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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四节教训

    “嘿嘿,陆秘,我还没有机会正式恭喜你呢,上一次说一起吃一顿饭你也一直没空,今晚……”桂建国亲热的拉着陆为民的手摇晃着,脸上笑容溢面。

    “谢谢桂主任的关心,今晚我有安排,我南潭的老领导徐书记过来了,也是趁着夏书记今晚有饭局,改天我请桂主任怎么样?”陆为民也知道在这丰州饭店肯定也瞒不过桂建国,所以也就大方的坦承。

    “哦?南潭徐书记?呵呵,今晚天豪书记也在这里,要不抽个空过来坐一坐?”桂建国显得很自然大方,“天豪书记也一直在记挂着你呢,我们在罗马厅。”

    陆为民有些意外,怎么今天这丰州饭店会有这么多接待,在进丰州饭店之前,他在车上就瞥见了古庆县委办主任正在那里张罗什么,而吉云坤的那辆桑塔纳座驾也在,估摸着也是有什么饭局,没想到张天豪今晚也要在这里,这可真成了群英会了。

    想到这里陆为民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莫不是和今晚夏书记要参加的这个接待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的晚宴有关?怎么吉云坤和张天豪就这么巧都在这丰州饭店有安排?

    陆为民从未听说过古庆县的接待或者饭局安排在丰州饭店,毕竟这原来是丰州县政府的招待所,而张天豪书记市长一肩挑之后也不怎么爱来丰州饭店了,至少陆为民就知道冯可行越来越多的把接待这方面的安排往丰江酒店安排,但是今儿个就这么巧,几方面都安排在这里了?

    虽然有不少心思琢磨,但是陆为民也只是在心里一掠而过,笑着回应道:“行,待会儿我过来敬天豪书记和桂主任一杯。”

    “那好,我们就等着陆秘的酒了。”桂建国笑眯眯的又靠近陆为民,“前些天接待办从大淮山里弄了一些山货,有山民自个儿做的蕨粉,有两腿野猪腿腌制的火腿,明天我叫人给陆秘送两份来,不值两个钱,尝个鲜。”

    桂建国的热情让陆为民很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场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大方的应承下来,要不反而会被人视为小家子气,甚至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和隔阂。

    “太劳桂主任费心了,那我就先谢了。”桂建国很的又握了握陆为民的手,然后才转过身来给领班打招呼,“陆秘那一间的帐记在我账上。”

    “那怎么行?”陆为民赶紧制止,桂建国却是脸一板,“陆秘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老桂了?一顿饭而已,我们丰州市接待办这点招待还是办得起,记住,谁要收了陆秘他们这桌的钱,我可要翻脸不认人的。”

    陆为民只能苦笑着点头接受下来。

    “怎么有人付账你还不乐意?算是又帮老谢节约两个。”徐晓春听得陆为民这般一说,也微笑起来,看来陆为民这个地委办综合科科长的份量是不断的水涨船高,之前自己还觉得陆为民在地委里边很低调,基本上没怎么看到有关他的消息,没想到这不声不响间就提拔为地委办里颇有份量的综合科长,而且连丰州市里边这帮人似乎也对陆为民很是看重。

    桂建国何许人徐晓春当然知道,虽然是丰州市委办副主任兼接待办主任,但是徐晓春早就听说这位桂建国很有可能要在丰州市长人选敲定之后出任丰州市府办主任,也就是说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要从市府办副主任到市委办副主任,然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回去当市府办主任。

    张天豪和吉云坤关于这个地委委员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是徐晓春也听说吉云坤有很深的背景,而张天豪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在这个位置上争个高下。

    “谁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古庆县一帮人也在这里。”谢长生虽然也在逐渐融入丰州这个圈子,但是毕竟进入时间太短,而且范围也有局限,对于丰州政坛上这些云遮雾罩的东西也还看不太明白。

    “嘿嘿,没听为民说夏书记今天是要接待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么?你以为吉云坤和张天豪都是聋子瞎子啊,他们鼻子耳朵可比谁都灵,现在啥时候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大家汗毛竖起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陆为民原来一直觉得徐晓春在自己印象中是一个很深沉含蓄的角色,但也许是接触多了,或者是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不一样的位置,看问题看事物角度也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昔日很老练睿智的徐晓春似乎也变得有些直白起来,也许是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在日渐密切,所以在言谈举止里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这种感觉让陆为民有些怪怪的,也是陆为民从未有过的。

    陆为民笑了笑,没有回应徐晓春的话题,倒是谢长生有些好奇,“老徐,你是说这两拨人都是冲着省委组织部这帮人来的?”

    “这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世上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儿。”徐晓春面无表情,“得了,老谢,你也别关心别人的事情了,把你自个儿的事儿做好就行。”

    在酒桌上话题永远免不了那些事儿,即便是如徐晓春和谢长生也免不了俗,顶多也就是隐晦含蓄一些,好在徐晓春和谢长生也知道陆为民身份不一样,所以任凭陆为民像个闷葫芦一样只顾着吃饭夹菜,多余话一句没有,两人也都见怪不怪。

    当秘书若是个大嘴巴,那要不了两天就只有靠边站,没有哪个领导喜欢大嘴巴秘书,哪怕是与己无关的话题也一样是个忌讳。

    当冯可行和桂建国闯进陆为民他们这间房里开敬酒时,气氛就开始逐渐升温,虽然冯可行和徐晓春不算很熟,但是之前徐晓春当南潭县委办主任时冯可行还是丰州县府办主任,也算是有过交道,所以也不算生人,再加上有陆为民这个润滑剂在里边,很快就把气氛造了起来。

    席间徐晓春和谢长生也免不了得去张天豪那边敬一杯,结果却又在走廊里碰上了古庆县委一位副书记,那位副书记正好又与徐晓春是省委党校同学,这一下局面就有些混乱起来,徐晓春和谢长生免不了又要去古庆那边走一圈,而陆为民更是脱不了身。

    这两轮走下来,陆为民知道自己今天来丰州饭店绝对是一个错误,尤其是选择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不管今天夏力行和孙震以及安德健是否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缘由,那都会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这是陆为民在酒意醺醺的躺在床上时想到的。

    “你还算知道自己犯了错,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安德健的声音并不高,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还略带揶揄调侃的味道,但是陆为民知道这是安德健很不的表现。

    “秘书长我知道我错了,昨晚的事情我……”陆为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情。

    一句话,这件事情做错了,虽然这里边有一些意外因素在里边,但是明知道古庆和丰州两边主要领导都在,自己还要去凑热闹,这就是一个极其愚蠢的举动。

    虽然自己并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但是在不适当的时候以一个敏感的身份出现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地点,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好了,你不用和我多解释,情况我比你清楚,得意忘形”安德健重重的哼了一声,昨晚碰见徐晓春时,安德健就有些不客气的点了两句,徐晓春在晚上又打来电话专门解释,安德健在电话里狠狠的把徐晓春教训了一顿,徐晓春也解释了整个情况,安德健也清楚昨晚的事情并不能全怪陆为民,谁曾想到古庆和丰州两个县市的主要领导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丰州饭店,这种场合下,陆为民若是避而不见,恐怕也不妥,但是露面却又难免引起一些不好的想法,所以安德健只能狠狠尅了徐晓春再来教训陆为民。

    陆为民知道安德健肯定还有下文,只是垂着头静听。

    “为民,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只是一个地委办综合科科长,那你昨晚的行为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要记住,你更是夏书记的秘书秘书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你是夏书记身边最亲近的人,昨天晚上是丰州地委接待省委组织部一行,这其中的政治含义,以你的脑袋瓜子难道意识不到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安德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他一直很看好陆为民,而陆为民的表现也的确为他长了脸争了光,夏力行那里就不用说了,一开年就主动提出要考虑陆为民的职级问题,以安德健对夏力行性格的了解,能够主动为他自己身边人考虑职级待遇这方面的问题,不是让夏力行非常满意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孙震和王舟山都对陆为民印象很好,尤其是孙震几次在自己面前提到陆为民的表现很优秀,这更让安德健得意。

    可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这让安德健火冒三丈。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四节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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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五节何去何从

    “秘书长,我明白了,昨天我的确有些草率,犯了错误,以后我一定汲取教训,恪守本分,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陆为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明确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在他看来自己纵然是昨天那种场合出现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也不至于让安德健如此大动肝火才对。

    安德健瞄了一眼陆为民,心中火气稍减。

    至少这个家伙认错态度还是端正的,虽然对方还未必完全明白昨天那种场合的敏感性,也不知道昨天省委组织部领导一行来丰州意图,但是像张天豪和吉云坤这些家伙却是心知肚明,而且这还涉及到地委书记夏力行的态度,尤其是在省里对夏力行的去向也是风声渐起的时候,这就更敏感了。

    安德健虽然和夏力行关系很密切,但是要说当到副厅级干部这一角,完全依赖于地委书记个人感情那也是一个笑话,他也有自己的关系人脉和信息来源。

    省委书记田海华对夏力行观感甚好,而原来在黎阳和丰州分家之前省里似乎就有意要让夏力行到省里任职,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搁置下来,还把夏力行“发配”到了丰州来,这在外边人看来似乎是一个要被冷落搁置的趋势,但是真正知晓这其中奥妙的人却不会作此想。

    安德健当然属于知晓其中奥妙的一类,就像苟治良也是如此。

    虽然苟治良与夏力行关系历来就有些龃龉,但是在同处丰州地委班子里时,苟治良却是相当尊重夏力行,甚至比当初夏力行担任黎阳地委书记他还在担任丰州县委书记时更为尊重,就凭这一点,安德健就明白苟治良也是把这里边门道看得十分清楚的角色。

    夏力行的去向一直是丰州地委里边最为关注的话题,虽然从未有过谁在正式场合下谈及过夏力行会走的话题,但是四月省里召开全省传达了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的会议上却有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信息传递出来。。

    省委副书记李昭南传达了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要求必须坚定不移的贯彻执行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抓住当前有利时机,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集中精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

