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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也同样觉得蹊跷,但是却也不相信地委这样做有何意义,难道说他们觉得孟余江比虞庆丰更适合担任县长?或者说地委真要有意从地区里边或者外县市调一个县长来?

    前者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后者虽然有此可能,但是陆为民觉得如果是那样就应该一次调整到位,让李廷章这一次就离开,让新来者先来熟悉适应工作,担任一段时间代县长,等到年底或者明年初的人代会选举才对。

    陆为民很疑惑,但是安德健那边反馈过来的消息却也有些模糊,只是让他安心工作不要想太多其他的,这分明就预示着似乎没有太大变化才是,这可真是把陆为民搞糊涂了。

    不过既然安德健都这般说了,陆为民自然也就不去想其他,现在摆在面前的工作千头万绪,需要理顺推进的很多,好在章明泉和萧樱已经正式调过来,可以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帮陆为民减轻不少压力。

    见陆为民表情似乎还有些懵懵懂懂,脸色也不是很好,甄婕估计对方是还没有睡醒,看样子这一段时间陆为民恐怕是工作太忙,累得够呛。

    爸前两天回来在吃饭时就说起为民很有可能要担任双峰县的县长,这将成为整个昌江省最年轻的县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爸也是眉飞色舞,说不出骄傲自豪,可是甄妮却没有多少高兴,甚至还有些懊恼,觉得陆为民若真是当了县长,那回来岂不是更遥遥无期了?

    为此甄妮和爸也在饭桌上就吵了起来,最后甄妮夺门而去,弄得一家人吃饭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为民,吃点儿饭吧,这里也没有开伙,我就在外边铺子里买了点儿,随便吃点儿吧。”甄婕一边招呼陆为民,一边在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摆好,一盆凉面,半锅稀粥,还有三个馒头,一碟豆腐乳和泡菜。

    陆为民点点头,“甄妮又不回来?”

    “你没有给她先打电话?”甄婕有些吃惊,“她给我说了今晚就算是要回来可能也会比较晚,也许就住厂里那边了,厂里今晚有个商务活动,她被临时抓丁拉去当礼仪了。”

    “哦?我没有给她打电话,是临时回来有事儿。”陆为民笑了笑,“就说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就坐在这里睡着了。”

    甄婕一边替陆为民盛上稀粥,一边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工作很忙很累,为民,你也要注意一点儿身体才是,也别太拼命了。”

    陆为民含笑道谢之后接过碗:“这段时间稍稍忙一些,县里招商引资任务很重,双峰是一个农业穷县,要想尽快把经济搞起来,招商引资是重头,没有项目进来,工业唱戏这一出架子就搭不起来,就得拖累全县经济发展。”

    “那也发展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我没去过双峰,但是丰州的情形也就那样,双峰条件不是更差?哪有一两天就能把经济发展起来的?”甄婕一边小口喝着稀饭,一边好奇的问道:“为民,你们双峰县经济情况有些糟糕么?”

    见甄婕这么问起,陆为民也笑了起来,甄婕在昌江大学学的是国际经济和国际贸易专业,研究生读的是产业经济学,她的导师谢迪青是省内著名的经济学家,在国内经济界也小有名气,对经济这么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有些糟糕,而是非常糟糕。”陆为民开了个玩笑,“我们丰州是典型的破落户,地区GDP只占全省GDP的百分之三点五,而双峰县的GDP只占丰州地区GDP的百分之九左右,也就是说,我们双峰GDP大概占全省GDP的百分之零点三,今年双峰GDP估计能有两亿四千万,也就相当于昌州一个郊区的十分之一左右,可人口却差不多,你说这样大的差距,你有没有压力?”

    昌州1992年GDP已经达到了二百二十亿,丰州地区只能顶得上昌州的一个零头,人均GDP更是相差达到十倍左右。

    甄婕现在已经留校当助教,帮助导师搞研究教学,也要搞一些课题研究,双峰算是一个典型的农业贫困地区,她也经常听陆为民提到要把双峰县由一个农业县向工业县转变,也提到招商引资和有针对性的发展主导产业,建立支柱产业,而她现在跟随的导师谢迪青研究的一个课题就是区域经济与产业结构,这也正好和陆为民所谈到的一些观点有些牵连。

    “可是现在丰州地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算好,我了解过,丰州是新成立地区,恰巧把全省最大地区老黎阳地区南部的最不发达区域给囊括了,现在黎阳地区丢掉了南边的不发达地区,反而可以轻装上阵,集中精力发展优势工矿业,现在经济发展速度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而你们丰州地区基本上没有多少资源,而基础设施也相对落后,现在京九铁路还刚开始建设,预计至少要在几年后才能发挥作用,丰江上游东沣河和西沣河的通航条件不太好,即便是要通航一百吨以上的船只只怕也要进行疏浚,而丰江以下虽然有较好的通航条件,但从航道和码头建设也严重滞后,现在丰州地区的交通主要还是依靠两条省道,加上丰州本来产业基础差,思想也较为保守守旧,接受新生事物慢,加上周围地区各方面的条件都要优于你们丰州,所以你们丰州发展的速度要想快起来,难度很大啊。”

    甄婕这番话顿时让陆为民刮目相看,他只知道甄婕学的是国际经济和国际贸易,没想到甄婕读研究生却是区域经济和产业结构专业,而且居然还对昌江省的经济也有这样的认识。

    见陆为民一时间忘了吃饭,呆呆的看着自己,甄婕也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静的拂弄了一下额际的秀发,“怎么了,为民,我脸上长花了么?”

    “不是你脸上长花了,而是你舌绽莲花了。”陆为民也反应过来,忙道:“甄婕,真没有想到你对我们丰州的情况也这么了解,而且都说到了点子上。”

    “其实这也很简单,你们丰州的情况摆在那里,我现在协助导师就是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自然就要收集这些方面的资料,我只是通过正常渠道收集了一些有关丰州地区的资料,就能得出这样一个初步结论。”

    甄婕的话让陆为民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虽然丰州的确存在如你所说的困难,但是丰州现在也在积极改善自身的投资和发展环境,而且也出现了很多可喜的变化,这些情况你并不了解,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哦?那倒是,我们获得的资料都是前一两年的,这一年来的很多情况我们还无法适时掌握了解,但是我觉得同样的条件下,丰州不可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吧?”甄婕并没有那么容易被陆为民说服。

    “现在正处于一个日新月异的变革时代,而变化的决定性因素并非指来源于外部的客观条件,在我看来更在于我们内部自身原生动力。”陆为民喝了一口稀粥,掰开一块馒头,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人定胜天这句话非科学性太强,但是也并非毫无道理,现在丰州上上下都感受到了来自周边地区发展的压力,内部想要求发展的愿望很强,而这种内生动力往往是具有很强主动改造性。

    周边一些地区有先发优势,那么也有后发优势,那就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形下,我们可以更为科学合理的选择发展路径,而不需要太过于考虑旧有的产业基础,这有助于我们在经济发展时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也不会交很多不该交的学费,从科学合理和效率上我们可以更具优势。”

    见陆为民话语中充满了自信的气势,甄婕也笑了起来,“后发优势的确能够为落后地区的发展带来一些希望,但是总体来说,发展在前列的依然占据更大优势,但愿丰州能够尽快摆脱后发,进入先发行列。”

    陆为民也笑着说一定努力。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愉快,甄婕只吃了一碗稀粥半个馒头,剩下半锅稀粥都被陆为民包揽了,三个馒头也一点不剩,倒是吃得干干净净。

    洗碗之后,两人又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阵,陆为民也把目前双峰的情况大略介绍了一下,双峰在引入省旅投司和陆海集团、嘉桓公司三家外来资本开发双峰县的旅游资源这一案例也引起了甄婕的很大兴趣。

    她还真没有想到这样大一个项目也是陆为民一手操作的,所以也对这个投资中的谈判和变动过程充满兴趣,尤其是从最初和省旅投司怎么变成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也加入,进而使得双峰县在获得投资额度以及股权权益上都获得更多,这期间的谈判博弈过程更是让甄婕很感兴趣。

    陆为民也介绍了昌南中药材市场项目的引进到发展医药行业产业链的构想过程,这更是让甄婕兴奋莫名,因为这恰恰和她现在协助导师研究的课题——区域经济和产业结构有很大关联。

    “甄婕,要不这样,既然你的导师的研究方向也是区域经济和产业结构,那我们双峰勉强够得上一个比较落后的典型,如果你们这个课题研究组有兴趣来解剖麻雀,我倒是很欢迎你们这个课题组来我们县里解剖双峰这个小麻雀,当然若是觉得双峰太过于落后,不够典型,那我就无能为力了。”陆为民笑着建议道。

    “嗯,这倒是一个好建议,双峰虽然落后,但是研究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也并非只关注经济发达地区,相反,越是落后的地区才更值得研究,从这些区域经济发展要素和产业构成来寻找出地方经济存在的问题和对策,这也是我们研究的目的,这事儿我回去谢教授说一说,看看她的意见,我估计她肯定有兴趣。”

    甄婕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典型,心情越发好。

    双峰的经济虽然落后,但是正处于寻找适合自身情况发展路径的产业调整期,越是这种处于变革时期的麻雀才越典型,才越具有研究价值和意义,获得的研究结果才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而且陆为民现在担任分管经济的副书记,不管他能不能当上县长,至少能够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课题组可以获得各种第一手数据,甚至可以到最基层接触各种平时很难了解到的信息。

    像农村中的第一产业中结构的调整,一直是从中央到地方上都十分关注的课题,虽然现在各地都提出要推进城镇化和工业化,但对与农业地区来说,怎么来让农民农林牧副渔这几项产业科学合理规划,综合协调发展,实现第一产业的科学化现代化发展,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打牢基础,确保农村地区经济稳定和粮食供应,依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见甄婕心情很好,陆为民也顺便问了问甄婕在大学里工作的情况。

    甄婕很得她现在的导师欣赏,所以现在就跟着她的导师做一些教学辅助工作,同时也帮导师搞一些课题研究。

    不过当助教的收入不高,而且学校里论资排辈的现象也很严重,无论是评职称、涨工资还是分房子,那都得靠打熬资历来积累,像甄婕这样刚留校的角色,基本上就处于最底层。

    她现在和一个比她早一年留校的学姐合住一间宿舍,而这个学姐现在和男朋友早已经谈婚论嫁,男友在昌州钢铁厂工作,也是暂住单身宿舍,所以经常过来,甄婕也就只有很知趣的离开。

