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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达金离开陆为民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杨达金带给陆为民的东西很有用,至少让陆为民对宣传部内部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识,至于说客观不客观,这还不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哈姆雷特,对一个人观感也就自然带有主观色彩,也许杨达金自己本心是力求客观,但是却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只能靠陆为民自己去体会感受了。

    陆为民还真没想到宣传部这个看似冷清的清水衙门也还是藏龙卧虎之地,贝海薇也就罢了,文教处一个女性副处长也是来历复杂,按照杨达金的说法,和市政法委书记刘敏知关系有些不正常,而宣传处副处长张道芬则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龙美达的姨妹子,想一想陆为民都觉得头疼,这宣传部都成什么单位了。

    不过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些人却也没有太大影响,要干事儿,从来也不会指望这些人,这些人不过是占着空缺位子混饭吃罢了。

    陆为民很清楚自己目前该干什么,摸清楚部里边的情况,了解当下宣传部手上需要重点抓的工作,有针对性的推动工作,了解部里的人员情况才好来安排工作,而通过推进工作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熟悉这些人的情况,这就是陆为民的观点。

    萧樱肯定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虽然在文化局那边,但是要调过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目前还不太合适,只要一动萧樱,这些人很容易就能从萧樱的来历知晓与自己的渊源,即便是不动萧樱,估计这些耳报神们要不了多久就能了解到其中关节,尤其是文化系统那边。

    在杨达金的介绍中。何靖这个人还是相对中立和本分的,只是这个人大概也有一些情绪。

    毕竟在宣传部里几进几出,最终连个正处级都没有捞到就可能要退下去,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不满足,像姜鸣久、王宗义这些比他资历浅年龄小的都能以常务副部长身份骑在他头上,甚至连贝海薇这样靠身体上位的女人不但能占着广电局长这些好口岸位置,而且在部里边排位也在他之前,估计那份滋味也未必好受,若说是他就心甘情愿在部里边这么蹉跎两年等待退下去,只怕也未必。

    人就怕是没一点想法。所谓无欲则刚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都很有道理,只要有想法。有**,那么就能调动起积极性或者说野心。

    陆为民本来是不择床的,到哪儿只要睡意来了,都能蒙头大睡,但是今天却有些失眠的感觉。

    抛开何靖和贝海薇。部里边还有两个副部长,杜斌和熊亚磊。

    杜斌是从文化线起来的,在沙州文化局当过局长,其他看不出来什么,杨达金对此人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杨达金提了一点。杜斌从沙州文化局副局长提拔为局长时,分管文教卫这一块工作的是时任沙州区委常委、宣传部长雷志虎,而雷志虎现在好似沙洲区区长。

    这意味着杜斌和雷志虎应该是有一些瓜葛。至少说明杜斌和雷志虎关系不错,否则,如果当时分管领导对副职升正职不满意,是很有杀伤力的。

    熊亚磊是前两任常务副部长姜鸣久提拔起来的,姜鸣久又是黄俊青的人马。现在是烈山县县长,也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假设贝海薇是黄俊青或者徐忠志的情妇,那么熊亚磊和贝海薇实质上是一条战线的人。

    但这种关系也不并不是就一定准确,也就是说不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也不是朋友的朋友就一定是朋友,官场上的东西涉及到太多的利益感情,有时候感情好并不代表他就能舍弃自己的利益,而有时候也的确有人能为了“个人感情”而暂时牺牲部分利益,这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角色也不在少数。

    兴许是脑海里装了太多事情,陆为民第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了,看了看表都快十二点还没有睡意,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找个人说说话。

    给谁打?

    隋立媛一般都睡得很早,陆为民知道她的生活习惯,晚上十点半基本上就要上床,除非有特殊情况,这个时候早已上床入睡;岳霜婷和隋立媛的生活习惯也相似,睡觉时间一般也不会超过十一点;江冰绫那里倒不一定,这丫头睡觉时间不定,有时候十点过就上床,有时候能熬到一点钟,但陆为民想想,觉得不是太合适。

    唯一比较有把握大的就是虞莱,这丫头一般得十二点以后才睡觉。

    拨通虞莱的电话,传来虞莱“喂”的一声就能证明这女人神志绝对处于清醒状态。

    “喂,这么晚打来电话,是不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啊?想我了?是想我的身体,还是想我的人啊?”电话里声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某个场合下,虞莱的声音显得格外放肆而嚣张。

    “怎么,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陆为民被噎得差点就搁下电话了。

    “嘻嘻,得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不是才去么?这么忙,怎么会想着和我打电话?”虞莱那边的杂音小了一些,估计应该是走到了一边儿。

    “嗯,你说对了,我还真是睡不着,辗转反侧,想了半天,才给你打的电话,就是烦躁,想找个人说说话。”陆为民有些闷闷的道。

    “哦?”虞莱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下来,大概是听到陆为民说觉得烦躁,才会给自己电话,心里也是一软一暖,“我还以为只喜欢我的身体呢。”

    这话里说不出的暧昧而又魅惑,连远在两百多里之外的陆为民也忍不住心一荡,“当然,我对你的身体万分感兴趣,只可惜我不是超人,不能一瞬间就到你身边。”

    “呸!”虞莱没来由的一阵脸发烧,看了看旁边还在吃着夜宵喝着啤酒的姐妹们,“你真的很烦躁?”

    “嗯,才来第一天,觉得自己来这边是踩进了一个大泥潭,很有点儿动弹不得的感觉,感觉到周围都是暗沉沉的,心里边也是沉甸甸的。”陆为民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真实感觉。

    “压力这么大?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了,你才去,慢慢来。”虞莱也知道陆为民这一次去宋州不那么轻松,季婉茹就是宋州人,也经常回宋州,她也去过宋州好几回,对宋州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现在都知道宋州是烂摊子,表面光鲜,但是内里已经成了败絮其中了。

    “这我也知道,可是看着眼前这些情形,心里着急,却又觉得使不上劲儿。”

    陆为民这也是实话,中午沈子烈和他吃饭时也聊了聊,对宋州的情况也做了一个大致介绍,现在宋州国企的情况每况愈下,市财政也被这些国企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按照沈子烈的说法,市财政这几年为了保多家国企的运转,先后担保了多笔贷款作为企业流动资金,而这些贷款流向的企业现在毫无起色,甚至情况更为糟糕。

    而近一两年为了保社会大局稳定,维系这些企业职工的工资发放,市财政又不得不继续输血,这样恶性循环,市财政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入不敷出境地,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国企运转问题,这些企业将会把宋州市彻底拖垮。

    但是要解决这些企业问题却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在如何解决这些企业问题上,各方的意见也不尽一致,因为涉及到如此多数量的企业,一个企业的问题很容易波及到其他企业,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表态做决定。

    也正是这种情况下,对这些国企的问题才一步一步拖下来,导致目前这种情形。

    “为民,有些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你刚去,情况都还不熟悉,冒然发声插手,都不好。”虞莱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温言宽慰对方道。

    听见虞莱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来安慰自己,陆为民也有些感动,虞莱对官场上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她只知道陆为民那边情况不太好,比起原来陆为民在阜头呼风唤雨,现在陆为民到了宋州还得夹着尾巴观察火色,这种日子对于当惯了一把手的陆为民来说,恐怕是最难熬的。

    “莱子,我也知道啊,可这不就憋得慌么?”陆为民咂了咂嘴,颇为痛苦的道:“这日子何时是尽头啊?”

    虞莱听得陆为民他自己憋得慌,心里也有些发痒,咬着嘴唇道:“你真的难受得紧?要不我连夜过来?或者你就去找婉茹吧,她好像这一段时间在宋州的时候挺多的,我特许。”

    陆为民吓了一跳,但是心里却是一阵舒坦,这鬼女人以为是自己某一方面憋得难受,却不知道自己是对现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局面感到憋气,一种如被渔网死死裹缠住的无力感,让他找到不到该如何突破解决,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算了,莱子,我还是夹着尾巴老实一段时间吧,你要早点休息,别疯得太晚,晚安!”陆为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些让人无能为力却又还得继续挺下去的局面,而要想真正掌控局面,达到像日后在阜头那样,他就得在宣传部这边打开局面,赢得信任,而现在尚权智对他还远未达到信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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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男人软耷耷缩下去的那一团和有些凸出的吊肚,男人疲倦之色暴露无遗,躺在床上好一阵后才算是缓过劲儿,女人已经不慌不忙的穿上了贴身的无痕内裤,顺带也把胸罩穿了起来,扣好。

    “别忙,我还没玩过瘾呢。”男人看着那对挺翘的**消失在红色的乳罩里,有些不满舔了一下嘴唇,悻悻的道。

    “算了吧,别勾起你自个儿的兴致,伤身体。”女人笑起来的表情如百花解冻,灿然生辉,勾得早已疲软不堪的男人又有些心动。

    “妈的,人老了,不服不行啊。”男人也知道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这个正值狼虎之年的女人,他是真有些不敢沾染了,来一次,伤一次。

    伤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男人的自尊,虽然这个女人太勾人,但是有时候他宁肯去找别的女人,至少那些女人会懂得怎么讨好自己,不像这个女人,虽然可以占有对方的身体,但是却无法真正把握住。

    女人浅浅一笑,却不言语。

    男人有些懊恼,在自己女人面前,这方面失了威风是最难受的,但是这却是现实,年轻时候不知自爱,中年时候敲骨吸髓,又不知保养,自然身子骨就没那么强健了。

    “对了,今天你去参加了宣传部的见面会?感觉怎么样?”点燃一支烟,男人拉过一床薄被盖上自己有些丑陋的身体,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半眯着眼睛漫声道。

    “不太好说,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爬得这么快?”女人穿了一件睡衣,她知道男人今晚要在这里过夜,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是这个男人过来肯定不是简单只想上自己那么简单。

    “前任丰州地委书记、省委秘书长的秘书,秘书帮出来的。爬得快一点也挺正常,嗯,这家伙搞经济的本事也有点儿,把丰州那边两个穷县也折腾得不错,大概入了上边一些人的眼,田海华要走了,这个时候卖个顺水人情,这不就起来了么?”男人有些松弛的皮肤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干瘪,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其他呢?”

