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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赶到医院时,王伯通和萧樱都正在做包扎治疗。

    治疗室里惨白的灯光下,王伯通血流满面,坐在治疗椅上接受治疗。

    他头部遭到了棍状物的连续袭击,好在王伯通身体还够硬朗,这两滚击打在头部居然还没有造成颅骨骨折这一类不可收拾的境地,只是皮破血流,鼓起了两个大包,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县公安局刑警队早已经兵分两路,一路与派出所一道在现场勘查和搜寻,一路到医院里来了解情况。

    萧樱脸色煞白,陆为民看着对方肩头微微发抖,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双峰县城社会治安算是比较平稳的了,倒是城郊一些地区不太太平,但是萧樱和王伯通谈完工作一起晚了一些,但吃完饭出来也不过就是九点钟不到,这九月初九点钟天色也刚刚擦黑,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让陆为民也是大为光火。

    “子达,这是怎么一回事?县城里边九点钟不到就发生这种事情,这社会治安怎么能让人满意?”陆为民怒气盈面,“这不是故意在打县委政府的脸么?”

    巴子达也是接到电话之后紧急赶到现场勘查,然后又听取了刑警队到现场周围走访之后,才赶到医院里来的,他刚来,陆为民也到了。

    见陆为民火冒三丈,巴子达也只是使了一个眼色,却没有解释,陆为民心中顿时起了疑心。见萧樱还坐在治疗室里板凳上紧紧抱住手上的提包发愣,走过去,拍了拍萧樱的肩膀,“萧樱。没事儿,我问过医生了,王总伤势不算太严重。皮外伤,可能还有点儿脑震荡。治疗完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你没事儿吧?公安局肯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抓住罪犯。”

    像受了一惊一样,萧樱猛然抬起头来,雪白的脸色显得迷惘而又惊惶,只不过望向陆为民的目光却有些躲躲闪闪,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嘴唇却只是哆嗦了几下,却又没说出话来。

    陆为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怕又在对方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宽慰对方不要害怕,然后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陆为民话尚未说完,县医院外边的坝子里又想起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鲍永贵肥壮的身影闪动在门口,进门之后。满脸怒色的鲍永贵第一句话也是一样“怎么回事儿?!”

    话一出口才看到陆为民也站在一旁,鲍永贵赶紧和陆为民打招呼。

    “陆书记,鲍局,我们那边去说。”巴子达脸色倒是挺平和,指了指大楼外院子里。一边往外边走。

    陆为民和鲍永贵都交换了一下狐疑的眼色,点点头,都跟着巴子达到了院子里,站在记住葡萄藤下边的。

    “子达,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陆为民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安,看样子今晚这桩开始报称是抢劫然后了解就是单纯的袭击案不那么简单。

    巴子达微微点头,似乎在斟酌言辞,鲍永贵沉下脸,“巴子,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就我和陆书记,难道你还信不过?是信不过陆书记,还是信不过我?”

    鲍永贵这几个月的日子也不好过,曹刚来了之后,对于他这个梁国威昔日的头牌大将显然不怎么感冒,几个月里他主动去汇报工作,梁国威给他留的时间都不多,这让他也是惶恐不已,已经有传言说他这个公安局局长可能要轮岗,弄不好要让他担任检察长甚至司法局长,弄得他也是坐卧不安。

    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儿,王伯通是省旅投司副总,现在也是双峰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副总,尤其是现在绿开司投资数千万开发洼崮骑龙岭风景区,这简直是全县头等大事,王伯通负责协调拆迁和补偿工作,可谓炙手可热,现在却在县城里被人打伤,这不是要趁你病要你命么?

    “鲍局,我哪有那意思?不过今儿个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王伯通被打伤之后意识有短暂昏迷,是萧局长送过来的,后来我们简单询问了一下王伯通,他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和萧局长在路上走着,突然从背后就挨了两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都好一阵后才慢慢清醒过来,那时候萧局长都已经报了派出所,而且也让三轮车把他往医院里送了。”

    巴子达言简意赅,“我们也问萧局长情况,她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伯通被打倒之后,她转过头来就感觉有人在拉她的皮包,但是她使劲儿一挣,对方大概没有把包扯掉,萧局长说她就大喊救命,有人抢劫,于是那家伙就跑了,我问他那家伙的外貌特征,萧局长说天太黑,而且惊慌之下,他也没有看清。”

    “是拦路抢劫?”鲍永贵满脸横肉的脸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是说是在大堡巷口子那里发生的么?这才九点钟,那里也不算很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兄弟们走访了那一带的居民,的确有人看到一个男子从那里跑过去,但是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外貌特征,不过那一带住家户比较多,而且不少人都是在门口聊天纳凉,罪犯选择在那里作案,的确有些胆大妄为,也让人不可思议。”巴子达只是平实的叙述案情,“而且根据萧局长的陈述,罪犯只是想抢她的提包,而且也没有抢走,为了抢包,却先把同伴打倒在地,这我也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疯狂的抢劫犯。”

    “子达,你什么意思?”陆为民听出来巴子达话语里那略带调侃的味道。

    “我检查过萧局长的包,并没有什么损坏,如果说那种情况下抢夺,包的提手接口处应该一些损坏才对,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巴子达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另外,我们在那一带进行了走访,可以证实没有人听到有人喊救命抢劫这一类的呼喊声。”

    陆为民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半晌没有吱声。

    事实上他也对发生在大堡巷口的抢劫觉得有些奇怪,那里虽然不是闹市繁华区,但是也不算偏僻,尤其是住了不少住家户,这还是九月初,很多人还喜欢在门口纳凉闲聊,在那里实施抢劫风险太大,有些不可思议,而且更让人觉得无法理解的是抢劫居然是先把王伯通打倒,再抢萧樱,这听起来未免也太荒诞了一些。

    “在询问过程中,萧局长的情绪很糟糕,不过不完全是那种受惊之后的情绪,而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惊惶、恐惧还有一点儿歉疚的味道,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直觉吧。”巴子达笑了笑,“我觉得这个罪犯萧局长应该是认识的,嗯,应该还是熟人吧。”

    “那就不是抢劫喽?”鲍永贵舒了一口气,虽然说不是抢劫,只是单纯袭击也一样不好交差,但是鲍永贵知道巴子达这么说,也就意味着心里已经有一些底了,这样即便是县里边追问起来,他也要好交待得多。

    “我觉得抢劫的可能性不大。”巴子达摊摊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一切还得等待与侦察结果,我想,要查破这件案件和侦获这个罪犯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担心难的是最后的处理结果和可能带来的一些不良后果。”

    陆为民注意到鲍永贵和巴子达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落在自己脸上。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意思,想要让自己和萧樱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更妥善的解决方法来。

    很多人都把萧樱视为自己的得力臂助,更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和这个号称双峰三大美人的永济小樱桃有着某种暧昧关系,但更多的人却对萧樱和王伯通的密切往来更为啧啧不已。

    甚至陆为民也听到过说萧樱攀上了高枝儿,和来自省投资公司的王总打得火热,双峰这个地方素来不乏这种风流韵事,詹彩芝就是一个最典型的明证,那么萧樱和王伯通之间的这层关系自然就很引人注目了。

    萧樱也曾经向自己和牛有禄很含蓄的提到过王伯通的殷勤,这让萧樱很是烦恼,她对王伯通没有任何感觉,纯粹就是工作上的联系而走到一起,王伯通对他很有好感,但是他是有妇之夫,自己是有夫之妇,萧樱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但这个王伯通却老是喜欢借助工作之便和她在一起,这让萧樱也是十分苦恼。

    这种情形让陆为民也觉得束手无策,他本来就是另外一个潜在的怀疑对象,若是去和王伯通谈一谈打招呼,似乎更容易被对方视为自己想要有所图谋,弄不好还真会被人视为争风吃醋那种不堪的臆想了。

    倒是牛有禄找机会和王伯通谈过,但是王伯通矢口否认。

    萧樱的丈夫是县物资局的一个干部,现在物资局改制为物资公司,实行自负盈亏,效益很不好,据说夫妻俩关系一直不好,到现在萧樱也没有带孩子大概也是一个原因。

    但听说这个男人心眼儿小,当初萧樱还在永济工作时,物资局正是最红火的时候,摘得这多鲜花也是得意无限,现在物资局没落了,而萧樱却一路顺风,自然心态就更不平衡了。

    陆为民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老远见着自己就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还给自己发烟,人长得倒是高高大大挺精神,就是气质上就一下子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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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县旅发司的工作人员来到之后,陆为民才找到一个机会和萧樱单独见面

    没等陆为民开口,萧樱已经低声啜泣起来

    陆为民心中咯噔一响,看样子巴子达猜测得没错,那个袭击王伯通的人多半是熟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萧樱的丈夫

    至于先前萧樱所说的不过是情急之下为了保护自己丈夫而编造的谎言

    这里是院长办公室,值班院长还在下边忙碌着,鲍永贵还在下边,而巴子达重到现场去做进一步了解去了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儿幸好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不过看萧樱丈夫那猥琐样儿,估计就算是自己和萧樱有什么关系,只怕他也未必敢来找自己麻烦,王伯通又不一样,不过是个开发公司的副总,又是外来的

    “陆书记,能不能请公安局不要再查下去了?”良久萧樱才抬起红肿的眼眸,咬着嘴唇幽幽的道

    “为什么?”陆为民想也没想就问道

    “对不起,陆书记,请不要问为什么了,我知道你和巴局长他们都可能猜到了,我刚才说的是谎话,没有人抢我的包”萧樱实际上也早就料到这种事情瞒不过公安局的

    自己包没受损,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抢劫不可能选择在那个位置和那个时间段,而且为了抢自己包而先把王伯通打倒,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只不过在情急之下,她只能临时编了这样一个理由来敷衍搪塞,而公安局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稍加调查分析,很快就会发觉其中疑点,在顺藤摸瓜调查,只怕立即就会水落石出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陆为民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为什么会在自己向县委提出调萧樱到成立的招商引资局乡镇企业局担任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之后,就出这么一桩事儿,这时间段未免也卡得太准了一点儿

