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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里的情况也很复杂,邵泾川担任省长时间不长就升任省委书记,照理说省长荣道声是外调来的,省委副书记高晋、省委副书记兼昌州市委书记莫计成也是外调而来,作为省委书记地位相对稳固,应该是比较强势的,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省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汪正熹却是一个性格相当强势倔强的角色,加上长期在昌州工作,算是土生土长的昌江干部,加之两人基本上是同时担任省委副书记,只不过一个是担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一个是省委副书记兼任昌州市委书记。

    邵泾川迅速升任省长进而又担任省委书记,这样巨大的反差使得两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冷淡下来,所以在很多时候与邵泾川并不太合拍。

    省里边的局面也因此变得扑朔迷离,邵泾川和莫计成关系日趋密切,反倒是荣道声、汪正熹二人却从最初的泾渭分明越走越近,高晋在其中不偏不倚的玩平衡术,当然这也和高晋的地位有些尴尬有关。

    正因为省委里边几位大佬关系复杂微妙,使得作为其他常委的分量也就凸显出来了。

    花幼兰作为常务副省长,与前任省委书记田海华关系比较密切,而与现任省委书记邵泾川却交情泛泛。

    原本邵泾川是根本没考虑过花幼兰会担任常务副省长的,按照邵泾川的意图,花幼兰最好就一直在宣传部长位置上呆下去,常务副省长最好由方国纲来担任。

    只是中央有意要培养女性干部,花幼兰又是其中佼佼者,所以中央才会把花幼兰置于常务副省长位置上,这让邵泾川也颇为郁闷,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方国纲出任组织部长。

    花幼兰虽然是女性干部,但是在性格上却相当坚韧。在统筹省里各方资源时,力主要向老少边穷地区倾斜,尽可能的缩小这些贫困地区和省内较发达地区之间的差距。

    这固然得到了贫困地区干部们的热烈拥护,但是却也引来了诸如昌州、昆湖和青溪这些经济较为发达地区干部们的腹诽。

    莫计成和花幼兰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两人在省委常委会上就曾经公开争吵过,下边更是针锋相对,但是花幼兰依然是我行我素不改初衷,这让邵泾川也是束手无策。当然这背后也有荣道声的支持。

    “昌州市本身拥有很丰富的资源和优越的条件,其实没有必要老是把眼睛盯着省里边,去争那点芝麻,却忽略了从身边滚过的西瓜,这其实和当主要领导的气魄胸襟有很大关系,按照昌州独有的地位。它完全可以依靠自身的条件突出自身特色优势来吸引外来投资,在这一点上,我看昆湖市就比昌州做得好。”

    陆为民对省里边的那些杯葛也十分了解,在他看来虽然原来汪正熹担任市委书记期间作风也比较保守,但是总体来说却还是比较务实的,从那一次自己还在南潭时的招商引资会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而在莫计成出任昌州市委书记之后,大肆任用私人,一些重要岗位都排除异己。重用依附于他的亲信,这也在昌州有不少反映。

    “昆湖和昌州之间的差距还很大,但是昆湖已经连续多年经济增速位居全省前三,除了诸如西梁、昌西等经济总量很低的地区增速比昆湖高外,昆湖在经济总量较大的几个地市中一直是稳居榜首,而且远远高出昌州好几个百分点,去年更是高出接近十个百分点,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也需要不了十年。昆湖就有可能赶上昌州。”

    用完西餐之后。陆为民陪着花幼兰在桃园里散步。

    莫斯科西餐厅是昌州著名的西餐厅,据说厨师深得原来北京莫斯科西餐厅大厨的真传。所以也干脆去了一个和北京莫斯科西餐厅一样的名字,似乎也没有谁来追究这个注册商标侵权的问题。

    桃园是莫斯科西餐厅背后的一处小公园,很多客人都喜欢在用餐之后,沿着桃园漫步,然后一直从后门走到江畔,也是昌州著名一景。

    罐焖牛肉、奶油蘑菇汤和格瓦斯这是陆为民最喜欢的老三样,还在读大学时,陆为民每次回昌州,都要勒紧裤腰带去尝一尝,而现在也许是现代饮食生活越来越丰富,那种美好的感觉似乎有些淡化,不过久不久去尝一顿,还是能勾起不少美好的回忆。

    把花幼兰请到莫斯科西餐厅搓一顿也是陆为民临时的飞来神笔,花幼兰果然十分喜欢,原来花幼兰也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是一家人来这里品尝,虽然喜好不尽一致,但是处于这种氛围下,总能让人的谈话欲望都变得强了许多。

    “为民,你这是不是在故意讨好我啊?怎么知道我的爱好?”花幼兰心情相当不错,漫步在桃林间,四月的桃花芳菲已尽,青绿的枝叶嫩芽摇曳在春风里,煦暖的阳光下,让人赏心悦目,“昆湖这几年经济增速一直很快,这得益于他们这几届班子在大力发展县域经济上坚定不移的决心和配套政策支持,昌州情况略有不同,本身以国有经济为主,加之基础和体量都远不是昆湖所能比的,起步不一样,做法有差异也正常,更何况各人执政的理念观点也不尽一致,倒也不能遽下决断孰优孰劣了。”

    “花省长,你这话就是不以胜败论英雄喽?”陆为民笑嘻嘻的道:“可是在就目前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工作的情况下,经济增速就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不论不行啊。”

    “我没说经济增速不重要,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领导风格和执政理念,一时半刻的胜负也说明不了问题,关键要看一任领导能否有科学合理的发展观,能不能因地制宜的制定出发展战略,能不能有令行禁止的执行力来贯彻实施,这几者都很重要。”

    花幼兰没有被陆为民的话所误导,这些言语上的陷阱对于她来说都无足挂齿,陆为民的这些小把戏更多的是一种调剂气氛的手段。

    “这么说花省长认为昌州和昆湖的发展战略是各有千秋喽?”陆为民依然不依不饶。

    花幼兰瞪了陆为民一眼,昌州市委书记莫计成兼任着省委副书记,理论上还应当是花幼兰的上级,花幼兰自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对昌州的发展战略做评判,不过陆为民不算外人。

    “昌州的发展路径我不好置评,但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他们在发展战略上和省里的大战略不太合拍,才会经常闹别扭,起冲突,这只会事倍功半,对省里对市里都是一种损失。”花幼兰淡淡的道:“只是现在大家各执己见,那就只有用历史来检验了。”

    陆为民没想到花幼兰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个话题打发到一边去了,一门心思想要从花幼兰嘴里掏出一点她和莫计成之间的杯葛关系,却遭遇了花幼兰老到的四两拨千斤。

    摇摇头,陆为民也笑了起来,“花省长,昌州的事儿咱们管不到,但是宋州的事情您可要给我们指点迷津啊。”

    “宋州的事儿还用的着我指点迷津,我看你都要快成为表演专家了,一幕一幕大戏上演,吸引了那么多目光关注,怎么觉得木秀于林了还是怎么着?”花幼兰似笑非笑的斜睨了陆为民一眼,“高处不胜寒了?”

    “嘿嘿,花省长,在您面前,我那算是高处么?木秀于林那也得等我秀出来才行啊,现在刚把坑挖开,树苗还没栽进去呢,这风一刮不就倒了,所以我需要大量的土帮我培一培,让我能多站稳一会儿呢。”陆为民嬉皮笑脸的道。

    “说吧,又有什么新的主意点子?”花幼兰微笑着问道。

    “宋州财政相当困难,虽然近期市里边引入了几个大项目,但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工业项目对今后宋州经济的发展帮助,所以在税收政策和土地价格上都给予了很大优惠,实质上短时间内对财政帮助不大,也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我在考虑市里边也许需要一些融资渠道来解决基础设施建设问题。”陆为民介绍着自己的意图。

    “融资?贷款,按照法律,政府财政是没有贷款资格的,你想通过何种方式来融资贷款?”花幼兰很敏感,她也知道宋州市财政相当拮据,但她以为陆为民会是希望从省财政这边获得一些支持,没想到陆为民却并未提及,而是要自行融资。

    “市政府准备成立两家公司作为融资平台。”陆为民简短的回答道。

    “公司?空壳公司?”花幼兰皱起眉头。

    “不,市里准备以部分收回的国有土地作为原始资本注入,启动建设,应该可以获得银行的支持。”陆为民对此早有准备,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厂针织四厂都有大量废弃的厂房,尤其是在新麓山集团完成整合重组之后,相当一部分厂房和附属部门都要拆撤,而这些建筑以及下边的土地按照当初市里边和麓山集团达成的协议都将无偿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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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土地质押贷款来启动基础设施建设,听起来可行,但是如何偿还贷款?开始一两笔也许行,但是银行目前也在逐步推进商业化经营,只要前面一两笔难以转化,那么后期贷款就无法进行了,难道宋州市政府打算用财政来支付?”花幼兰对此持怀疑态度。

    98年初的土地市场还处于低温期,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中国房地产市场已经处于一个井喷期的前夜了。

    新任总理在人代会上提出的目标之一就是住房制度改革,但是都淹没在其他更为显眼的话题中去了,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话题,而实际上提出取消福利分房推进住房商品化这一意见也早就有了方案,只是在推进力度上不足罢了,而城镇化的需求将会是房地产发展的恒久动力,这一次为了启动内需市场来拉动国内日显疲软的经济,就是要动真格了。

    “花省长,我以前和您提到过,我国城镇化率非常低,从农业社会转型向工业社会就必定带来城镇化,而且这个进程会随着经济发展速度不断提速,城镇化其中一个根本要旨,就是把充裕的农村劳动力转化为城市劳动力,无论是通过读书还是经商抑或是务工,总而言之农业劳动力转型为二三产业的劳动力这是一个大趋势,二三产业的主要就业区域会是城市城镇,这些劳动力要在城市城镇生存下去,一个最基本的要素就是住房,那么源源不断的为这些新来人口提供住房是政府的责任,但是区需要用市场化的原则来进行配置,政府需要引导和促进,那么在土地供应上政府可以采取各种政策手段来进行调剂,政府下的平台公司也可以利用对土地资源的垄断来获得资金,并将这些资金投入到更多的基础设施建设中去。从而开拓更大的土地市场来保证需要,我认为就目前来说,这不能算是一个最良性的循环,但是却是一个最现实的策略。”