    在这个会议上,省委书记田海华点名表扬了以夏力行为首的丰州地委一班人,沉下心思抓工作,殚精竭虑谋发展,使得丰州地区的工作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省委书记田海华一般不表扬人,而能够在这种会议上表扬人,那就更不一般,所以关于夏力行的动向也就更让人遐思无限了。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夏力行升迁已成定局,关键是看他什么时候走和走什么位置。

    今年下半年党的十四大会召开,夏力行究竟是在十四大之前离开,还是在十四大之后再走,现在也还是一个未知数,而走什么位置也更让无数人挂心。

    原来一直有传言夏力行可能要接替年龄已经差不多的副省长袁复生出任分管金融、商业和贸易这一块的副省长,但是袁复生在二月份省人大常委会上当选人大副主任,卸任副省长,而省计委主任当选副省长,并接管了袁复生分管这一摊子,这让很多人都有些意外,也让更多的人对夏力行的去向感兴趣起来。

    正是这样一种状态下,安德健不得敲打一下陆为民。

    安德健知道夏力行心态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正在有意放手让陆为民迅速适应新角色,对于这个变化安德健也非常,毕竟陆为民是自己发掘出来的新人,而且还能赢得地委几位主要领导的认可,这实际上也是变相的对自己看人选人的赞许。

    但越是这样,安德健就越是需要严格要求陆为民,他担心揠苗助长反而会毁了一颗好苗子。

    安德健觉得陆为民适应新角色需要一个过程,毕竟陆为民年龄太年轻,担任夏力行秘书的时日太短,过急的把陆为民推入漩涡中,他担心会适得其反,甚至还会影响到夏力行,所以他需要随时纠正陆为民在这个过程中暴露出来的不足和问题。

    “为民,作为夏书记的秘书也好,作为地委办综合科科长也好,你要记住,你身处位置与我们地委中任何一个人的位置都不一样。”安德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夏书记对你期许很高,孙书记也很看重你,现在王书记也对你赞誉有加,你是不是就有些翘尾巴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也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觉得这句话尤其适合现在的你。”

    陆为民有些汗颜,安德健的话无疑是一剂最好的清凉油,虽然没有点明,但是隐含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不宜和下边的一些干部们走得太近,这既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忠告,虽然夏力行在有意放自己独当一面,但那是有一个明确范围的,那就是在综合科工作范围之内,而不是指自己这个秘书身份。

    “为民,你人年轻,来地委时间也不长,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那么要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出了做好本职工作,更需要给周围同事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在这一点上,你还亟待加强,只有这样,日后你走出地委迈向一个更广阔的天地间时,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积淀了一笔无比宝贵的财富。”

    “满足于现有的这点成绩而沾沾自喜,那我只能说你辜负了夏书记对你的期望,你经常说的小富即安心态我没有想到也会在你自己身上若隐若现,……,人生如江湖行舟,某些时候需要讲求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但有些时候却要如逆水而上,用进废退,人生历练一样如此,我不希望因为……,”

    陆为民回到办公室还在细细回味安德健的这番话。

    能让安德健讲这样一番话,陆为民自信只怕除了自己只怕不过些许两三人,如果不是安德健的确把自己视为可堪造就之材,他也绝不会用这样的言语来点拨自己。

    而更让陆为民感到既自豪得意又有些羞惭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提醒自己的领导了,

    夏力行的提点,孙震的鼓励,安德健的告诫,看起来各不相同,甚至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但是只有自己这个身处其中者才能明悟,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只不过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致,如果说前世自己是遇上了孙震这一个恩主,那么在这一世自己是有幸遇上了三个都对自己充满期许的贵人。

    毫无疑问夏力行在丰州的时日无多了,陆为民判断夏力行可能最迟会在党的十四大之后不久就要离开丰州,但是能上到到什么位置还不敢肯定,记忆中前世里夏力行没有来丰州,但是依然从黎阳地委书记位置上晋位副省长,而现在夏力行虽然来了丰州,但这绝不是贬谪,而更有点临危受命勇挑重担的味道,加上自己这个蝴蝶出现带来的变化,陆为民相信夏力行可以走得更好。

    孙震和安德健同样也存在着许多变数,前世中孙震在担任三年地委副书记后回省里担任了团省委书记,而后出任了昆湖市市长进而出任青溪市委书记,当陆为民在无忧区担任副区长时,孙震则已经出任省委常委、昌州市委书记了。

    而安德健则从丰州地区行署副专员调任洛门地委委员、纪委书记,后来还在洛门建市之后升任了洛门市委副书记,最后在洛门市政协主席位置上退下来。

    现在一切都不可能再重复历史了。

    陆为民觉得自己需要好生重新规划一下自我发展轨迹,在这个充满了躁动和机遇的1992年里,自己似乎真有点忘乎所以了,太过于沉醉已经获得的东西,却忘了这一切不过是借助某些先知先觉的盗取。

    如果仅仅是满足于现在的这点先机而沾沾自喜,无疑对自己所获得这样一个机遇是莫大的羞辱。

    今天安德健的敲打让陆为民从那种可笑的沉醉中清醒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是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陆为民静静的思索着,也慢慢丢弃了之前那一段时间里的浮躁,沉下心来,开始认认真真的想着事情,如果……,一旦……,或者……,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

    无论日后会有什么样的造化,自己都需要把握好现在的每一刻,陆为民撑着下颌望着窗外落下的夕阳,思绪有如脱缰的野马,无羁无绊的躁动的旷野里奔行。

    1992年5月的这个下午,丰州地委办这一层楼显得那样安静,既没有夏力行的召唤,也没有潘小方的打扰,甚至连经常响个不停的电话都变得悄无声息起来,让陷入沉思中陆为民竟然有些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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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五节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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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六节硬骨头(补昨日欠更!)

    “我赞同萧专员的意见,在具体规划上行署可是适度超前,但是也不宜过分夸大,这两大军工企业的领导也不是随意能蒙蔽的,太过虚夸范儿会让他们感觉我们丰州是在哄骗他们,实际上我们丰州实际情况他们都很清楚,我觉得还是实事求是一些比较好。”

    坐在会议桌侧面的陆为民似乎比起两个月前老成不少,略显老气的白色长袖衬衣让他年龄看起来陡然增加了几岁,三七分的头发让他更有点儿政府干部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儿土坷垃味道,这是甄妮的评价,但在丰州这块地盘上,在陆为民如今所处的位置上,这样的打扮无疑更合适。

    六月中旬昌江省党代会一结束,夏力行就接到省委安排到中央党校学习,而陆为民留了下来,暂时卸掉秘书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地委办综合科科长工作中来。

    而争取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落户丰州的交涉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在王舟山的提议下,陆为民被临时安排到了这个专项办充当办公室主任,协助王舟山和萧明瞻来推进这项工作。

    “可是从我们掌握的青溪那边开出的条件来看,青溪在这方面的优势太过明显,我们的差距很大,如果我们不能给两个企业一个较为可观的承诺,只怕两家企业不会选择我们丰州,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起。”答话的是建委副主任徐建斌。

    满脸忧心忡忡的他是真有些着急了,地委书记夏力行才去京里学习时,专门就这个问题召集了领导小组成员开了会,明确提出这项工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谁在工作中有失误或者不得力,导致了这项工作失利,地委要严肃追究有关部门相关领导的责任,在这个问题上徐建斌对于萧明瞻和陆为民的观点很不以为然,觉得两人思想提过古板,连这点承诺都不敢表态,你怎么能说服两个企业?

    “徐主任,这不是我们可不可以承诺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两个企业是否能相信的问题。他们提出的三年内要在丰江和东沣河上建成两座大桥,而且明确提出了大桥的规格,按照他们的要求,这至少需要两千万到三千万的投入,我们丰州地区财政拿得出来么?我们整个丰州地区七县市财政收入不到八千万,光是这两座桥就要投入两千万,就算是我们拍胸脯,可他们会相信么?而且我感觉现在他们和我们谈的关键恐怕不仅仅是两座桥的问题,而是担心我们丰州是否具有履行承诺的能力,桥的问题只怕只是一个由头,就算是我们真的同意承诺,只怕他们又要提出其他的条件。”

    陆为民语气很平和,他当然知道徐建斌所承受的压力,但是这样冒然承诺,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一段时间和两个企业的领导接触也不算少,陆为民跑了两家军工企业也有了三四次了,对这两家企业的心思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现在这两家企业也处于一种痛苦的纠结状态。

    在他们心目中青溪无疑是最合适的,无论是企业领导还是职工代表们都是如此认为,但是也正因为青溪条件相当好,对方在对两家企业落户的态度上虽然表面热情,但是在条件上却没有多少真正的优惠了。

    而部里边给两家企业的搬迁费用却有限,如果要搬迁到青溪,不但厂区位置太偏,而且生活区也安排得不尽人意,在这一点上也是最让两家企业领导和职工代表所诟病的,但青溪方面经过几轮谈判都没有松口,明确表示只能提供这样的条件。

    丰州方面开出的条件无疑是最好的,诚意也是最足的,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是丰州地区现在条件很差,财政孱弱,基础设施薄弱,无论丰州方面开出多好的条件,那也有点像水画饼充饥,能否落实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种情形下,谈判就处于僵持状态下了。

    王舟山不为人觉察的点点头,陆为民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而这一点也是他最担心的。

    现在不是开出条件多少的问题,而是丰州是否具备了兑现条件能力的问题,除了在土地规划上丰州可以打包票外,其他几项条件,如厂区和生活区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落实时间,公共交通线路的布设落实,有针对性的新建学校和医院,这些条件一个比一个复杂,也是让丰州方面颇为头疼的。

    “陆科长说得对,现在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对我们的许诺兑现持怀疑态度,所以才会提出这么多要求,我感觉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推诿。”接上话的是地区财政局副局长邓少海,他扶了扶眼镜框,沉声道:“在这几轮接洽谈判中,我也和他们厂里几位领导接触过,他们对我们财政收入状况很关心,尤其是预算内收入支出更是关注,询问过我许多关键问题,我感觉他们不太相信我们可以在他们希望的时间段内履行我们的承诺,怀疑我们是在虚言许诺,引得他们搬迁来之后就变成一笔烂账,慢慢还。”

    “那老邓你就应该好好和他们解释,释去他们的担心才是啊。”徐建斌有些悻悻的揶揄道。

    “可实事求是的说,如果真要按照他们现在提出这些条件全部应承下来,地区财政根本承受不起,那就是一个虚言诓骗,我怎么解释?人家也不是傻子,对比一下你财政收入,除了每年必须的刚性开支,你勒紧裤腰带能拿出多少来,人家也能盘算出一个大概,我吹的天花乱坠,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邓少海语气平淡的回应。

    “恐怕没那么夸张吧?他们企业里对我们财政收入和支出就能了解这么深,预算内预算外收入这两块他们了解多少,尤其是邓局长你所说的刚性开支之外其他的支出,他们也能了如指掌?除非是你们财政局主动向他们报盘,就连我们这些人每年审议预算时还不是一样对你们财政收入支出云里雾里,还不是你们说怎么就怎么,还能糊弄不了那些外人?”