    就算是萧樱他们两口子关系再糟糕,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关于她和王伯通的风言风语也不是这一两天才有的,怎么就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他当然不可能像萧樱甚至鲍永贵和巴子达想得那么简单,他需要想得深远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这几年都不太好,他性格也越来越暴戾,越来越多疑敏感,只是我没想到会出今天这种事情”

    泪水忍不住又从萧樱眼中流了出来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外边人都并不清楚,也只有牛有禄大略知道一点,但是也只是宽慰她让她多忍让一些

    丈夫从物资局改制之后脾气一下子就变得乖戾起来,心眼儿也小了不少,多疑敏感,啥事儿也爱计较,稍有不如意就爱发怒,但是萧樱也都能理解,一直到三年前喝醉了酒之后两人发生争吵丈夫把自己打得住进了医院,这才让萧樱彻底失望,虽然事后丈夫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宽恕,但是萧樱知道自己的心中那道裂痕已经深深划下,再无平复的可能

    虽然事后两人表面上还是恢复了正常,但是两人关系就变得冷淡了许多,丈夫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对萧樱看管得严,每天回家都要刨根问底,文体局虽然事情不多但是各种文娱活动萧樱却不得不去加班排练,原来丈夫并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却变得格外敏感,之后又连续出现了几次喝醉酒打萧樱的事情,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却让萧樱意识到自己和丈夫的生活恐怕难以在继续下去了

    恰恰在这个时候文体局改为文体旅游局,萧樱被牛有禄推荐为副局长并获得了县里边的认可,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萧樱的丈夫却借着多喝了几杯酒跑到文体旅游局找到牛有禄大闹,问牛有禄和萧樱究竟有没有那种关系,弄得牛有禄勃然大怒,没给对方一阵好脸色,一杯冷茶倒在对方脸上,才让对方酒醒了不少,就这样之后,牛有禄在和萧樱工作接触时也格外注意了

    这件事情弄得萧樱也是无比难受,回去之后就和丈夫分居,任凭丈夫怎么承认错误,萧樱也绝不谅解

    没想到和牛有禄的事情才过去几个月,现在竟然又冒出来这样一件事儿

    王伯通被打伤倒地时,萧樱就认出了对方,自己丈夫的身影她太熟悉了,虽然对方蒙着面,但是那动作步伐和身形,如何能够瞒得过萧樱?

    一时间萧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喊救命报警,把丈夫抓住了又该如何是好?王伯通伤情怎样也不知道,如果伤情很重,丈夫一旦被抓就有可能要坐牢,到时候不但自己的名誉毁于一旦,丈夫一辈子也就算是彻底毁了,那简直是一个灾难

    虽然自己和王伯通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关系,但是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这一出事儿不知道又该演变成什么味道,所以萧樱只能把王伯通送往医院急救时,面对公安局来人讯问,情急之下,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但很快萧樱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谎言实在漏洞太多,以公安局的调查,很快就可以查出其中的疑点,而这件事情一旦被捅开,只怕又会引发轩然大波

    尤其是她也清楚自己刚被陆为民在县委常委会上提名担任招商引资局副局长,主持招商引资局工作,这几乎就是一个破格提拔,也让无数人羡慕嫉妒得要发疯,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桩桃色事件,无疑就是在抽陆为民的耳光,让陆为民难堪

    想到这里,萧樱就加委屈,忍不住泪如雨下,嘤嘤哭泣起来

    陆为民也觉得有些棘手,王伯通伤得不算太重,但是也不轻,至少要休息好几个星期才能恢复

    这样不明不白被人打伤,不给对方一个交待,也得給旅开司一个交待才行,无论是省投资公司那边还是其他几个股东成员恐怕都会要把这个问题弄个明白

    县里边要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肯定不可能,曹刚和叶绪平他们知道了还不借题发挥,这可是一个太好的机会了,陆为民甚至怀疑这背后有没有其他黑手在推动

    如果这件事情被有心人炒起来,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就是你陆为民选的人?这还没有上任,就闹出这么大一出风流韵事儿来,而且还牵扯到旅开司的一个副总,本来萧樱就有一些名声在外,这要被炒作起来,还不得引发无数人遐思,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处理,但怎么个低调处理法?这让陆为民也是头疼不已

    关键在于王伯通那边

    得让王伯通不追究这件事情才行,可这该如何给王伯通来做这个工作,一旦没有处理好,还极有可能引起王伯通的不满,反而把事情弄得越发难以收拾

    见陆为民脸色阴晴不定,萧樱心中也是越发懊悔

    事实上她和丈夫已经分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之所以但是亚洲国际事件时萧樱为了去缴集资款甚至还到处去借钱,就是因为家里钱都是丈夫拿着,她不想在丈夫那里去要钱,所以宁肯去找朋友借钱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和对方早一点了结这一段关系,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时自己顾虑自己刚被提拔为副局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只要自己一提起离婚,而丈夫如果不同意进而闹起来的话,自己又无疑会卷入风口浪尖,甚至女陈世美这一类的帽子又得要扣在自己头上

    但现在看起来,还是该痛下决心,哪怕是背负不好的名声,甚至因此不当这个副局长,自己也该断然离婚,免得酿成今天之祸

    萧樱也不笨,见陆为民这样难以遽下决断,稍加琢磨也就知道陆为民在考虑什么,想了一想才决然道:“陆书记,我去和王总说,请他原谅,只要他肯原谅这件事情,无论什么我都答应”

    陆为民扫了萧樱一眼,他理解到了萧樱话语中的意思,目光变得有些冷硬,淡淡的道:“至于么?王伯通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不知进退的人,这件事情他本身也有一定责任,我听老牛说曾经和王伯通谈过,让他注意一点,他还是我行我素,你不好去拒绝,他自己也不检点,才会被有心人利用”

    “被有心人利用?”萧樱吃了一惊,抬起目光惶然的问道

    “哼,你那个男人可也真是个二百五,喝了几口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被人随便煽乎几句就妒火中烧,把脑子都烧坏了”陆为民环保双臂,有些烦恼

    并不出他所料,萧樱这个男人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也是有缘由的,这甚至和甄敬才那时候被人抓住把柄那一次有些相似,巴子达已经打来电话,他已经带着两个人找到了萧樱的丈夫,并控制住了对方,获得了一些让陆为民心里烦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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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樱的男人别看生得高大威猛,但骨子里却是软脚虾,巴子达随便几句话吓唬一下,酒意就全消了,承认了是他打伤的王伯通。

    理由也很简单,说萧樱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就是要教训一下那个从省城里来有两个臭钱就了不得的家伙。

    巴子达当然不会轻而易举就被对方几句话糊弄过去,一点一点的剥开,一个半小时下来,情况也就了解了一个大概。

    萧樱的丈夫郭满堂,听起来一个挺朴实的名字,当年在物资局也当过一段时间中干,风光一时,否则也难以摘到萧樱这种靓丽如花的美女。

    可物资局一改制,便是江河日下,分光不在,郭满堂也就只能借酒浇愁。

    没想到自己媳妇儿从永济调到文体局之后却因为有特长而备受重用,三十岁不到就成了文体局二级中干,成了文体局乃至县里的红人,连县里不少领导对媳妇儿的大名耳熟目详,这让他心理也是产生了相当大变化。

    在获知萧樱提拔为副局长之后,郭满堂就听说萧樱和省里边来县里投资的一个省投资公司的王总打得火热,暗中已经跟踪过几次,的确也看到王伯通和萧樱经常从县委大院出来,也在一起吃过饭,心里就更会起疑。

    加之近几个月萧樱已经和他分居,虽然两人名义上还是夫妻,但是萧樱已经回她父亲留下的那一间老屋里去住了,他也不可能天天去守着萧樱的老屋,看萧樱是否回了家,心里也是更为窝火,觉得萧樱肯定是和王伯通搅在了一起。

    萧樱和王伯通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地点是喝酒时朋友告诉他的,在获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加上被几个朋友消遣一番刺激了,所以他也就借着酒意到了萧樱他们吃饭的地方守候。

    一直等到萧樱一行人吃饭完出来,其他人与萧樱和王伯通分手。王伯通一定要送萧樱回家,他就尾随着,本想在萧樱回家之后把这对狗男女堵在家里边逮个正着,但是又觉得这种事情闹出来自己脸上也没有光彩。不好再在双峰县城里混了,所以最终才选择在大堡巷口动的手。

    巴子达审讯很有技巧,先是旁敲侧击,冷不防突然插入正题,接连抛出几个证据,让本来就处于高度紧张的对方一下子就崩溃了,很顺利的就把所有细节都搞清楚了。

    让陆为民意识到有问题的是郭满堂所说的他那几个朋友中。有一个是县府办的老黄。

    这个老黄据说是和他们物资局也就是现在改名为县物资公司的张经理关系很不错,这一段时间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关于萧樱和王伯通、牛有禄甚至陆为民关系暧昧的言语都是从这个老黄嘴里出来的,今儿个晚上也是那个老黄和张经理他们几个刻意撩拨之下,又多灌了几杯酒,郭满堂这才一怒之下热血上脑,做出了这种事情。

    这个老黄陆为民也有些印象,好像在县府办里打杂的。但是却很喜欢在社会上厮混,仗着县府办的名头和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在县城里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但是这个老黄究竟和叶绪平有没有什么瓜葛却也不好说。

    但有一点巴子达问过了,这个老黄之前和郭满堂并不熟,说实话像郭满堂这种过气的物资局干部也很难再入老黄这类人的眼,要说现在郭满堂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大概也就有萧樱这样一个漂亮媳妇儿,这几个月里双方却突然热乎起来,和郭满堂也称兄道弟打得火热,这不能不让人起疑。

    按照郭满堂的说法,最初老黄也是开玩笑这么说出来的。说萧樱和牛有禄有一腿,后来牛有禄又把萧樱介绍给了陆为民,并没有提到王伯通,都是后来郭满堂跟踪过萧樱的行踪,发现萧樱和牛有禄乃至陆为民来往并不多,而是和王伯通交往密切。说起这事儿之后,那个老黄才逐渐改换了口风的。