    陆为民的解释让花幼兰陷入了深思,毫无疑问,陆为民的意图就是政府垄断土地市场,然后利用市政设施建设的决定权来引导城市建设发展方向,从而提升土地价值,让土地实现增值,甚至再在土地上的附属建筑物进行一次加工增值。从而滚动发展,来实现城市基础设施建设。

    这个想法当然很美好,但是前提就是必须要建立在住房制度彻底商品化,城镇化进程提速,还有一个要素就是一座城市的产业经济必须要具有充分的发展,才可能吸引足够的外来劳动力进入消费市场。

    若是论城市的规模,宋州的底蕴无疑够足,但是宋州近几年来的经济发展疲软,花幼兰对陆为民还是很看重的。也知道他在搞经济上很有一套,但是一人之力难以逆天,其中变数因素太多,陆为民提出的这个构想听起来也颇为切合实际。只是高层的政策出炉,要落实到下边现实中来,这其中有很多羁绊因素,像陆为民提到的住房商品化的意见早就有了。但一直没有真正落实,……

    陆为民看出了花幼兰的担心,的确。住房制度改革的各种意见方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地的进度非常缓慢,政策的落实进度会不会因为新一届中央政府的成立就陡然加快,这也是要一个未知数,但是陆为民却知道新任总理的铁腕手段,言必行行必果的果敢杀伐风格很快就会让人侧目而视。

    “花省长,我听说咱们的新总理可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做事风格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敲定的事情就必须要落实,很有点儿要么不说,要么说了就必须做到,目前国内经济形势受到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外需不振,出口受到影响,内需却找不到合适的出口来拉动,我从我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个熟人那里了解到,住房制度改革可能会是中央政府的关键动作,就是要刺激房地产市场来拉动经济发展,这一点我比较有信心。”

    陆为民的话让花幼兰也是一怔,看向陆为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为民,行啊,关系都通到国务院了,怪说不得这么笃定,这事儿我知道了,不过我很担心你们到时候融资成瘾,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口,这种政府背景下的融资平台其实也就是规避相关法律而设,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由政府来兜底买单,是一种隐形债务,用之好则好,用得不好,恐怕就会带来隐患,你回去也好也要像权智书记和云松市长好好汇报研究一下,怎么来操作运作,这是关键。”

    听得花幼兰松口,陆为民心中也放心不少,照理说像市一级设立融资公司是不需要经过省里批准的,这玩意儿在昌江还算是一个新生事物,虽然省里边也有诸如省投资公司、省旅游公司等企业,但是这些企业无一都是住实业投资开发的,与这种融资平台公司完全是依靠政府信誉或者土地等来进行融资的截然不同。

    正因为是新生事物,而且其背后存在的风险也不是没有人看不到,现在自己声名大噪,很容易一番其他地市的效仿,而一旦风险出现,自己就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提前向省里报备,打个预防针,把丑话说在前面,也可以最大限度撇清。

    “花省长,您说得对,一样新生事物,其好坏,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其能否运作得好,使用得好,我们市里边财力匮乏,但是要发展经济,我们基础设施落后,要吸引外资,就必须要改变自我,所以必须要通过各种渠道来获得发展资金,加快发展,我也知道这种融资平台是把双刃剑,用得好的确能对本地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用得不好就是另外一个大窟窿,就像各地的合金会一样,关键在于如何来控制让它不至于走形失控。”

    陆为民的话让花幼兰深有感触,一个三十岁的干部能有创新之举不简单,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却能看到一个创新之举背后蕴藏的风险,并提前预警,锐意改革创新固然值得嘉誉,但是老练深沉则更让人欣慰,陆为民能担任宋州常务副市长也是好钢用到了刀刃上,尚权智和童云松两人关系似乎有点儿渐行渐远的味道,但总还算能维持一个和平,有了陆为民这个不偏不倚的实力干将埋头苦干,宋州这个沉沦已久的老城市,也许会迎来一次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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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大了?”童云松认真的看完了陆为民提交的方案,虽然先前已经听了一些陆为民的介绍,但是当这个方案出炉之后,童云松还是有些担心了,“按照当下中央的政策,地方政府不应当在介入实业的经营,更不能有投入,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童市长,宋州是一个城区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而且按照远期规划,我们市区人口要达到三百万,这也就是说按照最低标准来构想,我们的主城区规划也要扩大到三倍以上,科学的规划,可能会达到目前市区面积的五到八倍,而我们国内城市人口人均住房面积严重偏低,这也就意味着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对住房的需求也会日益凸显,这也就要求我们作为一座城市的决策者,应当提前规划,而且要是前瞻性的规划,同时住宅商品化要是大势所趋,但住宅又是一种特殊商品,一些特殊人群可能会随着城市进程话加快,而逐渐沦为边缘人,他们买不起房,也没有享受福利分房的机会,但是我们却无权剥夺他们的居住权,所以在特定情况下,政府依然要承担起一定义务,这就要求我们市里既要有一个可以为我们城市建设提供资金平台的企业,同时这个企业也应当要具备执行市里边一些特定职能的能力。”

    陆为民的解释没有能让童云松放心,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为民,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两家平台公司,如果要实现你所说的那些职能功能,只怕规模不会小,而且你要求那么高,它们能做到么?市里财政状况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要让市财政最后来接摊子兜底,你我都难以交代啊。”

    童云松是个好人,但是性格上的谨慎软弱甚至可以说保守这一点却很明显,好在童云松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从善如流,善于听从不同意见,只要能说服他,他也愿意接受。

    陆为民轻轻吸了一口气,考虑如何酝酿言辞来说服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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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云松从善如流,善于听取不同意见,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被随便忽悠,陆为民也不愿意忽悠谁,他希望能够通过阐明道理来说服对方。

    “童市长,这两家公司不能以财政来兜底,但是又要完成市政府赋予的一系列任务,这是底线,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个任务难度有些高,很难完成,但我不这样认为。”陆为民略加思索之后才道:“土地是最大的财富,尤其是城市中的土地,新麓山集团一旦完成整合重组,将会有大量的厂区及其附属车间被空置出来,按照市里和新麓山集团签署的协议,这些土地将会收归市里所有,而这将是两家公司启动的原始资本。”

    童云松微微皱起眉头,“为民,我知道你的意图,你这是建立在城市化进程加快和房地产市场景气的前提下,否则这些土地难以真正产生实质性的效益,银行也不会接受。”

    “我的看法意见刚才已经阐述了,我认为本届中央政府会在启动国内住房制度改革,推进城市化进程,所以这两项要素符合。”如果童云松不相信这一点,陆为民也就无话可说了,但他认为童云松恐怕只是下意识的有些担心,而并非不相信自己的观点。

    轻轻叹了一口气,童云松低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一阵后才点点头:“为民,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步伐是不是迈得过于大了一点,但有时候又觉得时不我待,我们如果不加快速度,就会被已经占据先发优势的兄弟地市越来越远,觉得压力颇大,有时候我又担心我们会不会欲速则不达,觉得应该稳步快走,……”

    对于童云松的这份烦恼。陆为民也感同身受。

    现在宋州面临来自各界的压力很大,沦落的老工业城市,要想恢复昔日荣光,却又面临周边新兴城市的竞争挤压,自身失血过多,基础设施落后,财力薄弱,而招商引资也好,发展主导产业也好,又是一个比拼创业投资环境的综合体系竞争。无论是软环境还是硬件设施都需要投入来提升。

    落后一步,步步落后,这个原理大家都懂,你要赶上,就必须要动作更快,投入力度更大,但是由不能操之过急,可以说每一步都需要踩在鼓点上,一步也不能走错。否则会带来更大的问题。

    “市长,我们必须要步子更大一些,动作更快一些,但是却要更加慎重和仔细。需要用谨慎的心态来分析判断,确定我们发展路径的科学性,这听起来有些矛盾,需要掌握好其中的度。但我们别无选择。”

    陆为民的这番话很符合童云松的观点,他点点头,“这个方案初稿既然出来了。我觉得可以交给他们几位都看看,拿出一个比较正式的方案来再提交给市委常委会研究,集思广益,尽可能避免可能犯错误,另外在搭建这两个平台公司班子成员人选时,也要慎重,多和组织部那边沟通沟通。”

    虽然童云松语气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陆为民还是从其中专门提到的人选问题上听出了一些端倪来,看来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对某些人很有刺激,甚至连童云松都感觉到了。

    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得罪人也得要做下去。

    两个平台公司不仅仅是融资平台那么简单,宋州交通基础设施和城市公用事业设施因为这几年经济发展的拖累,财政投入严重不足,使得原本在八十年代算得上是翘楚,但十年后已经沦为了笑柄,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进行改造修缮,那么在日后的竞争中就会越来越缺乏吸引力。

    当华达钢铁项目正式敲定之后,陆为民才意识到这一点。

    雷达和何铿在对宋州进行了考察之后,都对宋州港口码头、道路交通以及市政基础设施都提出了要求,认为宋州市应该在这方面尽快改善,否则这将很大程度影响到整个华达钢铁项目的建设,这也给宋州市委市府提了一个醒。

    齐镇东在完成了风云通讯对宋州通讯器材厂的收购之后,也对这一点提出了看法,认为遂安在一些基础设施上缺乏前瞻性的建设,比如宋州通讯器材厂既没有公交车通往遂安县城,变压器负荷太小,不利于企业扩大再生产,桐柏镇完全就是一个乡下镇甸,全靠通讯器材厂支撑,好在还有一条刚完成改造不久的昌宋一级公路。

