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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爹,塘儿……”一个体型明显比周围人宽出好几个尺寸的胖男人,怔怔的看着晕死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脸担忧与茫然的望着围观的众人。

    “被深山毒蛇所伤,能回来已经是她耐性不错。”

    一个短胡须古稀之年的长者瞥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眉头一扬,略有不屑。

    胖男人闻言,不置可否的看着躺在冰凉地面上的女孩。犹豫半响,蹲下身来,从挽着的棉袖中抽出热乎的大手在她身上摸了摸。

    只是那手似乎不听使唤,不尽然的就摸进女孩的衣服里。

    “把手放开!”一个威严的老男人的声音,那双游走在女孩身上的大手猛然缩了回来。

    “爹,你看天气这么冷,塘儿,塘儿一定很冷,我……我想给她暖和暖和。”

    围观的几人脸上立时憋了笑。谁都知道这三呆子生来就呆呆的,人又长的难看,纵然是村长的儿子也没有姑娘愿意嫁,如今二十岁的年纪了,还是单身一个人,平日里见到姑娘就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整个村的姑娘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对那句‘想给他暖和暖和’,众人皆是听出了诙谐。

    但是鉴于村长的威严,没有人敢真的笑出声来。

    “早死早脱生!”村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再瞥眼看看一旁委委屈屈儿子,长臂一挥,沉声道,“今天是南宫家家门不幸,走,去那娘们家里看看。”

    一行人向南宫家里走去,三呆子因为被父亲训斥,低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怏怏的跟了过去。

    此刻,倒在地上的南宫塘却因为那有温度的一触居然灵识一动,慢慢的苏醒过来。她下意识的动了动了身体,却发觉全身发疼,而且她感觉脑海里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她记得跟师兄一起进入雅鲁藏布江的山谷探险,悠悠的小船被江水打落,昏迷前感觉师兄一只手把她拖上了一条漂浮的木板,迷糊中那只木板在飘啊飘,飘啊飘。

    全身又湿又冷,混混沌沌,不知不觉就在木板上疲惫的睡过去了……。

    没有边际的海水被眼前一个又破又矮的小屋子取代,断壁残垣尽显萧条之感,放眼望去,几条干枯的水沟里扔着堆满乱石,旁边歪曲的小道错综着延伸向村子深处。

    南宫塘混乱的摇了摇头,果然,那个如另一个人一样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她甚至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什么所伤。跟着记忆的变化,她猛然心惊,抬眼看着渐渐远去的一群男人,眼中一暗,用力从地上爬起来,放开脚步踉踉跄跄的朝杂乱的人群跑了过去。

    此时人群中间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三十来岁却美丽非常的女人,女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身上破烂的夹袄已经露出棉絮,一只手里还半握着一把泥土,一只脚上的鞋已经没了踪影,满头秀发已凌乱不堪,明显刚刚与人斗争过。只是现在,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女人再无任何反应。

    女人一尺开外的地方,跪着一个缩成一团的瘦小男人。瘦小男人脏兮兮的长发挡住大半个脸,若是仔细,会发现这瘦小男人一双浑浊的双目正透过遮眼的长发朝人群打量。

    “王麻子,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人群中一个魁梧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指点着跪在地上的瘦小男人问道。

    “我没,没……不,我……我我有罪。”

    王麻子脸上羞怯的目光隐去,额前的长发撇到一边,露出惊恐。

    “问你犯了什么罪!”魁梧男子一脸严肃,威严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是,是是……她……”王麻子手一伸,指了一旁倒在地上已无任何神色的女人,脸上的惊恐却在魁梧男人满意的目光中渐渐化成一丝谄媚。

    魁梧男子抬手抖开手里握着的一张白纸,草草的宣道,“黄氏与人通奸,根据村上的规矩,逐出南源村,家产充公。”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的印章,用另一只手托着白纸,一个大红的印子就落在了白纸的右下角处。