    学姐和男友家都不是昌州的,知道甄婕家是195厂的,所以有时候干脆就直接提出来让甄婕行个方便,回家去住,弄得甄婕也很尴尬,所以当甄妮在自己姐姐面前炫耀说陆为民买了一套房子,让甄婕过来住时,甄婕也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这年头的确有些脑体倒挂了,那手术刀的不如拿杀猪刀的,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国家在这方面投入的确偏低,而基础学科的研究往往是一个国家国民经济发展的最根本的底蕴,如果忽略了对这上面的投入,必定会极大削弱国民经济发展的后劲。”陆为民随手把电视遥控板调到昌江省台。

    “基础学科研究投入当然相当重要,但是产学研的一体化推进对于我们国家现在的经济结构来说更为急迫。科研机构的研究成果难以转化为生产要素,而企业需求科研机构却又茫然不知,这两方之间存在一个融合孵化的平台,这极大的制约了两方的积极性,也对发展很不利,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很多地方都不太注重这一点,而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了招商引资上,而招商引资而来的企业大多都是一些科技含量不高的行业产业,有远见的地方政府应该考虑在这方面上做做文章,如何吸引这些具有很好成长潜力的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进而创造产品和财富价值,这比单纯的招商引资要容易见成效许多。”

    甄婕的话让陆为民又是一个意外,不过甄婕所提到的这一点对地方财政实力和基础设施要求有较高的要求,像要把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这就需要资金投入,这就有两条路可走,一方面是把这些科研成果嫁接到相关行业的企业中去,而另一条路就是为研究出这些成果的人员提供创业发展资金,让他们自己来把自己的成果转化为生产力。

    前者要求有所在地方有充足的产业体系支撑,后者则需要地方财政有充裕的资金或者金融支持,而这对于昌州这样较为发达的地区来说,也许尚可尝试,但是对于丰州来说,无疑还不太现实。

    不过甄婕的观念还是让陆为民对她刮目相看,陆为民和她平时接触不算多,在甄敬才事件上两人虽然在一起奔走,但是那时候更多的把心思放在了如何把甄敬才“营救”出来,并没有涉及其他太多。

    今儿个这一次无心之谈倒是让两人在工作上的许多东西有了共同语言,尤其是甄婕现在正在搞的课题研究和陆为民的工作有不少共通之处,让两人更容易谈到一块儿,而且在许多观点上两人也都惊人的一致。

    两人正谈得热闹,陆为民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是张静宜打来的电话,这让陆为民很是无奈。

    不用猜也知道张静宜是来催问他和岳霜婷之间的进展的,几乎是每隔半个月张静宜就要打来电话询问自己和岳霜婷之间的进展情况,这让陆为民也有些头疼。

    前两个月陆为民工作太忙,一直没怎么回昌州,所以也有理由推托,但是陆为民也不想在张静宜面前撒谎,而且他也知道张静宜催得这么急的目的。

    岳霜婷这么久也打来两次电话,每次在电话里也和陆为民聊了十来分钟,无外乎也就是谈一谈各自的工作生活情况,虽然没有涉及到其他,但是陆为民也感觉得到对方是有意想要和自己接触下去。

    原本年底省委将有一批干部到地方任职,现在推后到了明年初,这也给了沈子烈张静宜两口子更多的时间来谋划准备,而沈子烈目前在省委宣传部里短时间难以有进步,所以也希望到地方上去寻找机会,张静宜也在积极帮自己丈夫活动下地方任职。

    沈子烈现在是正处级干部,如果平级到地方任职,最希望的是到昌州,这中间还有许多关节要走到,但即便是到昌州工作,这里边也还有很多差别,如果能够疏通好岳霜婷目前晏永淑的关系,对于沈子烈年底到地方上任职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陆为民很想明确和岳霜婷讲明,但是他又不得不考虑到沈子烈的情形,沈子烈对这一次年底的调整很看重,一直在通过各种关系运作,希望能够下到昌州市下边某个县去担任一把手,这中间难度不小,但省里边沈子烈通过原来自己岳父的一些关系基本上都疏通得差不多了,现在关键是昌州这边。

    昌州是副省级城市,而历任昌州市委书记基本上都是由省委副书记兼任,所以昌州在昌江省里的地位不同一般,很多事情连省里都不好插手,所以昌州市和省里的关系也一直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下,经历了几任领导,哪怕是前任市委书记现在变成了省里领导,一样难以扭转这种局面。

    “静宜姐啊,嗯,我在哪儿?呃,我刚回来,嗯,是在昌州,吃了饭了,没啥事儿,啊?”陆为民听得电话那边张静宜惊喜的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妙,但是改口也来不及,他也不想在张静宜面前撒谎,毕竟沈子烈和张静宜两口子对自己的帮助也挺大。

    “这个,好吧,你们在哪儿,我自己过来吧,嗯,我开了车,行,大约要半个小时吧,嗯,我尽快,好,我就过来。”

    甄婕也注意到陆为民有些不情不愿的表情,看到陆为民搁下电话,这才问道:“你要出去?”

    “嗯,老领导相招,不去不好。”陆为民也有些心虚,随手拿起提包站起身来,当着甄婕的面撒谎,他心里也不踏实,但是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张静宜和岳霜婷正好在逛街逛累了,准备去古堡咖啡坐一坐,鬼使神差的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就把自己给套住了,“我在南潭工作时的沈县长的爱人打来的,沈县长现在在省委宣传部理论研究室担任主任,可能想要下到昌州去工作,让我过去聊一聊。”

    “那你该去。”甄婕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你晚上要回来住么?”

    陆为民也没有在意,随口道:“你别管我,我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甄婕脸一烫,她当然不想管陆为民,可是今晚学姐的男朋友要住在学姐那里,而自己又不想回厂里去住,若是陆为民今晚要回来住,她觉得有些不方便,但陆为民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太敏感了。

    陆为民开车到古堡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这正是昌州晚间最热闹的时候,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找到了停车位,停好车。

    昌州市中心现在的地下停车位还不多,更多的还是八十年代和这两年见缝插针规划起来的地面停车场,而随着现在车辆越来越多,这些地段的停车位也是越来越紧俏,找不到停车位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古堡咖啡位于市中心商业区的一处咖啡厅,之所以称之为古堡是这里有几栋建筑物都是被设计师原封不动的仿照了西欧中世纪的古堡,当然这只是皮相相似,内里依然是现代格调,但在毗邻商业中心这一处位置,也别有一番风情了。

    陆为民踏进咖啡厅时,按照张静宜所说找到了她们的位置,不能不说两个知性白领女性的气度都能让人激赏不已。

    张静宜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是却胜在气度清冷典雅,三十来岁的女性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眉目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都能让人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距离感,对于男性来说这未必是优点,但对于一个有些身份的女性来说,这无疑能增加她在外人心目中的分量。

    岳霜婷却又有些不一样。

    对于这位前世中的前妻,陆为民自认为很了解了,但是现在感觉却又像是变得越来越陌生一般,陆为民觉得也许是融入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感知和心态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像和隋立媛保持着的这种关系,像明明有了甄妮这个甚至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自己依然可以坦然大方的来和岳霜婷“约会”,甚至还有一个和自己在感情上不清不楚的苏燕青牵缠其中,自己却似乎甘之若饴,

    清雅脱俗的娇靥上眉目如画,一件藕荷色的小西服不知道是什么质料的柔软贴身,套裙下一双匀称健康的**,一条纤细的铂金珠链为粉颈平添了几分璀璨。

    看到陆为民健步而来,两个女性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只不过张静宜的微笑是会心的,而岳霜婷的笑容是略带羞涩而又有些兴奋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点,这地方不好停车。”

    陆为民含笑和岳霜婷点点头,向两位女士解释道。

    “为民,我看你只是向我道歉,好像没有向霜婷道歉的意思,怎么我都成了外人?”张静宜的感觉相当敏锐,似乎一下子就发现了陆为民和岳霜婷之间的默契。

    岳霜婷大羞,脸也一下子不争气的烫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眼前这个男子特别有感觉,要说这周围追求自己的男孩子都要逼近两位数,而且有两三个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不错,但是自己要么觉得他们并非完全是因为自己本身而来,而是冲着自己家庭而来,要么就是完全没有感觉,而向眼前这个男子那种对自己不卑不亢若即若离的疏淡态度,更是让岳霜婷生出一种难以自抑的吸引力。

    她给陆为民打过两次电话每一次打电话之前都要犹豫良久觉得该是对方打给自己作为女孩子这点小骄傲是必须的,但是每一次却又压抑不住那种感觉主动打过去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思念。

    每一次打完电话之后她都又要后悔,觉得自己该更矜持一点,也许在等两天对方就会给自己打电话了,这种纠结的心态让岳霜婷也是倍感惶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而如果是真的,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真的有一见钟情么?

    “静宜姐,难道我向您道歉还错了?那我收回好不好,女人等男人是天经地义的,这样好不好?”陆为民立即露出一副气度凛然的模样,“因为我才从非洲毛里求斯归来,研究了彗星撞地球的可能性,世界末日即将到来,我们……”

    陆为民的这一番调侃一下子就把两位女士逗乐了,岳霜婷更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行了,为民,你这么白嘴,就不怕在霜婷面前掉份儿?”张静宜见岳霜婷表情很愉快,也就打趣道。

    “掉份儿?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大家在这个世界上本来活得就很累,何必整天想着那些令人烦恼的事儿,适度的调整自我,调适好心情,才能以更饱满的情绪来应对挑战,这才是王道啊。”陆为民坐下,张静宜已经替他叫了一杯咖啡,“霜婷,你赞同我的观点么?”

    “张姐,我觉得为民说的没错,工作压力太大,要学会减压,这样才不会被各种负面情绪所包围,这才是一种健康生活的心态。”岳霜婷点点头。

    “哟,你们小两口都快成了夫唱妇随了啊。”张静宜这张刀子嘴每每都能一下子把本来还有些薄纱笼罩的那层朦胧给剖开,但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对于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很有效果,尤其是一个本来就对对方充满好感,而另一个却又因为特殊原因存着一些复杂心思的人。

    岳霜婷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也浮起一层薄怒,娇嗔道:“张姐!”

