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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记碰头会按照常理是在书记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室里开,但是也可以在常委会议室里,这要看一把手的心情。

    按照孔令成的理解,如果曹书记心情不错,可能就会放在小会客室里,那样显得更亲近随和,而如果放在常委会议室里,那种距离感很容易给人以公事公办的味道。

    但今天这个会议孔令成觉得应该放在常委会议室里,因为这注定是一个不欢而散的会议,从张存厚走进小会客室里那种凝重沉肃压力气息,孔令成就知道这次会议怕是会引燃已经积蓄许久的矛盾。

    他并不清楚张存厚的那张名单具体情况,虽然也知晓了一些大概,但是这一轮人事调整范围很大,力度也很大,可以说几乎涵盖了县里各部门和各区乡镇,除了涉及到不少一把手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较为重要的副职人选也在上边。

    他也知道张存厚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做了一些手脚,但是他不知道这些手脚是在曹书记授意下或者是默许下做的,还是曹书记只知道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全部,他不认为张存厚就大胆到了不给曹书记漏风情况下就把一些人选基本敲定下来。

    作为组织部长,在涉及到数十个干部职位的调整方案上的确有着相当大的操作权,很多副科级干部作为一把手未必清楚,甚至有可能不认识,这其中很多时候都要通过组织部长来介绍,如果这个组织部长和一把手关系密切的话,那这个分量就更重了。

    孔令成知道自己虽然也很得曹刚的信任,但是在亲近度上还无法和张存厚相比,一方面自己需要时间,二来曹刚和张存厚都是外来户,天生就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其中还有重头人物牵线搭桥的情况下,那就更不一样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局面就不会变化,实际上孔令成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形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张存厚几次动作都让曹刚有些失望不太满意,比如黄祥志的问题上,虽然自己委婉的提醒过曹刚黄祥志不太合适,但是在张存厚的一力推荐下还是出任了双塬区委书记这个要害位置,现在付天华虽然还没有抓住,但是已经让曹刚和张存厚意识到一旦付天华归案,只怕黄祥志难脱干系,所以才会想要提前预做准备,先把黄祥志从双塬区委书记这个太过敏感的位置上挪开,搁在那个冷门位置上去,届时真要出了问题,也好说一些。

    不过黄祥志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动摇张存厚在曹刚心目中的位置,但是孔令成有一种预感,张存厚在这一次人事调整上恐怕会有麻烦,倒不是说他自己夹带了多少私货在里边,而是孔令成觉得他可能对曹刚的一些意图没有了解清楚,也没有把握住陆为民他们那边的态度,弄不好就会把今天这个书记碰头会弄成难以下台的僵局。

    虽然有这种预感,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孔令成就不好多插言,曹刚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征求自己的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太过热心的去过问,那样反而会让曹刚有其他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车道山前自有路,就算是出现僵局,自然也有办法化解,顶多也就是弄得有些不愉快罢了,始终还是要达成妥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在山上跑的孔令成很清楚这一点。

    张存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他拿着笔记本和一爹资料兴冲冲的走进小会客室时,还在很愉快的和孔令成打着招呼。

    孔令成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委婉的提醒一下对方,“张部长,今天主要讨论人事调整方案?”

    “嗯,老孔,怎么了?”张存厚没有在意孔令成脸上的一抹忧色,漫不经心的道。

    “陆县长和邓阝书记那边都对这个方案清楚了么?”孔令成随即又问道。

    “嗯,他们应该知晓一些吧,今天这个碰头会不就是来讨论研究么?待会儿他们不就啥都知道了?”张存厚笑嘻嘻的道:“陆县长的耳朵灵着呢,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前两天在工业试验园区的工地上他简单做了一个汇报,邓阝书记那边,他也才来,很多人怕都不熟悉吧,但我还是和他说了说,没说那么具体,待会儿还得给他逐一介绍呢。

    孔令成心中暗叹一口气,他清楚记得曹刚给张存厚提醒过,要多方征求意见,但是张存厚显然对这一点有些忽略了,并没有正式的征求过陆为民和邓阝少海的意见,而是想要在这个书记碰头会来介绍。

    会上来征求意见,这不是不可以,但那一般都是指零星个别的人事调整,且人选意见也比较趋于一致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这一次人事调整规模这么大,却没有提前正式全面的向陆为民和邓阝少海征求意见,而是通过一些不太正式的方式来介绍,这明显有些不太尊重对方,这很容易授人以柄,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但他也只能提醒到这种程度,再说下去,也许就要让张存厚不高兴了。

    邓阝少海和孟余江陆续到来,随便开了几句玩笑,陆为民也就到了。

    从陆为民和邓阝少海的表情上孔令成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孔令成知道表面现象是看不出什么的,邓少海在工业试验园区发威把黄祥志和樊天宝骂得狗血淋头的事例已经在县里传开了,别看这位副书记文质彬彬的模样,翻脸起来比翻书还快,陆为民就更不用说了。

    曹刚一进小会客室,给几位副手打了招呼后,基本上就意味着要进入正题了。

    书记碰头会一般说来是进入常委会之前的一个预备会,一般说来是针对较为重要和重大的议题,为了避免在常委会上出现较大矛盾和分歧而提前预热的一个会议,是为了消除矛盾统一思想的提前协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酝酿,只不过这种酝酿较为正式,逐渐演变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过了书记碰头会之后,在常委会上过关的几率就相当大了,遭到否决更为罕见。

    碰头会除了书记和副书记之外,一般说来还有负责某项重大工作的常委参加,县委办主任也要参加,但主要负责记录。

    这两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多少发言权,但是作为负责某项工作的常委因为需要向书记和副书记们汇报这项工作,并接受书记副书记们的质询,做出介绍和解释,实际上也就具备了一定的发言权,但本质上来说他的态度并不能作为影响该项工作的依据。

    一旦书记碰头会上出现较大分歧,那么是否要提交常委会来研究就由县委书记来定夺,这也是一把手的权利。

    “曹书记,我觉得这个名单现在来研究不合适。”陆为民很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张存厚送到个人手上的名单,然后随手将名单搁在了茶几上,皱了皱眉,平静的道。

    “不合适?”陆为民一句话就让小会客室里的温度至少下降了十度,犹如冰冻,曹刚阴柔的目光掠过张存厚惶惑不安的面孔,重新落在陆为民脸上,淡淡的道:“说一说原因。”

    “这份名单涉及到全县将近四十个干部的调整,正科级干部十八个,副科级干部二十一个,我不知道组织部门在确定人选调整之前有没有征求过各方意见,还是只是自己去搞了一个内部调研?但是至少我知道除了张部长给我在工地上说了几个人的调整之外,我再没有正式收到任何关于其他人选调整的消息,当然我不否认我道听途说也听到一些消息,但是我觉得这都是小道消息,不足为凭,更没有放在心上,这种情形下,三十九个干部的人事调整,就要在书记碰头会上花一两个小时定下来,我觉得不合适。”陆为民神色显得很寡淡。

    “为民,书记碰头会本来就是一个酝酿,这个名单出来了也非正式定下来,中间还有很大的调整余地,最终还是要上常委会来研究。”曹刚狠狠的剐了张存厚一眼,他没想到张存厚所谓的汇报就是在工地上向陆为民做了一个简单介绍,难怪陆为民如此火大,三十九个位置变动,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汇报了,让对方情何以堪?

    “曹书记,我知道这也是一个酝酿,但是一项工作酝酿之前至少我们也应该知晓一个大概情况吧,那些位置出缺,那些人需要调整,调整原因是什么,合适人选有哪些,我不说向每个常委通报清楚,但是分管领导对于要调整自己分管部门领导至少要有一个思想准备吧?我坐位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是不是也应该要了解一个大概?现在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把名单拿出来,一两个小时就要让我们定下来,我觉得太草率了,难道说组织部门就这么官僚,不能提前把情况向我们通报一下,让我们提前斟酌一番?就得要在书记碰头会上来不给我们考虑余地,囫囵吞枣的让我们咽下去这个方案?”

    陆为民抽人抽脸,语气温和,但言语却是句句诛心。

    张存厚脸红一阵白一阵,在此之前,张存厚虽然知道陆为民对自己不太感冒,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保持着一种客套式的尊重,但是今天就有些撕破脸的味道了。

    带着讥诮味道的言语就像冰雹子一样砸在脸上,而他却又无从解释。

    要说名单上的情况陆为民不知道,那未免太小瞧陆为民的本事了,虽然才来一年多时间,但是陆为民的根基扎得比他这个组织部长深多了,但是他通过其他渠道知晓了这些情况他可以说是小道消息不足为凭,自己没有正式向他做一次全面的汇报,这个痛脚就被对方拿住了。

    当然张存厚内心也在想,作为组织部长他是不是必须要在书记碰头会上向你县长汇报?没有哪篇书上说有这个规矩,但是现在他却不敢针锋相对。

    正如对方所说,这三十九个位置人选的调整,很多他并没有征求县政府那边分管领导的意见,除了有几个人选问了问叶绪平,其他几个副县长,也就没有那么多过场了,而在这一点上他不征求也没有人能说他错,人事问题素来就是县委来决定,当然征求了则更好,谁也说不上个啥,只是如果这个时候要反驳,只怕就真的要不见血不收的意思了。

    “除了我之外,组织部只怕也没有征求一下县政府其他分管领导的意见吧?也许组织部会觉得人事研究是县委的来主导,县政府那边似乎用不着去多费口舌,不错我们国家的体制是党管干部,但是我们调整干部的目的的是什么?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县政府的工作就是执行县委的各项决策,做好各项工作,那么听一听县政府几个分管领导对他们所分管部门人选的意见我想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吧?组织部里那么多副部长科长’难道就都那么吝于去征求一下意见?如果说组织部的人真的贵足难踏,给我说一声,我让老叶、老高他们主动来组织部这边交换意见也可以嘛。”

    陆为民表现出来的强烈情绪让曹刚和孟余江都觉得有些棘手,看来这一次陆为民对张存厚意见相当大,但是被人家拿住了短处,张存厚更是气势低落,不敢反驳,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敢出声来。

