

    他当然知道林顺禄是林家围子的人,林家围子位于北峰乡下边,正好处在开发区下水,和开发区相距也不过几里之遥。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对启天纸业在洛门的情况也是了解得如此清楚,这似乎不太符合林顺禄现在的工作积极性,如果没有人专门为其了解收集启天纸业在洛门经营的造纸厂情况,他绝对没有可能会对洛门造纸厂的运营状况了解得如此清楚透彻。

    安德健警惕起来,但是表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十分严肃,“老林,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这个县委书记还没有得到关于所的启天纸业确定要到南潭落户的法,但我知道启天纸业之前一直在和开发区以及水电局进行谈判…希望能落户南潭开发区,但是南潭开发区现在还没有开这个口子,也就是在考虑启天纸业这个造纸项目如果落户南潭开发区,在环保治污问题上是否能满足我们南潭的要求,这是底线。南河是丰江上游,关系到下游地区人民生命健康…这一点我想县委县府都会十分重视,也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触犯底线。”

    林顺禄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目光却是犀利明亮,在安德健沉稳的脸上打着旋儿。

    在南潭这块土地上他打磨了几十年,自然深知安德健这个老狐狸的狡谲老辣,他也不会轻易相信安德健嘴里的言语。

    当年他和安德健争夺县长位置失手,被安德健挤到了县人大,那时候安德健刚到南潭担任县委副书记不到三年,就能得手…除了安德健上边有些过硬的关系之外,安德健在南潭这块自己深耕多年的土地上硬生生拉起一支队伍来也是事实。

    现在林顺禄对当时安德健把自己挤下来那一幕记忆犹新,不过时过境迁,安德健很快从县长升迁书记,而且在南潭位置越坐越稳…连林顺禄也要承认安德健的确有些本事,而且对自己也十分尊重,随着年龄增大,林顺禄仕途上已无多少想法,当年一肚子怨气倒也渐渐淡了,这几年里林顺禄对安德健的工作倒也十分支持。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信任安德健了,安德健的老谋深算他早有领教,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好…德健书记…我老林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启天纸业在洛门的造纸厂造成了多么大的污染…给洛江下游带来多么大危害我想不用再去寻找什么证据,至于省市环保部门怎么还会容忍这个企业在洛门生存下去我不得而知,也不是我们能管得到的。但是像这样已经有着很明显劣迹的企业要到我们南潭来搞项目,我就得要好好审视一下了。我无法相信一个在洛门都无法解决污染问题或者不想解决污染问题的企业,在我们南潭就能改弦易辙,这一点德健书记恐怕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林顺禄词锋甚利,句句都点到核心上,“南潭要发展需要对外开放,需要招商引资,但是不能阿猫阿狗的啥都拉进来,像这样重度污染的企业带来那点税收和就业,根本就不足以抵消对我们山清水秀的南潭环堍造成的危害…这一点县人大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们县人大要坚决履行依法监督的职能,在这里我先和德健书记汇报一下免得德健书记日后又要埋怨我老林言之不预了。”

    安德健很客气的送着林顺禄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办公室才又坐了下来,细细琢磨着这桩事儿。

    毫无疑问林顺禄那边是有人专门去透了风,对于林顺禄这种在仕途上已无多少想法的干部来,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潭人,防止外地人假借各种理由来损害南潭本地利益,维护本地利益就成了他工作中一个“义不容辞”的重任。

    什么人把消息透给林顺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启天纸业在洛门那边的形象很差,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在洛门搞得乌烟瘴气的企业到了南潭就能洗心革面。

    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可以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灵hún,启天纸业也不会例外,那么在南潭这个投资项目前景如何就有些令人堪忧了。

    安德健不是那种拘泥古板的人,如果只是一般的非原则性问题,对于像启天纸业这样大的项目来,在他权力范围之内的,他能挡过去也就挡过去了,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之前陆为民也就在汇报这个项目时很坦率的表明了担心,但是安德健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造纸厂如果没有一点污染反倒是令人惊诧了,所以陆为民提出启天纸业在污染上可能有些问题时,他也只是要求对方一定要督促启天纸业要把必要的治污设施落实到位,并没有作其他特别的要求,现在看起来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启天纸业臭名远扬,在洛门的污染问题甚至连林顺禄都知晓了,可以想象得到很快县人大那边就会传得满城皆知,而县人大肯定也会在这个项目上死死盯着,再联想到《昌江日报》的那篇隐有所指的杂谈,就不能不让安德健三思了。

    有些东西yù速则不达,想到这里,安德健微微蹙起眉头,想了一想之后,才拿起电话。

    “骆康?!真是!”陆为民惊喜的大叫起来,电话里的声音的效果虽然不是很好,但是陆为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声音,“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失踪了呢。”

    自打在去年猕猴桃销售时和骆康联系过之后,陆为民就再也没有联系上这个家伙。

    打过两次电话,都没有能找到对方…县里电话还没有完全实现程控化,不好打长途电话。

    听要等到丰州地区正式成立之后,各县的电话才会开始全面程控改造,这也是全省各地盼望已欠的大工程。

    据这也是省里给黎阳和丰州分家的一个“大礼”,那就是省财政和省邮电部门两家联合加大投入,尽快完成黎阳和丰州地区的程控电话改造,而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除了昌州之外,连昆湖、桂平这些地市的程控电话改造都要落在黎阳和丰州边。

    “为民,们这边联系可真不容易,我给打过几次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联系不上,中间还得转接几遍,也舍不得给我打个电话?”骆康的声音一如以往的那样略大沙哑的低沉,“不过寄过来的两封信我倒是收到了,懒得回信,就还是觉得打电话更方便,我们这边已经开通大哥大了,也就是移动电话,现在很多有钱人都开始买大哥大,通讯相当方便。”

    “子,打这个电话来时不是就是告诉我现在用的是大哥大给我打的?”陆为民大笑起来,大哥大几年前就在广州首先开始出现了,在昌江虽然还是新鲜玩意儿,但是香港电影录像里也给人以太多耳濡目染,对于这个东西大陆人并不算陌生了,当然要真正进入千家万户,那还要几年去了。

    “呵呵,我还没有那玩意儿,不过我爸倒是弄了一个,算是我们这边第一批,号码是艹艹,若是找不到我,就打这个电话,加上区号就行。”电话另一头的骆康也不掩饰什么。

    “现在没在单位上干了?”陆为民敏锐的觉察到一些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

    第三更了,兄弟们的月票呢?

    “嗯,出来了,在单位上没啥意思,整天就是混吃等死,我又不想像别人那样挂羊头卖狗肉,那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事儿我也看不上,干脆就出来帮我爸和我哥。”骆康电话里的情绪显得很平静“我听绍成说你回岭南两趟了,什么时候来我们这边看看,不要老是把目光看着珠三角,我们这边也不差,绝对让你又不一样的感觉。”

    “骆康,你这话听起来咋就觉得我像是一个大人物准备出巡一般呢。”

    陆为民也知道骆康和黄绍成两人虽然关系也算不错,应该说两个人的家庭都有些相似之处,但是恰恰是这种相似的家庭,ォ使得他们有些相互竞争相互别苗头的味道,骆康的话语中很有点讥刺黄绍成的味道在里边,也只有陆为民ォ能听得出其中的深意来,所以他装出没听懂一般岔开话题。

    “嘿嘿,绍成说你现在调到你们县里搞的啥开发区里去了,你们开发区是个啥xing质的?是不是和咱们这边开放地区xing质有些一样,招商引资,发展产业?”骆康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带过了方ォ那个话题“没想到你们昌江也有这么新潮开放的思想,居然想得出搞开发区这一着,你不是说你们老家很偏僻穷困么?”

    “越是偏僻穷困ォ越需要改革开放,你们温州不也一样啥资源没有,地少人多,ォ趟现在的路子么?”陆为民轻笑起来“怎么,你们那边还是气氛紧张?”

    温州是si营经济大本营,温州政治风向也就代表着国内政治气候的变化,骆康敢从政府机关里跳出来无疑是嗅到了某种气味。

    这个家伙脑子很灵,嗅觉也超乎寻常,前世记忆中这个家伙几起几落,q金融风暴时资金链断裂,一下子企业停产,栽到了谷底,但是没有两年又重新崛起,一直要到2011年又ォ因为扩张太快而陨落。

    只不过那一次跌落他还能爬起来陆为民却不知道了,当时只知道这个家伙玩起了夹踪,一直到自己遭遇那场诡异车祸时,都还没有他的消息。

    不过当时由于他的企业集团盘子太大,牵扯各方利益太多,当地政府被迫介入扛起这副重担。

    “不好说,不过中央领导来了之后要稍稍,好一点,听说我们这边一个退休老干部写信告到中央了“骑的是本田王,穿的是a底王,睡的是弹簧chuáng,抱的是huā儿王”反映咱们这边的si人老板五毒俱全,咱们温州可一下子就出名了,大佬们都在注视这边,来看了之后都不吭声,弄得咱们这边人心里都没底啊。”电话里骆康叹息不止,似乎心有余悸一般。

    “呵呵。骆康,你爸你哥是不是也像老干部反映的这样?”陆为民打趣的笑道。

    “滚!我爸我哥都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起早贪黑干出来的。”骆康声音信号有些不好,忽大忽小“好了,这儿信号不好,不说了,有时间你就过来看一看,我总觉得不会就这么一直闷下去,得有个明确的说法,电话号码记住了,多联系。”

    搁下电话陆为民xiong中也是翻腾不已,骆康敢抛却干部身份净身而出投身商海,固然有其家族产业的原因,但是江浙那边素以经商办企业为能事的精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不像内地都以进国家机关和国营大厂为第一目标。

    正是这种精神也使得江浙经济发展紧随岭南气候迅速发展起来,尤其是从乡镇企业逐渐演变为si营经济的大本营,日后更成为中国径济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

    陆为民本来很想在电话里和骆康聊一聊邀请他们那边的si人老板来南潭考察投资环境的事情,但是想一想现在他们那边风声鹤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身难保,恐怕也根本没有多少心思来向外发展。

    如无意外,过了明年倒是可以好好策划一番,看看能不能把这份最具活力的因子移植到昌江来,让南潭这潭死水随着这些活力因子的到来而jidng起来。

    南潭沉闷僵化的发展环境已经越来越影响到了开发区的发展,企业在落户之前开发区给企业的承诺都十分美好,但是真正进入到实施阶段,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和问题冒出来。

    无论是计经委还是供电局,抑或是自来水厂,一个问题纠缠一个星期没有结论成了司空见惯,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由县领导来打招呼ォ能得到解决,这让陆为民深刻体会了一夜回到二十年前之后工作效率和服务态度的巨大差异。

    后世中早已经是常例的一站式服务在这里还是异想天开,很多旱报审批制度明显不适合现实情况,但是在工作人员心目中却依然是奉若圣旨,没有半点回旋余地,甚至是县领导来拍板依然受到很大的抵触,因为这涉及到了部门利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把陆为民从沉思中唤醒过来,苏燕青有些焦灼的表情让陆为民一怔“怎么了,燕青,这么慌慌张张的?冖“为民,曹县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我看他脸sèyin沉得吓人,好像是刚从安书记办公室出来,正好碰上了我,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苏燕青因为一阵小跑过来,淡青sè短袖衬衣绷紧的xiong脯急剧起伏,让陆为民眼睛有些发huā。

    定了定神陆为民ォ疑huo的道:“曹县长让我过去?啥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启天纸业项目的事情?”苏燕青摇摇头,目光在陆为民脸上逡巡“这个项目你究竟怎么在谈,是不是又谈崩了?”

