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一直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挺不错,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实木讷的秦建国,居然能泡上豆腐西施这样的大美女。短暂的惊讶过后,秦风赶紧收敛情绪,客气地请这位预备后妈进门,说道:“我爸还没回来,先进屋坐吧。”
豆腐西施毕竟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不过倒也不至于在秦风这种小孩子面前感到局促不安,她仿佛不是第一次来秦风家里,脱下鞋子,放进门边的鞋架里,然后很是熟悉地拿出拖鞋换上。
秦风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要是没猜错,估计上个月秦建国在菜市场里受伤,另一个主角就是豆腐西施。
不得了啊,英雄救美啊,人生赢家的待遇啊……
秦风暗暗想着,给豆腐西施泡了杯茶。
“不用这么客气。”豆腐西施软语温声地说着,看秦风的眼神,比平时还要温柔了几分,“你爸跟我说,孩子没上学,我还当他的意思是孩子年纪还小,没上小学呢。真是被他给骗了。”
秦风哈哈一笑,道:“也不算骗吧,我估计他是担心你会想太多。我辍学之后,好些亲戚都说我爸不会带孩子,他是被人说怕了。”说着,稍微一顿,又很直截了当地问道:“阿姨,我能问一下吗,那啥……你是不是跟我爸在谈恋爱啊?”
豆腐西施的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反问道:“你爸告诉你了?”
“他没说过。”秦风微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看他最近这段时间晚上老是出去,每次回来又心情那么好,我猜应该是。”
豆腐西施笑道:“你这孩子,盯你爸盯这么紧,难不成怕他跟别人跑了啊?”
秦风笑着回答:“要是跟你跑了的话,我倒是挺放心的。”
豆腐西施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掩饰一下内心的欣喜。中年二婚,尤其对象还带着孩子,恋爱双方最怕的就是孩子不喜欢继父或者继母。眼下看来,秦风倒是对她印象不错,这就是好事了。
喝了一口茶,豆腐西施大方地变相承认道:“这件事本来想瞒你们一段时间的,我家阿蜜……就是苏糖,我也还没跟她说过。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秦风,刮台风的风,我爸连我叫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秦风道。
豆腐西施摇摇头,笑着道:“他很怕在我面前提你,不过阿蜜好像跟我说过你的名字,那阿姨以后就叫你小风吧,可以吗?”
秦风说:“随便叫吧,等什么时候你跟我爸结婚了,我还得改口叫妈呢。”
豆腐西施这下真有点脸红了,风情万种地瞥了秦风一眼,又喜又羞道:“你这孩子……阿姨可没说一定要嫁给你爸。”
秦风呵呵直笑,很聪明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嘴。
豆腐西施又郑重地说:“小风,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阿蜜说知道吗?”
秦风道:“我一个星期都见不到她一次,每次见到最多就三句话,内容除了钱还是钱,根本没机会跟她多说半句啊。”
豆腐西施想想也是,露出微笑道:“以后你来阿姨这里买豆腐,就不用给钱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阿蜜在店里的时候,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
正说着,房门被人送外面推了开来。
秦建国一走进屋里,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等看到秦风和豆腐西施一起从里面出来,瞬间就不淡定了,问道:“小风,你今天没出摊吗?”
“嗯,临时取消了,忘了跟你说。”秦风笑着,看了眼秦建国举在手里的那束鲜花,忍住大笑三声的冲动,赶紧穿鞋就往外走,一边说道,“爸,我晚上约了同学吃饭,你和阿姨好好玩。”
秦建国赶紧介绍道:“小风,这是艳梅阿姨,她是爸厂里的同事……”
“行啦,小风他每天去我店里买豆腐干,都买了几个月了,你就别编了。”豆腐西施打断了秦建国的话,秦建国谎话被拆穿,讪笑两声,然后傻乎乎地把花递给了她。
豆腐西施接过花,心里明明很开心,可嘴上却抱怨道:“花这个冤枉钱干嘛啊,不能吃又不能用的。”
秦建国笨拙地直挠头。
秦风看不下去了,转身赶紧下了楼。
秦建国和豆腐西施站在楼上,看着秦风走出小区,这才终于正常了一些。
秦建国拉住豆腐西施的手,问道:“小风他都知道啦?”
豆腐西施点点头。
秦建国又问:“那你告诉阿蜜了没?”
“还没呢。”豆腐西施叹了口气,“我试过她一下,我家阿蜜,好像不想我再改嫁。”
秦建国微微一皱眉,旋即又松开来,乐观地说道:“别担心,孩子嘛,一开始都这样,慢慢会习惯的。”
豆腐西施把脑袋靠在秦建国肩头,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动作有点太快了?”
“快什么,都一把年纪了,再像小孩子那样花好几年谈恋爱,等结婚的时候,也许孩子都有孩子了,到时候就真成夕阳恋了,背后嚼舌根的人更多。”秦建国道。
豆腐西施安静了几秒,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结?”
秦建国却是个拿不定主意的,只能给个方向道:“尽快吧,你想什么时候,那就什么时候。”
“那就今年。”豆腐西施拍板道,“我们就弄简单点,请家里人吃顿饭就行了。”
秦建国心知豆腐西施这是一心想省钱,又感动又愧疚道:“艳梅,等以后日子好过些,我一定给你补个婚礼。”
豆腐西施道:“办什么婚礼啊,浪费这钱,还不如省下来给孩子。我看小风他做事挺踏实的,现在摊子的生意好像也不错,不如过些日子,帮他开个店吧。”
“那阿蜜上大学的钱怎么办?”秦建国问道,“我听说学艺术可得花不少钱。”
豆腐西施笑着回答:“让小风给她赚学费嘛,我们就当是拿办婚礼的钱当投资了!”
傍晚时分,路上除了车还是车,秦风穿街过巷一路向北,走了将近20分钟,终于看到了隔岸灯火通明的瓯江。没地方可去的时候,秦风总喜欢来这里看看,怀念一下过去,也顺便吃一碗打小就非常热衷的鱼丸面。
工艺地道的老面馆,此时正位于江滨大道一处被特批保留下来的小弄堂里头。
小弄堂名叫东门巷,十年之后,东门巷发展成了东瓯市市区著名的小众装逼青年聚集地,里头除了各种廉价的咖啡吧、酒吧和茶馆,还汇聚了cosplay、沙画、自制香皂、木工之类的玩意儿,很是受年轻人的欢迎。
但现在,这里还保留着颇为纯粹的老宅风格。
小巷的路面铺的是青石板,石板之间零星地点缀了一些鹅卵石,由于这些天湿气比较重,石板上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苔,走在上面,得小心地控制重心,以免滑倒。
巷子两侧的房屋,绝大多数是古香古色的二进院子,屋子全都是木质结构,各种电线从低矮的屋檐上方交汇穿过,形成一片复杂到令人眼花的线路网。
楼上打开的窗户前,各家各户都晾晒着衣服,有的衣服甚至直接被挂在电线上,做法很危险,却又有着一股莫名的人情味。
秦风沿着巷子走了两三分钟,便到了那家令他魂牵梦绕多年的鱼丸店。在秦风的记忆中,从高二开始,他就再没来这里吃过面,等多年后的某日再次想起,东门巷却再也不是印象中的东门巷,鱼丸店更是早已消失在了沧海桑田的巨变之中。
掌勺的大娘见到秦风走进店里,露出微微一笑,说:“好久没见你来了啊。”
“我家离这里太远了。”秦风淡淡说道,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店里的生意并不像秦风想象中那么好,明明是饭点,却只有他一个客人。
“还是放马鲛吗?”大娘似乎有着非凡的记忆,能记住每一个到这里吃过面的客人的口味。
秦风嗯了一声,感慨道:“这条巷子太偏了。”
大娘自然明白秦风的意思,微笑着道:“没办法,现在临街的店面都租不起了。”
秦风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大娘将热乎乎的面条端了上来,秦风先尝了一口用鱼丸熬出来的清汤,鲜香的味道,令他顿时胃口大开。
三两口吃完一大碗面,掏出一张10元纸币递过去,居然还找回来5元。
“阿婆,你卖得这么便宜,肯定租不起好的店面啊。”秦风接过零钱,开了个玩笑。
大娘脸上写着无奈,苦笑道:“都是老客,价钱提抬高不好意思,差不多能保本就行了。”
秦风心里叹了口气。有些生意人,根本就不是生意人,而是手艺人。手艺人做生意,就像技术员搞企业,要么飞龙在天,要么尸骨无存。
秦风有心想跟大娘透露一下十八中后巷那几间破房子的消息,不过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闲事还是别瞎掺和了。
填饱肚子出了东门巷,巷子外正对的就是区政府造了5年的江滨广场。
现在天气还不热,广场上远不如夏天那么热闹,只有寥寥几个孩子在尖叫着疯跑。
秦风穿过马路,走到广场上继续怀旧,只是闲逛了一圈后,却觉得并没什么好怀念的,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他看了看表,见时间已经过了6点半,想来老爸和准后妈应该已经出门了,便打算先回家,只是刚迈出几步,街对面又走来几个年轻人,三男四女,其中一位姑娘,让秦风瞬间改变了行进路线。