    而陆为民也有些尴尬哦摸了摸脑袋,“静宜姐,您这张嘴简直是见血封喉啊,比古龙小说里那杀人不见血,中原一点红还厉害。”

    “好了,好了,张姐说错了,看来我还真不太适合坐在这里当电灯泡,这样吧,我去逛逛,给你沈哥买两件衣服,为民,待会儿记得送霜婷回家。”张静宜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待到张静宜离开了,岳霜婷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别听张姐在那里瞎说,……”

    话一出口,岳霜婷却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儿,那自己和对方坐在这里干啥?说进展没那么快,可这用的说么,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岳霜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化解眼前的尴尬场景,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在这方面的确还有些单纯,“霜婷,张姐是个热心人,没事儿。”

    “嗯,我也挺喜欢张姐,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张姐太热心了,让人有些受不了。”岳霜婷抿着嘴想了想才道:“本来很多事情顺其自然更好一些的。”

    “心情可以理解,行为不能接受?”陆为民笑着附和道。

    岳霜婷忍不住笑了起来,“嗯,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我又不好和张姐明说。对了,你前一段时间很忙么,我给你打电话你好像都有些疲倦一般,这段时间也没有回昌州?”

    “嗯,两个月好像就会来了两趟,而且都是因为工作,办完事儿马上就回去了。”陆为民点点头,“县里边现在发展经济的压力很大,招商引资,争取项目,基础设施建设,改善投资环境,这些事儿都挤在一起,一样都不能丢下,每件事儿都不轻松,一样干不好都不行。”

    “昌州这边也一样,现在全国都在讲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切围绕发展做文章,每个地方都这样,但我听妈妈说你们那边条件很差,恐怕吸引外来资金和项目上难度会更大吧?你的压力是不是很大?”岳霜婷明亮的眸子投在陆为民脸上,关心的道。

    “我们那边要说条件肯定没法和昌州这边比,但是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比如说我们那边物价便宜,劳动力便宜,土地价格更是没法和昌州比,另外我们在税收政策优惠可以更大,而且可以一对一单对单的为来投资的项目提供服务,嗯,算是个性化服务吧,这恐怕在昌州是无法做到的。比如我这个县委副书记可以为一个项目陪着投资商跑一个星期,为了赢得一个投资者可以上门十次八次推销,一切其他事情都放下,在昌州行么?肯定不可能,因为他们也不需要,以昌州的条件,自然有更多的投资商会主动青睐昌州,所以我们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弥补这中间的差距。”

    陆为民的话让岳霜婷也颇为感慨,她没有想到陆为民这个县委副书记为了争取项目会做到这种程度,这也许就代表着昌州和丰州之间的差距。

    “真没想到……”岳霜婷咬着嘴唇看着陆为民爽朗的面容,她没想到陆为民会有这样的经历。

    陆为民并不是在夸张,这一段时间里他是真的在为新的招商引资项目奔走。

    在十月一日昌南地区中药材专业市场正式开业运营后,加上佰达公司从前期就开始推动全方位宣传全面启动,使得昌南地区中药材市场的名声迅速蹿红攀高,所有铺位均已告罄,就连陆为民都接到了来自地委行署那边的两个领导的电话,介绍朋友或者家人来买市场铺位,让陆为民帮忙协调一下佰达公司方面。

    电视和报纸上的“增值和回报前景无限”这句话让很多人怦然心动,甚至连萧劲风都忍不住打来电话问了问这些铺面有无投资价值,但是被陆为民笑骂回绝了。

    昌南地区中药材专业市场名声大噪也使得全国各地更多的药商向这里汇聚,这一段时间里,来自全国各地的药商都纷纷向佰达公司和市场管委会打听昌南药材市场的二期建设规划,询问二期建设什么时候启动,甚至有不少客商已经意向性表示愿意提前预定,这也更增强了佰达公司和洼崮方面的信心和底气。

    而这中火爆场景同样也对周邻的中药材种植户们产生了巨大的刺激,根据佰达公司调查,包括双峰、洛丘、浦岭、曲江这四个紧邻的县份以及稍远的阜头、大垣,还有曲阳地区的龙山、固县等地基层政府都有意扩大中药材种植面积,其主要因素就是受到了昌南地区中药材专业市场供销两旺的影响,而周边地区的药材种植户们更是纷纷来洼崮实地考察市场运营状况,了解商机,为明年是否扩大种植规模和种植类型作一个预判。

    而这只是一方面,对于双峰县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因此而来的丰祥药业和虎泰生物带动了其他一些医药项目也有意来洼崮这边投资。

    在这短短十来天里,陆为民就已经接待了三个来自省内外有意到洼崮投资的制药项目,其中一家具有港资背景的惠龙制药有意在洼崮投资叁仟贰佰万元新建一家以中成药和中药饮片拳头产品的制药企业,还有一家是来自省内最大制药企业——昌仁堂药业,有意在洼崮投资建设丰州昌仁堂制药有限公司,利用本地丰富的中草药资源,新建一个生产基地。

    “那么多制药企业都你们这边的中药材?如果多来几家制药企业,原料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吗?你们的中药材基地也才开始打造,跟得上么?”听得陆为民说起洼崮那边的中药材市场和中药材基地,岳霜婷也饶有兴致的问道。

    她在外宣办工作对经济工作也时不时也涉及到,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外商港商和台商来昌州投资建厂,也需要外宣办配合做一些宣传,市委统战部这边有时候也要和外宣办这边一起协调进行宣传,而现在主要就是涉及到外商港商台商来昌州这边投资的事宜。

    陆为民也没想到岳霜婷这样心细,点点头,“我们的中药材种植基地并不是我去之后才开始新建的,其实原来是有一些基础,因为前两年中药材市场行情不稳,而种植户找不到合适的销售渠道所以价格上也就只能听凭外来收购药商压价,所以吃了亏自然积极性就受了打击,种植规模就缩小了现在市场一建起来,大家都能看到如此多的药商云集于此,可以货比三家才出手,根本不愁销售问题,自然胆子大了,就敢扩大种植面积和规模了。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市场的作用不仅仅在于只辐射到了我刚才提到这些地区的药材种植户,事实上这些要素一旦被充分调动起来,不但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药商同样对种植户的吸引力也一样放大了许多倍,周围邻近地市的药材种植户,甚至包括邻省的种植大户们都会下意识的把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作为他们的首选销售地,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效应其起到的辐射和放大效应甚至要以几何倍数增加,这些制药项目的投资商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才会这样放心的来这里投资建厂。”

    岳霜婷明白了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市场不仅仅是一个交易平台,更重要的是一个功率放大器,增加了这些种植户的信心,促进了中药材种植产业规模的放大,又吸引到了更多的外地药商前来,使得市场容量也放大了,而制药厂落户这里可能会更进一步刺激种植户们的种植信心和勇气,这样几重效应叠加,这个市场对整个产业的效应简直就增大了无数倍。”

    “聪明!”陆为民笑嘻嘻的竖起了拇指却招来岳霜婷一个娇嗔般的白眼,看得陆为民心中也是一荡。

    这两个多月来陆为民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尤其是在得知了地委在县长人选上微妙复杂意向,他也知道自己自己劣势很多,但是却又一大优势那就是经济工作上的强项,只有把这个强项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让无论是曹刚还是地委里的那几位都无法小觑甚至无法回避这份灼热的成绩,自己才有可能突破这个天堑。

    虞庆丰调离只是一个征兆,李廷章却没有离开,表面上看起来自己似乎很有希望,但是陆为民却知道这种微妙的态势其实很脆弱,只要李志远的心思稍有变化,自己想要接任县长的希望就要化为泡影,所以就连安德健也很隐晦的告诉他,变数很大,要有各种心理准备,更要谨言慎行。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隋立媛那里他没敢去。

    事实上他也没有多少机会,范莲和朱杏儿两个丫头在那里,自己去就太刺眼了。

    想到隋立媛风情万种的丰姿,陆为民甚至有两晚上都想要一趟子窜到洼崮去,把隋立媛给拉出来,索性就在车上玩一出车震,但是想想非常时期,若是被人觉察到了,那可就真是前功尽弃了,尤其是那个庄菊奎在临走之前,很隐晦的提醒自己要注意私生活和小节,也让陆为民倍感警惕。

    住在招待所里,去又有杜笑眉和冯薇薇、李晓佳三个女子平素在身旁游来荡去,尤其是这夏日里穿得单薄,免不了一些细皮嫩肉和内衣刺激眼睛,这晚上一睡觉就得变成春梦留痕了,弄得陆为民也很是郁闷。

    三月不知肉味的滋味陆为民不是没尝过,但是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在这方面的抵御能力似乎有些下降,尤其是和隋立媛有过那层关系之后,就真有点食髓知味的感觉,每每夜里一觉醒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有一两晚杜笑眉走得晚了一点,再有那么一点情愫流露出来,陆为民就觉得自己有点按捺不住了。

    自打那一晚未成之后,陆为民和杜笑眉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说不出微妙,两人再无那种更亲密的接触,仿佛一下子还疏远起来。

    不过两人在平时倒更为谈得拢,在县招待所拆掉之后招待所人员的去向问题上,杜笑眉也问过陆为民,陆为民也明确回答,肯定会有一个安排,而且等到岭峰饭店建成之后,这批职工也会优先考虑进入饭店工作,这也是县里和旅游开发公司那边一个协议内容。

    见陆为民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变化,岳霜婷有些气恼又有些得意夹杂窃喜。

    作为女孩子,尤其是一个漂亮女孩子,岳霜婷见惯了太多男性望向自己的目光,哪怕她是市委副书记的女儿,也一样免不了有些好色之徒要把那种目光投向她的身体,这让她无可奈何之余也是痛恨不已,而刚才陆为民的目光里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那种只有男人才有的味道,或许是刚才那惊鸿一瞥般的表情让对方有了这种心思?

    毕竟没有那个女孩子不希望能成功的吸引到自己心仪的男孩子的兴趣,无论是哪方面,只要不是负面的就行,岳霜婷也不例外。

    陆为民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很绅士,尤其是对她颇为自傲的姿容和气度都表现出了很强的抵抗能力,这让她很有些失落和沮丧,至于说自己的家世她倒不是很在意,在这方面女孩子总是不及男孩子敏感。

    今天自己那无意间的表现居然能吸引到陆为民失神中露出某种男性特有的目光,岳霜婷只觉得自己内心那种得意和喜悦就像是发酵般慢慢的膨胀起来,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噢,为民!”