    徐建斌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也说得在座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财政收入支出那些专业的东西一旦细分下来,在座的人的确还没有多少能完全农民明白,正如徐建斌所说,要应付糊弄外人,应该不是难事儿才对。

    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一些起来,先前的争论让会议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眼见长风厂和北方厂两家企业与丰州方面的谈判毫无进展,两家企业似乎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和青溪方面谈判去了,这让王舟山和萧明瞻都感到了巨大压力,夏力行在离开时专门召开会议交待这项工作,而且每隔几天也会有电话回来了解进展情况,如果最终结果是两个企业与丰州失之交臂,那么可以想象夏力行回来之后这件事情就得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会议终于散了,依然没有取得一个一致的意见,实际上真正的决定权并不在丰州方面,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这边的态度。

    王舟山和萧明瞻脸色阴沉的对坐,其他人都离开了,陆为民这个临时办公室主任却被留了下来。

    “明瞻,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啊。”王舟山有些怪异的秦腔此时听起来也有些低沉,面部表情倒还镇定,“我得到消息,青溪方面可能也想拿下长风厂,有意要做出一些让步,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长风厂和青溪方面一旦敲定,北方厂多半就要跟随长风厂而去了。”

    “嗯,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在费尽心思琢磨这件事情,今年开年以来夏力行最为关注两项具体工作,一个是夏力行亲自抓的京九铁路过境线路问题,现在已经基本敲定,省里和铁道部几番磋商最终决定了一个这种方案,其中要过境大垣、丰州和阜头,黎阳也获得了三个过境县,只不过要经过县城以上的则只有黎阳和另一个县,这项工作也就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而另一项工作就是长风厂和北方厂的搬迁问题,原本以为这项工作只要丰州方面全力以赴的争取,尽可能满足对方的条件,就能取得成功,没想到涉及的具体问题如此之多,而且又和丰州具体情况息息相关,几番谈判下来,两大厂根本就太对丰州感兴趣,而且提出条件也是相当苛刻,对丰州的兑现条件的能力也一直怀疑态度,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让丰州方面相当难堪。

    “进退两难啊,但邓少海今天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如果按照长风厂和北方厂提出的条件,一来我们答应了也无法兑现,二来估摸着答应之后,恐怕他们还有其他更多的要求,最终结果还是谈崩,关键还是他们不信任我们丰州能兑现承诺,这恐怕和我们当初有些过于轻率的满口答应对方条件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上我也有责任。”

    王舟山坦承自己之前的失误,这让陆为民也有些触动。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六节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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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七节脑子——点子

    在确定了要力争引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落户丰州这个想法之后,丰州地区就开始行动起来。王舟山作为工作小组的组长自然责无旁贷,而丰州地区和其他地市之间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要想吸引到两个企业的青睐,自然就要有值得对方青睐的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并无多少经验的丰州方面不可避免的开出了一系列条件,比如提供优厚的土地供应方案,保障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跟进,加上陆为民后期建议的结合两大企业的要求调整城市规划方案,推进公交线路建设和学校、医院、邮局、银行等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等等,几乎是长风厂和北方厂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得到了丰州方面的满口答应。

    但是丰州地区是一个新建地区,而且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地区,丰州市作为原来黎阳地区一个经济实力处于中下游的农业县,无论是在城市建设还是财政收入都远无法和其他城市相提并论,也正是这个明显的劣势使得丰州地区在和两大厂谈判时显得底气不足,而底气不足也就使得他们在和对方谈判时不得不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些过高要求。

    这些要求明显超出了丰州地区能够承受的限度,这一点反过来却让这两个企业觉得丰州方面缺乏履行承诺的诚意,怀疑丰州方面有先钓两家企业上钩,后边再来耍赖无法履行诺言的嫌疑,这也使得越到后边越是冷淡,甚至变得有些敷衍。

    这也是陆为民在夏力行去中央党校学习之后开始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之后,和两个企业接触几次后觉察到的,而对方形成先入为主的这种印象,要想改变就相当困难。

    尤其是长风机器厂,本来丰州方面也还是有一些潜在优势,比如夏力行通过董昭阳和长风厂厂长连克的同学关系,就见过几次面,谈得也不错,又比如王舟山和长风厂党委书记尤勇同是堰湾老乡,拉上这层关系之后,王舟山和尤勇也是相谈甚欢,但是这些潜在优势却始终没有能够弥补丰州方面的巨大劣势,使得谈判始终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甚至到后期还演变成了越来越冷下来的局面。

    “王书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萧明瞻也有些头疼,虽然王舟山是这个工作小组的组长,但是很多具体协调落实还是由行署来落实的,王舟山作为地委副书记更多的是牵头挂帅,这项工作如果以失败告终,只怕自己在包括夏力行和不少人心目中的印象又要打一个折扣,而像行署内部那些看笑话的人只怕更是要暗自窃喜不已。

    “为民,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人年轻,脑瓜子好用,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好的路子来打破目前的僵局?”王舟山搓着自己的下颌,似乎在感受颌下的胡须碴儿摩擦带来的那种刺手感。

    “王书记,萧专员,现在情况已经这样,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风厂条件好,对地方上有很大吸引力,但这样的确也有点儿‘奴大欺主’的味道,我们丰州这个‘主’的确太弱了,所以就算是许些愿人家都不太相信,这也和我们自己自身实力有关,咱们地区新成立,财政薄弱,但是这两个企业要落户不仅仅是咱们丰州地区的事儿,丰州市一样会从中受益,王书记,我觉得丰州市方面前期躲在后边只想捡便宜却不愿意出力,这不合适,我觉得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丰州市有着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在这一点上,地区和丰州是要好好协商协商。”

    陆为民把协商两个字儿的语气加重了份量。

    王舟山眉头微微一皱,而萧明瞻却是目光一亮,然后眼睑垂下来,却不吭声。

    萧明瞻和张天豪素来不对路,但是王舟山和张天豪关系还算可以,虽然张天豪也列入工作小组成员,但是丰州市自始自终就没有真正参加过协调会议,来的人多半是丰州市政府副职,参加会议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基本上没有参与这项工作。

    “为民,让丰州市出血?张天豪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呢。”王舟山无可无不可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你的话也在理,如果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都要搬迁到丰州,收益最大的就是他丰州市,他凭啥不出血?一门心思指望地区来当冤大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一点我们前期倒是有些忽略了,得补上”

    “王书记,照我说丰州市的积极性应该要调动起来,前期是咱们地区在牵头,丰州市就没啥积极性,我想只要明确责权利,丰州市方面应该意识得到这里边的机遇,两大企业要真搬迁到丰州市,会给丰州市的发展带来多大的推动作用,我就不相信张天豪看不到,他会不动心?无外乎他就是觉得咱们现在是有进无退,所以他乐得落在后边捡便宜罢了,这事儿若真是成了,他还不得一下子蹦出来摘桃子来了。”

    萧明瞻绘声绘色的分析的确相当精准,也揣摩到了丰州市方面的想法,倒是让王舟山和陆为民忍俊不禁,张天豪的性子众人都知晓,貌似粗豪,内里精细,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你想要占他的小便宜,那就得放着吃他的大亏。

    “嗯,明瞻说得有些道理,张天豪虽然喜欢捡便宜,但是他也不是看不清楚大势的人,若真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对于他丰州市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损失,无外乎就是我和明瞻背点责任,他丰州市的损失难道他就能熟视无睹,我不信。”王舟山点点头,“这事儿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另外也要向力行书记汇报一下。”

    “王书记,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陆为民想起前两天徐兵来托自己帮忙解决他一个丰州市这边的亲戚农转非的问题,自己找到胡报国,胡报国虽然答应下来,但是这其中也费了些周折,农转非的签字权掌握在聂明亮手中,而且每年省里给地区,地区给县市都有较为固定的名额,要拿到一个名额的确有些费力,但是在他印象中他注意到了省里在扶持丰州地区新成立的政策中也有鼓励加快城市发展,放宽城市人口标准的一些政策,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政策来做做文章,也应该是大有可为的。

    “你说,只要是能解决问题的,没啥不合适的,而且现在咱们也是讨论探讨,有啥不能说的?”王舟山见陆为民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脑瓜子相当好用的年轻人多半又有什么点子路子,也有些期待。

    陆为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才和盘托出。

    王舟山是没有在基层呆过的,自然不太清楚这个农转非的意义,倒是萧明瞻是从县长县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却对这个农转非的紧俏程度十分清楚,每年关于农转非的定额都要在县委常委会上研究确定,然后还要和地区公安处那边衔接协调,这才能定下来,这一度也是作为县一级公安局长手中最王牌的权力之一。

    “你的意思是可是适当放宽农转非的限制条件,增加农转非的名额,可这有什么意义?”王舟山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原来国家控制农转非名额,主要是考虑粮食供应、住房等城市配套条件制约,但是自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户籍制度已经受到了社会现实情况的急剧变化带来的巨大冲击,包括公安机关在内也在探讨如何改革农转非的政策,只不过一直没有突破罢了。我们丰州地区新成立,城市人口数量很少,但实际上不少虽然在户籍上还标注为农业人口的经商务工者已经长期在城市里居住,不太可能会老家农村里去了,他们把土地转租给别人,但在城市里却受户籍限制,尤其是他们的子女就学这些问题更是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障碍,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就要改革户籍制度,当然这不是我们丰州能够做到的,不过我们可以利用省里给我们丰州的特殊政策做一做文章。”

    陆为民思路一打开,言语就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王舟山皱起眉头,他还不太明白这个农转非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在他看来农业人口变成非农业人口也就是一个审批过程,和刚才谈到的要让丰州市出血有什么关系?