“苏糖。”秦风迎着她,径直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母女商量好的,今天苏糖的打扮,也和平时略有不同。
一身普通的休闲服,代替老土的校服,虽然衣服本身毫无亮点,可却将苏糖纤细窈窕的身材衬得很显眼,长腿、细腰以及规模不小的胸部,全都轮廓毕现。她将一头长发,盘成一个大大的发髻,留海也翻了上去,自信地将额头全都露出来,让人看着相当清爽。脸上应该画了点淡妆,秦风走近时,能闻到苏糖身上那股和豆腐西施非常相似的脂粉味。
原本正和同学们聊得热闹的苏糖,乍然遇到秦风,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见着微笑走到跟前的秦风,怔了2秒了,才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挤出一个笑脸,说:“好巧啊。”
秦风多少能感觉出气氛的小尴尬,说到底,目前他和苏糖的关系,也仅仅是略高于点头之交而已。小姑娘和一群同学出来玩,莫名遇到一个半熟不熟的人,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原则上,秦风是很不愿意当别人的电灯泡的,但对象如果换成是苏糖的话,那必须得另当别论。
“和同学出来玩啊?”秦风问了句废话。
苏糖伸手一指站在她边上的另一个小美女,道:“同学生日。”
秦风马上冲那小美女来了句:“生日快乐。”
小美女喜滋滋一笑,说:“谢谢。”
秦风马上又把目光转回到苏糖身上,搞得跟苏糖有多熟似的,轻松自在地接着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
苏糖被秦风这么一带,居然也有了点熟人聊天的节奏,摇了摇头,解释道:“刚刚吃完,准备去唱歌。”
秦风继续微笑着扯闲话道:“这么早就吃完了,你们效率够高的啊。”
跟在苏糖边上的一个男生终于站不住了,他向前走出一步,心思昭然若揭地挡在苏糖和秦风之间,问道:“苏糖,他是谁啊?”
苏糖立马就被问住了。
她该怎么介绍秦风?
客户?太搞笑了,顶多就是每天上门买豆腐干的客人,这算哪门子的客户啊!
校友?更搞笑了,全校几千人,人人都是校友好不好?
那么……朋友?可是她和秦风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啊!
“他是……”苏糖支吾着,纠结着半天答不出来。
秦风很无奈,只能自我介绍道:“我叫秦风,十八中后巷卖烤串的。”
苏糖的几个同学恍然大悟,终于把秦风给认了出来。
“哦……原来是你啊,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别人不是叫你南哥吗?你怎么又叫什么秦风了?”
“我去你摊子买过东西!”
几个女生立马叽叽喳喳起来。
秦风呵呵笑着,很自来熟地说道:“你们要去唱歌是吧,加我一个吧。”
此话一出,站在秦风和苏糖之间的那个男生,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其他几个人,也是全都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包括苏糖在内,这群人并不乐意带上秦风,几个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苏糖,苏糖看了秦风一眼,神情为难道:“秦风,我们还是想自己……”
“我请客。”秦风打断了苏糖的话,又微笑着补充道,“相逢就是缘分,难得今天遇上,我请今天的寿星去唱唱歌,就当生日礼物了,而且我保证不抢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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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如何搞定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早就有了一套办法。总结起来,一共就是7个字:真诚、送礼、不要脸。于是前一秒还身为路人甲的秦风,下一秒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苏糖这个小群体的一份子。
“这是雅静,她叫胡爽,她叫子君……”苏糖主动承担起了沟通新老成员的任务,给秦风介绍几个同学的名字。
秦风一一用心记下,等苏糖说完,便听一直就以领头姿态说话的黄震宇道:“你应该比我们小一届吧,我看就别叫名字了,全都叫学长和学姐也可以的。”
秦风呵呵一笑,半点不给黄震宇面子道:“我都不读书了,还学个屁的长啊!”
黄震宇准备不足,顿时哑口无言。
几个女生全都听得咯咯直笑,见黄震宇吃瘪,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尤其是今天的主角刘雅静,反而还揶揄起黄震宇来,笑着说道:“黄震宇,你就别跟我们南哥耍嘴皮子了,听说咱们学校后面那个卖老母猪肉的,可是活生生让南哥说跑了,待会儿要是南哥把你说得想跳江,我们可拦不住。”
黄震宇听得满肚子是火,可面对着一群女生,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只能冷哼一声,酸不拉唧地来了句:“秦风这些早点进社会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学生不一样啊。”
秦风打蛇随棍上,笑着回答:“别急,你很快也要进社会了,十八中的教学质量我还是清楚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苏糖恼怒地在秦风肩上一拍,蹙眉道:“说什么呢!搞得好像我们都考不上大学似的。”
“我的意思是大学顶多四年,四年一转眼就过去了啊!”秦风反应很快地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苏糖白了秦风一眼。
秦风心里嘀咕:这小妮子可真要强,性格肯定遗传她爸的。
这时胡爽却帮着秦风说话道:“苏糖,你别这样嘛,南哥也没说错啊,去年我们学校就一个二本都没出……再说了,你说我们这里几个人,谁敢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啊?反正我是不对二本抱什么希望,要能考个第四批,我就阿弥陀佛了。”
黄震宇灌着不要钱的心灵鸡汤,企图找回一点存在感,一本正经地说:“事在人为,你这么丧气干嘛?”
子君却马上笑着揭他的老底:“搞得好像你能考上二本一样。”
黄震宇被连续撩拨了几回,终于有点忍不住了,硬着脖子道:“还有一年多时间好不好,你敢说我一定考不上吗?”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争的啊,等明年考了不就知道了。”一直没开口的张伟说道。
几个人一吵,气氛就有点不愉快。
身为这群人中真正的主心骨,只好由苏糖出来打圆场道:“别说这个了,还早着呢,明年会发生什么谁知道。”
令十八中众学渣难过的话题就此揭过。
气氛沉闷了片刻后,刘雅静见场面太安静,随口问秦风道:“南哥,你平时怎么做生意啊?”
“怎么做生意?”秦风笑了笑,“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话长好啊,咱们走过去至少得20分钟,你只管说好了。”刘雅静大咧咧道。
秦风笑了笑,也不扭捏,单刀直入地就开讲了:“我这生意,应该说是既简单又麻烦,在你们看来,好像我每天就是站在摊子后面做烤串,但其实在出摊之前,准备工作还是挺多的。我虽然是下午才出摊,不过每天早上差不多5点钟就要起来,去菜市场进货……”
秦风是中文系毕业,毕业后做的工作,又经常需要和人打交道,所以表达能力向来过硬。
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意经,经秦风的嘴巴一说,顿时变成了专业又有趣的活动。
一开始并没不怎么认真的几个人,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秦风的日常生活里,连黄震宇都听得有点入了神。
等秦风说到每天晚上10点多才收工,黄震宇心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不由惊讶道:“早上5点起床,晚上差不多11点才睡,你每天岂不是要工作超过16个小时?”
“是啊,所以才叫辛苦钱嘛!”秦风笑着回答。
“那你每个月能挣多少钱?”黄震宇忙追问道。
秦风道:“这属于商业机密,反正够请客就是了。”
黄震宇又讨了个没趣,苏糖突然道:“他现在一个月至少能赚七八千,你们也不算算,他一天能卖多少串牛肉饺子,一串饺子他就能赚一块钱呢!”
“哇,你出卖我啊?”秦风半开玩笑地说着,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上被低估的数字。
黄震宇和刘雅静几个人一听,顿时全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几个人家里,估计没有做生意的,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摆路边摊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倒是苏糖,卖完秦风后,又给秦风解释起来:“其实七八千也正常,你们算算啊,他干一天相当于别人干两天,周末又不休息,一个月差不多就是别人2个半月的工作量,这么拼命要是赚不来七八千,那还不如不干呢!”