    陆为民如梦初醒般的举起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不过这似乎不能完全怪我,某个女孩子的表情实在太让人心痒难熬了,嗯,很勾人,勾魂夺魄,我是男人,难以避免,请理解。”

    陆为民太清楚女孩子的心思,某些看似出格的话语往往却能很容易的捅破一些平素很难撕开的障碍,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对你有很大好感的时候,这种语言往往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催化剂作用,而绝对不会产生副作用,对这一点陆为民很笃定。

    岳霜婷被陆为民这一番半带勾引和撩拨的话弄得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如此露骨而又刺激的话语自己怎么一点不生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若是平时有谁敢用比这个还隐晦几倍的话语来挑逗自己,只怕自己也早就一杯咖啡泼过去了,可是这个男人说了更为刺激的话语,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恼怒生气,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愉悦快活?

    岳霜婷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真的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吸引住了,她有些惶惑不安,又有些兴奋喜悦,能找到一个自己喜爱的人,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幸运而又幸福的。

    陆为民和岳霜婷离开古堡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钟了。

    这时候的昌州依然是夜生活最热火的时候,古堡周围都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像凯旋门国际中心,诺玛名城,莱曼大厦,都云集着昌州城最高档的夜场、酒吧。

    这里也是整个昌江省美女出没最频繁的地方,无论是南边的昌江大学、昌江师范学院,还是西南边的昌江财经学院、昌江商学院、昌江民族学院,抑或是东南面的昌江医学院、昌江工学院、华中电讯工程学院,还有北边的昌江农学院、昌江建筑工程学院、昌江音乐学院、昌江外语学院等多家学校的大学生们也都很喜欢来这里闲逛。

    陆为民的车停在古堡斜对面的地面停车场,几乎就是一个名车荟萃地,在双峰县里算是很招摇的三菱蒙特罗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了,奥迪、尼桑公爵王、雪佛兰鲁米那、皇冠、丰田大霸王、卡迪拉克弗雷特伍德、林肯城市、奔驰、宝马乃至捷豹,甚至还有两台国内尤其是昌江这种内陆省份很少见的跑车,一辆是陆为民这辆三菱蒙特罗的血亲——三菱日蚀,和一辆福特探针。

    陆为民和岳霜婷刚走到汽车旁,陆为民正欲为岳霜婷拉开车门,就听见了斜前方传来一声尖叫:“放开我,我不去!”

    “哼,由得了你?!小婊子,这会儿给我装处了,刚才拿钱时你怎么笑得比谁都还可爱?呵呵,拿了小费你他妈摸摸你的奶齤子你还装模做样?妈齤个逼!欠抽!”一个带着醺醺醉意的声音凶戾的道。

    “对不起,涛齤哥,她真不懂事儿,先前不是只是说陪陪酒么?怎么……”一个柔媚婉转的声音有些紧张的道:“她是新来不久,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虞美人你还真以为你是霸王别姬里的虞美人不成?我呸!就算是红遍昌州的凯旋门夜总会,你信不信,我让它今天关门,它就熬不过明天?别说你们这破夜宴池!”没等那个柔媚女声说完话那个凶戾的声音似乎打了一个酒嗝,打断对方的话:“要不你帮她扛下?嗯,倒转十年还差不多,我对老货没兴趣,虽然你这对奶齤子听招人爱的,听说你这对奶齤子号称夜宴池的金奶齤子,从来没有人碰过?要不先让我试试?”

    “涛齤哥说笑了,我这蒲柳之姿那堪如涛齤哥的眼?不过涛齤哥她真是新来,不是我为她打掩护,要不让她把钱退给您,今儿个晚上就免单,算是我们赔罪,……”

    没等柔媚声音说完,那个凶戾声音已经变得阴恻恻:“哟呵,虞莱,你是在羞辱你涛齤哥么?你涛齤哥在你们夜宴池这么多回,什么时候要你们免单了?天大的笑话!把钱退给我不出台了?那我吐一口痰你把它舔回去行不行?要不我在你身上撒泡尿,你把它吸干净也行!”

    被叫做虞美人的女子不过二十七八岁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绝对称得上是绝色美女,一个肥大厚重的发髻坠在脑后,发丝梳理得光滑精致淡淡的口红让人对她那张增一分嫌大减一分嫌小的樱唇更是多了几分魅惑,尤其是那斜飞入鬓的秀眉更是有些英姿飒爽的火辣美女味道,尤其是穿着这身黑色金丝绒的深V领紧身包裙,更是把一身丰腴的**勾勒得所有的男人都禁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也许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这个女子的风尘气息太浓了一些,眉宇间那几分泼辣骁悍似乎在可以压抑着,大概是对眼前这个涛齤哥很是忌惮,所以任凭那个涛齤哥百般羞辱,仍然是强忍着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涛齤哥,话不能这么说,小美真是才来的,不懂这些规矩,她以为只是陪陪酒跳跳舞,所以……”女子也知道这种解释有些牵强,但是这女孩子是跟着她来的,她家里人都和自己很熟,若是就这么被人给作践糟蹋了,她内心也过意不去,如果是小美真的遇上了她自己喜欢的男人,那也罢了,但是现在很显然小美不愿意,所以她得帮她一把。

    “滚齤你妈的逼!她来夜未央坐台,会不懂规矩?不懂规矩?不懂规矩就敢我皮包里两千块钱往怀里揣!我呸!”涛齤哥一下子毛了,恶狠狠的盯着女人,“虞莱,我告诉你,今晚这女人我玩定了,你要觉得不放心,没关系,跟着涛齤哥去,试试涛齤哥的本事,一龙二凤,要不这样也行,只要你把涛齤哥能摆平,没那份力气去玩她,也算!怎么样,虞美人?!”

    说完之后,涛齤哥忍不住怪笑起来,他周围几个一起的男子也都笑了起来,还有几个甚至怪叫着打起了口哨。

    “虞美人,怎么样,陪涛齤哥一晚上,不是说你本事不得了,在咱们昌州这场子里也是数一数二么?怎么当了大堂经理,那方面的本事就搁下了?”

    “是啊,没准儿你把涛齤哥给侍候舒服了,让涛齤哥舍不得你,也许就把这小丫头给放了。”

    几个男子都在那里油嘴滑舌的调戏着姓虞的女子,不过虞姓女子显然对这种场面并不怵,而只是在考虑如何来化解眼前的这个难题,被唤作涛齤哥的男子这会儿多喝几口,精虫上脑,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语,但若是放任这帮家伙把小美拉走,那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涛齤哥,您说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都没有问题,只要你放了小美。”见几个男子拖着小美就要往那辆雪佛兰鲁米娜子弹头车上拉,虞姓女子也真有些急了。

    “我开个条件?!”涛齤哥看着眼前这个身材丰腴饱满的漂亮女子,探手就在女人胸前凸起的奶齤子上放肆的捏了一把,“行啊,我开的条件就怕你接受不起啊。”

    “涛齤哥,您说。”虞姓女子强忍住胸前的疼痛,欠着身子避开对方还欲再捏的魔掌。

    她也知道和这种男人谈条件肯定是难以接受的,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办法,谁让小美招惹了这种人呢?

    按照这一行的规矩,你可以不干那些事儿,没谁敢硬来,可小美不懂事儿,仗着长得漂亮,嘴巴甜,以为凭借着在酒上玩玩花招就能把两个男子灌醉,自己就好脱身,收了人家钱想要溜不说,还悄悄的在人家皮包里抽了几张老人头,以前她也做过这种事情,侥幸得手了,曾经就有客人闹上门来,但是没有证据,能打发就打发了,没想到这一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这两位都是在夜场上玩惯了的,你这些小把戏哪能蒙得过他们?他们虽然醉意醺醺,但是却还有其他小弟,一下子就把想要溜走的小美的逮住了。

    本来收了人家钱就很麻烦了,眼前这位涛齤哥就不是用钱能打发走的,可小美还偷拿了人家八百块钱,这事儿可大可小,对方也就是抓住这一点,真要把小美给送到派出所,蹲上一年半载的大狱,小美这一辈子就算是真的毁了。

    捏那一把倒是把男子的兴趣勾了起来,软中带硬的那份瓷实让男子**更是高涨,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强忍着的那份桀骜不驯,男子兴致更高,“好,够爽快!你虞美人陪我一个月,我就放这丫头一马,怎么样?”

    “不,不行,莱姐,别,大不了我去大狱里蹲半年,没啥大不了!”已经被拖到了雪佛兰鲁米娜车门边上的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尖叫起来。

    “哼,没那么容易,进去了,我就要叫你生不如死!”涛齤哥面带狰狞之色的诡笑道:“你知道你涛齤哥是干啥吃的?”

    虞姓女子是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和手段,他说的没错,真要被这家伙给弄进大狱里,小美的下场会更惨。

    “涛齤哥,这样,您放了她,我陪您三天,怎么样?”虞姓女子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不行,三天不够,最起码也得要十天!不二价,你要干,我就放了她,也不怕她跑,我知道她家是歌舞团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也一样!”涛齤哥脸上露出的得意的奸笑。

    “三天,最多三天!”虞姓女子摇摇头,“要不我就只有报警了,小美她该去坐牢就等她去坐!”虞姓女子冷冷的道:“我虞莱出道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主动陪过谁,涛齤哥,若不是这件事情,哼,就算是你摆座金山在我面前,一样没戏!”

    涛齤哥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吭声的男子,“梁子,如何?”

    “呵呵,既然莱姐都这么给你涛齤哥面子,三天就三天吧,你涛齤哥也不是真的要为难谁不是,不就要个脸子不是?”一直在一旁抱着双臂靠在那辆三菱日蚀跑车旁的男子轻笑道。

    陆为民没想到自己来取车也能遇上这样一出戏,还真是让他有些为难了,他看了一眼岳霜婷,却发现岳霜婷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腻味厌恶和烦躁不屑,但是又有些义愤填膺和痛惜。

    “霜婷,你认识?”他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一群畜生!”岳霜婷忍不住骂道:“不知自爱!”

    陆为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岳霜婷在说些啥,但岳霜婷那一句“一群畜生”显然声音有些大了,本来那边就注意到了两人取车半天都不离开,这岳霜婷声音一出来,立马就引来了对方几个人注意。

    “哟呵,哪里来的小婊子,居然敢在这背后放蔫儿屁?”一个矮壮青年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冲着陆为民那辆三菱蒙特罗保险杠就踹了一脚,“妈的,开了一辆破帕杰罗就不知道姓啥了?信不信我把你这破车给砸了?!”