    “其他?其他没什么感觉。”女人脸微微一烫。很巧妙的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变化,那个男人在电梯里的表现还真让她有些走眼,错把蛟龙当草蛇了,而那一撞,这会儿自己的右乳似乎都还有些隐隐作疼。

    “小薇,别小看这个家伙,安德健走了,这家伙却来了,听说他是安德健的得意门生。也不知道尚权智打的是什么主意。”男人定了定神,眼睛里有些飘忽,“守好你自己的门,别让他把手伸进来。就不怕。”

    “暂时还不会吧,他刚来,情况都还不了解,能干什么。老何不说了,杜斌和熊亚磊,他先能把这两人给摆放安稳再说吧。”女人有些口不应心。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先得把你自己那边的篱笆扎牢实,才能防他的手伸进来,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都不可靠,杜斌和熊亚磊算什么东西,他们敢和陆为民硬顶?现在情况不太好,说不清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男人显然不太相信那边的情况,“看看马德明和王宗义在你们部里的表现,才多久,一个个抢着投怀送抱,连熊亚磊这个脑生反骨的家伙都阳奉阴违看火色的模样,如果不是他们在宋城那边的把柄被我们拿住,哼,我看要不了一年,你这边就得要出事儿,那个张春林得想办法踢出去,否则迟早要出事情。”

    女人沉吟不语,她能感受到床上男人身上那股子烦躁不安,这种感觉已经有几年了,事实上自从尚权智来之后,这种阴影就笼罩在大家身上,但是现在却又能如何?

    “大楼建设已经进入尾声了,但是财政那边拨款始终过来不了,老邱那边已经在发脾气了,说他们有些撑不起了,你和财政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先拨两三百万过来应应急。”女人想了一想之后才触及正事儿,“别把老邱逼得太紧了。”

    “你以为我愿意逼他?财政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家银行行长天天赖在市政府这边不走,企业随时可能停转,要财政输血,**他妈!”男人忍不住爆了粗口,显然是长久以来承担巨大的压力让他也有些失态了,“哪个厂都是几千号人,妈的,没钱就知道找政府,没钱出去卖啊,哪个厂都有几千女工,我管你卖土地还是卖屄?!光知道坐吃山空,政府又不是印钞厂,哪来那么多钱?”

    见男人情绪有些激动,女人皱了皱眉,“好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广电大楼修到现在,百步已过九十,就差最后这几步,不能出差错,老邱这两年和我们合作得也不错,咱们也别把他逼得太紧了,否则……”

    女人没有明说,但是男人却明白言外之意,广电大楼这个大窟窿市财政从开标建设到设备购买,陆陆续续投进来将近五千万,虽然是分三年投入,但也算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了,外界质疑不少,但是这个项目总算是要完工了,估计还得要砸进去一千来万,才算是能收手,只要把这一关挺过去,熬到竣工验收,一切就ok,至于说政府那边欠多少,那无关紧要。

    “我知道了,我会和财政局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挤一挤。”男人有些颓丧的仰靠在床头上,先前的兴致也淡了许多。

    他知道广电大楼这边不能出事儿,出了那就是炸死一片人的大事儿,老邱虽然可靠,但是这个家伙摊子铺太大了,而市里边让这家伙也的确垫得有些多了,也难怪这家伙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其他他不管,但是广电大楼这一块他得把他保住过关,否则,没人能过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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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这就是近期市委给部里边布置的主要工作?”陆为民听完何靖的介绍,点点头,宣传部本来就是一个务虚为主的单位,实际上务虚的工作各有分管,即便是缺了一个常务副部长,现在自己来了,很多工作就需要自己过问,但是这些工作下边都有具体处室在承头,并不需要事必躬亲,说一句难听一点的话,比起在阜头也好,在双峰也好,要清闲多了。

    当然你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事儿,这种找事儿也不能说没事儿找事儿,而是有针对性的根据市里边宣传口的各项业务工作进行调研、检查、督导和指导,这就要看你自己对这些工作的侧重了。

    广电、文化、教育、体育这几块加上《宋州日报》社和《宋州晚报》社,以及宣传本口的工作,你看重那一块,觉得那一块工作有所欠缺,就自己掂量着办。

    “陆部,不是市委给我们布置的工作,而是我们需要承头抓起来的大事,‘七一’建党七十六周年,这是原来市委就确定的要搞一场文艺演出,童书记来了之后很重视,已经两次询问准备情况,部里边也就打算搞一次文艺汇演,向党的七十六岁生日献礼,这项工作已经布置下去了,各县区也在积极准备,只是市属各企业的情况不太好,这您也知道,所以很多企业都没这份心,我前一段时间下去看了一下,市属企业原来是打主力的,现在那些文艺团队都基本上搁下来了,说连午餐费厂里都发不起,服装道具那些更不用说了,要不就只能用原来的服装,可都是好几年前的了,破烂不堪,……”

    何靖有些絮絮叨叨,但是却都是说的大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宣传部长上任就会遇上这些鸡毛蒜皮的破烂事儿,但想想,除了那些日常的务虚工作,那各个处室都还勉强能按照惯性运作走,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些婆婆妈妈的琐碎事儿,是要让自己解决问题的实在事儿。

    “嗯,老何,恐怕你们早就对这些情况有所预料吧?市属企业这一块不景气也不是这两天的事儿,你们原来是怎么考虑的?”陆为民点点头。

    何靖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羞于提及,但是很快就说了出来,“当时向马德明和王宗义提起过,他们也知道这个情况,不过马部长那边打算向市财政那边要一点作为补贴市属企业各表演节目组的补贴,十万八万应个景儿也能凑合,另外王部长也打算到宋州那边去找几家企业化化缘,估计也能凑点儿,咱们的歌舞团这边有几个压轴的节目,大家排练得也挺认真,可歌舞团那边现在也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所以还得考虑协调一下市财政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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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说来说去,咱们这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的事儿,是不是?”陆为民打断何靖的话头,“但我听说马德明在担任部长期间,部里边的情况也还不错?”

    何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到陆为民澄澈的目光,他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道:“陆部,您知道,我们宣传部这边的工作主要就是务虚,都是花钱而没有经济收益的工作,现在市财政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马部长是从市府那边过来的,和市财政那边还算比较熟,拨款基本就能到位,有时候增拨一些预算也能过,另外他和王部长这一年多各种开支基本上都没有走部里过,包括两台车的燃修和司机的出勤补助,一年下来也能节省不少,加上王部长有时候能拉来两笔赞助,帮咱们解决一些费用,所以也就凑合能过,前两年部里边寒碜得有时候连汽车趴了窝都没法修。<-》”

    “现在市财政那边基本上都是采取包干制,不仅仅是我们部里很困难,像我们宣教文广这条线除了广电那边好一点,日报社和晚报社也能凑合,像文化和教育这两条线都很拮据,教育那条线因为教师群体太大,基本工资必须要保,至于其他,那就是蛇有蛇道,狐有狐踪了,像几个重点学校,听说收什么建校费、选校费和赞助费这一类的东西,日子过得也挺滋润,但是一般学校恐怕也就清苦了,尤其是那些城郊和农村学校,就更具体。”

    见陆为民问得相当仔细,何靖也就慢慢放开了。

    他在文宣这条线浸淫几十年,对于整个文广宣教这个领域的情况都很了解,老婆在市教育局担任副处长,小舅子在广电局那边上班,一大家人在一起吃饭时。免不了要谈各自部门单位的情况,所以他对这些情况可谓耳熟目详。

    “文化这条线大概是最寒酸的,市里边不是很重视,加之下边事业单位又多,人员也杂,市里每次到研究文体这边的预算经费时都是能省则省,能扣则扣,久而久之形成惯例,现在文化那边的情况最差,人心也有些散。尤其是下边几个事业单位,都有点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除了保基本工资,其他都只能欠着,……”

    听得这何靖唠唠叨叨的把整个这条线的情况介绍出来,陆为民真是有点儿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感觉起来这宣传部的局面似乎和自己初去双峰和阜头的情形都有些相似,而更为现实的是在双峰和阜头你还可以通过发展经济来实现财政增长,解决现实问题。甚至可以通过临时性的融资贷款解决,但在宣传部这边,你行么?

    这宣传部这条线都是伸手要钱的活儿,要产生实际经济收益的屈指可数。比如报社和电视台下边的广告实体,可这些都是人家的自留地,部里边要把手伸到那边去,只怕不但会激起人家的很大不满不说。而且陆为民也觉得自己搁不下那个面子。

    “老何,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财政没钱。要想改善生活,改善工作条件,就得要自己找门路,是不是?”陆为民扬起头,淡淡的道。

    “陆部,怎么说呢?你要节衣缩食凑合过,反正也能拖下去,大不了也就是寅吃卯粮,外边欠点儿拖点儿帐,挪到第二年来还,但是你想要过舒心一点儿的日子,靠财政是铁定没戏的,除非咱们市里财政立马变好,但是就现在这情形,估计三五年内只会越来越糟糕。”何靖说话说得很坦白。

    “连日常运转都这么困难,那还怎么来开展工作?”陆为民喟然道。

    “那不是怎么的?事实上马德明和王宗义来也只是比以前略好,你要说好到哪里去,也说不上,但是对于大家伙儿来说,只要能好一点,大家也满足了,尤其是到逢年过节,市里边出来的公开奖金政策都差不多,但各部门都有自个儿小金库,都得发点儿,但轮到咱们部里边,就难了,去年马部和王部长想了一些办法,总算是拉来一些赞助回来,解决一点儿,才让大家有了点盼头,谁想到……”何靖摇摇头。

    “老何,对宣传工作我是门外汉,尤其是这日常工作,我并不熟悉,虽然我也当过县委书记,但是我在阜头时,宣传工作恐怕和市里边情况有些不yiyang,不瞒你说,在阜头时,宣传部长的主要工作是抓和文广宣教相关的经济工作,当然这可能和当时阜头处于特殊形式下有一定关系,但是当时的宣传部长可是辛苦得紧,总投资将近十亿的项目落在他头上,他要负责牵线搭桥,协调衔接,忙得脚不沾地,可我到了这边,听你这么一介绍,嘿嘿,感觉大不yiyang,可能这是宋州,是市里边,是该有些不yiyang吧。”

