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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你别把人都当成乡下土包子,你见了陆为民就知道了,这个人见识谈吐一点都不像是乡下干部,他托我转达给您的话或许有点玩噱头的意思,但是想想恐怕也得有点儿真材实料才行吧,要不一见面露了馅儿,岂不是大丢颜面?”

    卓尔换了一身相对顺眼的衣物,海蓝色的小皮衣外加火红的高领羊绒衫,锥形牛仔裤下一双红色马靴,全金属链扣的皮带让女孩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青春妩媚的活力。

    “敢和我夸口,当然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能给地委书记当秘书,肚里自然也有点儿货,见了面就知道了,希望能给我多一点儿惊喜。”

    林和祥目光淡然,多年的政府工作和这几年当企业一把手已经让他养成了宠辱不惊的气度,纵然陆为民能给他带来很多意外,但是他今天来却又更深的想法,那就是从陆为民这里是否可以揣摩出省委对大东制药厂改制的一些意见看法。

    林和祥和卓尔上了楼之后,陆为民早就在门口迎候了。

    见到迎上前来的年轻人,虽然知道陆为民很年轻,但是林和祥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么年轻就是副处级干部了,哪怕是个偏远穷县,但是毕竟也是副处级干部,一个县几十万人口,就能在巅峰体中立足,若要说是全凭偶然,那也不可能。

    “林厂长,我是陆为民,今日能得林厂长拨冗相见,我代表洼崮六万老百姓感谢林厂长了。”陆为民文绉绉的话让林和祥也不禁一乐,“陆书记,你这话有语病,见面不过是一个礼节,你不需要感谢谁,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大东制药厂真要在哪里投资建厂,那也是因为生产需要,绝不会因为谁需要帮助大东制药厂就当慈善家来投资,你说是不是?”

    陆为民展颜一笑,“林厂长的话有道理,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大东制药厂如果真要投资,肯定会有不少选择地,洼崮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更直观更详细的推介自己,那毫无疑问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我因为林厂长给了洼崮这样一个机会而道谢也属合理。”

    见两人一上来就斗嘴,卓尔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两个人还真有意思,陆为民前恭而后倨,二叔却是软中带硬,你还真感觉不出陆为民是有求于二叔。

    “陆为民,你这样的态度还算是有求于我二叔么?”

    “卓尔,你觉得洼崮有求于大东制药厂我就必须要诚惶诚恐奴颜婢膝么?”陆为民一边走,一边示意往里边走,“刚才林厂长也说了,大东制药厂要投资建分厂那也是要看什么地方条件更合适,更符合大东制药厂的意图,如果林厂长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那么他会以企业利益为唯一抉择。”

    “但是不容否认如果二叔对某一处个人印象更好,会影响到企业的选择决定。”少女思维也很敏捷清晰,“国营企业负责人实际上不需要对企业所有者负责,名义上只需要对上级负责,但实际上他们作出决定的随意性很大。”

    陆为民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卓尔,这个丫头的言语很犀利,虽然他也知道卓尔是昌江大学经管系的学生,但是没想到对方对国营企业的管理机制也有这样深的见解。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是不是我的表现颠覆你之前的对我的看法?”少女有些洋洋得意的瞥了一眼陆为民,得瑟的笑容这个时候看起来挺可爱。

    “嗯,有点儿,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陆为民耸耸肩。

    这是一处临江雅座,初春的料峭使得宽大的落地玻璃不得不将室内室外分开来,适宜的室温让人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

    昌州这两年发展速度和全省平均增速保持一致,既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也没有太大的失误,不过在城市建设上和昆湖、青溪这些城市相比却有些滞后了,老城区拥堵严重,而新城区虽然早已经有一些规划,却囿于财力问题,新区拓展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海量资金,使得昌州方面在这个问题上进展缓慢。

    林和祥来这里就堵了好一阵车,好在林和祥早有所料,让司机提前了半个小时来接,这才避免了迟到,无论和谁第一次见面,林和祥都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制造型企业撤离大城市是必经之路,随着国内城市化进程进一步推进,中心城市城区面积进一步拓展,越来越多的城市居民对自己的居住条件将会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这就使得房地产行业会对城市土地越来越大的胃口,像制造型企业对周边地区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诸如噪声、废水废气、交通拥堵等压力,而且从单位产出来看,工业用土地是无法和商服住宅用地的价值相提并论的,比较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利用选择有利时机,适时搬出中心城区,……”

    “你的观点有些道理,但是你考虑过没有如果企业搬出主城区到郊区,那么职工生活问题怎么解决?他们由此带来很多生活不便,这会影响到这些职工的工作积极性,甚至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作为企业主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我承认这可能是一个必然趋势,但是未必会在我担任厂长期间就要解决,我只能着眼于目前我更需要解决的问题。”林和祥承认陆为民的观点有可取之处,但是不认为就是目前需要立即付诸实施的。

    “嗯,林厂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然做为国营企业负责人,你的说法也没错,你不需要对几年后也就是自己卸任之后企业的发展作太多考虑,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企业家应该要考虑更深远一些。”陆为民显得很自信,“一个现代化的企业生产制造中心未必要和行政总部与产品研发中心、营销总部在一起,出于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的需要,前者应当放在郊区交通和储运方便所在,而后几者则应当置于通讯发达、生活条件便利和环境优美、易与吸引人才资源的所在,这是一个大型现代企业的发展趋势。”

    林和祥眼睛微微眯缝起来,上下打量着陆为民,良久,才缓缓道:“你觉得大东制药厂具备了现代大型企业的条件了么?”

    “目前不具备,但是如果在有所作为的负责人引领下,未尝不能做到。”陆为民显得很坦诚,“但是就目前大东制药厂的产权结构来看,我觉得不易做到。”

    林和祥点点头,心中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省里和市里对大东制药厂的产权改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现在还没有敲定,厂里也在等待正式文件政策出来,在此之前……”

    林和祥的话被陆为民打断,“林厂长,请恕我打断一下,据我所知昌州市对大东制药厂要和其他经营状况不佳的企业一起进行改制可能有不同意见,而且这种意见还很强烈,省里边也在考虑这一点,估计短时间内要把大东制药厂推上改制一线的这种可能性不大。”

    “哦?”林和祥吃了一惊。

    他也知道省市对效益较好的企业是否该进行改制一直有不同意见,总体来说省里是倾向选择一两家来试点的,而市里则希望把精力集中到效益不好的企业上,在这一点上从汪正熹担任市委书记期间就一直对效益好企业参予改制持反对意见就能看出来,但是邵省长的态度很明确,而夏力行的意见也是坚决支持全面试点,所以林和祥也一直认为这一次昌州市肯定还是会选一两家企业来试点,他才会想方设法做了不少工作,让大东制药厂成为唯一一家效益不错的改制企业。

    “陆书记,你所指的短时间是指多长时间?”这一点很关键,林和祥不得不问清楚。

    “我个人预计两到三年内都比较困难。”陆为民略加思索回答道。

    林和祥眉毛皱了起来,这可就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如果是两三年时间,谁知道两三年后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变数太大了,他还以为是不是需要拖上三五个月甚至半年时间,没想到对方居然说是两三年,那自己的一些想法也就根本无从谈起了。

    陆为民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核实这个情况并不困难,自己也有自己的渠道来了解,所以这让林和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是陆为民担心改制会影响大东制药厂对外投资建厂的计划才故意这样说?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就过去了,林和祥不相信对方不智到这种程度,这种消息叶瞒不了人,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自己倒是需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应对才好。

    “林厂长,其实我觉得昌州市在这方面太过于谨慎保守了,这是一个不智的决定,我也知道林厂长希望尽早改制,这样可以甩开一切束缚,让大东制药厂有更大的发展前景,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所以我们只能站在这个现实角度上来考虑问题。”陆为民目光如炬,紧紧盯在林和祥脸上。

    林和祥狐疑的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他不知道陆为民知道一些什么东西,但是这家伙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绝不仅仅这是为了探讨什么狗屁现代企业制度或者产权制度改革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陆为民很笃定的捏起手中银勺,搅动着咖啡。

    林和祥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大东制药厂貌似风光无限,而林和祥似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陆为民却清楚,林和祥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前任党委书记和林和祥是昌州市经委的老搭档,也正是那位老书记去把林和祥要到大东制药厂来的,两人和衷共济,使得大东制药厂在三年内创造了一个奇迹,产值利税连年翻番,也使得林和祥赢得了极大荣誉,但是这个奇迹是建立在党委书记对林和祥这个厂长的坚定不移的支持下的。

    去年上半年老的党委书记因为年龄原因已经退了下来,而新任党委书记是从市计委过来的,在国资委尚未成立之前,计委和经委系统的干部交流相对频繁,林和祥对新来的党委书记并不熟悉,但是也不陌

    在老党委书记退下去之前,曾竭力推荐林和祥兼任大东制药厂党委书记,但是这个建议没有能得到市里边的同意,最终从市计委调任一名副处级干部来大东制药厂担任党委书记。

    在新任党委书记才来这几个月期间,林和祥和对方倒也勉强能相安无事,对方并不怎么干预厂里业务上的安排,但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对方开始有意识的安插属于他的人手,这让林和祥也觉察到了危机。

    只是党委书记决定人事这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定式,在前几年里,由于前任党委书记一直持支持态度,所以林和祥很多想法和意图都能够通过党委会顺利的贯彻下去,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新任党委书记虽然还没有露出其他意图,但是在厂里干部安排任用上已经明显表露出了他自己的想法,这本来也在林和祥预计范围之内,他也准备接受这一点,但是让林和祥无法容忍的却是对方年前开始在厂里业务工作上的干预。

    尤其是原本厂里早在三年前林和祥就决定于昌江医学院共同研制开发两种治疗心血管疾病的新药,并为之投入了将近三百八十万研究经费。这两种新药实际上昌江医学院药物研究所前期已经进行了将近十年的研制,由于开发过程并不十分顺利,这个项目一度面临搁浅,最后在大东制药厂投入资金并成为合作研发方后,才得意继续开发区下去。