    陆为民是真不想惹事儿。

    他自己觉得自己现在出门在外也不知道犯了太岁还是怎么的,稍不注意就得要弄出点儿事儿来,在南潭和秦海基的侄儿弄得势同水火,在丰州又和苟治良的老二搞得势不两立,他觉得自个儿并没有多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也没有大路不平旁人铲的自觉性,但是这种事情每每都要让自己遇上,而且还得让你退无可退。

    “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儿,吃了屎没漱口怎么的?”陆为民语气很平和,但是言语却很恶毒。

    被陆为民一句话就给激得怒火上冲,转过车头扑上前来,就想要来揪陆为民,却被陆为民轻轻一掌拨开对方探过来的手,然后一个标准的扼腕手势,轻轻一压,对方哎哟大叫一声,便蹲了下去,被陆为民扼住手腕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伙伴的怪叫声,引来了几个正狠狠揪住女孩的男子,而那位**和梁子也是一愣怔,还真没有想到在这昌州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来和自己一拨人挑衅的。

    岳霜婷也没有想到陆为民手脚这么凌厉,一下子就把那个嘴巴不干净的家伙丢翻在地,而这却一下子引来了对方另外几个人。

    看到对方几个人气势汹汹向着陆为民扑过来,岳霜婷也有些发急,事实上她当时也很矛盾,说实话,她不想和那个叫**的男子打照面,但是却又无法面对这样一副场景置之不理,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和自己有些渊源的人,于情于理她都无法置身事外。

    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来介入,局面就一下子演变成这副情景,让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汪小涛,你要干什么?”

    “咦?!”岳霜婷话一出口,就立即让那个叫**的青年男子清醒了不少,连忙疾步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陆为民和岳霜婷二人。

    “小婷,是你?”男子吃了一惊,有些色变,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那种种表现,更是禁不住有些懊恼,但是他的目光马上就落到了陆为民脸上,内心的醋意顿时翻滚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这家伙是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陆为民见正主儿已经到了,也就把扼住在身下的男子手丢开,拍了拍手站好,却也不言语。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干啥的,但是从对方话语中称呼岳霜婷的口吻来看,应该是岳霜婷的熟人,而且还有一点那么说不出的味道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岳霜婷杏眼圆睁,怒意盈面,。

    “我在干什么用得着你管?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和这小子在这里干什么?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汪小涛狂怒不已,内心的醋意如波涛般汹涌,自己一直在追求这个丫头,但对方却从来不假辞色,父亲也很喜欢这丫头,让自己好生表现,看看能不能追到这个丫头,但是今晚这一幕只怕又让自己这么久来的各种表现彻底泡汤,现在这个丫头居然和另外的男人搅在一起,这份羞辱和气恼如何能够让他汪小涛吞得下?

    “汪小涛,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真把汪伯伯脸都丢尽了!至于我和谁在这里干什么,这似乎用不着你来管。”岳霜婷并未被汪小涛那种择人而噬的表情所吓倒,清冷的道:“喝多了就赶紧回去睡觉,是不是需要我给小波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

    汪小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丫头太可恶了,每次一遇上什么事情,就要拿大哥来压自己,可大哥每次都是偏袒这个丫头,听说大哥还明确和爸说自己配不上这个丫头,这更是让汪小涛愤怒欲狂。

    “岳霜婷,你他妈在这里偷野男人,居然还有脸来管我的闲事儿?”

    粗野不文的话语一下子把岳霜婷气得满脸通红,她从来没有想到汪小涛居然会用这样粗野的话语来辱骂自己,在她印象中,汪小涛虽然有些不规矩,但是在自己面前都还是保持着相当风度的,没想到今儿个居然一下子变成了让她无法想象的德行。

    看见岳霜婷眼眶中珠泪欲滴,嘴唇也哆嗦不已,陆为民也是怒火中烧、

    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属于什么关系,但是以他的判断,多半也就属于那种两家大人也许有点联姻的意思,但是岳霜婷却并不喜欢的那种情形,何况以这个汪小涛的德行,很难想象这种人会是什么好鸟,岳霜婷若是找了这种人,只怕也是一辈子不得安生。

    “朗朗乾坤,居然钻出来这样人模狗样却又满嘴喷蛆的畜生?这昌州城里环卫工人真该好好管一管,四处乱吠的野狗了,否则迟早败坏昌州的形象!”

    陆为民及其恶毒的话语把汪小涛气得不轻,一挥手,围绕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伙就要扑上来,陆为民也不示弱,微微后撤一步,摆出格斗架势。

    虽然有些年成没有打架了,但是他并不怵这种打群架。

    读高中时他也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在学校里是好学生,出了学校,那就和萧劲风一样变成那种特别好战嗜血的坏学生,高中时代没少和萧劲风他们一起出去和外校学生打架。

    “住手!汪小涛,你是真要我把你这些龌龊肮脏的事儿告诉汪伯伯和小波哥?”虽然珠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但是岳霜婷却克制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而是厉声吼道。

    汪小涛微微一迟疑,今儿个这种事情若是被自己父亲和兄长知道,只怕随便自己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听自己的,自己在他们心目中话语的可信度远不及这个丫头,虽然说父亲和兄长多多少少对自己有些了解,但是毕竟像今晚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下作了一些,真要被这丫头在自己父亲和兄长面前控诉一通,只怕自己也不太好过。

    正犹疑间,那个叫做梁子的男子已经走上前来,却一眼看到了摆开架势的陆为民,愣怔了一下,“为民?!”

    “咦?梁炎?”陆为民也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梁炎。

    梁炎是梁广达的二儿子,在195厂子弟校时,比陆为民高两届。

    照理说两人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但是在一次校外的打架中,陆为民和梁炎被十八中那帮小痞子们堵住暴揍,也是陆为民帮梁炎扛了几铁棒,硬生生踹翻了一个堵口子的家伙,两人才算是跑掉。

    而那一次195厂子弟校里有四五个子弟都受伤不轻,其中有一个高二的还被开了瓢,在医院里缝了十几针,好在这些人都是咬死不吐,才算没有把陆为民交待出来。

    自那一次后,陆为民和梁炎就算是有了一些联系,但是因为相隔两个年级,两人来往不算多,后来梁炎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进厂,就下海做生意去了,据说和几个都有些来历的朋友在一起做搞建筑和建材生意,很赚了一些钱。

    所以即便是陆为民大学毕业之后也没有碰见过梁炎,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而且看得出来梁炎和那个汪小涛的关系不浅。

    陆为民还不知道这个汪小涛的身份,但是他已经隐隐猜出一些。

    昌州市原任市委书记、现在的省委副书记汪正熹好像就是省里和昌州市里边唯一一个姓汪的领导了,而且看这个汪小涛的架势,也并不怎么怕岳霜婷,从这上边来看,这个汪小涛多半就是汪正熹的儿子,而岳霜婷的母亲晏永淑和汪正熹同事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如何,但是陆为民觉得恐怕不会差。

    “为民,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了一眼岳霜婷,梁炎似乎若有所悟,和汪小涛交往这么多年,他也大略知道汪小涛的一些事情,对方看不上汪小涛是很明显的,但是却和陆为民搅在一起,据他所知陆为民不是和甄敬才的女儿搅在一起,弄得姚志斌的儿子姚平咬牙切齿不甘心么?没想到陆为民居然也是这么一个风流种子,这倒是让梁炎很是觉得有意思。

    “我和朋友正好路过这里,我来取车,就遇上了。”陆为民看了一眼脸色还阴晴不定的汪小涛,“你和这个……”

    “为民,这几个都是我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梁炎很会观风辨色,一看汪小涛见了岳霜婷之后气势都弱了不少,就知道汪小涛还是不希望他在父兄那边把形象搞糟了,毕竟日后要挣钱,也得要靠他的父兄,这个时候真要把关系弄僵了,也不合适。

    “为民,你是什么意思?”梁炎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陆为民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下意识的望了望岳霜婷,岳霜婷却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梁炎见此情形,也就知道今晚这件事情只怕还真只有算了,汪小涛这个正主儿现在都是心神不定,还能怎么样?

    “为民,我看这样,既然你和小岳出面了,今儿个小涛又多喝了几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们把小涛扶走。”梁炎在俩边也应该有些威信,一挥手,几个男子跑上前来,扶起究竟是在装醉还是真醉了的汪小涛就往另一边走了。

    “为民,这是我的名片,多联系。”和陆为民打了个招呼,梁炎也不多说,和几人径直扬长而去,却把那两个女人给扔了下来。

    几辆车呼啸而去,除了那辆雪佛兰鲁米娜子弹头外,还有那辆三菱日蚀和福特探针两辆跑车,另外还外带一辆皇冠,这帮人个个醉意醺醺,但是却都根本不在意醉驾,这昌州城里似乎还真很难把这帮人怎么着。

    看见那帮人离开了,陆为民当然清楚这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岳霜婷的“威慑力”,自己和梁炎的从中搅合不过是让双方都有了一个下台的台阶。

    陆为民拉开车门,却见岳霜婷并没有上车的意思,有些惊讶,看岳霜婷目光望向另一边,才恍然大悟,难道说岳霜婷和那女混混也有瓜葛?

    岳霜婷踌躇了一下才走过去。

    虞莱望向岳霜婷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不过她知道今儿个如果不是岳霜婷出面,恐怕自己怕是难得要被人糟蹋一番了,虽说自己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在这道上打滚这么久了,也不是没经历过什么阵仗,但出道这么多年,却从没想过险些自己就要亲自操持这“皮肉生涯”了,饶是虞莱素来光棍,但也有些后怕。

    “小婷,谢谢了。”虞莱脸色变幻不定,看着岳霜婷,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你就不能不干这个了?”岳霜婷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狠狠的盯住对方。

    “不干这个?”虞莱脸上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自嘲,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角,“那我干什么?找个好人家嫁了?低眉顺眼的做个相夫教子的标准好女人?你觉得我还可以么?”