    宋州市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十分之后,孙承利已经两次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了要加快经开区道路和市政管网建设,但是限于财政资金有限,孙承利也是头疼无比,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打破僵局。

    要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就需要建设资金的投入,财政现在无能为力,那么就只能通过平台公司来完成。

    两个平台公司一个是以市政公用设施建设为目标,一个是以交通基础设施为目标,要基本上在空手套白狼的情况下来实现这两个目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就看这两个公司日后的当家人如何来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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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燕青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凝视着窗外,宽阔明亮的落地玻璃里映出一张俏丽的娇靥,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抹一抹眼角,看看自己是否已经有鱼尾纹了,无论是多么好的护肤品,多么好的保养手法,也难以抵御岁月的侵蚀,这一点苏燕青很清楚。

    母亲的态度越来越严厉强硬,非要让自己调回京里,素来不发表意见的父亲似乎也有些意动了,原因无他,想到这里,苏燕青秀眉蹙了起来。

    那个家伙现在和自己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苏燕青知道对方是有些躲着自己,春节那家伙也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来,却不愿意和自己见面。

    自己是不是真该把这个男人给忘了?可惜做不到。

    忘了做不到,但是冷静的分析两人的关系,做出一个决断,才是必须的。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磨蚀工具,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能渐渐淡化,苏燕青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却相信。

    自己留在昌州不就是因为想要见到他,觉得在心理上距离他更近了么?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忒无意思,这样的男人真的就值得自己死心塌地的守候?

    一条一条的理由被拿出来分析辩驳,似乎都可以推翻,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却不能简单的以这种方式来评判,想到这里苏燕青的嘴角也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总以为自己能冷静的面对一切,但是在真正自己的私生活上,自己却还是拿不起放不下。

    “燕青姐!”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燕青转过头,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笑了起来,“小檀,你一个人?我还以为你要把你哥带来呢。”

    “燕青姐,别那么刻薄行不行?我哥对你那么仰慕,就算是你看不上他,那也别太伤他心了行不?”一身藕荷色香奈儿春装的穆檀手上拿着一个小坤包,眉目间满是愉悦的神色,半高筒的皮靴加上肉色丝袜,把健美修长的双腿更显得笔直优雅。

    “我伤了你哥的心了吗?好像没有吧,我和你哥谈得挺拢的,真的,但是仅仅是谈得来,不涉及其他,你哥应该很清楚才对,这无所谓伤心不伤心,无缘之人难道都要伤心一场么?”苏燕青示意对方入座,“卡布奇诺还是摩卡?”

    “不,我要杯纯的吧。”穆檀樱唇朱点,目光流淌,似乎是在上下打量着意态雍容娴雅的这个昔日邻居大姐姐。

    “哟,在日本没学会其他,倒是学会喝苦咖啡了?”苏燕青调侃了一句。

    “不是,总觉得奶味儿掩盖了咖啡的真实味道,但是有时候我也挺喜欢加奶的,我这个人没定性,一天一个变。”穆檀实话实说。

    “那倒是,我听说你才回国三年,跳槽都跳了几回了,就算是你要体味生活,好像也该多感受一下吧?一个单位半年时间就能让你腻味,还是觉得感悟够了?”苏燕青揶揄道。她有好几年没和这个昔日邻家小妹见面了,但是今年却见了两回了,她哥穆柯对自己死缠烂打,但还算有点儿风度,不至于让人讨厌。

    “哪有?我只是在寻找最适合我的位置罢了。”穆檀摇摇头。

    “嗯,没准哪天遇上你的白马王子,你就该定性了。”苏燕青调笑道。

    “我的白马王子?白马见了不少,却没看见背上有王子,你说这悲惨不悲惨?”穆檀耸耸肩,“燕青姐,你呢?你也不回京里,在这边也没有朋友,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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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燕青知道对方肯定会问及这个问题,大概是她的兄长示意她来探听自己的口风吧。

    像自己这样已经三十岁的女孩子却又一直没有对象,就算是现在社会对这方面已经很开明了,没有人过分在意这一点,但是像自己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女孩子不愿意谈婚论嫁找对象,而且面对条件不差的追求者也拒之门外,甚至连接触都不愿意接触,还是有些让人起疑了。

    “我怎么想的,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苏燕青悠悠的道。

    这话是实话,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定位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感情,似乎几个月没见,也没怎么样,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完全没有,但你要说自己自己忘记了对方,放下了这一切,好像也不是,去和别的人交往,却完全没有这份兴趣,甚至当穆柯一副风度翩翩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总会下意识的想如果是陆为民身处那个位置,又该怎么样,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连苏燕青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燕青姐,你是独身主义者?”穆檀好奇地问道。

    “不,我渴望有一个家庭,但是可能我对那一位的要求比较特殊,嗯,宁缺毋滥,或者宁可没有,也绝不随便将就凑合。”苏燕青想了一想才道。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有遇上一个合适的?还是高不成低不就?你在省政府工作,接触层面也不算低吧,就没有合适的?很要在昌江找不到,苏伯伯和白姨也完全可以在京里替你介绍一个啊。”穆檀不依不饶。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何须别人来插手过问?”苏燕青不以为然的道:“就算是我爸我妈,他们也无权过问。”

    穆檀眼珠子一转,听出一点味道来,“这么说燕青姐还是遇上过中意的人?什么原因没有……”

    苏燕青瞥了一眼满脸好奇表情的穆檀。似笑非笑的道:“你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是什么原因?究竟是你哥想要找你来了解一点什么呢?还是你自己需要通过别人的经历来解决你自己内心遇到的困扰?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边阴谋味道很重呢。”

    穆檀一窒,脸也微微一烫,不过她对这方面也不怵,迅即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法,我呢,对现在这些男人不太感兴趣,……”

    “对男人不感兴趣?”苏燕青讶然的睁大眼睛。

    看见苏燕青惊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穆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赶紧举起手道:“燕青姐,你可别想歪了。我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呃,不对,怎么说呢?我是一个正常女性,但是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周围的世界太过于浮躁,连带着我们身边的这些男人也一样变浮夸矫情了,对这样的男人,我看不上。”

    “小檀,你这是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啊。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本身很浮躁,身处这个社会自然被耳濡目染,任何人多多少少也都会受到影响,变得虚浮功利起来。但程度却有不同,而且也还是有人能够在这个社会中把持住自己的心态,你的观点太绝对了。”

    苏燕青呷了一口咖啡,淡淡的道。

    “看来燕青姐是真的遇上过这种人咯。但我还真没碰见过。”在这一点上穆檀也不多言,“生活在我周围的男人,优秀的不少。但这种优秀过于世俗化,不外乎是奋发向上的,追求成功的,其真实的一面就是为了名利而苦心钻营,相当一个所谓的成功者,要不就是靠着父辈余荫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可能还有一种,愤世嫉俗的,看不惯周围一切的,嗯,这种人更多的是没有刚才我所说的那两种人后者中的条件,又不愿意像前一种人那样去苦苦拼搏挣扎,所以就只能以一颗看遍世态炎凉的心来寻找自我安慰了,燕青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穆檀的话让苏燕青哑然失笑,不能不说这丫头的世界观还是有些偏激的,但也的确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有一定深度了。

    “小檀,你的话一定程度上有些道理,不过太以偏概全了,芸芸众生,每个人对社会的认知程度未必一致,各有各的想法也很正常,我觉得么,只要是确立了自己的目标,是积极向上,做对社会有积极意义的事情,那么就算是基本合格吧,至于说能不能入各家眼,那就是讲缘分了。”

    说到这里,苏燕青似乎有些感慨,轻轻叹了一口气。

    “燕青姐,你好像很有感触?”穆檀看苏燕青的表情,试探性的问道。

    “人生一辈子,谁没有过一些经历?”苏燕青没有正面回答。

    “那燕青姐的意思是我哥和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个人相比不值一提?”穆檀不肯罢休,她想要了解一下苏燕青心仪的角色属于哪一类,“他是干啥的?”

    “你哥和我没那缘分。”苏燕青淡漠的道:“他是干啥的也不重要,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他很优秀,但在我眼中,他很复杂,复杂得连我也无法评判。”

    “正因为他复杂,才引起你的好奇心,所以……”穆檀自以为是的猜测道。

    “不,怎么说呢?我和他也许有一些共同点,也有很多共同语言,但是他却始终飘忽不定,难以给人一个让人信任安稳的结果。”

    苏燕青眼眸中多了一份迷茫,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和陆为民之间这种关系究竟算什么,若是陆为民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相信,但是她又觉得陆为民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更像是怕承担某种责任。

    只是苏燕青印象中陆为民不是那种怕担责任的人,难道说自己就给了对方那么大压力么?她有些弄不明白。

    她很想剖心掏肝的问一问陆为民,你究竟在躲避什么,怕什么,但是作为女人的自尊又让她不愿意如此直白的来摊开这一切。

    穆檀目注对方,似乎要从苏燕青眼中挖掘出一些什么东西来,好一阵后才道:“燕青姐,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纠结于过去的事情,天涯何处无芳草,该你的始终会来,不是你的,你想也想不来。”

    苏燕青被穆檀故作老气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死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导我了?你好好把你自己的事情先解决好再说吧,我也先声明一句,我和你哥没戏,你也别再替你哥说和了,浪费各自的时间精力。”

    “嗯,燕青姐,我从来没打算替我哥说和,说实话,我也觉得我哥不适合你,我不是说我哥不优秀,他不符合你优秀的观念,但我有一个朋友,嗯,我觉得能符合你的胃口。”穆檀神神秘秘的道:“不说其他,这个人很求上进,而且可以说在工作或者说事业上奋发有为,绝对符合你的眼光。”