    所以一直到去年这个研发项目才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结果,眼见得两种新药已经研究成功并投入临床试验,但是新任党委书记却认为这是一个无底洞,坚决不同意再向这个项目投入后续研发资金,并质疑这个项目当时的决策是否合理是否透明。

    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和大东制药厂一直合作得十分融洽的昌江医学院甚至扬言要和大东制药厂对簿公堂,控告大东制药厂毁约拒绝支付后期研制开发费用三百六十万元,这也使得林和祥与新任党委书记关系骤然紧张。

    而新来的党委书记更是拉拢了厂里几个副厂级干部,在去年十一月的人事调整上大动干戈,调整了多个重要人事岗位,其中负责生产和销售的几个中干全数调整,这也引起了林和祥的极大愤怒,但新任党委书记的动作却获得了昌州市委一些领导的支持。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林和祥才会积极谋求大东制药厂进行改制,希望通过改制来实现大东制药厂引入外来投资者,实行现代企业制度,推行现代企业的经理人制度,只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却被陆为民今天无情的粉碎了。

    “如果市里边真的认为大东制药厂的情况不适合改制,那市里边肯定也有他们的考量,我作为大东制药厂厂长当然也只能服从,至于说其他,林某还没有想过。”

    林和祥心中有些悲凉,新来的党委书记显然是获得了市里有力人士的支持,否则绝无可能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厂里搞事情。

    或许这几年大东制药厂风光太过,不少人想要吃这一块唐僧肉却又被自己硬生生挡住了,难怪老党委书记下之前不无担心的提醒自己需要和市里边有关领导搞好关系,必要的时候该让步就得要让一步,水至清无鱼,自己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只想到下一步怎么来让大东制药厂的规模效益再上一层楼。

    陆为民见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已的说法,心里也知道对方肯定也早就有了一些预感。

    昌州是个省市角力的漩涡所在,作为副省级城市,昌州市有着省里其他地市所不具备的许多特殊资源,一般说来市委书记都是省委副书记兼任,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在这个市委书记位置上呆上一届都会获得升迁,邵泾川之前的两任省长和一任省委书记都是从昌州市委书记成长起来的,其中还有一任省长调任了西部一个省担任省委书记。

    正因为这个特殊因素,很多时候昌州对省里的一些政策意见并不愿意完全遵照执行,而是有选择的执行,甚至也经常要发生讨价还价的事情,有利于昌州的就不折不扣,对昌州有影响的便要打折扣,或者阳奉阴违,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林厂长,我个人对您很尊重,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本来是希望大东制药厂改制暂时搁一搁的,这样我可以更有机会说服你到我们洼崮投资建分厂,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大东制药厂如果不能实现改制,尽快摆脱那些非经营因素的影响,只怕日后就会出问题,这对于一个竞争日趋激烈的市场来说,也许就是一个灾难。”

    记忆中陆为民很清楚大东制药厂的结局,这甚至在几年后成为昌州市委的一个噩梦,职工们无法接受从几年前的辉煌一时一下子变成了资不抵债的破产企业,屡屡省市两级政府而那位后来兼任了厂长的党委书记后来被纪检部门双规,最终以贪污和受贿罪锒铛入狱十五年。

    “大东制药厂这几年之所以能成功,我想其原因你比谁都清楚,一旦支撑起这个企业发展最根本的基础坍塌,那么内耗就足以让这个企业彻底葬送,而以您的为人,我想你是肯定不愿意搅合到其中去的,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是不以你意志为转移的,我想你对此很清楚。

    陆为民语言充满了循循善诱的味道,但是林和祥却从其中听出某种阴谋的气息,他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最初对陆为民的小觑之心,甚至隐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戒惧心理,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家伙知晓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对人性的理解也是深入骨髓。

    “陆书记,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我想以林某人的智慧和理智,可以分析得出一件事情一个看法的好坏优劣。”林和祥冷冷的道。

    “很简单,大东制药厂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东制药厂,如果失去一个正确的掌舵者,一个体制依然僵化的国企是很难在市场竞争中继续维系下去的,你之前所做的努力并没有触及企业根本,所以当一些正面积极因素消褪时,那么负面消极因素带来的疮孔很快就会让大东制药厂这艘船沉入海底。”

    陆为民语气越发自信,灼灼的目光迎着林和祥有些冷森的眼神,似丝毫不在意对方表露出来的敌意。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林和祥突然展颜一笑,他对这个家伙警惕中也越来越感兴趣,这是一个胆大妄为但是又不乏头脑的家伙,而且如此年轻老练,就不能更让人想要探究对方脑瓜子里想什么了。

    “我估计你也许会选择调离大东制药厂回你原来的单位,也许昌州市里边有些人也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陆为民微笑着道,“这符合你的性格,但我觉得这样做太过窝囊。”

    林和祥眉毛一掀,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似乎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窝囊?那你觉得怎么才算豪放?”

    “林厂长,请不要生气,我这个人素来实话实说,以你现在的年龄和身份,在扭转无果的情况下,你百分之八十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做一个更男人的选择。”陆为民笑吟吟的道。

    林和祥没有答话,他知道对方在和自己绕了这么大圈子,又对大东制药厂和自己现在的状况做了如此细致周详的了解,肯定就是在等待着现在这一刻,他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钓饵,但是他不想让对方如此轻易的占据了心理优势,这对自己下一步很不利。

    虽然他现在连对方的陷阱诱饵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对方这样摆明车马,肯定有所仗恃,甚至可能是算定自己无法摆脱这个陷阱和诱饵。

    男人的选择?林和祥有些苦涩的咀嚼着这话。

    新来的党委书记贾国志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季涌河的舅子,在计委那个虽然在外人眼里不算是清水衙门的塘子里憋屈了那么多年,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出去捞一把,前两年曾经停薪留职到海南那边去闯荡了两年,据说背了一屁股债跑了回来,在计委机关里边蜷着疗了两年伤,终于憋不住了,想要出来啄一嘴食了。

    市计委和市经委两个部门相互间联系太多,在经委里干了多年的林和祥对贾国志虽然不敢说知根知底,但是也知道这个家伙不是善茬儿,既然来了大东制药厂,那就肯定不大捞一把是绝对不肯罢休的,自己如果留在大东制药厂,就只有同流合污,甚至连明哲保身都不可能,所以自己真正能选择就是主动先行离开。

    什么是更男人的选择?林和祥当然不相信陆为民会建议自己变成一个反腐斗士,坚定不移的和贾国志腐败行为作斗争,陆为民还不是那棵菜。

    那还有什么是更男人的选择?

    “愿闻其详。”良久,林和祥嘴里才不无艰涩的吐出四个字,他还真想听一听对方的建议,看看对方有什么样的建议能打动自己。

    “我看过林厂长发表在《企业经营》上的几篇文章,虽然我不完全赞同林厂长的观点,但是也要承认林厂长高瞻远瞩的看到了国营企业在转换机制中面临的困惑,也提出了解决问题的一些想法,我觉得为什么林厂长不可以跳出这个窠臼,站在更高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呢?”陆为民斟酌着言辞,看怎么来说才更能打动对方。

    “陆书记,你不妨开门见山吧,用不着这么云遮雾罩的绕圈子。”林和祥笑了笑。

    “好,那就恕我直言了。根据我的观察,您可能继续在大东制药厂呆下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即便是你继续呆下去,恐怕大东制药厂也无法按照您的想法去创造更大的辉煌,一个失去了人事掌控权的管理者,是无法让这个企业贯彻你自己的想法意图的,所以我建议你离开大东制药厂。”

    “离开?!”林和祥皱起眉头,难道这就是对方给自己的建议,这算个什么狗屁建议?如果只是离开,还用得着他来这么故弄玄虚的建议?

    “离开大东制药厂,但是并不是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我觉得林厂长完全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离开。”陆为民紧接着道:“大东制药厂是林厂长一手打造起来的,就算是有人想要撵林厂长走人,但是也不可能做得太过,林厂长完全可以以建分厂的名义离开,在我们洼崮投资建分厂,建一个独立于大东制药厂的企业,我想现实会给有些不自量力的人一个深刻教训,让他们明白有些位置不是谁坐上去都能玩得转的,到时候林厂长再回去也不迟,这是我的第一个建议。”

    “哦?”心情荡漾的林和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还有第二个建议?”

    “嗯,这我是考虑到林厂长对大东制药厂的感情不舍的一个折中建议,其实这个意见我个人看法并不太好,我还有一个更男人的建议。”陆为民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彻底离开大东制药厂,去打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企业,以你的经验和资源,你何须看什么人的脸色行事?大大方方的离开,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存在,来我们洼崮建厂,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再造一个比大东制药厂更辉煌的企业。”

    林和祥笑了起来,这个建议看似很男人,但是可行性有多大?