    萧樱似乎也被陆为民那一句话点得若有所悟,心里更是后悔。

    她没有想到自己丈夫居然也会卷入这样的事情,虽然陆为民没有明说,但是很显然王伯通只是一条池鱼,而自己才是那个城门,而燃烧城门的目的则是要攻陷一座城。

    谁是那座城?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人。

    从八月下旬开始,县里边各种说法也开始多起来,都说李县长可能要在年前调离双峰,谁来接替李县长这个人选就成了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按照常理县长出缺,应该是县委里边排位最靠前的分管党群副书记虞庆丰最有可能,论资历也应该是他,但是也有人说虞庆丰年龄有些偏大,而且长期从事纪委工作,没有行政工作尤其是经济工作经验,恐怕不太可能,说孟余江可能性更大。

    但也有人说孟余江虽然年龄很合适,但是也有和虞庆丰一样的弱点,那就是搞经济工作经验欠缺,在现在全国上下都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气候下,孟余江也未必能胜任目前双峰的困难局面。

    而随着八月下旬双峰几个招商引资的大项目启动,很多人就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县委副书记陆为民。

    无论是双峰旅游资源开发还是洼崮区的几个大型工业项目的进入都牢牢的和陆为民这个名字挂上了钩,尤其是洼崮几个大型工业项目和商业项目都是陆为民担任洼崮区委书记时引进来的,可能拉动全县gdp增速和税收相当可观。

    连洼崮这样的旮旯地方也能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陆为民擅长经济工作的名声在县里边也就渐渐传开了,很多人也就开始猜测是不是陆为民才是地区里边看好的县长人选?

    但马上就有人反驳说陆为民从开始当县委常委的时间算也不过一年时间不到,就算是到年底也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怎么可能又跨一步上县长位置?而且陆为民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连家都还没有成,无论如何也不是县长的合适人选,当这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才是最合适的。

    这些传言在双峰县里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萧樱也不知道陆为民是否真的在争夺这个位置,但是她知道今晚上这件事情肯定给陆为民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和困扰。

    “真是对不起,陆书记,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萧樱用手绢擦拭了一下红肿的眼眸,抬起目光望着陆为民怯怯的问道。自己这个副局长当不当也就罢了,可若是连累了陆为民,影响了人家的升迁,那就太对不住人了。

    陆为民摇摇头,他也还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该怎么来应对,也许等一会儿巴子达过来,他还要和巴子达商量一下。

    “要不,明天我给县里说,我辞职,不当这个副局长……”萧樱垂下头,带着一丝哭腔小声道。

    “你疯了?你这样不是欲盖弥彰么?本来没影的事儿那还不得被人传成什么样儿,占理的事情反倒成了理亏了。”陆为民瞪了萧樱一眼,“算了,这事儿我和王总沟通一下,看看他的想法,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萧樱心中也是一热,陆为民人虽然年轻,但是考虑问题却很周全慎密,虽然也有不少人说陆为民有些恃才傲物的味道,之前她也有些这种看法,地委书记秘书下来的角色,又这么年轻,肯定是有些张狂骄横的角色,如果本人再有些本事,那就更难接触了。

    但是通过这几个月里的接触,先前还有些忐忑和抗拒的心态逐渐变成了接受,陆为民给她的印象却在一点一点丰满起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在她心目中逐渐定型。

    虽然对方说不上多么平易近人,但是陆为民工作作风和待人接物的那种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也给了萧樱很深的印象。

    尤其是在和省旅投司一帮人的谈判中,陆为民似乎永远保持着那种理性冷静,不骄不躁,有理有据有节的和对方谈判,谈不下去,那么搁置冷却,另寻他途,一直到达到目的,双峰旅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几乎就完全是按照着他设定的轨道一步一步落成。

    “陆书记,要不还是我先和王总去说一说,最好能求得他的原谅,……”萧樱还欲再说,却被陆为民不耐烦的打断:“好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却说得越多越不妥,他自己也有责任,老牛也不是没提醒过他。你没受啥伤,去看看王伯通就行了,什么也别说,这边反正有人在照顾他,到时候等巴局长过来之后,我在和他商量一下再说。”

    萧樱默默点点头,默认了陆为民的安排。事实上萧樱也不知道自己如果面对王伯通该说啥,怎么说都不好,还不如不说,看陆为民能有什么最好的处理方式。

    对于陆为民她已经有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似乎什么问题在陆为民手中都能得到圆满的解决,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未完待续)

    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来苏尔的味道很浓,王伯通呲着牙,吸着凉气,这酒精洗伤口真还够味道,痛得他几乎要咬断牙根。

    脑袋还有些晕眩,这是轻微脑震荡的表现,脑袋上两个大包,一个破了皮,缝了两针,另一个还好没破皮,这背后下黑手的小子还真够狠,抢东西也不带这样干啊。

    陆为民就坐在王伯通对面,看样子对方气色还行,估计应该没有大碍,陆为民心里也就略略安稳一些,若是伤势不轻,那这事儿还真不好弄。

    “王总,无大碍吧?”陆为民关心的问道。

    “嗨,要不了我命,陆书记,你们双峰县城的社会治安不是一向不错么?怎么县城城区里也出这种事儿,也幸好萧樱一个女人没出啥大事儿,这公安局是吃干饭的?也太不给你们双峰长脸了吧,这身上手上是我,可脸面上受伤的是你们县委县政府啊,哎哟!”王伯通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但一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呲牙咧嘴,呻吟起来。

    陆为民看对方这幅模样也有些好笑,这家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从某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给自己也敲了警钟,这人妻不可欺啊。

    “陆书记,有没有线索了?得好好查一查,逮住这家伙,好好拾掇拾掇!”王伯通咬牙切齿的道。

    “案子破了,人也逮住了。”陆为民淡淡的道。

    “啊?案子破了,人逮住了?”王伯通惊喜之余又觉得不对,这县公安局破案效率也太高了吧,像这种晚上的抢劫案,这么快就能破了?不是随便抓个人来糊弄自己吧?“那敢情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王八蛋究竟是哪路蟊贼,这么猖狂!”

    陆为民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有些古怪“准确的说。这个案子不是抢劫,对方也不是王八蛋,而是自觉自己当了王八,所以才要给那个他觉得是给他当了绿帽子的家伙一个教训。”

    王伯通嘴巴张得几乎要吞下一个鸭蛋。直瞪瞪的看着陆为民,原本扶着脑袋上伤口纱布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看陆为民的表情不像是作伪,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很平静,王伯通有些讪讪的放下手,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陆书记,有没有搞错?你的意思是在我背后下黑手的人是萧樱的丈夫,那个姓郭的家伙?”

    陆为民无声的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我和萧樱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谈得比较来的工作关系而已,他这个人怎么能够这样呢?”王伯通忍不住叫了起来,他已经相信了陆为民的说辞“太可笑了,法治社会居然会有这种事情,陆书记,公安局已经抓到他了?”

    “抓到了,他自己也对他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只是说不甘心有人百般纠缠他妻子,甚至认为自己妻子迫不得已才和你来往,所以……”陆为民摊摊手。显得很无奈。

    “这太荒谬了,就凭他自己的妄想臆测就来袭击我?这简直是无法无天,陆书记,对这种人必须要要严加惩处,绝不能轻饶!哎哟,我的头!”由于太过激动,扯动了伤口,王伯通又忍不住叫唤起来。

    “这肯定没有问题,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这样的袭击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当然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还是触犯了《刑法》,那要看你的伤情和公安局的进一步调查。”陆为民语气平和冷静“不过这个人一直信誓旦旦的称他跟踪了你们很多次,都看到你送萧樱回家,而且还有一些不合适的亲热举动,我有些担心……”

    王伯通心一紧。目光有些狐疑夹杂探寻的味道在陆为民脸上逡巡“陆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王总,你和我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一次我们联手做得很成功,我担心恐怕有些人心里就不舒服,如果真的是有人借这个事情来生事儿,抹黑了你,也就是在打我的脸啊,我怕有些人那这事儿说事儿,捅到你们省投资公司里去,影响就不好啊。”陆为民有些烦恼的摆摆手“难道说你还觉得我会害你么?”

    王伯通略一思索,也知道陆为民此话不假,他沉吟了一下道:“陆书记,你的意思……?”

    “这要看你了,要说郭满堂的行为至少他几天没有一点儿问题,如果你的伤够重的话,怕他两年也很正常,关键是这么处理会有什么后果。”陆为民摸着颌下的胡须茬儿,若有所思的道:“我怕这是有人设下的套啊。”

    王伯通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的道:“陆书记,你这有什么依据么?我和萧樱之间的关系你很清楚,就算是我对萧樱有些好感,但也是停留在好感程度,绝没有超越界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挨两下,是不是也太冤了一点?姓郭的出手这么恶毒,我还得忍气吞声不敢吱声,那他气焰不是更嚣张,甚至还觉得我就是做了什么事儿,心虚了呢?”

    “你的这种顾虑我也考虑过,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个家伙也是一个脓包,被公安局一逮住就怂了,大概也是喝了几口酒又被人煽动,有些冲动吧,这会儿吓得不行。”陆为民耐心的解释道:“至于说你所说的依据,我只能说怀疑肯定有,但是你要想找到确切证据,很难,找到了,人家也不会承认,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多半都是一对一的交待,你能抓住什么把柄?”

    被陆为民这一番话也说得有些意动,但是一想到这头上的大包,他又忍不住有些冒火“难道我这顿打就白挨了?人家问起我这头上的伤,我怎么解释?单位上那些人又怎么看我?”

    “王总,这些问题怎么处理,你自有办法吧,难道还要来问我?我也没有啥好办法。”陆为民微笑起来,他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意见“不过这个家伙就这么轻松放过当然不可能,……”

    见陆为民出来,站在医院院子里葡萄藤下的巴子达这才迎上来。

    “怎么样?”