    虞莱并不在意站在岳霜婷一旁的陆为民,也不在意站在自己身后咬着嘴唇的那个惹事儿女孩,语气中也是说不出的凄冷。

    岳霜婷一时也为之语塞,她不知道该回答对方的问题,她也知道虞莱是一个相当硬气而又自尊心特强的女人,这么些年来,家里很想帮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她要自食其力,不想仰人鼻息的生活,更不愿意昔日靠她家庇护的人反过来接济她,但是其结局就是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但她从不后悔。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岳霜婷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而虞莱似乎也有些感触,但也不知道如何说起,最终还是岳霜婷有些苦涩的说了一句:“那我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你知道我们家……”

    “不会有什么事儿,哪怕他是汪正熹的儿子。”虞莱冷淡的接上话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一直到上车送岳霜婷回家,岳霜婷的情绪都不是太好,先前喝咖啡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是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想着什么。

    陆为民也不吭声,他也不知道该把岳霜婷往哪里送,岳霜婷家住哪里他也不知道。

    “为民,如果我也像虞莱那样,我该怎么做?”岳霜婷突然抬起目光幽幽的问了一句。

    “啊?”陆为民一怔之下,不解的望着岳霜婷。

    岳霜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虞莱和她家是很有些渊源的,岳霜婷的爷爷是文革前昌州市委的一个领导,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而虞莱的父亲,一个造反派头目,而虞莱的母亲是昌州市文工团的一个很漂亮的演员,这种结合也是在那个特定时代才会有。

    当时同住在市委大院里边的虞莱母亲对岳家很照顾,也使得岳霜婷的爷爷免于在那个时代少受了许多罪,只不过岳霜婷的爷爷在文革后复出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但也算是把岳霜婷的母亲晏永淑送上了仕途之路。

    岳霜婷的爷爷临死之前也还挂念着虞莱一家,尤其是虞莱和虞莱的母亲,要晏永淑要好好照顾虞莱一家,但是虞莱的父亲,也就是那个造反派因为身上背负有血债,被判了死缓,而虞莱的母亲也被赶出了市委大院,穷困落魄,尚未成年的虞莱就不得不自己扛起生活的重任。

    晏永淑在公公死了之后仕途依然风光,从区妇联主任到市妇联副主任再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人事局长、组织部长,每一步都走得很顺,一直到市委副书记,这期间她也专门去找过虞莱一家,但是虞莱却拒绝接受晏永淑的资助,而宁肯自己在外边晃荡,晏永淑也是无可奈何。

    岳霜婷也很清楚这其中的故事,所以和父亲都很关心虞莱的生活,只不过虞莱素来孤傲的性格却让岳家这边也是难以劝说,这么些年来两家人也就渐渐没怎么往来了,但岳家却始终欠虞莱一家的情。

    汽车缓缓的在马上路行驶着,陆为民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岳霜婷的诉说,这样曲折复杂的故事称得上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文革期间有太多的悲欢离合,而一个荒唐喧嚣的时代过去就必然给很多家庭留下无数深刻这样那样的印痕,这不奇怪。

    “我看得出来,那个虞莱是个个性很强的女子,也许是特殊的生活环境养成了她那种个性,她也有权选择她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当然他也要对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陆为民顿了一顿,之后似乎又有些感触般的道:“我不认为她所选择的路就很糟糕,做人只要有自己的底线,干什么工作那不过是这个世界所迫,我觉得虞莱在做人这一点上,她是成功的。”

    陆为民的话让岳霜婷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在陆为民耐心的解释下,却又渐渐认可了陆为民的观点,你不能强求任何人的思想观念都和你一样,大同世界多元社会,要学会兼容并蓄,这是一个大趋势。

    岳霜婷发现自己在陆为民面前竟然变得这样饶舌,似乎心里的任何话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向他倾诉,甚至连自己父亲母亲以及那些关系最好的闺中密友都难以袒露的心声,却可以在这个男子面前不知不觉的和盘托出。

    而陆为民无疑是最好的听众,耐心而有技巧的倾听和询问点评,总能把她内心深处从无人触及的点滴发掘出来,让她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她比我大四岁,小时候还带过我,我还记得她那时候为了我和我们院子里一个男孩打架,她的嘴唇被别人打肿了,但是她也挠破了对方的脸,……”

    岳霜婷内心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遗憾和愧疚,这一切都在虞莱的父亲被抓起来之后变了,两个家庭似乎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也让自己和虞莱似乎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可能。

    就在陆为民送岳霜婷回家时,梁炎的福特探针和汪小涛的三菱日蚀也停在了大都公馆二号楼外。

    大都公馆在圈内并没有太大的名气,这是圈子里几个玩家自个儿出钱投资搞起来的,请了职业经理人来负责打理,也算是昌州城里最早不接受外来客人只接待内部会员的夜总会,其实也就是沿袭了来自海外私家会所格调的一个雏形。

    看见汪小涛狠狠的骑在那个大波妖媚女子身上冲锋,梁炎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大概是被刺激到了。

    一阵依依呀呀的呻吟声终于把汪小涛带上了巅峰,扑在那个女人身上喘息了好一阵之后,这才懒懒的翻身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来,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肥臀。

    大都公馆里并没有专职的女人,但是去和昌州城里甚至省外的一些著名娱乐场所都有联系,只要有需要,都会在最短时间内送到。

    能进大都公馆的女人自然早就得到过吩咐,懂里边规矩,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把客人侍候好为原则,所以见男人从自己身上下来,那肥臀女人便知趣的跳下温泉池里洗浴去了。

    见汪小涛那般完了事儿,梁炎也加快了动作,揉捏着这个奶子不算大的女孩子胸前那对鸽乳,一边举起对方匀称颀长的双腿,狠狠的冲刺着。

    等到两个女人都滑入水中游到了水池那一边儿,梁炎这才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一口。

    事后抽烟不是好习惯,但是这种感觉却很舒服,所以没有谁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有时候甚至感觉这事后一支烟比真正做那事儿更让人回味怀念。

    “梁子,那小子是你们厂里的?什么来头?”汪小涛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梁炎点点头,“嗯,厂子弟,要说在厂里没啥背景,但是读书时候成绩很好,却又是个敢下手的狠角色,说实话,这种人不多见。”

    “哼,敢来抢我汪小涛的马子,他真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妈的,也不打听打听,……”

    “得了,小涛,恐怕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陆为民怎么会和岳霜婷搅在一起?我觉得这里边怕是有些古怪。”梁炎摇摇头,他不喜欢汪小涛这种莽撞性格,要说他哥汪小波比这家伙强十倍,只可惜汪小波心思是放在仕途上,要想挣钱,还得要找汪小涛这种头脑简单的角色。

    “是啊,你不是说那个叫啥来着,对,陆为民,没啥背景么?他怎么会认识小婷?晏永淑难道还会看得上这样一个小工人,不像啊,小工人怎么能开得起三菱越野?”汪小涛脑袋虽然简单,但是并不笨,“看他模样也不像是你们厂里的人啊,大学生?也不可能啊。”

    梁炎淡淡的笑了笑,却也在琢磨。

    陆为民的本事底细他是知道一些的,父亲也曾经和他专门说起过陆为民。

    虽然梁炎在高中毕业之后就不再读书直接下海,这几年里仗着老子的背景,也挣了不少钱,但是梁炎的脑袋瓜子却不是一般人能比,梁广达虽然主要心思放在老大梁耀身上,但是对自己这个喜欢走偏门的二儿子也没有少支持,而且也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虽然没有从政的天赋,但是对于这个社会理解的透彻并不比梁耀差。

    只要脑子好用,再要有些背景,从来就不愁没好日子过,梁炎一直觉得自己脑子很好用,很够用,并不完全是靠自己父亲的人脉。

    老爸说陆为民很得郭征的欣赏,据说差一点就要调回195厂厂办,甚至日后还有可能担任厂办副主任,这个消息让梁炎都不敢置信。

    195厂的厂办副主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实打实的处级干部,就算不能和地方上书记区长们比,但是陆为民才多少岁,比自己还小两三岁,居然就敢觊觎厂办副主任这样炙手可热的位置?

    老爸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就基本上意味着郭征肯定征得了辜明良的同意,而且老爸也在说郭征很有可能要接辜明良的班,而他有可能要调到中航集团总公司去。

    这个消息本来够让人震惊了,但是让梁炎更为吃惊的是陆为民居然婉拒了这个可能,而是留在了丰州那个旮旯地方里!

    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梁炎后来才知道陆为民那个时候是在给丰州地委书记担任秘书,也许是这个特殊身份让他觉得跟着地委书记会更有前途,但是当那位丰州地委书记升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之后,陆为民却又做出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决定,他居然没有跟随自己的老板回省里,而是留在了丰州,而且是下到了一个县上。

    虽然不知道陆为民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了丰州的一个县上,但是毫无疑问他如果愿意回厂里,依然可以回来,但是陆为民没有这样做,就这么留在了县上。

    诸般种种,让梁炎觉得自己都对昔日那个印象已经模糊起来的家伙开始感兴趣起来,当然这仅仅是感兴趣,还谈不上其他,一直到今天碰上。

    好像陆为民已经是县委副书记了,想到这里梁炎就忍不住想要吹口哨,这个家伙真是与众不同,就算是凭借着地委书记的威势,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当县委副书记,乡里边那些琐碎破事儿,他能应付得下来么?可看样子对方好像还活得挺滋润。

    “他不在厂里,好像在丰州下边一个县工作。”

    “什么?!丰州下边一个县?你说这家伙是在丰州那边上班儿?”汪小涛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有没有搞错,小婷会看上这种人?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太荒谬了,瞎了眼么?是不是这家伙想要找小婷她妈调回昌州来啊?”

    “应该不是,这家伙要回昌州是有机会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伙好像不太愿意回来。”梁炎摇摇头,“**,我觉得这事儿关键还是在小岳那边,恐怕和陆为民关系不大,如果说小岳不愿意和你交往,有没有陆为民都一样。”

    “妈的,真是个烦心事儿,我爸一门心思想要我和小婷在一起,可小婷这个态度,你说我怎么办?现在又添了这个家伙,这不是故意打我的脸么?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汪小涛叹了一口气,其实他现在并不想处对象结婚,哪怕是岳霜婷的确都很动人,但是他知道岳霜婷这种女孩子只怕你真要上了她,那就得负责,来自双方家长的压力就得要让他再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玩下去,可现在他还嫌没玩够,怎么可能考虑成家?