    曹刚看了一眼孟余江,孟余江就知道那是暗示自己该出面了。

    说实话’孟余江对张存厚也有些看法。

    这个家伙来双峰之后,最开始白也乖觉,但是随着曹刚逐步在县里站稳所跟,对方也就有些翘尾巴了,仗着和曹刚关系密切,很多事情也就直接绕过他这个分管书记,直接向曹刚汇报,只不过这个家伙在面子功夫倒也做得挺好,孟余江也知道曹刚对张存厚的信任远胜过自己,当然也就只能隐忍。

    只不过这一次张存厚却是摸了老虎屁股了,陆为民这家伙也是你张存厚能去招惹的?平时陆为民是不愿意和你张存厚计较,若是你真以为陆为民真的只会搞经济工作,在其他方面就是善男信女,那这一次你就能好好尝尝滋味。

    他内心是不想出面去为张存厚缓颊的,但是曹刚目光过来’显然就是要让他出面。

    曹刚现在再要插话,一旦双方发生争执,这双方都没有台阶下了。

    孟余江知道自己出面陆为民多少要给几分薄面,看这幅样子坐在一旁的邓少海也是对这一次人事调整没有多少准备,怕也是一肚子气,找不到机会发作,如果自己再不出面,被邓少海抓住机会猛踩几脚,真的就要让张存厚丢脸丢大发了。

    “为民县长,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因为先前考力到涉及人员太多,部里边因为要逐一到涉及到的单位进行调研,工作量相当大,而曹书记和你又要求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要把许多工作敲定下来,所以有些工作就疏忽了。”

    孟余江一张口就先把责任扛了下来,这让陆为民和邓少海都不好再开口,尤其是邓少海本来也是一肚子火,涉及到他分管的经济工作部门人事调整也不小,张存厚居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把方案都给弄出来了直接要上书记碰头会上了,还真成了陆为民所说的囫囵吞枣的就要让自己把这个方案给吞下去,是苦是甜你都没有机会琢磨一下。

    孟余江把话说得很艺术,也没有说哪些工作疏忽了,但是这个态度一拿出来,陆为民和邓少海都不好再揪住不放。

    “我看这样好不好,既然为民县长觉得应该更广泛的征求意见,我觉得这也有好处,曹书记,不如这个书记碰头会我看暂时押后两天,这个方案本来也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只能作为一个粗方案,邓书记新来,存厚部长向邛书记汇报一下具体方案,我向为民县长做个汇报,部里边两位部长也和县府那边几位副县长做个意见交换,到时候我们再来开这个碰头会,曹书记,您看如何?”

    张存厚内心一阵恼怒,这个孟余江才真是会落井下石啊,表面上是他把责任都给揽了过去,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板子是打在自己身上了,现在他这么一主动退让,分明就是全部责任都落在自己身上了,自己就错完了,而且这样一个碰头会无疾而终,传出去,自己脸面往哪里搁?

    他正欲反对,却见曹刚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缓缓道:“我看可以,这次县里的人事变动太大,我也觉得如果更广泛的征求意见,会更稳妥一些,下来就请老孟你和为民县长多沟通一下,存厚你和少海多交换一下意见,拿出一个更稳妥完善的方案来,我看就后天吧,后天下午来开这个碰头会。”

    这个碰头会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收场,连陆为民都觉得有些讶异,曹刚存着什么心思他也有些拿不准,他本来也还准备有一番舌剑唇枪的搏杀,但是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直到其他人都离开,孔令成才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曹刚的秘书蹑手蹑脚的过来,“孔主任,曹书记请你过去一下。

    “哦?曹书记在办公室?还有谁?”孔令成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曹书记心情不好吧?”

    “没有别人,就曹书记一个人。”宋秘书也知道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很得老板看重,所以在孔令成面前也很坦率’“倒是看不出来,我看曹书记好像有些心事似的。”

    “啊?”孔令成很惊讶,曹刚一个人?张存厚没有留下来,孟余江也没有留下来?“就是现在么?”

    “嗯,他让你现在就过去。”宋秘书小声道:“张部长本来想留下来,但是曹书记没有理他,张部长脸色很难看,就只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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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令成走进曹刚办公室时,看见曹刚一个人站在桌案背后,背负双手,看着窗外。

    “曹书记,我来了。”

    “令成来了,坐吧。”曹刚没有转过头来,依然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一阵后,才没头没尾的道:“你说我和陆为民搭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孔令成怔了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该对陆为民更强硬一些呢,还是更宽容一些?”曹刚转过身来,表情淡然,“今天陆为民表现得很硬气,也很有底气,不过就算是张存厚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好,但是我有信心把这个方案提交常委会一样可以顺利过会,他陆为民以为这样可以扫什么人的面子,塌谁的威信,就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得曹刚话语中隐含着浓浓的警示语气,孔令成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曹刚当着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难道说他还觉得自己和陆为民关系很不一般,还是希望自己把话传递给陆为民?好像又都不像。

    “但我想了想,没有那样做,为民是年轻人,年轻气盛也可以理解,何况本来这件事情存厚做得有些问题,自身不正,何以服他人?”曹刚悠悠的道:“我希望县里一班人能和衷共济,真心实意的司心协力把县里工作抓起来。”

    孔令成沉默了一阵,他也在掂量自己有些话该讲不该讲,最终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讲明:“曹书记,我不知道你以前和陆县长究竟有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但是根据我的观察,陆县长对你并没有太深成见,至少他对你还是比较尊重的,而且我感觉他也是有心想要把县里工作拿起来,而您也一样有这个想法,我个人觉得在这样一个共同基础上,就算是你们俩在工作上有这样那样的观点分歧,都应该是可以合作或者说达成妥协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妥协是最好的工作艺术,最难做到的也就是妥协,曹书记,我觉得你和陆县长可以做到,虽然你说曹书记年轻气盛,但是大事上他一样有很强的灵活性。”

    曹刚有些惊讶的抬起目光,孔令成补充道:“我觉得你可以和他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虽然不能说一劳永逸,但我觉得会有好处。”

    就在曹刚和孔令成面谈的时候,孟余江也来到了陆为民的办公室。

    “余江书记,请坐,今天的事情我是不是有些出格了?让您也受累了。”陆为民亲自为孟余江泡茶端上,孟余江笑着摇头,这个家伙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

    “为民县长,您的举动我不好评价,但我要说这一次组织部的确做得不太好,但这也有一个现实问题,这一次调整幅度太大,涉及位置人员太多,所以存厚也就有些手忙脚乱了。”孟余江还是替张存厚缓颊分辨。

    “余江书记,其实您清楚,这不是让人满意的理由,怎么说呢?事实上是张存厚他自己觉得人事调整就该是他组织部一家的权力,这个方案就该他组织部独个儿做出来就行了,我看他的这个地方有问题,如果是曹书记也授意他这么做,那我就要说曹书记的观念也有问题。”陆为民指了指脑袋,示意张存厚在这上边有偏差。

    孟余江没有啃声,事实上他也无从评价陆为民指出的这一点。

    组织部制定方案没有问题,但是需要征求各方意见,但是这个“征求各方意见”很笼统,了解各部门各单位的意图也算,找分管领导沟通也算,书记碰头会也算,这要看你怎么来看。

    如果是换了梁国威时代,张存厚这样的做法就是理所当然的,能在书记碰头会上来过一过,也就差不多了,当然之前组织部的方案也必须是在梁国威和戚本誉主导下拿出来,但是现在,陆为民担任了县长,这个规矩恐怕就需要适当微调一下了尤其是现在全县都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陆为民提出的干部调整要围绕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调门儿,不能不说是有一些道理的。

    “我在会上就说过了,干部调整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对权力的**,也不是为了论资排辈大家排排坐吃果果来享受某个位置的福利,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尤其是眼下我们县处于发展大好时机的时候,怎么来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为县里发展发挥作用这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组织部自己在家里闭门造车就就知道哪个位置最适合哪个人了么?我看未必吧。除了要到各部门单位调研外,向分管领导征求意见,交换看法,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我觉得这一点以前县里忽视了,但是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之前就说过而且我还专门给曹书记提醒过,要结合我县经济发展来考虑这一点,但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举措。”

    孟余江心里叹了一口气,曹刚的确给张存厚和自己也说过这一点,但是他的感觉是曹刚并没有重视这一点,所以张存厚也就轻描淡写当然曹刚也没有说这是陆为民的意见,如果他说了,也许自己要提醒一下张存厚引起足够重视。

    “其他人我不说,连邓阝少海之前都没有得到任何征求意见的机会,这是不是太过了?”陆为民摊摊手,“就算是邓少海新来很多情况不熟悉,但是他是县里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组织部是不是哪怕在礼节上也该尊重一下?”

    孟余江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会失去自己来找陆为民交换意见的意义或许对方就是要故意制造这样一个气氛来迫使自己先行退让?