    “行了,小檀,我至于沦落到要靠你来介绍对象么?怎么,真的觉得你燕青姐找不到对象,嫁不出去了?”苏燕青没好气的道:“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见苏燕青脸色真的有些不好看了,穆檀暗自叫苦,看样子苏燕青对这方面很抵触,要想促成二人见面还真有些难度,弄不好就适得其反了,看来还得另寻机会才行,最好是来一次偶然的“邂逅”。

    见穆檀不吭声了,苏艳琴这才脸色好转,“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真打算到处漂泊寻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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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对方懒洋洋的切割着牛排的态度,穆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看样子还真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就算是请吃饭都是这样漫不经心,就算是自己从未视二人在正式交往,但是至少对外,对家里来说,两人还是在很融洽的相处,这家伙似乎比自己跟希望早一点了结这一段交往。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能听不到么?你不哑,我不聋,相距不到一米远,这里不是真空。”陆为民摊摊手。

    “那你觉得怎么样?”穆檀气哼哼的道。

    “感谢你的周到安排,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果真的到了某一天我们需要向你们家里有一个交待,我想我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你无须担心会受到责难。”陆为民自顾自的品尝着牛排肋肉带来的细滑感。

    “哦呵?你的意思是你那时候打算告诉大家,是你抛弃了我?”穆檀咬牙切齿。

    “你现在的构思设计不就是向这个方向发展么?”陆为民耸耸肩,“这有什么不同?我看上了你的朋友,嗯,也属于很有背景的,对我有帮助的,两厢情愿,然后你也得解脱,这种方式在我看来可能会更恶劣,你把责任推到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朋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也许你们俩是真的会碰撞出火花,因为我觉得你们好像真的有可能……”穆檀结结巴巴的道。

    “行了,请不要那么多异想天开好不好?没其他事情,我想我们这顿饭是不是差不多了?”陆为民擦拭了一下嘴角,“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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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传来一阵闷闷的雷声,陆为民抬起头看了看有些发黑的天际,低沉厚重的云层看得人心里都有些压抑,他解开衬衣的纽扣,有些发粘身子和衬衣纠结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进入六月气候就骤然炎热起来,而后炎热逐渐变成闷热湿热,宋州本来就是一个滨江滨湖城市,除了长江和蠡泽湖外,宋河以及多个大小不等湖泊、沼泽湿地都环绕在城市周边,太阳一大,水汽蒸腾,让整个城市都有点儿蒸笼的感觉。

    不过对于宋州人来说,这种湿热天气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年年如此,大家也都习惯了,但是今年有些不一样,上半年降水少,一直到六月上旬,雨水都不多,连蠡泽湖的水位都下降不少,长江宋州段水位也有所下降。

    不过这也没啥,每年气候都有些变化,枕着长江和蠡泽湖,宋州怎么也不会缺水倒是真的。

    从苏谯那边回来,陆为民心情就不怎么好。

    不是苏谯有什么问题,恰恰是苏谯那边没啥问题,才让陆为民有些担心。

    苏谯地处江北岸,地势本来就比江南高,而且陆为民实地勘察了江北堤岸,实事求是的说,虽然堤坝看上去有些破败不堪,但是陆为民问过了市县两级水利局,都说江北堤坝虽然时日久远了,是八十年代初修筑的,但是应该问题不大。

    这是市水利局的两位老工程师私下里和陆为民说的,这一点陆为民倒是比较放心。

    江北没有问题,但是江南就不好说了。

    江南堤坝建设论理说是应该没有问题,从92年开始连续三年的长江、宋河大堤建设,投入资金过亿元,经过了多级验收,但陆为民还是有些心里发憷。

    前世记忆中,宋州的江河大堤是出了大状况的,98洪水规模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而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长江和松花江,而长江也就是中下游,尤其是以鄂、昌两省为主。

    宋州境内的江岸堤坝陆为民也去看过,但是从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他也问了市水利局的相关人士,都信誓旦旦的拍胸脯说绝对没问题,这让陆为民也有些吃不准,难道说是自己这只蝴蝶在丰州时。煽起的风暴就刮到了宋州,以至于宋州的防洪设施就变得固若金汤了?

    陆为民有些不相信。

    但不相信又能怎么着?自己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长江江堤有问题,宋河河堤有问题,市区内的几条河流堤坝都有问题吧?

    即便是自己说了,谁又会相信?没准儿就会有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在这里边鼓捣一点儿什么东西出来了。

    陆为民甚至查询了几年前长江江堤和宋河等几条主要河流河堤建设情况,涉及到七八家建筑公司。虽然有私人企业,但是大多数都是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从这些企业的资质上来看也看不出什么。

    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人记不太清,即便是记得清,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在这里边来找茬儿。

    陆为民无意重新去掀起一场风暴,事实上他已经意识到了随着梅九龄和黄俊青影响力的锐减甚至消失,徐忠志、庞永兵以及刘敏知的落马,宋州的“梅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再去翻老账没有太大意义,拿句俗话来说,现在需要向前看。

    陆为民是希望能够找出一些理由来引起主要领导的重视,对江堤河堤质量的重视,避免犯下一些弥天大错,如果避免不了,那最起码也要做到最大程度的消减。

    “陆市长,快要下雨了,您看是不是先……”

    顾子铭站在陆为民身后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停在那边的公爵王。车上有伞,但是这场雨一旦下下来。只怕就不是一把伞能遮得住的。

    夏日里的雨来去都快,但是雨量却集中,站在这江堤边上,绝对会被淋成落汤鸡,即便是有伞也不顶事。

    “你打电话问一问崔阳夫到了哪里了?雨要下下来还得要一会儿,抓紧时间把这边的规划定下来,我不想再拖了。”陆为民有些不耐烦的道。

    顾子铭赶紧拿出电话给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崔阳夫打电话,对方称已经到了,正在停车。

    告诉了陆为民之后,看见老板脸色稍缓,顾子铭才松了一口气。

    老板这一两个月心情似乎都不太好,而且经常往江岸边上跑,起初顾子铭以为是陆为民不放心这边一二纺厂的厂区拆迁问题,后来发现老板对这个并不太感兴趣,而是突然对防洪设施感兴趣起来了。

    毕市长开始还时不时和老板一起来,但后来也不怎么来了,甚至直截了当的告诉水利局那边,陆市长有什么要求,照办,这里边的情绪很明显了,但老板似乎置若罔闻。

    两三个人影终于爬上堤坝时,陆为民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陆市长。”当先那个方框眼镜的男子也是汗流浃背,“刚从针织二厂那边过来,下个星期可能要和那边谈判,我不放心,又到现场去看了看。”

    陆为民微微皱起眉头。

    针织二厂那块地还没有谈好,杨永贵的女婿一口咬定那块地当初是针织二厂抵消工程款给了他,而且已经签署了转让协议,市里边领导也签了字,程序已经走完,那是代表市政府签的字,盖了章,不能因为哪位领导出了问题,就否定市政府的决定,除非有证据证明这桩转让协议涉嫌违法。

    那个方白兵很有些眼光,选的这块地位置很好。

    针织二厂招待所那块地正好处于丁字路口的交汇处,地不算很大,只有四十亩左右,如果要按照当时的折抵的工程款来算,似乎也不算吃亏,但是针织二厂招待所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好卡在了要害位置上,这一块地被占去,针织二厂后边打算要拆掉的几片厂房就像是被人从正中间挖去了一块,而且是正对主干道,如果说以后的道路要把这里打通,横贯针织二厂,那么这一处是必经之道,又涉及要拆迁的问题。

    杨永贵在装傻充愣,自己也装疯卖傻,这两个月陆为民一直刻意交好杨永贵,放了不少烟幕弹,杨永贵也暂时没有提要主动辞去市委副书记的声音了,这也让陆为民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块地始终是个麻烦,而且方白兵现在也觉得有些底气了一般,大概是觉得自己对他老丈人态度过于尊重的缘故,当然可能也与市政府把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的剩余土地交给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有很大关系,没准儿是就觉得自己力主这些土地交给宋州城建发展有限公司就是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交给别人来处理。

    “阳夫,这事儿能不能再拖一拖?方白兵那边不是提供了协议复印件么?你们找专业律师看过了,认为通过诉讼渠道会有多大的问题?”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又道。

    “拖一拖?陆市长,再拖下去恐怕方白兵就要起诉我们市政府了,律师看过,说虽然没有经委那边的签字画押,但是市政府的公章和徐忠志的签名已经可以覆盖,经委不过是市政府下边一个职能部门,如果说内部程序有问题,那也只是市政府内部的事情,对外市政府公章就具备了法律效力。”崔阳夫摇摇头,“按照律师说法,如果要打官司的话,我们败诉率恐怕是百分之八十以上,除非……”

    陆为民当然明白崔阳夫除非两个字背后的意思,摇摇头,敢于司法审判是陆为民最忌讳的问题,虽然明知道方白兵的这一纸协议肯定哪里有问题,否则方白兵不可能这样态度“温和”的拖上四年,就算他是杨永贵女婿,那也不可能对市政府有这么深的“感情”。

    “子铭,我们这边的协议原件还没有找到?”陆为民扭过头来问道。

    “还没有找到,经委那边经办人员说当时协议达成之后针织二厂交到了经委,经委就交给了市府办请市里研究,市府办这边说经委那边只是有一个口头意见向市里边汇报,党组并没有正式开会研究,主任也没有签字盖章,所以他们就退回给了经委,经委那边则说虽然当时没有开党组会形成书面记录,但是经委几个主要领导都碰过头,同意这个协议,所以直接向徐忠志汇报过,徐忠志叫拿到市政府办去,后来他就签了字,再拿回去让经委那边补签字盖章,在这一点上就有些分歧了,一边说是送回经委了,经委那边说是没有送回来,只是知道徐市长签了字,需要经委补签,但没有看到东西,具体人员,因为时间太久,谁也记不清楚了,但据经委和市府办见过文本的人说,内容基本上就是现在方白兵提供给我们的文本,格式也基本一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顾子铭解释得很清楚,显然也是在这个问题上把工作做得很细。

    “这么一说,也就是这块地还真的只有让给对方喽?”环抱双臂在胸前的陆为民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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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阳夫有些尴尬而又愤懑。

    陆为民的话里充满了揶揄的味道,谁都知道方白兵是杨永贵的女婿,而且只要是老宋州人,谁都知道在针织二厂的基建项目上,方白兵捞了多少,即便是在针织二厂举步维艰的那几年,全靠市政府输血或者担保贷款,都还是硬生生咬着牙搞基建,如果不是方白兵承揽这些基建项目,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儿?