    “基本说好了,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爆开,对他也有很大影响,尤其是省旅游公司一直对他态度与旅游公司不一致很是不满,认为他太自私,只顾省投资公司的利益,而忘了自己是旅投司的副总,所以一直希望省投资公司换一个代表,如果被罗耀祖和龚玉顺他们抓住了把柄,那还不得趁机落井下石?”陆为民解开衬衣上边的一颗纽扣,舒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人在江湖飘,就难免不挨刀啊。”

    被陆为民最后这一句前世网络上相当流行的话语逗得笑了起来,巴子达也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这才笑嘻嘻的道:“陆书记,我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你不像个县委副书记,倒像是天桥耍把式的,这啥话到你嘴里,张口就来,你仔细琢磨一下,还真有些道理。”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摇摇头“子达,你是在夸我还是挖苦我?”

    “看你自个儿理解了。”巴子达和陆为民也是随便惯了的。

    “对了,郭满堂那边没问题吧?我估摸着他只要一回去,肯定就有人会来打探消息,尤其是明天王伯通回省城去休息一段时间,那这些人苦心积虑的等这么一个机会,那还不得趁机发难?”陆为民将脚踩在huā台上,九月的深夜已经有些凉意,蚊子依然多,他不得不挥舞着手臂,赶走那些企图在他身上占点便宜的东西。

    “应该没问题,材料取得很扎实,他已经构成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行为,治安拘留没有一点儿问题,还有对方医药费和误工费,这家伙是个怂货,真不知道小樱桃怎么会嫁给这种货色,瞎了眼也不至于找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儿。”巴子达撇了撇嘴“就算是有人去找他,他也不会承认,我把利害关系都和他说清楚了的,他虽然怂,但是不傻。”

    “那就好。子达,这一次还要好好谢谢你了。”陆为民背负双手,仰望夜空“做点事儿真难,不是得罪这个,就是触及那个的利益,可不做,那又怎么办?”

    “陆书记,其实这也没啥,人正不怕影子斜,你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得见,那些个耍心计玩小心思却做不了实事的人大家肚里也都心知肚明,纵然他们一时得势,那也是短暂的临时的,照我说,双峰真还需要一个有所作为的领导了,拖不起,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就得要距离其他县越来越远。”

    巴子达的话相当直率,似乎也是有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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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子达所说并非纯粹的阿谀奉承之言,而是有感而发。

    如果说在丰州地区刚刚成立时,双峰在双峰六县一市里边虽然也排位靠后,但是和南潭、淮山之间的差距并不大,甚至要比大垣、阜头条件还要略好一些,当然无法与古庆和丰州比,但是也就是短短两年时间,南潭和淮山就迅速把双峰远远的甩在了后边,即便是大垣也和双峰拉开了一定距离,只有阜头和双峰“不离不弃”,两个“难兄难弟”还在“并肩作战”。

    尤其是在经历了亚洲国际事件之后,双峰无论是在民心士气还是对外形象上都跌落到了谷底,而这欠下如此大两个窟窿更是让县里干部们都心灰意冷。

    一千七百多万的亏空,对于年财政收入才不过两千多万的双峰县来说,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把这个窟窿给填上,而且这还是要在保证县里工作基本运转的前提下。

    很多人大政协的老干部都在担心工资福利会不会就此大幅度减少,甚至有不少干部也在琢磨着这三五年里怕是都得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对于县里的前景也觉得晦暗无比。

    但是从五月之后的短短几个月里,一连串的事件就让县里干部们心思都活泛起来,尤其是骑龙岭风景区和翠峰山风景区列入开发计划,而外来几个投资商甭管是私人还是国有单位,那都是真金白银的掏出来。

    双峰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达到九千万,而县里更是凭借这部分旅游资源开发权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这也就意味着县里通过这部分资源转让获得了将近三千万的资产。

    虽然现在还不敢说这笔资产就能够马上变现,但至少这给了大家一个希望,如果能够把这笔资产变现或者通过这笔资产抵押贷款,那么这个让大家都有些绝望的一千七百多万窟窿填不上也就不再是虚妄了。

    而从洼崮区到双塬区的乡镇企业改制也一样为几个已经揭不开锅的乡镇解决了不少难题。尤其是洼崮几个乡镇通过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或多或少获得了一笔收益,而双塬镇政府更是极大的充实了财政。

    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家企业通过改制之后都迅速焕发了生机,无论是电杆厂还是非标件厂抑或是分家出来的紧固件厂。生产规模和市场效益都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仅仅几个月就呈现出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蓬勃发展的态势。

    而像丰祥药业和虎泰生物科技两家投资都是过千万的企业落户,也让县城里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以往他们从未打上眼的洼崮。加上前期已经投入建设的另一个投资过千万的昌南中药材市场项目,很多人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什么时候洼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了县里边仅次于双塬的工业大区。

    而在一年前,洼崮在县里的地位也就是和双峰在丰州地区的地位一样,只能咬紧牙关和凤巢区争一争谁当最后一名。

    活生生的变化就在眼前,这让县里许多干部都把目光落在了陆为民身上,当亚洲国际事件之后陆为民被破格提拔为县委副书记时,很多人不是不以为然就是心怀疑虑,认为这是地委有些人在病笃乱投医。找不到合适人选就把一个毛头小子给推上来了,但是短短四个月时间,陆为民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至少到目前。。没有谁能做得像陆为民这样好。

    陆为民在担任县委副书记兼任洼崮区委书记这么短时间里就能以绝才惊艳的表现全县干部们只能用艳羡的目光仰视,甭管别人是用什么办法。至少人家拿出来的成绩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谁有本事谁来,只要你做得到!

    巴子达在县公安局里分管治安、户政和派出所,平时间下乡镇的时间很多,加之原来又担任过刑警队长,和县里边各乡镇的书记乡镇长们都很熟悉,乡镇干部里边朋友也很多,也就经常听到这些干部们谈及陆为民。

    不少乡镇领导也都说陆为民是从地委书记秘书身份下来,加之夏书记现在又成了省委常委,他身上带的资源人脉自然不是一般的县领导所能相提并论的,所以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边让洼崮局面大变。

    但是大家也都承认陆为民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亚洲国际事件县里几乎所有领导要被上当受骗被耍得团团转,要么就是雾里看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有陆为民一个人看出了问题,只可惜梁国威听不进忠言,才会导致这样恶劣的后果。

    陆为民在洼崮区引进来的几大项目也很符合洼崮区那边的实际情况,尤其是与昌南地区中药材专业市场这个项目相配合搞起来的中药材种植基地,几乎辐射到了包括洼崮、太和两个区以及曲江、洛丘、浦岭三个县部分乡镇,对于这一区域的中药材种植和农民增收也会起到很大的带动作用。

    乡镇干部们虽说眼界不算高,但是看问题却更实际,他们更关心的是招商引资拉来项目给自己这一块带来的现实利益。

    像洼崮镇接连几个上千万的大项目落户,这些企业一旦建成带来的税收分成就足以让洼崮一跃成为全县首屈一指的财政强镇,甚至很有可能取代双塬成为全县第一镇,这在一年前几乎就是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谭。

    在现在一切工作都围绕经济发展这个中心来转的情形下,谁能够在经济工作中力拔头筹,几乎就决定了这个乡镇的书记乡镇长前途无量,没有谁能够拒绝这份诱惑,也才会有不少乡镇的书记乡镇长们到陆为民办公室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要求陆为民也应当考虑为他们这些乡镇考虑一下招商引资项目。

    巴子达的话让陆为民也有些感触。

    他也知道洼崮的巨变让不少区乡镇的领导们都是眼红不已,但是这些乡镇领导们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结合自己乡镇的实际情况来发展搞活经济,而只是一味的指望着自己能够给他们拉来几个项目,让他们也能沾些光,这种心态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做好这项工作。

    “子达,你说的很对,时不我待,我们等不起,三年前,淮山和南潭的gdp也不过一亿七八千万,财政收入不过二千二百万左右,我们双峰gdp之比他们略低一千万,财政收入的察觉也就是两百万之内,但是现在呢?淮山gdp今年预计会突破两亿八千万,财政收入预计超过三千三百万,年增长都在百分之二十左右,我了解了一下,我们双峰今年gdp顶多实现两亿三,差距拉到了五千万,财政收入能实现两千四百万就要求神拜佛了,差距更是拉到了九百万左右,九百万啊,能做多少事情?”

    陆为民语气一转,“三年时间,就然我们双峰与淮山和南潭的差距拉得如此之大,甚至原来不如我们的大垣也把我们甩在了后边,这就是现实!现在的形势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越是落后也就意味着你想要赶上去的难度会越大,而且还会越来越大!”

    “陆书记,我听说李县长很快就要离开县里,这个县长人选上边一直还没有定下来?”巴子达沉默了一阵之后才道。

    陆为民瞥了巴子达一眼,“子达,你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干什么?”