    陆为民心中敝亮,但是表面上却不得不一副坦然模样“没有啊,上个星期ォ谈了一回,几个大问题都差不多了,县里能给的优惠政策都给,唯一就是环保治污设施,也有很大进展,启天纸业承诺按照县环保局的要求来修建治污设施,并接受监督,不过要在主体工程建成之后,这一点稍稍有点问题,我不敢做主,请示了吕县长,吕县长指示我在继续谈一谈。”

    “就这么简单?但是我觉得曹县长好像怨气很大,你要小心一点。”苏燕责狐疑的摇摇头“对了,沈县长这几天怎么没看到?”

    “好像沈县长岳父身体欠佳,他请了几天假。”陆为民现在已经不是沈子烈秘书了,开发区管委会和县委大院也相距不近,去的时间虽然不算少,但是能碰到沈子烈机会却不多,不过陆为民还是保持着只要有机会就到沈子烈那里去坐一坐。

    这是一种好习惯,你越不走动,原来的感情也会逐渐平淡下来,从平淡到淡漠,最后变成疏远,很多原来维系得不错的关系就会逐渐丧失,当你真正需要这层关系时,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能如愿了。

    陆为民一直小心的维系着这层关系。

    沈子烈对他有知遇之恩,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沈子烈秘书,而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从某种程度来说,安德健ォ是他能从主任助理提拔为管委会副主任的关键,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有他自己ォ清楚。

    他陆为民是南潭县委任命的干部,不是哪个si人的部属,陆为民能够体味到这其中意味。

    在政治手腕的运用上无疑安德健要高出沈子烈一筹,毕竟是在基层沉浮几十年的老手,沈子烈在这方面比起他来要稚nèn不少,安德健能把自己提拔到这个位置上也充分说明了他对这一套谙熟无比。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陆为民就不能和沈子烈保持良好的si人关系了,在这一点上陆为民毫不含糊,在合适的时候去坐一坐,聊一聊,适当密切关系,但是在具体工作上他却严格按照规矩来,绝不逾越,该向马通ォ汇报的向马通ォ汇报,马通ォ不在就每吕玉川报告,在这一点上连吕玉川都很满意。

    所以陆为民很好的处理了沈子烈现在怕秘书小温和自己的关系,而陆为民和沈子烈之间的关系也让小温羡慕无比。

    这个从乡镇上调上来的大学生比陆为民还早两年毕业,却怎么也想不通陆为民怎么就能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和沈县长把关系处得这样好,所以他对陆为民的亲近也带有一种莫名的仰慕,极度渴望能够从陆为民这里获知一些如何最快速度成为县长贴心人的诀窍。

    “难怪这几天都没看到沈县长,你快去吧,自己小心一点,我总觉得曹县长好像有些针对你。”

    苏燕青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直觉却告诉她陆为民和曹刚之间肯定有些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尤其是那一次他说的那些话就有这种预兆,虽然苏燕青并不太在意南潭这个圈子,但是她知道陆为民却很看重他自己一步一步趟出来的路子,所以她不希望陆为民因为这件事情而栽筋斗。

    正如苏燕青所料,曹刚的确心情糟透帜

    安德健把他叫到办公室询问启天纸业项目的情况时他还很高兴,以为安德健准备强力推进这个项目了,正好这一段时间沈子烈不在,自己临时主持县政府工作,这样大一个项目敲定不但可以彰显自己政绩,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向孙处长证明自己的确是不遗余力的促成了这个项目的迅速敲定。

    没想到一到安德健办公室就接到了当头一记闷棍,几乎要把他打懵。

    安德健把县人大提出的质询意见交给了他,让他过问启天纸业在洛门的造纸厂运行污染情况,告诉他地区环保局也在过问这件事情,而这个项目也是地区环保局接到的第一个反应案例,要自己认真对待。

    安德健还要求县政府要认真考察启天纸业项目如果落户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可能给南河带来的污染问题,对这个项目要进行认真研究评估,要拿出科学的论证,就如何防止和解决可能出现的污染,拿出一个公正客观的意见来。

    从安德健办公室出来曹刚都还没有回过味来

    这一击真是把他敲得不轻,先前安德健对这个项目也持赞同意见,怎么突然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

    污染?拿污染说事儿,难道说他安德健之前就不知道造纸行正的情形,这年头污染问题算个屁?!

    哪个行业,哪家企业没有污染?怎么从没见你人大跳出来吆喝,也没见你安德健这样慎重其事的要求要认真对待人大的质询?

    尤其是造纸行业,放眼全国,再大的企业它也有污染,你要让它不污染还不如就直接把这个行业取缔得了!

    想到这里曹刚更是觉得火往上冲,你要早点挑刺儿自己对孙芝兰那边的态度也可以暧昧一些,不把话说死现在倒是好,一下子就把自己给逼到了悬崖边上,信誓旦旦的给孙芝兰打了包票,现在又不行了,对方会怎样看自己?

    这不是故意找茬儿么?安德健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觉得要脱身了,想要故意把这事儿给拖过去?他安德健啥时候变得这样怕事儿了?!

    他也相信孙芝兰肯定也通过人给安德健打过招呼,否则以安德健的深沉老到,之前根本不会对本来是政府的具体事务发表看法但是现在安德健却来了这么一手。

    县人大,想到这里曹刚心里稍稍明悟一点,林顺禄这条老狗看来又挑出来折腾了,这条老狗还真以为他县人大就是权力机关可以否决一切了妈的,不自量力!

    如果不是林顺禄是林家围子的人,他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挑出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安德健这一把肩膀一歪,担子却落到了自己肩膀上,自己怎么来处理,如何来给各方一个交待?

    曹刚不认为人大的一纸空文就能阻挡一个项目的落户只要县委县府拍板的事情,它人大算个屁!难道说人大就不是在党委领导下的了?他林顺禄就不是县委副书记了?

    至于说地区环保局啥的,那都是暂时不理。

    第一个案例又怎么样?先上车后买票的事儿到处都是,不是说要发挥行政效率特事特办么?启天纸业这个项目完全就可以按照特事特办的规矩来,夫不了交点罚款就行了。

    只要动作快等到人大知道,那地基都已经打下了,协议都已经签了,它还能如何?难道还能让县政府去毁约赔偿不成?那它县人大就要成为南潭县人民的公敌!

    关键在安德健,安德健不点头,这一切都是空谈,自己只是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副县长,这种事情上要去硬着颈项和人大那帮老鬼过意不去,那就是自找苦吃,要想折服林顺禄,这南潭县里除了安德健没有别人能行。

    可安德健明显不想去招惹林顺禄,处在安德健的位置,就算是自己,也肯定不会去和林顺禄较劲儿,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自己已经在孙芝兰和孙宝庭面前拍了胸脯,曹刚心里就是一阵发苦,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是这个启天纸业在洛门的造纸厂污染情况怎么会落到县人大那里去?

    曹刚当然知道林顺禄的情况,启天纸业在南潭开发区落户,肯定会对南河下游有一些影响,林家围子那一段自然首当其冲,林顺禄肯定不乐意。

    但是启天纸业是按照程序来报审的,在项目报建中也很明确的规划了治污设施建设,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这个治污设施建成,启天纸业项目就是合理合法的,对南河的污染也都在可控可接受范衙之内,没有谁能说三道四,就算是林顺禄毡不可能对此说三道四。

    一个最为蹊跷的问题就是谁把启天纸业项目和洛门造纸厂污染状况联系起来的?又是谁让林顺禄知晓了这一切?

    洛门造纸厂污染情况特别严重,也是洛门地区母亲河洛江的第一重大污染源头,可以说其污染程度超出了一般造纸企业的想象。

    由于洛门造纸厂是老厂,企业设备老旧不堪,加之经营困难,这ォ会转包经营权,现在被几个人联手承包,在设备技改上并没有作多大投入,生产效率提高了,产值也上去了,但是其污染情况也是翻了几个滚,在洛门当地也是引起了很大反响。

    但是这个企业效益很好,也是当地政府重要税源,再加之也解决了造纸厂职工的生计问题,所以洛门方面每年都要接到不少关于污染方面的举报,但是都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而企业也是依然故我。

    这个情况虽然在洛门地区不算是秘密,但是对于南潭方面来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回去关注外地的一个污染情况,更重要的是启天纸业和洛门造纸厂的联系知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恐怕除了县里这个谈判的具体经办者,就连县领导也没几个了解。

    但是这个早已经不怎么过问县里具体工作的林顺禄就知道了,而且还把情况了解得十分清楚,县人大在质询意见中相当翔实的列出了省环保局那边对这一情况的评估,这相当于直接对启天纸业提出了不信任票。

    你启天纸业可以在洛门造成巨大污染而多年未得到解决,那么你怎么能保证你在南潭的项目就能按照你所承诺的那样做到解决污染问题呢?

    内奸!