    听闻宣告,王麻子如遇大赦般的低下了头,眼睛瞟了一眼四周,发现围观的几十号村民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地上的女人身上,指指点点中更多了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王麻子缩在一团的身子趁机向后挪了挪,他的身边,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手里捏着是一只小盒子。王麻子抬头看了看那递给小盒子的人,羞涩的笑笑,急忙把东西揣进兜里,远离了人群。

    “你们这些坏蛋,不准欺负我娘。”

    被人群隔开的另一边,一个十一岁男孩正从一块大石上苏醒过来,擦破的手掌还有鲜血慢慢流出。男孩清醒后,又朝众人涌来。

    男孩又一次被推倒一边,头又一次撞在了那块大石上,顿时青了一片。

    “助手!”刚刚赶到的南宫塘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心惊,不管不顾的大叫一声,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

    “鬼……鬼……”人群中胆小的忍不住捂住嘴巴,悄悄的躲到了人群后。胆大的也是被吓了一跳,细看半响,才大声道,

    “居然没有被毒蛇咬死!真是命大。”

    胆小的这才从人后面探出脑袋,眼巴巴的盯着南宫塘细微的举动,确定面前还是大活人,才又重新出来凑热闹,大声道。

    “你母亲犯了村上的规矩,家产要充公。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南宫塘全身上下只有一身不知订了几层的破棉服,根本没任何东西能值一个铜子,看着刚刚还被吓的躲到一边的胆小鬼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不屑于理会,回头对着魁梧的男子道,“我母亲犯了什么罪?”

    魁梧男子嗤笑一声,将手中盖了红印的纸张扔到她面前,“念在你们还小,且饶你们性命,根据村上规定,限你们一日之内离开南源村。”

    洁白的纸张上没有任何字,只有一副看起来并不雅观的图,图的旁边印着两个红手印,还有一个象征着村里官事官办的大红章。

    南源村地处西北之地,偏僻,贫瘠,又与夏国南边的南陵国接壤。就连二十里外南关城的地方官吏都对这个小村子不闻不问,只要这里连年饿死人的情况不报到京城,都不会有人想到夏国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如此被朝廷遗忘的地方,导致了村长就是南源村最高行政官。

    同时,南源村的偏僻也导致了当地居民几乎没有认得几个字,为方便村民知法守法,村长便自成一体创设了便于人们看懂的象形文字作为村民禁碰的法理条例。

    这个红章就是最高的执法标志,而刚才不雅的画面则禁止村民做出有伤风化之事。

    南宫塘自从醒来发现脑海里多了一整套记忆,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奇迹的穿越了,危机关头,她来不得多想,就拖着原主虚弱的身体奔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对于魁梧男子的命令中的蔑视,南宫塘嘴角越过一丝轻笑,

    “母亲向来规规矩矩,从不曾犯过什么规矩,还请主薄大人明确示下。况且……”南宫塘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气色的这辈子的母亲,心中忽然生出属于原主本身的悲悯。“况且,主薄大人在人死后再判罪,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草菅人命在先。”

    readx;南宫塘本来在山里寻找可供裹腹的野果,不巧听闻有同在山中的长舌妇说今天南宫家要出大事,听她们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像是在讨论村长以及几个村中的重要执事在酝酿某种密谋,南宫塘心急之下匆匆往家里赶,才会不小心踩上一条本来并不会随意攻击人的毒蛇,并被咬伤。

    她拖着伤体刚巧赶到村子,就远远的看到母亲在与人撕扯,心急之下,才会晕死过去,在加上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地面冰凉,毒液发作,才会丧命。

    魁梧男子略有惊讶的抬眼看了一眼南宫塘,这个向来与母亲一样少言少语的女孩儿怎么今日如此大胆,连他这个村长的主薄都敢对抗。

    “怎么,还要让我找出证人不成?”主薄一脸的厌弃,眼睛似漫无目的像周围瞟了瞟,只是这一瞟却让他眼神微微一闪,刚才还把自己卷成一团萎缩在自己面前的矮小男人居然不见了。