    “我觉得你恐怕是我们县里最合适的人选,说实话,无论是虞书记还是孟书记也许他们有不少地方比起强,但是就我们目前双峰的情势,要想在经济发展上迎头赶上,他们还真有些欠缺。”巴子达笑了笑,“你别用那副神色看我,这不是我的看法,我哥也这么说,他说包括孔令成也这样看。”

    “哦?老孔会这么说?”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孔令成近一段时间和曹刚走得很近,而且孔令成据说也在地委里边有些关系,地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卢成军和孔令成是当兵时一个连的战友,都在新疆当兵,而卢成军也是李志远从地区人事局一手提拔到组织部担任常务副部长,实际上也就是李志远安设在组织部掣肘安德健的一颗棋子,只不过卢成军此人相当会来事,和安德健关系都还算处得不错。

    “我哥和孔令成关系不错,孔令成也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所以这话究竟有多少真实性,不敢说,不过我哥说,孔令成这个人圆滑是圆滑,但是的确能做事,对了,听说他是不是要当县委办主任?”巴子达随口问道。

    “这也是你哥说的?”陆为民眉头微微一皱,看来关恒这个县委办主任还真的做不长久了,连下边都觉察到了他和曹刚的不对路。

    巴子达摇摇头,“不仅仅是我哥这么说,至少不下于三个人都这么说了,陆书记,这些个乡里干部的鼻子灵着呢,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嗅出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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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神情沉肃下来,皱起眉头想着。

    关恒和曹刚从一开始就是有心结的,从曹刚的角度来说,县委办主任必须要是自己人,而关恒却和梁国威关系甚密,而且关—恒的能力曹刚也应该知晓,恰恰是这样,关恒就更不可能再担任县委办主任了。

    对于这一点陆为民和关恒都有思想准备,陆为民一度希望关恒能够有机会接替杨显德担任常务副县长,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一厢情愿,叶绪平投入曹刚麾下,那么作为打入县政府的钉子,叶绪平这个人熟地熟的角色,无论是谁来担任县长,他都可以起到很好的牵制作用,而让叶绪平成为常务副县长大概就是曹刚最佳选择了,既可以让叶绪平彻底死心塌地,也算是对这一次他帮曹刚顶缸的一个回报吧。

    关恒当不成常务副县长,那么就只能在县委里边考虑,可是组织部长张存厚才来,当然不可能,就是蔡云涛的宣传部长担任时日也不等长,估计可能性也很小而曲元高的政法委书记倒是任职相当长了,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曲元高的合适位置,估计曲元高还得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

    算来算去,关

    恒要去的位置只怕就是可进常委也可不进常姜的统战部长这个位置了,除非关恒学自己一样,下区乡,但陆为民估计曹刚不会同意。

    不能不说曹刚的弄权手腕还是相当厉害,三五两下就能在双峰拉起一支队伍打出一番局面来,现在连蔡云涛也在渐渐向他靠近,虞庆丰和孟余江因为这个县长人选现在也是相互猜忌,甚至两人对自己的态度近期也因为某些传言而变得微妙起来。

    这种混沌的局面对曹刚很有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班子里边拉一个打一个达到整合班子的目的,假以时日,曹刚就能很如意的达到目的。

    陆为民不想和曹刚公开对抗,但是他不能不想多一些,只要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他都会尽量选择退让,他现在还没有和曹刚对抗的资格,即便是日后有了,对抗也非最佳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说没有绝对把握,他宁肯选择退让一步,只要能缓和矛盾。

    陆为民也一直在揣摩曹刚现在的心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县长人选越来越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谁将是县长的候选人,如果不是地区或者外边来人,毫无疑问县长只能从三个副书记中产生,虞庆丰,孟余江,自己,曹刚会选择谁?

    如果排除从外边来人的可能性,那么曹刚该怎么办?

    在陆为民看来,曹刚既然能被远点将到双峰,那么也就意味着远对曹刚在双峰打开局面,甚至能在双峰复制一下南潭的发展局面也是寄予厚望的。

    无论是远还是曹刚都绝对不愿意看到双峰局面在两三年后并无多少改观,这也就是说,曹刚在这个县长人选问题上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当然这个发言权是通过对远的影响来实现。

    选择虞庆丰无疑是最符合正常程序的,而且虞庆丰在县里名声颇好,但劣势一样很明显;孟余江在人脉威信上甚至比虞庆丰更佳,但是劣势和虞庆丰一样明显,而且选择孟余江还有一个弊病,就是跳过了虞庆丰,就会引发虞庆丰的反弹。

    那么选择自己呢?

    曹刚就真的不能选择自己?自己和他就真的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陆为民潜心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个问题并非绝对的,甚至他能估计到曹刚大概也在为是否选择自己而纠结矛盾不已。

    选择自己也许从长久看来就是养虎为患,但是不选择自己,虞庆丰或者孟余江上位之后,能给曹刚带来的多大的助力呢?尤其是在自己这几个月的表现越来越让人侧目的时候。

    这要看曹刚怎么来看这个问题,而且也要看曹刚对今后双峰今后的发展究竟持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了。

    也许自己该寻找一个机会好好和曹刚沟通一下,不求让对方支持自己,哪怕是缓和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让对方在多番斟酌之下或者没有更好选择之下默认自己的尚未,也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

    陆为民猜得没错,曹刚现在的确相当纠结。

    虽然在双峰县旅游资源开发上的这个整体方案上遭遇了这样一个变故让尊刚非常郁闷和憋气,但是他还是得承认,陆为民提出的这个方案的确能够为县里带来的更丰厚的回报。

    尤其是在陆为民提出可以考虑将县旅游资源开发公司这百分之三十股权转让或者抵押贷款,一举解决一千七百多万的窟窿亏空,而且还能获得部分用于建设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初期启动资金,这让曹刚也不禁怦然心动。

    陆为民的经济头脑的确不是其他人所能望其项背的,这一点曹刚在南潭就已经有所感受,而且陆为民的眼光也是精准独到,像导致二人关系紧张的启天纸业,到现在也未能在南潭立足,来自南河下游的丰州市态度极其强硬坚决,而同样县人大政协这边也反应很大,坚决反对启天纸业在南潭落户,使得这个项目在经历了两年波折之后依然无法在南潭正式落足。

    如果当时真的让启天纸业落户南潭,固然可以取得可观的产值和利税,但是每年来自下游丰州和县里各方的压力,估计也是一个麻烦事儿,而且这个麻烦还会一直延续下去,甚至有可能日益激化。

    曹刚甚至还亲自微服到洛门去考察了解过启天纸业在洛门的那家企业,对于洛江的污染的确触目惊心,让曹刚也不得不承认,强行上这个项目带来的后遗症只怕会拖累后面几届党委政府,甚至真的得不偿失。

    还不清楚地委里边对于李廷章走之后这个县长人选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安排,但是曹刚已经隐隐感觉到地区里边恐怕也意识到虞庆丰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有可能在另寻人选,那孟余江呢?纳入地委视线了么?

    这一段时间虞庆丰和孟余江都很积极的与自己靠拢,这固然让曹刚心喜,毕竟这也证明自己在双峰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进一步巩固,这份巩固来源于多方面,一方面是地委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近几个月双峰县在经济工作上捷报频传,使得双峰在地区里边频频出彩,至少在一定层面上,首先需要把功劳归结于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的正确领导下。

    但是这些经济工作中取得的可喜成绩却摆脱不了陆为民的影子,尤其是在旅游资源开发这个项目上,更是凸显了对方的判断力和影响力,这同样让曹刚欣喜之余也心烦不已。

    曹刚也曾扪心自问过,自己真是小鸡肚肠心胸狭隘的人么?

    他自认为不是,但是为什么在南潭时甚至连秦海基都难以给他造成多大压力和如此大的影响,反而在南潭却被陆为民搞得自己如此心神不宁?

    究竟是自己太不自信还是的确对陆为民的风格看不过眼?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方才张存厚来说陆为民请组织部加紧对县招商引资局(乡镇企业局)主持工作人选的考察,而叶绪平却说萧樱可能与前两天王伯通受伤住院有很大关系,他们之间的绯闻可能才是导致王伯通受伤的真正原因,这些个事情都让曹刚也是头疼欲裂。

    陆为民力推萧樱,而叶绪平却在暗中搞事,不用想曹刚也知道叶绪平在其中捣了鬼,用这种方式来真对陆为民只能说明手段的拙劣,难道说这样就能让陆为民威信大跌声誉扫地了?

    滑稽!又不是陆为民因为和萧樱的绯闻而被打伤,如果是这样倒可以好生利用一番,打伤王伯通算个什么狗屁事儿?对陆为民有多大影响?想到这里,曹刚也觉得叶绪平在宫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看似样样精明,怎么在这方面却是如此幼稚天真?

    如果无法打倒对方,那么就要考虑如何与对方共处共赢,这是曹刚的观点,而在想要打倒对方之时,就要做到打蛇要打七寸,一击毙命。

    而对于一个领导干部来说,最致命的伤是什么?

    财和色。

    原本色字上最好做文章的,陆为民寡人一个住在县招待所,据说在洼崮区委工作时,就和那个隋寡妇有些传言出来,但是陆为民现在已经在县里边工作了,很少到洼崮,这种传言也就烟消云散,而县招待所那个杜九娘也是一个可资利用的牌。

    但有一点却很关键,陆为民是未婚,隋寡妇也好,杜九娘也好,也都是未婚,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杀伤力一下子就下降七成,而且很容易被上边觉得是自己在不择手段搞陆为民,曹刚不想走这一着棋,在没有确凿证据情况下,弄不好还得要起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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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能起到杀手锏一击毙命作用的还是财。

    只要是经济上出问题,基本上就宣布了你在政治仕途上的彻底落幕,当然这个财是指涉及到个人的经济问题,而不是单位违反一些财经纪律那么简单,只有涉及到个人,那就意味着你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最基本的素质。

    叶绪平很诡秘的告诉过曹刚,称他掌握到一些比较可靠的东西,称陆为民在双塬电杆厂改制过程中收受了好处,数目还不算小。

    曹刚初闻这一说法就不太相信。

    陆为民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县委副书记位置,前程似锦,照理说是不太可能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的,但是话说回来,叶绪平的话也不无道理,陆为民凭什么生活如此奢华?

    据说陆为民身上穿的皮尔?卡丹和金利来西服都是一两千一套,皮鞋也是好几百一双的老人头、华伦天奴,这对于一个工资不过区区两三百年终福利奖金也不过两三千的干部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曹刚虽然这些所谓的高档衣鞋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些看起来普通的衣物皮鞋动辄数百上千元,一件什么法国梦特娇的t恤都要买好几百,这对于像丰州地区这些穷县的干部们来说都显得有些遥远,但是根据叶绪平的观察,陆为民身上的衣物基本上都是这一类的“奢侈品”。

    而且更为可疑的是陆为民出手很大方,那他个大哥大县里并没有给他解决费用。按照县里规定除了县委书记和县长解决大哥大的电话费和家庭座机费外,其他副处级干部和县人大政协的正处级干部都只解决家庭座机费用和传呼机费用。

    曹刚是很清楚这个大哥大通讯费的,每月至少都是好几百,稍稍打得多一点或者打了长途,那就要上千,陆为民这个大哥大是哪来的,费用是谁替他解决的?