    “为民县长,这个问题我想曹书记已经很明确表态了,部里边分别征求意见,交换看法我这不是专门走你这里来了么?你不会给故意不给我老孟这个面子吧?”孟余江笑着缓和气氛

    “余江书记,您太见外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组织部需要改进自己的作风和方法不要总是抱着以前老一套做法。”陆为民也笑了起来。

    “为民,其实我个人觉得曹书记对你还是比较认可的虽然你们之前可能有些嫌隙,但是我觉得总体来说你们在工作上的配合还是过得去的,去年我们县里各方面指标尤其是经济指标名列全地区前茅,与你和曹书记的合作分不开,今年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更好的契机,曹书记和你的搭档应该很般配,你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边掌舵稳船,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得到这一点,而且我感觉曹书记和你,都有这样的想法,你们是可以找到相互间的切合点的。”

    孟余江相当朴实厚重的话让陆为民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想要摸清楚这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自己“篡夺”了县长位置的副书记的意

    但陆为民觉得孟余江应该清楚县长职位其实是他陆为民和地委派人之间的争夺战,虽然名义上孟余江是接替李廷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实际上他没有这种可能,所以陆为民和孟余江一直保持着较为稳定的关系,但是孟余江作为县委副书记,位置站的好,的确也能起到一块平衡石的作用,而现在他似乎就在发挥这种作用。

    “余江书记,您觉得曹书记和我两人能够相互容忍么?”陆为民点点头,半晌才道。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个伪命题,不管愿不愿意,这都是个必然结果,容忍是必须的,怎么容忍才能做得最好,达到最好效果才是陆为民想要问的。

    孟余江也笑了起来,陆为民问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对方早就在考虑怎么来和曹刚相处得更好,表面上这是张存厚和陆为民之间的冲突,但实际上张存厚哪里有资格和陆为民叫板,连曹刚都不得不认真考虑怎么来和陆为民把关系处好。

    这并不是说曹刚怕了陆为民,就像陆为民也不会真的怵曹刚一样,但他们两人都怕因为矛盾激化而影响到县里的工作最终导致两人仕途都受到影响,这才是二人最担心的,而这也是两人合作的基础。

    也就是说,只要不触及到二人的底线,两个人都有妥协的意愿,而这个过程就是一个相互试探底线争取更多权益的延续博弈,不但是现在以后的合作过程中,这种隐晦而委婉的博弈还将长期存在,直到一个人的离开,那么另外一轮的博弈又回重新开始。

    “我认为可以,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我相信曹书记和为民县长都可以做到。”孟余江顿了一顿,“我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这个,工作中的一些分歧和矛盾都不可避免,但我们这么把这种冲突影响化减到最小,这需要我们都要具备容忍和退让的勇气和智慧。”

    姜是老的辣,陆为民心中也在掂量,孟余江早就把自己和曹刚的底细看清楚了,他也料定自己和曹刚是不可能走到拔刀相向的境地,拔刀不过是吓唬作势,为了争取下一步谈判更好的处境罢了,在这个老家伙面前,这些虚架子都完全没有必要玩了,曹刚清楚,自己也同样清楚。

    “余江书记,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陆为民朗声笑起来,站起身来,接过孟余江的茶盅,替对方倒水,然后双手递给对方,“那我现在……”

    “你可以主动去找曹书记沟通交流一下,我想曹书记也在等待。”孟余江站起身来,微笑道:“谁主动并不意味着谁就理亏气短,某些时候这也是勇气和智慧的表现。”

    无论是曹刚还是陆为民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顺城大街上会面,县委大院和县政府大院在顺城大街上相对而立,只不过两边大院大门微微错开,县委这边大院要小得多,几乎是县人大、县政协两座小院加上县委大院与县政府这边规模才堪堪相当。

    陆为民正欲过路时,却看见了曹刚正好站在了路的另一面,他愣怔了一下,看看四周,曹刚几乎是同样的动作表情,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似乎都明白了许多。

    这个时候是上班时间,路上行人并不算多,县委县府之间来往人都是直接走路通过,但是今天这个时候恰恰没有人。

    陆为民疾走几步过路,笑着迎上去,“曹书记,我正说过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呢。”

    “呵呵,不说了,嗯,就不回办公室了,难得就咱们俩轻松一下,咱们一块儿走走,怎么样?”曹刚也显得很豁达坦然。

    “好啊,就算给自己放半天假吧,不算违规吧?”陆为民也笑了起来。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寓工作于生活,也是一种艺术。”曹刚很难得的开起了玩笑,若有深意的道:“咱们这算是半休息半工作吧,没准儿这种效果比板起面孔正襟危坐坐在办公室里谈工作的效果还要好得多呢。”

    “曹书记说得对,我深有同感。”陆为民微笑着应和。

    书记碰头会上碰撞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整个县里。

    事实上也无从保密,书记碰头会照理说再怎么也要开上一个多两个小时的,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就宣布结束,各自归位,而曹刚的面无表情,陆为民的漠然,孟余江的沉郁,邓少海的悻悻,加上张存厚的惶然,无一不显示出这一次书记朋友会是一次失败的会议,而且可能还蕴藏着无数针尖对麦芒的冲突。

    但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递开来,县委书记曹刚和代县长陆为民携手共游县城顺城大街,这个更让人打碎一地眼镜的消息紧随着书记碰头会不欢而散的消息传递开来,让无数人都在心神不宁的了几个小、时之后八卦之火又再度燃烧起来。

    毫无疑问书记碰头会不欢而散的原因只能是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对峙,组织部虽然是诱因,但是根子还是在县委书记和县长身上,县里边再不通时务的人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但是怎么又能在几个小时之后县委书记和县长居然又一起在县里大街上晃荡起来,而且并无一人作陪?这简直太诡异了,让人想破脑袋都无法想通。

    “蔡部,看样子两个大佬的行为让全县人都摸不着头脑啊。”端起酒瓶替蔡云涛斟满酒的中年男子笑嘻嘻的道:“我敢打赌,咱们县里只要是有个一官半职的,百分之八十都在讨论今儿个曹书记和陆县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云涛漫不经心的挡住还要为他酒杯里斟酒的男子,“行了,老黄,我的酒量多大你知道,再替我斟酒,我就觉得你是在故意灌我了。”

    “蔡部,咱们宣传这条战线上出去的干部不多,要说真有出去的,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嘿嘿,这就是老实人吃亏啊,做事儿做得再多,工作干得再好,顶不住人家脸盘子生得靓,**大,双腿一叉往床上一躺啊。”中年男人见蔡云涛推杯,也不强劝,话语却顺着前面的话题走,“这两年咱们部里边的干部都成了二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

    蔡云涛当然知道老黄的话是什么意思,前几年宣传部倒是出去了两个干部,但一个是戚本誉的相好,一个前任宣传部长也就是现在人大副主任老符的相好,然后部里边便再无出去的机会了,几个副部长都是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三四年都动弹不了,很显然老黄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见蔡云涛一时间没有吱声,老黄也知道恐怕这位部长有些意动。

    这一次是一个好机会,之前大家都知道县里这一次人事有大变动,但是究竟怎么变,有哪些位置要动,大家也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明白,虽然组织部到各部门各单位走了一圈,但是这些家伙来也是故弄玄虚,看不清真假。

    一直到书记碰头会上的碰撞之后,这些人才算是知晓,了有哪些位置要动了,而很多都是之前他们未曾想到过的,比如双塬区委书记,又比如工商局长,仅仅是这两个位置的挪动就足以整个县里边搅起巨大波澜了,这两个位置的腾挪势必引起连锁反应,其动静有多大也可以想象得到。

    “蔡部,我听说县府办姚勇要下去?找了杨县长,………”

    老黄的话无疑是一个暗示,姚勇是县府办副主任,下去自然是有前途的,最起码也得是哪个乡镇的乡镇长,而且多半还是一个口岸比较好的乡镇才行。

    “老黄,你今天说这么多,是真的想下去,不想在部里呆了?”蔡云涛端起洱杯轻轻晃动着,沉吟了一下,他也知道老黄能力不错,跟着他这么久,年龄比他还大一截,也算是鞍前马后比较尽心了,这一次各乡镇和局行都有好几个正科级职位出来,老黄心里猫爪子挠一样难受也可以理解,“你若是走了,谁来接你这一摊?下边未必就有部里好啊。”

    “蔡部,不是我非要走,您知道我年龄摆在那里了,要一步到其他局行当一把手我知道恐怕资历还浅了点,咱们县里的规矩都是要到下边乡镇当过党委书记的才能有资格当好一点的局行一把手,我若是再不下去,日后年龄就不饶人了啊。”

    老黄说得有些动情,“若是蔡部您早来几年咱们部里,我当然没话说,绝对把工作替您做得没有半点差错,……“,

    “好了,老黄,不说那么多了,这一次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蔡云涛发砚自己也是一个心软之人,下边人稍微带点感情,他就有些热血上涌的冲动,总想要帮这些忙。

    “我听说凤巢镇老连要动一下,不知道…“,

    “哦,你想去凤巢?老黄,你可想好啊,凤巢今年肯定是清理整顿重点,纪委在那边大开杀戒,老连还不是因为被合金会的事情才被牵连进去,虽然问题性质不算是很严重,但是肯定是涉及到违纪违法了,凤巢镇现在基本上都快是一锅端了,你去了工作压力可不轻啊。”

    蔡云涛一边提醒一边也在考虑,老黄想去凤巢当镇长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只不过凤巢这一回沦为重灾区,现在工作基本上都陷入了瘫痪。

    虽然还没有抓到付天华,但是张艳秋这个女人已经咬出了好几个干部,就连老连都被一笔贷款卷了进去,虽然涉及金额不大,但是也是落下了病根,现在这副情形下,谁也不敢轻易去保谁,没准儿下一回付天华被抓获,那还会吐出更多更凶猛的的东西来。

    “嘿嘿,蔡部,纪委动作大也是好事儿啊,把房屋打扫干净才好重新住人不是?”老黄心中一阵狂喜,见蔡云涛有些松动的意思,话语也就更直白”‘真要一个没动’谁去都觉得棘手,你没看钱理国去了这么久被弄得焦头烂额,要不是这一轮纪委真刀真枪动起来,凤巢的工作还得要烂好几年。”

    “好你个老黄,倒是把这里边关节看得听清楚啊,不过你都在望着看着,只怕也有其他人在惦记这个位置吧?”蔡云涛笑引起来。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不傻,自然也都看得到这里边的底细啊。”

    老黄叹了一口气,也有些心焦。

    他也知道这种位置不是蔡云涛能做主的,如果没有书记碰头会上那一幕,他也不敢去想,但是书记碰头会闹得两边火药味很浓,虽然后边又传出消息说曹陆二人握手言欢了,但是傻子都知道这种握手言欢也不过就是一种自找台阶下的妥协,蔡云涛的优势就是他跟曹书记很紧,但是又和陆县长私交不错,正是这层关系,如果他要出面推荐自己,才容易被两方所接受,他赌的就是这一宝。

    “蔡部,您知道我年龄不小了,这大概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曹书记那边很看重您,陆县长那边您关系好,您只要出面铁定..…..”