苏糖这么一说,几个人总算释然了。
黄震宇道:“那这和民工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是当苦力嘛!”
秦风根本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叫扩大再生产,随口敷衍着说劳动不分贵贱,几个人又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位于江滨大道路口的嘉乐迪。
从狭小的楼梯口进去,8个人要了一个小包厢。
黄震宇有心要让秦风出点血,又自作主张地点了一个小果盘。秦风一看反正已经在破财的道路上走远了,索性再大方些,直接把小果盘换成了大果盘。
进了包厢,听秦风说了一路创业史的女孩子,也没心思再接着听,几个人都等着想唱两嗓子,便将秦风撂到了一边。
黄震宇应该没少来这种地方,很是熟稔地先给自己点了歌,麦克风更是一早就握在手上。
“喂喂喂。”黄震宇试了试声音,然后转过头来看苏糖一眼,暧昧地来了句,“希望我自己梦想成真。”
房间里但凡智商及格的,全都看得出黄震宇是什么意思。
秦风心里好笑,要是用眼神就能泡到小,那眼科医院早特么干掉微软了好吧。
苏糖有点尴尬,装作没听懂,坐到了秦风对面。
包厢里旋即响起光良《第一次》的旋律,然后黄震宇干咳两声,掐着嗓子唱出了第一句:“当你看着我,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
不得不说,黄震宇的歌喉,距离光良的声线还差得挺远。
秦风被那做作的嗓音搞得浑身一哆嗦,向来掩饰得很好的内心,这一瞬间彻底暴露了出来,他表情夸张地瘪了瘪嘴,那万分嫌弃的样子,惹得苏糖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震宇听到笑声,立马转过头看,苏糖赶紧摆手道:“没事,没事,你接着唱。”
毫无自知之明的黄震宇还当苏糖这是被自己的歌声震到了,转回去后,唱得越发投入。
秦风叹了口气,小声对苏糖抱怨道:“真折磨人啊。”
苏糖笑道:“嫌他唱得难听,你自己怎么不去唱?”
秦风耸了耸肩,用牙签挑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我还是老实吃水果吧,一百多块钱一份,能让你吃香蕉吃到撑了。”
“这不赖我啊,是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要的。”苏糖说着,也跟着加入了吃水果的行列。
唱歌的人毕竟只有一个,站在边上等麦克风的几个人见秦风和苏糖开吃了,纷纷都凑了过来。
刘雅静吃了两口,提议道:“做游戏吧,麦克风只有一个,光唱歌每个人得等半天。”
子君道:“做什么游戏?”
张伟从口袋里抽出一副没拆封的扑克牌,大声道:“早准备好了,真心话,抽牌,赢的人问,输的回答。”
苏糖问道:“抽到一样大的怎么办?”
“不会有一样大的,黑桃最大,梅花最小,每张牌都不一样大。”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男生张亮解释道。
苏糖点了点头,拍板道:“那好吧,谁要是耍赖不说真话,那就让他今晚买单!”
玩游戏显然要比听黄震宇唱歌来得有趣,更何况是这种窥探他人**的游戏,就连秦风都有点小兴奋了。
拆开扑克牌,每个人各抽一张。
秦风抽到牌一看,直接翻开来摊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一脸认真看着苏糖问道:“我问你,你喜欢……”
秦风故意拉长了声音,包厢里除了黄震宇难听的歌声,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苏糖看了眼桌上那张正司令,然后抬头盯住秦风,目光相当不善。
秦风忽然一笑,出人意料地伸手一指正在唱歌的黄震宇,说出了这句话的后半截:“他吗?”
苏糖先是一怔,继而像是松了口气,微笑着,非常平静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顿时就笑趴了,刘雅静很不淑女地高呼起来:“黄震宇,你今天不用表白了,南哥刚帮你问过,你已经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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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这种游戏,对于玻璃心的小屁孩来说,果然还是劲爆得有点过了头。∷四∷五∷中∷文黄震宇一首歌唱完,却发现自己居然失恋了——不对,是根本没开始就结束了,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这货,立马就摆出了一副老子很忧郁的死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苏糖很冷血地根本没打算去安慰黄震宇两句,秦风估计这妮子应该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然绝不可能这么淡定。游戏玩不下去了,至少刘雅静她们不太好意思再笑得太高兴,不然会显得很幸灾乐祸,于是扑克就真成了扑克,几个人改玩起了争上游,谁赢谁唱歌。
秦风主动弃了权,光明正大地特地坐到苏糖身边看她打牌,这种小动作,苏糖就不好训斥了,只能无奈地让秦风贴在身边,看得黄震宇眼中越发充满哀愁。
一首歌平均5分钟,20首歌唱完,时间便差不多快到9点。
大家伙明天都要早起,见时间差不多了,刘雅静便说散伙。
秦风很麻利地带头出门去买单,走到前台拿出银行卡一刷,看得一群小屁孩又是赞叹不已——银联卡02年才问世,一般人还很少有刷卡的习惯。
黄震宇黑着脸,难得再对秦风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只是在心里默默嘀咕,暗想不就是一个摆路边摊的,到底哪来的底气如此装逼。内心深处简直酸得快化了。
“不尽兴啊,下次有机会再出来玩。”买完单,张伟高声说道。
秦风笑着把卡收好,说道:“下次aa。”
“a什么a啊,你这么有钱,下回还找你请客!”刘雅静笑着大声开玩笑道。
秦风没有接茬。今天晚上这一场,连水果带包厢费,加起来差不多接近400,重生以来这么好几个月,这笔消费算是最大的。要说不肉疼,那绝对是扯蛋。要知道,他每天辛辛苦苦干十几个小时,也就赚400出头而已。今天倒好,没出摊没挣钱,反倒倒贴进去400。
秦风突然就奇怪了,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看到苏糖就走不动道了,要说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变得这么露骨啊。
心中暗暗想着,跟在几个女生身后走过拐角,刚下楼梯,迎面就遇上了三个头发染得跟鸟窝似的非主流混混。
两拨人对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地交错而过。
下了楼,话不多的张亮难得多嘴了一句,说:“三个白痴。”
“走远点再说嘛,被他们听到就麻烦了。”胡爽担心地朝后面一看,见三个混混真的又下来了,赶紧把头转回来,紧张地拽了拽张亮的衣袖,连声道,“下来了,下来了!”
张亮回头一看,看到三个混混站在不远处没动,淡淡一笑,道:“没事,他们没听见。”
胡爽松了口气。
八个人住的方向不一样,秦风和苏糖要往十八中的方向走,其他6个人,则是要沿着来ktv的路回去。所以尽管黄震宇心里头一百万个不乐意,可苏糖还是得跟秦风走一路,更不用说,刘雅静还在黄震宇伤口上撒了一大把工业盐,笑着嘱咐秦风道:“南哥,我们苏糖可就交给你了啊,别把她拿去卖了。”
苏糖直皱眉道:“别乱讲好不好,我和这家伙不熟的!”
黄震宇像是得到了解药,顿时眉开眼笑,秦风也不觉得尴尬,朝几个人挥挥手,言不由衷地客气道:“下次再出来玩。”
一群人兵分两路。
秦风和苏糖沿着大马路走了四五分钟,两个人都不说话。
气氛有点小暧昧,苏糖觉得难以忍受,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搞什么啊,非要来凑我们的热闹,明天回学校雅静她们又要有得说了。”
秦风笑了笑,明知故问道:“说什么?”
“当然是你和我啊!”
“我和你怎么了?”
“你……”苏糖咬牙切齿地一跺脚,真生气了,“你再这么不着调,我自己打车走了啊!”
秦风赶紧道歉,一本正经道:“学姐,你别急嘛,我就是跟你开开玩笑。”
一声学姐,让苏糖微微消了气。她哼了一声,语气依然不快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学姐啊,我再次警告你啊,不该想的事情别瞎想。”
“懂,懂,我是摆摊的,咱们没可能的。”秦风装可怜道。
苏糖心软了,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嫌弃你,我的意思是……哎呀,反正我现在不打算考虑那些事情。”她说着,神情忽然有点悲伤起来:“秦风,你知道的,我家的条件其实也比较一般,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我妈她就指望我考出好成绩,以后好找份好工作,我不能让我妈失望,你知道吧。”
真是懂事的好姑娘啊,但是……如果嫁个有钱人,所有的问题不是都解决了?