    曹刚内心深处暗自咒骂了一声,毫无疑问,就是和这个项目有关的人中出了问题。

    如果在县人大不知晓的情况下,政府按照正常程序审批过关,过了也就过了,等到厂子建起来,就算是有点问题,那也就是整改罢了,而现在,县人大以这样正规的程序方式把这个情况递交过来,而且是通过安德健的手递过来,这分明就是要过问到底了。

    安德健这个老滑头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闹腾出什么事情来,现在是关键时期,谁都知道他可能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就要到即将瓜熟蒂落的丰州地区任职,现在其他一切事情都得让道于平稳,不能惹出什么乱子来,可自己应承了孙芝兰和孙宝庭那边的事情该怎么办?!

    该死的陆为民!

    一阵狂怒从曹刚心中涌起,除了这个家伙,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曹刚就恨得牙痒痒,这个狂妄无边的家伙,真还以为他是主宰者可以对随便那个项目都有否决权了,不敢明着来,就给自己玩这一手,自己还真是小觑了他。

    陆为民在去曹刚办公室时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应对曹刚的责难。

    启天纸业项目的事情翻了,以安德健的政治智慧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他可以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让政府这边认真考察评估,要对县人大这边有个交待,就足够了,但是作为项目引进者的曹刚恐怕背负的压力就大了。

    吕玉川给自己出了这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看起来相当高明,也能达到目的,但是一样有弊端。

    利用县人大来阻遏这个项目固然能达到目的,但是曹刚肯定会想到其中的猫腻,林顺禄怎么会了解到这个项目所牵涉的具体情况,而且了解如此详尽?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这黑锅,不,不能算黑锅,只能说是曹刚的怨恨最终都会搁在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陆为民不由得苦笑,这吕玉川果然高明,自己还是年轻了一些,利用自己的正义感和良知,不动声色就把这负担子卸到了自己身上,自己还得心甘情愿的把这副担子一直扛下去,甚至还得承他一份情。

    有些东西是终究回避不了的,回避不了,那就得勇敢面对,这是陆为民做人的信条。

    如果要为了避免得罪曹刚而放任这样一个存在巨大污染风险的项自在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落户,陆为民宁肯选择得罪曹刚,哪怕只是延滞了这个项目的落户,陆为民觉得也值得,至少自己曾经努力过,至于说做得到做不到,自己也问心无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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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一回事?”曹刚强压住内忍的怒气,轻飘飘的将人大的那个质询议案丢到了陆为民面前,阴鸷的目光死死落在陆为民脸上:“县人大怎么会对启天纸业这个项目了解得这样清楚?”

    陆为民神色自若的仔细看了看曹刚仍在自己面前的纸片,微微皱起眉头:“曹县长,这上边怎么连省环保局的调查处理情况都有啊?怕是县人大通过地区人大工委向省环保局那边了解的吧?”

    曹刚轻轻哼了一声,“我问你县人大怎么会突然对启天纸业项目感兴趣起来?”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前一段时间县委不是组织了一批人大代表来视察开发区么?是林主任带队来的,看了一上午,下午在管委会进行了座谈,吕县长代表管委会也做了工作汇报,但我记得好像没有谈到具体哪个项目啊。”陆为民脸上装出一副回忆的表情,“对了,县环保局张局长还专门介绍了启天纸业准备上马的先进的环保治污设施,当时林主任还相当高兴似的。”

    轻轻舒了一口气,曹刚牙根咬紧,眼前这个家伙让他恨得牙痒痒,环保局张宝连就是借他几个狗胆他也不敢来故意坏自己的事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林顺禄面前撩拨?启天纸业项目根本还没有敲定,张宝连他怎么可能去介绍?

    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伙给自己背后烧了一把火,而且是烧得自己如此疼痛,看得自己竟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将自己的身体仰靠在椅子中,曹刚已经没有多少心情在问下去了。

    在面前这个家伙嘴里是问不出任何东西来的,而且自己也无法说明凭什么人大就不能过问这个项目,人大是权力机关,当然有权力过问县里的任何重大事件,这是法律赋予人大的权力。

    “很好,陆为民,启天纸业项目暂时放一放,等到启天纸业拿出令人信服的治污方案之后再来研究这个项目,你觉得怎么样?”曹刚脸上浮起有些僵硬的冷笑,歪着头问道。

    “嗯,曹县长,我觉得如果县人大所质询的问题属实,那么我觉得启天纸业要说服县人大那边恐怕就不是拿出一个治污方案那么简单,如果他们能够在南潭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治存方案,为什么不能将这个方案用在洛门造纸厂呢?如果他们能够在洛门造纸厂的治污取得成功,那不是更具有说服力么?我想届时根本不需要再对县人大的质询作多少解释,事实胜于雄辩不是么?”陆为民眼睛一眨不眨,泰然自若的道。

    目光狠狠的直视着对方,曹刚只觉得自己肺都要被气炸了。

    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副主任,竟然敢用如此嚣张的言语来讥讽自己,这简直就是当面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自己先前给他或明或暗的提醒简直就如放屁一般,对这个家伙没有产生任何作用,他真以为沈子烈就可以庇护他一辈子?!

    一时间曹刚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回应对方,威胁?恐吓?或者呵斥?似乎都毫无意义,对方不是傻瓜,敢这样说自然有其底气,这一刻曹刚反而有些胆怯心虚了,莫非这个家伙背后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关系?

    曹刚越想越有可能,徐晓春凭什么会把这个家伙安排给沈子烈当秘书,沈子烈又凭什么不遗余力的扶这个家伙上位,就凭他卖了几斤猕猴桃?

    安德健又凭什么压制其他人的声音让他火箭式的升任管委会副主任?为了和沈子烈维系良好关系?

    不可能,安德健不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王自荣和安德健较量几年也没能讨得半点好,安德健会怕沈子烈这个外来户?

    一旦钻入了某个牛角尖,短时间内就很难跳出这个定势,连曹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过场话,打发走了陆为民,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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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已经渐渐落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陆为民依然兴致高昂的沿着湖畔游着。

    灵犀潭不准游泳,主要是因为水深怕出危险,所以沿着潭畔都有警告不准游泳,不过陆为民实在熬不过潭水的诱惑,时不时来偷偷享受一番。

    灵犀潭畔树林茂密,这一带浅丘封山多年,沿着湖畔蜿蜒曲折的湖岸,形成许多幽静的湖湾,水杉、黑松、香樟、广玉兰、青桐、鸡爪槭,还有榆树和三角枫,混杂在一起,将这个双龙潭周围的坡地都密密实实的覆盖起来。

    这一处小汊湾是陆为民经过多次选择ォ找到的,需要先从一条石板小径走下坡,然后从一处无人注意的分岔道斜着滑下去,再拨开一片掩映的小灌木,正好可以钻过去这道绿色屏障,沿着斜坡就可以下到临水的小汊湾边。

    这一截浅坡一直延伸到水下,由于夏季雨水多,双龙潭水线也上涨了不少,这一截浅坡原本露在外面现在也淹没到水下了,不过陆为民已经把这一带当作了自己的禁脔区域,每次一来就直奔这里,对这一带也就相当熟悉了。

    南潭县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游泳池,县城里的游泳池老旧不堪,而且人潮涌动,大多成了暑期小学生们戏水的好去处,而水性好一点的则都纷纷去了南河游泳。

    不过南河适合游泳的也只有不足五百米的那一段,天气一热,整个河岸上就密密麻麻堆满了人,虽然每年都有淹死人的情形发生,但是却从未能抵消人们下水搏浪的向往。

    灵犀潭这边偏远了一点,最主要的是有人专门巡查,严禁下水游泳,前几年曾经在灵犀潭一次就发生了淹死三个学生的惨剧,至此以后,县里每年夏天都要专门请人看守灵犀潭,防止有学生儿童跑到这里游泳。

    苏燕青几乎是忐忑不安的跟着陆为民身后钻林穿草,一直来到这个小湖汊。

    她也知道自己跟着陆为民来这里不太合适,可是她本来就挺喜欢游泳,在大学里整个夏天除了身体不方便那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去游泳馆里泡一泡,可到了南潭,这里的条件的确太差,没有适合的游泳地方,也就只能窝在单位上,要么去公共浴室洗澡,要么就只能在寝室里自个儿烧水洗澡,很不方便,游泳就更是想都别想。

    加上陆为民的邀请她总有一种很期待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私密活动,连苏燕青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怎么会有这样一种莫名的喜欢,甚至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等到答应下来之后ォ意识到有些唐突,但是却不好再反悔。

    不过在看到了这静谧如镜的一汪碧水之后,苏燕青就完全抛却了先前的忐忑和犹豫,扑面而来的凉意和僻静安全的环境让她顿时放下了一切,没有等到陆为民说啥,苏燕青已经是满脸兴奋的脱下凉鞋就跑到了水边上,径直踏入水中,慌得陆为民连忙叫住她,深怕她一时冲动不知道其中深浅。

    灵犀潭水清澈无尘,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护得很好,加上水深且也有些偏,所以平常并没有多少人来,陆为民也是很喜欢这里的幽静,喜欢一个人在这里来享受大自然的赐予,也能够在击水之中获得某些平时想不到的感悟。

    今儿个他也是第一次邀请苏燕青,在发出邀请之后也觉得有些唐突,深怕苏燕青有其他想法,但是看到苏燕青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又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惭愧。

    苏燕青的泳衣是穿在了连衣裙里边,很大大方方的就在陆为民面前脱了下来,随身带来的小包装了游完泳需要换的衣物,就搁在了岸边。

    下水之后苏燕青并没有像陆为民那样大胆向外游,而是就在这湖汊子里游了几圈,她更享受这种浸泡在这一承清泉中的滋味。

    陆为民倒是不怕,一个人径直向湖中心游去,这一片由于湖岸曲折,加之树林茂密,地势也起伏不平,视线很狭窄,即便是有人也能无法看到这一片,这也是陆为民最为放心的。

    看到苏燕青曼妙的身形在湖汊子里轻盈的游动,不时从自己面前掠过,陆为民只觉得心脏有些不争气的猛地咚咚急跳了几下,一头无法挽成一个发髻很随意的扎在头顶上,散落下来的发丝被湖水打湿贴在颈项和脸颊上,透过渐渐黯淡下去的夕阳之光映照,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娇美。