    “打住打住,老黄,别给我戴高帽,我受不起。”蔡云涛连连摆手,头也摇得拨浪鼓一样,“曹书记也好,陆县长那里也好,我可以去建议,但是归根到底得他们来拍板,我答应你可以去说一说,但是成不成在两可之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那是,那是,蔡部,我敬您一咯.“,

    ……………………………………………………………………

    “巩胖子,你要是不把老九的事情给解决了,你就甭想在上老娘的身!””杜笑黛气哼哼躲过男人伸过来摸自己的胸的手,狠狠的打了一下对方的手,啪的一声,胳膊上起了一块红印,恼怒的道。

    “放你妈的屁!老子不上你难道你希望老子去上别的力人?”巩昌华也有些怒了,一翻身坐起来,气哼哼的道:“我去说?我怎么去说?陆县长能听我的?你不是说老九和陆县长早就上过床了么?老九要真和陆县长上过床,那还不简单?吹两句枕头风,连我都的要靠她了呢!”

    “呸!你只顾你自己,啥时候管过我们杜家人的事情?”杜笑黛咬牙启齿的道:,‘你侄是跳得挺快的’现在要下去当党委书记了,老九就不能去当县府办副主任?不是说鞠县长要一个女的副主任来帮她么?老九怎么就不行了?”

    巩昌华听得女人叫得大声,心里顿时发慌,深怕周围邻居听见了一点,这事儿刚刚才有了一点眉目,陆县长也才和他透露了一点意思,这蠢婆娘这么乱喊乱叫,纯粹就是要把自己的事情给搅黄,脸色也是一寒,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给老子闭嘴!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张起嘴巴乱说,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上下两张嘴巴都给你堵上!”

    女人也觉察到自己似乎有点儿失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还在这已经是三更半夜,但是气势却堕了,不复有刚才的强势,只能强作强硬的道:“大半夜的谁来听墙角啊?你少把话题岔到一边儿上去,老九的事情你到底帮不帮忙?”

    “你他妈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你以为我是组织部长还是县委副书记啊?我帮忙?我连我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有弄踏实呢,我能帮谁的忙?”巩昌华又好气又好笑,“你觉得你男人有点儿戏了,就觉得我可以在陆县长面前说得起话了?你以为这个县委办副主任是个啥科长股长那么简单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再打这个县府办主任位置的主意?多少人削尖脑袋瞪大眼珠子看着呢。”

    “我不管,老九这么多年辛苦挣扎,背了那么多恶名声,年前这几个月连回家都顾不上,好不容易把长风宾馆项目跑下来,好几百万的投资呐!现在还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机会,她在招待所也当了一两年的主任,迎来送往,难道说到县府办当个副主任就不行么?而且陆县长不是也表扬了她在长风宾馆项目的表现么?论功行赏,也该给个枣吃吧?”杜笑黛有些耍横了,“你就是去帮忙在陆县长面前问一问又能怎么了?总不能因为问一句话就把你的事情就给黄了吧?”

    巩昌华真的有些怒了,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儿,变成一根筋了呢?以前可没有这么不懂事儿啊,他阴着脸,爬起身来,抽出一支烟点燃,吸引一口。

    “老七,你今个儿是怎么了?脑袋被浆糊被糊住了么?你以为我不想老九能有个好去处么?她若是真能当个县府办主任,那我在下边干不也能占点便宜至少消息也能灵通一些吧?不错,老七这段时间是做了些事情,但是她不是刚调到县委办么?说得好听,长风宾馆项目是她拉来的?我还不知道由头么?没有陆县长的牵线,她能把长风机器厂搭上线?做梦吧!”

    巩昌华大口吸引一口烟,蜷起了大腿先前因为自己可能要到梅岭乡担任党委书记的兴奋引起的“性趣”也渐渐消褪下来,吐了一口烟圈,“县府办的确需要一个女人来当副主任,联系鞠县长但是老九去合适么?老九生得那么俊,鞠县长会喜欢么?女人生得漂亮,只有男人喜欢,而且还得要能吃到她的男人才喜欢,那些吃不到的男人一样不喜欢,就这么简单。”

    “县府办副主任多少人鼓瞪着眼珠子看着?谁都知道在这里当副主任染一水,下去再不济也能弄个乡长镇长干姚勇下去就是太和镇镇长,这个先例摆在这里,那些个副乡长副镇长们还不都想挤破头来挤这个副主任,老九凭啥和人家争?就算是她真和陆县长上过床,陆县长也不敢做得这么明更不用说她和陆县长还没有这一腿呢,陆县长凭啥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让人来戳他的脊梁骨?”

    一连串的话语让杜笑妾先前有些想当然的念头渐渐冷却下来,“照你这么说,老九就真的没戏了?”

    “要以我说,也不是没戏了,要么她就继续在县委办干着,或者就调到招商局去,我看老九迎来送往跑外边也挺会来事儿,嘴巴也甜在招商局那边打拼一年半载,没准儿就能有机会了。”巩昌华仰起头想了一想,才建议道:“对,我看就去招商局。”

    陆为民也知道这两天恐怕会是全县干部们最关注的两天,因为决定三十九个科级副科级干部的人事调整方案将会在这两天基本出炉。

    按照他和曹刚达成的一致意见书记碰头会形成基本一致的方案后就要迅速上常委会,之间的时间差不过超过三个小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避免太多的外部干扰来影响到县里的决策。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拜到依然会有太多的说情打招呼,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连安德健都会打电话来过问。

    搁下安德健的电话,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还算好,安德健过问的事情不算是太麻烦,一个副局长,也不知道怎么就求到了安德健名下,陆为民是知道安德健的脾性,是极其讨厌这种临时性来干预人事调整的,他自己就是干这项工作的,那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开这种口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难免会被七情六欲所纠缠,自然也就跑不掉各种纷繁复杂的关系所羁绊。

    他并无意真的要触动曹刚作为县委书记的权威,那样就犯了官场大忌,你可以针对某人,但是却不能妄想推翻制度规则,那样就是和整个体制在作对了。

    但是他必须要向曹刚表明一个态度,明确一个原则,那就是人事调整的目的必须要服务并服从于今年全县的工作,尤其是经济发展,在这一点上他开诚布公的和曹刚摊了牌,而曹刚也接受了陆为民的这个意见,尤其是一些关键位乃上,必须要有获得大家认可的,具有扛起这副担子并且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拿出看得见的成绩的角色,比如像双塬区委书记,又比如向工商局长。

    陆为民知道曹刚对双塬区委书记这位置极为看重,否则也不会在黄祥志的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时他和张存厚就要忙不迭的预防性调整了。但是对于他来说,双塬区委书记这个位置意义倒不大。

    虽说双塬区经济总量在全县依然是排名第一,但是已经遭到引来自洼崮的强力挑战,仅仅一年时间,洼崮已经从全县第五位攀升到了第二位,超越了太和、永济和开元三个区,陆为民可以断言,如果把工业试验园区这一块刨开,那么洼崮今年超越双塬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算是工业试验园区和双塬区合算,洼崮和双塬的距离也在急剧缩小,如果工业试验园区不拿出大动作来,那一样存在被超过的可能。

    对于目前的陆为民来说,他已经不看重某一个区委书记或者某一个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的位置了,对于他来说,如何来优化打造全县的制度和环境,这才是头疼大事,除了力推金融办,进一步加强融资评估体系的建设外,另外一个就是要进一步推动本土中小企业的创业和发展环境,而工商局则是一个需要打破的最大瓶颈。

    吕正芳无疑是找了某些关系到了曹刚那边,陆为民态度很坦诚的告诉了曹刚,吕正芳可以交流到其他部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调出双峰,他不会给对方设置任何障碍,但是在工商局长这个位置上绝不适合了。

    为了换取在这个问题上的让步,他也容忍了曹刚其他在一些人事上的安排。

    电话响起来,陆为民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大哥大,基本上可以断言,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明天的书记碰头会有关,以至于他很想把电话关掉。

    盯着电话看了好十天,见电话依然不屈不挠的响着,他只能接过电话。

    是苏燕青来的,陆为民松了一口气。

    “燕青,怎么今天舍得给我打电话?”陆为民把大哥大拿起来,走到窗户边上。

    “为民,你又在折腾个啥?”苏燕青是从夏力行那里听到了陆为民又在县里边和县委书记闹得很不愉快了,心里也是火急火燎,一出姨父家中,就忙不迭的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陆为民打电话。

    “怎么了?谁又在背后给我下药啊?我啥折腾了?还传到省里来了?”陆为民听得有些恼怒,这又是谁在给自己找茬儿?

    “为民,你是县长,准确的说你还是代县长,你凭什么和县委书记叫板啊?”苏燕青在电话里忍不住埋怨起来,“难道说这体制里的规矩你还不懂?县委书记管方向管干部,你县长就是管行政管执行,你在人事上和县委书记叫板,那就是越权,就是不懂规矩!就是另类,是异端!”

    “燕青,你这是在扣大帽子吓人啊。体制里有什么规矩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我不但是代县长,还是县委副书记。政府管行政管执行没错,可执行要依靠谁来执行?还是干部,我作为县政府的法人代表,要负责全县工作的推进执行,难道说连发表意见作出建议和评价的权利都没有?”陆为民缓声反驳,“你的理解太狭隘了,我们国家的体制很科学,作为一党执政,县政府的首长是县委的副书记兼任,就决定了他在任何话题上都有话语权,同样县委管方向管干部管大事,也决定了只要是县委认为这件事情是大事,这项工作是重心,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是大事,什么工作都可以是重心,这同样意味着,县委书记一样可以过问任何事情,任何工作!呵呵,在这一点上,我比你理解得透彻!”

    “你比我理解得透彻,就不会在自己还是代县长时去挑战县委书记的权威!”苏燕青又气又恨,“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能做点事情,别人都该让着你了?你也太幼稚了!”

    已经很有没有人敢这样说自己了,陆为民甚至觉得有点儿新鲜的味道,幼稚用在自己头上究竟合适不合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像连夏力行和安德健也没有用这种言语来敲打过自己吧?