秦风三观颇为不正地想着,脸上却满是肃然地说道:“学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这明明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可说这句话的时候,秦风心里却充满了欢乐,差点没笑出来。
苏糖倒是被秦风吓着了,惊讶道:“你家里也……”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我觉得我爸养我太辛苦,才退学出来摆摊的。”秦风终于找到点诉苦的感觉。
苏糖道:“我听说你是骂哭了周海云才被退学的啊!”
秦风道:“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战斗力,海云阿姨是东瓯市教育圈的传奇好不好?”
有了共同话题,气氛终于回归了正常。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十里亭路和十八中后巷的路口。
十八中后巷自从被拆成废墟后,里面唯一的一杆路灯已经毁了,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几乎看不清路。
苏糖倒是胆大,二话不说直接往巷子里拐。
秦风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说:“走这里干嘛?”
“这里近啊。”苏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近个屁哦,顶多少走5分钟的路,太黑了,还是走大路过吧。”秦风劝说道,拉着苏糖的手却没松开。
苏糖感觉出不对劲,用犀利地目光盯住秦风。
秦风夸张地啊了一声,装无辜地赶紧松开,连声道:“不好意思,没注意。”
苏糖这次不再给面子了,气呼呼地径直就走进了巷子里。
“真是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走这种地方。”秦风嘟囔着,连忙跟了上去。
苏糖听见身后秦风的脚步声,走路的速度马上加快几分。
两个人就跟竞走似的,眨眼工夫就走出几十米。
秦风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追上了苏糖。苏糖见跑不过秦风,索性也不跑了,她停下来,没好气地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呃……因为……”秦风正在心里编段子,一颗水滴,突然掉在了他的脑袋上,好了,这下不用编了,随口就来,“因为下雨了,想快点跑回家。”
“下雨了?”苏糖伸出手,细细的雨点,轻轻地打在了她细嫩的手心上。
人类的夜视能力,注定了交通灯三人组不可能在入夜后十八中后巷,战胜一条眼睛冒绿光的野狗。△¢四△¢五△¢中△¢文…≦,野狗的动作及其灵活,而且貌似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咬过绿毛后,红毛和黄毛也跟着接连遭到袭击。
秦风和苏糖就这么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也不能说是看了,因为根本看不清,可交通灯三人组的惨叫声,却是那么清晰而凄厉,以至于秦风和苏糖就仿佛亲眼目睹一样。
“跑!快跑!”绿毛被野狗咬崩溃了,尖叫着冲出了鬼屋。
他的两个小弟一看老大跑了,自然也没胆子再多留,紧跟着便冲进了外头的大雨中。
“靠,我的战斗力居然还不如一条狗……”秦风虚弱地吐了个槽。
苏糖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又哭又笑道:“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秦风正要回答,却闻到了一股口臭味。
那野狗咬完交通灯三人组后,又返身走过来,在秦风脸上舔了舔。
苏糖不小心摸到了野狗的舌头,吓得惊叫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野狗同样被苏糖吓到,往后跳了一大步,弓起身子,喉中发出了呜呜的警告声。
秦风明明感觉自己都要休克了,这时候却是怎么都晕不过去,还得调解人和动物的矛盾,道:“别怕,自己人,不对……自己的狗,我昨天还喂过它两串鸡心。”
苏糖听秦风这么一说,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下来。
野狗见状,也收起了那要咬人的气势,然后换了个比较可爱的坐姿,吐着舌头看秦风。
秦风喘着粗气,轻轻拍了拍苏糖。
苏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问道:“干嘛?”
秦风气若游丝地苦笑道:“姑娘,快去叫救护车啊,我被人捅了3刀,快失血死了好不好……”
“啊!”苏糖也是真吓傻了,这才回过神,连忙把秦风放平,焦急道,“秦风,你别睡着啊,我马上去叫人!”
又不是雪地低温,和睡不睡有屁的关系啊……
秦风暗暗想着,苏糖前脚刚出了门,他立马就陷入了昏迷。
苏糖飞奔着冒雨跑出巷子,左右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电话亭之类的地方,心急之下,随便找了家服装店就跑了进去。
下这么大的雨,服装店里也没有客人。
正在网上打牌的娟姨,猛地见到一个落汤鸡跑进店里,先是吓了一跳,乍一看姑娘那么漂亮,身上又染着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问道:“孩子,出什么事了?”
苏糖满脸慌张道:“阿姨,我求你快帮我叫救护车,我朋友受伤了。”
娟姨忙道:“别急,别急,你朋友人呢?”
苏糖道:“他在后巷的屋子里,他被捅了好几刀。”
娟姨这才脸色一变,拿出手机拨了个120。
打完120后,娟姨把店门一关,打了把伞,跟着苏糖匆匆又走回鬼屋。
进屋后娟姨用手机用手电筒,先是看到了秦风满身的血,然后再往上一瞧,看清了脸,这才真的紧张了,问苏糖道:“这是你朋友?”
苏糖这时才看清秦风的伤有多严重,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泛滥了。她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掉,点了点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娟姨生怕秦风死在这里,忙追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
苏糖哭着摇头。
娟姨皱了皱眉头,也是无奈。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救护车终于姗姗赶来。
娟姨陪着苏糖和秦风一起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苏糖一直不停地哭,年轻的小护士听得心酸,安慰苏糖道:“你男朋友不会有事的,你快别哭了,再哭你也得进手术室抢救了。”
苏糖很想解释说秦风不是她男朋友,可她哭得实在太投入,居然想停都停不下来,根本没办法说话,只能暂时默认了。
七八分钟后,车子驶入医院,秦风第一时间便被送了进手术室,苏糖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娟姨看了眼手机,估计苏糖至少哭了有半个小时,心里无语的同时,还是很理智地问了苏糖家长的电话。毕竟,手术费这么贵,她可不想做好事先垫付了,然后等讨债的时候,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此时正在家里和秦建国你侬我侬的王艳梅,接到苏糖的电话立马就变了脸色。她今天本来是特地让苏糖跟同学出去玩,自己好带秦建国回家培养培养感情,原本正紧张和秦建国培养感情的时间太长了,还怕被苏糖撞见,不过现在彻底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艳梅,怎么了?谁的电话?”正在穿衣服的秦建国见豆腐西施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阿蜜打来的,她说小风被人拿刀捅了,正在二医抢救。”王艳梅一脸焦急道。
秦建国先是一怔,下一秒脸色变得比王艳梅还难看。
“小风被人捅了?”秦建国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下反倒得王艳梅来安慰他,说道:“建国,先去医院再说吧,也许伤得不重呢。”
秦建国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夜深了,街上又没有什么提款机,王艳梅直接从家里取了几千块现金,便和秦建国一起匆匆出了门。
秦建国一如既往小家子气,上了车还说要还钱之类的话。
王艳梅气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儿子不是我儿子啊?”
秦建国听这话,心里明明是很高兴的,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等到了医院,找到娟姨和苏糖,秦建国一打听,听说秦风还在里面抢救,又急得开始团团打转。
豆腐西施一边给秦建国减压,一边给娟姨道谢,然后又急急忙忙去办了住院手续,一通忙活下来,等回到手术室前,娟姨都已经回去了。
直到这时候,王艳梅和秦建国,才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这大晚上的,苏糖为什么会和秦风在一起?