    萧明瞻却是大受刺激,他听出了陆为民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一时间也还没有考虑清楚其中的各种风险和利益,“为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农转非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怕……”

    “萧专员,事在人为,何况我们丰州地区现在所处的特殊情况,我想省里边应该要考虑给我们支持,何况现在中央也是倡导地方上要敢于突破勇于实践,只要不是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的,我们都可以尝试,大不了在尝试之前我们有关部门做好调研,尽可能考虑周全,消除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问题罢了。”陆为民也为自己这个构想所激动起来。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七节脑子——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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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八节一举两得

    当陆为民半解释半建议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之后,王舟山和萧明瞻都颇为兴奋,尤其是王舟山立即敏锐的觉察到这里边蕴藏着的巨大能量。

    在各地都还严格控制户口农转非的时候,如果一旦丰州以试点为名率先突破,那么可以想象得到,这将对整个丰州城市发展带来多么大的推动,仅仅是这一个举动,也许就能为丰州吸引到无数想象不到的东西,这其中固然有诸多风险,但是其带来的利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为民,这里边还有一个问题,户籍农转非恐怕不仅仅是一份户口薄上几个字变化那么简单,就算是你所提及的供应粮油不再是问题,那么从公安机关管理角度上来看,一个农业户怎么变为非农户?他住哪里?如果是本地人当然好说,我听你的意思是要打外地人主意,也就是要吸引外地已经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但是又还保留着农业户籍的人来我们丰州变成城市居民,那么他们住哪里?如果没有住处,公安机关怎么管理?这是其一;农转非之后就涉及到这些人的子女就学、就医甚至还有就业,这三方面也都存在很多问题,丰州市在教育上的基础还行,但是医疗就还有些问题,就业问题现在还无法判断,但肯定也会逐渐显现出来,这是其二。这两个问题都需要慎重考虑。”

    王舟山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他早就知道陆为民这小子脑子特好用,但是这一次提出利用目前有利时机来推进这项工作还是让王舟山再度觉察到此子超前的意识观念。

    丰州地区新成立,省里给予了一定政策,加上小平同志南巡精神迅速在全国传达贯彻,也使得整个昌江全省也掀起了一股勇于扩大开放勇于尝试的浪潮,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问题也可以琢磨一下了,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尝试一下了,而陆为民这一个建议却是迈步太大了,让他这个一直想要尝试突破的副书记都还是觉得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王书记,你说提到的两个问题我都想过,现在的丰州本质上是个县城,而且是个二流农业县的县城,城市建设相当落后,成立地区会带来一定的机遇,但是想要利用成立地区新建一些办公楼和住宿楼就能让城市面貌迅速改观也不现实,财政薄弱决定了我们地委行署在城市建设投资上无力有太大动作,要不我们也不用煞费苦心的琢磨长风厂和北方厂了。”

    陆为民显然也就王舟山想到的问题琢磨过,“没错,我的想法就是要吸引外地不再从事农业生产却又保留农业户口的这个群体,他们绝大多数是从事经商务工的能人,而农村走出来就不太可能在回到农村中去,城市化进程首先就是针对的这一批人,刚才萧专员也说了,这些‘农业人口’要转化为非农业人口,并不是按照我们传统的政策,比如考学考工参军等传统农转非方式,而是在特殊形势特殊地域下的一种户籍变更方式,要证明他们具有转移的能力和实力,那么一方面就是他们需要缴纳足量的城市配套建设费,这是用于我们城市配套体系建设,如学校、医院、公交、邮政银行等体系,另一方面就是要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住房,具备这两者,我觉得就可以证明其具有成为城市居民的资格。”

    换到二十年后,这种言论简直就是荒谬绝伦,除了那些大城市和特大城市户口,像丰州这样的中小城市户口根本就一文不值,甚至不少曾经农转非又要要求转回去当农民。

    “住房?他们哪来的房子?为民,你是说要利用这个契机推进城市住房建设?”

    脑袋里打了一个旋儿,萧明瞻似乎明白过来,眼睛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陆为民在地委里边已经小有名气,给夏力行当秘书自不必多言,从南潭县里专门调上来,除了安德健帮忙使力外,若是没有点真材实料,他安德健也不敢这么干,而孙震据说对陆为民极为欣赏,破格提拔一个担任副科级没多久的干部晋升为正科级,孙震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压制了地委办里边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之前萧明瞻对陆为民并不太了解,但是今天他才算是真正见识了这个不简单的地委办综合科长能以如此年龄坐上这个位置那绝非偶然。

    让萧明瞻感到惊奇的是照理说陆为民刚工作没多长时间,无论他脑瓜子如何好使,但是像涉及户籍农转非这种非浸yin此道多年的角色难以通晓的事务,怎么这个家伙就能了解的这样透彻,而且还能根据丰州实际情况提出这样的意见来,就真的让萧明瞻对此人刮目相看了。

    “萧专员,这是不可避免的,公安机关对人口的管理一般说来都是依托住房来管理,尤其是城市人口更是如此,如果大量外地人口进入我们丰州成为城市人口,那么我们公安机关怎么来实施有效的管理?万一有违法犯罪人员混入迁来呢?除了要通过迁出地对这些人进行审查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求他们在我们丰州拥有固定居所,这样公安机关也可以依托住所进行有效管理。”陆为民点点头,“如果换了几年前,这个想法也不切实际,但是现在我觉得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萧明瞻思索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为民,你的思路是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牵扯太宽泛了,涉及的部门单位和权责义务太复杂了,远远超出了我们目前的工作范围,我觉得很难做到。”

    “萧专员,其实没有长风厂和北方厂搬迁这桩事情,我们丰州要想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尤其是要加速实现城市化进程,我们就不得不走这条路,毕竟我们和周边那些城市相比,市政建设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那得要用五年十年来形容,这种情形下,你想我们能坐得住么?”陆为民倒是相当能揣摩这些领导的心思。

    “城市住房制度改革已经在全国几个省份地市开始试点,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住房商品化是必经之路,虽然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没有全面铺开,但是大家都看到了,房地产市场正在徐徐启动,昌州市政府下边和几个区县政府已经成立了几家建筑开发公司,其实也就是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始推进住宅商品化的进程,我们丰州日后迟早也要走这条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先行一步?非要等到别人都已经干了起来,我们才来效仿,我觉得这不符合今年地委行署提出的要敢于创新勇于尝试的这个精神。”

    王舟山和萧明瞻都没想到陆为民居然还用地委今年年初工作研究部署会上提出的这个提法来反将一军,两人都笑了起来,王舟山更是一边摇头一边伸出手指来点了点陆为民,“为民,说得好,这下明瞻可没啥退路了。”

    “王书记,这可不是退路不退路的问题,而是这几项工作涉及太宽了,就算是地委行署都无法决定,最起码这要获得省里的一力支持才说得上怎么来推行,现在夏书记又还在中央党校学习,他不回来,这事儿根本没戏。”萧明瞻也是摇头不已,但他又沉吟了一下:“不过为民的想法的确很有新意,昌州方面在土地开发和住宅建设上已经先行一步,由政府出面组建的建筑开发公司大力建设住房,然后卖给私人,而且还将一部分公房出售,获取资金来滚动开发建设,解决城市居民和企事业职工的住房问题,其他一些大城市也是如此,丰州也不是不能搞,关键这要和户籍农转非搅在一块儿,就有些麻烦了。”

    “萧专员,我倒是觉得这户籍农转非要和这住房制度改革搅在一起才更有利于双赢,事情是麻烦了一点,但是如果能够真正启动,我们丰州必将因此而受益匪浅,尤其是建筑市场率先启动,也能形成一个支柱产业,对财政税收孱弱的丰州来说,也是一个大税源。”

    王舟山一直在听着萧明瞻和陆为民的对话,他对于户籍农转非的问题没有那么敏感,但是对住宅商品化的问题却不陌生。

    尤其是现在海南房地产市场火爆,他一个战友就在海南那边淘金,据说这开了年海南房地产市场火爆无比,他那个战友也赚得钵满盆肥,战友在电话里也说到了海南房地产市场发展基本上走到了全国前列,住房商品化在这边已经是大潮流,并断言国家住房分配体制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消失在历史故纸堆中,所以他一直很感兴趣。

    今天听到陆为民和萧明瞻谈到了这两个问题,他倒是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契机,弄得好,这一连串几项工作就能像一条线一般把珍珠串起来,形成一道脉络相承的工作思路,当然正如萧明瞻所说,这必须要夏力行回来,而且要取得省里的全力支持。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八节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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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嗅到花香的蜜蜂,丰州市方面闻风而动。百度搜进入索请看小说网快速进入本站

    “为民,晚上有没有空,一块儿坐一坐?”冯可行走进陆为民办公室里显得很随意,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红塔山丢在了陆为民桌上,虽然知道陆为民不抽烟,但这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式。

    正准备到陆为民办公室研究工作的张建春正好看到了冯可行进陆为民办公室的背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没空,可行主任,别这样看我,真没空,你知道的。”陆为民也不和冯可行客套,径直道:“你来我这里不也就是为这事儿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夏书记马上要回来,这两天忙得不亦乐乎?”