    “燕青,我不知道你得到的消息是否完整准确,你说我和曹书记有些分歧和矛盾,这不假,在会上有些争执也是事实,但是你要说我挑战他的权威,或者说我向他叫板,这话要看怎么来说。”陆为民耐心解释,“有人说权威就是拿来挑战的,就像朋友是拿来出卖的一样,并不是说权威就一定就是不能触及的,但我也不可能不问青红皂白的要去挑衅谁。我和曹书记观点不同,有争论,但是我想这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作为县委书记,曹书记的胸襟不至于那么狭窄,而我,也请你相信我的工作艺术,曹书记和我之间的矛盾分歧都是建立在一个共同根基和目标之上的,我这样说,你可以放心了吧?”

    苏燕青听得陆为民这样一说,也有些犹豫了,先前她听到夏力行就那么随便带了两句,也不好深问,现在回味起来,刚才姨父说那两句的口吻似乎也不像是多气恼的模样,倒是有点带着周侃味道的薄怒,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欣赏的味道在其中,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所以也没多想,就急急忙忙跑出来打电话了。

    “为民,你和你们书记真的没啥?”

    “要说一点都没有那当然不可能,书记和县长要真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存在,强弱之势太大,而且还要大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地步,这种可能性很少见至于我,你觉得可能么?另一种就是在某些见不得光的私欲和利益上沆瀣一气了,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这显然也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我和曹书记之间肯定有矛盾有冲突,但我们都有理智有脑子,会分析判断,会灵活处理,你明白了么?那种两败俱伤的事情我想是不会发生在我和他身上的。”

    陆为民的回答让苏燕青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陆为民能够这样回答,也就意味着他对他自己与县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定位还是很冷静理智的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等陆为民想问问苏燕青是从那条渠道知晓县里这场风波时,苏燕青已经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搁了电话,让陆为民还想多说几句的想法落了空。

    陆为民百思不得其解,苏燕青若是真的在省政府办公厅里都能听到这来自双峰县的这场“小风波”,那就真的有些蹊跷了双峰县要真有这样的分量,估摸着起码也得是昌州那边某个经济大县还差不多像这样的事情地委行署你说有所耳闻到倒还差不多,要到省一级,就有些夸张了。

    陆为民的确很想主导这一次人事调整,但是他也清楚这不现实,那么就需要有所取舍。

    像几大区委书记都要在这一次腾挪位置,双塬黄祥志,开元王宝山,太和尹国权都要在这一次调整中挪动一下,原本永济区委书记唐承恩曹刚也有意要动,但是不知道唐承恩通过哪个渠道的关系又把曹刚那边打通了,加之他也基本上是和陆为民来双峰时同时动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也就搁下了。

    三个区委书记的变动都是到县直机关部委里来,关恒不再兼任总工会主席只担任统战部长,尹国权接任总工会主席,财政局长方璐也是曹刚首先要动的人,曹刚意欲让王宝山来接任财政局长。

    在这个问题上陆为民表示反对,但是曹刚很坚持,陆为民掂量再三,觉得如果要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的话,就有可能要导致整个方案的搁浅,所以退让了一步,方璐转任工商局长。

    这也是陆为民和曹刚相互妥协的结果,吕正芳通过各种关系找了地区工商局领导甚至省工商局一位领导来给打招呼,也给曹刚带来了很大压力,如果不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曹刚就有可能反对调整吕正芳,这又是陆为民难以接受的,所以最终是方璐到工商局,王宝山入主财政局。

    曹刚提名迟革林担任太和区委书记遭到了陆为民和孟余江的坚决反对,尤其是孟余江更是毫不客气的对迟革林的能力和作风提出了质疑,认为迟革林不具备担任一个地区主要领导的资格,原本在上一次张存厚制订方案时提出迟革林要到双源担任区委书记,孟余江就持反对意见,但是却碍于曹刚和张存厚都认可此人,孟余江虽然反对,但是态度不算坚决,而这一次虽然换到了太和,但是有了陆为民的支持,孟余江就显得格外强硬了。敲门声响起,陆为民有些惊讶,这晚上自己早就打了招呼,不接待任何人,杜笑眉在这一点上也给几个服务员专门叮嘱了,如果有谁要来找,就一律说陆县长不在,当然这只能对付一般人,自然也有无法阻拦的。但是现在已经几点了?陆为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也打算睡下了,这么晚就算是有人来,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吧?他纳闷儿披上外衣起身出门。

    “可行?才回来?”见是冯可行,陆为民心里才稍稍释去疑心,但是看见冯可行脸上的表情,陆为民又觉得恐怕自己先前以为冯可行是不是为了明天的书记碰头会上人事问题来和自己有什们要交流的想法有些走偏了。

    “嗯,刚回来,有些情况要向你汇报一下。””冯可行脸色阴冷,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子。

    “什么事情这么急?明天上午说不行?”陆为民把冯可行让进客厅,把门随手关上。

    “恐怕不行。”冯可行摇摇头,语气凝重,“我晚上加了一会儿班,凤巢那边的事情脉络虽然出来了,但是牵扯的人员还有不少问题没有调查清楚,纪委里边的同志都累得够呛,有些受不了,我说今天让他们放个假,早点休息一下,明天也休整一天,嘿嘿,没想到这是休息不了啊。”

    “怎么了?”陆为民心中一紧。

    冯可行在凤巢区那边大开杀戒,截至目前为止,从张艳秋那边的线索已经挖出和牵扯进去了三名副科级干部和两名科级干部,不但曹刚都对这一案胆战心惊,连陆为民都觉得差不多了。

    虽说这一下手就为这一轮人事调整提供了五个空缺,但是这种事情越挖得深,事情牵扯就越多,带来的影响也越大,再说难听一点,梁国威和戚本誉都已经连落水狗都算不上了,深挖细查的结果也就是多腾几个位置而已,但在地委那边的影响和印象却很难用褒贬来判断,往好里说是新一届班子反腐力度大,态度坚决,往不好里说,那就是县委对局面控制力度不够,工作轻重缓急有些倒置。

    曹刚已经对冯可行有些看法,认为冯可行这是在为他自己树碑造势,动作力度太大,超过了他的意图范围,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又不好过多干涉,这份意思陆为民也能感受得到,也提醒过冯可行,冯可行也答应凤巢区窝案在付天华未抓获之前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今儿个冯可行似乎又要变卦了。

    “你看看这份材料就知道了。”冯可行面带诡异的微笑,摆摆手不语。

    陆为民狐疑的接过资料,看了起来,浏览了一遍之后,陆为民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半晌不语。

    “这份材料哪里来的?”良久,陆为民才深吸引一口气缓缓道。

    “半个小时前,我离开县委大院时,刚出门就被人扔过来这个东西,那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我觉得不大对劲儿,就把这个东西带回办公室看了一遍,才回来找你。”冯可行回答得很简单。

    “也就是匿名检举了?”陆为民反问一句。

    “嗯,算是吧,但是你不会连材料中所列觉的证据真假轻重都掂量不出来吧?”冯可行应了一句。

    “妈的,这才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呢,梁国威和戚本誉在这双峰县不知道搞的什么明堂,丢下这么多窟窿和烂摊子,一个没填上,另一个又捅出来,这个还没有镶糊好,那边又坍塌了,你说这工作还怎么搞?”陆为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如果说之前凤巢区的窝案拿下一批干部陆为民还觉得不算是坏事,至少也能为一些有能力想干事的干部腾出位置的话,那么这份检举材料上所反映的东西他就真不希望是真实的了,他更希望是诬陷,但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这份材料反映的多半是真实的。

    “咦,为民,你不是反对调整财政局长么?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啊。”冯可行眼中幽光闪动。

    “好机会?”陆为民仰起头,想了一下,缓缓摇头,“你这份材料上的东西能马上落实么?”

    “虽然不能,但是凭我的感觉和经验,这上边反映的问题**不离十,只要花一些心思,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时间,不难拨云见日。”冯可行相当自信。

    “明天就要开书记碰头会和常委会,现在我们去抛出来,老曹会怎么看?尤其是在这有着一所匿名材料的时候?”陆为民反问:“我们这样看待,但他们呢?”

    冯可行沉默不语,王宝山的风评在外边还是不错的,而且曹刚来之后,王宝山也很迅速的向曹刚靠拢,现在在曹系阵营中虽然不比张存厚、孔令成这些人,但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个时候抛出来,不但会给曹刚他们的感觉是有意狙击王宝山上位,而且也可能打草惊蛇。

    “我也不想再这样乱下去,但是树欲静风不止,脓疮一个一个暴露出来,终究还是要一个一个去挤,不挤掉,迟早是祸患,我们有些领导总喜欢拿圈子来拉拢人,甚至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干部的基本要素,凤巢区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这边又忘了。当然有些人乖面子工作做得好,也的确能蒙住人,所以只有在多方面亲自接触下,你才能了解和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这个情况还不宜提出来,否则明天的整体方案又得要搁下来,本来就已经一拖再拖了,拖不起了,对其他工作影响太大。”

    冯可行想了一想,“问题是这个问题搁下来,会不会让他在这个位置上………..”