    瘦小男人本来是他找来做戏的人,既然得了报酬自然趁着空儿偷偷溜掉。主薄在心中暗骂一声,同时也怪自己看低了南宫塘。

    “想要证据,这不是!”主薄眼睛瞄像地上的女人,眼神里爬起一丝慢腾腾的挑衅。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人已经处置,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如何。

    地上的女人显然已经没了气息,南宫塘狠狠咽了一口吐沫,手中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

    忽然,被人推倒半天无响动南宫曦哇的一声打破这种古怪的沉静,“姐姐,他们,他们欺负娘。”

    南宫塘回头,看见南宫曦悲伤的面容上带着如同痴儿一样的表情。

    南宫家没男人,没少被人欺负,南宫曦一年前为保护家中粮食被抢,而被人用一只锄头砸伤,变成了痴儿。

    南宫塘悲切的内里顿时心潮澎湃,不知道是为自己穿越的身世感到哀叹,还是为母亲和弟弟的不幸感到痛心。狠狠的咬了咬牙,叫道,“曦儿,过姐姐这么边来。”

    南宫曦大步一迈就不管不顾的朝前走,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脚下伸出了一条腿来,南宫曦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围观的人又一次大笑。

    始作俑者刚好是刚才胆小的男子,他刚刚被南宫塘吓到,觉得面上难看,此刻见众人哄笑,脸上更是挂上了报复的得意和快感。

    “都别吵了!”已经看了一会戏的村长忽然大喝一声,胆小男子脸上的快意瞬间被惧意代替,缩了缩身子,退到一边。众人也都不敢出声,静静的等着发话。

    “今年粮食欠收,能找出一些,也好救济一下乡邻。这个两个孩子,暂且绕过她们性命。”

    众人闻言欢呼一声,一拥而上朝南宫家门冲去。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自然也管不了这两姐弟是如何的该被赶出村子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再加上南源村本来就处于西南边境,土地贫瘠,年年都没什么好收成。今年家家更是早早的没了余粮,已经饿死好几个人。南宫家也眼见着就要撑不下去,就在此时,没有男人的黄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只簪子,让南宫塘和南宫曦拿到南关城去卖,只是两人还没有走出村子就被村长的妇人撞上。村长夫人一见簪子上一颗发光的东西,两眼冒光,知道定然是好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走了簪子。后来,南宫家就没有安宁过,一波一波的人来家中走动,说是走动,眼睛却是四处乱瞄,好似在搜寻什么东西。

    原来的南宫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南宫塘凭着记忆的线索和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大概也猜出了**,这群冠冕堂皇的人串通村长设计陷害了南宫家,然后光明正大的去找他们想找的宝贝。

    在偏僻闭塞的南源村,男女向来都是授受不亲,对于罔顾人伦者,自然会受到严格的惩罚,将犯事人判处死罪或者赶出南源村,家产充公便是其中一项。

    那只簪子的价值一定不菲,否则也不会让村长罔顾法理也搀和进这种事情中来。众人拥向院子,那个刚刚被南宫塘挑衅的主薄回头朝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看起来彪悍的村妇递了个眼色,两个村妇立刻竖起眉毛朝南宫塘走来。

    南宫塘袖子中的拳头攥了攥。上辈子她被一个隐居时间的老师傅带大,交给了她许多武功,平时跟师兄弟一起跟着那个无节操无底线的师傅寻宝探险盗墓,就没有什么不干的事,对付一群乡野武夫自然不在话下,更别说俩个蛮力缠身的村妇。

    两个村妇见状,两眼立刻放出凶光。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敢挑衅。找死就怪不得她们不客气。眼看着一个村妇凶狠的要来扣她的双手,另有一个村妇则不知从哪里捞来一把绳子,看样子是把她绑起来。此时已经准备动手的她却惊奇的发现,这个身体虚弱的居然一点武功也使不上。