    “陆书记,我可以问一句,你知道建一个向大东制药厂的企业需要多少投资么?经验和资源我有,甚至我也可以物设到一批愿意跟我干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可是资金呢?”林和祥嘴角挂着一丝哂笑,“千万别告诉我们你们双峰”县或者那个什么洼崮区打算投资几十万要搞一家制药厂。”

    对于林和祥的揶揄陆为民不以为忤,他仔细了解过林和祥,也了解过林家的情况,资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以林和祥现有的身份地位和年龄,他是否愿意搏一把。

    “林厂长如果对自己有信心的话,我想资金应该不是问题,林家在海外亲属不少,眼下国内改革开放的步伐迈得越来越大,国内市场和机会也越来越多,难道说林家对进入我们国内来投资兴业赚钱没有一点兴趣?”陆为民语气更加狂放,“如果林家真的对此不感兴趣,只要林厂长有这个信心,那陆某人也可以在资金问题上效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林和祥颇为震惊,当对方提到林家海外关系时,他心里就是一动。

    实际上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让他有些吃不准的是搞一个制药厂不是三五百万就能建起来的,按照他的想法,要搞就要搞一个真正符合自己内心想法的制药企业,而昌江医学院那两个已经接近瓜熟蒂落的新药研制项目更是让他难以释怀,只不过仅仅是要重新获得这两个新药项目估计就得要砸进去好几百万,对于从未在医药行业有过投资的海外亲戚们来说,让他们砸几百上千万来搞这样一个企业,只怕也会心存疑虑,而林和祥最不愿意去乞求什么人来投资,在他看来投资合作本来就需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之上。

    “我可以问一问陆书记,你这个绵薄之力指的是多少么?”林和祥觉得陆为民口气有些过于托大了,他不相信对方不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语中的含义。

    “嗯,五百万以内我可以帮我那两位愿意投资的朋友拍板,如果超过五百万,我需要请我那两位朋友来和林厂长当面沟通一下。”陆为民气定神闲的道。

    林和祥瞪大眼睛,注视着陆为民,想要看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对方眼中清澈明净的目光让他意识到对方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为而来。

    如果真有人愿意投资五百万,那么林和祥也有信心说服林家那些海外亲戚投入同样数额的资金,那么打造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个企业就不是梦了,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心旌动摇,

    “陆书记,我很好奇,你就这么对我有信心?你的信心源于何处?”沉吟了一阵,林和祥沉声问道。

    “源于林厂长在大东制药厂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当然也源于大东制药厂这几年的巨变,更源于你在三年前大东制药厂效益还不算太好时就敢力排众议投入巨资和昌江医学院合作研发新药这一举动。”陆为民浅笑吟吟。

    他当然知道那个被大东制药厂拒之门外的新药项目——心血舒宁在一年后才被昌州一家私营企业泰苏制药厂拿下,而三年后仅心血苏宁这一个产品的销售额就达到了四千万,直接为泰苏制药厂日后上市并成为全国著名的制药企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不是泰苏制药厂老板苏和尘的那个富二代儿子接班之后太过张狂,卷入了与后来国家药监局领导的大案中栽了一个大筋斗,泰苏制药也许就要成为和修正药业比肩的民营药企巨子了。

    “哦?”虽然今天这个青年男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但是听到对方如此强调自己三年前斥巨资投入昌江医学院药学研究所的两个新药项目研究,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对方连这一点都能了解得如此透彻,足以说明对方对自己的调查是很花了一番心血的。

    “或许其他人不了解这一点,觉得大东制药厂现在的情况很是红火,但是林厂长和我都清楚我们国内的制药行业与国外制药巨头们之间的差距根本不能以道里计,躺在现有的产品上吃老本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现在国内政策还不允许国外药企大举进入国内市场,随着全球化趋势的加快,一旦我们进入关贸总协定的谈判,很多壁障就势必被打破,到那个时候,也许一场风雨过后,就能看到一地惨烈的鸡毛了。”

    陆为民颇为感喟的道:“而真正要支撑起一个制药企业发展的唯一依靠就是新品的研发,而看看国外企业的新药物研发投入,一家大型跨国药企的年研发投入就能抵得上我们全国整个医药行业的新药研发投入,这样悬殊的差距,一旦我们跨国药企同竞技,我们有多少药企能够存活下来?”

    林和祥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想得如此深远,饶是他心里有诸多思想准备,但还是被陆为民的这番言辞说震撼了,只是这一时间他还难以消化今天陆为民给他带来的这种种,他还需要一些缓冲时间来细细揣摩琢磨,但毋庸置疑,陆为民的建议的确为他打开了一扇他未曾想到过的全新世界大门。

    林和祥终于走了,陆为民依然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沉浸在了刚才自己和对方的那一番交锋中。

    对方并非没有动心,只不过下意识的想要抵抗,想要找出理由来为他的犹豫踌躇作辩解,自己就需要彻底击破他那层心防,给予他鼓励,让他彻底丢开一切顾虑,像一个男人一般的去勇敢的闯荡搏击一回。

    陆为民并没有欺骗林和祥,资金不是问题,事实上在水泥厂项目日益凸显出两年前陆为民的分析判断能力时,何铿和雷达就都对陆为民精准的嗅觉和敏锐的判断刮目相看了。

    雷达几次半开玩笑的说如果陆为民还看好有什么项目,一定要打个招呼,而何铿在见到去年丰州水泥厂日夜加班加点生产依然供不应求的状况时,也有些遗憾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多投几百万进去。

    当大东制药厂的现状以及林和祥的处境纳入陆为民的脑海中时,陆为民就在考虑该怎么来利用这个机会了。

    林和祥正在沦为昌州市里边企业主管部门领导们相互倾轧的牺牲品,而那个党委书记的出现而不是林和祥兼任党委书记,实际上也就宣布了林和祥下一步的结局。

    也难怪大东制药厂会在短短几年间就完成从天堂到地狱、从辉煌到没落的坠落,本来就没有真正建立起现代企业制度的国企,在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掌门人之后,其结果可想而知,如果再有一个以塞满自己腰包为己任的领导,其堕落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林和祥的优秀不仅仅在于他能最先接受现代企业制度,更重要的在于他能看到对于药企来说最关键的竞争力是什么,那就是领先一步的研发能力,只有具有领先一步的强大研发能力,具有不断推陈出新的新药研制计划,才是一家药企保持生命力的根本,而要让企业一直焕发生机,那么解决企业的权属问题,激发全体管理层和技术层的创新能力就显得更为重要,这个时代能够看到这一点的企业家并不多,尤其是在国企中能看到并付诸实施的更是罕见。

    陆为民不相信林和祥在面对自己抛出的条件会不动心,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想要谋求这个改制试点交给大东制药了。

    只可惜他低估了昌州市保守心态的强大,任何来自企业家的幻想在碰到来自官方的保守心态时,都只会碰得粉碎,残酷的现实会让他们清楚什么叫不能越雷池半步。

    在确信林和祥完全可以被自己的游说所打动时,陆为民也就和何铿与雷达通过电话,两人的观点态度惊人一致,只要陆为民觉得这个项目有价值,那么一切交给陆为民来做决定,五百万是陆为民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何雷二人并没有这个限制,但是陆为民觉得超过了五百万,那还是需要由雷达与何铿两人来分析决定。

    陆为民也知道以林和祥的本事,要从海外亲戚那里弄来几百万投资并不是难事,关键在于他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所以陆为民才会不遗余力的刺激对方,让他好好想一想假如他能重建一家新厂让其发展壮大起来,甚至把大东制药彻底收购,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妙事,林和祥对此也难以避免的要动心。

    “你把我二叔彻底说服了?”卓尔晶钻般的眸子也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充满魔力般的光芒,她就这样坐在陆为民对面,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

    “错,没有谁能说服谁,除非他本人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内因永远是主要因素,外因不过是诱因,是次要因素,这种辩证关系你应该很清楚。”放松下来的陆为民有些慵懒的斜靠在沙发靠背上,扶着自己下颌,若有所思的道。

    “那是你勾起了他内心的野心和**?”卓尔字句犀利,几乎有点恶狠狠的问道。

    “不好么?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一点野心**,要么就是在性格上被阉割了,要么就是天生的圣人,纵观历史,好像这种人还没有,连孔老二都不是。无论什么人,内心都会有**,酒色财气和名利,自我实现和外界尊重,这些哪一样不是野心**的一种?真正的男人,未必需要向人暴露自己这一面,但是他会为了自己内心的野望去实现它,并为之付出艰辛努力。”陆为民翘起二郎腿,眼中泛动着有些嘲弄般的光芒,“小丫头,男人的心态,你不懂,你二叔虽然四十好几了,我想他也应该是没有阉割过的男人,更不可能是圣人。”

    被陆为民调侃的言语逗得有些恼怒却更觉得过瘾刺激,卓尔努力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镇静的道:“那你觉得我二叔可以接受你的建议?”

    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喝着咖啡没有插半句话的卓尔没有和自己二叔一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今天的谈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刺激,她觉察到素来沉稳的二叔在出门时也险些踩空了楼梯摔一跤,这也意味着二叔和自己一样被狠狠的震撼了一回。

    陆为民的表现再度让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与众不同的一面,虽然陆为民这一段时间里给她的震惊不少,但是都还在她接受范围之内,她身边优秀的男人不少,这个家庭生活环境决定了她周围有太多的优秀者,之前的陆为民或许算得上是其中佼佼者,但是顶多也就是让他有些被吸引而已,但是还谈不上真正被折服,而今天陆为民的表现却让她越来越想把这个男人背后的故事挖掘出来。

    他的表情,他的手势,他的气势,充满了雄性动物的征服侵略气息,某一刻,卓尔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压抑不住激情喷涌,真他妈太有范儿更有味儿了。

    “为什么不?”陆为民喝了一口咖啡,搁下咖啡杯,似笑非笑瞥了对方一眼,“你真想和我探讨这个问题,那不如我们去酒吧喝一杯?”

    卓尔只觉得脸一趟,毫不示弱的道:“你想泡我,想和我上床?”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丫头真是太强悍了,自己如果不man一点,岂不是要被这个丫头小觑?

    “小丫头,不要把欧美那一套直截了当的言语学过来,中国国情不适合,中国人,还是含蓄一点的好,当然,你刚才的提议不符合事实,至少我目前对你没多少兴趣,嗯,特指你的身体。再补充一句,如果我真的想要泡你,我有百分之九十把握,三个月之内让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上床。”

    陆为民说完之后忍不住控制着自己的笑声笑了起来。

    被陆为民狂放无忌而又大胆露骨的挑衅刺激的脸颊通红,卓尔犹如一头被激怒了的年青雌豹,身体前倾,恶狠狠的瞪着眼睛注视着对方,“陆为民,我警告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

    “哟呵,怎么了,卓尔,淑女一点好不好?是被我说穿了事实,无法接受,还是感觉非常失望?”陆为民大笑了起来,越发觉得今天晚上心情真是太舒畅了,和林和祥来了一回交锋,再逗逗这个不乏味道的小丫头,这种生活真是太难得了,“扪心自问,你能否认你对我很感兴趣么?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私生活?不要迷恋哥,哥就是一个传说!”