    还有陆为民现在开着的这辆三菱越野车。按照自己司机说法,至少也得要五六十万一辆,谁会平白无故把一辆价值五六十万的汽车借给你用。而一台汽车的汽油费和修理费用每个月也相当可观,谁来替他支付?

    这些都是问题,正如叶绪平所说。现在要找到的只是一个突破口,真正要突破了,陆为民问题肯定不少,甚至可能把他在地委里边工作时的问题都得要翻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弄不好还会带出更多的问题来。

    如果叶绪平所说的那个突破口证据真的属实且很准确,那么那还真是一个契机,但是关键是叶绪平言之凿凿的东西究竟有多大把握,曹刚还是有些怀疑。

    在眼下这种局面下,如果真的无法阻止陆为民上位。曹刚宁肯选择早一点和陆为民“握手言和携手共进”,那种既无法打倒,却又弄得视若寇仇的关系,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假如这种情况下陆为民又真的当上了县长。那就真的成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也罢,就让叶绪平去试一试也好,看看能否达到预期目的,如果真的这一手难以得逞,那么曹刚觉得自己就真的有必要考虑面对严峻的现实了……我去了不太好,就不参加了。你这怕是没有经过曹刚的同意自作主张吧?”夏力行扫了一眼陆为民,淡淡的道:“为民,要讲规矩。”

    “秘书长,我是向曹书记征求过意见的,他说邀请那些领导还需要再斟酌一下,地委李书记和孙专员肯定要邀请到,至于说省里边,卫生厅周厅长、商业厅许厅长都在我们邀请之列,您这里我虽然还没有和曹书记说,我是先来征求您的意见,看看您是否有空。”

    陆为民挠了挠头,有些委屈的道。

    “我有空也不会去,我是省委秘书长,如果省委田书记要参加,我不用你们邀请也要去,田书记不参加,我去哪里都不太合适,除非是田书记指定我代替他参加。”夏力行没好气的道:“我不是分管副省长,你找错门了。”

    陆为民不敢吭声了,只能讪讪的笑了一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怎么,还觉得委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做了一些成绩出来,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夏力行言语虽然不客气,但是语气却很温和。

    实话,陆为民这几个月在双峰的表现的确很让他骄傲自豪,自己的秘书却能让省委书记田海华都能留下深刻印象,怎么能不让他作为秘书长的感到有面子?

    前两天人行一位副行长来昌江检查工作,和省长邵泾川谈到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变角色的问题时,提到了丰州地区农业银行的试点,顺便也就提到了双峰县正在启动金融信用评估体系建设这一工程,为解决企业融资难这一痼疾寻找新路子,认为双峰虽然是一个农业穷县,工业经济并不发达,但是县委县府却有远见卓识,提早意识到了建立良好金融信用环境的重要性,未雨绸缪,率先启动这项工作,为今后一地经济发展打下良好基础。

    邵泾川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双峰县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就是夏力行的秘书,夏力行估计应该是他的秘书魏行侠给他的这个消息,所以邵泾川在昨天碰见夏力行也是夸赞夏力行选了一个好秘书,也就提到了这件事情,说得夏力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秘书长,我哪儿敢?就算是取得一些成绩,那也是县委统一领导,大家群策群力的结果。”陆为民也学乖了,话语说的格外顺溜儿。

    “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说了,你们昌南中药材专业市场开业典礼我参加不合适,你可以去邀请分管卫生工作魏省长,也可以邀请分管商业工作的翟省长。”夏力行看了一眼陆为民,“如果可以,你也可以去邀请邵省长,不过这个邀请恐怕不该你去,而是你们地委和行署去邀请。”

    陆为民心中微动,他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在夏力行面前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很坦诚的道:“我晚上约了魏行侠一起吃饭,想要听听他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有机会邀请到邵省长去参加。”

    “就这么简单?魏行侠就能决定邵省长的行程?”夏力行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我还有一些想法。”陆为民再度挠了挠脑袋,“这个市场的建成对整个昌南地区的中药材种植业将会起到难以想象的促进作用,而且也有数据显示,包括双峰、曲江、洛丘、浦岭等几个县的中药材种植面积今年下半年开始都有很大增长,根据调查,很大程度都是受到了这个市场在建的刺激影响,而且一些药材商已经开始采取签订合同约定品质和价格的方式来直接和种植户打交道,县里边也很支持这种方式,而这对种植户来说能够减轻风险,也能很大的鼓舞种植户的种植积极性,关于这些情况,省卫生厅那边准备近期写一些东西……”

    “要搞宣传?”夏力行没等陆为民说完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很有必要,这对于我们昌南地区的中药材种植发展会有一个推动促进作用,是卫生厅那边在安排?”

    “嗯,不过如果要在省报重要版面上出现,恐怕还需要……”陆为民顿了一顿。

    “我知道了,我给省报那边说一声,你这边请卫生厅那边把工作做扎实。”夏力行也不废话,思考了一下才道:“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通过宣传也能起到更好的促进作用,这有利于我们省里中药材行业的健康良性发展,也可以顺带把种植基地——专业市场——制药企业这三位一体的产业链延长,增加附加值,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不仅仅是在中药材行业,在其他行业也可以值得借鉴,我看省委政研室可以就这个产业链模式来进行一个调研分析,找出值得探讨的经验来,这对于农业地区也应该是一个值得借鉴学习的模式。”

    听得夏力行这么一说,陆为民也大喜过望,夏力行考虑的问题的确要比自己更深刻长远,自己还只停留于宣传和造势这个层次时,夏力行已经提升到如何来调研总结和加以提炼推广这个高度了。

    “秘书长,还是你看问题看得高远,我也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来看待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了。”陆为民还欲再说,却被夏力行不客气的打断:“行了,为民,我不想你在下边干一段时间就变得油嘴滑舌,沉下去学会做实事,也会人情练达,但是不要学到那些市侩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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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有些尴尬的不敢吭声了。

    “为民,你来找我,我很,因为你这是为了工作,虽然可能在工作中也夹杂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得难听一点自己的私心,但是我能理解,人求上进很正常,而且你是光明正大的干好自己本职工作,为全县经济发展和老百姓生活改善努力,这是好事,没有什么必要忸忸怩怩,我当然支持。”

    夏力行坐回沙发中,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个梦想,我觉得站在你和我这个角度上,恐怕衣食温饱已经不是问题,那么我们现在要追求什么?说得空泛一点,就是追求一个更美好的理想,我们的理想是什么,是希望能够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美好富强,让治下老百姓生活更幸福富足,我就是这样看待的。”

    “可能我们会为了我们更好更快的实现这个愿望而在平常工作中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不得不用一些手腕或者说手段,我觉得一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二不违背法律法规,这都没有问题。”夏力行语气陡然一转,“古人云,战法正合奇胜,奇正相生,那么我们扎扎实实的工作就是本,而其他辅助手段不过是奇,我以为在我们当以正为本,以奇为辅,固本强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宣传也好,展示也好,有没有必要,当然有必要,而且要做好,但是做好这些的前提是要扎扎实实把你本职工作做好。千万不要小看上级的政治智慧,更不要以为他们都是官僚睁眼瞎,你做了的会有人看得到,你没做的,人家一样了然于心,这一点你务必要铭记在心。”夏力行仰起身体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为民。我希望你能成长成为一个靠脚踏实地工作而赢得上级、同事和老百姓,尤其是老百姓认同的领导干部,而不是为了迎合某些领导口味而哗众取宠的一时昙花。”

    夏力行这番话不可谓不重,让陆为民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端坐好身体,尽量用最严肃郑重的语气几乎是承诺般的道:“秘书长,请您放心,我虽然工作时间不长,在工作中也还有很多欠缺不足的地方,但是也知道为人为官的真谛,做人一生。为官一时,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觉得在每一个位置,我都要最大限度的去做得更好,让领导、同事和老百姓满意,尤其是您说的,让人民群众满意。”

    “你明白就好。”夏力行虽然也知道陆为民不是那种虚浮之人,但是陆为民这才二十五岁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而且还在向一县之长的位置奋进,如此年龄骤登高位对于一个干部的政治素质和修养都是一个极大考验,虽然陆为民在大学时就入了党。通过自己的接触,对方应该说在政治上也比较成熟,但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他不希望这样一颗好苗子因为一些问题上就此夭折。

    “另外,你和魏行侠关系好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交往方式和程度,不要让对方觉得你是有求于对方才这般,注意一个度,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很有慧根灵性,但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你自己好好把握吧。”夏力行本还想再点醒对方一点,但是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是等陆为民自己慢慢去琢磨,反正他现在的位置也还不至于掺和到更高层面上来……陆为民和魏行侠的交往源于时任省委副书记的邵泾川陪同省委书记田海华一道到丰州调研时。

    魏行侠作为省委副书记邵泾川的秘书,在省委办里也很吃得开,尤其是魏行侠很有些儒雅大气。和省委办几位主任副主任关系都处得相当好,在消息方面也就比许多人要更为灵通,之前一直有传言说是夏力行可能要担任副省长,但是邵老板和魏行侠都从田海华对夏力行的看重中窥测到一些异样,魏行侠当时甚至就有些怀疑恐怕夏力行弄不好还有可能走得更好,也许就要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

    在邵泾川陪同田海华考察丰州时,魏行侠和陆为民也在一起陪同着领导调研考察,两人倒也很谈得来,尤其是陆为民那份不卑不亢的自信和渊博风趣的谈吐和都博得了魏行侠的不少好感。

    而正是有一些其他想法和怀疑也让魏行侠对夏力行的秘书陆为民也是刻意结交,而在几番接触之后魏行侠也对陆为民印象也逐渐深刻起来,觉得夏力行这个秘书的确也有些门道。

    而后陆为民每一次到昌州只要有机会都要和魏行侠联络一下,只要有时间,魏行侠也愿意和陆为民在一起吃顿饭或者喝喝茶,虽然这种机会实在不多,两人作为省委副书记和地委书记的秘书,要想同时都有闲暇,的确不容易。