    “一起扔出村子!”两个凶狠的村妇三下五除二就将南宫塘绑了个结实。

    一边的村长冷声道。所谓一起,自然是指南宫曦。

    两个村妇因为她耽误了去南宫家里抢宝贝,心中很是愤慨,扣着的她的双臂用力一拧,南宫塘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巨大的疼痛自肩膀传来,双臂就如脱离自己控制一样,彻底的使不上任何力。

    “没有死掉算你命大,但没人敢保证你会活多久。”两个村妇见南宫塘手臂已经折断,反手一推,将人推到在地。随后似乎不解气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色的女人,讪讪道。

    “连王麻子这样的男人都偷,真是不要脸的。真不知道家中还偷了什么东西?”

    地上女人已经没了声息,自然不会回答村妇的问话。只有还在流血的南宫曦听出这村妇在侮辱娘亲,争辩道,“娘才不会偷,娘不会偷。”

    可是,没有人真的跟一个傻子计较。

    后来,村人从南宫家里一只旧木家具的暗箱底层翻出一个很小的锦盒,锦盒中藏着三只形状精巧的玉质簪子已经珠宝三喘,外加一只夜明珠。几乎没有见过一俩银子为何物的村人顿时两眼放出异彩,在惊奇黄氏一个跑了男人的女人居然藏着这样的宝贝,就连两个婆子也加入哄抢一空,自然也忘了村长要她们将南宫塘和南宫曦扔出村子一事。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塘因疼痛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硬硬的木板上。

    旁边火光细微的跳动,一个小小的身影围着火光左右晃动。

    不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就被端到了面前。

    “姐姐,这,这是仅剩下的粮食,那些人抢走了家中所有的东西,这是我,我从外面捡的……”

    南宫塘心头一热,即使南宫曦变成了痴儿,却也依然孝顺。

    南宫塘摇了摇自己的伤臂,还好,只是简单的筋骨错位,只是这具身体本身太过虚弱,一时忽略这个问题,强行动用武功,才刚巧与两个村妇的蛮力撞上,拧伤了手臂。

    休息了一阵的南宫塘稍稍觉得身体略有恢复,轻轻运动了下手腕,配合大臂的力量,猛一用力,错位的筋骨便复了原位。

    南宫塘摸了摸南宫曦的头,南宫曦乖巧的靠在床边,眼中有一丝泪花,“娘,娘……”话语哽在嘴巴,却说不出来,眼角的泪花泛滥成泪珠,滚落了出来。

    南宫塘心中一酸,将半碗米粥饮下,剩下的递给南宫曦,“曦儿也喝点。”

    南宫曦眨巴着泪眼,点了点头。

    南宫塘想起母亲,床上一件破旧的防风外衫,走出院门外。可是,白天还躺在地上的母亲早已经没了身影,南宫塘四下查看一番却也不见母亲所踪。

    “村长说,母亲是村上的人,让人抬走了。”跟出来的南宫曦道。

    南宫塘略有所悟,纵然这些人因为贪图母亲的秘密钱财而将其设计陷害,但南宫家并没有人可以为此事善后,这种情况一般都有村长安排人负责,这是南源村的惯例。

    两人燃着木材依偎在硬床板上过了寒冷的下半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亮。南宫塘敏感的神经就听见门被人轻轻推开。

    readx;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踉跄着走进院子乱摸一通,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后,才轻轻唤道,“塘,塘儿,你,你没死就好,我,我来找你玩。”

    南宫塘轻轻下床,将睡熟的南宫曦留在床上,轻轻掩上门,走进了院子。

    借着朦胧的天色,依稀可以看见高大的汉子就是村长家的三呆子,三呆子看到了她,眼睛一亮,扑了过来。

    “塘,塘儿,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娘死了,以后你就跟我好不好。”