    陆为民下意识把前世网络名言顺口而出,出口之后才有些发愣,自己似乎距离那个世界越来越远了,甚至有些乐此不疲的享受着这个世界带来的种种。

    被陆为民的嚣张惫懒气得七窍生烟,虽然卓尔承认自己对陆为民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是她绝不承认自己是什么“迷恋”,这个人太可气了,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取笑调侃的玩物。

    “陆为民,你就是一个小丑,你太放肆了!你以为你是谁?”卓尔气疯了心,恨不得扑上前去把对方暴打一顿,可是在这云鹤楼里,连说话都需要控制声音音量,卓尔不想被周围人把自己视为不懂礼貌的人,只能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压低声音,尽可能用自己眼中的怒意来表露自己的愤怒。

    看见对方涨得通红如秋后苹果一般的脸颊,陆为民没来由的心中一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出手,狠狠的捏住对方的脸颊,狠狠扭了一把,肆无忌惮回视对方的眸子:“那我就回答你,我是陆为民,这个世界独一无二,怎么样?”

    “啊?!”卓尔万万没有想到陆为民竟然敢当面调戏自己,这再度颠覆了她对对方的观察所获,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这一切,捏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觉得自己想一个顽皮没长成熟的小丫头,还是有别的意思?

    陆为民没有给对方多少思考的余地,长身而起,“走吧,卓尔,小丫头在外边呆时间太长不好,尤其是你二叔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那就更不好了,我送你回去。”

    林和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拉着自己在城里慢慢的遛着,后窗玻璃落了下来,依然清冷的寒风让他先前澎湃的热血渐渐冷静下来,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毫无疑问陆为民是有备而来,更是有为而来,而且很显然对方是看重自己而非大东制药厂本身,这一点让林和祥颇为自傲,而对方提出之所至看重自己也让他感到有一种天下谁人不识君的睥睨众生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喟叹,如果陆为民不是那么双峰*县洼崮区的区委书记而是昌州市的市委书记该多好。

    自己的处境很不好,兄长给自己的建议也是没有必要再在大东制药厂这潭浑水搅下去了,贾国志不是善男信女,季涌河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们不会容忍外人来破坏他们的捞钱大计,不如先回市经委,如果真的还对搞企业有兴趣,不妨寻找机会重新出山。

    林和祥本来已经熄灭了再搞企业的心火今晚又被陆为民勾了起来。

    要说陆为民第一个建议是最符合林和祥的本意的,但是思索一番之后,林和祥也承认陆为民所说的没错,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如果搞一个分厂,不但牵扯到和大东制药厂本厂的竞争,而且一样要受本厂的制约影响,如果本厂效益下滑,那帮人肯定会把责任推卸到分厂的竞争上,当然自己新搞一家企业起来,对方肯定一样会推责任,但是那对自己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正如陆为民所说的,资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林氏家族在海外亲戚众多,随便发个声音,募集一下,几百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在于信心,而陆为民对自己如此有信心,如果真的敢真金白金砸几百万出来,林和祥凭借这个底气再去向林氏家族募集几百万并不是什么问题。

    有一千万的启动资金,基本上可以支撑起项目启动了,后续资金完全可以通过贷款来解决,在这方面林和祥还是有些自信的。

    关键是自己是否愿意或者敢于去闯荡这么一回。

    自己不是年轻人了,早已过了热血冲动的年代,但是方才林和祥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所以他希望用初春的寒风来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也许自己该向大哥请教一下,听听他的建议和看法。

    想到这里,林和祥吩咐司机把车开往怡园路。

    怡园路是位于城西临江的一条幽静小道,路很窄而且曲曲折折,只能容纳三辆车并排行驶,全路段对大车限行。

    这里是原来林家祖宅所在地,只不过在解放后原本属于林氏祖宅的这一片基本上就被没收了,在文革结束落实政策时,倒是把两处面积不大的宅院发还给了林家,除了林老爷子住着一处宅院外,也就是卓尔的父亲林和文住在另一处院落里。

    林和祥没有住这里,但是按照当初两兄弟的约定,林老爷子百年之后这一出院落就是林和祥的,两兄弟本来关系也就不错,所以在这上边也没有什么好争的。

    林和文的宅院比林老爷子的宅院略小,双扇门外加狮子头扣环,两个装饰灯笼悬挂在外,两座很有些年成的石狮只剩下座子,也没有刻意恢复,倒也多了几分残缺美。

    “你是说卓尔介绍给你认识的人?”林和文坐在梨木官帽椅里吃惊的问着,他对弟弟这个时候突然来访颇感吃惊,尤其是当林和祥提到卓尔时,更是吓了一大跳,深怕自己这个女儿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女儿对自己和她母亲离婚很不理解,也不原谅,但是林和文对女儿的疼爱是包括卓家人都承认的,可以说小时候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卓尔有些骄纵任性的性格未尝没有林和文小时候的溺爱有一定关系。

    现在卓尔在昌江大学读书,怡园路距离昌江大学并不远,但是卓尔却一直住校,即便是假期也极少会这边家里,大多数时候是在她姨妈那边住,但是林和文依然相当关心自己这个有些任性的女儿。

    “嗯,夏力行的前任秘书,现在在双峰*县一个区里当区委书记,好像挂了县委常委。”林和祥点点头。

    “双峰是一个穷县啊,丰州就够穷了,双峰在丰州都算是穷县了。卓尔怎么会认识他?”林和文对自己女儿的关心显然超过了对自己弟弟提出来的事情关注。

    林和祥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这个哥哥也还是有些看法的。

    新嫂子比卓尔大不了多少岁,二十七八岁的年龄,据说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已经四十有五的兄长,这相差十五六岁,也不知道自己兄长是怎么想的,现在听说那女人还要生一个孩子,兄长本不想要孩子了,但是拗不过对方,还是给装上了,据说都有三四个月了,林和祥也没有问过,林和文也知道林和祥不太满意,所以也很知趣的从来不在自己弟弟面前提这茬子事儿。

    “卓尔也不小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和思想,有她自己的世界,这几年你平时有多少时间管过她?除了满足她的生活费外,你还管过她什么?”林和祥本来不想说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刺兄长几句,“她都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我倒不是说鼓励她谈恋爱啥的,那陆为民应该和卓尔也没有那层关系,估计就是想要通过卓尔签个线搭个桥吧。”

    林和文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他知道自己在婚姻上的失败为他在林家族人印象分减掉不少,林和祥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

    “嗯,和祥,我知道,卓尔的脾性你也清楚,也是我小时候惯出来的,像个刺猬,谁去碰一下都得扎一手血,我不是不想管,而是现在真不到该怎么管了,我说啥她都两句话就给我顶回来,你让我怎么管?”林和文叹了一口气,“算了,她也长大了,既然你都说她知道自己怎么来处理她自己的事情,那我就心安了。”

    林和祥摇摇头,他对自己兄长在处理家庭问题上的低能很是失望,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兄长在经济工作上的无能,能够在华泰实业担任老总一干五年,而且华泰实业也成为昌江建筑界的巨头,自然有其成功道理,所以他才回来兄长这里来请益。

    “首先明确一点,你不可能再在大东干下去了,据我所知贾国志是下了决心要想一把抓的,你在那里碍人手脚,挪位置是迟早的事情,何必弄得不愉快?”林和文分析着林和祥的情况,“如果陆为民所说是真,那说明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五百万资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他敢帮朋友一言而决,也充分说明这小子手上掌握资源不少,至于说我们林家这边,就像你说的,只要有人敢出资,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后人,再怎么你也是咱们林家的长房子弟,几百万资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他们也早就有意进入国内来发展,这也可以算是他们的一个试水吧。”

    “陆为民瞅准了昌江医学院那两个新药研制项目,这小子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关键,哼,贾国志这个蠢货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要开花结果了,居然来这么一出,弄得灰头土脸不说,昌江医学院还要告他毁约赔偿,这不知道是不是贾国志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啥都想牢牢抓在手里。”

    林和文淡淡笑了笑了,“和祥,你没想过对方是不是就像在这个问题找个茬儿把你扳倒么?几年时间往里边砸了好几百万,却看不到半点效益,换了谁谁心里也得生疑,如果能用这办法一举把你给扳倒,岂不是省事许多?”

    “那好啊,我就希望他们去好好查一查,看看姓林的在里边有没有啥猫腻。”林和祥轻蔑的撇撇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和祥,你在当厂长这几年怕也得罪了不少人吧?效益这么好的一个厂子,里里外外想要在这块肥肉上啃一口的人怕不少,你的性格我清楚,怕是难得委曲求全的,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所有连肉带骨头都被你和老耿吞了,连残汤剩水都没给他们留一口,断人财路和杀父夺妻也差不多了,也难怪人家要找你麻烦。”

    林和文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经营上没说的,但是在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处理与政府领导和上级主管部门领导的关系上却欠些火候,或者说他清楚,却不愿改变。

    “所以你觉得陆为民的建议可以考虑?”林和祥沉吟了一下才道。

    “嗯,可以考虑,当然这主要看你自己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跳出来可以干一番事业,那自然没的说,就算是没有林家的支持,我也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渠道帮你募集一些资金,加上陆为民不是承诺为你提供五百万么,我估摸着搭个架子起来,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后续流动资金可以从银行来考虑,这都不应该是问题。”林和文顿了一顿,思索了一下,“陆为民看样子还真是夏力行的心腹,他敢断言说大东制药厂改制会被搁下,这肯定是夏力行给他的信息,我建议你不如早一点走,免得给人留下是因为没有达到你改制要求而走,这样日后你要在这个行道里生存也好处一些。”