    但一看到陆为民和岳霜婷在一起,内心那股子妒火却又情不自禁的燃烧起来,一门心思的想要挖对方的底细,找机会拾掇对方。

    “行了,**,你身边也不缺漂亮女人,小岳虽然不错,汪伯有这个意思,但是人家不干,你能奈何?何况你现在也没那个意思,何必这么计较?”梁炎微微皱了皱眉头,“何况这陆为民也还有些来头,他原来好像是地委书记的秘书,现在那个地委书记好像调道省里来了,闹腾大了,恐怕也不方便。”

    “地委书记?调到省里来了?夏力行?!他给夏力行当过秘书?”汪小涛吃了一惊。

    虽然他对这官场上的事情并不关心,尤其是昌州以外的事情更不在意,但那是以前,现在老爹不再是昌州市委书记,昌州这塘子也不像以前老爹还在当市委书记那么如鱼得水了,但正如梁炎所说,现在老爸是省委副书记了,这“业务范围”也可以拓展到全省范围了,所以也就对省里的一些人事变动还是有所了解。

    夏力行就是才从丰州地委书记上来的省委秘书长,听老爸和兄长都提起过,这家伙和老爸并不怎么对路,但是却是现任省委书记田海华关系相当密切,与省委组织部长陶汉并称田海华的左臂右膀。

    “好像是姓夏。”梁炎当然知道陆为民的前任老板就是夏力行。

    “嗯,难怪,一个乡下癞蛤蟆也敢想吃天鹅肉,哼,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以为给夏力行当过秘书就了不起了?笑话!这昌州城里随便扒拉出一个角色来,也比他牛,想和汪三少争女人,他还欠些火候!”汪小涛气哼哼的道。

    “我看陆为民也未必知道小岳和你这层关系,这事儿连你自个儿都还没拿定主意,你能怨得谁来?真要让你马上就和小岳结婚,你答应吗?”梁炎反问一句:“莫不是你还能让人家等你几年,等你玩够了再来结婚?”

    汪小涛哑口无言,这话倒也说得占理,不说岳霜婷同意不同意和自己处对象,就是同意了要和他结婚,他现在也不愿意。

    “这事儿你就别再穷折腾了,弄大了,让你爸知道了,也给你自己找麻烦,不如老老实实做点事儿,多挣几个是正经。”梁炎也知道对方是脸抹不下来,想要寻个台阶下,所以也就给他搭个梯子,让他脸面好过一些。

    不过梁炎却觉得陆为民这家伙是个人物,有机会倒是可以结识结识,把姚家折腾得够呛的事儿他也知道,要说这家伙和老爸也算是对立阵线的,不过老爸很有可能会调离195厂了,所以这层纠葛也就算不上了,自己还要在昌江讨生活吃,多结识几个有用的人没坏处。

    时间如飞鸟振翅一般,倏地就飞逝而过,陆为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很多事情,十一月就迎面而来。

    虞庆丰调走之后,孟余江接任虞庆丰的位置,但是纪委书记仍然暂时由孟余江兼任,叶绪平和孔令成正式担任县委常委。

    想不到的人调走了,而都以为要走的人却没有走,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李廷章依然稳如泰山般的在县长位置上坐着,陆为民也一如既往的在他的岗位上蹦跶得比谁都欢实,似乎丝毫意识不到有什么变化,包括县委县府内部很多人都对这一情形大惑不解,难道说地委真的打算让李廷章继续担任这个县长?又或者孟余江打通了高层关系,要接任县长?

    种种小道消息又开始在县里流传,这已经成了每年年末岁尾时候双峰地面上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明泉,泰仕集团通过省卫生厅和县里已经联系上了,下周一他们有一个考察团来我们县里考察投资环境,另外欧洋机械那边我也又和他们接触过一次,他们还没有最后决定,听说开发区那边也在极力游说他们,我觉得我们这边要想把欧洋机械这个项目拿下来肯定还有些难度。”陆为民微笑着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章明泉和萧樱道:“你们俩有什么好主意?”

    “陆书记,我和萧樱有个想法,不知道成熟不成熟。”章明泉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萧樱,“其实这个想法也是萧樱提出来的,我也考虑了很久,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等下去了,得试一试,只是恐怕有点儿冒险。”

    “哦?冒险?新鲜啊,冒险的事儿我喜欢做啊,要说咱们在洼崮做到哪一件不是开天辟地一遭,不是冒险?”陆为民笑了起来,“只要能做成事儿,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冒险,你说。”

    “要说我们这一个多月来跑省里边,跑贸促会,跑省计委,也不算少了,下一步恐怕我们就真的要跑江齤浙闽粤那边了,而且我觉得双峰凭借昌南中药材市场和骑龙岭风景区的开发,已经把名声打出去了,要说在省里也小有名气。”

    章明泉适应工作相当快,而且他很快就意识到在招商局长这个位置上是大有可为的,尤其是在上上下下都把眼珠子盯着经济发展的时候,对于双峰这样的穷县来说,要想发展经济,首先就得要搞招商引资,这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集全县之力来招商引资,这风光这荣耀,这权力这影响,几乎当得上一个副县长,比起局限于一隅的洼崮来,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跳出局外,方能意识到。

    现在看似洼崮发展蓬勃,但是章明泉已经有了一个感觉,那就是陆为民胸中绝对不仅仅只装着一个洼崮,而是有更大的抱负,所以在提出这个想法之前,他也是思前想后,他不想自己的这个建议让陆为民陷入被动,甚至影响到陆为民的前程。

    所以在章明泉一提出这个想法时,连已经被章明泉说服而放弃这个想法的萧樱都有些惊诧的看着章明泉,搞不明白前两天还在和自己说这一着也许陆为民会采纳,但是却也有可能给陆为民带来不少风险和麻烦,在这种敏感时候的确不适合,这会儿章明泉居然又要提出来。

    “在省里边我和萧樱与别人一接触,一说起双峰,人家都下意识的就说你们那里搞了一个中药材市场,这说明我们县沾了这个市场不少光,但是这些客人一细谈深谈,说到具体的东西上,我和萧樱就觉得头疼了,人家要来考察,我们拿什么给人家看?难道去看洼崮那边?除了和制药行业有关的产业,像我们确定下来的要以机械制造业为主导产业,是不是也要往那边带?相对于机械制造产业来说,洼崮的优势何在?没有,所以这就成了我们最大的短板。”

    章明泉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着牙道:“我们现在急需一个开发区,否则我们永远无法赶上其他几个县市,而且必须要尽快,不能耽搁,可以说时不我待,如果这个开发区大家都一窝蜂的获批建起来,为了争取项目,那将又是一场血腥的争夺战,最终结果就是坐山观虎斗的投资商笑得合不拢嘴,而地方政府几败俱伤,他们得利。”

    陆为民默默点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眼下的症结何在,可是县级开发区不是县里也不是地区能够批下来的,那要省政府批,而且现在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压缩开发区,坚决新上禁止以开发为名行圈地之实的开发区,新建开发区审批控制尤为严格,省里现在也不敢去闯风头,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关闭了新上开发区的门。

    在这一点上陆为民也专门跑过省里,找过夏力行,也通过魏行侠了解邵省长对开发区的看法,但是得到的结果都不太妙,尤其是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在上次视察中给邵省长的印象相当糟糕,所以双峰县想要谋求新建开发区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连夏力行都说现在省里不太可能会为双峰县开绿灯。

    要说没有开发区也一样可以招商引资,但是陆为民却知道有和没有完全是两个概念。

    有了开发区,县里可以统一进行规划,对土地实行连片集约开发,不但可以科学合理的对土地进行调整,而且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也可以有一个前瞻性的安排。

    而且有了开发区,在县级财政资金的使用安排上,税收政策、土地使用上都可以获得相当多的优惠政策,这对于来投资的企业来说,其影响力不可小觑,而且这些优惠都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地区报备申请补贴和减免,还可以扛着鼓励开发区企业发展的名头,通过银行等金融部门与进入开发区的企业进行对接,减少企业融资程序和阻力。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有开发区和没有开发区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决定着一个县的盛衰荣辱也不为过。

    而且本来双峰眼下的基础就无法和地区开发区和丰州市、古庆县这些地方比,而南潭、淮山也已经抢占先机,如果双峰还不能抢在大垣和阜头之前把开发区搞起来,可以说日后就真的只能和大垣和阜头两县争夺倒数前三位的位置了。

    现在大垣和阜头两县还没有意识到开发区的重要性,虽然他们也向地区和省里申报了兴建开发区的报告,但是在积极促成这件事情的力度上却远无法和双峰相比,如果省里真的有意再在丰州地区批一个县级开发区的话,那么双峰条件是最具备的。

    关键是现在省里不批了。

    就算是去想尽办法攻关,陆为民估计都很难在94年春节之前批下来,甚至明年会不会关得更紧也说不清楚,这是来自中央的严令,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能让省政府开绿灯,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该怎么办?坐以待毙?这好像不是自己的风格。

    可章明泉和萧樱显然是有什么想法,为什么却畏首畏尾吞吞吐吐?

    “现在开发区获批的可能性不大,至少短时间内是如此,可没有开发区,那就没有发展工业这一块的良好空间,我也很为这桩事儿苦恼,得想个办法打破这个僵局。”陆为民目光落在章明泉的脸上,“你想说什么?”

    “如果真的一时半刻批不下来,那我们可不可以先搞一搞试点,以工业试验园区的名义搞一个微型的开发区?规模不在于有多大,只需要把位置选好,等到日后开发区获批之后,便可以沿着这个实验园区发展方式路径来扩大复制。”章明泉一字一句的道:“规模可以小一些,但是在格局和各种基础设施配置以及政策扶持上却丝毫不能低,甚至我们能做到的还要做到更好。”

    陆为民似乎感受到了章明泉的一些想法,平静的道:“继续说下去。”

    “我和萧樱按照你的要求去考察了沿海地区的开发区,重点考察了84年国家第一批成立的开发区,包括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开发区和连云港经济技术开发区,也去看了去年才开建的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和我们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主要是了解他们的一些招商引资情况和手法,但我们感觉我们双峰这边情况和这些沿海发达地区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是有较大差别,他们各方面硬件设施投入很大,可以说不是我们这边能比的,在这一点上我们也没办法和他们比。”

    章明泉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做了很周密慎重的思考,也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但我和萧樱以及我们局里的几位同志在回来的路上也就一直在想,我们怎么来学习人家的长处,尽可能弥补我们的短板,同时又要把我们能够做到比他们更好的一方面彻底发挥出来,让投资者感觉到我们这边的强项优势,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真正在竞争中胜出,我们现在暂时还不敢和那些沿海地区的开发区竞争,但是我们确定的目标就是要和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竞争!”