    南宫塘轻轻一闪身,三呆子就扑到一旁的门栓上。三呆子因为身形巨大,这一扑,一颗门牙就被门栓撞了下来。

    南宫塘眼神一动,快速的靠近三呆子,从他身上没几下就搜出一串玩意儿,仔细一看,居然让她大跌眼镜,这三呆子身上带着的,居然是一串圆润的珠宝和几锭银子。

    昨天她被两个村妇推倒折了手臂,一时疼痛再加上身虚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候家中已经被搜个空,已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才想到从送上门的三呆子身上搜刮些出来。没想到居然搜出了这等宝贝。

    南宫塘微微一愣后,就将搜到好东西放进了衣兜里。

    三呆子门牙被磕掉一颗,疼的直叫唤,转头看到南宫塘正在自己身边发愣,也忘了头痛,一转身又要朝南宫塘身上扑来。

    “轰”的一声,三呆子又扑到在地上。南宫塘并没有打算与三呆子硬杠,更何况南宫曦现在也是痴儿,更不想与一个天生的痴儿为难,她只想平平安安的带着南宫曦离开南源村。

    再说,如果三呆子有点闪失,一定会是村上惊天动地的大事,村长已经快五十岁的年纪膝下就这么一个傻儿子,整日如同宝贝一样的疼爱着,哪里容的他有半点闪失。就算她想杀了村长以及那主薄为母亲报仇,但是这样一定会被官府追击,她和南宫曦将来会更麻烦。她没有办法不管不顾的现在就为黄氏报仇,只希望能将南宫曦照顾好,至于那些谋害她黄氏的人,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关城的官吏虽然很少管南源村这样偏僻贫穷的小村子,但若是村长没了,还是会引起注意的。

    眼见着三呆子不舍不弃,似乎对她的躲避更来了兴趣,南宫塘只好向门外退去,想办法把三呆子引出院子,再抽身回来。

    “臭丫头,果然是你勾引了我儿子!”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传入耳膜,南宫塘刚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满身肥肉的女人双手叉腰,两眼圆凳,一副要把她撕碎的样子。

    又来一个!

    南宫塘心中暗暗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原来狗血剧情不是一次就可以过完的。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选择,当下也不多说,一个近身就到了女人身边,身体一跃,轻巧的就到了女人身后,女人只觉得呼吸一窒,一双力大无穷的小手就覆在了她嘴巴上。上下搜了一下,居然从头发中搜出一只手感细润,质地光滑的精巧簪子。借着慢慢变亮的天色一看,可不就是当初母亲交给她们拿出南关城换钱的那一只。

    这村长夫人可真是识货,恐怕村里陷害娘亲之事,就是这爱财如命女人的挑唆。

    南宫塘心下愤然,立马将簪子藏进袖中,一只手更紧紧的死扣了女人的脖子。

    村长夫人向来都是欺负别人的份,哪有被人欺负的,还是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黄毛丫头,当下愤恨的双眼瞪的更大,双手双脚也死命的挣扎。可惜南宫塘小手如铁钳一般钳在她的嘴巴和脖子,她只登了几下,就在极端的愤慨与不满中昏死了过去。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拿着女人抽筋剥骨,可是现在已是黎明时分,若这女人出了事,她们家说不定很快就会重新变成闹市。

    以她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办法在全村的围追堵截下带着南宫曦全身而退。

    刚刚跟出来的三呆子刚巧看到自己的娘亲倒在地上,愣愣的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南宫塘,痴道,“娘平时都不喜欢睡觉,塘儿真厉害,让娘一下子就睡着了。”

    南宫塘撇撇嘴,若不是三呆子三百斤重,即使自己把他捂晕了,以她现在十四岁的单薄身体,也没有办法把他从家门口拖出来,她也不介意先把他弄晕。

    “你把你娘送回去,回来找我,我就跟你玩。”再不离开,等着女人醒来恐怕更走不开,南宫塘只好欺骗三呆子道。

    三呆子闻言喜出望外,当即拍着手掌说,“塘儿说话算话,我这就送娘回家。”