    似乎是觉察到了那目光带来的灼热,苏燕青有些下意识的将身体往水里缩了缩,慢慢的游到了岸边,停了下来,本想上岸,看到坐在水边上的陆为民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一抹羞意没来由的泛起。

    “为民,你能不能把目光移开?”有此螓带嗔怪的口吻里多了几分亲昵,脸颊绯红的苏燕青咬着嘴唇双手交错按在自己双肩上,“怎么觉得你眼睛就像能看穿人似的,让人怪不舒服的。”

    “真的?我眼睛有这么厉害?”陆为民也笑了起来,盛夏的傍晚,即便是夕阳落山,光线依然很好,也难怪燕青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先换吧,差不多了。”陆为民起身站起,摇了摇头,“还是我们男同胞最合适,穿衣换衣,简便易行。”

    “为民,你是不是有心事?”苏燕青蹲在水里,幽幽的道。

    正欲举步的陆为民身体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看了蹲在水里的苏燕青一眼,若有所思的道:“燕青,你眼睛可真毒,我觉得我自己都掩饰得够好了,自信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却没有想到没有瞒过你。”

    “究竟出什么事情了?”苏燕青站起身来,从水里走上岸,关心的道:“我觉得你这两天有些沉寂。”

    “没事儿。”陆为民摇摇头,显得很沉静自若,六心绪有些不好,自我调整一下就行了。”

    “什么事情让你心绪不宁?”苏燕青一边从小包里拿出浴巾擦拭身体,一边问道。

    “呵呵,我说了没事儿,你先去换衣吧。”陆为民岔开话题,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边,正好,你就在这边换衣吧,别故意考验我啊。”

    苏燕青原本还想追问下去,却被陆为民这话一打岔,脸上也是一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苏燕青这ォ看了看四周,陆为民为他指的的一丛马尾松后,地势也比这边略矮,正好可以遮得严严实实,的确是一个换衣的好去处。

    看到苏燕青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树后,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心情的确有些不好。

    沈子烈的岳父病情很严重,中风不起。

    原本张老爷子身体一直不错,在到人大之后也没有见出半点迹象来,除了有点儿血管硬化,没别的啥,没想到病来如山倒,突然一下子脑溢血,差点就要了张老爷子的命,还好抢救及时,ォ算把张老爷子从阎王爷那里给拉了回来。

    虽然把命给抢了回来,但是张老爷子却偏瘫了,基本上不太可能再去人大那边上班,就算是病情稳定出院之后,也只能在家里将养,这也就意味着老爷子的影响力将会在今后一段时间内迅速缩水,这对于还在下边基层锻炼的沈子烈来说可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而这个时候省委宣传部研究室主任位置出缺,张秀全在病床上对前来看望他的省委副书记古昭南提出了有意想要把自己女婿沈子烈调回省里好照顾自己的想法,古昭南很爽快的同意了张秀全的要求。

    沈子烈这两天只是匆匆的回了南潭一趟,呆了半天之后又回了昌州,他抽出时间和陆为民见了一面,谈了谈他自己现在面临的艰难选择。

    由于时间原因,沈子烈也没有来得及和陆为民多谈,但是陆为民也已经感觉到了沈子烈内心的矛盾和犹豫,而且按照陆为民对沈子烈性格心理的判断,沈子烈最终会选择回省里。

    想到这里,陆为民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实事求是的说,沈子烈的性格并不太适合在基层担当一地党政主官,省委宣传部研究室应该是最为适合他的职位,现在他刚刚担任县长,正好也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位置,回省委宣传部也是恰到好处。

    准确的说像南潭这样一个偏僻穷县县长能到省委宣传部研究室担任主任,这一步迈进得还算不小,如果不是张秀全正好在病榻上,这个位置沈子烈只怕县委书记都要当两年ォ能觊觎这个位置。

    而现在,基本上就是张秀全用他残存的政治影响力来为自己女婿搏了这一个位置,如果不抓住机会,也许日后就未必能有这样好的机遇了。

    人走茶凉,这一句话在官场上可以说体现得格外真实,如果张秀全在省人大副主任位置上平平稳稳的呆上三五年,那么沈子烈未尝不能在基层扎扎实实干好这几年来搏一搏副厅级干部,但是现在张秀全偏瘫卧床,三五年后,谁还能记得你张秀全?

    陆为民能理解沈子烈现在的矛盾痛苦,好不容易担任了县长,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番,对于像他这样从省级机关部门下来的干部来说,踏踏实实在下边做点工作,不但能增加历练,也的确对自己的能力是一个全方位的磨砺,没想到却又面临这样的抉择,也真是难为他了。沈子烈没有明确说他要回省委宣传部只但是陆为民断定最终沈子烈还是会服从理智选择回省里,虽然在南潭继续工作下去甚至有很大可能会接任安德健的县委书记,但是接任县委书记又能怎么样?

    如果在县委书记位置上呆上三五年还是不得不回省里,甚至未必能有现在的机会,对于沈子烈来说那就是最大的损失了,只怕沈子烈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在南潭县委书记位置上呆上几年就有绝对把握升任副厅级干部,而且如果是丰州地区的副厅级干部也未必是沈子烈所希望得到的。

    也许自己该和沈子烈好好聊一聊,帮他解除内心的纠结,陆为民正琢磨着,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叫出树林那一端传来,此时的他早已经换好了衣物,就等着苏燕青了,而这一声惊叫毫无疑问是苏燕青发出的。

    陆为民愣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笑了起来,不无调侃的戏谑道:“燕青,怎么,还想考验一下我?放心,我很君子,绝对不会有那些个小说或者电视里的桥段,是不是看到了老鼠或者蛐蛐儿?或者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排解我的抑郁情绪?嘿嘿,那你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不,为民,蛇!有蛇!”苏燕青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并不像装作。

    陆为民吃了一惊,蛇?

    真有状况?

    顾不得许多,他一个箭步飞身窜了下去,拨开茂密的马剧么,猛然冲进去,“哪里?蛇在哪里?”

    苏燕青也不知道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情形,刚刚来得及把泳衣脱下,身上还有些水珠,拿出小包里的浴巾,胡乱像擦拭一把就穿衣。

    文胸和内裤都搁在小包里,来的时候坐陆为民的自行车她都不好意思搁在陆为民自行车前面车筐里,只好紧紧攥在手上。

    刚刚来得及拿出文胸,正准备戴上,苏燕青目光却不经意的发现盘曲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树上的那个东西。

    蛇!黑花盘曲的蛇体让苏燕青全身毛发耸立,鸡皮疙瘩顿时从头到尾。

    蛇眼那阴冷的目光和吞吐不定的蛇信,让苏燕青一下子就想到了无数令人发指的恐怖场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情形。

    小时候听大人说过遇到毒蛇时不能随便乱动,也不能随便跑,否则蛇就会跟着你追,但是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蛇真的扑上来咬自己又该怎么办?

    苏燕青只觉得自己手脚发麻,全身僵硬,思维完全陷入了停滞,除了尖叫,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陆为民轻灵的一钻,随手将苏燕青的身体一拨挡在自己身后,然后随着苏燕青目光看过去,心中却是一松,有些啼笑皆非。

    菜花蛇!一条菜花蛇而已!

    盘曲在树上,大概是想要去偷食某个鸟窝的鸟蛋,一副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模样,但在陆为民眼中却是那样可笑。

    小时候就在韦庄老家上山打鸟下河捕鱼的他对抓蛇也并不陌生,这种书名王锦蛇还是黑眉锦蛇的玩意儿貌似凶猛,其实也就是一无毒蛇,经常沦为好吃者的盘中餐。

    随手在地上拾起一块土坷垃扔了过去,受到惊吓的菜花蛇猛然一窜,眨眼间就从树上滑下来,窜进灌木丛中,消失无踪。

    陆为民转过身来,下意识的拍了拍浑身颤栗的苏燕青,“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燕青,就一条菜花蛇,你一个这么大女孩子,怎么会

    话未说完,陆为民已经是口干舌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

    我得老天!陆为民第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苏燕青同样如此!

    再一次发出尖叫声,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的苏燕青下意识用拿文胸的一只手掩在胸前,突然想起自己下身也还没有来得及穿内裤,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挡在陆为民眼睛前,然后羞不可耐的叫起来:“闭眼,闭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陆为民也忙不迭的闭上眼晴,“绝非有意,真的绝非有意!”

    先前以为情况紧急陆为民也没有在意,只顾着冲过来,甚至还顺手把苏燕青身体拨拉到自己身后又拍了拍苏燕青的肩头,这个时候ォ反应过来,苏燕青全身,手中还拿着文胸,两人竟然就这样紧密的挤在一起!

    感谢fning盟主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是那句话,写好文!

    匀称丰润的身材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陆为民面前肌肤如缎,透过夕阳最后一刻的余晖洒落下来,浮现出一种类似于维纳斯般的灿美。

    虽然只是短暂一瞬间,但是却尽入眼底,珠圆玉润的肢体在夕阳之光下浮动着惊心动魄的绚烂,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绽放着魅huo的异彩,细腻nèn滑的肩头和纤巧精细的锁骨,笔ting圆滑的双tui完美无比的结合在一起,浑圆梃翘的tun瓣完美无瑕,半遮半掩的胳膊刚好挡住了盈盈可握的xiong房,小腹下那一抹幽黑芳草如火焰一般点燃了陆为民内心的躁动。

    这一幕如烙印一般深深镌刻在陆为民记忆中,即便是多年以后,他也记忆犹新。

    羞怒气急之下,苏燕青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心中突然一热,泪水却像珠帘断落一般从眼中流了下来。

    陆为民突然间没有听到声音,本来闭上的眼睛下意识的睁开来,却看见双手拿着文xiong的苏燕青掩在xiong前,香肩微动,珠泪纵横,竟然抽泣起来。

    手足无措的陆为民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先前自己冲过来的确是情急之下,不过就算是自己无意间看到了苏燕青的身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都什么时代了,难道女孩子还能因为这么一出就要以身相许不成?