    陆为民话语里说不出的揶揄味道,连何靖都觉得有些脸红,很显然陆为民对宣传部现在成天忙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感到有些不悦,或者说不屑,甚至有点儿连丰州那边一个县宣传部的情况都不如。

    虽然有些不忿,但是听到陆为民提到阜头县的宣传部长要负责一个近十亿项目的牵线搭桥和协调衔接,他还是有些心惊。

    何靖在宣传部搞这么久,宋州这边的招商引资和企业投资情况他很清楚,这几年里宋州招商引资情况很糟糕,基本上连上千万的项目都很少见,新建项目和企业也能屈指可数,完全还是在靠吃原来这些国营企业的老本,市财政更是依靠国企税收。

    而现在市属国企情况惨不忍睹,说苟延残喘丝毫不为过,如果市政府哪一天真的放手不管,只怕市里边立即就得有好几家企业宣告破产,这下岗职工立马就得要平添好几万,也正是这份压力迫使宋州市委市政府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上边对于国有企业转轨改制的吆喝已经喊了很久,但是却一直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何靖知道陆为民不是在说大话,丰州那边的经济发展的确是有些势头,陆为民就是凭借他在经济上的卓越表现而一跃上位,这个情况何靖也了解得比较清楚,只是你再有天大的本事,到了宣传部这里边儿来,那就只能说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了。

    和何靖聊了好一阵,陆为民感觉何靖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实在,也没有太多心眼儿,也许是和他年龄到点,没有太多想法追求有关,但这番实话倒是让陆为民颇感气闷,来到这样一个部门,主要工作就是务虚,为此陆为民又专门把市委宣传部的职责认认真真拿出来研究了一遍,才算是对自己接手的工作心里有了一个底儿。

    除了庆七一文艺汇演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大文艺宣传活动就是今年是宋州建市四十周年,宋州市委市政府准备为迎接建市四十周年要举行一系列庆典活动,而这项工作主要责任就落在市委宣传部身上,要由市委宣传部负责牵头来完成这个系列庆典活动从筹备到成功结束,而现在距离九月庆典系列活动只有短短四个多月时间,而宣传部这边的筹备工作刚刚把筹备小组名单拿出来,马德明和王宗义就已经身陷囹圄。

    按照何靖的说法,庆七一文艺汇演实际上算是为九月份的系列庆典活动搞一个小的文艺预演,已经确定下来要在九月二十日举办一场庆典晚会,除了要邀请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歌星和演员到场献技外,主要还的要靠这场文艺汇演挑选出来的优秀节目来扛大旗。

    “老何,按照你的说法,咱们宣传部今年的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牵头完成这个庆祝建市四十周年的庆典活动的准备工作?”陆为民琢磨着这其中味道。

    “差不多吧,陆部,这种大型系列活动多少年才遇上一回,林林总总各种大小活动总得准备个十来个吧,上一次协调会上,领导们要求很高,这个一个建议,那个一个想法,一会儿就罗列出来十来个,什么书法展,摄影展,新闻媒体游宋州活动,文化艺术节,马拉松大赛,好多活动原来咱们碰都没碰过,也没有搞过,怎么来搞,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准备就得从现在就开始,我觉得吧,能把这项活动办下来,咱们今年部里的人物就算完成百分之九十了。”何靖说得相当肯定。

    “虽说咱们没有碰过,但是其他地市肯定也还是有搞过这方面的经验吧,我记得昆湖前两年搞过建市三十周年的庆典活动,搞得很火爆,还上过中央电视台吧?咱们可以去取取经嘛。”陆为民想起什么似的。

    “陆部,取经肯定要去取,但咱们恐怕不敢学昆湖,人家昆湖财大气粗腰包鼓,文艺晚会可以请大腕儿,主持人可以请大牌,搞什么活动条件不够,立马砸钱创造条件,咱们这边呢?”何靖苦笑着,“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活动咱们不会搞,担心的是规划方案出来了,没钱,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领导们只管要办得风光大气,可说钱就没有,那又不是变魔术,怎么变得出来?”

    一句话还是回到了主话题,没钱,钱不是万能,但是没钱却万万不能,陆为民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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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铿来得正是时候。<-》

    这会儿的陆为民还真有点儿百无聊赖的感觉。

    他自己分析了一下,原因有几个。

    第一,对宣传口本份儿业务不熟悉,也就没兴趣。阜头田卫东那时候抓的工作更是自己硬生生安排的,实际上是挤压了了原本该当时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熊景辉和常务副县长蒲燕以及副书记乔晓阳的工作。

    而真正的宣传本职工作,陆为民并不是熟悉。

    事实上陆为民也没有太多兴趣去熟悉,他觉得作为宣传部长,未必需要自己去把所有宣传业务都烂熟于胸,一句话,抓住几个要旨核心就行了。

    第二,宋州的情况他还没有熟悉,也没有两个信得过的人,而虽然沈子烈对自己还比较亲善,但是陆为民感觉到尚权智对自己还是有些疑虑,而陈昌俊和童云松对自己都不怎么感冒,这让他很是郁闷。

    第三,他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不好一展手脚。宣传部是喉舌,管舆论阵地,但宣传口所指导工作的几个部门,文化、广电、教育、体育这一块,事实上要么是市政府组成部门,要么是市政府直属部门,如果抛开中国国内政治体制的特殊性,这些部门应该说是只接受市政府领导的,宣传部作为党委主管舆论宣传的部门,却又对这些部门有指导的权利和义务。

    杨达金作为市委办主任,事情很多,不太可能经常来陪陆为民,萧樱倒是工作量不大,不过作为年轻单身女人,本身又是从丰州那边过来,这瓜田李下的事儿也得避一避;季婉茹这一段时间倒是在宋州,但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在陆为民对这边的情况还没还熟悉时。季婉茹也知道该避嫌的时候得避嫌。

    何铿的奔驰s560直接驶入了市委大院,在门厅处接到了陆为民。

    即便是在宋州这种所谓底蕴十足的老城市,奔驰s560也是一种很少见的存在。

    何铿的奔驰悬挂着的是京字牌照,就更显得气派十足。

    宋州日本车和韩国车都比较多,陆为民看一眼也知道这些车大多是通过走私渠道过来的,上着粤、琼、闽字牌照的特别多,当然也还有不少已经是上了昌b宋州牌照,应该是通过各种渠道转户过来了。

    八十年代中期的海南汽车走私案造就了大量海南走私车进入内地。而八十年代中期恰恰又是宋州经济状况最好的时代,所以进来了不少走私车,后来八十年代末一直到现在,走私风潮依然是相当猖獗,这也使得宋州这边走私车保有数量相当大。

    对于很多人来说,一辆车就是面子。马德明和王宗义被双规,但是他们留下的车却没有被双规。马德明留下的是一辆尼桑公爵王,成色也还不错,是从市政府带过来的,而王宗义那辆则是一辆不多见的福特天霸。

    马德明和王宗义被双规,两辆车就丢在了市委大院后边停车场里,而市委宣传部机关加讲师团那边,原来总共也就只有四辆车,除了一辆丰田面包外。就是一辆前两任部长——古敬恩坐过的奥迪100,以及一辆有些老旧的本田思域,加上一台普桑,就构成了现在宣传部的交通工具配置。

    奥迪和思域成了三位副部长日常用车,当然办公室没车可派时一样也要把奥迪和思域派出去,但在平时处室里边用车都得找机会,而现在骤然间多了两辆车出来,似乎部里边用车一下子就宽裕起来了,尤其是在新任部长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辆三菱越野车作为他自己坐车。那台公爵王原本是打算给陆为民用的。福特天霸自然也可以作为三位副部长的非固定用车了,这样一来部里边车也就勉强够用了。

    陆为民坐过一回马德明留下那辆公爵王。车况还不错,史德生也说这车不错,本来陆为民不想坐这辆车,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坐,这辆车多半部里其他人也不好坐,反而荒废了,所以考虑之后陆为民把自己带过来那辆三菱就放在了宣传部办公室,而自己改乘这台公爵王。

    大门外还有一台奔驰s300,等候到接陆为民的奔驰s560出来,s300才提前开路,让何铿的座车跟随着它驶入宋河大道。

    “铿哥,怎么这么张扬?”陆为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何铿,微微笑道。

    “你不是在电话里说得那么悲苦么?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捉襟见肘,都快要外出乞讨一般,在宋州这块地盘上,你越是摆出这副低调姿态,你越是受轻视,越是容易被打压。”何铿摇了摇头。

    陆为民皱皱眉,“怎么这么说,铿哥?”

    “你不了解宋州,骨子里的宋州。我以前一个朋友就是宋州的,他对宋州这边的人归纳得很直白深刻,虚荣,物质,势利,现实,所谓的亲情和义气,都顶不过现实利益,好面子,爱虚荣,尤其是这么些年宋州发展滞后了,这方面就显得更加突出,嗯,崇拜强者,拜金主义特别浓厚。”何铿淡淡的道:“我和宋州这边也打过一些交道,不能不说我这个朋友分析评价很精准,他说这是自己故乡,他本不想那么轻贱自个儿,事实上在八十年中期之前,宋州人大气豪爽义气,但是从八十年代中期之后,这种浮华物质的风气浓厚起来,追名逐利,加上经济不景气,这种氛围就更浓了,所以他也倍感伤心。”

    陆为民若有所思。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今儿来可不是专程来为你撑场面长脸了,顺带的事儿罢了。”何铿见陆为民一脸深思的表情,笑了起来,“宋州可是一个好地方,地大物博,你在这里如果也能打出像在双峰和阜头那样的一片天地,我才真正承认你是个天才。”

    “呵呵,铿哥,天才不天才有那么重要么?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我自己么?”陆为民哑然失笑,“你就别用激将法了,我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不过,我得承认,宣传部长这个位子对我来说是一大挑战,尤其是在你说宋州有这样一个独特而现实的分为环境的情况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州财政很困难,要做出一点成绩来,不太容易。”

    

    “我相信难不倒你,嗯,实在不行,你铿哥也可以支持你一把。”何铿微笑起来。

    “行了,铿哥心意我领了,如果是合作双赢的事儿,我不排斥,如果是让铿哥花钱来我为撑场面,我想那就没必要了。”陆为民在这方面还是相当硬气的,而且真要花钱撑场面,陆为民也没有理由找何铿,正在家里手握巨资静极思动的陆志华应该是更合适的对象。

    两台奔驰很快就到了环球大酒店。

    环球在宋州几家顶级的酒店中历史最短,但是规模最大,不过因为规模大,所以在管理上也有些参差不齐,像客房服务、餐饮这一块做得很不错,但是在外包的娱乐这一块就显得有点儿龙蛇混杂。

    奔驰驶入环球大酒店时,另外一辆悬挂着丰州牌照的凌志ls400也飞速的驶入进来。

    陆为民还没有来得及下车,那辆凌志400已经紧贴在陆为民身后停下。

    两台奔驰和一台现在国内颇为时髦的凌志400停在了环球大酒店的前厅上,也引起了周围一些来往客人的瞩目。

    奔驰是京牌和昌a牌照的,而凌志400虽然是昌m丰州牌照,但是却是凌志,宋州的日本车虽然也很多,但是大多都是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初期的老式日本车比较多,像什么皇冠、公爵、雅阁、蓝鸟这一类居多,像代表着豪华轿车的凌志也还不多见。

    “陆书记!”