    即便是现在原来的梅黄系的人马渐渐凋落,但是毕竟杨永贵也还硕果仅存,还是市委副书记,就凭杨永贵能够在一大帮人马纷纷落马的情况下仍然稳坐,不少人就都还得给他几分薄面,明知道所谓针织二厂欠方白兵四百多万的基建款有很大的水分,那又怎么样?没凭没据的情况下,谁敢说这里边有猫腻?

    至于说这块土地,的确是办过手续,只是这手续是否完整,不完整是否就真的不具备法律效力,不具备法律效力,是不是就真的不准备给方白兵而要收回来,这里边弯弯绕儿太多。

    崔阳夫自认为自己小胳膊小腿儿的,不敢往里边伸手,稍不注意,大象们走过一碰一幢,他就得断腿缺胳膊,他不想自己刚刚当上这个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老总没两天就被人奏一本拉下马来,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不想也不敢掺和进去。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通过谈判把这事儿给了断是最好不过,甭管是这块地被市里收回,欠方白兵的基建款该付就付,还是这块土地交给方白兵,手续不齐全,补齐手续,如果还有欠缺,让方白兵补上,两种方式均可。但他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方白兵话语咬得很死,说好基建款用土地抵付,而且协议也已经签了,市政府领导签了字,市政府红裸裸的公章盖在上面,就算没有市经委的相关领导签字盖章,但是市经委是市政府组成部门,市政府的领导签字和公章就意味着无需市经委的相关程序。那属于市政府内部的问题。

    方白兵振振有辞,态度强硬,崔阳夫私下也接触过几回,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但均遭方白兵很客气但是坚决的拒绝,这也都在其次。让崔阳夫最为纠结而疑惑的是方白兵笃定的态度,流露出来的味道也是让他心神不定。

    方白兵明确告诉崔阳夫,他不会让崔阳夫为难,而崔阳夫也无需太过纠结,只需要把真实情况向相关领导汇报,陆市长也好,叶市长也好,只要把情况向领导讲清楚,领导会依法依规做出判断。

    正是方白兵淡定平静的态度让崔阳夫感到不解。

    要知道这块土地陆为民态度很坚决的告诉他。只要是这块土地抵付的程序不完整,就意味着法律效力不够,那么市里边就要尽最大努力收回,为市里挽回损失,而方白兵的话语里却又无一不在透露出,让自己直接把具体情况向负责针织二厂资产交付给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有拍板权的陆市长汇报,联想到近期陆市长和杨书记走得很近乎,崔阳夫不能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些大佬们用来作为对外交待的一块遮羞布。

    陆为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崔阳夫也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陆为民的目光直白而又清亮。崔阳夫的目光平静而又泰然。两双目光在空中对撞纠结,双方都想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崔阳夫不是陆为民的菜。

    原本在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老总人选上。陆为民倾向于用市建委副主任李翃,李翃是杨达金推荐的人选,虽然陆为民对李翃并不十分了解,但是他相信杨达金的眼光,但最后却是这个宋城区的区长助理兼政府办主任突然横空出世担任了这个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陆为民之前对崔阳夫不了解,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这是陈昌俊推出来的人选,这让他有些腻味。

    事实上他对崔阳夫本人并无什么成见,但这个人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他也能分清楚轻重缓急,这是崔阳夫在针织二厂这块土地上的暧昧态度让他心里就越来越不悦了。

    陈昌俊推荐的人选未必就不合适,但是崔阳夫在面对方白兵时态度暧昧,就让他很不是滋味了,对于这个人选他也就越来越不满意,但他这是常务副市长,城建这一块是叶崇荣分管,而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老总是副处级干部,那是组织部的权力,所以他只能被迫接受。

    “陆市长,我没有这么说。”崔阳夫冷冷的道。

    “那你打算怎么说?”陆为民微微一愣,眼睛眯缝起来,觉得这家伙有点儿意思。

    “不是我打算怎么说,而是事实是怎么样,就该是怎么样。”崔阳夫语气有些疏淡。

    “哦?看来这里边似乎还有点儿故事啊。”陆为民手抚在颌下,若有所思的道:“说来听听。”

    崔阳夫深深的看了陆为民一眼,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陆市长,那我告诉你一个情况吧,据我了解,这份协议虽然当时的常务副市长徐忠志是签了字的,但是因为市经委那边没有签字盖章,所以市政府这边就没有盖章,而是要求市经委那边先把程序补齐之后再由市政府盖章,……”

    陆为民精神一振,随即又疑惑的道:“但我看到的那份协议是有公章的,虽然只是一份复印件,但是方白兵不会私刻一枚公章来糊弄我们吧?他不至于这么蠢吧?”

    “是不是刻的假公章我不清楚,但我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崔阳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陆为民,他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位声名赫赫的年轻副市长是不是真的要想把这块土地拿回来,还是要在自己面前演一出活灵活现的戏。

    “哦?”陆为民目光里又多了几分疑惑,“那你的的意思是……”

    “但我确定那份协议是没有加盖市政府公章的,如果严格按照法律规定来说,只有个人签名而没有市政府公章,那么这份协议就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崔阳夫一字一句的道:“至于说为什么那份复印件会加盖有公章,可能性有好几种,一种如陆市长你所说,是私刻的假公章,另外一种就是后面补盖的,嗯,甚至很有可能是近期补盖的,而后者的可能性尤大。”

    “理由,依据?”陆为民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在自己面前作秀,还是真的有些血性骨气,自己误会了?

    “据我了解,一年多前,方白兵曾经私下找过市政府办王主任,要求补盖一个章,但是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问过王主任,他说记不清了,我认为是托词,但是王主任这个人我清楚,胆子小,在程序不齐全且有明确要求的情况下,他不敢随意去盖这个章,所以这个章就没有盖成,至于说现在为什么那份协议上会有公章了,只能说明是近期补盖上的,只要有心要查,我想这个不会查不出来。”崔阳夫语气相当肯定。

    市政府的公章管理相当严格,由市府办主任指定专人负责保管,如果没有市府办主任明确指示,即便是有市领导签字也不会盖章。

    陆为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好,阳夫,我明白了,你辛苦了,我想我们恐怕相互之间都有些误会,不过不要紧,事情澄清,我想大家就会明白。”

    崔阳夫无言的点点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这家伙是不是做戏,但直觉告诉他,也许这位年轻的常务副市长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阳夫,除开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尽快针织二厂和针织四厂这一片的土地建设规划拿出一个成型的方案来,市建委那边的动作太慢,但是我想就个别区域的方案你们可以自己先行规划,尤其是这些已经明确交由你们来规划建设的地块,但是如何来让这些交给你们的地块商业价值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和升值,同时又要和市里整体规划合拍,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话题,我希望你们和市建委那边好好研究一下,在最短时间内拿出一份东西来交给我。”

    陆为民丢开其他,步入正题。

    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是他一直规划成立的融资平台,不但承担着宋州城市建设规划发展的重任,同时更重要的是要自行承担起融资责任,自行滚动发展,来为市政府分担在市政基础设施建设上的资金压力,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崔阳夫有没有这个能力,他还不清楚,这有待观察,但是他感觉到了崔阳夫身上的那股血性,这让他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有德无才和有才无德都是一样不可接受的,尤其是这种位置上这个时间节点上,现在他没有太多时间来耽搁,对于宋州来说,今夏的洪水也许又会带来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影响,这让陆为民很烦躁,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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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中98年那一场洪水对宋州的影响无以伦比,惊动全国,总书记、总理都曾驾临宋州,亲自指挥抗洪抢险,就是因为宋州地理位置太过重要,宋州大堤一旦崩塌,洪水将直接冲向整个宋州市区以及南边的几个县,甚至波及到更南边的宜山、昌州,可以说整个昌北地区都将受到冲击,而98年那一场大洪水,也的确给宋州带来了相当大的损失。

    今年很重要,谁都知道,但是却不是谁都知道这场洪水会带来多大影响。

    也许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厂房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也许花大价钱买进来的设备,洪水一泡之后一文不值,也许刚建好的各种市政公用设施,就被席卷而来的洪水扫荡一空,陆为民前世中只知道,宋州在这场大洪水中损失惨重,大概原因长江和宋河等几条干支流的水位长时间高于警戒水位,最后在洪峰的袭击下,部分堤坝崩塌,最终导致洪水蔓延。

    但是究竟是哪个河段哪个部位因为什么原因出现了堤坝决口,他却不清楚,前世中98年时他好像已经调到了昌州,对于宋州的情况并不了解。

    陆为民对宋州市建委的规划方案看不上眼,不仅仅是他看不上眼,尚权智和童云松也都对宋州城市中长期规划方案合很不满意。

    市建委主任王苍万是个典型的官油子,业务一般,但是却深谙为官之道,把权力捏得很紧,把上边能管到他官帽子的人围得很好,在市建委里边就是说一不二,几个副手都在他手底下或明或暗吃过亏,所以市建委班子也基本上是他的一言堂。