    但是苏燕青泪流满面,美眸幽怨,让陆为民为之气短,“燕青,我真不是有意,我………………”

    话尚未说完,苏燕青已经美眸微闭,听凭泪水滑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头不语。

    jiāo羞中略带嗔怒,又有无限委屈苏燕青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就怎么突然爆发出来。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即便是在前年遭遇了那样大的挫折打击,她也一栉扛了下来,毫无畏惧的坚持下来,但是没想到却会在这一刻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想要倾泻。

    猛然见到对方美眸中那jiāo怨爱怜的一瞥,有如点破了心中那若有若无的薄纱陆为民只觉得自己头脑顿时一热,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抬手捧起苏燕青下颌,猛然间深wěn了下去。

    “啊”的一声尚未出口,苏燕青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被雷击一般轰然坍塌了,双手下意识的揽住眼前男子的虎项,毫无保留的张开檀口樱chun,细滑的香舌迎合着对方舌尖凶猛热烈的侵袭纠缠在一起,咿咿唔唔的鼻息咻咻声如春雨后的细草liáo拨着陆为民的理智底线。

    其实在捧起苏燕青脸颊一瞬间,陆为民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当他看到苏燕青半闭的美眸中流lu出来的一抹jiāo羞时,陆为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放下了。

    既然无法放下,还不如彻头彻尾放下所有一切,尽情享受这一刻的欢愉和快乐,至于其他等到以后再说吧。

    缠绵的深wěn迅速点燃了苏燕青的ji情,双手牢牢的揽住陆为民的虎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无半缕,身体紧紧的贴在陆为民xiong前,狂放无比的迎合着陆为民报之以热wěn…粉颊似火,双眸如焰,几yu把陆为民烧成灰烬。

    陆为民也没有想到平素恬淡清雅的苏燕青一旦动情竟然如此火热难怪常春来常和自己说苏燕青避女子外冷内热是个xing情中人,要让自己不要辜负了苏燕青的一番情意。

    可是陆为民先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苏燕青之间这层隐藏在某层遮掩下的情意而一直以为自己和苏燕青是那种超越男女之情的意气相投默契相交,没想到这一切就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就被证明不过是一个虚幻,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便无真正友情这一说。

    丢开了一切的陆为民自然也是放开身心来享受着这份甘甜,苏燕青在怀中的狂放让陆为民立时就感受到了来自xiong前那对凸起软肉的威力,先前凶猛的热wěn逐渐演变成深长的湿wěn,陆为民的双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揉弄起少女ting翘的tun瓣起来。

    一浪接一浪的情潮将苏燕青抛上了云霄,她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处何方,晕晕乎乎的大脑已经没有半点意识,她只知道那份醉人的甜mi让自己全身心都如同漂浮在温泉中,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就这样漂浮游dng,任凭那温泉将自己慢慢淹没。

    一直到某个异样的凸起突然触及到了少女的禁地ォ让苏燕青如梦初醒般的惊叫起束,“啊!”

    陆为民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这种情形下他能保持这样理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是身体的某些部位却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紧紧拥抱在一起,难免就有某些敏感部位要碰撞在一起。

    这个时候苏燕青ォ猛然想起自己身无寸缕,而刚ォ那一幕也如闪电般的划破了她的脑际,让她清醒过来,眼前这个男子是有女朋友的人,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点?

    愧疚纠结混合着莫名的幽怨,一种复杂的情绪如毒蛇一般缠绕着苏燕青。

    陆为民看到苏燕青脸sè的变化,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此情此景,却又能说些什么?

    “燕青,对不起,是我………………”

    “不,为民,不要这样说,感情这个东西,你情我愿,怨不得谁,刚ォ我们很快乐,很甜mi,很幸福,不是么?”渐渐恢复了冷静的苏燕青摇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不是圣人,我也不是。”

    陆为民有些张口结舌的挠了挠脑袋,良久ォ有些苦恼的道;“我是不是有些无耻?”

    “发乎本心的感情难道可以用无耻避个词语来侮辱么?”苏燕青一只手掩在xiong前,一只手掩在腹下,“转过身去,让我先穿好衣物。”

    陆为民这ォ忙不迭的转迂身去,等到苏燕青穿好衣物之后ォ又转过身来。

    “走吧。”苏燕青收拾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秀发,嫣然一笑道;“天sè不早了。”

    陆为民还有些mimi瞪瞪,苏燕青能够如此理xing自然的收拾起先前汹涌奔放的感情,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苏青又有一些不一样的观感。

    这个女孩子的确有些不一般…外冷内热,但是却又能很好的控制收敛情绪,如果换了一个在感情生活中几经挫折的成熟女xing也许还能理解,但是先前陆为民和苏燕青深wěn时对方哆嗦颤栗的表现证明了对方在这方面还是一个雏儿,却能在收拾情绪上表现得这样理智,不能不让陆为民有些惊讶。

    连苏燕青自己都难以置信怎么自己在倾泻了一番情绪之后心中变得这样畅快轻松。

    也许是自己之前一直因为将要离开南潭而有些郁结的心情经历了这样一次畅快淋漓的爆发而得到了纾解?或者是自己终于大胆的挑开了这层若有若无的薄纱而亢悔这一遭?

    从双龙潭骑车回县城里的路上两人都显得很安静…苏燕青轻轻搂住陆为民的腰杆,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脸上时不时浮起一抹恬美的笑容。

    作便作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此时苏燕青反而觉得自己之前这一段时间里的心结豁然得解,再无之前那种患得患失的纠结,至少自己敢于把自己内心感情和盘托出,让陆为民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情感。

    陆为民同样是浮想联翩,只不过相比于苏燕青的率直陆为民在惊喜得意之余…却不能不多几分忐忑。

    能够得到苏燕青这样的女孩子垂青亢疑是让人骄傲的,当初就连郭怀章也曾经有那么一丝心思想要追求苏燕青,但是几次接触之后就知道他自己没戏,很果断的掐断了那一丝情苗,当时连陆为民也很佩服郭怀章的果断冷静。

    但是能得到苏燕青的垂青固然是值得得意的事情…但是如何来处理这段感情却又是令人头疼的。

    甄妮ォ是自己正牌女朋友,而自己和甄妮之间的感情到现在依然很平稳,尤其是在甄敬ォ对自己和甄妮之间的事情开了绿灯之后,连乐清都不再反对,虽然两人相隔数百里,但是至少到现在看来,自己和甄妮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受到距离因素的影响。

    “为民,我要走了。”

    “啊?!”吃了一惊的陆为民龙头一歪…险些让人都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稍稍稳了一稳心神,陆为民靠在路边上停了下来…苏燕青索xing下车,陆为民也干脆推车而行,“你要去哪里?”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走么?”苏燕青脸上浮起一抹罕有的调皮笑容。

    “你要走自然有要走的理由,说实话我对你能在南潭呆这么久我都感到很惊讶了。”陆为民轻轻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也难怪,自己说怎么这几天她有些说不出抑郁,而今天这种情绪爆发似乎也有些反常,原束如此。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在南潭呆?”苏燕青扬起漂亮的秀眉反问。

    “你不属于这里。”陆为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的回“我不属于这里,难道你就属于这里?”苏燕青更觉好奇了。

    “怎么说呢?我愿意在这里,也许我可以有机会离开这里,但是我觉得现在呆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可以学到很到东西,也可以获得很多机会。”在苏燕青面前,陆为民显得放得开了许多。

    “机会?你觉得在南潭你机会很多?”苏燕青无法理解…“你应该可以回昌州,难道昌州机会更少么?”

    “大地方有大地方的好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优势,不是有句话么,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在昌州机会固然不少,但是竞争对手一样更多,你想要脱颖而出,非自身因素会更多,我希望自己的命运能由自己掌握,在南潭,这种可能xing要大许多。”陆为民推着车一边走一边道;“至少目前是如此。”

    天sè已经暗了下来,好在二人已经走到了县城边上的街道上,盛夏季节,晚上出来纳凉散步的人不少,两人走在路上,郎ォ女貌,很有点珠联璧合的味道。

    “那为什么你说我不属于这里?”苏燕青毫不放松。

    “你属于这里过么?”陆为民摇摇头笑了起来,“你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这里,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sè出现,也许你自己也在努力想要改变自己这个心态,但是你好像没有能做到。”陆为民耸耸肩,眉宇间多了几分寥落,“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改变什么,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苏燕青停住脚步,注视着陆为民的脸庞,陆为民幽暗的目光在渐渐黑下来的天光下显得那样深邃,“你真这样希望我走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陆为民突然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些许怅惘和mi乱,“当然不是,说内心话,我希望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工作,那样我想我会很愉快,很兴奋,工作效率也会更高,但是我有这个权利么?”

    苏燕青心中一痛,贝齿紧紧咬住嘴chun,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起来;“我喜欢你,我敢表白,你喜欢我,却不敢承认?”

    “燕青,你说错了,我喜欢你,为仟么不敢承认?也许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只不过在今天ォ真正刺破那层我们都小心翼翼在保护和加固的那层膜而已。”陆为民自我解嘲般的扬起头来,仰望星空,“但我无法解释我的感情怎么可以一分为二…也许我真是一个感情上的伪君子,我不想欺骗任何人。”

    苏燕青发现这一刻自己是那么的想要蜷缩在对方怀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想要哭泣的冲动。

    对方骄傲而又倔强的面部轮廓在星空下显得那样孤独而又自信,即便是自我解嘲的口wěn从嘴里出来也显得那样狂放大气,或许每个不凡的男人身上都有着这栉那样不为人接受的缺陷,但也许正是这些缺陷ォ让他们显得更加不同凡响。

    陆为民发现自只的情绪自回到这个一世界之后第一次陷入了难以自拔的低落中。

    苏燕青走了,走之前,和自己好好的畅谈了一番。

    陆为民不知道该怎样来对待这复杂的感情纠葛,即便是有了前世的经验,但是在感情上,一切经验都只能归零,而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一切更让他茫然无措。

    他知道苏燕青同样也陷入了一种困惑和迷惘中,也许苏燕青本来就打算离开南潭,但是自己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纠葛去促成了她的离去。

    苏燕青告诉他,他们俩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理智的分析各自的感情症结。

    陆为民只能报之以苦笑。

    他能说什么?是自己花心大萝卜?还是以为自己不一样的经历觉得有资本可以左拥右抱?或者是真的发乎自然情不自禁?那自己和甄妮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

    陆为民不知道究竟是前世甄妮的离自己而去给自己心灵深处留下了一道队影,还是前世中岳霜婷和自己离婚和下了一枚对婚姻和爱情缺乏信心的种子,总之他发现自己甚至有些恐惧甚至厌恶婚姻,对于爱情,他跃渴望又排斥,这和复杂的心绪似乎一直左右着自己对身眦女孩子的态度。

    吴然自己也努力的想要抹去那些职影,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和甄妮的轻怜蜜爱似乎也映证了这一点,但是到苏燕青尖刻的戳穿自己内心薄膜时,他ォ意识到自己并未能够成功。

    这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心结。

    自己无从证明甄妮会不会因为外部原因而离开自己,如果真正要证明这一点也许现实的残醅会让自己更为痛苦,这有意义么?