    陆为民刚下车,凌志车上后座已经钻下来的一个人,一个箭步就到了陆为民身旁。

    “哟,老康,好久不见了,换车了?”陆为民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凌志400啊,老康我说你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怎么还和小青年一样赶时髦啊?凌志这种车拿给你儿子用吧,你都赫赫有名的大老板了,别坐这种车掉份儿,看看人家何总,好歹你也是丰州知名人士了,别丢丰州人脸。”

    康明德丝毫不以为忤,乐呵呵的道:“陆书记批评得对,我也举得坐这小日本儿的车有些掉份儿,都是我那儿子在我面鼓捣说这车如何如何豪华,我也是脑袋一热就弄了一辆回来,赶明儿我还是得去弄俩奔驰或者林肯回来,我昌州那边朋友说他那边有大贸林肯,加长,霸气无比,我打算弄一辆来试试。”

    “嗯,这还差不多,你这年龄了,坐车就图个安全、大气,赶什么时髦?”陆为民笑着又打趣了两句。

    何铿也和康明德寒暄了两句,何铿的昌南香格里拉由康明德的民德建设承包建设,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两个人也算是甲方乙方合作伙伴了。

    陆为民从奔驰上一下来,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而三个人在门庭前的寒暄谈笑,加上一头金发的娜塔莎警惕而又沉稳的站在一旁,立马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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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帮人是谁?”正准备从酒店离开的男子有些讶异的看着一帮正在酒店前厅寒暄的人,扭头问自己身旁的朋友。<-》

    “你不认识?其他几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中间那个年轻人我知道,新来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陆为民。”另一个男子已经上了一辆丰田巡洋舰的驾驶座,朋友也坐上了副驾,“才来几天时间,是从丰州过来的。”

    “哦,是他,我知道这个人。”男子恍然大悟,“难怪不得这么牛气冲天。”

    “你知道他,又不认识他?”坐上驾驶座的男子把车打燃火,却没有离开,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这家伙不简单,听说还不到三十岁,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县长县委书记了,在丰州那边红得发紫,双峰那个现在火得一塌糊涂的骑龙岭风景区就是他一手搞起来的,还有那个现在闻名昌江的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你知道吧?也是他一手办起来的贵妻不为妾。我有一个朋友做药材生意的,现在越做越大了,每年都有好几百万的流水,现在常驻双峰,嗯,洼崮镇,拿他的话来说,每年没有百八十万的利润他都不敢在行里边抬头了,生意现在也是越做越大,对这个家伙佩服得紧。通哥你认识的,就那个才弄了一辆皇冠的家伙,记得不?上的是昌b—18988号牌那个,哼,又在外边养了一个,针织二厂,还说要替他生个儿子,……”

    “我有点印象,就是上次那个在假日酒店一定要替你买单那个吧?是烈山人吧?上次带那个挺年轻的女人不是他老婆吧?”驾驶座上的男子点点头。

    “屁的老婆!他在老家有老婆有孩子,但这家伙舍得吃苦,原来做药材生意,全国上下满天飞,现在才算是在丰州那边稳定下来。上次带的那个名义上是他的生意助理,那懂个屁的药材,针织二厂的一个女青工,跟了他一年,算是帮他打杂罢了,主要任务还是陪他上床。”男子有些羡慕,又有些不屑,“这家伙也是赶上时候了,胆子大,听说是第一批在那个药材市场砸钱的。一口气就拿下了好几个门面,除了自己做,还租给别人了一部分。现在光是那个门面价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赚足了,每年光是租金他一年都能收一二十万,那可是雷打不动的稳定收益,一直赚到死啊。”

    “呵呵。那陆为民算是他的恩人嘛,给他这么好一个赚钱机会,他抓住了,就发了。”驾驶座上男子有些唏嘘的感慨道:“咱们宋州人都跑到丰州去做生意了,难怪咱们宋州这几年也是越来越秋,妈的。市面上除了卖屄的,就是卖粉的。”

    “谁让咱们宋州这么多纺织厂?那好几万女工,真要没饭吃了。政府又管不了,那还不得都上街卖屄?”男子怪笑起来,“那敢情好,货源充足,价格暴跌。任挑任选啊。”

    “光有货源,那也得有客人才行。你看看连环球的生意都不好,别说其他了。”男子又认真的看了一眼准备进入酒店的陆为民一行,有些寡淡的道:“我去年路过阜头那边,看看人家那边架势都不一样,那工地一片连一片,塔吊林立,路上全是拉沙石和建材的大货车,人家那才叫有蒸蒸日上的气势,哪像咱们这边,除了成天看到这些工人三五成群去市政府那边上访,就是这晚上霓虹灯下一片一片的站街女,这都快成了咱们宋州一景了。”

    一句话似乎勾起了副驾上男子的感慨,男子调整了一下座位,“妈的,也不知道咱们宋州犯了什么太岁,这几年就一直走下坡路,市面上做啥生意都做不动,除了那些能拉上关系的,你干什么都赚不到钱,这日子都没法过了,如果还是一直都这样,我也打算出去发展了。”

    “五哥,也不是谁都赚不到钱,没看到老邱他们也捞肥了?”驾驶座上男子恨恨的道:“四面开花,啥活儿他都能插一手,想不发都难啊。”

    “别和人家比,人家是啥关系?姓贝的女人和他多少年的交情?姓贝的女人又和徐忠志是啥关系?”被叫做五哥的男子撇撇嘴,“不过我看他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现在市财政这么困难,我听说现在市里边连发工资都得要算时间了,广电大楼弄不好就得要成烂尾楼,我听说好像又停工了,邱崇文他不是很有实力么?怎么也垫不起了?他揽到手活儿也多,他麻烦也越多,总有一天有些事情被捅出来,哼哼,别看他现在蹦的欢,小心早晚拉清单!”

    “五哥,这话少说,不管咱们的事儿,咱们还是少说为妙。”驾驶座上男子摆摆手,轻轻一点油门,丰田巡洋舰滑了出来,“他死他活不管咱们的事儿。”

    “小勇,什么时候变这么谨慎了?”五哥吐出一口浊气,“邱崇文是不管咱们的事儿,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不是逼着咱们到外边去找生意做么?故土难离,不想出去啊,怎么在本乡本土做点事儿就这么难?”

    正说着,两个人看到一辆黑色的进口奥迪a6驶入了环球大酒店,和他们对面过。

    “这好像是袁连美的车啊。”五哥随口说了一句。

    “嗯,是他的车,他不是要求他单位的每辆车都必须要贴美佳百货的标识么?你看他那辆车的油箱盖那边不也是贴了一个美佳百货的标识?”小勇笑着道旧爱,请自重!最新章节。

    “走吧,弄不好袁连美就是拜会那个陆为民的呢,好像美佳百货也好像到丰州那边去发展了,美佳百货这两年可以说是开疆拓土,攻城略地啊。”五哥不无感慨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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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五哥猜得没错,美佳百货老总袁连美的确是来拜会陆为民的。

    原本陆为民一到宋州,袁连美就打算去拜会对方,但是他也考虑到陆为民初到宋州,肯定会话一些时间熟悉情况,自己贸然去打扰有些唐突,所以也想等几天,等到陆为民安顿下来,情况略熟之后,再来正式宴请陆为民,算是欢迎陆为民到宋州。

    没想到这边还没安排好,何铿和康明德已经来了宋州。

    对何铿袁连美并不熟悉,但是他也知道何铿是昌南香格里拉酒店的实际控制者,大股东,对康明德他却在熟悉不过了。

    民德集团和佰达公司联手开发的阜城商业城中重要一环就是美佳百货的进驻,而美佳百货也对阜头经济发展充满兴趣,尤其是阜城商业城位置优越,正好处于新旧城区交汇地带,而新城区是阜头县成日后重点发展的生活居住区和办公区,而老城区则会成为中昌影视基地与昌南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联手开发打造的一个集影视和文化旅游于一身的古镇风景区,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极具商业价值,所以双方也是一拍即合。

    康明德和袁连美实际上已经结成战略合作伙伴,美佳百货将会成为阜城商业城的重要一环,同样阜城商业城的发展也会为美佳百货在阜头的立足发展带来巨大机遇。

    

    对于陆为民邀请自己回阜头发展,袁连美最初也只是从普通生意人角度来考虑,但是在和陆为民接触过几回之后,就感受到了陆为民身上与其他政府官员不一样的一种特质,那就是陆为民丝毫没有他所接触那些官员身上那种趾高气扬或者骨子里的倨傲气息,而是一种很坦诚的尊重和理解。

    对于军人出身的他来说,这种尊重和理解尤为难得,在商场颠簸沉浮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任凭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如何表演,都难以逃过他这双眼睛,而陆为民表现出来的那种坦率和正直让他感触很深。

    几十年商场生涯,他所接触的绝大部分官员中,要么就是视自己为可以掠食攫取的对象,无论表面上多么温文尔雅如翩翩君子,骨子里其实就是想方设法想要为他们自己捞取更多的利益,要么就是那种对商人的一种不屑一顾,仿佛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自己这些人都是来向他们乞求讨取施舍一般。