可是,苏糖却抢在他们之前先出招了。
“妈,你怎么会和秦风的爸爸一起过来?”苏糖奇怪地看着王艳梅,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王艳梅中招了。
她转过头,给秦建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编个段子先稳住苏糖。
然而秦建国和王艳梅毕竟只交往了短短2个月,还远没到看眼神就能看懂意思的默契,于是秦建国华丽丽地误读了王艳梅的信号,脸色一沉,对苏糖道:“苏糖,其实叔叔跟你妈妈,正在谈恋爱……”
王艳梅尴尬了。
苏糖惊呆了。
秦风命大,腹部的那处刀伤,正好捅在阑尾上,急救手术相当于做了个普通的切除术,以后秦建国再也不用担心秦风得阑尾炎。⊙四⊙五⊙中⊙文≤,倒是左手上的两道伤口,显得比较惊心动魄。据主刀的大夫说,这两刀全都是差一点就割到动脉,稍微偏一点,秦风或许就真的要失血过多挂了。
不管怎样,秦风算是捡回一条命。
然后等麻药的效力过去后,睁开眼,苏糖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姐姐——秦建国为了自己的幸福,单方面对王艳梅做出妥协,保证秦风以后绝对不会和苏糖发生除亲情外的任何关系。王艳梅很高兴地同意了,然后跑去给苏糖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思想工作成效显著,苏糖很快改口管秦风叫小风,听得秦风浑身直哆嗦。
为了照顾秦风,王艳梅停工了整整一个星期,在病床边守着,苏糖每天下课后,同样也会背着书包来一趟,倒是秦建国这个亲爹,每天都呈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忙碌,总是等天黑了才会到医院看秦风一眼。
由于秦风身上的伤口都是单刀直入,所以愈合情况相当不错。
周六早上主治医生查房,动作很流氓地直接掀开被子,用特别专业的目光检查过秦风的伤口后,大手一挥,宣布道:“明天出院。”
第二天一大早,秦建国就和王艳梅、苏糖母女俩来到医院,给秦风办出院手续。
办完繁琐的手续后,时间已经超过10点,算是准一家四口的四人,索性便找了家肯德基,提前吃了午饭。
“黑心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秦风拿着鸡块,显得有点神经质地碎碎念道,“我的大排那么完美那么大,一块也就卖3块钱,按照重量来算,肯德基的鸡块最多也就值6元,他们居然定价10块钱,简直不要脸啊……”
苏糖正要说秦风这个奸商是五十步笑百步,秦风却突然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问王艳梅道:“阿姨,我手术费花了多少?”
王艳梅道:“加起来差不多一万块吧。”
“唉,一个月白干了……”秦风摇头道。
苏糖很单纯地反问道:“你一个月不是赚七八千的么,怎么又变成一万了?”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秦风随口敷衍了过去,又接着问,“那几个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不过家里全都是……要么是离异的,要么就是爸妈都不管的,反正人家说了,一分钱都赔不出来。”秦建国回答道。
秦风低头拿习惯在可乐里搅拌着,淡淡道:“跟我料想得差不多,正常人家的孩子,是不可能把脑袋染成交通灯,还大晚上出门带刀的。”
王艳梅道:“小风,那几个人肯定是要坐牢的,钱没了咱们可以再赚,那种人家我们还是不要去惹的好。”
秦风微微一笑,道:“阿姨,我心里有数的。他们不来找我麻烦就不错了,我还怕他们会把被狗咬破相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呢。”
秦风说起这件事,苏糖连忙道:“小风,等下你跟我去一趟后巷,我们去把那条狗领回家好不好?”
秦风瞥了苏糖一眼,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这个问题好犀利,秦建国扭捏回答道:“小风,爸爸打算过些日子就和艳梅阿姨去领证。”
王艳梅倒是落落大方,挽住了秦建国的胳膊,光明正大地秀了一回恩爱。
单身狗同学看不下去了,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今天几号?”
“4月4号。”秦建国马上回答道。
“啊……”秦风用很欠抽的语气发出了一声感叹,然后情绪半死不活地慢慢说道,“2月初认识,4月初结婚,闪婚啊,了不起。”
饶是王艳梅年纪不小,被秦风这么一调侃,也禁不住有点脸红。
她松开秦建国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秦风道:“小风,你不想阿姨做你妈妈吗?”
秦风嘴角一抽,王艳梅这口吻,针对的年龄段偏低啊,就跟在和小学生说话似的。
“阿姨你这是哪里话,你肯嫁给我爸,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爸能娶到你,算是他积了两辈子阴德。”秦风正色道。
秦建国不愉快了,摆起家长的架子,皱眉道:“小风,有你这么说爸爸的吗?”
王艳梅马上反问秦建国:“小风哪里说错了?”
秦建国果断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让他别当面这么说,跟爸爸讲话要尊重点嘛!”
“死要面子。”王艳梅笑道。
坐在一旁的苏糖,静静地听着几个人说话,一声不吭。
苏糖跟秦风不一样。
对秦风而言,父母离异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将近20年了,20年,再深的感情也磨灭了,更何况他从小就对卢丽萍抱有很深的怨念。而苏糖她爸爸是因公殉职,而且生前一家三口感情很好,她父亲去世到现在,掐头去尾也才6年,王艳梅说嫁人就嫁人,对苏糖来说委实有点突然。
“下午去找找看好了,那条狗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们走。”秦风把手伸过去,轻轻搭在苏糖手背上,神情很恬淡地轻声说道。
苏糖盯着秦风看了两秒,嘴角微微一弯,笑容很美。
午饭后,秦风和秦建国各自带上一个美女,兵分两路。
苏糖似乎是真的把秦风当成了弟弟,在秦风面前,她完全摘掉了面具。
于是秦风上辈子青春期梦中的那个女神形象,到今天就算是彻底毁干净了——
“小风,你们男生看女孩子,是先看脸还是先看胸啊?”
“菜市场卖猪肉的刘叔叔喜欢我妈好久了,这下好了,我猜他肯定要哭死了。”
“你说你好好的,学习成绩不错,长相还也过得去,退学了多可惜,在学校里还能泡妞……”
秦风听了一路,等走进后巷,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突然站住,双手用力地搭在苏糖的肩上,然后很霸道地将她转过身来,面对面隔着仅仅30公分左右的距离,目光灼热地盯住了她的眼睛。
苏糖被秦风盯得心头发慌,她身子一颤,一抹嫣红顿时跃然双颊,然后忙把目光移开,显得底气十分不足地问道:“你干嘛?”
秦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姑娘,你知不知道,每天说太多话,会加速皮肤衰老的……”
神犬见首不见尾,秦风和苏糖在十八中后巷找了两圈,也没能找到半根狗毛,苏糖特地带过来犒劳那条野狗的鸡块,也就只能让秦风吃了。⊙四⊙五⊙中⊙文,秦风吃得很无奈,因为感觉就像是在吃狗粮。
找不到狗,就只能找人。
从后巷出来,两个人特地去感谢了一下娟姨。
娟姨照旧不着调,即便苏糖再三声明和秦风不存在超友谊的男女关系,娟姨还是一口一个金童玉女,并且不停跟秦风描述那天苏糖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她那天这么伤心啊?”秦风转头看着苏糖,表情颇为欠抽——笑得太贱了。
苏糖坐不住了,也不管秦风,说走就走。
秦风和娟姨打了声招呼,赶紧追出门,小跑着追到苏糖身边,反而显得自己有多不乐意似的,讨伐娟姨道:“苏糖,你别生气,娟姨那人就这样,人生乐趣除了打牌就是吹牛,什么事情到她嘴里都能夸张几十倍。”
苏糖心里还是觉得郁闷,闷声不语。
两人就跟闹别扭的小情侣似的,一路不说话地低头猛走,走了将近20分钟,便到了家附近。
秦风和苏糖家住得其实很近,隔着一条马路的两个社区而已,之所以平时没遇上,那是因为苏糖总坐公交车去上学,而车站的位置,又刚好和秦风出入小区的入口相反。用《爱情公寓》开篇那句台词来说就是:一个向左走,一个坐电梯。
走到苏糖家的小区外,苏糖总算说话了,语气略显生硬地问道:“要不要……上我家坐一下?”
秦风反正今天还是不出摊,有的是时间,于是尊重内心的选择,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糖领着秦风上楼,推开门,秦风便闻到了一股和自己家完全不同的气味,说是女人的体香也好,或者说是因为打扫得比较干净而使得空气格外清新也好,反正,就是闻着比住了两个大男人的屋子要舒服得多。
苏糖家不大,60平方左右,刚好比秦风家多出一个小房间,可以当作进门的小客厅。
小客厅连着玄关,把母女俩的闺房和外界很好地隔开。
苏糖没有要请秦风去她房间看看的意思,径直去厨房给秦风倒了一杯果汁,搁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秦风往沙发上一坐,苏糖则找了张椅子,稍显局促地坐到秦风对面。
虽说秦风为了救苏糖差点被人弄死,还莫名其妙成了苏糖的便宜弟弟,可是无论如何,说到底,苏糖还是和他不熟。真的不熟。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苏糖只是想尽量地想表现得像个姐姐,但显然用力过猛了。等此时此刻安静下来,苏糖才发现,要马上变得跟姐弟一样,其困难程度,丝毫不亚于改口管秦建国叫爸爸。
沉默了许久,苏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那个……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啊?”