    每一次市建委开民主生活会,王苍万都是言辞恳切态度坚决的作自我批评,承认自己性格率直,有些刚愎自用。但是却从没有改正的意思。

    在王苍万想要谋遂安或者叶河县委书记时,建委里边几个副手,不管和他关系如何恶劣,都是一个声音的吹号抬轿,大说好话,无他,就是想要把他送走了事。

    只是没想到王苍万一路过关斩将,啥都打点好了。结果却在最后一关给刷了下来,关于王苍万被刷下来的传说很多,有说是被尚权智直接否决了的,有说是童云松和魏行侠坚决反对导致他无果而终的,也有说是陆为民在尚权智明前泼了冷水,最后导致尚权智态度改变的。总之,没戏了。

    没戏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有传言说他在市建委主任这个位置上也好像坐不稳,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已经结束,并不代表着所有调整都结束,依然有一些补充性的调整还在继续,据说王苍万也很有可能要调整。

    宋州市政建设凌乱而又缺乏远见,城区几块散乱分割,联系道路状况也不佳。断头路不少,而由于市区内河沟纵横,不少地段都需要通过桥梁建设来解决,道路大度都是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期的道路,主干线也不过四车道,很多地段更是两车道,亟待解决交通瓶颈问题。

    崔阳夫也吃不准眼前这位常务副市长的真实想法,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对方当初并不属意自己,而是另有其人。但在自己就任之后。对方倒也没有给自己出太多难题,除了针织二厂这块土地以外。其他倒也没啥,但刚才这位常务副市长的话就有些过格了。

    “陆市长,建委那边说关于宋州城区建设规划可能会有重大调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调整,无论是一二纺厂还是针织二四厂这边的土地除了两三块相对集中外,其他都较为零散,我们公司如果要开发,必须要和市里城区建设规划切合起来,这个时候要我们先拿出方案来,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崔阳夫不卑不亢的道。

    陆为民一愣。

    顾子铭却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崔阳夫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了,老板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要上大红了?

    崔阳夫身后的两个人也是脸色煞白,先前陆为民和崔阳夫单独说话时,两人都还隔得比较远,听不到两人的对话,这会儿陆为民谈及对市里交给城建发司的这几宗土地的开发时,才示意二人也过来,这一来就听到了崔阳夫的抗命不尊,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陆为民的性格现在宋州市里不少干部已经有所耳闻,平时和蔼可亲,但是在工作上如果不满意,那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由于在担任政法委书记期间形成的杀伐印象和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连续几个大项目引入,使得宋州这几个月来几乎是充斥着对几大项目的热议,连带着对宋州的未来和陆为民的目光都与原来不同了,所以现在基本上没有谁敢在陆为民面前有杂音。

    没想到陆为民态度好起来,这个家伙居然却态度强硬起来,很有点儿你软我就硬的姿态。

    陆为民脸色一阴之后,却没有马上发作,沉吟了好一阵。

    他不是那种连这点儿胸襟气度都没有的人,这段时间倒是听惯了迎合奉承的话,崔阳夫今天的这个态度倒是有点让他警醒,虽然心里很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要分析一下对方意见是否科学合理。

    崔阳夫也是有些豁出去了。

    陆为民对自己不满意已经是事实,现在他都还吃不准针织二厂那宗土地这些家伙的真实意图,他不愿意去背黑锅,当替罪羊,而现在陆为民却又如此心急的提出要对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的土地开发方案,这显然是强人所难。

    传言王苍万可能在市建委主任位置上坐不稳了,而市里边几位大佬都对原来城市规划方案不满意,调整是必然,这个时候却让城建发司先拿出这几宗土地的开发方案,就有点儿居心叵测的味道了。

    不说现在刚组建起来的城建发司就这点儿经验和力量,能不能胜任,就算是能行,这边方案出来,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却还没出来,等到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出来,如果和城建发司这边几宗土地开发方案有冲突或者不相合,城建发司白花钱干活儿不说,弄不好还得再背一次黑锅,崔阳夫越想越觉得这是陆为民在给自己设套,要借这种方式来把自己给搞下去。

    他可以下去,不当这个城建发司的老总,但是绝不会以这样给人背黑锅的方式下去。

    你越是想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把自己给弄下去,那自己就越是不能让他得逞,想到这里崔阳夫也有些悲哀,难道这就因为自己是陈昌俊提拔起来的原因,所以这位常务副市长就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踩下去?

    崔阳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陈昌俊的眼,事实上他和陈昌俊并不熟悉,更谈不上多少交道往来,当他听到自己被陈昌俊点将担任宋州城建发司总经理时,也是惊诧莫名。

    倒不是说觉得这个位置吃不消,他本来就是搞搞建设规划出身的,从宋城区建委副主任、主任一步一步到区府办主任再到区长助理,如果说一定要扯得上关系,可能就是因为陈昌俊在担任市委秘书长时陪同市委书记尚权智到宋城调研城市建设和市区权责划分时,他作为区府办主任做了一些介绍和建议,当时陈昌俊点评了几句,算是一个褒赞。

    但要说靠这个他崔阳夫就入了人家眼,人家就能把自己搁在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也未免太儿戏了。

    他一度以为是不是陈庆福的推荐,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陈庆福固然对自己很欣赏,但是据说他更欣赏的卢楠都是走了陆为民的门路到沙洲当区长,自己这个区长助理他能推荐到这个位置上?显然不可能。

    想不通的事情崔阳夫就懒得去想,当然走马上任之后,他也去拜会了陈昌俊,只是陈昌俊的态度也很模糊,只是说组织部选择他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看中了他的专业知识,同时也是看重他的人品性格,认为他能坚持正确的意见,这番话也让崔阳夫当时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现在他倒是有些咂出味道来了。

    不过陆为民听了自己的话却没有马上发作,倒也让崔阳夫有些意外,尤其是对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更让他有些吃不准这一位在想什么,莫非自己的话还真是入了对方的耳,让对方“幡然悔悟”了?

    想到这里,崔阳夫自己都觉得可笑。

    陆为民好一阵都没有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崔阳夫的两位副手也不敢插言,顾子铭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因为他不知道老板的想法。

    就在几个人都有些忐忑不安时,陆为民却说话了,“唔,阳夫的话也有道理,是我有些孟浪了,市区规划可能会有一些调整,城建发司现在手上这几宗土地面积都不小,位置也很重要,倒是需要好好斟酌,阳夫,我看你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还有什么,索性都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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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崔阳夫脸上,陆为民出乎意料的没有发作让几个人都颇感惊奇,而且陆为民甚至还有点儿道歉的意思在里边,这在几个人心里也是掀起一阵波澜,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历来一言九鼎的陆市长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

    他们可不会认为陆为民是真的认可崔阳夫的观点就能够有自我批评的气度和风范,这年头,自我批评这个说法跟多的是一种自我褒赞的代名词,领导意见就是长官意志,没有谁可以挑战。

    崔阳夫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咬着牙关,做好了被暴风骤雨劈头盖脸的臭骂,或者被尖刻犀利的讥诮嘲讽,陆市长的口才他见识过,市领导里边没哪个能比得上。

    但结果却总是出人意外,陆为民居然承认他自己的观点有误,虽然很委婉,但也太罕见了。

    而陆为民最后那一句说自己“意犹未尽”,让自己都抖落出来,也让崔阳夫有点儿吃不准了,难道是真要让自己和盘托出,再来一个一个批驳打倒?争论辩驳崔阳夫不怕,就怕对方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直接用行政命令否决。

    但崔阳夫又觉得陆为民语气里不像是那种想要把自己话套出来在反攻倒算的味道,对方也没有必要这般做,真要看不惯听不进,哪用得着这样花哨,直接pass了断。

    “陆市长,可能我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我还是想说说我的心里话。”崔阳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话一出,他两个副手,脸色也都有些变化,显然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你说吧,我听着,我还真希望听到真话。”陆为民淡淡的笑着。“我不是说反话,是实话。”

    “在市里没有就城市规划建设形成较为成熟的方案之前,我认为市城建发司这几宗土地的规划开发都是不合适的。我能理解陆市长你的急切心情,但是我们城建发司不仅仅是承担商业开发,如果只是想要牟利进行商业运作,我想城建发司现在就可以启动,但城建发司还有一大职能,那就是配合协助全市城市综合总体规划建设。所以我们必须要服从全市城市总体规划。”

    崔阳夫的话语气平和,但是骨子里的坚决肯定却不容置疑,陆为民若有所思。

    看来这家伙骨子里还真有点执着坚毅,没想到陈昌俊还选了这么一个人来,没准儿对方就是看中了这家伙的性格,可能会是一个给自己带来一些不舒服的刺儿头。不过陈昌俊也太小瞧了自己的胸襟吧,眼前这家伙虽然说话有些冲,但却说到了点子上,他并不太介意。

    见陆为民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未插言,崔阳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如果说前边的话还算是自己分内话,那么……,他咬咬牙。这么隐忍憋屈的确不符合他的性格,要说就说透。

    “陆市长,我听说市里原来的规划可能有比较大的变动,市建委也正在规划设计,但是我觉得我们宋州的定位可能不能只定位于眼前,或者今后三五年,不能因为我们宋州当前发展情况不佳,就放低标准,而应该定位更高更远。我说句有些得罪人的话。市建委在研究规划和征求意见时,可能忽略了这一点。呃,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应当借鉴和效仿国内一些在城市建设上做得比较好的大城市,邀请和聘请国内一直知名院校和规划设计单位来进行综合评估考察,甚至采取招标方式来获得更佳的城市规划方案,而我们市里边只需要制定一个大体的标准和方向,……”

    “我们宋州市区规划老旧散乱,而在执行城建规划时因为涉及到市区两级,原来体制上就没有完全理顺,加上前年行政区域调整,麓溪区新成立,让市里在城市建设的主方向也产生了一些偏差,导致市区两级很有点儿各唱各调各吹各号的意思,在城市道路建设规划上也是标准不一,有的地段按照四车道,有的地方用六车道,有的则是中间设立绿化隔离带,路灯安装、管线埋设、宣传栏的布置、绿化安排,这些都缺乏一个较为规范的标准,这严重的拖累了我们城市的整体形象,……”