    说罢,很轻巧的就把地上的女人从地上抓起抗到了肩膀上。

    南宫塘扶额,她是注定不能说话算话了。南源村虽然破落,但是占地面积却很大,村长家刚才在村最东头,三呆子来回一趟起码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去南关城的路上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南关城虽然地处边关,但得力于夏国王朝的安抚南夷开通商道的举措,与邻国的贸易往来相当发达,带动战乱后的南关城逐渐恢复了生机,甚至有繁荣迹象,很多刚刚迈步富贵之家的商贩到处张贴告示甚至当街去买人到府中做丫鬟。

    以她的相貌,进入府中寻个活口自是没问题。在南关城内,并不是所有的富贵人家招收家丁都喜欢终生的死契,相反,这种靠着政治优势而发家的富人更喜欢按年限来签卖身契。毕竟,这种靠近蛮夷国的小城能和平到什么时候也是个未知数,即夏国已经在十五年前与南陵国签订了百年停战条约,但不遵守条约对于国与国鼎力的皇室来说就像就常便饭一样,即使有一方毁约或脑子抽风,这种边境小城就会轮回烟火之地。所以,这些富人们也都审时度势的招收临时小工,避免到时居家逃亡要带一大批人。

    对于南宫塘来说,她更倾向于在街上抛头露面的玩杂耍,也不想被人拘与高墙大院中,但是为了让弟弟有一个稳定的居所并且保证给弟弟看病时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宁可寄人篱下,暂时把自己的几年卖给那些能出的起银子的富贵人家。

    “姐姐,这是娘留下来的。”

    南宫曦跟着南宫塘一路奔走,忽然想到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南宫塘。

    南宫塘疑惑的接过看起来赞新的信封,信封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端端正正却力道十足的字,“靖儿,亲启。”

    南宫塘心中一惊,母亲的名字便叫做黄靖,这信上面的靖儿莫非是说母亲。

    readx;“母亲给你这封信时,可说了什么?”

    南宫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南宫曦已然是痴儿,就算母亲说过什么,他也未必记得。

    南宫塘将干净洁白的信笺从信封中抽了出来。

    寥寥几行,只是问候,却无其他。信的内容简洁到让南宫塘看不到任何特别的线索,除了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个线索之外。按着回忆搜索,这么多年,母亲与外面的人几乎从有什么往来,日日操劳家事,供养她和弟弟,有这样一封信确实突兀,再加上,母亲之前让他们拿去南关城换钱却半道被人抢走还由此惹来灾难的簪子,母亲的秘密变得扑所迷离起来。

    如果说信的内容让她感到费解的话,信的落款却实实在在把她吓了一跳。

    此信居然是当今朝堂重臣齐国公南宫様所写,信的时间是十年前。

    南宫塘在野蛮又蔽塞的夏国边境生活,即便她的精力都在打理小家上,但也不影响她听说关于南宫様在这边关的传奇故事。

    十五年前,夏国都城初定,边疆战乱未停。

    据说那年发生了一场让现在人还为之津津乐道的奇战。

    当时,守候在夏朝边境南关城的十万大军突然遭到邻国三十万军队的突袭,守城统帅当场战死,不过三日,整个南关城就在敌人接连不断的围攻下有破城之势,城中抵抗的人马也损失过半,剩下不足以五万人。

    得知此事的朝廷慌忙派出十万援军,但因为当时敌军的破城速度太快,京城与南关城又千里之遥,守城兵士以及当地的百姓都没有对这次援助报太多的希望。可让他们意外是,这没有被报希望的十万援军居然几天的时间就悄悄的出现在南关城,然后以出其不意的招数将敌人的三十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到现在那场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结束的战役到底是怎么打的还有人没缓过神来,每每说起就像一个神话。由此,各种猜测也在民间流传,有的说是敌军首领被人袭击生命垂危不得不暗中撤兵,也有人说援军得到了敌军的行军布阵图,但无疑,那场援军的统帅南宫様因此而扬名天下。