    推门打开房间,陆为民没有感觉到半点沉闷的气息,置放在窗台上的花还有些湿漉漉的,一看就是今天才浇了水。

    看样子那个杜笑眉还真是挺上心,估摸着这间房就这么一直给自己留着不说,而且还坚持每天打扫清理,就这点细节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陆为民也有些感慨,一个啥都不是的临时工打字员能够在短短几年间里就能转正成为事业编制,还能混到这县委县府的招待所来当主任,恐怕就不仅仅只是外人所说的脸盘子生得好**长得翘而且见了男人叉腿那么简单了。

    来双峰也有快四五个月了,虽然陆为民基本上都在洼崮呆着,来县城的时间很少,住在这招待所里的时间板起指头都能数得出来,但是陆为民也一样能听到各种传言。

    比如有传言说这双峰县啥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更不缺,陆为民开始也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可这话题又不好问,后来和一些区委书记以及局行一把手们渐渐熟悉了,偶尔字里行间也就能品出一些味道来。

    这所谓双峰不缺漂亮女人就指的是双峰县城里漂亮女人远比其他地放比例高,一方面说明双峰这个地方水土养人,盛产美女,另一个理由则是指全县的漂亮女人基本上都集中到了在县城里占据着核心位置的县委县政府里边了。

    双峰”县六个区二十八个乡镇,除了双塬区的双塬镇也就是城关镇外,基本上各乡镇都是纯粹的农业乡镇,非农业人口少之又少,要想变成城里人,那就首先得有城镇户口,没有城镇户口,那不管你在城里边住多久,那也是乡下人。

    可乡下人要变成城里人怎么变法?考大学是一个办法,但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太难了;参军当兵提干也是一条路,可这条路比考大学还难,原本招工也是一个办法,但是双峰县”城里几家要死不活的国营集体企业解决城里待业青年都困难,也从来没有面向农村招工的先例。

    那就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钻进政府里边去,不是指县政府和局行机关里,而是指那些乡镇政府里边,有门路的可以先找关系谋个打字员、保洁员这一类的角色先干着,时间长一点,或者再有点关系,也许就能变成一个具有一定固定性质的临时工。

    如果你再有门道,工作也很“出色辛苦”,领导一时间高兴了,没准儿就能琢磨着是不是在有那么一个两个事业编制的时候该考虑你了,而当你真正转成了事业编制,那也就意味着你就完成了从乌鸡变凤凰的蜕变。

    当然也还有再有混得更好的,那就得等到哪个干部位置编制“正好”空缺,而恰恰你又是“最适合”的,根据“实际工作需要”,领导就会考虑到你头上,事业编制变为干部编制,也许你就能完成凤凰涅盘的蜕变。

    不过这一关很难,一般说来不仅仅要有合适机会,更重要的是足够分量的力量帮你,也就是领导得很欣赏你,得费大力气帮你使劲儿。

    因为像这种事业工勤编制转干名额相当少,属于稀缺资源,可以说一个名额下来几乎就有数十双甚至上百双眼睛盯着,谁能得到这个机会,那就要看主要领导的意思了。

    陆为民很清楚,就目前干部体制来看,政府机关的干部主要来源有三项,一是军队干部转业,二是大学生分配,三是事业和工勤转编而来,其中第三条是一个主要来源,尤其是从基层乡镇的干部基本上都是通过类似于诸如广播员、公安员、林业员、计生专干、农经专干等这一类事业编制人员转编而来,而要实现这条路最关键的就是要从临时人员跨越到事业工勤编制人员这一堪称龙门的门槛。

    但是这一门槛虽然在一般人眼中也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是某些深谙其中门道的人来说,却成为可供交换的资源。

    之所以说双峰不缺漂亮女人,那因为漂亮女人相对来说也是稀缺资源,为什么说是相对呢?因为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县份,如果男女性别基本相当的话,也就意味着有一半是女人,而划开年龄段,从十八岁到三十,或者说再往上浮一段,到三十五岁,这个年龄阶段的女人就有几万人,而几万人中百里挑一也就意味着有几百个姿色容貌不错的女人,如果在这几百个人中再来一次十里挑一,那也就意味着至少有几十个姿色容貌都堪称美女的女人了。

    而既然拥有稀缺资源,那么这些女孩子也好,女人也好,自然也就比别人更渴望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而要摆脱这种命运却又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时,自然也就要充分运用这份资源向最便捷的路径发起冲击了。

    陆为民所听到的也就是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传闻,某某人的资源已经耗尽,某某局某某乡镇是某某的后花园,而某某曾经又是某某盘里的菜,不一而终,而生存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们似乎对这种言语也乐此不疲,甚至津津乐道,而被言语涉及者似乎也都安之若素,甚至某些人还有一种说不出炫耀之意。

    甚至连詹彩芝这样作为县委副书记的角色一样免不了言语纷扰,陆为民就至少听到不下三次关于詹彩芝能提拔起来的说法,而这三次就有三个不同的版本,不能不让陆为民觉得双峰的这个政治风气和政治生态如安德健所说的那样,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招待所里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是生得眉清目秀姿色可人,据说这还是关恒专门做了要求,在陆为民即将入住县委招待所之前,对原有服务员作了一次清理,有两个姿色过于妖媚撩人而性子又过于豪放外向的服务员都被打发到了其他岗位上,其原因也是不言而喻,大概也就是怕陆为民在这上边犯什么不好看的错误。

    杜笑眉曾经是谁的菜陆为民也听到了不少说法,但不容否认的是她只是曾经是某人的菜,而现在似乎这盘菜摆放在这里无人问津倒是真的,这让陆为民颇为好奇,这样一个号称双峰三大美人的女人居然就被冷藏了,不能不让人感到意外。

    陆为民刚来得及放下包,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馥郁的香气从后边传来。

    “哟,真是陆书记啊,我还以为我眼睛看花了,方才在门口一晃,觉得有点像陆书记,但是又不敢确定,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陆书记。”

    女人穿得很时尚,一件乳白色鸡心领开司米羊绒衫把本来就显得有些过于饱满的胸脯勾勒得格外引人瞩目,一条细金丝链沿着颈项下滑钻入那条若隐若现的沟壑中,灰色的小西服外套很随意的敞着,下身一件同色长筒裤,很有点职业女性的精干气息,本来蓬松的卷发乌黑油亮,极富有光泽,陆为民琢磨着这女人若真是去给洗发水或者护发素一类的产品打广告绝对不比那些专业模特儿逊色多少。

    “哦,看来我都快成了陌生人了,这么近笑眉主任都认不出来,罪过啊。”陆为民半开玩笑的道。

    这女人挺光棍,虽然开元杜九娘的名声在外,但是至少在对自己的态度上对方还是很好的把握了度,既不像有些女人那样黏糊着男人不松,不分环境场合的荤素不忌,也不像有些女人那样欲擒故纵的故作姿态,在只有两个人在场时,说话就很随意,但是有外人在场时就很小心谨慎,陆为民很欣赏对方这一点细致。

    “谁让陆书记很少光顾咱们这里呢?陆书记,您说说,你来咱们双峰有几个月了吧,在我这里歇过几次脚啊?”女人展颜一笑,白皙细腻的面庞丝毫看不出年龄留下的痕迹。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陆为民总觉得这女人每说一句话都隐含有某种挑逗的意思,说自己很少光顾她那里歇过几次脚,这话语怎么听都容易产生歧义,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方在外的名声诱导自己往那方面想,还是自己在双峰这个环境里渐渐变得有些和光同尘了,遇到一语双关的言语总喜欢往歪的方向想。

    “呵呵,笑眉主任,我也想啊,可得有机会啊,我天生命苦,就只能在洼崮这些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呆着,想来县城里那也得经过领导批准给我发了入城证才敢进城啊。”陆为民自我解嘲般的调侃道。

    女人掩嘴格格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陆书记,您可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您陆书记是地委给咱们双峰派来的能人?这一段时间里咱们县里都在讨论陆书记真是本事大,能把大东制药厂引到咱们双峰来投资建厂,这可是咱们双峰招商引资的开天辟地第一个大项目啊,要投资好几百万吧?”

    陆为民脸色骤变。

    连杜笑眉都知道大东制药厂有可能到双峰建厂投资的事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为民脑筋急转,在与梁国威、詹彩芝和关恒谈到大东制药厂的项目时陆为民就曾经专门提到过,大东制药厂有意要在昌州以外地区建分厂还只是一个意向性的东西,虽然基本确实,但要想引到双峰,却没有半点把握,正因为如此,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暂时不宜对外宣传,最好等到一切需要等到落实并有了较大把握之后再来宣传,过早透露这个消息,只会让周邻县市的竞争对手纷纷出击争夺,这对于各方面条件并不占优的双峰来说几乎就是自掘坟墓了。

    梁国威、詹彩芝和关恒当时都赞同自己的观点,但是为什么这才十天时间不到,就在县里传得沸沸扬扬了?而县里传得沸沸扬扬也就意味着根本无密可保,周邻地市肯定也得到了这个信息了。

    陆为民并不因为这个消息会带来多少麻烦而生气,而是为有人在其中捣鬼而愤怒。

    大东制药厂的内部情况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一旦林和祥要离开大东制药厂,可以说大东制药厂的增长势头就会戛然而止,甚至可能急速滑坡,至于向对外扩张建分厂,只怕贾国志这种人想都没有想过,只要能撵走林和祥,他们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把大东制药厂这块肥肉尽可能多的挤榨出油来填满自己的腰包。

    可以说大东制药厂要建分厂的事情可以确定基本没戏了,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很显然就是想要把这个项目搅黄,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项目不需要人来搅合就已经黄了,但林和祥如果真的有这份雄心和胆魄来双峰新建一个制药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是有人想来搅黄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敏感的杜笑眉立即就觉察到了陆为民面色的变化,心里也是一凛,赶紧问道:“陆书记,有什么问题么?”