    一直到回市里的路上陆为民都还在细细品味崔阳夫的这番话,不能不说崔阳夫这家伙的话说到了陆为民的心坎上。

    宋州城区老旧不堪,而连年的经济发展不振,财政投入严重不足,也使得城建部门这几年也是夹手夹脚,心胸眼界都变得有些小家子气,原来方案是三年前制定的,根本不堪使用,即便是现在市建委方面新提出来的一些观点意见陆为民也觉得完全不符合他心目中的城市定位。

    按照宋州市建委目前的规划构思,宋州就是要力争在城市建设上重返全省仅次于昌州的二等城市,把超越目标对准了昆湖、青溪这两座城市。

    在他们看来,以目前宋州的发展态势,要想追赶上昆湖和青溪难度都相当大,就算是宋州今后几年经济发展有起色,但是要想赶上这两座城市难度也非常大,甚至相当渺茫。

    昆湖和青溪不但在经济发展速度上很快,而且在城市建设上早已高屋建瓴,有更长远的目标。

    从94年开始,昆湖和青溪都先后提出了要打造山水园林宜居城市,在打造上已经先行一步,城市建设这几年都是日新月异,尤其是像昆湖和青溪的一环路已经建成,而且正在雄心勃勃的要规划建设二环路,提出的目标也是在十年之内要建成城市人口达到百万的大城市。

    反观宋州,虽然城市人口已经达到百万,但是主城区的规划建设上杂乱无章,宋城区仍然是行政、商贸、金融核心,而沙洲则以文化、教育和娱乐产业为主,但是几个中心区域之间大量城中村、老旧建筑依然存在,而城中村的违建更是比比皆是,麓溪区那边则是典型城郊结合部,缺乏科学合理规划,也没有一个整体性的规划构思。

    要想彻底改变宋州城市建设落后的局面,除了需要在财政投入上的大幅度增长外,更需要一个全面、长远、科学的规划,同时也要寻找一个更适合宋州发展节奏的路径和方式,而宋州城建发司作为宋州城市建设的一个集经营建设为一体的实体的出现,就是一个尝试。

    而现在看来崔阳夫这个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还真给了自己一些意外惊喜,虽然是陈昌俊提拔起来的人让他有些膈应,但是陆为民却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他素来对事不对人,而现在崔阳夫的表现很有点让他意外,但这还只是表象,他还需要观察一下,如果崔阳夫真的能够如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不俗,他陆为民倒也不吝在好好助推对方一把,而这考验的第一关就是针织二厂那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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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回到办公室后,就把沈君怀叫了来。

    把情况做了一个介绍之后,沈君怀皱起眉头,“陆市长,这个私盖印章恐怕现在还不能说是一个多大的问题,没有造成损失,另外也的确有前任常务副市长的签字,从法理角度上来说,好像也说不出有什么太大问题,活动余地很大,……”

    “君怀,我无意要利用这件事情来追究什么人或者打击什么人,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本来属于市里的一块国有土地得失,不仅仅是几百万的问题,也牵扯到市里总体城市规划,可能你也知道,我不多说,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查清事情,确认这个公章是后盖的,也就是说这份协议无效,就这个结果,我就不信这件事情还能查不清楚,如果说这里边还牵扯到利益纠葛,那么谁触犯了法律,谁就该承担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沈君怀目光闪动,微微点头,他也是老检察出身,自然明白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如果说谁是为了私利而去为给这份本来不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盖了章,使得这份协议变得具有法律效力,进而使得市政府可能因为此蒙受巨大损失,那么这里边就可能牵扯到有人徇私枉法或者权钱交易了。

    “陆市长,这个问题不难查清楚,市政府公章有专人保管,有明确对象,虽然这种盖章的事情当事人可以一推了之,但是我觉得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未必有那么好,要查清不是问题,……”沈君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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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就好,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公安也好,检察院那边也好,需要哪边人出面,你来安排协调。”陆为民点点头,又沉吟了一下才又道:“这事儿不要声张,查清楚之后也暂时不对外宣布,另外当事人那边你帮我把工作做好,一切保持原状不变,明白么?”

    沈君怀眼瞳中精芒一闪,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吱声。

    他明白自己事实上已经被人视为了陆为民一党,被深深的打上了陆为民的烙印,这本来是沈君怀最不愿意见到的,但却有些无能为力。

    在宋州的梅黄时代,沈君怀就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独善其身,他很希望自己能一直坚持这种方式的存在,但是很显然在这个社会中要想做到这一点不现实,几年检察长当下来,工作开展就像是被一重重渔网束缚,始终无法真正放开手脚干该干的事情,而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也始终是那种不能不热的态度,那一层隔阂似乎永远也无法打破,这让沈君怀也颇为纠结。

    一个全宋州论年龄优势都都排得上号的副厅级干部,就这样在检察院检察长位置上无声无息的一呆就是五年,无论你干得如何,领导都是那种态度,这让沈君怀那颗曾经充满激情热血的心也渐渐僵硬,只是偶尔间才会不经意冒出一些萌芽。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在陆为民出任市委政法委书记之后出现了变化。

    一连串的大手笔大动作,从市公安局开始,延伸到了各个县区,把自己推上了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让自己出任市长助理、市委政法委副书记,连沈君怀自己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君华也曾经沉下心来好好思考过,他不是那种谁扔给他一块骨头他就屁颠屁颠忘乎所以的摇尾乞怜的人,如果是那样。在梅黄时代,他一样就可以完成这种蜕变,甚至混得更好,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人。

    他需要分析评估陆为民这个人的品行作风是否值得他合作共事,或者是是否值得“为之效力”。

    几番接触下来,沈君怀对陆为民的风格品性也日渐了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识相知,了解熟悉。这从来都是一个过程,为人行事,可以演戏一次两次,但是却不可能一直演下去,对于沈君怀来说,要在他面前演戏,他不敢说自己是火眼金睛,但也绝对可以辨其真伪。

    陆为民不贪,仅这一点就足以让沈君怀那颗心放下大半。

    作为市委政法委书记。尤其是面临着市公安系统大洗牌的情况下,想要安置他自己的人的确有太多便利,而其中要想从中捞取一点什么也太容易不过,而宋州政法体系在这方面的历史并不好。即便是当初陆为民想要“保留”下来的孟凡英也很不干净。

    但陆为民在人事安排上的坦然透明,让沈君华颇为吃惊,无论是周素全还是后边的甄选的几个人选,陆为民不敢说相当民主。但是据沈君怀的了解,至少都是在品行上相对过得了硬的角色。

    精于布局,善于妥协。精于分析评估,善于把握时机,这是沈君怀给陆为民下的第二个评断,话说回来如果真是那种拘泥古板之人,他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以面不改色的纳下孟凡英,同时不动声色的把周素全推上扼制孟凡英的位置上,同样也可以在孟凡英一出事之后步步为营的设局布子,一步一步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推上现在的位置,来完成他的全面布局。

    这是个强人,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底线。

    刚才陆为民的话无疑隐藏着一些东西,但沈君华却觉得这不重要,谁不把这些杀招的力量的用到极致,那他才真要怀疑陆为民的智商情商了。

    陆为民却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沈君怀怎么想。

    毫无疑问争夺这块土地背后方白兵是有杨永贵在背后支持,事实上先前这一段时间里陆为民与杨永贵的刻意交好也给了杨永贵某些错觉,认为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有意做出让步来换取他对自己的支持,所以方白兵才会显得这样有恃无恐。

    陆为民的确不愿意与杨永贵交恶,尤其是不愿意让杨永贵觉得势单力孤甚至心有余悸而主动退缩,年前他获知杨永贵已经有这个意思,一旦杨永贵真的要主动退下来,那么无论是谁接任这个位置对于陆为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结果,除了他自己接任,但陆为民也清楚自己还不具备接任杨永贵市委副书记的条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最好的结果是杨永贵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上一年半载,而自己则利用这一段时间来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用一些方面的妥协来换取杨永贵对自己各方面工作的支持,但是这却不包括针织二厂这块土地。

    陆为民知道杨永贵应该是在某些问题上领会错了,但他却不想去纠正,拖一拖搁一搁也是好事,否则无论是华达钢铁项目,还是风云通讯,抑或是麓溪区打造纺织工业深加工产业链服装鞋帽产业基地这些构想,都不可能得到杨永贵毫无保留的支持,至少在具体的运作上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为民知道自己这是有意“利用”了杨永贵的“误解”,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刻意“制造”了这种“误解”,这看起来有些卑鄙,但陆为民却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杨永贵本身问题就很多,这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他没有倒下,可能也与他本人比较低调且与梅九龄拉开距离的时间比较早,而且他本人在尚权智到宋州上任之后也比较配合尚权智的工作有很大关系。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陆为民估计应该是省里也在考虑宋州政局需要一个相对平稳有序渐进的过程,尤其是在宋州本来这几年经济不振发展滞后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出现一些好转迹象,再要大动荡可能就会影响整个宋州的发展大局。

    徐忠志和庞永兵都已经倒下了,而且也牵扯出不少人,但据陆为民所知,省纪委在从这两人身上牵扯出来的问题里也有不少县处级干部名单,而这些人除了少数的确是性质较为恶劣且反映强烈者被移交给了市纪委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干部是采取了阴干的方式晾起来。

    据说这也是也能为考虑到宋州这两年干部队伍中出的问题太多,如果全部翻出来,真的会让普通群众对宋州干部产生洪洞县里无好人的感觉,对整个宋州党委政府的形象损害太大。

    郭跃斌就曾经很隐晦的谈及过这个问题,杨永贵之所以没有倒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问题,也不是因为没有人检举揭发他的问题,甚至也不是没有人查他的问题,而关键在于拿下他对宋州大局是否有利,这才是省里边大佬们所需要的考虑的问题。