    这个死结让陆为民想得头疼,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自己折磨自己,没有发生的事情,谁能预料?你去故意促成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不是更无聊?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丢开,陆为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过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沈子烈已经正式告诉陆为民,他可能会在很短时间内调回省委宣传部担任研究室主任这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对此陆为民只能表示赞同和祝贺,甚至他也要承认,沈子烈的这个决定的确是相当明智而又理性的,也是柠他自己的实力和日后发展前景作了一个相当准确的定位,但琦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如果沈子烈能够留在南潭一直延续他的仕途之路,自己的仕途之路也将是相当光明的。

    一旦安德健离开,作为县长的沈子烈纵然是在资历上有些偏浅,但是接任安德健的县委书记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在张秀全和尚权智这两层关系在的情况下,没有谁会在这个问题上制造太大障碍。

    陆力民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晓张秀全对尚权智是有提携之恩的,上一次沈子烈能够留下来接任县长,也是尚权智在其中使劲儿,甚至连地委书记夏力行也不得不妥协了一回。

    但是现在情况剧变,沈子烈离开南潭回了省委宣传部,而一个处级干部到省委宣传部是没有资格带秘书的而沈子烈划去,也不可能就把自己带到省委宣传部,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不得不独自留在南潭,孤军作战。

    而与此同时他还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安德健可能会很快卸任南潭县委书记一职。

    陆为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可能会陷入一个十分危险而陌生的境地。

    虽然还不知道安德健和沈子烈的位置变化而相互影响,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未来的局面会变得很艰难,无论是秦海基还是曹刚,对于自己来说都将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陆为民无意识的在白纸上涂画着,他把自己的关系圈一层一层的细分开来。

    能够直接影响自己的人就目帮来说,安德健和沈子烈无疑是最直接的,但是沈子烈已经确定要走,加上沈子烈本来在南潭根基就不厚实,在县里边并没有真正可以影响的实权派可以说他一走,在南潭的影响里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安德健在南潭的影响力倒是很大,县委几大部门一把手中除了兼了县委副书记的纪委书记滕远山不偏不倚,还有宣传部长韦国明与原来的县长王自荣关系密切外无论是组织部长瞿峻,还是县委办主任徐脐,春以及政法委书记张立本和统战部长兼总工会主席陶建伟都公得上是安德健的核心嫡系。

    可以说1中一个县委常委中……安德健稳操五票……系干其他六位凭借作为县委书记的人格魅力和影响力,安德健可以起而易举的拿到两三票,所以说在和王自荣搭档的几年中,绕是王自荣使尽百般解数,无论是书记办公会还是常委会,也从未能够在和安德健的角力中赢得过一局。

    而且安德健现在极有可能是升任即将成立的丰州地区领导,所以无论未来谁在南潭掌舵,都将面临着来自安系势力的影响。

    问题在于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和安德健这一方建立起过过硬的关系,在这一点上,陆为民心知肚明。

    如果说在任命自己担任管委会主任助理的问题上是对自己在橼猴桃销售这项工作的一个奖励的话,那么任命自己担任管委会副主任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当时管委会的确缺乏一个能把工作拿起来的角色,而安德健也不愿意以为这区区一个管委会副主任位置和沈子烈把关系弄僵,尤其是在骨节眼的时候。

    这么一盘算起来,自己在南潭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真正为自己说话的角色,或许吕玉1……对自己印象还不错,但是他只是一个副县长,还不具备话语权。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在南潭呆的时间太短了一些,自己已经成功的在徐晓春和张立本心目中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如果给自己时间再多一些,自己也许可以成功的拉近与这两位的关系,尤其是徐晓春。

    县里边已经有传言再说徐晓春极有只能要取代秦海基担任县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虽然鬣峻的呼声也很高。

    一旦安沈二人都同时离开,自己的处境就笈笈可危了,像调整自己这样一个副科级干部,实在太过简单,随便找个由头,也能把你搁在那个偏僻位置冷藏三五年,当然这是最坏打断,自己倒也不至于束手待毙,只不过短期内要想扭转这个局面的确不太容易。

    轻轻叹了一口气,陆为民下意识的摇摇头,有些东西不是你知道就能改变的,就像秦海基和曹洲,位置决定了自己无法两头讨好,就只能按照自己选定的道路走下去,而其间蝴蠛扇动翅膀弓发的变化,谁又能预料得到?

    本以为沈子烈可以在县长位置一直坐下去,顺理成章的接任安德健的县委书记,那么自己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谁曾想到张秀全会突然病倒,而摆在面前的这样一个机会沈子烈又不可能拒绝,这大概就是命。

    门嘭的一声被掀了开来,常眷来有些酒气醺醺的站在门口,眼珠子有些血丝,斜睦着陆为民。

    “常哥?怎么了,喝了酒?”陆为民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四处寻找茶盅。

    “为具,为什么让小苏走?你和小苏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常春来有些哴跄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陆为民面前,大狂是酒喝了不少,脸颊有些发青,目光更有些凶悍,“今天你得说个明白,小苏有哪点不好?又有哪点配不上你?”

    陆为民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常春来一直相当看好自己和苏燕青,尤其是觉得苏燕青配自己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面前或明或暗的说过这些话,自己和他解起过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常春来就是不相信,认定了苏燕青ォ是自己最合适的对象。

    “常哥,我不是和你说了?我有女朋友,真的,不骗你。”

    “得,为民,甭给你常哥说这些,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管,但你敢说你对小苏没有一点意思?你摸着良心看着我眼睛说!”常春来斟睨了陆为民一眼,一拍桌子,茶水溅出来,流了一桌子,“你们年轻人那点事儿,我还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又怎么样?是最合适你的么?她真的理解你,合你心意,配得上你么?能陪你一辈子么?你常哥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小苏是最适合你的,你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你,别在那里欺骗自己,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情绪,男子汉大丈夫,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常哥!”陆为民叹了一口气,常春来是个性情中人,一旦认定你投缘,那便是推心置腹,虽然只是相处了几个月时间,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却如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一般,陆为民在他面前也很少有什么隐瞒的,“常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的……”

    看见陆为民摇头叹息不语,常春来更是来气,“为民,我就看不惯你在这种事情上忸忸怩怩,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原来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这也很正常,男人婚前谁没有多几个女朋友?”

    在这方面常春来倒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心态,陆为民见摆脱不了对方,只得硬着头皮道:“常哥,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过得给我一点时间不是?再说我和燕青都还年轻,都说日久见真情,我想我和她如果真的有缘,她到哪里我们也能相聚,若是无缘,便是天天在一起,一样没戏不是?”

    常春来转怒为喜,“嗯,为民,这话说来还差不多,我送小苏走的,虽然她回了昌州,但是我感觉得到,她很舍不得这里,当然不是舍不得这个地方,而是这个地方有她喜欢的人!你小子得好好珍惜,小苏真是一个值得好好珍惜的人。”

    陆为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是不是有心事?为了沈子烈要走的事儿?”常春来似乎也因为陆为民答应了他的要求心情变好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在陆为民面前更是啥话都得要抖落出来。

    陆为民吃了一惊,讶异的望向常春来。

    “别用这眼光看你常哥,你常哥其他本事没有,就这耳朵长。关于沈子烈的调动地委昨天下午就已经正式研究过了,好像是要回省委宣传部吧,就这两天大概就要走程序了。”常春来的堂兄常春礼就是黎阳地区行署分管工业这一块的副专员,也是黎阳地委委员,是有资格参加地委会议的人物。

    没等陆为民消化掉这个消息,常春来又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据说国务院已经正式批复给省里边了,同意黎阳地区一分为二,分成新黎阳地区和丰州地区,方案就是北六南七的格局,嘿嘿,这下可好了,黎阳地区最差的几个县都在南边,丰州不丰这句话原来只说丰州县,现在可一下子把南七县全部给包揽进去了,听说安德健要去当丰州地委秘书长。”

    “啊?安书记要走了?”陆为民大吃一惊,难道安德健和沈子烈会一起离开,这似乎有些不符合人事调整基本规则,但很难说,很多你觉得不符合常理的往往就会打破常理,谁说县委书记和县长既不能一起调整?

    “哼,恐怕也差不多吧,这都过了大半年了,原来就说丰州地区要在年底之前成立起来,再怎么也要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这地委行署一下子立起来,那么多机关单位也得跟着把摊子给搭起来,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常春来吐出一口酒气,仰着头想了半晌,“为民,听说秦海基要接安德健的班,曹刚也许要接沈子烈的班呢,你可要小心一些。”

    不得不承认小道消息的效率和准确性在很多时候超过了官方渠道,第二天沈子烈就回到了南潭。

    在辞去县长职务之前,沈子烈也和陆为民谈了一次话,询问了陆为民是否愿意调到黎阳地委宣传部,这是他能做到最大限度。

    要调陆为民到省委宣传部,他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他也明确告诉陆为民,很快南潭县班子就会迎来一波大动,如常春来所言,的确可能是秦海基和曹刚担任南潭县党政主官,所以他希望陆为民慎重考虑一下。

    陆为民在斟酌再三之后还是拒绝了调到黎阳地委宣传部的建议。

    沈子烈也表示理解,毕竟陆为民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南潭工作相当出色,尤其是对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中表现可圈可点,即便是安德健和自己离开,也一样不可否认陆为民的成绩,他之所以为陆为民考虑,也是考虑到秦海基和曹刚一旦组合成班子,只怕陆为民日子就会很难过。

    “沈县长,我知道秦书记和曹县长不待见我,不过我想我不是为什么人当官,也不是为哪个个人工作,如果他们认为我在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干得可以,可以继续干下去,那我没说的,如果他们觉得我不合适,要调整我,我想我也一样可以在新的岗位上干好,我有这个自信。”