    有时候袁连美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就有这么多的优越感,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要不就是盘算怎么能捞点儿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别人是如何风里来雨里去,背负着资金利息、意外风险这些压力责任来拼搏,他们就觉得你所赚取到的就该有他们一份,他们理所当然的要分肥。

    但是他在陆为民身上找不到半点这种气息,他一度以为陆为民是不是胃口会更大,想要捞取更大的一份,他也很含蓄的把自己这种担心转达给了康明德和佰达公司方面,佰达公司的反应很平静,只说陆为民一直是这样,而康明德则是哈哈大笑,说这种担心无数人都有,从双峰时候就有很多人存疑,但是一直到陆为民离开双峰,再到现在陆为民离开阜头,陆为民都是一直那样,这让无数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康明德曾经略带猜测性的说了一句,说陆为民也许追求的不是这些东西,他要追求的是事业上的成功,而对于一个官员来说,事业成功就意味着要追求更高的位置,这让袁连美稍稍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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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球大酒店的餐饮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现下流行时髦的粤菜,还有宋州这边比较通行的川菜和鲁菜、淮扬菜都请到了几个拿得出手的厨师,所以一般说来如果是正式请客,环球大酒店的正餐是最合适的,甚至比宋州饭店牌子更硬,排在宋州四大顶级酒店之虽然人数不算多,但是何铿还是订了一个可供容纳十二人的中型包房,除了6为民、何铿和康明德以及何铿的助理娜塔莎外,也就是康明德邀请的美佳集团董事长袁连美夫妇。<-》

    宽松的包房环境可以提供一个更具融洽和谐的谈话气氛,这一点何铿显然很熟悉,所以他宁肯选择大一些的包房。

    趁着客人还没有来齐,6为民、何铿和康明德三人,也都坐在旁边宽大的沙中闲谈。

    “老康你摊子铺这么大,就不怕资金出问题?”

    6为民对康明德的民德集团迅膨胀还是有些担心的,谁背后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6为民也知道康明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建行系统的关系一直相当密切。

    按理说像民德这样的私营企业是很难获得国有专业银行的信贷融资的,但是康明德却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从建行那边获得贷款,尤其是在前期的展,建行给了康明德相当大的支持,甚至过了信用社和合金会的支持力度,这相当罕见,当然民德集团在信誉上也是一大保证。

    现在民德集团下属的民德建设不但承揽了昌南香格里拉酒店的总包。同时民德实业还投资建设了阜城商业城,阜城商业城初步预计总投资五千万。但是实际预计投资将过七千万,加上民德建设还承建了多个阜头的工业厂房项目,所以在摊子上铺得有些大。

    “资金不足的问题对于企业来说,永远都存在,那种把钱存在银行的企业老板肯定是一个不合格的老板,我知道我这话肯定有点儿冒险主义精神,但是我觉得至少在目前经济情况趋好的态势下,如果不抓住机会谋展。那么你的企业很难做大做强,不做大做强,你怎么在竞争中胜出?你怎么在面对竞争对手时显现自己的优势?”

    康明德侃侃而谈,完全看不出两三年前还是一个在6为民面前连话都抖落不清楚的土鳖,看样子这几年企业的展壮大也让他本人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新生。

    “民德在和竞争对手竞争时,之所以能胜出,就是胜在第1415章点,冒进和激进的展策略更像是赌博,押对了,的确可能会让企业突飞猛进,但是一旦押错,可能就是一蹶不振,甚至灰飞烟灭,做企业者不可不慎。”6为民摇摇头。

    康明德作为土生土长的双峰企业家,也算是6为民亲眼目睹对方企业的快壮大,他也不吝给予对方以大力支持,应该说民德集团目前的展势头还是相当好的,而且康明德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却又一股子敢于闯荡的勇气和韧劲儿,不像有些企业主小富即安,安于现状,这相当难得,而且康明德也不像有些企业老板恶习甚多,一味醉心于勾兑关系,谋求权力庇护,在展企业硬实力和软实力方面做得相当好,所以6为民也很支持对方。

    应该说民德集团展这样快既有康明德抓住了机遇的因素,也有民德集团着重于自身实力养成和壮大的因素。

    康明德很敏感,立即听出了6为民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他立即问道:“6书记,您的意思是目前国内这种一片大好的形势难以持续?”

    这个话题也引起了何铿的兴趣,目光也落在了6为民的身上,6为民对经济形势的预测能力早就被许多事实所映证,何铿对这方面更为敏感,尤其是他这一段时间长期呆在香港,更能感觉到经济形势的波动。

    “单从我们国内经济展情况来看,问题到不是很大,但是我和一个京里搞经济研究的朋友探讨过,他对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展颇有研究,认为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展存在很多弊端和缺陷,很容易遭受外部攻击而造成动荡,而目前经济全球化趋势日益明显,国内与国外经济的联系相当密切,加上本来我们国家经济展也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期,自身问题也不少,一旦受到影响,银根肯定会紧缩,如果没有做好充分准备,那么就会陷入被动,这一点不可不防。”6为民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和我朋友的一个探讨性的观点。”

    “如果真是这样,到是不可不防。”康明德和何铿异口同声的道,康明德见何铿也认可这一点,笑了起来,“如果何总的款项能够及时到位,民德建设就没问题,至于民德实业那边也许会有些麻烦,到时候还得要去催一催宋书记和关县长那边,阜头县里差我们民德建设的款项可不少。”

    正说笑间,迎宾敲了敲门,6为民知道多半是袁连美夫妇到了。

    门打开来,袁连美和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妇女进来,袁连美进门见到6为民,眼睛一亮,紧走两步,“6部长,真是不好意思,被何总和康总抢先了。我考虑您才过来,本想等两天,您忙过这一会儿,好好安排一下,没想到何总和康总不给我机会,今儿个我……”

    “好了,袁总,虽然今天是在你的地头,但是今儿个我可是早就预定了,别和我抢,日后6书记在宋州时间长着呢,有你的机会。”康明德连连摆手制止了袁连美的话头,“这位是弟媳妇儿吧?经常听袁总提起,却还是第1415章团日后重点展区域,弟媳妇儿也要经常来走动走动才是。”

    “康总见笑了,我家里这位平时不怎么出门,今儿个算是带她来见大场面,臧梅,这是6部长,何总,康总,……”

    袁连美的妻子臧梅很有大家风范,也许是在商场上应酬惯了,对于这些场面也是习以为常,所以落落大方和6为民他们几位说笑起来。

    对于6为民已经成为了宋州市的领导,袁连美自然也就要主动介绍美佳集团的情况,美佳集团现在的业务主要分为两块,应该说两块都不搭界。

    一块是美佳的传统业务——饲料生产和销售。

    美佳的鱼饲料在华东地区的占有率占到了第1415章团所创造的利润正在迅赶上美佳饲料。

    席间康明德、袁连美和臧梅的电话也是不断响起,从三人接电话的话语里也能听出三人都是应酬颇多,倒是6为民、何铿两人的电话鲜有动静。

    袁连美看到自己妻子略微皱起眉头,就知道恐怕电话里是个不能随意打的人物,小声问道:“谁?”

    “金书记。”臧梅按住话筒小声回答。

    对于电话里的人,她也觉得有些不好回答,对方显然知道了自己夫妻俩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所以才打电话过来。

    “你请他稍候。”袁连美很想当个纯粹的生意人,但是他知道有些时候却由不得他,目光投向6为民,“6部长,麓城金书记他们就在隔壁,可能他知道我和您在一起,想要过来敬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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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稍一愣怔之后,就反应过来,“金晓松?嗯,没事儿,让他过来吧,我和他见过一面,还不太熟悉,怎么,袁总和他比较熟?”

    “还行,我们美佳饲料的主要生产基地都在麓城那边,金书记对我们也比较关心。想看最新文字无弹窗章节?快来奇热小说网阅读网吧,记住地址.!”袁连美言辞简洁,只说关心,却只字未提支持,陆为民就知道恐怕双方关系很一般,甚至还不太好都有可能,但是见袁连美既然在关系不佳的情况下还是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估计这金晓松也不是简单人物。

    等到臧梅挂下电话之后,袁连美才又道:“金晓松是黄鑫林的内弟。”

    黄鑫林的内弟?陆为民立即明白了,黄鑫林是市财政局局长,要说和陆为民在省委党校也还有些同学情谊,陆为民确定到宋州之后,黄鑫林也是第一批打电话来表示祝贺的,只是比雷志虎稍晚一些。

    但和雷志虎面目有些模糊有些不一样的是黄鑫林和常务副市长徐忠志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据说属于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那种关系,对于陆为民来说,黄鑫林这层关系只怕就很难保存了。

    包房的门很快就打开来了,一个高头大马的健壮汉子提着一瓶五粮液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目光炯炯,进来就粗声粗气的道:“老袁,陆部长召见你,你也不吱个声?怎么就这么怕我们来沾你的光,见见领导?”

    “金书记,您可别这么说,今儿个可不是我们请客,我们也是临时接到康总的电话才赶过来的。”臧梅的态度显得不卑不亢,倒是袁连美退到了后边,只是微笑着,却不多言语。

    “真的?”高胖壮汉问了一句,却不等臧梅回答。已经把目光落在陆为民身上,“陆部长,我来晚了,这得怪老袁和臧姐没提前说一声,但总归是我的错,我先自罚一杯!”