    几个月之后魏行侠的这个怀疑就变成了现实,夏力行没有担任副省长,却出人意料的担任了省委常委,而且很快就接替了陶汉担任省委秘书长,而陆为民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跟随夏力行回省里,而是径直下了县,而且是一个穷县担任县委常委。

    虽然陆为民在级别上又获得了提升,但是在魏行侠看来,这有些得不偿失,照魏行侠看来,只要陆为民到省里,就算是不能马上获得提升为副处,那也是一两年内的事情,而且要晋升正处也要顺利许多,而在县里边,先不说需要面临许多复杂的难题,要从副处到正处这一步就相当艰难,而且面临不可预测的风险因素也要多得多。

    不过魏行侠也有佩服陆为民的胆魄和勇气,敢直接下到区乡一级去担任党政主官,这份自信和魄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而陆为民在下县之后来拜访他时,也谈到了下边工作中面临的具体困难,尤其是像双峰县这样的农业穷县,也让魏行侠唏嘘感慨不已。

    “所以你觉得陆为民很有前途?”妻子挽着魏行侠的手,一边走,一边歪着头问道。

    “嗯,这是一方面吧,陆为民这个人很有吸引力,每一次和他在一起,喝咖啡也好,闲谈也好,吃饭也好,都能感觉心情很愉快,这个人很善于调节气氛,嗯,用什么话来评价呢,就是无论对同性或者异性来说,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魏行侠见妻子意似不信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尤其是他才二十来岁,原来都说要像高仓健那样深沉勇敢的男人才算是有魅力,后来又说要像《红高粱》里边的男人那样充满原始粗犷野性的男人才叫魅力男人,但是我觉得只要具有吸引力的男人,就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总觉得他这么刻意结交你,大概也是看中了你给邵省长当秘书这个身份吧?”妻子话语总是这么犀利而又一针见血。

    “现在这个社会本身就是这样现实,换一个角度,如果他现在只是一介普通平民,就算是他再怎么刻意结交我,恐怕我也很难和他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他刻意结交我,也是因为他认为他有这份资格可以和我平等交往对话,甚至建立起一些较为密切的关系,或则可以用友谊这个听起来有些虚伪的词语来形容,我愿意和他交往,也是因为我觉得他有这个资格实力和我一起沟通和交流。”

    见妻子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似乎对自己把官场上过于真实的关系说得这样直白裸露,魏行侠又笑了起来。

    “你别把我所说的想得那样不堪,我所说的我和陆为民相互认可的那种资格实力,既包括我们各自在这个社会中的地位、权力,但我认为更主要是因为我们有较为相似的思想高度和对这个世界社会的认知,或者换一个说法,有较为一致的世界观人生观吧。”

    “但是你不能否认,他或者你对相互都有一定的需求和利用关系在里边吧?”妻子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

    “有句哲言说得好,建立在利益基础之上的友谊往往是最牢固的,比单纯的感情更为牢固,当然前提也是利益基础要一直维持,一旦利益基础松动,这种友谊蜕变得比什么都快。”魏行侠有些感慨,“在官场上,除了人身依附关系,这种建立在对等关系上的感情,已经很难得了,我们不能奢望那种纯粹的意气相投,志同道合,虽然我也很渴望,甚至陆为民也许是,但是至少目前我还无法确定。”

    “人真是一个矛盾统一体,行侠,你这样是不是活得太累了?”妻子有些体贴的挽紧丈夫的手,温柔的道。

    “谁活在世界上不累?”魏行侠萧索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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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行侠两口子到了黑磨坊西餐厅时,陆为民和甄妮已经在等候室迎候着了。

    黑磨坊是昌州久负盛名的西餐厅,规模不大,接待规模也就在五六十位客人之间,是一位留学苏联的老工程师和他老伴儿退休之后开的,以火腿肠和罗宋汤著名,后来两老口子年龄大了,把这个西餐厅交给了女儿女婿打理。

    女儿女婿扩大了规模,女儿在读大学时候认识在大学里留学的一个法籍华人,后来嫁给了这个法籍华人,这位女婿也很擅长厨艺,于是就接管了这家餐厅,而口味也略做了调整,原来以俄罗斯红肠和罗宋汤出名,现在则正儿八经的变成了法式大餐,其风味独特的红酒炖牛肉、香烤小羊排和香烤鱿鱼在昌州饕餮中也很有名。

    西餐厅规模虽然不算很大,但是等候室却相当雅致,一个小吧台,陆为民虽然不太喜欢吃西餐,但是却很喜欢这里的情调,。

    一杯餐前的苦艾酒能很好的勾起食欲,而甄妮也小口的抿着陆为民为她点的mimoza,享受着餐前的愉悦心情,这种用香槟和柳橙汁调制的鸡尾酒很清淡,对女性喝起来很合适。

    “为民,你说这个魏秘书很不一般,就因为他是省长秘书还是有其他原因?”甄妮虽然对陆为民所在的双峰县不感兴趣,但是却对陆为民这个省长秘书的朋友十分关注,在她看来。省长的秘书,无疑是一个显赫的人物,能够随时和省长说上话,那无论是对陆为民还是今后自己,也许都有想象不到的帮助。

    甄妮酒量很浅,即便是这种低度的鸡尾酒,依然让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红晕。让女孩变得更加妩媚动人。

    “多方面因素都有,魏哥这个人很有些儒雅风范,大气温和。很好接触,我在给夏书记当秘书时,和他接触过几回。谈得还算投缘,这层香火缘分就算是接下来了。”

    陆为民这是第一次把甄妮带出场,事实上他也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一来之前甄妮不喜欢和丰州那边的朋友同事接触,二来的确也没有多少合适的机会,所以陆为民也就没有刻意去把甄妮带出来。

    魏行侠夫妻喜欢吃西餐这个习惯陆为民也是通过多次接触了解到的,而昌江西餐厅虽然也有几家,尤其是几家四星五星酒店的西餐厅也还算不错,但是真正有名气有特色的西餐厅却不在这些酒店中,而是单家独户自成一家的餐厅。

    比如城南的黑磨坊。城东的白桦林,双子桥边上的香榭丽舍,小龙潭畔的西西里人,都各具特色,也是宴客的好地方。

    “他对你很重要。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他?”

    甄妮还是相当敏感,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长裙,鲜红色绸裙和晚礼服有些相似,不过却没有晚礼服那样正式,而多了几分少女的清新活泼,广口领露出女孩精致的锁骨和玉白如瓷的香肩。让女孩子显得格外高雅华贵,看的陆为民也是一阵心动神摇。

    “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但这不是主要的,魏哥这个人很好,我只要回来有时间,都要和他一起坐一坐。”陆为民不想在这方面说得太透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全凭大家的感觉,说穿了也许就失去了回旋余地了。

    甄妮还欲再问,陆为民却通过等候室透明的落地玻璃看到了魏行侠夫妻俩很潇洒的步行步入了自己眼帘。

    “他们来了,我们出去。”陆为民搁下酒杯,站起身。

    魏行侠看到陆为民和一个娇俏妩媚的女孩子一起迎出来时,也稍稍愣怔了一下。

    虽然上一次陆为民断然否定了他和夏秘书长外甥女之间的关系,但是魏行侠还是以为那只是因为陆为民和苏燕青之间那层关系尚未挑明,所以不愿意外人知晓而已,没想到今天陆为民却不是和苏燕青一起出现,而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为民,这是你女朋友?在195厂工作吧,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这么漂亮,难怪金屋藏娇呢。”魏行侠和陆为民亲密的握手拍肩,一阵寒暄之后,一行人这才往里边走。

    魏行侠的妻子楚红梅是省审计局的,也是很精明能干的一个女人,陆为民见过几面,虽然话语不多,但是陆为民感觉得到,这个女人和沈子烈的媳妇儿张静宜恐怕是一路人,只不过这个楚姐比起张静宜来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但是却更娴雅沉稳。

    陆为民是选了一个临窗的雅座,位置很好,夕阳让这一片显得金碧辉煌,随着余晖渐渐黯淡下来,餐厅内的灯光也亮起来。

    来自法国隆河沿岸的品牌红酒是餐厅推荐的,价格虽然略贵,但是味道的确很不错,无论是魏行侠两口子还是陆为民和甄妮都对这家餐厅的推荐很满意。

    香烤小羊排是这里的独门拿手菜品,法式料理现在也逐渐简洁化,这更符合国人附庸风雅的感觉,既少了那么多容易出丑的程序,也能让人充分享受法式大餐的精华。

    伴随着酒液下肚,男人们的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为民,你注意没有,从中央到地方对于开发区都在降温刹车,但是我看到好像你们行署报送上来的开发区你们双峰开发区赫然在列,怎么你们双峰非要搞这个开发区么?我怕省里不会同意啊。”魏行侠也知道陆为民现在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陆为民在电话中也和他提起过,“现在不少地方都是一拥而上,名义上是开发区,其实就是圈地,结果圈了地,根本就没有能力开发,算一算三通一平的投入,有些县就砸锅卖铁也根本支撑不起,可就是闹腾着要搞开发区,邵省长对这种现象很是气愤。”

    “魏哥,你别给我们泼冷水敲破锣行不?双峰的情况你也大略了解,我们丰州地区在全省本来就处于下游,而双峰在整个地区的经济中又落后了一步,如果我们不抓住机遇,那么只会被越甩越远。”陆为民语气很沉稳坚定,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让红酒的馥郁香气充分的挥发起来,“这个开发区我们必须要搞,而且要搞成功,搞好!”