“有空的时候,就看。”秦风回答道。
苏糖想起那天在书店遇上秦风的情景,不由会心一笑。
话题一开,苏糖的状态就渐渐自然起来。
秦风很注意地引导着话题的走向,尽量让苏糖觉得舒心。
“我们课文里的古文全都是从《古文观止》里摘的?等有空我也去买本过来看看。”苏糖说着话,无意识地端起那杯给秦风的果汁,喝了一大口后,瞬间反应过来,尴尬地看了秦风一眼,忙起身说,“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秦风从苏糖手里接过杯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明明占了便宜,却还装得很无所谓的样子道,“反正以后要一起过日子,吃饭的时候还从一个盘子里夹菜呢,吃到口水不可避免啊。”
苏糖长长地用第三声音嗯了一声,很嫌弃的样子道:“以后吃饭分餐,我才不要吃到你的口水!”
“姑娘,这可由不得你啊……”秦风微笑着,暗暗想道。
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秦风便起身告辞了。
其实陪苏糖回家,主要就是想知道她住哪里,至于进一步的发展,来日方长。
出了小区,秦风直接往家走。
回到自己家门前,屋子房门紧闭,里面好像没人。
可秦风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却见秦建国房间的门同样紧闭着。
秦风见状,不由嘴角一弯。
两个久旷多年、**的中年人,热恋起来也是让人受不了啊……
“爸,我回来了!”秦风先打了声招呼,很知趣地直接就进了自己房间,顺便重重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以此向秦建国和准后妈传递一个信息——你们慢慢来,我就当不知道。
十几分钟后,秦建国这才走进秦风房间,表情颇为不自然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苏糖呢?”王艳梅也从外面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点潮红,轻声问道。
“她在家呢,说作业还没写完,我就先回来了。”秦风神情平静地回答道,很好地避免了尴尬。
王艳梅走到秦建国身边,轻轻地在他手上一掐,说:“我就先回去了啊。”
秦建国忙道:“我送你。”
“送什么啊,才几步路?”王艳梅说着,又随口问秦风道,“小风,明天你出不出摊?要不要阿姨帮你先进点货,你早上直接过来拿就好了。”
能节省时间的事,秦风当然不会拒绝,二话不说就答应道:“行啊,你等一下,我列个清单给你。”
秦建国伸手在秦风脑袋上揉了揉,笑着说:“你还真不和人家客气啊?”
“废话,都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秦风理所当然地说道。
王艳梅笑容可掬,很高兴道:“我家阿蜜要是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会的,慢慢来。”秦风说着,拿出纸笔,飞快地写起进货清单来。
虽说已经一个星期没出摊了,不过秦风对该进什么货还是记得很清楚,刷刷两下把清单写完,王艳梅接过单子一看,第一反应先是赞叹:“哟,这字写得还真是漂亮。”
秦建国听着有点奇怪,探过头一瞧,不禁也吃了一惊。他记得一年前秦风的笔迹,可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不过吃惊归吃惊,秦建国却没有说什么,不然又要被王艳梅揶揄,说他不关心孩子。
“小风,有时间给阿蜜指点一下吧,她的字写得比你差远了。”王艳梅又接着道。
“好。”秦风想都不想,一口答应道。
王艳梅笑了笑,然后认真看起了清单的内容,几分钟后,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道:“这是一天的进货量吗?算起来差不多得700来块了啊。”
秦风解释道:“我每天出摊定量卖一千串,每串的平均净成本大概是6毛5,最近又多加了一个新的菜品,食材的总成本大概在680块左右吧。”
王艳梅又好奇地问:“你这1000串要是能全卖完,一天能挣多少钱?”
秦风毫不保留地坦白道:“扣掉燃料、油料这些成本,每天最理想的净利润大概能到450元,再加上我最近新做的薯条,每天卖30包,能多赚45块,要是不遇上下雨天,我现在一天应该能挣到接近500块钱了,差不多480元左右吧,最少也能到450。”
“这么多?”这下不单是王艳梅,连经常和秦风一起出摊的秦建国都被吓到了。
“小风,算错了吧?”秦建国表示有点不信。
烤串摊子的账目比较复杂,秦风一时间也没法给秦建国解释清楚,只是很肯定地说道:“爸,肯定没算错,我账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王艳梅算是比秦建国稍微好点,毕竟是做生意的,一个小摊子每月赚1万出头,倒是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然后她又问了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小风,你带出去的东西,每天都能卖光吗?”
“对,基本上卖光。”秦风说道,又给王艳梅仔细地说了一下他十里亭路那一带宵夜火爆的情况,还有他和娟姨搞联合促销的细节。
“从下午3点卖到晚上宵夜结束,中间又是下午点心的时段,又有宵夜的时段,有固定的熟客,还有零星的路人,再加上一些老远跑过来卖一大堆的客人,说真的,要不是每天用来准备食材的时间太少,而且生意太忙我一个人做不过来,一天卖1500串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我这个招牌已经打出去了。”秦风一口气说道。
王艳梅听得直点头,看秦风的眼神越发显得明亮起来,叹道:“你这孩子,做生意也太厉害了,阿姨的生意也算好了,一个月也只能勉强到七八千而已。”
秦建国越听越有点心虚——照秦风和王艳梅的收入来看,每个月固定收入4000块的他,俨然已经从家庭的顶梁柱,变成了可怜的拖后腿……
停工一个星期,秦风第二天进菜市场时,闻到那股由咸鱼以及其他各种重口味食材所散发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居然莫名有一种和老友久别重逢般的激动之情。△¢四△¢五△¢中△¢文△¢,不过和平时相比,今天的感觉又略微有点不同。
如果说之前来菜市场买菜,顶多只是觉得这里仿佛是主场,那么今天,秦风多少就有了点“这是老子的地盘”的感觉。早上5点20分来到王艳梅的豆腐店,店里头已经堆放了一大摞食材。见秦风来了,王艳梅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帮他把食材装好。
平时需要差不多一小时才能干完的活,今天5分钟就搞定了。
“阿姨,一共多少钱?”弄完之后,秦风拿出钱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艳梅看了看边上等着买豆腐干的客人,按住秦风的手,小声对他道:“等晚上再算吧,反正肯定比你自己买要便宜。”
秦风笑了笑,很是利索地把钱包收好,跟王艳梅解释道:“我可不是跟你见外啊,成本不算清楚,生意就没法做了。”
“行了,阿姨也是生意人呢!”王艳梅笑道。
再过一会儿就是买菜的高峰期,秦风也不瞎耽误王艳梅的时间,拖起两个底下安了滚轮的大菜篮子,很是干脆地就离开了。
沿着来路往回走,路过猪肉摊子的时候,秦风被一位魁梧的中年汉子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瞧,赫然是平日里秦风的猪肉供应商——那位姓刘的猪肉佬。
秦风想起苏糖昨天说的话,不由嘴角一咧,嘴很甜地套近乎道:“刘叔叔,今天的猪肉我托艳梅阿姨买了,阿姨她跟你说过了吧?”
猪肉刘盯着秦风看了三秒,忽然露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小声问道:“你爸爸是叫建国吧?”
“这八卦已经传到这地步了?”秦风发觉自己真是小看了社区居民嚼舌根的能力,犹豫两秒后,淡淡回答道,“刘叔叔,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猪肉刘一怔,旋即收起了那假装的无所谓的样子,表情认真道:“阿梅她……是不是和你爸好上了?”
秦风沉默地点点头。
猪肉刘顿时面色一苦,微微吸了口气后,又问道:“他们打算结婚吗?”
“肯定的。”秦风回答道。
“唉……”猪肉刘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在秦风的肩头轻拍了两下,就跟交代后事似的,嘱咐道,“回去告诉你爸,让他对阿梅好点,她苦了这么多年了,难得找到个看得上的男人。”
秦风心有不忍,安慰猪肉刘道:“叔,你对艳梅阿姨的心,阿姨其实都知道,但是感情这种事,也要两厢情愿的。”
猪肉刘不由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这小孩,知道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秦风表示自己不是菜鸟,反驳道:“其实我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知道什么?你知道为什么阿梅选你爸吗?”猪肉刘忿忿问道。
秦风呵呵一笑,说:“这我还真的知道。”
猪肉刘好奇了,问:“为什么?”