    “哼,再怎么也得要等地皮子踩热吧?何况他没有半年时间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陆为民摇摇头,“可行,我看纪委那边你侄是玩得挺顺溜,该提的提,该挂的挂,连老曹都对你这么快进入角色感到惊讶呢。”

    “那是虞庆丰和孟余江留下的底子好虞庆丰算是一个很严谨的角色,纪委这边干部总体来说素质都比较好,没啥花花心思,俗话说的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虞庆丰自身行得正,他下边这些人也过得了硬,这一次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出去两个也的确让大家伙儿的积极性高涨。”冯可行显然也对这一次的调整有所考虑,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过犹不及老曹已经对所有些看法了,刀太过锋利有时候也不是好事。”陆为民似笑非笑的道。

    “怎么,你怕伤你不成?心中无冷病,还怕吃西瓜?”冯可行同样一脸诡异的表情。

    两个人在春节期间聚了一会,张天豪从中刻意捏合陆为民和冯可行之间的关系也就迅速密切起来,已经隐隐有一种结盟的架势。

    事实上陆为民并不喜欢这种由外来捏合或者促成的结盟在他看来只有在共同的工作中因为工作思路和观念上一致而形成的共同体才是最让他欣赏的,冯可行虽然原来和自己有一些交情,但是毕竟之前接触不算很多,真正的接触也不过就是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但好歹也算是对冯可行有一些了解。

    但在冯可行来双峰之后,两人接触迅速密切起来,在一些工作上观点看法的交流沟通上也较为顺畅,他也大略摸清楚了冯可行的一些想法而冯可行也知晓了陆为民的一些思路观点,所以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再有张天豪从中刻意撮合,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就基本上确定下来了。

    在凤巢区窝案的问题上,陆为民是主张纪委加大力度查处一批干所的。

    一方面是因为今年合金会将是一个查处重点纪委发飙开道立威,震慑一批不太干净安分的干部有助于邓少海下一步在合金会上推动工作,虽然叶绪平不太让人放心,但是陆为民相信邓少海是搞财政工作出身,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门道,叶绪平要想和他玩花样,也要考虑露馅的后果。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次人事变动是个机会,但是毫无疑问主动权掌握在曹刚那边,不谈张存厚,即便是一直与自己关系保持的不错的孟余江,在目前的情势下也不太可能倾向于自己,能保持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人事权先天就是由县委书记来主导,无论是副书记还是组织部长都只能是辅助角色,所以要想在这一次人事变动中尽可能的争取更多的位置,那么就不得不用纪委这把铡刀铡掉更多的杂草,才能有更多的位置可供操作。

    所以他对冯可行在凤巢窝案上大做文章是持支持态度的,而曹刚也因为碍于凤巢合金会出了这么大一个问题不好交代,所以也对这一件事情持放任态度,这也才让冯可行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但一下子把纪委的威风打了出来,而且也赢得了纪委一帮干部的认可,更难得是可以利用这一次人事调整为纪委这条线争取一些机会,这就更让冯可行在纪委这条线里牢牢的站稳了脚跟。

    “可行,你别吃香的喝辣的吃顺嘴了,张弛有度,过犹不及,王宝山若真是有问题,那肯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作为一个区委书记出毛病,那至少也得拖白一大片干部下水,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一方面你这些情况短时间内无法落实,二来这一次人事调整盘子基本上定下来,你才去纪委不久,能有这样的安排已经相当难得了,局面打开了,需要稳一稳,下一步再来动,你那边也能游刃有余,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们能马上查清楚这一案,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你觉得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陆为民慢悠悠的话语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冯可行原本有些热血沸腾的激情慢慢冷静下来。

    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陆为民和自己手中的能用的干部这一次基本上都有了一个安排,可以说夹袋里是空空如也了,再马上掀起一场风暴,空缺出来的位置,只能是曹刚和孟余江成为主导者,甚至叶绪平都能从中渔利,这不符合己方的利益,尤其是陆为民的利益。

    想到这里冯可行深深的看了陆为民一眼,昔日的小、秘书短短一年多时间已经成长成为一个胸有韬略腹藏庙堂的角色了,再等一段时间掀开这个盖子,陆为民手中便可有更多更合适的人选,而且等到王宝山这些人上位之后再来打一个反击,让曹刚丧失下一轮人事调整的主导权,而对于自己来说,几个月后也不过就是自己在纪委站得更稳一些,但是纪委圈子就这么大,自己又能有多少人拿得出来,但是对陆为民来说最大的获益者却会易主,这小子心思深沉啊。

    不过陆为民倒是说得相当坦率,让冯可行甚至有些搞不懂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而如此坦率,还是觉得自己即便是琢磨透这一切也不会改变这一切,在他看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证明,自己和对方已经不再一个级数上了。

    见冯可行默默的低下头,却不言语,陆为民笑了笑,“可行,难道说你我还能有什么不能推心置腹的么?双峰野就这么大一个塘子,难道说你我连在这个塘子里呆下去都还做不到和衷共济?那我觉得这就不是你的失败也是我的失败,更是我们大家的失败了。”

    冯可行终于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话语中的含义很深,双峰这个塘子,这是指什么?指他不会安于这个塘子中?塘子本来就是贬义,而用在这话中,也隐藏着更丰富的语意,也是一种很微妙的暗示。

    冯可行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把自己手中这厚实的一叠资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为民县长,言重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纪委的职能是什么,监督和查处,监督不力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就只能用查处来解决,查处之后就需要总结经验推进监督的效能,该查当然要查,而且要像凤巢窝案一样深挖细查,但是在方式方法和节奏力度上却需要好好斟酌把握,另外在调查人员的选择上也要注意,避免打草惊蛇。”

    陆为民满意的点点头,“在这些方面你比我更能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冯可行在心中苦笑,这家伙,一年多时间不见,简直如脱胎换骨般,对于官场上这些道道儿简直是信手拈来,也许这个家伙天生就是走这一行的,要不然玩起这一套来怎么能如此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好事,一个在这方面更为老练成熟的盟友比起一个愣头青盟友来说无疑要更让人放心踏实,走进了这个圈子,你就不能不把一切搁下,一切都要围绕利益和按照规则来操作,没有利益便没有动力,而脱离规则,便要受到惩罚。耽搁了一天,事情多,道歉,会慢慢补上。

    “现在,请诸位领导一起为我们峰岭饭店奠基培土!”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王自荣、郑泽宁、罗耀祖、裴和杰、桓子允以及曹刚、陆为民五人围成一个小、圈子,拿起崭新的铁铲,将围成一圈的泥土铲入中间埋好的一块石碑基脚里,周围也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淡蓝色的硝烟在空气中浮动。

    “王专员,郑总,这边请,……“,曹刚面带笑容,延手做了一个这边请的姿势。

    “老曹,刚才郑总和罗总还在说你们县里催逼得很紧,让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啊。””王自荣背负双手,和郑泽宁走了一个并肩,瞥了一眼脸色一直不太好看的罗耀祖,含笑道:“县里也要理解旅投司这边的难处,用钱的地方很多,相互理解嘛。””

    “王专员,我看郑总和罗总他们是误解我们县里的好意了,事实上县农机厂的拆迁三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我们县招待所本来可以再拖一拖再拆的,但是我们还是咬着牙关拆了,弄得现在为民和可行两位都没有地方住,只能自己去租房住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早一点开工,早一点建成么?长风宾馆马上就要奠基,虽然它是在骑龙岭风景区,但是也是要按照三星级标准来建的,我是不希望我县第一家三星级宾馆的名头落在别人头上,好歹峰岭饭店也算是我们县里招待所演变而来,我们也希望它能是一个头牌不是?”

    曹刚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嘴角合笑一声不吭的陆为民知道这家伙这一段时间把罗耀祖折腾得够呛,一会儿以合同文本约定的时间相威胁要起诉,一会儿鼓动长风宾馆造势要打造全县首家三星级酒店,一会儿又撺掇裴和杰和桓子允向罗耀祖施压,弄得县旅发司这边压力山大不得不同意在五月之前正式启动峰岭饭店的建设项目,而这也让县里和县旅发司本来就不睦的关系就更见紧……

    不过曹刚倒是乐见其成,罗耀祖已经来他面前抱怨过几次,而郑泽宁也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在电话里也解释了一番,在涉及到县里的具体利益上,他当然不会轻易松口,以这些具体工作是县政府那边在具体操作为由,推给了陆为民。

    就以曹刚个,人的观点来看,陆为民的确把县旅发司那边逼得够厉害县旅发司在骑龙岭这边风景区开发上投入相当大,进度也很快,这让他很满意但是峰岭饭店也是当初签订的合约要求五月之前启动,县旅发司那边以资金压力太大为由想要暂缓执行这一条款,希望推迟半年来执行,但这遭到了陆为民的坚决反对要求县旅发司必须按照合同履约,五一之前要启动建设,两年之内峰岭饭店必须要正式竣工营业。

    “王专员和郑总也看得见,随着国际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旅游市场升温可以预期,今后十年甚至二十年将是旅游产业发展的黄金时期,而饭店建设周期比较长,而我们县里在酒店宾馆服务设施方面比较落后随着骑龙岭风景区和翠峰山风景区的建设,我县旅游市场发展会在今后一两年内呈现出一个井喷式爆发,我们希望峰岭饭店能够早一些建成,赶上这一波井喷期,赚个钵满盆肥。”

    陆为民接上话侃侃而谈,伴随着手势来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长风机器厂为什么愿意在骑龙岭风景区投资几百万建这个宾馆?他们厂刚搬迁到丰州,用钱的地方一样很多,还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他们觉得这个宾馆不但能为他们厂承担起疗养院的功能,而且还能从经济收益上获得保障,一举两得,近期北方机械厂现在也有意要在骑龙岭或者翠峰山风景区建设一家疗养院,前两天才来人考察,同样也是看到了这一点,而且县旅发司我们县里也有股份,我们也一样希望通过开发实现收益和股权增值啊。”

    北方机械厂准备到骑龙岭或者翠峰山风景区兴建疗养院也有陈鹏举牵线搭桥的功劳,陆为民在陈鹏举面前也列举了在双峰兴建疗养院的好处和优势,同时也举出了长风机器厂这个范例,在陈鹏举的运作下,北方机械厂也同意考虑上马这个项目,现在还处于初期的调研阶段。

    “郑总,你怎么看?”王自荣笑了起来,一般慢步前行,一边侧首问旁边的郑泽宁。

    郑泽宁一时间不好回答,他也知道陆为民的话语有一定道理,关键是县旅发司的资金流动有限,骑龙岭风景区那边的开发力度相当大,几乎是在烧钱,县旅发司虽然规模扩大了,但是陆海集团和嘉桠公司都派了人进入县旅发司,监督财务运行和审计,刘每一笔开支都审查得很严格,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好事,但这也迫使省旅投司的每一笔资金都必须准时到位,无法像以前那样可以分期投入,逐步到位。

    省旅投司那边是省旅游公司控股,省投资公司资金早已到位,但是省旅游公司却有些捉袂见肘,所以县旅发司这边要求资金如期到位,也就要求省旅投司的资金必须准时到位,同样也就要求省旅游公司的资金必须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半点回旋余地,这也使得省旅游公司那边资金很吃紧。

    所以省旅游公司希望在峰岭饭店项自上暂缓,但是却遭到了双峰县方面坚决反对。

    “我对旅游市场是否如陆县长所说的那样进入黄金发展期持正面态度,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了我们国内的旅游市场实际上还处于发展初期,国人在旅游上的消费还需要一个较长的培育期,而县里这两块旅游资源的开发也需要一个开发期和培育期,所以我个人认为峰岭饭店在建设进度上适当放缓一些,并不会影响到其收益,别忘了,我们省旅投司也是大股东,峰岭饭店赚钱,我们收益也更大啊。”

    郑泽宁很技巧性的说话,让周围人微微点头。

    陆为民笑而不语,反正峰岭饭店已经奠基启动了,再和郑泽宁争执没有多大意义,何况是今天这样一个喜庆日子。

    不过王自荣却不打算放过陆为民,“为民,我看你好像还有不同看法啊?说来听听。”

    “王专员,郑总说得很好,郑总对我国旅游市场发展的判断预期和建议在《中国旅游报》上有一篇文章,好像就是去年十一月的吧?我很赞司这篇文章的观点,郑总,您说是不是?”