    “为民,你们县里有那么多资金来投入该初期的三通一平么?要知道这是最起码的条件,你们县里出的事情全省上下都清楚,那么大窟窿,你们县里财政能填得上么?就算是能填上,那你们还有余力来搞开发区?”魏行侠微笑着反问:“跟风没有多大意义,有时候欲速则不达。”

    “不,魏哥,正因为我们比其他县市其他地区更困难,我们县才更需要这个开发区,这不是跟风。至于说建设经费,我们县里也有统筹考虑,可能魏哥也知道,我们县里和省旅投司的合资组建的双峰旅游资源开发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九千万,我们县里占股百分之三十,县里考虑以旅游资源开发去公司这部分股份抵押贷款或者直接转让所获资金来启动县里开发区的建设。”陆为民显得很自信,“而且我们县里在今年的招商引资也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如果能够以启动开发区建设为契机,我们县里的经济可以迎来一个更好的发展机遇。”

    “为民,一两千万启动资金对于启动一个开发区来说远远不够,你在分管经济工作,应该很清楚这里边的花费,投入巨大如果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目的,甚至可能会拖垮你们的财政。”魏行侠微微皱起眉头。

    “魏哥,实话告诉您吧,我们现在的财政已经相当困难了,距离拖垮也不远,如果我们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作此一搏,我倒是觉得我们县财政会真的就这么垮下去。”陆为民坦然道:“与其等垮,我们不如一搏,至少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但是越拖到后边儿,机会就越少,难度就越大,所以这个问题上,我们县需要省里的认可。”

    “为民,这事儿应该是你们地委行署来向省里申请才对,轮不到你们县里来鼓劲儿吧?”魏行侠笑了起来,“何况,就现在这种情形,你觉得省里会批么?夏秘书长那边你找过没有?”

    “找过,秘书长说这件事情决定权在省政府这边,我感觉秘书长能也觉得这件事情他不太好出面,所以……”陆为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摊摊手。

    “为民,这件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是你觉得怎么才能让邵省长认可这一点呢?”魏行侠点点头,他也大略知晓陆为民的一些想法,但是他也清楚在开发区这个问题上,老板不会随便松口,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来尝试过了,但都未能成功。

    “嗯,这一点我们也很清楚,所以我们双峰需要一个机会,但更需要魏哥你来帮我们一把。”陆为民有些神秘的微微一笑,“近期我们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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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迪匀速的滑行在太平洋大道上,邵泾川瞑目仰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疲惫。

    这是昌州市最重要的一条主干道,按照昌州市新城区的规划,南北向骨架式干线都以海洋命名,而南北方向的支线则以国内的大江大河命名,而东西向骨架式干线则以陆地的山脉和其他一些地理名词来命名,这也引起了市民的一阵热议,据说这样也可以彰显昌州向国际化大都市步伐迈进的速度。

    太平洋大道是昌州新城区建设完工的第一条主干线,八双向八车道的快速干线沿着城西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条干道的建成立即引发了拉动效应,让很多原本有意在城东投资建设的商业地产开始向城西倾斜。

    穿过宝龙湖立交桥,汽车流量顿时减小,奥迪开始加速。

    很多出城进城汽车都在这里分道扬镳,通向西南方向几个地市的车流在这里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进发。

    魏行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边有些疲倦的老板,琢磨着前两天陆为民和自己的谈话。

    陆为民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好在陆为民也算是知趣,没有要求自己要在双峰县成立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问题上在邵泾川面前做工作,如果是这个要求,那魏行侠就只有委婉的拒绝了,这也是魏行侠很欣赏陆为民的一个原因,对方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努力,什么事情不可为,能够审时度势的拿捏住问题火候分寸不是随便人都能做得到的,有些人甚至干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到。而陆为民显然是其中出类拔萃的角色。

    他跟了邵泾川也有多年了,知道邵泾川很喜欢利用在车上这种悄无声息的行进时间来休息和清理思路,有时候也喜欢在车上和自己说些事情,那老板自己的话来说,他觉得汽车上这个私密环境。尤其是又能看着周围景物的变幻,更能有思考问题的灵感,所以老板有时候在办公室里呆久了,就要拉着自己一起坐车出来兜风式的调整头脑,即便是当了省长之后。这种习惯也只是频率降低,但是依然保留。

    “嘟嘟嘟”,魏行侠包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接过电话之后,简短的说了两句之后,魏行侠扭过头把目光望向背后已经睁开眼睛的邵泾川。

    “是方蒙吧?”邵泾川见自己秘书点点头,伸出手去。接过电话,“方蒙啊,我听运书省长说今年你们地区财税入库情况很不理想,你要集中精力抓一抓啊,今年其他几个地区的情况都不错。唯独你们曲阳滑坡,你要好好找一找其中原因,三季度数据很快就要出来了,你自己掂量着,嗯,你知道轻重就好。……”

    搁下电话,邵泾川也觉得有些气闷,放下一线车窗玻璃。让空气进来。

    “不让人省心啊,方蒙也是从财政这条线出来的干部,我看是老干部遇到新问题了。”邵泾川的思路已经被打乱了,联想到中央毅然坚决的推动的分税制已经定板,全国各省都感受到了来自中央高层的决心以及分税制改革后对各省财政带来巨大冲击的阵阵寒意。

    为了这个分税制改革,从7月开始。中央和各省已经争执了整整两个月,副总理亲自飞往各省来磋商说服。方案也是几易其稿,但是邵泾川却清楚意识到这条路中央不会回头了。

    “省长,程专员是老财政了,他肯定有办法,一二季度的情况也是暂时的,我问过曲阳第三季度的税收入库情况,比第一第二季度有很大的提升。”

    魏行侠也知道老板的习惯,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是却并不介意甚至是希望自己也能插言探讨,这也让让魏行侠最为感到满足的地方。

    邵泾川言语中的程方蒙是曲阳地区专员,原来也曾经在昆湖工作过,和邵泾川也一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嗯,我只是提醒他一下,别大意失荆州,今年不比往年,正临分税制改革,明年中央财政返还都要以今年地方财政收入为基数。”邵泾川叹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减压,“中央这一刀够狠,是插在了省里边的命门上了,这分税制一改,像咱们这些财政穷省,日后仰仗依赖中央的程度会更大,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

    魏行侠心中微微一动,前两天他和陆为民吃饭时也一起谈到了这个问题,陆为民和他都认为中央搞分税制就是要提升中央财政在整个财政收入中的比例,加强宏观调控能力,而分税制带来的影响将是深远的,尤其是对地方一级带来的冲击更为巨大,短期内将会让地方各级财政都面临巨大困难。

    当时自己也提到了中央明年对地方财政返还将要以今年财政收入为基数,陆为民就半开玩笑的说,省里如果减轻今后的财政压力,也可以玩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招数,损中央肥地方,在后面几个月尤其是第四季度财政收入上做做文章,抬高财政基数,明年至少可以稍稍好过一些。

    陆为民还有意无意提到要提高财税基数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难题,下边多的是办法,什么把原来的历欠、死欠都纳入,或者减免的税收让企业补交,日后私下在返还,甚至还可以提前把去年的税收都收了。

    魏行侠当时心中也是一阵感慨,觉得自己也的确需要下基层锻炼,否则像基层很多工作自己都不甚了了,谈起理论来口若悬河,但是若是说到实际工作,这里边门道却还深得很,自己还相差深远,甚至比起陆为民来都逊色许多。

    “省长,咱们省财政本来就弱,现在这中央一收,明年咱们省里怕是很难过啊。”魏行侠已经在筹措着言辞,怎么来把陆为民的那番“高见”转化为自己的观点。

    “嗯,明后年恐怕全省都得要过苦日子,越穷的地方就会越困难,这就是恶性循环。”邵泾川摇摇头。

    “省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魏行侠欲言又止。

    “怎么了,行侠,在我面前还有啥不能说不成?”邵泾川笑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也许咱们可以投机取巧一回,不是说中央返还会以今年的财政收入为基数么?可这到年底还有几个月,我们完全可以是加大力度税收入库,采取多种方式来增加财政税收,比如……”

    听到魏行侠的言语,邵泾川也是眼睛一亮,随即满意地点点头,“行啊,行侠,没想到你能有这眼光思路,我很。你别说,这一招剑走偏锋没准儿还真能生到奇效,我估摸着下边大概也有一些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都不敢说出来而已,嗯,我知道了。”

    见老板又若有所思的闭上眼,魏行侠心中暗自狂喜,邵泾川平时待人平和,但是却极少表扬人,对自己更是鲜有嘉誉的时候,自己跟着他身边这么多年,用这样的语言来评价自己还是第一次.

    想起当时陆为民漫不经心的表情,魏行侠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那家伙莫不是故意来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把?

    魏行侠越想越觉得像,尤其是想到对方有意无意往这个问题上绕,而且还不动声色的把意见给了出来,魏行侠心里就更是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他简直想不通像陆为民这样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怎么就能有这般练达的人情和深远的城府,把一件好事就这样不留一丝痕迹的送到自己手上。

    不管怎么说,魏行侠知道自己都得要承对方这样一个情,这个情对于自己来说相当重,尤其是作为一个秘书,老板对自己可以说了如指掌,而现在自己给老板来了一个意外惊喜,老板对自己的观感立即就要上升一个层面,这在日后自己可能离开老板时就有可能影响到老板对自己的安排,堪称重逾千均。

    而官场上欠情,也就意味着要用官场上的行动来还,这种潜规则是自古以来中国风俗人情形成的,没有谁能打破,他魏行侠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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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远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就听见秘书在和人打招呼,一声常书记,李志远就知道是常春礼来了。

    “老常来了?”李志远和常春礼一直保持着一种很奇特的关系。

    在李志远心目中,常春礼就像是一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似乎天生就不太喜欢和人交朋结友,地委委员和行署班子里边,除了萧明瞻和常春礼关系较为密切以外,几乎没有哪一个和常春礼有私谊,要说常春礼是资格颇深的老黎阳地区的副专员,现在地委行署班子和各县书记县长里边应该相当熟悉,但是却没有听说常春礼和这些人有多少特别密切的关系,这一点连李志远内心都有些敬佩。

    当然敬佩归敬佩,并不代表李志远就认同对方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对于现在的李志远来说,他更希望有常春礼这样一块平衡石。

    “李书记,你看了昨天的《人民日报》没有?”

    常春礼一句话就把李志远胃口给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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