秦风给出了一个猪肉刘永生难忘的答案:“因为我爸长得比较帅。”
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残忍。秦风不是开玩笑,这确实是主要原因之一。
秦建国人很好,不抽烟、不喝酒、讲信用、有正义感,但如果他不是一个中年老帅哥,而是长得像猪肉刘那样粗犷,那么那天帮王艳梅赶走流氓后,基本上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如果秦风没有猜错,能生出苏糖那么漂亮的女儿,王艳梅死去的丈夫,肯定也是顶帅的帅哥一枚。
“幸好我家的基因也不差,至少脸还过得去……”秦风走出菜市场,路过一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时,停下来自恋地对着车玻璃照了照。
比平时提早了差不多50分钟回到家,秦风悠哉地吃了个早饭后,秦建国刚好睡醒。
趁着秦建国刷牙洗脸的空档,秦风把在菜市场里遇到猪肉刘的事情跟秦建国一说,秦建国听完后显得很有危机感,对秦风道:“我得抓紧时间把证领了啊,你艳梅阿姨太招人喜欢了。”
秦风一边切肉丁,一边随口说道:“这种事还用得着什么抓紧不抓紧的,拿户口本去趟民政局,敲个章的事情嘛,有多麻烦?”
“你个孩子,这些事都从哪里知道的啊?”秦建国满脸苦笑,“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我们还没跟艳梅以前的夫家说过呢,毕竟艳梅她……老公,人家是殉职,差点都追认烈士了,现在要嫁给我,那边不好说话啊。”
秦风这下明白了,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迟早总还是要说的吧?”
“说是肯定要说的,不过得找个机会……”秦建国面露为难,一遇到大事就做不了主的性子又出来了。秦风知道老爸的想法,说白了就是自卑,觉得自己比不上苏糖的爸爸。
秦风沉默了片刻,说道:“爸,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阿姨她既然愿意跟你,那说明你身上有值得让她喜欢的地方,她肯定拿你和苏糖的爸爸比较过,要是差的太远,她肯定看不上你的。你要自信点啊。”
秦建国有些诧异秦风会说出这些话,思考了一会儿后,不禁摇了摇头,又是欣慰又是感叹道:“你真是长大了啊……”
秦风淡淡一笑。
“行,过几天我就去找人家说,反正迟早要结婚的,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儿。”秦建国总算有了点决心,然后略微一顿,又提醒秦风道,“小风,还有件事情爸可得跟你说明白了,爸和艳梅阿姨结了婚,苏糖就是你姐姐了,你不能想东想西的知道吧?”
“知道,知道,姐弟恋是不可以的嘛,我很清楚明白的啊……”秦风敷衍道。
“你知道就好,苏糖长那么漂亮,你又正是胡思乱想的年纪,爸就怕你会搞出事情来。”秦建国画蛇添足地解释道。
秦风却脑子突然一抽,问道:“我能搞出什么事来?”
秦建国憋了几秒后,显得好害羞地回答:“搞出人命的事……”
市井小民如果娶个漂亮姑娘做老婆,肯定免不了在背地里被人说闲话,而如果这位漂亮姑娘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姐,那么原本暗藏在背地里的闲话,则很可能会浮出水面,成为各种难听的风言风语。△¢四△¢五△¢中△¢文◇↓,
恨人有、笑人无,举国上下至少七成人有这种毛病,秦风理解人性,所以也能理解秦建国的明示,以及王艳梅的暗示。
然而理解归理解,却并不意味着秦风就妥协了。
秦风觉得自己好歹重活一世,如果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别人怎么说,那么还不如让老天爷把他弄回去。
这辈子能否和苏糖在一起,唯一的难点就是苏糖本人是否愿意接受他,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可以无视。至于以后会被人怎样指指点点——话说他和苏糖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婚姻法》都没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些红眼病患者,还能比法律更大?
人言可畏,是因为听的人在乎,但如果听的人不在乎,那些人言就是狗屁。
生而为人,又何必拿狗屁当回事?
秦风的对苏糖的心思很坚定,所以秦建国的提醒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心态很淡定地像往常那样,从早上忙活到下午。
做好1000串的烤串,才不过下午2点20分,时间比往常充裕了不少。
用不着火急火燎赶场的秦风,脚步轻松地提着两个大包下了楼。
推车昨天上就收拾过。说起来一周没出摊,车子里着实不怎么干净,居然结上了好几个蜘蛛网,而东瓯市气候又潮湿,万幸秦风过年后就给车子里外刷了一层漆,不然的话,估计里面还得长点霉菌。那样一来,以秦风对食品品质的要求,他就真的不敢把食材放进去了,哪怕食材全都是用薄膜包好的。
将东西装好后,秦风推着车子慢慢走出停车场。
停车场的看门老大爷,悠闲地躺在藤椅上,随意瞥了一眼秦风,笑呵呵地随口打听道:“上星期休息吗?”
“是啊,休息了一星期,保养保养身体。”秦风并不和老大爷多说,顺着他的意思道。
老大爷点了点头,又把视线转回到电视上,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做生意也辛苦啊,确实该多休息休息,身体比钱要紧哟……”
秦风笑了笑,没说话。
身体比钱要紧,说得好,没钱又不肯努力的人,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秦风推着车子,花了将近20分钟,走小路来到十八中后巷。
巷子依然是老样子,一堆废墟,莫名散发着一股城郊结合部的感觉。此时是下午3点来钟,长长的一条巷子,除了秦风,再没有任何人路过。秦风走过鬼屋,朝里面看了眼,没看到救命恩狗,便径直前行,小心地握着车把手,穿过面露凹凸不平的巷子,最后,在距离十里亭路还有五六米的地方,把推车停了下来。
烤串大妈依然坚守着岗位,见秦风又出现了,心里微微有点失落——她本以为秦风已经不干了。
两人对视一眼,秦风朝烤串大妈微微一笑,道了声好。
烤串大妈寒暄道:“好几天没来了啊。”
“是啊,休养一下嘛!”秦风拿看门老大爷的话应付道。
烤串大妈点了点头,不吭声了。
停业一周,并没有影响到秦风的生意。放学之后,学生们见到秦风重出江湖,反倒比平时更热情了一些,尤其是小学生们,几乎每一个都很爱好打听八卦,来一个就问一次秦风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然后向他抱怨吃不到牛肉饺子内心有多痛苦。
秦风听着这些充满童趣的话,心情很是愉快。
薯条很自然地在这一波放**中销售一空,由于小学生们没料到秦风会突然出现,所以今天来抢购的人数不足,十八中的初中小朋友们终于从熊孩子嘴里抢出几包薯条,一个两个就跟中了大奖似的,开心地不得了。
接近40分钟的学生大潮过去,秦风摊子里的东西,差不多就卖掉了三成。
临近6点,快到晚饭的时候,苏糖突然从巷子外面走进来,走到秦风摊子前,黑着脸一指玻璃罩,很是不客气地说道:“香蕉。”
秦风见她脸色不对,一边拿香蕉,一边说道:“怎么了啊?”
“没事。”苏糖明显有事的样子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风炸了两根香蕉递给苏糖,说道:“晚上我去你家。”
苏糖接过袋子,奇怪道:“去我家干嘛?”
秦风微微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苏糖哦了一声,很干脆地走了,挥一挥衣袖,没留下半个钢镚。
半小时后,秦建国送来了晚饭,秦风吃完后,父子俩便推着车子出了巷子。
娟姨苦等秦风一星期,今天终于又欢天喜地地把促销的小黑板挂了出来。不得不承认,秦风这个小促销的活动,对她的生意影响还是蛮大的,有秦风在,娟姨每天至少能比以前多卖出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利润虽然不多,可一个月积累下来,对她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今天宵夜的生意,比之前略微下滑了一些。
因为从远处来的客人,全都不来了。
高峰期过去后,摊子里的烤串剩了至少一百来串,秦风和秦建国无奈吃了顿饱的,吃到后来实在觉得太饱,便把剩下的那些,放到了鬼屋门口。
推着车子回到家后,秦风先让秦建国把东西拎回去,自己则跑去了苏糖家。
按响苏糖家里的门铃时,时间已经是11点。
王艳梅打开门,身上穿着睡衣,秦风一看这情形,不禁一拍脑袋,说:“我傻了,自己睡得晚,还当你也睡得晚。”
王艳梅笑了笑,让开一步,柔声道:“先进来吧,你刚收摊吗?”