    夏力行接到王舟山的汇报之后又与李志远和孙震通了电话,估摸着也还和地委以及丰州市那边也通了电话,最后决定通过省委向中央党校请假两天,赶回丰州来。

    虽然名义上夏力行离开丰州之后丰州地委行署这边的工作统一由李志远主持,但是李志远却很聪明,地委这边的工作基本不过问,大小事务还是按照惯性推进,临时事务则由孙震主持,有大的事情地委这边自然也知道向夏力行打电话汇报或者通知行署这边。

    陆为民那天向王舟山和萧明瞻的建议引起了王舟山和萧明瞻的极大兴趣,尤其是陆为民后边讲了丰州没有历史包袱正好可以借深化改革开放这一历史契机来突破创新搞尝试,摸索改革路子,这一番话在王舟山和萧明瞻心里都引发了无限遐思。

    如今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精神正在大张旗鼓的在全国上下学习贯彻落实,在昌江省也不例外。

    黄绍成从岭南给陆为民寄过来两本《1992春——邓小平与深圳》据说已经脱销了,陆为民拿到之后简单翻阅了一下之后,就把这两本深圳市委宣传部编撰的由海天出版社出版的东西分别给了孙震和安德健,二人都拿到这书的时候都有点如获至宝的味道。

    改革开放的狂飙席卷神州大地,唯能抓住时机弄潮者方能建功立业,这是陆为民有意无意间掉文袋子时的一句话,却落在了王舟山耳中,让王舟山长久深思。

    王舟山年龄不算小,而要论在基层工作资历他也不算深,部队转业干部到地方本来在工作经验上就不如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丰富,而要说理论知识的扎实程度,又不及向李志远、孙震这一类从省里大机关下来的干部,唯有胆魄才是部队干部的所独具的优势,这是王舟山分析自己现状优劣得出的结果。

    正是得出这样一个分析之后王舟山在得到陆为民的建议之后,便断然决定向夏力行汇报,请求夏力行回来研究并强力推进此项工作,他也还就这项工作主动向省委分管经济的副书记邵泾川作了汇报,也引起了邵泾川的极大兴趣。

    邵泾川也就此项工作向省委书记田海华作了汇报,最终决定请夏力行临时请假回丰州,主持研究此项工作,鼓励丰州地区可以在不违反法律底线的下适当突破政策进行尝试,只要是有利于丰州地区社会经济发展,不损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尝试都可以搞,并要求省委政研室也要择时跟进关注,并就此项工作的摸索开展进行调研。

    夏力行要在后天下午回来,这次他的培训很重要,中央党校那边明确提出不允许请假,还是田海华亲自给党校主要领导打电话才获批,而且严格约定了时间,所以夏力行时间很宝贵,只能在丰州呆一天半,除了要听取这一系列工作汇报之外,还要主持会议研究并推进这几项工作,并要到省里汇报和协调省里有关部门的工作支持。

    在这两天里就得要把涉及的几项工作拿出一个大概来,否则夏力行回来之后还没有一个基本的意见,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呵呵,也是,你现在是大忙人,我知道你忙,可饭还是要吃吧?”冯可行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下来,“基本方案出来了?”

    “可能么?这方案也就是一个想法,没有省里支持,啥都说不上,我也不负责这个,地委政研室在负责准备这方面的方案。”陆为民淡淡的道。

    “政研室?”冯可行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盯着陆为民,“为民,没搞错吧?这个方案初稿不是你拿出来的么?怎么又会交给地委政研室那边了?”

    冯可行简直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么?连省委书记都知晓了丰州方面的这个构想,并鼓励要敢于尝试,若是这项工作真的推动起来,可以想象这对陆为民日后的发展前程有多大帮助,可这个家伙怎么会拱手让出?

    “呵呵,可行主任,初稿是我们综合科提出来的,但是那只是一个大框架,要具体细化工作量很大,我们综合科哪里有那么多人来搞这个?政研室那边本来就是搞这些工作的,高秘的能力谁还能不相信?”陆为民笑着道:“话说回来,谁干不是一样?拿出方案来简单,关键还是在于推进落实,所以这方案做得越细越好,要考虑到诸多可能出现的具体问题,让政研室来搞比较合适。”

    “那你们这边不是……太闲了一点?你不是说你现在也很忙么?”冯可行把涌到嘴边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王书记盯着两大企业的搬迁落户问题,我得要负责就如何和两个企业与目前我们丰州方面的这个总体构想来进行衔接,我具体还是要协助萧专员负责长风厂和北方厂这边谈判,正说要和萧专员找一找你们天豪书记呢。”陆为民岔开话题。

    农转非户籍改革这一方案牵涉面很广,尤其是要牵扯到城市住房建设统一规划问题,不少都关系到行署那边的工作,牵一发动全身,陆为民不认为自己就能把这个方案拿出来,所以很理智的把这个任务上交了,他也把这个情况向安德健汇报了,安德健也认可他的意见,最终交给了地委政研室来牵头调研并拿出一个粗略方案来。

    陆为民知道自己的那个构想算是把整个丰州给搅动起来了。

    据说连行署专员李志远也对自己那个建议由地区建委组建丰州建筑开发总公司,主要负责丰州城区内的住房开发建设的建议大感兴趣,行署办副主任申耀光还专门来询问了自己这方面的情况。

    陆为民也没有多拿捏,只说深圳那边就房地产开发已经较为成熟的模式,虽然丰州这边情况和深圳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借鉴,尤其是如果丰州农转非政策试点获得省里批准的话,两项工作完全可以相辅相成。

    “哦?那敢情好,天豪书记也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聊聊,要不就今晚怎么样?”冯可行来了精神,这个方案陆为民是始作俑者,张天豪和王舟山专门交流过,其中许多意见都是出自眼前这一位,这让冯可行也是又羡慕又嫉妒,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怎么这么多点子路子,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随便哪一个都能激荡起巨大的波澜,弄得人应接不暇。

    “恐怕真不行,我这边还有很多资料要准备,夏书记后天就回来了,与长风厂和北方厂的谈判要另外寻找突破点,王书记和萧专员压力都很大,我也连带着脱不了身了。”

    陆为民说的是实话,今年丰州地区有三大工作,也是年初确定下来的。

    一个是争取京九线最大限度过境,这件事情由夏力行牵头来争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下来,要过三个县,算是达到了丰州方面的目的,尘埃落定。

    而第二件是全市道路建设改造和程控线路改造,这是既定工作的推进,也就是进度问题,由李志远主抓推进,进展也很顺利,丰古路全线改造铺开,李志远三天两头就要去工地督战,而程控线路改造提前一个月就彻底完成改造,丰州由此进入程控电话时代,而传呼机网络也覆盖全地区,并迅速在丰州政府机关领导干部们和先富起来的生意人群体中流行起来。

    现在陆为民腰杆上已经配上了丰州地区的第一批传呼机,松下和摩托罗拉两个品牌的传呼机同时进入丰州市场,两者质量相差无几,陆为民选择了松下,他喜欢松下传呼机那种舒缓节奏的“滴滴滴”响声,摩托罗拉传呼机的鸣叫声节奏太快了。

    而第三项工作也是最棘手的工作就是引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的搬迁落户了,这项工作压在了王舟山和萧明瞻身上,从最初的大有希望到日渐冷淡,到现在的陷入僵局,丰州方面的热情和信心也被耗尽,两大企业对青溪的青眼有加,也使得丰州方面丧失了动力,但是这件事情却又不敢言退。

    “哦,这难事儿交给你了?”冯可行眼神微动,“为民,这是领导考验你啊,越是没戏的活儿交到你手上能让你办好,那就越能说明问题,嘿嘿,是不是?”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二十九节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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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节挑战

    冯可行在陆为民办公室里很盘桓了一阵才离开,约好第二天再打来电话定时间,陆为民推托不过,只能现行应承下来,好歹冯可行也是丰州市委常委、市委办主任,和自己是业务对口,真要太过峻拒也有些说不过去,只有到时候来寻托辞了。

    “陆科,冯可行又来打主意了?”张建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走进陆为民办公室。

    人比人,气死人,冯可行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可在陆为民面前就得和颜悦色,陆为民不鸟他,他也只能受着,这不仅仅是陆为民是科长而自己是副科长那么简单,里边也有许多东西值得自己的琢磨。

    陆为民这一次算是把气场做足了,张建春感觉到连政研室主任高初看陆为民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若不是陆为民主动把农转非户籍这一块和城市人口住房建设结合这两项工作交给政研室,只怕政研室的位置还得要更尴尬。

    你堂堂一个地委政研室,处级单位,小半年愣是找不到工作方向,而人家陆为民不过就是一个地位办综合科科长,信手拈来拿出来的东西立马就能切中要害,这就不简单是运气或者所处位置不一样了,那得要自个儿肚里有货,还得要看得清楚形势,找得准问题所在。

    张建春这一回算是真的心服口服了,陆为民提出的几个观点想法在地委行署里边很是引发了一阵轰动,这可不是喊几声口号,或者冒几句大话,而是实实在在提出了怎么来破解眼下丰州面临的困境难题,甭管这最后结果如何,就凭人家能找到尝试的口子,那就是能耐,要不你提几个想法出来试试?

    就凭这一点,他陆为民就该坐这个位置。

    “可行主任心急,估计也是听到风声了,农转非这个政策如果获得突破,那么的确对丰州的发展有很大推动作用,但关键还在省里怎么看,如果省里同意,地区鼓励,具体操作还得落在丰州市,但是行署那边肯定得和丰州市里好好谈谈条件,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双赢的结果。”陆为民笑着道:“咱们不管那些事儿,把王书记和萧专员交给咱们的事儿做好。”

    现下张建春算是看清楚形势了,别看自己比陆为民大快十岁,但是要论眼光论城府,自己比起这位看上去如学生气息未脱的科长却要差太远,就凭能在地委里边玩得滴溜溜转,如鱼得水,没点手腕能行?所以张建春是打定主意好生跟着陆为民,协助陆为民把眼下手上的活儿干好,只有好处没坏处。

    “陆科,你把这一大摊子好事儿丢给政研室那边,也不怕潘主任心里不舒服?”张建春这是实话实说,这地委办也不是没人,怎么这一大档子眼见得就要出成绩的活儿就全都被政研室那边包揽了,再怎么说这始作俑者也还是地委办的人,到头来肉都被政研室吃了,地委办这边就只能捞着点儿汤喝,谁心里能?