    陆为民摇摇头。

    和这个女人多说无益,连她都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对手也许早就把这个消息的来源给搅浑了,你想要追查究竟是从那里泄露的秘密难度就很高了,只是这来源只有四个人,自己当然不可能,问题就出在其他三人身上,梁国威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以他的性格断无可能在没有把握之前四处张扬,剩下的两人就只剩下詹彩芝和关恒。

    陆为民不太相信是关恒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虽然自己没有专门打招呼,但是照理说他理应明白这中间的关节,不太可能去说什么才对,剩下就只有詹彩芝了。

    可詹彩芝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把这个项目水搅浑,导致双峰失去这个项目,招商引资工作出个大纰漏,她这个负责经济工作的县委副书记难道就能好过?这一点陆为民也想不明白,照说这个项目如果成功除了自己之外,詹彩芝应该是最大受益者才对,这是在为她减压,她不至于头昏到这个地步吧?

    杜笑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肯定触动了陆为民某根敏感神经,但是她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新来的常委很神秘,这并不是指对方的来历,作为前任地委书记的前任秘书,这个身份保不了密,这个神秘是指陆为民的做派很出乎县里人意料,不但主动推脱了宣传部长职位,而且还主动孤身一人申请去洼崮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担任区委书记,这个举动当时是震惊了全县,杜笑眉也是大惑不解。

    而后这个陆为民似乎就以洼崮为家了,除了开会,鲜有来县城里一趟,在招待所住下的时候就更少,让原本有些想法的杜笑眉也是无从下手,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你怎么能套的上近乎?

    有人说陆为民就是冲着隋寡妇那狐媚子去的,这话杜笑眉根本不信。

    要说隋寡妇真有那么大魅力,那自己还是杜九娘呢,永济还有小樱桃,也没见陆为民有啥动静,杜笑眉就不信隋寡妇有啥魔力能比自己强,在这一点上女人从来不服输。

    可现在还真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陆为民就在隋寡妇家搭伙吃饭,两人眉来眼去,还真有些不清不楚,这话在县里也很隐晦的流传着,这让杜笑眉也是说不出的味道来。

    “陆书记,是不是真有啥事儿?我杜笑眉虽然愚钝了一些,但是也是看得清楚情势,知晓分寸轻重的人,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但我杜笑盾做人就讲一个坦诚,您若是信得过我,有啥事儿不妨吱个声儿。”

    陆为民当着杜笑眉的面坐进了沙发里,却没有请杜笑眉入座,杜笑眉却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看得清楚情势,知晓分寸轻重?

    陆为民瞄了一眼显得很泰然的杜笑眉,若有所思,对方似乎是在表达一个模糊的意思,他一时间还不敢确定。

    自己这几个月把过多的心思放在洼崮了,忽略了县里这边的情形,或许是自己从来就没有把洼崮视为双峰的一部分,一直抱着独立王国的想法,对于县里的态度想法也就没有太多的考虑,但是洼崮毕竟是双峰的一部分,自己无法真正做到完全不考虑县里的想法,事实上县里现在正在把注意力转移到洼崮,这不是陆为民所希望的,但是却无从抗拒。

    在这种情况下,陆为民的确需要在县里有一个能够随时为他提供准确可靠消息的耳目,尤其是在县里没有一个真正和自己利益完全一致的人,无论是关恒还是蔡云涛都还远远称不上是自己人,顶多也就算是临时的同盟军,在符合共同利益的情况下,他们会给予自己强有力的帮助,但是在没有共同利益点甚至还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一切就很难说了,自己需要一个手腕超凡耳聪目明在外人眼中却又不可能和自己走到一起的角色来为自己收集掌握县里边的一举一动。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是很合适的对象,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可以相信她么?

    看见陆为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杜笑眉有一点说不出的压抑束缚,她想要摆脱却未能如愿,一直到陆为民的目光有所变化,那种压迫束缚感才渐渐消去。

    “笑眉主任,大东制药厂来双峰建分厂的事情本来是一个很秘密的事情,据我所知全县只有四个人了解情况,我在向梁书记汇报时就专门说过这个请款必须要保密,防止在事情没有敲定之前泄露出去,否则以我们双峰的条件,很难和周邻其他地市竞争,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这个事情居然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这让我无法置信。”

    陆为民一字一句的话语让杜笑眉吃了一惊,她下意识的反问道:“只有四个人知道?那为什么县里到处都在传?”

    “那我的理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不希望看到这个项目在双峰成功。”陆为民慢吞吞的道。

    “为什么?”饶是杜笑眉机灵过人,一时间也没有转过这个弯。

    “准确的说,是有人在故意设套让我钻,一方面把这个消息吵得沸沸扬扬,让大家都觉得这个项目肯定会落户双峰,另一方面也故意渲染这是我在负责抓的这个项目,一旦失败,那就是我的责任,全县干部群众受到伤害的情绪就会集中在我身上。”陆为民淡淡的道:“而且我确信我们双峰无法获得这个项目。”

    “啊?!”杜笑眉反应过来,吃惊的捂住嘴,“这怎么办?现在县城里边老百姓早已经传得绘声绘色了,说是咱们双峰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一个外来投资项目,还说将极大的拉动我们双峰的经济发展等等,真要搞不成,县里怎么向老百姓和地区那边交待?”

    杜笑眉的动作和表情让陆为民心中微荡,这个女人即便是在吃惊露出小儿女神态时都有一种别样的风韵,有点儿做作,但是却很勾人。

    “这不是我的责任。”陆为民耸耸肩,梁国威急招自己来也许就是为这件事情,“也许该是梁书记头疼的事情,不过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何在呢?”

    杜笑眉心领神会,对方没有说什么明显的话语,但是言语间的语气却很清楚,如果连这一点都领会不到,那她杜笑眉也枉自在县里边沉浮这么多年了。

    “陆书记,我明白了,我会尽快给您一个答案。”杜笑眉点点头,举步欲往外走,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来,似乎是在斟酌什么,“陆书记,杜笑眉是什么样的人,希望您用您的思维和感觉来分析判断,而不要道听途说,人言可畏,而在双峰,这句话可以发挥到极致,那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陆为民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看着女人娉婷婀娜的身段扭动着消失在门口。

    这个女人身材有一种特殊的美,并非简单的前凸后翘,那就是骨感中透露出丰腴,该骨感的地方骨感,该丰满的地方更加丰满。

    肩部略显瘦削,甚至连锁骨都隐约可见,颈项修长,腰特别细,使得臀部也就显得格外饱满,而一双腿和臀部很和谐的搭配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锻炼出来的,使得整个身体充满了一种特有的韵律美。

    如果说隋立媛的身体更像是一具未经雕琢的浑金璞玉,让人有一种想要把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慢慢品味的感觉,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体就是雕琢到了极致,让你目眩神迷,只能沉醉在其中那份精致细腻中了,这也让陆为民对双峰另外一个名女人小樱桃充满了好奇,想要看一看这三个女人究竟有何不一样的魅力,能让全双峰的男人都为之侧目。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陆为民的心思迅速放在了这个女人身上来了。

    如此露骨直白的表示,陆为民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是一个堪称绝色的女人。

    陆为民不是一个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脚步的人,前世今生的经历让他对女色有不弱的抵抗力,当然他并非圣人,浴火重生甚至给了他一点想要恣意享受人生的感悟,但是对于他来说享受人生并非就指女人,这其中包含的涵义太过于丰富。

    有可能你在某一方面的逾越,就会导致你在另一方面的塌陷,所以他很清楚哪些事情可以干,哪些事情需要防一手,哪些事情绝对不能碰。

    如果说没有这个女人最后一番话,没有现在这个特殊时段,这个杜笑眉是绝对不会纳入陆为民眼底的。

    她再漂亮哪怕是国色天香,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在拥有政治资源的男人面前,漂亮女人从来就不是稀缺品,陆为民虽然现在拥有的政治资源还不算太厚实,但是其潜在的实力已经让很多人意识到了陆为民的后劲儿。

    别的啥都不说,仅仅是年龄优势,就足以让无数人黯然神伤。

    但是陆为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巨大弱点,自己在县里边呆的时间太短,几乎没有机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关系就离开了,到基层固然可以培养建立起一批属于自己影响力范围的人马但是短时间内这些人都还远离双峰的政治中心,根本没有资格参予到这些风风雨雨之中来,甚至连了解的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现在陆为民还没有资格说谁是他自己的人马,只能说受自己影响比较大的人,比如章明泉、胡焕山,又比如彭元国,甚至连唐军和齐元俊都还只能说一定程度受自己影响,真正在重大事件上还得看他们的表现。

    在县里边近乎空白的关系网络,使得陆为民发现自己在编织的这个人脉网络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空白。

    区乡镇这一级自己就在这里,自然不需多说,地区那边有安德健,还有张建春和鲁道元,甚至连孙震那里陆为民也在正月初六找到时间去拜访了一下,虽然孙震并不在家,但是他还是礼节性把几味地道洼崮药材搁在了孙家,孙震还安排秘书专门给陆为民打了电话。

    在省里他已经成功的密切了和魏行侠的关系,甚至加深了这层关系,这是陆为民最为得意之作。

    能够和魏行侠保持这种密切关系,使得他在很多时候有了回旋余地,不至于在大事小事都去麻烦夏力行,再有沈子烈两口子的帮衬,可以说自己在省里的人脉关系网算得上是最密实的了。

    可恰恰在县里自己却疏忽了,让这里本来应该有自己一席之地的地方变成了空白。

    陆为民也考虑过,之前他对双峰一无所知,可以说没有半点渊源,之前虽然也打定主意要下县市,但是在此之前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到丰州市,但是没想到最终却把自己定格到了双峰。

    双峰对于陆为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在地委工作期间时间并不长,加之双峰的确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东西,陆为民来到双峰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双峰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

    这就使得他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建立和培养,固然这样做可以使自己在物设建立培养人选时有更大的选择余地,真正进入自己的范围的人也绝对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但是这样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是时间太慢,难以满足现有的需要,二是局限范围太小,尤其是在陆为民自己选择了下洼崮之后,这个弊病就更突出了。