“嗯,刚回到家。”秦风进屋换鞋。
王艳梅轻轻带上房门,又问:“你爸爸呢,今晚跟你一起吗?”
“对,他基本上每天都跟我一起出夜摊。”秦风说着,把腰包打开来,掏出了一大把零钱,“阿姨,我先把早上进货的钱给你,一共多少啊?”
“600。”王艳梅道。
“600?”秦风面露惊讶道,“这么给你面子?刚好600吗?”
王艳梅笑道:“稍微出点头吧,多的那十几块就不用记账了,算是阿姨给你让利,看看成本降到600,你这个月能赚多少。”
秦风也不矫情,直接数出一大堆10块和5块的纸钞递给王艳梅,说道:“只能这样了。”
王艳梅接过来,微笑着说:“你这算好的了,都是5块10块的。”
办完正事,秦风朝玄关里头看了眼,考虑到苏糖可能已经睡下了,而且王艳梅明天还要早起,便放弃了找苏糖谈谈的打算,又道:“阿姨,要不这样吧,以后每天苏糖放学,让她顺路把进货的钱带给你好了,这样也省得我这么晚跑来影响你们休息。”
王艳梅想了想,却觉得有点不妥,说道:“咱们就一个月结算一次吧,每天600块成本,一个月一万八,到月底你一次性给我就行。”
秦风一想也可以,很干脆地一口答应道:“好,那就等月底给你,如果差价比较多,你也跟我说一下,生意的账可不能糊涂算。”
王艳梅笑道:“放心吧,阿姨还能瞒着你这个啊,超过1000块,我就跟你说。”
客人丢了,那就找回来。
秦风恢复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没几天功夫,他的日销售量就又回到了巅峰状态,到了周三晚上,带出门的1000串烤串便卖得一干二净。
而同样一干二净的,还有秦风每天晚上留在鬼屋前,特地给那野狗准备的晚饭。
野狗终于现身了,秦风给了它起了个名字叫串串,然而那野狗却不服管教,依然特立独行,行踪飘忽不定,完全没有要给秦风当宠物的意思。秦风心想这狗应该是野惯了,强扭的瓜不甜,便放弃了给它养老的想法,只是每天按时喂它一顿,一人一狗自得其乐。
生活过得充实而有盼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苏糖突然开始玩消失。
从星期二开始,秦风就没有见着苏糖一次。
对于怀有贼心的秦风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又实在太忙,甚至忙得根本就没时间去找苏糖聊聊。
直到周六,秦风才从别人嘴里,得知了苏糖玩消失的原因。
周六下午,秦风刚把摊子摆出来没一会儿,霍汉伟和姜辉几个人紧跟着就到,看样子应该是算准了时间专程来找他的。姜辉的脸皮却出奇的厚,这货完全没为上回公然出卖秦风的事感到内疚和尴尬,笑盈盈地走上前,张嘴就说了句很欠抽的话:“秦风,听说你跟苏糖搞上啦?”
秦风眉头盯着姜辉看了看,皱眉问道:“听谁说的?”
“全校都传遍了好不好!”姜辉大声喊道,接着马上又贱兮兮地追问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秦风抬眼一瞥站在远处装深沉的霍汉伟,淡淡一笑,道:“霍汉伟让你来问的吧?”
姜辉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霍汉伟喜欢苏糖,你应该知道的吧?”
秦风:“呵呵。”
姜辉没能正确理解秦风这个呵呵的意思,还以为和yes是同一个意思,于是绕过推车,走到秦风身边,搞得跟神盾局特工似的,神秘兮兮道:“知道就好办了,霍汉伟想让我帮他问问,苏糖是不是真的和你……好上了?要是没有的话,他想让你帮他带句话……”
“带话的事情咱们待会儿再说,你先跟我说说学校里都是怎么传的吧。”秦风来了招职场常见的太极推手,直接把话题一转。
“学校里啊……”姜辉太缺江湖经验,马上就顺着秦风的话,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说得很难听,反正就是你和苏糖怎么怎么啊,还在鬼屋里那啥啊,然后被人撞见打了一顿,把警察都招来了,所以你才一个星期没出来摆摊,因为你被抓进局子里了。”
“可以了。”秦风适时中断了姜辉的故事,然后随口问了句,“姜辉啊,你知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的后半句是什么?”
姜辉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
秦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谣言传于智障。”
姜辉没能从秦风这里套出任何消息。
霍汉伟远远地看了秦风一眼,背影萧条得跟夕阳武士似的走了。
秦风无所谓霍汉伟现在是什么心情,这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至于十八中内流传的谣言,虽然完全不晓得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但这同样也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既然知道了苏糖玩消失的原因,秦风就不用心急了。
周日早上稳稳地去进完货,到了午饭时间,秦风便和秦建国一起去了苏糖家。
据准后妈王艳梅说,周日聚在一起吃午饭,算是实战演习。毕竟用不了多久,她和秦建国就要结婚了,与其到时候再慢慢习惯,不如现在开始就磨合。
秦风在这件事情上不想吐槽,但是又不得不吐。因为事实上秦建国和王艳梅已经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半个月里,每周至少有一天是在一起过夜的。上个星期是在秦风家里,昨天晚上,则是在王艳梅家。非常光明正大,完全没避讳孩子。所以与其说是磨合,倒不如说这顿饭是为了让秦风和苏糖认清局势,尤其是苏糖。
苏糖今天表现得很淑女,坐在饭桌上,低着头谁也不看,只是默默地扒饭。
秦风很贼地按照苏糖的速度吃饭,等苏糖吃完午饭,前脚刚回她自己的房间,秦风立马就把最后几粒米划拉干净,碗筷往桌上一放,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直接跟进了苏糖的房间。
苏糖见到秦风进来,惊声一喊:“你进来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和你说点事情。”秦风把房门一关,左右打量了一下苏糖的闺房。
房间很小,小而拥挤。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台风琴,把十几平方大的房间,填得几乎连招待客人的位置都没有。
“你坐床上去。”秦风很不客气地拉住椅子的椅背。
苏糖很无奈地只能照做。
秦风拖出椅子,坐到苏糖对面,十指交叉着摆出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开口说道:“最近学校里,乱七八糟的话挺多吧?”
苏糖微微一愣,嗯了一声,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蜜啊,你说我每天和学生打交道,学校里要是有什么热闹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秦风双手撑在腿上,坐直了身子,尽可能用他并不足以俯视苏糖的身高,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苏糖,沉声问道,“你跟你们老师说过吗?”
“这种事跟老师说有什么用啊?就算我跟老师说了,人家照样还是说那些话,反而还搞得我做贼心虚似的。”苏糖情绪低落道。
“唉……”秦风叹了口气,动作很自然地伸出手去,一左一右,牵起了苏糖的双手。
苏糖挣扎了一下,却被秦风用力握住。
她抬起头,蹙眉看着秦风,用眼神表达了不满。
秦风视而不见,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知道别人为什么那样说你吗?”
苏糖似乎是忘了被秦风握着手,表情很纯净地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嫉妒!”秦风目光炯炯地盯着苏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苏糖被秦风盯得羞涩了,再次低下了头,又拽了拽双手,撒娇似的嗔怪道:“你干嘛啊?把手松开啊!”
“不行。”秦风依然严肃道,“阿蜜,你难道没感觉出什么吗?”
苏糖脸颊一红,弱弱道:“秦风,我很快就是你姐姐了……”
秦风正色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么说话显得特别真诚?”
苏糖安静了三秒,正要发飙之际,秦风却突然松开了手,紧接着猛地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上了人生导师的嘴脸,语速极快地叨叨起来:“十八中生源不好,学生要么就素质低,要么就幼稚。很多男生想追你,又自惭形秽,连表个白都不敢,很多女生看你不爽,因为她们就算去整容也整不到你这么漂亮。男的得不到你,就不想让别人也得到你,所以就跟风造谣;女生比不上你,就见不得你好,这谣言就越传越离谱。
阿蜜,这是人性,你知道吧?
那些说得很越欢实的男生,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喜欢你,但是又自卑,说你只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还有那些女生,嚼舌根最多的,要么是嫉妒心最强,要么就是长得太丑,反正不管哪种,都属于人生观不完整,价值观太扭曲,心理变态懂吧?反正一句话,那些造谣的,男的全都是幼稚的小屁孩,女的全都是心理变态,你说说,你跟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较什么劲啊?”
苏糖听笑了,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什么奇形怪状的家伙啊,有这么形容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