    “好了,晓松书记,今儿个是我昌州和丰州过来的朋友,他们和袁总也是朋友,所以也把袁总夫妇叫上一起吃顿饭。也没有通知其他人,何来来晚一说?”陆为民挥手制止了金晓松借着酒意的发挥,淡淡的道:“这样吧,晓松书记,你也别说什么罚不罚,饭桌上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一起喝一杯,你尽兴,我们随意。”

    金晓松却不依。“陆部长,可不兴这样啊,我们宋州人讲求耿直,您是领导。也不能冷了我们下边人的心啊。”

    陆为民心里冷冷一笑,这家伙看样子是借着一点酒意来装疯了,也不知道隔壁那一桌还有哪些人,却找了金晓松这个蠢人来发难。

    “晓松书记。你说错了,我从来宋州那天起,就是宋州人了。户口也已经签到了宋河大道东段1号,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公安局查一查。”陆为民知道这种人你如果一软,这家伙就就会顺着杆子爬,但如果不给这个家伙一点台阶下,只怕这家伙又要犯浑,语气变硬:“这样吧,我们这一桌的人这一杯干了,晓松书记,你喝三杯吧。”

    没等金晓松反应过来,陆为民已经端起酒杯径直喝了,何铿康明德几人也是含笑端起酒杯干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了高胖汉子。

    高胖汉子没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干脆利落,根本没有给自己多说话的余地,喝了之后陆为民手里握着酒杯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要是不喝下去这三杯,只怕真的不好交代了。

    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见陆为民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连干三杯之后,这才有些尴尬的寒暄了两句离开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等到人离开之后,康明德这才有些好奇的道,“专门来自找没趣?”

    “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只怕又是在什么人面前夸了口,非要在为民身上显摆一下自己,没想到为民却没给他这份面子,但也让他有个台阶下了。”何铿暗自点头,陆为民这一手做得很漂亮,既没有按照对方的意图办,却也照顾了对方的情绪,这么不冷不热的来了一记敲打,倒是让对方意识到陆为民的性格,棉花包秤砣,软中带硬。

    陆为民却默然无语,金晓松和自己毫无瓜葛,要说黄鑫林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挑衅,金晓松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挑唆,只是这意图何在到还不不好判断,但可以肯定不是善意,也许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脾性。

    袁连美和臧梅两夫妇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金晓松的表现明显有些失礼,陆为民是市领导,金晓松却表现得有些有恃无恐的咄咄逼人,这里边内情袁连美夫妇恐怕也是有些耳闻。

    但无论如何金晓松是二人招惹来的,陆为民对金晓松根本不熟,如不是考虑他们美佳集团的因素,恐怕根本不会同意金晓松进来,这事儿却让自己夫妇二人背个不小的黑锅,纵然是陆为民再大度不计较,但是这种阴影还是让袁连美夫妇很不舒服。

    “看来这宋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太平啊。”康明德笑着说了一句,“不过陆书记,你不最喜欢不清静的地方么?真要风调雨顺一片太平,只怕你又觉得太无聊没意思了。”

    陆为民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笑了起来,袁连美夫妇以为是康明德说的反话,但康明德和何铿二人却知道陆为民只怕还真的对这种混乱局面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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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蠢之至!”日光灯下的男子脸色阴厉,双手背负,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眉宇间说不出的烦躁,“人家躲都躲不及,你却要凑上去生事儿,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一些什么东西?”

    被骂得头都不敢抬,高胖男子想要辩驳两句,却又不敢,只得闷闷的坐在沙发里不敢吭声。

    “梅九曜他自己不知道去敬酒,要你去?他是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没这个资格么?要你去凑热闹?”男子想到这里就想要冒火,“人家把你当枪使,你也不多长个心眼儿?陆为民就和你见过一面,你凭什么去敬酒?敬酒也就罢了,你好得要去定规矩,你算老几?”

    “黄哥,梅二哥这么做是啥意思?”高胖男子忍不住问道:“这么做对他有啥好处?”

    黄鑫林脸色变幻不定。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觉察到一些不对劲儿了,马德明出事儿他之前就知道,马德明以为他可以投入尚权智怀抱来反戈一击,却不知道他离了这个圈子还能活得出头?也不想想在宋城区当区委书记这么多年,留下多少烂事儿,随便给他摆几件,他就得在大牢里蹲到死。

    但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

    当初黄市长和徐忠志都很笃定毕华胜要出任宣传部长,说上边已经疏通好了,他就有些怀疑。从当初省委断然否决了黄俊青出任市长,他就对很多事情不抱希望了,安德健离开,杨永贵和徐忠志都想要接班,杨永贵未能如愿,而徐忠志接任市委副书记的事儿更是连进入研究大名单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觉得毕华胜想要入常的可能性很渺茫了。

    毕华胜一旦出任宣传部长,自己接任副市长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结果却根本没那回事儿,陆为民横空出世,打破了毕华胜的梦想,同时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黄鑫林就知道恐怕有些事情不幸而言中了,省委根本不会再考虑在市里现有班子成员里提拔一个,这也就意味着省委对现有班子根本不再信任,而这也同样意味着,原来班子里边这些人要出问题。

    这一点很多人都还意识不到,但是黄鑫林却看得很清楚。

    黄鑫林知道陆为民能以不到三十岁之龄出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肯定是有来历的,据说尚权智在陆为民来宋州的问题上也是持坚决支持态度,估计陆为民很快就会融入到尚权智的圈子里去,这也让黄鑫林起了一些心思。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事情,从坐上市财政局副局长时起,他就知道财政局这是一个火山口,稍不留意就会烧得尸骨无存,毕华胜担任市财政局长时正是梅老板一言九鼎的时候,财政上那些见不得天的帐他能不沾尽量不沾,但有些东西你避不了,做得太过,那结果就是你先被踩死,同流合污的事儿有时候也不得不违心去做,但得留后手。

    梅九龄没那么简单,这一点黄鑫林很清楚,如果要有事,早该出事了,现在传言梅九龄要担任省人大党组副书记、副主任,这意味着梅老板还要上一步,这让黄鑫林也就有些吃不准了,本来有些微妙的心思现在又不得不收紧起来,还得看一看。

    但是梅九曜今晚的这个小动作反而让黄鑫林又觉得有些蹊跷了,梅九曜这么撩拨晓松去做这种蠢事有何意义?是故意要陆为民对自己的观感更糟么?他们在担心什么?想到这里黄鑫林又有些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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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脊背后隐隐发凉的黄鑫林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细细琢磨着。

    省里确定下来陆为民要到宋州之后那几天自己心思有些散乱,恐怕是被人看出了一些什么来,想到这里黄鑫林心里越发心惊,黄俊青那边还好一点,但是徐忠志却不是省油的灯。

    当时贝海薇来为广电大楼工程要钱,自己略微压了压,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在里边?恐怕也有一些。

    但这个理由自己与黄市长和徐忠志都解释过,说得过去,财政这边都很拮据了,尚权智要求市财政局这边必须至少要留五百万的应急备用款项,以免遇上紧急情况下的必要开支,这是市委书记亲自当面给自己下的命令,纵然是他黄鑫林再强项也不敢顶这个死命令。

    他也知道尚权智要求留这笔钱的意图,市里几个企业现在都陷入困境,出去催债的人一批接一批,但是效果都不佳,可以说贷款无门,催款无路,但是职工的工资怎么办?最起码基本生活费你得要发,否则这么多工人,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他们还有妻儿老小,都得要生活,你不准备一笔应急款,一旦真要出什么问题,那就要炸营。

    堂堂宋州市财政这么大一个盘子,现在账上不过七八百万,黄鑫林知道,只要一开口子,别说这七八百万,就是七八千万,那也得一眨眼消失无踪,现在各个局行部门手里捏着的各种票据手续等着要拨的款项只怕就得有四五千万,至少也还有几千万的外债摆在外边,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接宋州市政府的工程了,即便是最有恃无恐的邱胖子,现在也在喊吃不消了。

    广电大楼这个大窟窿市财政已经投入了五千万,到现在还看不到收口的迹象,黄鑫林估计至少还得要投入一千万左右。才能真正让这座十二层的大楼投入使用,在这其中有多少人从中分肥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作为财政局长,他只能忠实的执行市政府领导的指令,一笔一笔的将宝贵的财政资金投入进去。

    尚权智和黄俊青之间原来那层笼罩着的薄纱什么时候会被彻底撕破,黄鑫林不知道,但是他清楚,这个时间只怕早已经步入了倒计时,只要省委那边确定要把宋州这层脓疮盖子彻底揭开挤掉脓液。而不是采取捂下去自然阴干的方式,那么这个时刻迟早就会到来,而黄鑫林已经从省委一连串的人事安排上觉察出了一些端倪。

    他不知道黄俊青、徐忠志、庞永兵、刘敏知、毕华胜他们看到这一点没有。但是他觉得恐怕这些人也应该有所警觉了才对,尚权智和安德健当时的联手就把纪登云硬生生嵌入了纪委中,而梅九曜在市检察院里被冷落和边缘化的迹象也日益明显,这些难道他们看不见?

    黄鑫林并不清楚在陆为民和毕华胜谁出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个问题上实际上是经过了一番对峙和缠斗的,他只知道省委否决了毕华胜出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意见。而这也意味着尚权智仍然牢牢的控制着主动权,这非常危险。

    金晓松看着自己这位姐夫脸色变幻莫测,时而舒展眉头,时而又愁眉深锁,脸色也是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沮丧。他心里也有些发虚。

    虽说当这个副书记不完全是靠姐夫,但是金晓松也知道姐夫是在市里几个主要领导面前发挥了大作用的,只是这市里边高层中的风风雨雨。就算是他也只能窥测个大概,内里复杂的角力博弈却不是他能妄测的了。

    他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是犯了大错,但是他却不明白就算是自己得罪了一个新上任的宣传部长,那又有多大的麻烦?难道说就这么一件事情,就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影响么?

    黄鑫林也想清楚了。恐怕这边也是有些警觉或者说害怕了,崩溃往往就是从一条战线上最薄弱的环节开始。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固,继续把自己捆绑得更紧一些,哪怕这种方式显得有些拙劣可笑,但也许这是争取时间的一种方式。

    但争取时间有用么?黄鑫林觉得自己的心里灰暗得犹如发电厂上空的烟尘笼罩的天空。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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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并不知道这么一个微小的细节也会在某些人心中激起这么大的波澜,今晚这顿饭的兴致并没有因为金晓松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来搅局而受到多大影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顿饭陆为民吃得很高兴。

    晚饭之后何铿并没有安排其他活动,袁连美夫妇和康明德都先后告辞,只有何铿留了下来,他今晚就住环球。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永远是真理,宋州情况这么差这么乱,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发展落后了,只不过宋州人更好虚面子,架子脸面还放不下来,你说说争这个昌b的牌照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反而成了笑柄。”陆为民不无感慨,在何铿面前他也没有多少掩盖,“宋州问题多,千头万绪,要解开不容易,只是局面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省里有些领导还觉得是不是可以这样再拖一拖,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是不是不需要用不破不立浴火重生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是行么?”