    县里边没有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甚至连一个可以为自己掌握情报传递信息的人都没有,这让陆为民不得不依靠章明泉原来的一些关系来了解县里边的情况变化。

    可是章明泉毕竟只是一个区委副书记,准确的说在朱明奎死之前,他还是一个被打压的区委副书记,他既没有想要建立这种信息渠道的意识,平时也就是几个关系稍微密切的朋友熟人能联系联系,他也没有那份资格来建立这种网络,所以陆为民在县里这一块几乎就有点天生聋哑外带失明的味道。

    这很危险,就像今天这个情况一样,陆为民竟然是通过杜笑眉这种连底细都摸不清的女人才获得大东制药厂要来投资已经在县里传得沸沸扬扬这个消息,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个信息应该出于一种相当隐秘的保密阶段,这不能不说问题相当严重。

    自己需要在县里建立一个可靠有效的信息传递站,无论自己现在有没有这个资格,他都需要这样做,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还将在洼崮工作,这也就意味着县里的动静自己必须要通过这个渠道及时准确的掌握,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个非常特殊的人。

    可靠不用说,不可靠比聋哑盲更危险,关键时候一个错误信息传递就会导致你出现致命失误,所以这是每个领导在用人时都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但是对于陆为民目前来说,及时和效率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信息也许上午传递到自己耳中非常关键,但是到了下午也许就意义不大了,信息的时效性在官场上几乎就决定着你的反应速度和能力,也就决定着你的成败。

    从目前来看,陆为民可以在可靠性上稍稍让一步,而更强调时效及时,因为只要获知消息,他可以立即通过其他渠道来进行映证,这个其他渠道可以使官方渠道,也可以是利用别人的渠道,这些渠道不会最快最有效的把信息传递给自己,但是却可以通过自己的主动出击迅速获得核实。

    比如纪委那边一个消息不会主动传递给自己,但是自己在获知情况之后,找某位副书记核实,只要不是违反规定,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多多少少都会给予自己回应。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杜笑眉的确很有价值。

    陆为民坐在沙发里,一点一点的细细梳理着这一切,大东制药厂投资建分厂信息被泄露这个情况现在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当然表面上自己依然会去找梁国威,姿态要摆足,对于自己来说如何考虑杜笑眉的“投效”才是最重要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杜笑眉绝对不是陆为民心目中的合适人选,第一,太过漂亮,声名在外,这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哪怕是在双峰这种相对独特的政治生态圈中,也是有相当风险的;第二,这个女人水深水浅自己还没有摸透,甚至可以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摸过,其可靠性要大打折扣,要验证其传递的消息也要多耗不少精力,这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你去核实其实就是一种浪费,甚至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副作用;第三,用这样一个女人是要考虑回报的,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对方敢这样坦诚相见,肯定会有所求,而对于这样一个女人,陆为民不知道对方胃口有多大,这也是需要考虑的。

    当然如果对方没有胃口,那陆为民反而不敢相信了,但是对方有胃口,可胃口奇大,那也是打麻烦,陆为民潜意识的认为这样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胃口不会小。

    手指下意识的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陆为民想得有些出神。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女人又是最合适的,或者说其优势也是相当巨大的。

    第一,招待所主任这个位置位卑但却处于一个介乎于官方和民间之间的特殊节点上,县委县府的消息会很容易的被她捕获,而来自县城里那些民间小道消息只要她稍加注意,一样可以最快时间内获得。

    第二,正因为她的名声和姿色,使得很多男性下意识的喜欢在这个女人面前炫耀,而只要她花些心思,就可以从那些男人不经意的炫耀中获得许多其他人难以获知的信息,这一点很重要。

    风险和优势同样具备,这对于陆为民来说,也是一个考验。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看看这女人在了解谁在这件事情捣鬼上的表现吧,如果这女人真的能把这个情况底细摸出来,就足以证明这个女人要么在县委县府里边有过硬的人脉关系,要么就是有过人的能力手段,无论占到哪一头,都值得自己好好考虑一下了。

    陆为民下意识的笑了笑,漂亮女人的确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优势,如果再有一些名声,那就更有一份独特的味道了,连自己不也是对这种女人既防范但内心深处也一样有着某种肮脏心思?

    或许男人都这样,好的东西都最好能被自己吃在嘴里放在怀里,别人打望一下没准都要不舒服,这个女人有如此傲人的资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或者想要揽在怀里,又有多少人馋在心里?

    也许自己真该好好考察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不求在这上边下判断,但至少也应该有一个粗略的印象。

    明天的常委会内容陆为民已经知道了,主要是研究如何接待行署专员孙震下一周来双峰调研。

    照理说行署专员来县里调研虽然也很重要,但是这样几乎有点严阵以待的架势专门召开常委会来研究如何接待,就陆为民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不过考虑到孙震这还是担任专员之后首次到双峰调研,加之在担任地委副书记时对双峰调研时没有多少好颜色,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改变双峰印象的最佳机会,也难怪梁国威会这样兴师动众。

    但是陆为民却知道这个会与其说是一个研究接待孙震的会,不如说是一个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诘难批评的会。

    据说孙震对两个县的工作很不满意,一是古庆,二是双峰。

    按照地区里边传出来的说法,孙震认为古庆是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以为是全地区经济老大,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有明确工作思路,像小脚女人走路,忸忸怩怩,对自身经济发展没有清晰定位,没有找到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找出古庆下一步该怎样来当好这个经济排头兵。

    据说这个说法让古庆的县委书记和县长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白头发都多了一大茬儿。

    第二是双峰,据说孙震评价双峰的工作是“朴实无华,一看即忘,不知道县委县府的工作意图是什么,也不知道县委县府在干什么,更不知道县委县府在想什么”,这个评价是前几天才从地区里边流传出来的,听说还不是在某个私下场合出来的,而是在一定范围内孙震的公开评价,这几乎就是一记重锤击打在了双峰*县委县府一大帮子人心坎上。

    据说很多人在听到这个评价之后都说眼下双峰要么只能立马做大事,要么就只能等着出大事。

    做大事的意思自然是拿出一点像样的东西让孙震看看,让孙震满意,而出大事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等着班子被大调整。

    在经济工作拿不起来就要调整班子这个看法上,地委书记李志远和行署专员孙震惊人的一致,几乎每一次会议上,两个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强调这一点,据说有好事者把从去年10月到今年春节前两位主要领导在各种会议上提到这个观点的次数统计了一下,李志远高达12次,孙震也有10次,足见两人对这个问题的看重程度和高度一致。

    古庆*县委书记和县长睡不好觉,想必梁国威和李廷章也一样睡不好觉,梁国威和李廷章睡不好觉,只怕詹彩芝和杨显德两个人就是通宵不敢眠了。

    陆为民基本上可以确定会期一天的会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对接待孙震来双峰调研的问题上,县里不是态度不统一,也不是不知道孙震想要看什么,而是双峰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孙震一看,陆为民甚至怀疑孙震之所以选择双峰,就是想要让梁国威和李廷章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地委行署是认真的,别指望着糊弄过去,要用这种方法来迫使双峰有所动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为民也有些为梁国威感到悲哀,这个县委书记不是没有魄力手腕,但是他的观点意识却落后了,他虽然知道发展经济是解决现在困境的唯一办法,但是他却看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节点,或者说他没有找到可以为他排忧解难的人选。

    杨显德是在等时间好安安稳稳到人大去,詹彩芝是在绿灯苍蝇,茫然瞎撞,戚本誉是有心无力,干着急,他不是替梁国威担心着急,而是担心梁国威在这一波冲击中受到影响太大,波及到他自己。

    关恒见识远光都是不错的,但是却处于一个尴尬位置,而且也缺乏对新时期下经济工作该如何来搞的具体认知,当然这也许和他所处位置有一定关系,至于其他人或许在他们自己的本职工作上都能有一定造诣,但是在对于如何把握好新时期下党委政府在发展经济上的定位,都没有一个完整想法,后者说就没有真正考虑过。

    陆为民判断今晚肯定会有人来自己这里,梁国威是肯定不会来的,詹彩芝和关恒他们两人谁会来,陆为民不确定,在没有搞清楚大东制药厂这个事情谁故意泄露出去还是无疑泄露出去之前,陆为民对双峰这帮领导的想法都有些吃不准了。

    “七姐,你说这个陆为民真的值得押一注?”女人有些随意的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鸡心领的开司米羊绒衫这个时候把全身上下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白皙粉嫩的颈项沿着鸡心领露出的那一段肌肤,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那条突然深陷下去的沟壑更是把遮掩在羊绒衫下那对丰隆凸起显得格外硕大饱满,任何一个男人,甚至女人看到这副情形只怕都要眼珠子一定,男人是垂涎三尺,女人是羡慕嫉妒恨。

    “小妹,你有什么不敢押注?你好像觉得你现在还有多少资源一样,你都上了三十的人了,按照我们双峰的说法,你的资源即将耗尽,再等两年没准连余热都没有人让你发挥了,看看你姐,巩胖子现在连吃饭都不想带你姐出去了。”

    坐在床头上盘腿打坐的女人只穿了一身睡裙,长相和杜笑眉十分挂象,除了年龄上看得出来大几岁外,眉目轮廓都相差无几,睡裙下连奶罩都没戴,一对凸起的**隐约可见,看了看墙上的钟,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这个该死的,不知道又趴到哪个女人肚皮上去下不来了。”

    “七姐我不是说我有多俏,而是你觉得陆为民会不会在县里只是呆一两年镀镀金就走?”杜笑眉眉峰微蹙,一只手横搁在乳下,另一只手肘部压在乳下那只手的手背上,以掌托腮,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老巩,他说原来大家都认定陆为民是来镀金的,可是后来陆为民提出要下乡,而且还放弃了当宣传部长,跑到洼崮去了,这大家就拿不准了,照说就算是要做样子,也不至于去洼崮吧?老杜说县里也是议论纷纷,前一段时间议论少了一点,因为那家伙很少回县里,据说连常委会研究人事上的一些会他都请了假,不过这一段时间对他的说法又多了起来。”