    “你把潘主任想得那么心胸狭窄?何况是不是好事儿那也还得要看,这里边要做的活儿多了去,我估摸着就算是政研室倾全力来干这两项,没有一两个月只怕也拿不出初稿来,那还得要赶紧,你总不能等到夏书记学习回来,还没有一个具体东西吧?”陆为民摇摇头,“贪多嚼不烂,我向潘主任汇报了,咱们就把长风厂和北方厂这冷饭重新炒热出炉就算是立了大功。”

    “陆科,我按照你的意思也把整个意见重新整理撰写了,可你觉得这把握有多大?我心里可是半点底儿都没有。”张建春还真是第一回接触这一类工作,以往大多都是筹备会议,要不就是写写专项工作的汇报总结材料,像这种要根据对方现在的态度提出有针对性的解决办法和路子来“游说”对方,虽说具体方略都是陆为民提出来的,但是落在自己手上执笔,张建春还是有些压力。

    “你没具体和他们接触过,当然心里没底,我也一样,不过他们没有直接把我们这边断了,就说明他们对青溪那边也一样还是有很多顾虑,最简单一条,他们两大厂的搬迁经费有限,你要在地方政府上花多了,那么用在自己厂里身上的就会少,我们开出的条件很优厚,这两相对比,他们也得琢磨一下。”

    陆为民吐出一口气,玩弄着手中笔杆子,之前他都只能算是旁观者,顶多也就是玩玩嘴皮子出出谋划划策,现在就轮到自己要赤膊上阵了,究竟有多大把握,他一样心里无数,得要真正接触对方才行。

    他通过江冰绫了解到恐怕长风厂和北方厂都要在八月底之前就得要把搬迁的意见敲定,可以说这件事情成不成也就在两个月间,青溪那边虽然也加大了工作力度,但是他们的条件也没有啥变化,这让两家企业也有些失望,尤其是北方厂规模不及长风厂,效益也不如北方厂,青溪那边的条件就更苛刻一些,陆为民现在就打算暂时抛开长风厂,而从北方厂这边入手,而所做的谈判方案,也主要是针对北方厂的。

    他觉得两个企业现在是相互影响,长风厂因为前期把胃口养刁了,态度也更傲慢,现在去接触也不会有太好效果,还不如先从先前较为低调的北方厂着手,也许收到奇效。

    “不错,为民,干得不错,我很满意。”夏力行走了一个多月,陆为民带给他的惊喜不断,但是最让夏力行感到的是陆为民的成熟速度,尤其是在看到张建春心悦诚服的和陆为民相处,夏力行尤其。

    党校一个多月的生活让夏力行眼界大开,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大概就是这一个多月生活的真实写照,而只有进入这个一个环境,你才能发现你之前的眼界思想变得这样狭小而闭塞,睁开双眼看世界这句话是夏力行给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党校生活最客观的评价。

    而各种观点和经验也都在这里碰撞汇聚,真实的诠释着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各个地方不同特点带来的交锋,而让夏力行感到惊讶的是陆为民的一些观点竟然在这里有着相当多的支持者,既有宏观的,又有微观的,比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建立,又比如股份制对国有企业改造带来的契机。

    陆为民只是有些腼腆的垂着头微笑不语,却不答话。

    “德健把你的构想初稿给我看了,很是振奋人心啊。”夏力行将身体靠在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头也靠在沙发靠枕上,微微扬起头,笑着道:“没想到你考虑问题能够这么深远这么周全,舟山对你赞不绝口,难得啊,我第一次觉得我是沾了你这个秘书的光啊。”

    这话让陆为民有些汗颜,“夏书记,你这不是在损我么?我能有多大本事?还不就是瞎琢磨,看到别的地方一些路子,就移植到咱们丰州来试一试。”

    “哼,可就这移植的本事,我们很多领导一辈子都学不会呢。”夏力行摇摇头,似乎很有感悟,“我这一趟出去算是开了眼界,尤其是和沿海开放地区城市的领导干部接触,才真的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人家那些地方能够发展那样快绝非偶然,我们要想赶上人家,首先还是要解决思想观念问题。”

    陆为民感觉得到这一趟出去学习夏力行整个精神气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给他的印象就是夏力行变得更为内敛深沉,但是气场却更大,尤其是气息内敛之后反而更显得沉稳自信,尤其是在上午那场会议里坐而论道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无需做作便自然而然的驾驭整个会议的节奏走向。

    “总之收获巨大,这还有一个多月,我得抓紧这一个多月时间再好好提升一下自己,机会难得啊,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提高了。”夏力行满怀感慨,却又有些期待。

    “对了,为民,你这份谈判纲要构想我也仔细看了,很有针对性,不过究竟有没有效果,还得要验证了才行,我和舟山、明瞻商量了一下,你打算先从北方机械厂着手是个好点子,我们的意思是舟山和明瞻先缓一步出面,这边你来出头先谈,随时和舟山明瞻他们保持联系,该表态的大胆表态,不要怕担责任,就像你说的,如果能够先行把北方厂拿下来,对长风厂这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压力,他们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我去谈?”陆为民吃了一惊,“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死马当活马医,何况北方厂我们前期也没有过多接触,他们大部分时候追随长风厂的意见,现在我们就是要分化瓦解,又要利用他们之间的相互依存影响作用,这其中分寸火候,我想让你自己来拿捏把握,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如果真的没有把握,我也不勉强。”夏力行目光淡然,盯着陆为民。

    前所未有的压力顿时搁在了陆为民身上,这可不比写写文章,出出主意这么简单,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上阵,而且可以说是许胜不许败,虽然夏力行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但陆为民却知道这匹马那是要变千里马的。

    “夏书记,我愿意试一试”陆为民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节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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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一节深谋

    在确定了由自己出面先期和北方机械厂谈判之后,陆为民就开始着手准备,怎么来和北方厂谈判,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但是要真正达到效果,还得要在许多细节上下功夫。

    北方机械厂和长风机器厂略有不同的是他在规模上不及长风厂,效益上也不如长风厂,虽然在计划经济时代这无关紧要,但是随着市场经济日渐发挥作用,北方机械厂也感受到了这一变化带来的影响,走出大山,更进一步贴近市场,既要实现企业转型转轨,又要满足职工对生活条件改善的要求,比起长风厂来说,他们的要求也要更低一些。

    “建委和国土部门把关于东沣河畔土地规划情况送了过来,陆科你瞧一瞧,比上一次细致了许多,而且也按照你的要求修改了不少。”张建春兴致勃勃的走进来,挥舞着手中的文件资料,“这帮家伙就是属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你和他好好说,他们就爱理不理,推三阻四,王书记一阵臭骂,他们立即噤若寒蝉,一个星期不到就按你的要求拿出来了。”

    王舟山的确有些上火。

    关于农转非和城市住房制度联动这两项工作也在夏力行回来主持会议之后正式确定启动起来,为此夏力行带着李志远、孙震以及常务副专员焦正喜以及一大帮职能部门的领导一起到了省里,向省委书记、省长专门汇报了丰州方面的想法。

    在得到省委主要领导的支持之后,夏力行又带着一帮人向分管经济的副书记邵泾川、常务副省长吴连仲进行了汇报,又马不停蹄的与省计委、省建委、省国土厅、省公安厅等部门主要领导进行了衔接,这些部门也得到了省里主要领导的电话,要求对丰州方面的试点要开绿灯,鼓励他们尝试,所以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这项工作确定下来由李志远挂帅,但是具体推动由孙震和焦正喜两人来负责,也是采取地委和行署各一名领导来具体负责。

    孙震和焦正喜几乎是每天带着地委政研室和计委、财政、建委、国土、公安等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组立即开展前期摸底和政策调研准备工作,搞得如火如荼,加上李志远也是随时过问,这项工作推进很快,而王舟山自己手上的工作呢?

    这也难怪王舟山冒火,为了迎合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的要求,地委行署决定将原来为地区各局行部委干部职工们的住宿区调整扩大,与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的生活区连成一片,甚至准备把最好临河地段也让出来,但是具体怎么调整,怎么规划,却一直没有一个定准。

    这当然也和长风厂和北方厂一直没有与丰州方面谈到如此深入有一定关系,但是在王舟山看来,你职能部门没有主动参与去和这两个企业房管部门联系,自然就难以了解对方的需求,都还只停留在大框架上,也就谈不上其他了。

    现在要想各个击破,那就得下功夫,如何来打破北方厂这个“后门”也就成了需要认真而又细致考虑的问题。

    “这都是咱们这些机关老爷们长期养成的习惯,觉得这都该是人家来求我们办事儿,你把申请要求交上来,我还得好好审一审,拿捏拿捏,然后挑出诸多不是,弄不好还得打回去让你重新准备东西,一定要把气势拿够了,才给你审批。”陆为民摇摇头笑道:“都说咱们是公仆,这公仆是指啥,换了在西方,那就叫纳税人的仆人,靠纳税人养活,在咱们社会主义国家,现在的称谓也是人民是咱们的主人,这个主人范畴很宽很大,具体下来也就是每一个来办事儿的单位个人,可是看看咱们这些行政机关的表现,这还是市里边定下来的事项,都一样爱理不理,换了普通企业和个人来申请办事儿,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张建春掂量着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看样子陆为民也是对地区行署这些机关局行的工作作风不太认可,这也不奇怪,哪里都是这样,也难怪地委行署正在酝酿要搞一次工作作风大转变的活动,估计也就是八月就要动起来。