    看见陆为民似笑非笑的目光过来,郑泽宁心里咯噔一响,这个家伙怎么会看见那篇文章?

    那篇文章他对国内旅游市场的确做了一个相当乐观的分析评估,也预计昌江省今后两到三年内旅游市场会出现一个飞跃式的发展期,这可和自己今天的话语有些出入,被这个家伙抓住了把柄,还好这个家伙没有挑明,否则自己就真的在王自荣面前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出尔反尔了。

    王自荣何等精明的角色,见郑泽宁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即逝,虽然马上恢复了正常,但气势已经坠了许多,心理也估摸着这陆为民估计是抓住了郑泽宁的痛脚,那篇文章上的观点估计应该是和郑泽宁今日所说有些出入才是。

    “为民,你说北方机械厂也有意要在你们双峰修建一座疗养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年么?”王自荣由于岔开话题,避免双方太过尴尬。

    “嗯,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在长风宾馆的项目基本敲定之后,陈专员来我们县调研工业企业改制的时候我顺便把这个情况也汇报了一下,陈专员娘家可是北方机械厂,这国营大厂财大气粗,建疗养院也是必须的,那么为什么不建在山清水秀风景绮丽的双峰呢?长风宾馆就是最好的范例,陈专员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帮我们牵线搭桥,经过两个星期的接触下来,意向性的意见已经有了,我们觉得把握很大,这对于完善我县旅游基础设施也大有裨益。”

    王自荣微微点头,“双峰旅游资源极其丰富,但是要开发出来却需要时间和资金,而时间我们虽然也很紧,但更缺资金,县旅发司虽然看起来资金不少,但是要分散到骑龙岭和翠峰山,加上道路、索道、栈道以及景区内的规划…建设,开支肯定很大,那么除了像这种挖掘国营大型企业到景区周边建设疗养院和对外经营兼顾的中高档宾馆饭店外,也可以考虑向我们民间资本开放,欢迎他们,尤其是我们本地有一定富余资金的私人来兴建旅游基础设施,比如像中低档旅店、特色餐饮、工艺品加工作坊和商店,还有另外一些服务性行业也可以提前酝酿,比如租车业。”

    “发展旅游市场不仅仅是开发旅游资源,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够完善的旅游配套设施,只有让旅客来了耍得舒心,才能建立起口碑,才能赢得更多的客人,而一个旅游景点如果能够成功的赢得回头客,那么这个旅游景区才是真正的成功了。”

    就连郑泽宁和陆为民都没有想到王自荣竟然在旅游产业发展上有如此深刻的见解,两人对王自荣的印象顿时不一样,望向王自荣的目光也都变得认真许多,这一点王自荣自己也感觉到了,心里也有一分骄傲。

    下午王自荣要考察调研骑龙岭风景区和翠峰山风景区以及阜双公路建设进度,曹刚便不再作陪,而由陆为民全程作陪。

    骑龙岭风景区建设进度还是相当快的,从省勋315经垛子口乡到骑龙岭山门口的道路路基改建和扩建已经结束,进入了路而铺设阶段,基本上是按照三级水泥路面标准建设,虽然在宽度上有所欠缺,但是路基两旁都预留了扩宽的余地,这也是陆为民专门要求的。

    从山门到鲛湖这一段是最关键的一段,而景区主要附属设施都要建在这一段,而大规模的开发不可避免,但是王自荣发现在开发过程中,很多处都是巧妙的借助了原有地势进行建设,尽可能的减少对地面原有状况的破坏。

    像骑龙岭风景区管委会占地面积不过两三百平米,但是却建在一座山坡后,三层楼,而且建筑风格设计也和周边的环境很融洽,更难得是王自荣看到的好几座正在兴建的中小型宾馆旅店也都在外表装修风格上表现出了与其他风景区截然不同的气息,这让他非常感兴趣。

    “为民,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王自荣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王专员,其实您先前提到的我们也有考虑,吸引我们民间资本来进入旅游基础设施,弥补县旅发司投资不足的短板,这是我们既定的政策,但是大家都知道民间资本散而小,如果放任他们自己来这里建设,可能就是规格低,环保、质量以及风格都会和我们希望打造的这个最优质风景区格格不入,所以我们就进行了筛选,要么是的确具有相当实力的投资者,要么就鼓励他们合伙结成具有一定实力的投资者,然后在政策上予以鼓励和扶持,要求在建筑装修风格上不能有损于我们风景区形象,我们既欢迎上档次的宾馆酒店,也同样欢迎朴素的青年旅馆,但是前提是不能破坏风景区的整体风格。

    陆为民的介绍让王自荣很满意,“为民,看来你们县里在招商引资和旅游这一块上的思路很明晰,定位也很准确,政策也非常贴近实际,我很看好你们今年的表现,看样子今年地区奖励这辆桑塔纳又要落在你们双峰啊,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双峰能不能在这上边蝉联三年?”

    双峰今年招商引资从一开年就呈现出了火爆势头,长风宾馆项目签约,长风机器厂投资四百五十万在骑龙岭风景区建疗养院宾馆算是开了头炮,洼崮的两个制药项目也敲定落板,更进一步彰显了洼崮联合工业园区要“打造昌南地区医药产业基地”的这个口号,也成为双峰县提出的两翼发展的一翼。

    而县里的工业试验园区基础设施建设进度也进展顺利,如果单论园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工业试验园区要比联合工业园区强过不少,但是停托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和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以及周围诸如曲江、浦岭、洛丘等县的邻近乡镇围绕洼崮这个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发展起来的一连串中药材种植基地,联合工业园区不遗余力的打造医药产业这一主导产业,已经让这个产业深深的在这一块土地上扎下了根,而这也对吸聚医药产业来联合工业园区落户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王专员您太过誉了,双峰不过是第一季度有些成绩,准确的说这些成绩还是吃老本,大多是去年年前基本上确定下来的引资项目,事实上今年我们面临的挑战巨大,我们所两个工业园区发展也都还处于起步阶段,尤其是县里这个试验工业园区,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很快,但是在项目招商可资上仍然不尽人意,而据我所知像淮山和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都有些大动作,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还真不好说。”

    陆为民笑着解释,但是王自荣却摇摇头,显然不相信陆为民这番谦逊说辞,“好就是好,行就是行,你们县里这个试验工业园区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洼崮那个联合工业园区招商引资动作很大,泰仕集团的项目原本是考虑到他们那里,但是最后落到你们试验工业园区了,但是我看他们丝毫没受到影响,回春制药和大自然药业两个项目最后敲定落户这里,我觉得你们洼崮这边的工作做得很扎实,很有前景,一个县如果有这样一个工业园区已经相当难得了,而你们现在打造的重点却是工业试验园区,为民,你这是要给地委行署一个大惊喜啊,说说吧,县里边刘这两个工业园区的定位有什么差异?”

    “王专员,您这样一说我们可真是诚惶诚恐了,如您所说,联合工业园区是依托药材市场和药材基地建立起来的,加之交通优势,我们县里确定的就是大力发展医药产业,而县里试验工业园区最初我们是想建开发区,但是现在省里对开发区卡得很紧,我们才打了这样一个擦边球,我们给试验工业园区的定位就是以机械制造和加工业为主的工业园区,兼顾其他产业,但是重点还是机械制造和加工业,但是现在我们的试验工业园区虽然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搞得不错,但是仍然缺乏内容来填充,这需要一个时间来积淀,我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县里定的调子就是工业以机械制造和医药两大产业为主导,重点打造两大园区,而第三产业则以旅游服务产业为先导突破,这就是是我们县里确定一个先导,两大主导,两翼齐飞战略的核心,从目前来看,洼崮走到了前面,但是县城这个试验工业园区的后劲我相信会更足,而我们的招商可资工作同样也要围绕这个战略来做文章。”

    从第一季度全县的工业产值来看,洼崮已经小幅超越了双塬,这个指标的细微变化虽然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是却是一个太明显不过的风向标,这也就意味着后边三个季度里洼崮将会进一步拉开与双塬的距离,双塬如果没有大的动作,便再无追赶上洼崮的可能。

    邓少海在一个月内两度到洼崮联合工业园区进行考察之后,在县委常委会上言之凿凿的断言,洼崮的了联合工业园区按照目前发展速度,今年产值有可能要占到全县工业总产值的一半以上,而这还没有算骑龙岭风景区一旦建成营业带来的第三产业发展的飞跃,洼崮区几个乡镇的财政收入也呈火箭式的蹿升,进入二十八个乡镇的第一梯队,这个判断震惊了全县。

    很多人对洼崮的发展都是半信半疑,虽然那个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听说生意相当兴隆火爆虽然也有几个制药企业落户到了洼崮,但是在县城里的人们一谈起洼崮,更多的还是想起那老旧的街道和远在县城几十公里外的区位,而骑龙岭风景区的开发似乎也映证了这一点。