    何铿微笑起来,“为民,我看你压力很大啊,怎么,换了一个环境就这么恼火?”

    “铿哥,不一样,在这里,我现在还只能做些闲事儿,坐观吧,尚书记那边也觉得我不牢靠,这是一方面,另一个问题就是我这个位置也很尴尬,很多事情也就轮不到我去操心,我就是心里再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陆为民不无遗憾又有些不甘的道。

    “那就踏踏实实修心养性,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就如你自己说的,还没有打最糟糕的时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过于热心,反而会引来各方的反感和不满,等待水到渠成之时吧。”何铿建议道。

    话题随后转开,何铿显然对陆为民和他那个所谓朋友对当前东南亚那边的经济形势十分感兴趣,很快就就把话题拉到了这个问题上。

    即便是现在,陆为民对于何铿的底细也只能用模糊这个词语来形容,但是陆为民可以肯定的是何铿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如果说何铿一个前大报记者能在前苏联的俄罗斯、乌克兰甚至白俄罗斯和摩尔多瓦这些地区混得风生水起,可以勉强归结于也许他原来在那边结识了一些重要人物,人缘良好,生意做得大,可以归结于前苏联僵化的体制和**的官僚机构以及国内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浪潮形成了一个巨大利益差,使得恰逢其时的何铿可以在其中如鱼得水,那么何铿有意识的结识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那些政界要员们,就显得有些不可理解了。

    在那边最生意肯定需要人脉,结识官员很正常,但是根据陆为民的了解,何铿的交往人员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官员这个境地了,而是已经延伸到相当水准的政界高层了,甚至也还包括一些现在尚未真正发挥出影响力的政界要人。

    当然这也是陆为民给何铿的一些建议,但这些东西却是何铿提供情况,陆为民不过是借助自己前世记忆帮助何铿做了一些判断和预测,很显然这些判断和预测使得何铿获得了相当巨大的收益,而何铿也很欣赏陆为民这种从来不多问缘故的性格,所以两个人之间关系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与雷达的关系。

    要说原本雷达才是与何铿和陆为民更密切的角色才对,但有些人之间关系就讲求缘分。

    更让陆为民对何铿身份感到好奇的是何铿在前苏联这些加盟共和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何铿却又迅速在香港站稳了脚跟。

    香港是什么地方陆为民太清楚了,远东地区的利益交换站,无论是西方还是大陆、台湾,抑或是中东和俄罗斯,无数利益纠葛其中,前世中斯诺登事件就让香港的特殊地位凸显无疑。

    任何见不得光的利益交易都可以通过香港这个自由国际港来得到漂白淡化,而同时这个自由国际港也就意味着,任何利益只要在不违反香港法律的情况下,都可以自由进出,包括资金。

    “铿哥,我只能替您分析判断一个大势,联系汇率制度既有其优越性,也有其弊端,在特定时期下这种优势和弊端都会被放大,东南亚的汇率制度和其经济发展情况紧密相关,加上他们自身的外汇储备问题,包括俄罗斯,都很容易受到外来资本的冲击。1992年的英镑危机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我知道您身边也有许多专业人士,完全可以对此进行一个详细的分析预测,既然您对这个感兴趣,我想在这个大势基本不会改变的情况下,只是时间问题,您只需要派人牢牢钉死一些大鳄们的动向,就能找出其中端倪,至于怎么运作,我想你完全可以通过专业人士来操作。”

    陆为民笑吟吟的道。

    双倍月票,兄弟们,你们还等什么?

    陆为民提及1992年的英镑危机让何铿鹰目中星芒爆闪。<-》

    索罗斯狙击英镑一战成名,十亿美元的收益也让步在这一面对英格兰银行的鏖战中尽显风采,将十亿美元的丰厚收益收入囊中,陆为民的话无疑在暗示东南亚可能会遭遇英国92英镑危机一样狙击,而早已经对泰国经济金融形势变化有所了解的何铿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现在陆为民说的这样肯定,更增添了何铿几分信心。

    “大势不变的话,的确有可为之处,我的几个助手都提到过东南亚经济形势扑朔迷离,但毫无疑问像泰国、印尼和马来西亚几国的情况和94年墨西哥金融危机时情况很相似,尤其是泰国,目前泰国房地产市场已经有些迹象了,一个叫莫里斯?戈尔茨的经济学家也有过这样的预言,只是现在大家还不敢确定,你和你朋友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看法?”

    何铿眉峰渐渐舒展开来,看样子也是下了决心。

    “差不多吧,现在以各种基金为代表的国际游资实力不断膨胀,比起92年英镑危机和94年墨西哥金融危机时又要大上许多,东南亚各国的经济问题积累已久,如果各国政府不能正视,提早准备,事到临头,很难挽回。”陆为民点点头。

    “呵呵,我对他们扳回没太大兴趣,但是跟着做一做空还是很有兴趣的,用杠杆和对冲的方式来落井下石。我想这种收益也不会太差,为民。你有没有兴趣跟做一下啊?”何铿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是有所指。

    “铿哥,这是你的助理们的想法?”陆为民反问。

    “他们说如果要做空,肯定要以杠杆方式来进行,否则调动资金量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真正搏杀开始时,各国政府也会采取各种方式来增加信贷成本,杠杆方式风险大。但是收益也会更大。”何铿饶有兴致的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铿哥非要我跟着参予才放心么?你有专业人士负责,难道还怕么?”陆为民也开着玩笑,“我姐那边,我得问问,谁知道她有什么安排。”

    “为民,华民完身而退,相当漂亮。虽然华民和三株的交易金额没有对外透露,但是外界评论不会低于十个亿,就凭这一笔交易就足以让华民公司永远留在经济史册中了。”

    何铿显然对华民公司十分关注,当初陆为民曾经邀请过他入股华民,但是他当时没有答应,现在看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抉择。不过何铿倒也不后悔,谁也无法料到华民公司像一个怪物一般发展起来,他宁肯选择一些更为可靠的投资选项。

    “十亿的现金收入,现在华民公司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我也听说你姐这几个月一直在休假。这样大一笔现金,难道她就无意让其产生效益?”

    “铿哥。这你得问我姐,不过大量资金要转出境恐怕也有问题吧。”陆为民皱起眉头。

    “这个问题不大,如果你姐有意,我可以帮忙安排从香港走。”何铿是打定主意要把陆为民捆上战车。

    “嗯,我和我姐说说,也许她愿意玩一手也不一定。”陆为民首肯。

    对于何铿想要对着即将到来的金融风暴插一手的想法陆为民并不惊讶,事实上何铿从前苏联把部分精力转移到香港时,他就知道何铿背后的身份只怕相当复杂,立足香港可以让很多较为显眼的生意被模糊化,而通过香港也能使许多资金成分变得分散复杂,而仅仅是把香港当成一个中转站也不是何铿满意的,所以陆为民稍微询问了一下就知道何铿是有意要把香港建成他的另外一个支点,香港盛华集团就是何铿控制下的棋子。

    在离开环球回家时,何铿也和陆为民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为民,田海华马上就要离开昌江了,邵泾川接掌,他对宋州这边的态度恐怕不像田海华那么明朗,做什么事儿你都还得要悠着点儿,别把什么事情想得那么绝对,你觉得应该如此,未必上边也就这么看,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陆为民悚然一惊,他听出了何铿话语中的含义,这肯定是何铿通过其他渠道获知了邵泾川对宋州这边的态度,不是董昭阳,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邵泾川会支持从宋州本土提拔一个官员来担任现在自己坐这个位置,这一点他还真没想到。

    见陆为民似乎有些震动,何铿又摇摇头:“你也别想那么复杂,邵泾川坐上省委书记位置,恐怕想法又会有一些变化,田海华走了,宋州这个烂摊子如果交到他手上,他考虑问题角度可能又不一样,我要提醒你的意思是任何东西在特定情况下都是而已转化的,尤其是在利益攸关情形下,他们需要评判的是孰轻孰重,孰缓孰急。”

    陆为民默默点头,你不能指望任何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坚守底线,你认为的底线也许在别人心目中就是可以用来交易和妥协用的条件,这取决于决策者的态度,而现在自己还不是决策者,就得要服从决策者的态度。

    从董昭阳那里陆为民知道邵泾川当时提出的宋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人选上是现在的副市长毕华胜,而毕华胜与黄俊青、徐忠志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是梅九龄——黄俊青时代的市财政局长,梅九龄或者说黄俊青如何在省委对宋州的观点比较一致的情况下说服了邵泾川、莫计成一党人支持毕华胜,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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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法无限好,但是却得落实在手上的工作上。

    陆为民内心对现在宋州的局面很担心,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他过分关心自己本职工作之外事情的时候,现在他要做的是扎扎实实做好手上工作,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把根基打牢,一点一滴把威信德望建立起来。

    宣传这条线,无外乎三块半,宣传本口,文体口,广电口,至于教育口,只能算半块,陆为民知道实质上是市政府那边过问得多一些。

    宣传本口主要是指宣传部本部机关、文明办、讲师团,《宋州日报》社和《宋州晚报》社。

    

    文体口主要包括文化局和体育局,而文化局下属事业单位不少,歌舞团、群艺馆、博物馆、百晓生馆、昌剧团、艺术中心等,林林总总七八个,还有一个宋州艺校。

    广电口则是指广电局,下边还有电视台和广播电台。

    宣传本口的理论教育、对外宣传主要是何靖在负责,而文化教育和文化产业这一块则是杜斌负责,广电这一块由贝海薇负责,新闻舆论这一块则由熊亚磊在负责,分工也还算合理,只不过在马德明和王宗义双双落马之后,部里边的工作就有些搁下来了。

    在市委暂无安排常务副部长人选的情况下,陆为民只能暂时让何靖充当起常务副部长的角色,事实上在自己未上任之前,何靖也还算维持得不错。

    在安稳了几天之后,陆为民知道自己需要尽快进入状态了。

    宣传部的工作何靖已经和他介绍过了,就目前来说,今年两大中心工作,庆七一文艺汇演,这是小菜,九月份的庆祝建市四十周年系列活动,宣传部要唱主角,而自己这个部长更是要成承头。

    除了这两项工作,熟悉情况是必须的,几大口都要搞调研,了解最真实的情况,这也是每一任领导上任之后必须要做的。

    贝海薇看着陆为民背负双手站在工地上注视着显得有些冷清的工地现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工地上暂时停了工,只有三五个无聊的工人坐在工棚外边打着扑克,十层楼的大楼已经基本上封顶了,现在要做的是内装和水电,而楼下也还是一片狼藉,绿化、道路和停车场这些都还是纸上文章。

    就是这个广电大楼几乎就把宣传这条线的财政预算挤占的所剩无几,三年为这座大楼投入了五千万,仅仅是第一年就砸进来三千万,规划非常宏大,建成后,不仅有全省第一流的办公条件,也还有第一流的录播传输设备,电视台、广播电台、文化局及其部分事业单位、日报社和晚报社都要搬进来,倒不能说这个构想不好,只是在宋州财政如此拮据的情况下,仍然不惜巨资的建这样一座大楼,现在五千万砸进来,却还丝毫看不见收口的迹象,不能不让人感到担心。

    “我听说财政局又拨了两百万过来,怎么这工地上仍然是没动静啊?”陆为民转过头来,随口问道:“这座大楼预定什么时候竣工?”