    “陆科,国土和建设部门的东西都基本上敲定了,我感觉还行,卫生部门和教育部门这方面虽然早就有了方案,但是我估计对方未必会相信,毕竟这建一座医院和学校不是那么简单,不但涉及到基础设施投入,而且还牵扯到教师和医务人员的人员来源和编制问题,相当复杂,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和对方谈?”张建春也着实在这个方案上花了一番功夫,也是真想要把这件事情干好,以期赢得陆为民和地委领导们的认可。

    “嗯,我是这么考虑的,我了解到中央有一些政策倾向,比如像国有中型企业要搞主辅分离,也就是主业和辅业分离,原来企业要办社会,现在提倡企业要剥离这些和生产制造主业无关的行业,像企业公安、学校、医院甚至企业的一些商业服务机构都要逐步脱离企业,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也存在这个问题,我觉得如果能够抓住搬迁这个契机,北方机械厂的学校医院完全可以从主业脱离出来,交给他们上进行整合,他们的医疗和教育资源既可以为现在这方面资源也很紧缺的地方上所用,同时又可以为他们企业减轻负担,应该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张建春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为民,吞了一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方面的事情,丰州这边基本上没有国有大中型企业,所以也不存在这方面的先例,可像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是中央企业,一切人员都和地方无关,这要剥离出来到地方上,如何对接,政策支撑在哪里,涉及的这些人答应不答应,恐怕也是一个相当繁复的系统问题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瓜子跟不上陆为民的思维,而陆为民的思维眼界让他有点难以望其项背的感觉。

    “陆科,这,这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他地方有这个先例么?”张建春结结巴巴的道:“你说的这个问题要落实下来,牵扯面太广了,中央企业向地方上移交这些,能行么?他们能答应么?”

    “事在人为,只要是符合发展方向的,既有利于地方发展,也有利于企业发展,有什么不可以尝试?什么叫先例?第一个先例还不是某一个人在某一个地方尝试做到的?”陆为民淡淡的道,语气里却充满了自信。

    国家关于国有大中型制造企业主辅分离的意见早已经出来,但是具体落实却要拖后好几年去了,这并不代表国家不想在这方面进行试点,事实上这种主辅分离一直要持续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铁路部门的检法系统才会逐渐退出铁老大这个巨型企业体系,虽然这名义上是司法部门的一个变革,但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主辅分离的一个延续,作为司法部门存在于企业中,本身就是一个荒谬,无论那个企业有多么特殊。

    “你打算也要在和北方机械厂那边谈判时把这个问题加进去?”张建春实在有些不甘心,多问了一句,“我觉得这甚至可能会连累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努力。”

    “建春,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得多么麻烦,我做过了解,北方机械厂子弟校教学水平不算差,但是他们的教师和学生比例严重失调,一个年级就一两个班,而看看我们丰州一中、二中,哪个年级不是六个班八个班?甚至十个班?学生在教室里坐都坐不下,可师资力量有限,奈何?但是看看这些子弟校,他们的老师大多数都来自名牌师范院校毕业,几个老师也就教一个班,严重浪费师资力量,因为他们待遇好,人家都愿意去,再看看他们的医院情况也差不多,虽然在规模上比较小,但是素质也不算差,但是病员却不多,而我们的丰州地区中心医院呢?虽然条件不算差,但人满为患,这样一种本来是互补的情况为什么不可以综合利用起来呢?”

    张建春承认陆为民所言有理,但是有理是一回事,关键在于你要实现这种对接互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中央企业和地方之间要实现这种互补,这中间的沟壑和难题就不是那么简单技能解决的,他总觉得陆为民有些太理想化了,要在丰州实现这种先例突破,恐怕难度很大,甚至会影响到这一次的主要目的实现。

    看见张建春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陆为民当然也知道这里边的难度,但是如果不尝试一下他实在不甘心,而且如果能够在这个试点上得手,又能为自己加不少分,“建春,放心吧,我有分寸,能行则行,不能行则另作考虑,我有两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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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一节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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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二节曲径可通幽(1)

    欧振国看着眼前这个气度闲雅的年轻人,忍不住在心中感喟了一声。

    人生境遇真是难以想象得到,一年前这个家伙还在百般游说自己到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投资建厂,说实话,当时自己的确有些动心,不为其他,南潭条件不够好,但是这个开发区表现出来的气象却不赖,若不是后来自己提出的一些条件对方未能满足,也许自己就真的要落在南潭了。

    连欧振国也都感觉得到自己当时提出来的条件有些过于苛刻了,但这个家伙居然还有些动心,换了在其他地方,都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这让欧振国也有些好奇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愿意接受自己的条件。

    而这个家伙的解释倒是让欧振国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偏僻山区县的政fu干部居然能有这般见识,这也让对方在欧振国心目中留下了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丰州遇上这个家伙纯属偶然,欧振国到自己堂兄欧振太那里去谈事情,没想到欧振太不在厂里,来了丰州,所以欧振国也就到了丰州,没想到在天河饭店遇到了这个家伙,一番介绍之后,欧振国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已经是丰州地委书记夏力行的秘书,同时还是丰州地委办综合科的科长。

    欧洋机械制造有限公司是欧振国和大舅子庄洋两人合伙创办的企业,主要业务就是标件和非标件的生产制造,经过几年的发展欧洋机械在江浙那边非标件生产制造已经小有名气,正是在这种情形下,欧洋机械才起了向内陆地区开拓市场的念头。

    而之所以也有在昌江投资建厂的意愿,也是看到了昌江这边劳动力很充裕且廉价,再加上地处南京和武汉两大工业城市之间,发展起来可以有效辐射鄂苏两省的工业地区,同时也能覆盖整个昌州、昆湖、青溪工业带。

    南潭的条件算不上好,但是欧振国觉得如果南潭能够满足自己提出的提供融资担保和贴息,并且在土地价格和人员培训上给予优惠,那么在南潭开发区建厂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不过很显然这桩生意在双方的诚意都不是很足的情况下黄了。

    “欧总,真没想到北方机械厂的欧书记还是欧总的堂兄,不过欧书记的口音可是完全没有你们江浙那边的味道了。”

    陆为民站起身来替欧振国泡茶,天河饭店外边临江长廊——凌波轩无疑是夏日里品茶的好去处,比起空调房的沉闷,这里可以俯瞰江水,而沿着江面而来的江风猎猎,让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尤其是作为天河饭店附楼的这幢古建筑,虽然只有三层,但古色古香,经过几番维修之后已经面貌一新,也有对外开放的迹象,但是对于要上二三楼品茶,依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这幢楼阁最早历史要追溯到明朝天启年间了,距今也有三百多年历史,只不过这桩木结构的阁楼屡遭天火和战火洗礼,清朝康熙年间清兵南下,这幢楼阁毁于战火,雍正年间由丰州本地数十位士绅出资重建,在道光年间却又毁于雷击造成的大火,现在这幢建筑是重建于民国初年,险些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四旧的毁坏。

    “他出来早,我们老家那边当兵的人不多,他算是一个另类,结果当兵当着当着就变成了北方机械厂的军代表了,现在厂党委副书记,但是和老家联系还是挺多,每年他也要回浙江一趟,看看老家亲戚,顺便扫扫墓,我们过来也要到他家里去坐一坐。”

    欧振国赶紧站起身来接过陆为民递过来的茶杯,对方人虽然年轻,却是地委书记的秘书,虽然这是在商场上打拼,但是欧振国还是很清楚地委书记秘书是一个何等敏感而又不容忽视的人物。

    “看样子欧总也是和北方机械厂应该有一些业务往来吧?”陆为民一边思考该怎么打开话题,一边也在想怎么来利用欧振国做欧振太的工作。

    欧振太虽然只是北方机械厂的党委副书记,但是却一直在北方机械厂工作,担任过多年北方机械厂的军代表,在北方机械厂里也很有影响力,而这一次谈判北方机械厂的党委书记、厂长虽然没有出面,一方面说明他们不看好和丰州方面谈判,另一方面却又派出了欧振太作为商谈代表,也说明北方机械厂那边并未完全把门关死,青溪那边过高的条件要求对北方厂来说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对于陆为民的这个问题欧振国迟疑了一下才回应:“有些业务往来,不过不算多,北方机械厂是国营军工企业,对合作伙伴要求很高,我们欧洋机械是很想打入他们的供应体系中,但是现在效果不算好。”

    “如果北方机械厂搬迁到我们丰州,而欧洋机械也能够在我们丰州建厂,我想我们丰州地委行署是很愿意支持欧洋机械进入这些国营企业的供货体系中去的,这可不是空话,而是我们地委行署今年提出的新政策。”陆为民微笑着道。

    欧振国也笑了起来,摆摆手,显然是明白陆为民话语中的意思,“陆秘书,北方机械厂搬迁问题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听我堂兄说起过,丰州的基本条件太差了,对于北方机械厂这样拥有几千职工的国营大厂来说,他们这些厂领导要考虑职工的感受,同时也要考虑企业长远发展,一年前丰州就是一个县城,虽然成立了地区,但是改观不大,对于我们这些私人企业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他们国营大厂来说,他们肯定不满意。”

    陆为民感觉得到,欧振国和欧振太关系很密切,虽然只是堂兄弟关系,但是却不比亲兄弟差,而且欧洋机械肯定和北方机械厂有比较密切的业务往来,是不是和欧振太担任北方机械厂党委副书记有关系不好说,但是绝不像欧振国所说的那样还没有打入北方机械厂供货体系。

    不过陆为民也能理解欧振国的顾虑,毕竟私人企业现在还有些底气不壮,即便是今年全国各地都在旗帜鲜明的鼓励要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环境,南巡讲话精神在各地层层传达贯彻,看似掀起了一股发展经济的热潮,但是作为这些私人企业依然还心存顾虑。

    “欧总,这儿就我们俩,没别人,说说咱们也算是有缘,在昌州那次招商引资会上就差点结缘,只可惜南潭开发区没能引入欧洋机械,我也觉得挺可惜,现在我到了丰州,虽然我不是什么能做主的领导,但是我还是希望欧总能考虑在我们丰州的投资建厂事宜。”陆为民满脸诚恳,“说实话,我们丰州的条件现在不算好,就像你所说,一年前就是和南潭一样,小县城,但是日后肯定不一样,丰州成立地区了,这里就是地区中心所在,甚至可以说几年后,随着经济发展撤地建市也是指日可待,也就是说,这里日后会是一个地级市,和你们老家台州一样的地级市!”