    陆为民显得很坦然,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为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你既然这样自信,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会为你保留这个选择项。”沈子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今天明天县人大常委会会召开会议接受我的辞呈,并任命曹刚为代理县长,我知道在启天纸业这个项目上他对你很不满意,这个项目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复杂背景,我估计这个项目最终还会重新推进,我知道这可能不符合你的工作作风,但是你也要学会忍耐,下一步的工作你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各方面都要小心一些。”

    “县长,我只是作了我该做的事情,至于说日后会怎么样,我想我问心无愧了。”

    陆为民吸了一口气,可以想象得到在曹刚担任县长之后,启天纸业项目还会卷土重来,但是陆为民判断在他曹刚尚未正式当选县长之前,他还不敢为了这个启天纸业项目与林顺禄撕破脸,否则从来在昌江政坛上没有发生过的县长等额选举也许就要在他身上出幺蛾子。

    即便是曹刚当选县长,要想让启天纸业项目在南潭落户,一样会遭到林顺禄的强力阻击,不经过一番龙争虎斗的角力,这个项目很难在南潭立住脚。

    沈子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给自己带来了很多意外的前任秘书,说实话,他很希望陆为民能够跟随他一起到省委宣传部,但是自己只是一个研究室主任,不是部领导,在用人权上还没有发言权,否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陆为民带到宣传部。

    “为民,别的我不多说了,你在南潭好好干,如果真的不如意,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先到黎阳地委宣传部,日后有机会可以调到省委宣传部来,当然现在我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不过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你争取。”

    沈子烈能说说到这个份上让陆为民相当感动,以他为人的谨慎,断断不会说任何没有把握的话,何况他现在也刚去,能把这话说出来,说明他的确是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县长您放心,无论我到哪里,我都会认真把握好自己,努力工作,绝不辜负你的栽培和期望。”陆为民语出至诚。

    一切都是来得那样自然却又那样突然。

    两天后,也就是1991年8月9日,中共昌江省委、昌江省人民政府接中央批复,正式行文同意筹建丰州地区,以原黎阳地区中的丰州、双峰、大垣、南潭、古庆、淮山、阜头七县为行政区域,作为丰州地区行署所在地的丰州县筹备县改市,并任命了黎阳地委书记夏力行为丰州地区筹备领导小组组长,省政府副秘书长李志远、省团委副书记孙震、原青溪市副市长王舟山出任筹备领导小组副组长。

    8月10日,黎阳地委免去安德健南潭县委书记职务,任命秦海基担任南潭县委书记,与此同时,安德健出任丰州地区筹备领导小组成员兼办公室主任。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夏力行会出任丰州地区筹备领导小组组长,甚至包括尚权智。

    尚权智早已经做好了到丰州上任的思想准备,甚至开始提前布局,但是省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尚权智惊讶无比之余又有些大喜过望。

    众所周知新黎阳地区相当于是把原来老黎阳地区的包袱全数扔掉,北六县都属于老黎阳地区的精华,几乎每个县或多或少都有些矿产资源,而且黎阳地区可怜的工业企业也大多集中在这几个县,只不过北六县交通条件上更艰巨一些,但一旦花力气打通交通瓶颈,新黎阳地区的发展前景可以想象得到。

    而现在的丰州地区七个县,除了个别县有些资源外,巨大部分县都是典型的丘陵县,而且属于既无资源,又无工业基础,典型的农业地区,也许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口资源。

    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恰恰也是劣势,山多地少人多更是导致这些地区穷困落后,七个县几乎个个都是国家或者省上的贫困县,即便是作为日后地委行署驻地的丰州,贫困人口一样有相当大比例。

    黎阳地区干部都个顺口溜,丰州不丰,南潭困难,淮山艰险,阜头无楼,双峰空空,大垣饥寒,整个原来黎阳地区南七县里也只有偏在东北角的古庆县情况稍好,而古庆县也一直希望能够划入黎阳地区而不是丰州地区,这也使得南七北六之间的鸿沟显而易见。

    “真要分家了啊,咱们农科站都在作动员了,鼓励大家自愿报名到丰州,为民,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留到南潭。”陈岗吧嗒着嘴,吸溜一下子把碗里的面条给吸进嘴里.

    “吃没一个吃相。”走进来的舅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自己儿子,然后再接过陆为民的晚,“大民,再来一点儿?”

    “够了够了,舅母,瞧瞧我这肚子,浑圆都快赶上熊猫了。”陆为民突然间想起了《功夫熊猫》中的阿宝。

    陆为民最喜欢吃舅母做的炸酱面。

    和一般的炸酱不一样,舅母做的炸酱全是用剁细的碎肉再用菜油炸好,浮上一层葱花,如果在能卧上一个煎鸡蛋,那就是陆为民读初中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即便是读了大学,想起舅母做的炸酱面,陆为民都禁不住口水猛冒,在宿舍里经常谈起舅母的炸酱面传奇故事,让曹朗他们几个都是垂涎三尺。

    “陈岗,丰州就那么可怕么?”陆为民对于这个表哥还是很尊敬的,在猕猴桃种植的指导上,陈岗帮了自己不少忙,尤其是拉着他们农科所的一帮子同事颠簸着跑南潭了好几回,那都是他的同事看着陈岗面子ォ勉为其难的。

    “嗨,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丰州那条件摆在那里,和黎阳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愿意去?而且新建单位,啥都没有,办公房没有,宿舍没有,啥都得因陋就简,凑合着过,大家都在黎阳生活惯了,一下子要让去丰州这个县城里去,这不是给发配差不多了,谁干?”陈岗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咱们农科所里没一个报名的,看样子只能硬性分配了。”

    “看样子你被分配到丰州的可能性很大?”陆为民笑了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至于么?”

    “大民,你知道啥?”从屋外走进来的女孩子打趣道:“我哥和冰雁正是热恋期,怎么舍得分开?这不是要他的命么?如果他真的被分到丰州去了,谁知道……”

    看见兄长怒目而视,女孩笑着掩住自己嘴,“算我乌鸦嘴了,不过哥,若是你们俩连这点儿事儿迈不过去,那我觉得你们俩这事儿也就不好说了。”

    “陈岗,你就那么怕去丰州?一个大男人家,哪里不能闯荡一番?”跟着陈岚走进来的是陆为民的二姐陆志华,今儿个是姐弟俩到舅舅家蹭饭吃,“再说了,你若是真不想去丰州而你们农科所非要你去,干脆就一狠心把工作给辞了下海,没准儿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前途。”

    “志华,少在那里胡说。”陈元贵听得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外甥女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陈岚很大程度就是跟着这个表姐ォ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只不过陆志华还要桀骜得多,在家里连她父母都管不,好在这陆志华也算争气,考上了华东师范,也算是重点大学,分到黎阳一中几年就成了一中教英语的头牌老师。

    “大舅,我说的是实话,你看大民分到南潭不也安好?丰州再差也比南潭好吧?”一头短发的陆志华显得精干爽利,满不在乎的道:“我就琢磨着哪天我在一中教书教厌了就辞职自己出去闯一闯,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点明堂来。”

    陈元贵一听就有些火了,怎么这陆家人都这样的,陆拥军不吭声不出去的辞去了红旗机械厂车间副主任位置跑到上海去了给一家私人企业打工去了,这个陆志华又在这里大放厥词,鼓动自己家的人,这不是安心和自己唱对台戏么?

    “志华,少把你那些奇谈怪论在这里宣扬,别把陈岗陈岚给教坏了。”陈元贵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语重心长的道:“大民在南潭那是当正经八百的干部,看看大民的表现,现在已经是管委会副主任了,实打实的副科级干部,他这个年龄有几个能做到?你在一中里教书口碑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抓紧时间把党入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教研室主任,这也算是一个台阶,到时我可以再和你们岑校长好好说一说。”

    看到二姐无可奈何的翻着白眼,陆为民赶紧强忍住笑意把头偏在一旁。

    每一次到舅舅家,舅舅都会千篇一律的重复着他的观点,万般皆下品,唯有仕途高。

    陆陈两家就没有出过像样的干部,好不容易看到大哥走到了红旗机械厂的车间副主任位置上,这让大舅颇为得意,逢人便说自己外甥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虽然只是企业里,但毕竟也是由行政级别的,没想到大哥不吭声不出气的就拔腿走人,气得大舅差点血压飙升,比起父亲的恼怒丝毫不逊。

    大舅甚至还为这件事情专门把母亲叫到黎阳好好教训了一番,说陆家家教有问题,ォ会纵容陆家几个子女养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分轻重的性格。

    也许是被陆志华的话给气得不轻,陈元贵吃完饭就一个人出门散步生闷气去了,舅母在厨房里洗碗,只剩下几个晚一辈的年轻人。

    “为民,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去丰州?”陈岗对陆为民的看法颇为重视,平常经常听到自己父亲夸赞陆为民,毕业一年就能上副科级干部,想想自己父亲都快要退休了,这ォ混到一个科级干部,难怪自己父亲老是说陆为民有悟性,是块当官的好料子。

    “这要看怎么看,丰州这几年条件肯定比黎阳差,但是丰州毕竟是新成立的地区,你们农科所也一样,多半是从下边几个县抽人,然后再从这边农科所分过去几个,而从黎阳这边过去比起县里调上来的肯定要占优势,当然你现在是带拖斗的人了,得考虑一下女朋友的感受,所以最终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陆为民也知道陈岗是个有些恋家的人,能不能舍下女朋友到丰州恐怕陈岗自己都难下这个决心,再加之以大舅舅母的看法,丰州那边再怎么也比不过黎阳,也不会赞同表兄主动到丰州,甚至大舅还可能要找关系也要把陈岗留在黎阳。

    何况以陆为民的看法,陈岗到丰州也未必就一定会多很多机会,而人生幸福也不完全是升官发财这一言而蔽之,所以他对表兄的征询也就讲得很原则。

    陆为民一提到女朋友,陈岗立时就蔫了,女友是坚决反对去丰州的,而且再三要求自己找父亲出面托关系也得要留到黎阳,虽然没有说自己分到丰州会怎么样,但是陈岗可不敢去冒这个险。

    见陈岗那表情,陆为民就笑了起来,“其实留在黎阳也不错,陈岗你有专业知识,在单位也是业务骨干,未必就没有机会,这若是分到丰州,日后结了婚,两地分居可不好办,除非你那一位也要调到丰州。”

    陈岗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冰雁肯定不愿意去丰州,她说丰州纯粹就是一个穷县城,比起临河、贵浦这些县的县城都差远了。”

    “那只是暂时的,好歹丰州也是行署所在地,日后整个丰州地区的资源也会向丰州市倾斜,发展建设起来应该相当快,也许三五年之后就大不一样了。”

    陆为民这也说的是实话,往往新建地区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规划建设起来比起在一个旧城改造反而要容易许多,而在城市建设的规划设计上也可以有更高的起点和更好的借鉴。

    “陈岗,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整天窝在这父母身边,大舅天天对你耳提面命,你就喜欢这样的生活?”陆志华不屑的撇了撇嘴,对自己这个表弟的表现很不以为然,“一个大男人家的别像个女人似的,整天琢磨着女朋友的心思,我看你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二姐,陈岗也有陈岗的难处。”陆为民见陈岗有些尴尬,笑着为其缓颊,“我当时也想留在昌州啊,可厂里不要我,ォ被迫回南潭,谁不想有个条件优越环境良好的所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人之常情。”

    “大民,你说的没错,陈岗去哪里不重要,可是他这样啥都以女朋友的意志为转移,那就没意思了,一个男人这么年轻,当以事业为重,哪能光顾着这些呢?”