    “原来预计今年底,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会拖到明年中去了,两百万能济得什么事?”贝海薇叹了一口气,“市财政那边挤牙膏一样,只会让这个工程越拖越久,其实这样损失更大,建筑公司这边时开时停,怨言很大。”(未完待续。。。)·

    陆为民没有吱声,对于这样一幢超出了目前宋州财政承担能力的面子工程他无话可说。<-》

    宋州去年gdp不过九十来个亿,现在一年财政收入不过十亿,而看现在这幢大楼的进度和情况,估计在砸进来一千万都难以收口,有可能还得要投入两千万甚至更多,尤其是在看到大楼内部的水电、内装基本上都还没有动,附属设施也全部都还是一片空白的情况下。

    在双峰和阜头经历了无数个建筑工程的陆为民心里还是有些谱的,前期的拉筒子起来很简单,真正要花大价钱的是后期,而现在的广电大楼明显就卡在了这个骨节眼儿上。

    领导们来都看到了一幢大楼已经树立起来了,就琢磨着是不是快要完工了,而要完工入住就得还要砸钱,这一笔一笔往里丢,却不知道像这样两三百万一次一次的往里丢还得要多少次才能见到效果?

    站在何靖旁边的张春林注意到了陆为民面无表情的神色,他吃不准这位新来的宣传部长对这幢大楼的态度。

    作为广电局副局长兼电视台台长,他对这幢大楼是又恨又爱。

    广电大楼是以宋州电视台需要一个更现代化符合全省第二大城市的形象的名义规划建设的,构架很宏大,但是作为电视台的负责人,却完全被排除在了这幢大楼从建设到设备采购之外。

    贝海薇从一开始担任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开始,就死死的攥住广电大楼的主宰权,这三年来广电大楼修修停停,他都懒得过来看一看,贝海薇有黄俊青和徐忠志的支持,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发言权,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观。

    广电大楼里边有多少猫腻他也不想过问,从开建到现在。都是邱崇文的崇文建筑公司在负责,邱崇文和徐忠志、贝海薇之间关系,是宋州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那是从邱崇文起家时就跟着那是还是沙洲区区长时的徐忠志,而贝海薇那时候还是电视台的播音员呢。

    除非是省里边铁了心要把黄俊青和徐忠志拿下,否则要查广电大楼想都别想,这两年举报信雪片yiyang都寄到中纪委去了,结果还不都yiyang,最终要落到市纪委庞永兵那里。都是白搭。

    张春林根本不去做那种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儿,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检举信得有一半会认定到他头上,他也无所谓。

    认不认到他头上,他都是徐忠志、庞永兵和贝海薇他们心目中的眼中钉,永远都要被穿小鞋打闷棍。

    市纪委也来查过他自己两三回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加上在台里也还有些人望,只怕早就被撸了下来甚至栽上一坨罪名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尚权智和安德健来了。才让庞永兵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看了看广电大楼的工地现场,对广电局的调研也就算是告一段落,陆为民一行人正准备离开,一辆黑色的奔驰s320唰的一声刹在了一行人面前。

    没等坐在副驾上的助手来帮忙开门。坐在后座上的一个矮冬瓜犹如皮球滚动一般从车后座弹了出来,半秃的脑袋上满脸横肉,即便是笑起来,那股子骄横霸气劲儿也掩饰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贝局。这位是陆部长吧,我是邱崇文,崇文公司邱崇文。”

    矮冬瓜一身相当精致的亚麻混纺杰尼亚西服,让陆为民也颇为惊讶,没想到在这宋州居然还有人穿杰尼亚,在他印象中皮尔卡丹和金利来对于这些人已经算不错了,贝海薇穿的香奈儿,不是a货,现在这个矮冬瓜居然还来一身杰尼亚,看来宋州人的“素质”真不低,至少在和世界潮流“接轨”这方面做得相当好,

    贝海薇相当热情的替陆为民介绍着,而矮冬瓜的注意力也只是放在了陆为民和贝海薇身上,对于像周围的何靖和张春林,直接选择性的无视,陆为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样子这家伙平时也是相当的现实,典型的只认一把手的角色。

    一阵寒暄之后,陆为民也询问了广电大楼的建设进度,矮冬瓜立时开始叫苦不迭,说市政府欠他如何多的款项,说现在建筑材料和人工如何飞涨,说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多少精力。

    但在陆为民担心大楼无法按时交工之后,矮冬瓜又信心百倍的表示只要市政府这边的拨款到位,他这边绝对会保质保量的按时交工,同时也恳请陆为民多为广电大楼项目工程呼吁呼吁,要求尽快把剩余的款项拨过来。

    到广电大楼工地视察是最后一站,实际上只是一个临时性的看一眼,之前陆为民在广电局的调研就已经结束,以现在广电经费拮据为由婉言谢绝了贝海薇的邀请,陆为民和何靖都离开了,而其他人也颇为知趣的各自离开。

    偌大工地上只留下了贝海薇和矮冬瓜二人。

    等到其他人一离开,两个人先前春风满面的表情都立时阴了下来。

    “老邱,这番表演若是能哄来一百万那也就值了,只可惜他只是个宣传部长,自己还囊中羞涩,宣传部那边连发奖金都还到处化缘,怎么你还能指望他替你吆喝?”贝海薇嘴角浮起一丝讥讽之色。

    “我不吆喝叫苦,还能打肿脸充胖子?妈的,说好拨过来五百万,怎么才两百万?”矮冬瓜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不满,“贝局,你要这么做,那就太不仗义了,你知道我现在的难处,这么大一个工地,啥都要钱,两百万能济得什么事儿?”

    “两百万济得什么事儿?老邱,你未免说得太轻巧了,市财政那边的情况你还不清楚?黄鑫林能给你两百万算不错了,除了你这笔钱,他这一个星期就没有给任何人拨过一分钱,连市政府这边的工资都给搁下了,你知道么?”

    

    贝海薇知道邱胖子肯定不满,市政府名义上是给这个工程拨了接近五千万,但是在设备采买上就花掉了将近一千万,真正在大楼建设上只投进来四千万,而随着国内建筑行情的变化,初定的四千万造价已经涨到了五千万,但是现在看来五千万也难以画上句号,这也让老徐颇为头疼。

    现在市财政那边已经困难到了极点,这两百万都要算是挤血挤出来的了,徐忠志也很明确告诉自己,半年内不可能再给这个工程拨一分钱,别说尚权智,就是黄俊青那里都明确表示这个工程不能再拨钱,要严格按照合同办,建成验收之后再来结算,而事实上市财政也没有钱可拨了。

    “那我管不了,市政府没工资发没事儿,你们不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么?喝茶看报纸都能挣钱,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手底下人没钱发那就得出事儿,民工就得要到市政府来要钱。”矮冬瓜蛮横无比的道:“贝局,你得帮我一把,徐市长那里我回去找,你也得帮我去找黄市长和黄鑫林那边,九月之前必须的给我再拨五百万过来,年底之前再给五百万,我保证……”

    贝海薇脸色冷了下来,但她迅速警惕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工地上没人,最近的也是工棚那边几个打扑克的工人,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微微扬了扬下颌,示意往里边走。

    两个人走到了大楼外沿边上,周围不远处就是围墙了。

    “老邱,我明确告诉你,以现在市财政的情况,你就是把枪顶在黄鑫林头上他也没法给你再拨款了,你知道这几乎天天都有纺织厂和针织厂那边的工人去堵市政府,市里边焦头烂额,黄市长、许市长他们哪还有钱来管这边?你就省省吧。再说了,按照合同,你现在该干到哪儿了?附属设施呢?绿地建设呢?地下车库呢?”走到安全地带,贝海薇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提高声调:“拨过来的钱喂狗了?四千万,早就该修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钱花哪儿去了,我告诉你,老邱,澳门那边你少去沾,你玩不起,你就是抱着金山也得给你化得一干二净!”

    矮胖子脸色也变得阴戾起来,“贝局,我的事儿不用你管,按合同办,好啊,你们给我按合同办了么?钢筋为什么必须要冷定一的,他妈的他的价格至少比外边高五个点!水泥呢,你知道你们加了多少?别他妈在我这里演戏,我他妈吃这晚饭的时候,你还在横着搽鼻涕!这我不说了,我不想吃独食,但你们也得给我留点儿骨头熬点儿汤!修这栋楼我能赚多少?明确告诉你,赚钱都得在这后边附属设施、水电和内装,你要不给我把这一千万拨过来,……”

    “我不给你拨过来,你要怎样?”贝海薇脸色更见阴冷,邱胖子的话让她心里愤懑更大,虽然她也承认对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这是四千万啊,邱胖子嘴巴上说还要一千万,但是就算是真正把一千万拨过来,这家伙肯定还会要第二个一千万的,这个头不能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