    欧振国点点头,他也承认陆为民所言属实,丰州现在看起来还很贫穷落后,但是毕竟这是一个地区了,而且丰州地理位置很好,东接苏沪,西连昌州,加上又有丰江航运之便,听说京九铁路也要过丰州,应该说丰州是很有发展前景的,但是这也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得有一个头脑好用的一把手来掌舵。

    欧振国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太清楚一个领头人对于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所起的作用了,就以自己家乡浙江为例,这么多地市,经济发展一样参差不齐,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一把手的观念和胆魄决定,你胆子大,观念新,头脑灵活,敢于拍板冒险,你这个地方就能抓住契机发展起来,而你瞻前顾后左顾右盼,那就只能坐失发展良机,而一步慢步步慢,再要想赶上来就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像浙江这样没有多少资源的省份更是如此。

    “陆秘书,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欧洋机械首先需要考虑的还是市场问题,说实话当初考虑南潭我也有些草率,现在看起来当初没有决定在南潭建厂还是明智之选,即便是南潭答应了我的条件,现在感觉还是不合适,先天条件决定了,很难改变。”欧振国一边思索一边道:“丰州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并不适合欧洋机械在此建厂,这里没有工业基础,也就意味着欧洋机械没有市场,当然这可能有一个发展过程,但是至少现在不合适。”

    “欧总,就像你说的,现在不合适并不意味以后也不合适,而市场也是培养出来的,现在不就是有现成的么?如果北方机械厂和长风机器厂都能落户丰州,那么欧洋机械不就是有了现成的大客户么?”陆为民淡淡一笑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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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莫道君行早第三十二节曲径可通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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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振国一怔之后大笑了起来,他喜欢陆为民这样爽直却又策略的手法,既没有说得太直白会让人尴尬,但是却又能很明白无误的把意图表明。

    毫无疑问陆为民清楚欧洋机械和北方机械厂之间的业务关系密切程度,甚至也知道欧洋机械和北方机械厂之间的业务往来与自己和堂兄之间的密切关系有很大关系,给予欧洋机械以很好的政策吸引其落户,然后通过自己做堂兄的工作来说服北方机械厂搬迁到丰州落户,不能不说对方打的是好主意。

    不过他把有些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也把欧洋机械和北方机械厂正常的业务往来看得太龌龊了一些,欧振国不否认欧洋机械当初和北方机械厂搭上线有堂兄的关系,但是关键还是欧洋机械的产品正好能够符合北方机械厂的需要,而且欧洋机械也能根据北方机械厂的生产需要,及时调整,随时满足北方机械厂的需要,并非是对方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陆秘书,我觉得你的思路有点问题。”好一阵之后,欧振国才收住笑声,摇摇头道。

    “哦?哪一点有问题?”陆为民不以为忤。

    “首先欧洋机械和北方机械厂有业务往来,但是绝非你想象中的那样;其次,欧洋机械对于北方机械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供货商,根本不足以影响到北方机械厂,即便是你想通过我来做我堂兄工作这种方式,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我堂兄多年老军队干部,不会吃这一套,他只会以北方机械厂的利益来考虑问题。”欧振国义正词严。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再度拿起桌上的水壶替欧振国茶杯里注满水,一边很自然的道:“欧总,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认为欧洋机械和北方机械厂之间也就是你所说的似乎我怀疑你通过欧书记做了什么交易似的欧洋机械能在江浙立住脚跟,我相信靠的不是这种下三滥的方式,你所说的那些手法方式只能赢得一时,赢不了一世这一点我相信欧总比我清楚。”

    “其次,你所说的欧书记会以北方机械厂的利益来作出判断,这更好了,我们就是希望欧书记能够摒弃一切偏见,完全以北方机械厂及其厂里职工们的利益作为抉择的依据,但是什么才是最符合北方机械厂及其厂里职工和家属们的利益的决定,我觉得这有待于商榷尤其是应该让厂里职工代表们也都来亲身了解,作出判断。”

    “这么说来陆秘书看样子是对丰州充满信心,那何须我欧某人来从中牵线搭桥,你们完全可以和我堂兄他们直接面谈就行了,如果丰州条件足够好,你们甚至可以先行把长风机器厂搞定,那样北方机械厂这边的工作也要好做得多。”欧振国略到嘲讽意味的揶揄道。

    陆为民听出了欧振国话语里的调侃味道,他并不在意谈判其实也就是一种沟通,而沟通就需要讲求技巧,如何让化解对方的疑虑和反对让对方的观点思路跟着自己走,这就是一种能力的表现,如果连欧振国都不能说服,那遑论欧振太了。

    “我不知道欧总对北方机械厂究竟了解多少,我想说的是,北方机械厂完全没有必要跟着长风机器厂转,长风机器厂有长风机器厂的特点,北方机械厂有北方机械厂的具体情况,简而言之,长风机器厂比北方机械厂规模要大不少效益也要好得多,如果他们去青溪,青溪肯定欢迎,也能给一些比较好的优惠条件,但是北方机械厂呢?也能享受到同等的优惠条件么?我看不然。

    陆为民开始发飙,“中央出台有政策鼓励有条件三线企业搬出山区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中央对国有大中型企业在逐渐放手,要求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一切按照市场经济办事,给了政策,也给了搬迁资金,但是搬迁到什么地方主要还是由企业自己根据企业日后发展和企业职工需求来决定,那么是不是跟着长风机器厂的步调走就是最符合北方机械厂发展和职工利益的,我看未必。”

    “青溪有青溪的优势,我不否认,比如距离昌州近,市政基础设施条件好,铁路、公路运输条件好,这些都不是现在丰州能比拟的,但是丰州也一样有青溪无法比拟的优势,丰州是新成立的地区,虽然丰州市城区规模小,基础设施差,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丰州就像一张白纸,可供描绘一副崭新图画的余地要大得多。”

    “像京九铁路线路已经定论,据说明年就要开工,丰州地区要途径三个县,丰州市自然不会落下;丰江—长江航道疏浚暨丰州港码头改建工程已经获得国家计委和交通部立项,这是昌江省委省府为支持丰州地区发展的有一大举措,这对于向北方机械厂这样经常有大型铸锻件进出的军工企业来说,也是一大利好消息。至于说丰州地区各县道路改造和程控电话改造工程就不用说了,程控电话改造已经完毕,年底蜂窝移动通信系统也将开通,这是仅次于昌州的昌江省第二批开通移动电话的地区,这将使得丰州通讯条件从羊肠小道一跃进入高速路阶段。”

    陆为民口才甚好,说得眉飞sè舞,连欧振国一时间也被陆为民的勾画所吸引住了,如果真如陆为民所说,那丰州的发展前景的确很值得期待,尤其是京九铁路和丰江航道疏浚工程暨丰州港码头项目敲定,这将极大提升丰州的战略地位,对于企业来说,无论是北方机械厂这样的大型企业还是欧洋机械这样的中小型sī人企业,都是不小的吸引力,尤其是水运条件改善可以极大的减少运输成本,对于企业来说,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减负。

    “呵呵,陆秘书,真没想到你的口才这样好啊。”一个宏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京九铁路线路真的已经敲定了要过丰州?”

    “欧书记,这难道还能有假?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里线路就要正式公布,我不至于在这样的问题上撒谎吧?”陆为民站起身来,替上来的这个精瘦男子拉开椅子,请对方入座。

    这就是北方机械厂党委副书记欧振太,欧振国的堂兄。

    “那对丰州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好事。”欧振太点点头,接过陆为民推过来的茶盅。

    “京九铁路走丰州过,建设成本要增加不少,主要是铁路桥要多建三座,但是中央考虑到要帮助丰州地区尽快发展起来,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做了调整,把丰州过境两个县变成了三个县。”陆为民接上话,“加上丰江航道和丰州码头这两个项目,丰州交通条件两三年后就会迎来一个大变样,如果北方机械厂到我们丰州落户,这也算是一个利好消息吧?”

    “呵呵,陆秘书,仅仅是这一点对我们北方机械厂影响不大。”欧振太不置可否。

    “欧书记,仅仅这一点当然不够,交通和通讯条件的改善仅仅是一方面的,但是这也足以说明昌江省委省府对我们丰州发展的重视不是?据我所知,昌江省委省府有意要将我们丰州作为全省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的试点地区,在许多政策上将会优先倾斜和扶持,这些政策和扶持措施在最近两三个月就会落实敲定下来,到时候丰州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期。”

    欧振太只是微笑,显然是不太相信陆为民的一面之词,“陆秘书所说的这些可有正式文件下来?这么说来丰州就相当于昌州的深圳珠海喽?”

    “欧书记,您太该觉得我在夸夸其谈,我还是那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不是如此,等一段时间就知道了。”陆为民笑笑,显得很平静,“但我相信欧书记应该知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才对。”

    “那陆秘书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先吹吹风,介绍介绍呢?”欧振太反过来将一军,他的确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最近一段时间丰州地区动作很大,说是得到了省里的支持,希望能够在丰州这边搞出一个试点突破来,这也就意味着丰州有可能要得到省里边各种优惠政策和支持,欧振太也想了解这中间具体有些什么优惠。

    “其实也没啥好吹风的,就是对我们丰州要进行一个重新定位,按照夏书记的意思来说,丰州是新建地区,白纸作画,那就要做出气势,做出像样的成绩来,而省委目前也有这个意思,这不一拍即合?”

    陆为民把户籍制度农转非的改革试点,城市住房建设制度改革与户籍制度农转非相契合这一些意见做了简介,也引起了欧振太的极大兴趣,陆为民还提到丰州地区打算推进旧有公房的出售,用获得的资金来启动城市住房的改革,这也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