    一个朝廷重臣,怎么会与一名边塞的村妇有什么往来。

    念及此,南宫塘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温润柔和的性子和出尘的容颜,心中陡然一动。

    据说这次战争之后,南宫様在并没有立即班师回朝。国内需要修生养息,皇上怕南夷国不甘败退卷土重来,便动用威名远扬的南宫様坐镇边关。

    母亲被人算计的突然,她不在家,也许只是来得及将书信交给南宫曦。信笺虽然略有发黄,但从整齐的折叠和干净的信封看,一定是母亲视若珍宝的……。

    现如今,母亲将书信交给他们姐弟,莫非真的是……

    把信又看了一遍,短短的几个字没有任何儿女之情,顶多算的上是老友之间的问候。这些议论中,自然也有谈及南宫様的人品,据说,南宫様行事在朝廷之中受百官称赞,并没有名誉上的不洁之处。南宫塘摇摇头甩开自己脑洞大开的想法,将信件暂时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看着眼前望不到的荒野长路,低头赶路。

    齐国公府

    夏朝开国名将齐国公府内,齐国公南宫様铁青着脸一动不动的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厅堂中间站着一个身姿袅袅面色绝艳的美丽少女,少女委屈的眼脸发红,低头扭着衣角。她的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看着端坐在椅子里的南宫様,女人美丽的脸上染上一丝为难。

    “老爷,妍儿也没有做错什么事,何故要废了妍儿的嫡女身份?她可是你最爱的女儿。老爷你说说话啊。”女子是南宫様的继室,段氏。

    南宫様冷着脸,他也不想让段氏伤心,但是自他接到心腹从边关传来了加急信件,黄氏去世。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伤神。南宫研是他的女儿,南宫塘也不是别人的骨肉。

    现在,老妇人也得知此事,并提出将南宫塘接回府里来,这虽然不是他提出的,但他也有这意思。南宫塘本来就比南宫研大几个月,自然是嫡长女。只是老妇人在决定将南宫塘接回府中的同时,要废了南宫研的嫡女身份变为庶女,确实让段氏不满。

    也都怪自己,平时太宠着这对妻子和女儿,如今让母亲也不满了。况且,南宫塘和南宫研本就不是一人所生,嫡女自然只能有一个。

    南宫様不说话,段氏一通凄凄艾艾之后脸上也现出了不解之色。

    在段氏的认识中,自己虽然不是南宫様名门正娶的发妻,但是论及感情却是府中的任何女眷所不能比的。她十二岁就与当时不过是布衣的南宫様在认识,可谓真心情意青梅竹马。

    若不是她,南宫様现在是不是齐国公都不一定。从布衣到从军一直到后来的领兵大仗,成为大将军,段家没少对南宫様出过力。这么多年,南宫様也算是有情有义。南宫様少年成才,二十岁被封为齐国公,虽然娶了门当户对的陈氏为妻,但在陈氏过世之后,很快的就将她扶为正妻。

    这么多年,在南宫様的宠爱下,段氏掌管内宅日子过的如鱼得水。所以,在她刚刚满脸委屈且已经为女儿求情半天之后,南宫様依然不为所动就让她有点费解了。

    “老爷……”。段氏支支吾吾道。

    本来一直低头不语的南宫様分得一丝眼光过来,段氏就如被人撞了胆一般。

    “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已经过世的姐姐,这是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言下之意,南宫様在边塞娶的黄氏顶多算的上一场迤逦的风雪往事,根本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

    南宫様眉目一紧,看向段氏的眼光也有不满,但也不忍斥责面前相伴多年的爱妻,淡淡道。

    “靖儿也是我在边境明媒正娶的,抛弃她是我不对。”

    readx;段氏眼神闪了闪,他没有想到南宫様会这么说。毕竟,这话侮辱的不是她,而是京城众所周知的原配夫人陈氏。可惜陈氏已经过世多年,若是联合陈家的力量未必不能将南宫様以及老夫人想法压下去。两人成亲时,陈家并不知道南宫様已经娶过一位妻子,陈家也算是被人骗了。但是想到陈氏的死因,段氏就觉得背脊冒汗,当下转移话题,眼睛也委屈的红了红,