    七姐嘴里的老巩是杜笑眉的姐夫,双塬镇党委副书记巩昌华。

    杜氏九姊妹也算是双峰的一大奇观,据说是几姊妹的老爹在生了三个女儿之后,一心想要生个儿子,拼着命的折腾,而她们的老妈大概也是土地极其肥沃,肚子以平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鼓胀起来,后来按照外人的计算,平均就是一年零三个月她们的老妈的土地上就要发芽一次。

    可老天似乎也要给杜家开玩笑,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可每一次都是黯然神伤,一口气生下九姊妹,弄得杜家家贫四壁不说,连几姊妹小时候有时候出门都的要轮换着穿裤子,因为裤子不够。

    不过杜氏九姊妹也还算争气,也许是凭借着遗传加变异带来的优秀基因,杜氏九姊妹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但这都不算什么,毕竟漂亮女人在双峰不算什么,关键她们嫁的人或者曾经嫁的人在双峰大小都算“成功人士”。

    从杜家老大嫁的人现在已经是洪湖乡一个村支部书记,到老二嫁了一个工商干部,现在已经是太和工商所的副所长,老三嫁了一个包工头,以此类推,九姊妹嫁的人都算是有头有脸,也让杜家人颇为得意,只不过这有头有脸也只能算是有头有脸,你说真正要上得台面的人却没有两个,巩昌华已经算是杜氏姊妹嫁的人中出类拔萃的了。

    杜家老八曾经是最得意的一个,她是卫生防疫站的一个工作人员,嫁了当时还在担任财政局一个副股长的古有禄,后来古有禄官运亨通,很快提拔为股长,又下派到永济镇当了两年副镇长,然后调回来担任财政局副局长。

    可古有禄担任财政局副局长的时候和局里边另外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子搅在一起,被杜家八妹捉奸在床,闹得乌烟瘴气,结果是古有禄被县委撤职,仕途无望的古有禄一气之下坚决要与杜家老八杜笑黛离婚,杜笑黛又坚决不答应,当时也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拖了两年法院还是判决二人离婚。

    杜笑眉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当时找了当时开元区委书记严卫国的小儿子,严卫国儿子本来就是一个傻不愣登的二愣子,本来有个在公安局有个挺好的工作,给局长开车,结果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说甘肃那边淘金能挣大钱,结婚才三个月,一口气跑到甘肃去挖金子,结果去了没半年,就在一次和当地人的争斗群殴中丧命。

    杜笑眉本来就和严家关系不怎么好,这严卫国儿子一死,杜笑眉就成了自由身,原来严卫国在担任开元区委书记时,大家还忌讳一点,可没两年严卫国就退下来了,这一下子围绕着杜笑眉身边的狂蜂浪蝶就多了起来,又有各种传言说杜笑眉和时任县长关系暧昧,总之杜笑眉就一直没有再结婚,一拖就是六七年,也就从一个当初青春年少的花骨朵儿变成了大名远扬的杜九娘了。

    “现在说法又多了起来?说啥了?”杜笑眉随口问道。

    “有人说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在双峰干成大事儿,让地委行署里边的领导看一看他和双峰干部之间的差距,然后好早一点调回到地区去,也有人说他在搞的那个什么中药材市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投资,县里边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见到所谓的投资商一眼,多半是陆为民在外边故意找人造的势,估计两三年都搞不起来,也有人说他搞的中药材种植基地也是劳民伤财,根本不实际,一旦中草药行情不好,就得要闹出像前两年淮山种植猕猴桃卖不掉农民堵政府的大事儿。”

    见自己七姐说得眉飞色舞,杜笑眉也吃了一惊,这第一个和第三个说法她也听说了,还有说陆为民上边关系硬,故意找一个穷县来折腾一下,弄出点声势来,就好早一点走人,之所以选择下区乡而且下条件最差的区乡,也就是要故意显示他不怕艰苦的精神,好让人帮他吹嘘做文章,但是说陆为民搞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根本没有人愿意投资,是陆为民自导自演的假戏,她还是第一次。

    “七姐,说这个中药材专业市场根本没有人来投资,是陆为民自导自演的假戏,这个说法你是在哪儿听到的?”

    “我还能从哪里听到?还不是老巩那些熟人?前几天他和计经委还有商业局那帮人在一起吃饭打牌,我也去了,就听他们在牌桌上说根本就没看到过什么投资商,说要投资好几百万,人家投资商是傻瓜啊,县城里都没有人来投资,还会投资在你那兔子不拉屎的洼崮?”

    杜七妹又顿了顿,“不过老巩好像不太认同。”

    “那巩哥咋说?”杜笑眉精神一振。

    “他说陆为民甭管怎么也是县委常委了,他就是在这里混两年,真要有那个夏书记还在省里,就肯定要提拔,顶多就不在双峰而已,他没有必要搞这么大一个假阵仗,真要被揭穿了,他在双峰甚至丰州就不好混了。或许这个投资商对条件不太满意,或者这个市场规模比较小,这倒是很有可能,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没影儿的事情就说得活灵活现,陆为民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多半是有人看不惯陆为民故意在那里往陆为民身上泼粪呢。”

    杜笑眉点点头,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她曾经听到关恒说过陆为民很不简单,关恒的厉害杜笑眉太清楚了,这县委里边她连梁国威和戚本誉都不太怕,就怕关恒。

    这个县委办主任太厉害了,打过这么多次叫道,啥事儿都瞒不过他,想要在他面前耍个小花招都不行,别人这样评价陆为民没啥,可关恒这样评价,杜笑眉就不敢不信,而且关恒还专门在陆为民来双峰之前把原来招待所里两个他觉得不稳当的女人给撵走了,说明关恒对陆为民的看重程度,这也是她为什么今儿个在陆为民面前表决心投效的主要原因。

    只可惜关恒算是整个县委县府里边除了虞庆丰之外的另外一个另类,对女人素来不假辞色,无论是萧樱还是自己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讨得半点好颜色,甚至也有传言说关恒得过一场病之后那方面就不行了,所以才会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憎恨。

    连关恒都佩服的人,不能不让杜笑眉感兴趣。

    “我觉得巩哥说得有些道理,……”杜笑眉话音未落,门帘一掀,从堂屋里已经钻进来一个矮胖子,“九妹,你巩哥说啥有道理了?”

    “巩哥回来了?”杜笑眉见矮胖男人满脸通红的走了进来,就知道多半是刚吃完饭,要不就是在那个卡拉OK厅里又去喝了酒。

    “九妹刚才说啥呢?”巩昌华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姨妹子的身子,眼珠子定了定,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赶紧又把目光转开,落在自己女人身上,见到自己女人穿了一件睡裙,外面披了一件毛衣,连奶罩都没戴,一对**挺翘着,连奶头都能看得见,不由得身子有些发热。

    杜笑眉把话重复了一遍。

    她对自己这个姐夫还是挺尊重的,虽说这个姐夫在外边也免不了逢场作戏,喝喝花酒,泡泡女人,但是对自己七姐还是挺不错,至少两口子关系挺好。

    而且巩昌华家里是纯粹的农民家庭,从城南中学一个师专毕业的普通政治教师,没有任何背景,能混到现在的城关镇的三把手,没点能耐不行。

    当初还有不少人都说自己七姐可惜了,这么漂亮,就算是个农村户口也不该找个普通教师,哪怕找个年龄大一点的也行,没想到巩昌华时来运转,不知道怎么就会被当时还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孟余江看上了,借调到县委组织部,后来正式调过去,一步一步提拔为干部科的副科长、科长,三年前升任城关镇也就是双塬镇的党委副书记,分管党群组干,成了现在杜家九姊妹里嫁得最好的一个。

    听得杜笑眉说起这事儿,巩昌华原本有些兴致的心思稍稍分散了一点儿,点点头,沉吟道:“陆为民和戚书记很不对路大家都知道,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詹书记也和陆为民有些隔阂了,兴许是陆为民太年轻气盛了吧。不过现在县里边有些乱,听说下一周行署孙专员要来双峰问罪,县里边领导们都是火烧屁股一样坐不住,明天好像要开县委常委扩大会,估摸着又得有不少人的耳根子要发烧。”

    杜笑眉说了几句之后,才拿起外套穿上出门走了。

    巩昌华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姨子看似有些风骚,但其实这两年都还算洁身自好,其实也不算洁身自好,而是很多人有所顾忌,不过眼见得老县长马上就要彻底退下去了,看样子也有不少人就在打这个小姨子的主意了。

    “你说什么?!”刚来得及把自家女人裤衩给扒拉下来骑上去,还没来得及舒爽两下就被身下女人两句话给弄得差点下马来。

    身下女人不满足的摇晃了一下身子示意身上自家男人赶紧干活儿,好容易等到男人回来有兴趣交公粮了,却被这桩事儿给扫了兴致那才不划算,早知道还不如快活之后再来说。

    巩昌华是真被自家女人的话给吓了一大跳,“老七,你让老九可别乱来啊,陆为民可不是小人物,真要出了事儿,我看她的事业编制都得要黄。”

    “能出啥事儿?小妹又不是要赖上他,现在不过是问一问你陆为民能在这里呆多久,现在小妹这么不尴不尬的呆在这招待所主任位置上,算个啥?连干部编制都不给一个,你也帮小妹解决不了问题,小妹有其他想法也很正常。”身下女人一边快活的哼唧着一边回答道。

    巩昌华一边搓揉着自己女人的**,一边耸动着身体,同时也在急速思考着回答:“干部编制本来就很紧,哪有那么容易转的?招待所主任本来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位置,你还以为真是以工代干不成?我觉着孟部长对陆为民也很看重,估摸着是上边有人也给孟部长打过招呼的,弄不好就是地委组织部安部长给孟部长打过招呼,这要出了事儿,别说老九,到时候孟部长追究起来,只怕我都要受牵连,毕竟你和老九是亲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