    陆志华在陆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另类,连陆为民的大哥陆拥军都拿自己这个妹妹没法。

    斗嘴也好,较劲儿也好,陆拥军都从来没有让自己这个妹妹低头过,小时候还曾经为了敢不敢走夜路去坟地里,陆拥军和陆志华两兄妹一起到坟地,虽然陆志华咬着牙吓得泪水包在眼眶里,但是愣是和陆拥军一块儿去,一块儿回来,让陆拥军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妹妹非比寻常。

    陆志华甚至还敢和同年级的男生因为陆为民陆爱国两兄弟而打架,陆为民和陆爱国两兄弟都是对这个二姐相当敬重。

    陈岗不吱声,陆志华这话的确有些刺人,但是却在理,可要让陈岗真要舍了现在的女友,那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他只能不吭声。

    见陈岗依然这副德行,陆志华撇了撇嘴,也不再言语,毕竟是表弟,隔了一层,说太重了,徒伤感情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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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之后一会儿,陈岗悄悄消失了,不用说也是去找女册友去了,陈岚也找了个借口离开,虽然陈岚还没有找对象,但是却一直不喜欢在家里呆着,很有些逆反心理。

    陆志华和陆为民两姐弟从舅舅家出来,沿着黎江路而行,地委党校的宿舍也就包括在地委行署宿舍在一起,也沾了不少光,这黎江路一带的风景称得上是整个黎阳市的精华地段,无论是沿河绿化还是街道修饰,都是黎阳市的标杆,也难怪市民要散步纳凉都喜欢往这边走。

    “大民,妈说陆拥军跑到上海去也是你撺掇的,把爸气得够呛,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陆拥军混到车间副主任位置上不容易,你不是故意让爸伤心么?”陆志华话语中虽然是在责问陆为民,但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语气却是暴lu了她的真实态度。

    “嘿嘿,二姐,你甭说这些,大哥真要走难道是我能左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不过是找个借口推到我头上,让我把他担点责任,免得挨骂挨的太厉害罢了。”陆为民瞅了一眼陆志华,笑嘻嘻的道:“二姐,你可千万别给我说,你也打算辞职,也要让我来当挡箭牌啊。”

    “怎么,你能给陆拥军分责任,就不能帮你二姐当挡箭牌?”陆志华瞪了一眼陆为民,“没准儿哪天你二姐就得要你当挡箭牌呢。”

    “啊?”陆为民吃了一惊,停住脚步,“二姐,你不是真要学大哥吧?大哥可是找好了路子ォ走人的,你在学校里教书教得好好的,不是说学校里也很器重你么?怎么你干得不顺心?”

    “也不是,学校里那点工作就那样,你二姐的水平,一帮中学生还能治不了?”陆志华大大咧咧的道:“我就是觉得教书教腻了带了一届毕业班下来,又带,就觉得没啥新鲜感和成就感了,你知道你二姐的xing格,不喜欢这种没挑战xing的工作。”

    后世的二姐在学校里也是不太安分,xing格也是特立独行信奉独身主义,一直到自己遭遇那场诡异车祸时,二姐也没有结婚,在一中里成为赫赫有名的王牌教师,每年寒暑假便背上她的旅行包独自出游,这大概也是她的最大爱好。

    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二姐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还没有,大民,是不是你打算给二姐好的建议?”陆志华斜睨了一眼自己这个xing格上一样颇有个xing的弟弟尤其是在毕业之后大民似乎变化不小,原本以为他被分回南潭受到打击很大,没想到大民竟然安之若素,甚至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提拔成为一级领导,不能不让陆志华也有些意外。

    “没有不过我觉得二姐说得没错,人生就像是一场电影,这部电影是由无数个片段和情节构成,重复而又没有新意的片段情节组合起来绝不可能是优秀的电影,而总有不断的新鲜和意外的情节出现,ォ能真正让导演和观众都满意。”陆为民的比喻很有寓意,“二姐你是一个勇于挑战的人,我不认为老师的生活就能满足你的挑战yu望。”

    “哦?大民你这样看你二姐?”陆志华眼睛一亮上下打量这个给她带来一份惊喜的弟弟。

    实事求是的说陆志华不算漂亮,既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身材长处也没有遗传到母亲皮肤优点。

    相反略略有些黄黑的皮肤或许在男xing身上影响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来说就只能是缺点了,略略有些短粗的浓眉搁在男士脸上还可以说是有些英武之气,但是在女孩子脸上怎么看都有多了点煞气,加上略显硬朗的面部轮廓,更让陆志华看上去像一个不起眼的女xing特工,好在陆志华的一头短发还算油黑精神,加上她最喜欢穿的黑sè衬衣和西ku,多了几分干练精悍和泼辣,少了几分女xing的柔媚和文静。

    “呵呵,二姐,我是你弟弟,从小到大一起长大,除了我,谁还能最了解你?”陆为民扬起眉毛坦然笑道:“越是困难,越是陌生,越是具有挑战xing的工作,你越是喜欢,越是愿意去尝试,高中时代你的数理化最好,大学你却要去学英语,现在听说你还在自修西班牙语,现在你是一中的优秀年轻教师,可你却随时在想着辞职,二姐,你是真的打算要尝试突破自我的能力极限?”

    陆志华双胞双臂,眯缝着眼睛好好打量了一下陆为民,好一会儿ォ点点头:“大民,二姐没看错你,你果然变得更成熟了,有眼力!没错,你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挑战那些觉得有难度的事情,自修西班牙语那是一个同学在那里说小语种最难学,我说都是字母,有啥难学,不信我就可以,这一打赌,你姐这几年就把西班牙语也能弄了个七七八八,至少口语对话和一般的书籍阅读你姐没问题,春节我和那个同学见面,你姐一口西班牙语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姐就是不服这口气。”

    “那二姐是不是看到大哥去上海闯一番事业,心里也就跃跃yu试了呢?”陆为民对于自己这个二姐心思了解得很透彻,大哥和二姐从来就没有和平相处过,即便是各自大学毕业后工作,两人也是见面都是冷嘲热讽,这也成了陆家每年春节团年的一大奇观,到后来大哥和二姐日渐成熟不再斗嘴之后,陆为民还怪怀念之前春节期间大哥和二姐的舌剑chun枪交锋故事。

    “嗯,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不过你二姐当了四五年英语老师,的确有些腻烦再继续干这一行了,我想找个机会尝试一个新的领域,最好是一个具有全新而又具有挑战xing的领域。”陆志华并不隐晦她的初衷,眼睛中闪闪发亮的神采也显示出她与常人迥异的xing格和观点。

    “看来二姐你已经有目标了?”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要不让我给你参考参考?”

    “嗯,还没有想好,到政府部门我没兴趣,那种按部就班迎来送往的工作不适合我的xing格,我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下海,或者去当个推销员?”陆志华随口自我调侃,“真还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选择。”

    被自己二姐一番话逗得忍俊不禁,自己这个二姐还真是有意思,还没有想好去干什么,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尝试了,和旁人动辄先想好退路出路的确大不一样,很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

    “对了大民,你不是说那个相当赏识你的县长调回省里了?那对你现在有没有影响?”陆志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影响肯定有一些,我工作时间太短,一年时间就上到现在这个位置,很多人心里都不太服气,原来沈县长在位置上,自然没啥说的,现在沈县长走了,肯定就有话语出来。”陆为民显得很淡然,“不过我有这个思想准备,有时候退一步也许就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也可以让大家看看陆为民决不是靠什么人的提拔ォ能坐上某个位置。”

    陆志华脸上浮起一抹亮sè,狠狠的拍了拍陆为民肩膀,“大民,这ォ符合咱们陆家人的xing格,二姐支持你,不争一时,不争一地,是金子始终要闪光。”

    与规划建设办公室主任鞠治国和财务股股长孟萍一起从小会议室里出来时,陆为民就知道风向变了。

    在刚ォ的例行汇报工作时,高原显得格外活跃,几乎是抢着话头发表意见,管委会里几个中层干部都觉察到了这一点,不过都很配合的附和着高原的话头。

    马通ォ三个月学习上个星期正式期满,结束了陆为民暂时主持开发区管委会的短暂时期,一直显得很消极的高原顿时积极起来。

    有传言说吕玉川可能会不再分管工交和开发区这一块,而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也要卸任交给马通ォ,这个消息未经确认,但是陆为民感觉马通ォ回来之后的心情的确一直不错。

    开发区这个摊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除了综合办公室外,招商引资办和规划建设办是两个主要业务部门,还另设有一个财务股。

    虽说开发区管委会没有真正的财政,主要依靠县财政那边拨款来维持运转,但是管委会负责整个开发区建设工程,工程款的拨付也要从开发区管委会财务上走,这份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高主任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兴奋了?这两个月可很难看到高主任这样积极活跃啊。”孟萍是县委组织部部长瞿峻的姨妹子,从县财政局调过来的,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女人,刀子嘴谁都不让,高原为了拨款的事情没少和孟萍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