    见陆为民扬起眉毛,章明泉并不在意,“陆书记,也许你觉得我们是不是把目标定得高了一些,是不是该和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或者其他县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作竞争对手,我觉得目标应该适当定的高一些,这样我们自己才有压力,也才能有动力,否则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就没有办法实现你提出来的目标,这也是我们招商局党组的集体意见。”

    “嗯,明泉,我不认为你们这个目标定得有多高,实事求是的说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至于说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他们现在的真实情况其实我们都清楚,如果我们要把目标定得向他们看齐,我觉得这个县里这个开发区和你们招商引资局那真的就可以撤销了。”

    陆为民这一番有些狂妄的话倒是让章明泉松了一口气,这才符合陆为民的性格,刚才他还真以为对方觉得自己把目标定高了呢。

    “我们考察回来之后,局里又进行了开了三次会议来专题研究我们招商局现在要打开局面首先要做的工作,最终确定还是要启动开发区,利用开发区来做文章,这篇文章才能真正做得成。”章明泉眉目间有些沉郁,似乎想到一些什么东西,“当然我们也有针对性的探讨和研究了一些我们目前要改善投资环境需要做的在工作作风和方式方法上的改进,但是这一切都还是需要以开发区作为基础,没有这个开发区,虽然不能说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至少这个米的质量程度那就大打折扣,做饭效率和做出来饭的味道也大不一样。”

    “你们好像有些顾虑?怕我出事儿担责任受影响?”陆为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章明泉和萧樱会对这个建议有些踌躇不决了,这个时候要做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有点儿顶风作案的味道了,虽然说是顶着搞什么试验园区的幌子,但是上边真要有心拿你开刀说事儿,那你别想甩掉责任。

    萧樱和章明泉交换了一下眼色,咬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这本来是她的建议,但是在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没有考虑那么多,直到章明泉摇头表示这其中风险很大,她才反应过来,这会儿见陆为民的这种态度,她心里就更不踏实,若是陆为民真的采纳了章明泉的建议而后又真的受到影响,那她就真的要歉疚一辈子了。

    还是章明泉直接挑明担心:“陆书记,现在是敏感时刻,尤其是您,县里传言很多,都说您是县长候选人,这个时候要搞这个,怎么说呢,若是县里大家都统一意见,曹书记能牵头挽总来做这件事情,那当然没啥,我们就怕县里边又轻飘飘的来一句交给你来操作,到时候真要出了成绩,摘桃子的人就来了,要追责了,就是您一个人的事儿了,嘿嘿,咱们县里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搞这个企业产权量化改制不就是这样么?连常委会过了都是含糊其辞,让您自个儿掂量着办,今日不同以往,萧樱和我都觉得您现在要去冒这个风险,有些不划算。”

    见章明泉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萧樱也幽幽的插话道:“陆书记,咱们县里的事儿还真不好说,小心为上,我和章局开始也商量过很久,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事**速则不达,宁肯稳一稳,等情况明朗了,再来做事也不迟。”

    萧樱那一句“等情况明朗了”让陆为民笑了起来,忍不住打趣道:“萧樱,这情况明朗了是不是指我万一或许大概可能有机会当上县长?”

    陆为民带着的话一出口,立即就把章明泉逗得哈哈大笑,而萧樱也被章明泉笑得面带绯色,莹白如玉的粉颊淡红如霞,鲜润欲滴,有些娇嗔般的看了陆为民一眼,但最后却是却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陆书记,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什么秘闻,县里都在说,这县长位置要么就是您,要么就是地区上边下来一个,这个时候何必要去冒险?真要来一个没本事的人来当县长,那才是多余时间都耽搁了,得不偿失。”

    陆为民也有些感动,这番话那都是掏心挖肺的肺腑之言了,能说这话,其实也就代表了一个态度,那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主心骨,当做了值得信赖信任的人。

    萧樱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地委究竟存何种心思现在还真的很难说,变数实在太大,也许今天确定下来的方案明天就有可能被推翻重来,只要一天地委的文件没有下来,那都做不得数。

    自己上,或者地区来人,甚至孟余江突出奇兵,种种可能都存在,甚至不敢说谁的可能性更大,百分之一的可能只要变成现实,那就是百分之百。

    但**还能等下去么?看起来只有这区区几个月时间,年后不管结果如何,自然就一切明朗,但是这一个年过下去,也许就是不一样的天地。

    大垣和阜头的书记县长们也不傻,现在也许是没意识到,但是一旦他们觉察到这其中的分量,也许就立马要成为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要想脱颖而出,赢得竞争,就更难了。

    陆为民正琢磨间,门上响起敲门声,何明坤进来轻声道:“陆书记,巩主任来了。”

    “嗯,昌华来了?正好,让他进来吧。”陆为民点点头。

    章明泉从陆为民“正好”这个词儿里立即就体会到了不一样。

    自己和萧樱正与他商量这件事情,而巩昌华照理说是从双塬出来的,双塬却是孔令成的老窝,甚至还可以说是叶绪平原来的班底,这巩昌华听说和孔令成关系很不错,而且原来还是从组织部出来的,与孟余江或多或少也有些关系,算是孟余江那条线上的人才对,怎么也“投奔”陆书记门下了?

    想到这里章明泉不自觉的哑然失笑,怎么自己现在也变得这般小家子气了,变得喜欢用条条框框来划界限看人了?孔令成也好,叶绪平也好,孟余江也好,那又怎么样?以前的自己又算是那一条线?

    “哟,章局和萧局都在啊,陆书记,那……”巩昌华一进来看见章明泉和萧樱都坐在办公室里,也相当热情的打招呼。

    他是国庆节之后才正式到县委办这边上班的,双塬那边人事调整比较大,从孔令成到钱理国再到他,区镇上一二三把手全数调整,巴子通接任了他的位置,担任分管党群的副书记,黄祥志给县委请示,要求让巩昌华再呆几天,帮忙把局面稳定下来,所以巩昌华拖到十一之后才过来。

    巩昌华到县委办担任副主任,也就相当于接替了迟革林的位置,主要是跟随陆为民跑经济工作这条线。

    陆为民对迟革林的油滑不太满意,但是这家伙资格老,而且也很会来事,曹刚没来多久,他就搭上了曹刚这条线,本来打算让他下区乡或到其他局里去,但是曹刚不知道怎么了考虑的,却让迟革林留在了县委办,只是接替了乔庄的位置,兼任了县委政研室主任。

    现在巩昌华过来了,替陆为民减轻了不少压力,至少在县委办这边也算是有了一个能够给自己搭手做事儿的角色。

    “坐吧,昌华,明泉和萧樱正在和我商量事儿,现在你也是跟我跑这条线,也说说意见吧。”陆为民摆摆手,制止了巩昌华的客套,径直把章明泉和萧樱的意见说了,问他的意见。

    巩昌华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上这样大一个事儿,不过他在双塬镇上工作时就被人称作九窍心君,也就是说他脑瓜子灵,反应速度快,考虑事情周到,连孔令成都对他倚重,而现在陆为民把这样一个称得上是核心问题的事儿挑明,也算是对他的信赖,他还不能不好好考虑一下,这也算是他在陆系两员大将面前的第一次公开露面表现了。

    “陆书记,章局,萧局,兹事体大,我一时间也还没有想好,但是我想陆书记现在的身份只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向县委提出来自己的意见想法也很正常,县委应该就此拿出一个明确意见和方案来。”

    巩昌华话音刚落,章明泉就马上接口:“老巩,如果县委又让陆书记斟酌处理呢?”

    巩昌华浅浅一笑,“章局,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事儿,可那会儿陆书记兼着洼崮区委书记,县里边可以这样推,现在陆书记并不兼着双塬区委书记,要搞微型开发区也好,试验园区也好,都得有落脚之处,这双塬区委和双塬镇党委政府难道还能视而不见?而且我觉得曹书记恐怕也和原来的梁书记不大一样。”

    “哦,哪方面不一样?”陆为民笑了起来。

    “原来梁书记他是发自内心的反感抵触这些事儿,甚至看得到长远好处,也不愿意去推动,从思想根源上就不想动,求稳,只是碍于上下压力不得不让一步,但是曹书记不一样。这件事情有风险,而且风险不小,但是我想他能够看到这项工作我们**走到前面的益处,作为县委书记,他应该分得清楚轻重,掂量得到这项工作的分量,而且……”

    巩昌华顿了一顿,却更勾起了章明泉和萧樱想听后话的**,陆为民也淡淡笑着,这家伙还真是会吊胃口,但是你却不能不承认这家伙在揣摩人性上,尤其是不同位置不同角色的人性上,相当厉害。

    “而且什么?”章明泉有些不耐烦了,“老巩,别卖关子。”

    “现在县里都说这**目前的变化都是陆书记过来之后带来的,尤其是洼崮几个大项目的启动,更是陆书记一力锐意进取,大胆推进,地区里边领导也有这样的看法我估摸着啊,这话也给县里其他领导带来一些压力和想法,尤其是曹书记。”巩昌华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我琢磨着,如果陆书记主动去把这事儿向曹书记汇报,呃,甚至还可以表露出一些担心和畏缩,……”

    “现在曹书记正是想做事儿的时候,我估摸着就算是有些风险的事情,只要能给县里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只要能让地区领导和县里其他人改变看法,嘿嘿,只怕担些风险,他也是愿意的,甚至他还会主动大包大揽的把这份责任扛上,……”

    章明泉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大的看了巩昌华一眼,难怪双塬那边都说这家伙是九窍心君,这书里的名词儿怎么就落在这家伙身上,自己以前也没怎么和这个家伙接触,还没有意识到,今儿个算是领教了,这份细微慎密的心思,像他是永远也学不会的,尤其是对每个角色每个时候人性心态的捕捉揣摩,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这个境界的。

    陆为民也没想到巩昌华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建议,细细一想,却不能不拍案叫绝,这一手虽然示敌以弱,但是不但可以拉近他和曹刚才弥合的关系,而且也能让曹刚有一种满足和成就感,这对于日后自己和曹刚的进一步携手合作还能打下一个更良好的基础。

    “当然,这种好事让给别人好像……”巩昌华还未再说下去,陆为民已经摆手制止,“昌华,不用说了,你这个建议,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