    想想也是,只有山旮旯里那些人迹罕至的山山水水,才会吸可到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外地游客去观赏,但这能给一个地方带来多少值得夸赞的东西?相较于那些林立的厂房和机器,似乎旅游产业发展也只能是听起来光鲜新奇,但实际上却是中听不中不用的东西。

    邓少海的断言让这些人都有些无法置信,洼崮超越双塬?就像双峰要超越丰洲或者古庆那么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现实的数据却摆在面前,无论是税收还是工业产值,洼崮在第一季度已经略微超过了双塬,两个区的同比增幅更是相差十倍以上,实际上双塬的司比增速不算慢,增速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多,但是洼崮却达到了百分之六百多,这样巨大的反差不能不让更多人意识到一个新洼崮的崛起会给双峰带来什么。

    在四月份洼崮经济增速再度创造历史与去年司期相比达到了百分之七百之后,在县里边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传言,那就是洼崮区委书记齐元俊有望效仿陆为民前年到洼崮担任区委书记时的惯例,担任县委常委。

    现在双峰县委常委会的常委已经是十一人,照理说这种传言根本不可信,但是很快就有另外一个传言出来,称曲元高会调走,关恒会接任政法委书记,而尹国权会兼任统战部长,但是不进常委,而齐元俊进常委。

    连陆为民都相当佩服这些谣言杜撰者胡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这样“圆满”的构想都能“安排”出来。

    “两翼齐飞战略?一个先导产业,两大主导产业?”王自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为民,我很赞同你们的思路,不贪多,先导产业先行一步,着力培育主导产业,这个做法很值得推广,看样子你们是胸有成竹啊,嗯,我看这样,你把你们这个发展战略规划给我一份,我打算向李书记和孙专员汇报一下,你也考虑一下,下个月的全省招商引资工作会上我觉得你可以代表我们丰州地区做一个经验文流发言。”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上了车的章明泉兴奋的攥紧拳头,挥舞了一下,“我们有资格去做这个经验交流发言。”

    “明泉,你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头了,王专员只是说他会去向地委行署主要领导汇报,有这个意向,究竟谁去发言,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了一些吧?何况淮山和开发区今年也动作不断,淮山是王专员的根据地,地区经开区那是地区的幺儿,地区也要掂量一下,更关键的是省里只是有意要在不发达的地市里选一个做代表发言,西梁,昌西还有丰洲,选谁都还是未知数,选上了丰州,才能谈得上地区里边谁来代表丰洲。”

    陆为民好整以暇的摆摆手,“别抱那么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没有希望,何来动力?”章明泉笑着回应一句,“人么,总要有希望,才能有前进的动力。””

    “说得也是,但一个经验交流能说明什么?年底指标上见真章,那才是硬道理。”陆为民不以为然,“宣传要不要,要,但是那不重要,至少对于目前的双峰来说,我觉得不是很重要,当然如果地区一定要双峰去做这个发言,我也不会推辞,但我觉得关键还是咱们自己年底能拿出一份实打实的成绩来,这才是王道。”

    章明泉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就目前来说过于拔高双峰并非什么大好事,双峰底子薄,经济增速也好,招商引资的成绩也好,稍微摆弄一下就显得花团锦簇,但是真正和古庆、丰州市这些有底蕴的县份比起来,差距还很大,至于要和其他地市的经济发达县市相比,那更无法相提并论,这个时候去露脸,更有一点儿孔夫子面前卖文章的滑稽感。

    但对于陆为民本人来说,这却是一个难得机会。

    全省招商引资工作会,尤其是在招商引资工作已经日益成为各级党委政府工作中的中心工作之一,因为一地招商可资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一地经济发展的快慢,这一点已经被无数事实充分证明。

    如果作为双峰县长在全省性的工作会议上能作经验交流发言,无疑会为他这个代县长增添不少光彩,尤其是在省里领导和省级各部门的印象就会加深不少,这比起你可进几个项目,经济数据提高几个百分点都更为显眼。

    虽说陆为民作为夏力行的前任秘书在这些方面比起其他县市区的行政首长有一些优势,但是这个优势也是有限的,夏力行只是秘书长,作为他的前任秘书,或许只是与夏力行关系密切的才知道,更多的人则一样对你一无所知,尤其是一个贫困县的县长,更没有多少人会把你打上眼,能得到这样一个露脸机会,堪比金子还珍贵。

    见章明泉不吭声,陆为民知道对方不太认同自己的观点,笑了笑,“明泉,有这份心,不如好好把手里边工作理顺了,该我们的,谁也夺不去,不该我们的,我们想也想不来。”

    章明泉摇摇头,“我只是有些可惜,咱们双峰一季度的经济增速已经位居全地区之冠,招商引资到位资金一样位居全地区第一,完全有资格去代表丰洲地区作经验发言,如果是西梁或者昌西发言倒也罢了,如果是丰州地区发言,却又是其他县市区去代表,我美觉得心里不服这口气啊。”

    “得了,明泉,就这点出息?人么,大气一点,才能坡坡坎坎都过得去。”陆为民大笑起来,车刚停稳,就跳下车,“你总不会觉得我仅此于此吧?”

    “嘿嘿,那哪能呢?”章明泉正欲说话,却看见一个妩媚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大楼门厅里,他脸色略略变得有些古怪,“县长,甄老师来了。”

    “哦?”陆为民看见甄婕婀娜娉婷所走了过来,再一看章明泉的表情,心里就有些明悟,“我告诉你,你少在那里瞎琢磨。”

    “县长,我可没瞎琢磨,有些事情我琢磨也没有用,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把握好。”章明泉语气也有些古怪的哼了一声。

    现在章明泉是真的有些发憷了.

    当这位甄老师和她的导师以及一帮同学来县里搞课题调研的时候,他还以为陆为民的对象就是这个甄老师,觉得还挺般配,他也琢磨着自己还得一咬牙去找隋立媛谈一谈,让隋立媛无论如何也得和陆为民断了,当他得知这个甄老师只是陆为民的未来姨姐时,他真的有点要撑不住的崩溃感。

    作为年轻时候也曾风流不羁过的他,虽然早已收了性子,但是时于男女这种事情实在太了解了。

    隋立媛和陆为民搅在一起时他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也只是担心陆为民和隋立媛行事不慎被人传出风言风语,他也能理解像陆为民这样一个精壮小伙子在洼崮这旮旯里呆着有多难熬,他甚至觉得有隋立媛这个不会出啥大问题的女人给陆为民降降火也未尝不是好事,免得陆为民在洼崮这旮旯里打熬不住,出事儿出在哪个不甘寂寞的女人身上,那才叫真的麻烦了。

    章明泉对隋立媛很了解,这个女人心思不复杂,性子也和善老实,顶多也就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喜欢幻想罢了,章明泉自信能制得住对方,如果真的隋立媛有些不安分,他会在第一时间把对方那些苗头扼杀在萌芽中,所以他并不真怕陆为民和隋立媛出什么乱子来。

    但是当他觉察到甄婕望向陆为民的目光中的复杂神色而陆为民同样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时,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

    甄婕是陆为民的姨姐,也就是说陆为民和甄婕的妹妹那是被外界大众基本认可了的对象,虽说还没结婚,但是至少在外界中已经有了这个印象,而如果说陆为民却和自己对象的姐姐有了某种特殊关系,那么来自外界典论压力足以毁了陆为民的一切。

    好在现在陆为民还是独身一人在双峰这边,他的对象也从来没有在双峰出现过,章明泉还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他也隐约听陆为民提及过似乎他的对象不愿意到双峰这样的穷县来,而希望陆为民调回省城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章明泉可以对陆为民和隋立媛之间的关系不闻不问,但是对于陆为民和他姨姐之间这种近乎于玩火的暧昧,他就不得不提醒对方了,虽然对方坚决否认,但是章明泉宁肯相信自己的直觉。

    ………………………“…………………………………………

    甄婕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陆为民之间那点小暧昧竟然会被一个外人洞擦秋毫了,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很享受这种避开了自己妹妹存在而带来的某种禁忌快感。

    来到双峰之后,甄婕才算是真正觉察到这块土地上陆为民的特定存在,也深刻领会到为什么陆为民会断然拒绝回到昌州。

    这才是属于他的舞台,他可能会离开这里,但前提是会有一个更适合他的舞台等待着他,而现在他才刚刚扎根在这个舞台上,一步一步走进舞台正中心。

    一个星期下来,连自己那位素不轻易许人的导师在几番接触之后都对陆为民点了头,这让甄婕既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骄傲窃喜,要知道导师在国内理论经济领域的地位比起国内几位知名学者不遑多让,只不过她更喜欢执着于课题研究而少于在媒体上发表看法才使得她的名气没有那几位那么大而已。

    导师对陆为民开阔和思路和敏锐的嗅觉尤为欣赏,而陆为民在对待私营经济今后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变化,以及上层建筑对私营经济发展应该采取什么样态度的一些观点更是深得导师的青睐,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大学居然是学的历史之后,更是抚掌叹息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为民不是学的经济专业,否则导师真有可能纡尊降贵的去要陆为民和自己一样拜在导师名下读研了。

    即便是这样,甄婕觉得只要陆为民有意要拜在导师名下,估计导师也会欣然笑纳。

    甄婕发现自己来到双峰之后心境说不出的轻松情悦,连自己几个学姐学弟都异口同声的说自己到双峰搞这个课题研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心情和性格都变得格外开朗大方了。

    “为民,章主任,你们刚回来?”看见陆为民的身影,甄婕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莫名的充实和喜悦,她知道自己这种情绪很不正常,但是却无力摆脱这种情愫的缠绕,她也曾经努力想要斩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到最后却绝望的发现,那玩意儿就像是弹簧,你使得劲儿越大,反作用也就越强,你越想要割断,那么你就越不能如愿。

    有时候甄婕都忍不住要自暴自弃,既然无力摆脱,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也是她现在内心情绪最复杂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