    陆为民甚至可以确定,省里主要领导和相关领导也许还在这个问题上征求过尚权智的意见,也许尚权智给出的意见就是让杨永贵平稳低调的离开。

    虽然陆为民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但是他也理解更高层面领导的苦衷,黄俊青就没有问题么?肯定有,也许黄俊青识时务,也许黄俊青问题比较轻,权衡利弊得失,省里才会给了黄俊青这样一个“出路”,而徐忠志和庞永兵则不在其中。

    陆为民不确定杨永贵是否知晓他自己的处境,而如果说他还有恃无恐的唆使方白兵来火中取栗,陆为民觉得那他就真有点儿在自己做死了。

    但陆为民现在还不想让杨永贵这么早就“作死”,这不符合他的意图,呃,或者说不符合他的“利益”,这还需要一个时间节点,一个机会,所以他才会让崔阳夫既要明白自己的意图,但是又要做好充分准备。

    “另外,君怀,关于方白兵用于抵扣针织二厂这块土地的基建款问题,我也听到一些说法,认为针织二厂所欠方白兵的四百多万基建款有相当大的水分,尤其是在当时针织二厂已经陷入困境,资金相当困难的情况下,针织二厂仍然做出了要建文体中心和食堂等后勤附属设施的决定,这里边问题不小,我问过唐啸,市检察院也收到过一些这方面的检举材料,……”

    沈君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在担任检察长时就曾经收到过这些检举材料,由于时隔久远,而且是匿名检举,材料中很多东西都似是而非,所以当初只是初查了一下,就停下来了。”

    “唔,我这里还收到一些具名举报,罗列的问题和反映的情况我看比较详实,主要反映这些工程中存在的内外勾结虚报私分……”陆为民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我觉得可以由市检察院先行初查一下,尤其是具名检举,我觉得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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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华略感吃惊,像这种事情的调查,是由检察院负责侦查,而自己已经不是检察长而是公安局长了,似乎用不着和自己商量什么,打个招呼说一声没啥,但是陆为民这语气里显然不那么简单。

    “君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王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近期他打算到京里去看看病,估计还要住一段时间院,他和我谈过,希望你能承担起更重的担子,嗯,负责政法委的日常工作,我同意了,也向尚书记汇报过,尚书记也同意了。”

    “啊?我负责政法委日常工作?那公安局这边呢?”陆为民很平淡的语气却在沈君怀耳中如惊天雷动,尤其是看到陆为民那有些揶揄的神色,他心里震荡就更甚。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从当初陆为民有意让他从检察院到市公安局时,他心里就有那么一丝记挂。

    但是那时候他更多地认为陆为民是让他到市公安局救场,毕竟市公安局出这么大状况,人心涣散,队伍不稳,仅靠一个从县里上来的周素全是镇不住堂子的,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出任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也算是破格擢拔了,而自己在市检察院担任检察长多年,检察院这几年干部队伍建设和人心士气也是有目共睹,陆为民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也是情通理顺之举,甚至让自己挂任市长助理也算是对自己这个副厅级干部到处级干部岗位上的一个弥补。

    不过当陆为民让他担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时流露出来的意图就让沈君怀禁不住怦然心动了。

    市公安局局长兼任市政法委副书记在昌江省内的情况不多,但是在其他地市也有这种情况,但是宋州是绝对破天荒第一回,宋州从建市以来几十年,市委政法委书记一般要设两个副书记,一个负责日常事务,一个负责综合治理这一块工作,从未有过三个政法委副书记的时候。而自己却破了这个先例。

    要说这个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比起市长助理来说也不值一提,但是其分量就不一样。

    沈君怀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在市政府班子里边分一勺羹,无论是尚权智还是童云松只怕都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考量,看看叶久齐突兀的担任市长助理,然后三个月时间不到就顺利补选为副市长就可以知道自己这个市长助理不过是装点门面,但这个市委政法委副书记就不一样了,今天陆为民提出来让自己要负责市委政法委日常事务,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态度。

    市委政法委负责日常事务的副书记却还兼任市公安局局长,这种格局鲜有一见,而如果有。那就是政治嗅觉就是迟钝的人也明白这里边其中蕴藏的味道了,特别是宋州市政法委书记还是由常务副市长兼任却又一直没有卸任的情况下,这就太明显了。

    陆为民有这个意思沈君怀早有感觉,但是沈君怀从未觉得这种几率有多大,哪怕是陆为民在市里边影响再大,话语权再重,但那只是指陆为民在经济领域的权势,而在这种关乎全市权力格局的大事上,无论是尚权智还是童魏二人只怕都不肯轻易松口。

    但是现在陆为民却已经明确表示尚权智松口了。同意自己来负责市委政法委日常工作,哪怕只是临时性的,这里边的意义的也绝不一样。

    “好了,君怀。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吧。”陆为民也知道自己透露给对方的意思会给对方带来多么大的震动,不过现在还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干好现在的事情才是正经,自己为赢得尚权智的松口。那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口舌,陈昌俊知晓之后也不知道在背后骂了多少娘,“老王下周就要到京里。假我也批了,他和你会有一个工作交接,市公安局这边工作你也不能松手,大事情必须你来拿主意,重要工作也得要你来亲自抓,素全协助你可以,但是你不能放手。”

    “陆市长,这担子是不是有些重了,市政府那般信访工作我也还……”沈君怀想要挣扎一下,但这种挣扎怎么看都像是痛并快乐着。

    “行了,这不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那边儿你都不丢,给我挺着,才多大岁数就学着挑肥拣瘦了?”舒展了一下身体的陆为民又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没好气的道:“我都快两个月没回昌州了,谁来可怜我?”

    “呵呵,陆市长,这可怨不得人,我听说魏书记都在关心你的个人问题,你另一半究竟啥时候出现啊?”沈君怀和陆为民也很熟悉,在这些问题上也不太忌讳,“真要昌州没有你合适的,咱们宋州女孩子也不差,任挑任选,市检察院进了一个女大学生,中国政法大学的,市公安局这两年也进了几个警花,沈阳刑警学院的,要不我帮你牵牵线?”

    “去你的!”陆为民笑骂,“你这脑瓜子里就胡想,我说没回家好生休息,你这是往歪门邪道上给我引啊?”

    “诶,男女之事,人伦大道,圣人都不能免俗,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沈君怀不动声色的道:“我看歌舞团那个小麹和小卞都不错嘛,人家小麹去你那里也挺勤的,人长得那么漂亮,和那啥里边的公主格格们相比也丝毫不逊色,怎么,你感觉不到?小卞也不错,我听说市歌舞团选送她参加省青歌赛获得了通俗唱法的一等奖,我觉得都合适你的。”

    陆为民瞟了一眼沈君怀,却没有言语,这家伙肯定是有所指了。

    能够说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难得了,沈君怀不比安德健或者夏力行,也不是尚权智、魏行侠,提醒暗示自己只能用委婉的方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又是常务副市长,这环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估摸着也让沈君怀有些担心自己拿捏不住上错床之后被人拿住把柄吧。

    “行了,君怀,我个人问题,我有分寸。”陆为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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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几大项目陆续启动之后,陆为民就没有轻松过了,尤其是华达钢铁项目全面启动以来,苏谯就成为一块热土。

    苏谯钢铁产业园轰隆隆立起来,首期就是大手笔的五千亩土地,华达占去一小半,剩下两千多亩土地两个月之内就被瓜分一空,尾随跟进的轧钢、钢构、钢模、锻造、机械加工等下游产业链项目蜂拥而至,连陆为民都没有想到华达钢铁甚至连电炉都还没有搬迁到位的情况下,苏谯的这个钢铁产业园就赢得了这么多人的追捧。

    而雷志虎和令狐明道更是成了飞旋的陀螺,几乎所有心思都扑到了这个钢铁产业园中去了,就连陆为民去苏谯几次,大多数时候都的要到钢铁产业园的工地现场上去找人。

    不能不说雷志虎和令狐道明在动作上的敏捷,华达钢铁项目刚刚撬动起来,雷志虎和令狐道明就进行了分工,雷志虎负责盯着华达钢铁项目的落地和配套支持建设,而令狐道明则开始马不停蹄的冲向长三角和京津冀地区,开始以二百八十万吨钢铁项目为噱头,进行系统性的招商引资。

    这一招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长三角私人资本相对雄厚,对自身无法涉足钢铁产业上游本身就心存渴望,但对于中下游的产业却涉足不少,尤其是依附于宝钢、沙钢、南钢、杭钢等几大传统钢铁企业生存的轧钢、钢模钢构、建材、汽配、机械加工企业极多,其中不乏具有实力而又希望扩大生产规模者。

    而这几大钢厂也有自己的附属子企业从事钢材深加工,尤其是随着经济高速发展,国民经济对各类钢材需求量越来越大,这也使得这几家大型钢企在供货上开始有所选择,优先保证自家附属企业以及关系较为牢固的企业,而对于需求较小和新进入的企业则有所歧视,这也迫使私人企业不得不用更高的价格来获取原材料。

    而现在距离长三角地区仅咫尺之遥的昌北地区突然出现一家规模不小的钢企,而且宋州又有着得天独厚的水陆联运优势,更是使得无数企业主立即就对宋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仅仅是这二百八十万吨的粗钢产能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虽然宋州本身也有轧钢厂,但是宋州轧钢企业显然是无法消化掉这样大的产能,而这也就意味着宋州将成为下一个钢铁加工产业的附集区。

    京津冀那边地区情况也相差不大,虽然在私人资本总量上不及长三角地区,但是京津冀的确本身就有钢铁产业传统,加之其单个企业经营规模相对较长三角地区更大,所以在获知宋州华达钢铁项目已经正式开建的消息时,立即就有大量资金和企业主尾随而来。

    捂脸道歉,家里事情接踵不断,食言而肥,但我会尽力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