    “妍儿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老爷,老爷,何必这么狠心。”

    话虽如此说,眼角却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老夫人正闭目养神,看不出什么情绪。老夫人脸上没什么情绪,转着佛珠的手却狠狠的捏了一颗珠子。当着她的面,她居然还敢说南宫研孝顺。若不是她,她身边的大丫头素颜怎么会惨死。这个大丫头从小跟在她身边,已经整整三十年,她却是个胆大的,居然连她房中的人都敢管。

    “妍儿,你快求求祖母。”段氏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宫研,有些不解为何一向有主见的女儿这般平静。

    南宫研不是平静,她只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蒙了。一向众星捧月唯我独尊的南宫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成为那些她一直鄙夷的庶女。

    “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是老身失察,才导致你们这么多年将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我这个老太婆。”

    坐在首位上的老夫人缓慢睁开了眼睛,慢条斯理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是动了怒。

    段氏神色一僵,抬头看了看老夫人,小心翼翼的道,“儿媳不懂老夫人所言。”

    “混账!”老夫人撕力的一声怒吼,将整个荣安堂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良久南宫様才开口道,

    “此事都是儿子不对,不该瞒着母亲。”

    十五年前,他在镇守南关城的那段时间,瞒着母亲和当时青梅竹马的段氏娶了南关城南源村土生土长的黄靖,他本来打算在回朝之时将黄靖一起带回京城,可惜得知此事的段氏无论如何都不依,他也担心母亲数落他行为不端,就将当时怀有身孕的黄靖留在了边境,本来他还打算回到京城之后与段氏好好商量,可是刚入京城就被段氏的母族请了过去,说了什么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南宫様也念在有些家底的段家在自己还是个布衣时就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份上,渐渐的也就不再提及此事。只在十年前去过一封信,信中简短的问候让一直苦苦等候的黄靖明白了一切,南宫様已经不可能把把接到京城。那唯一的信件只是他对她的一点愧疚罢了。

    但南宫様总归不是绝情之人,离开南关城时,就留下一个心腹暗地里照顾黄氏。可惜平日温顺的黄氏居然在得知此事后,拒绝了南宫様这份情,这么多年与那心腹不仅没有来往,还拒绝他的任何帮助。

    心腹受南宫様之命又不能离开南关城,这么多年只是偶尔传出些事件告知一下黄氏的近况。最后一封信件也是在黄氏出事当天急传入京的,可这封信居然落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老夫人对嫡庶的态度泾渭分明,这几乎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老夫人本来是南宫様父亲的原配妻子,其丈夫南宫承运虽然是一介布衣,但是因为脑袋灵活常年行商,家中有些积蓄就娶了姨娘,这貌美如花的姨娘与撑家的原配妻子就如世仇一样,整日里斗个天昏地暗。尤其在她们分布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得南宫承运疼爱的姨娘千方百计想要挤掉原配夫人给自己正名,然后将自己的儿子更为嫡子,这种明争暗斗提心吊胆的日子一过就是很多年。

    后来若不是南宫様有出息,从军后如鱼得水直至一路成为齐国公,她还真指不定会不会被那姨娘给搬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她是齐国公府的老夫人,而那个贱人现在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连南宫承运这个丈夫也因为曾经之事不好意思跟随儿子一起进入齐国公府,依然居住在原籍。

    不堪的生活的经历让老夫人对嫡庶尤为看重,也尤为严格,在她知道南宫様在娶陈氏之前就娶了黄氏并育有一女南宫塘后,便主张把南宫塘接回府中,并按名分封为嫡女。

    老夫人见儿子恭顺,神色缓了缓,“此事就这么定了,着人去把大小姐接回来,一个小姑娘留在那种地方实在是难为她了。”

    “儿子按母亲说的办。”南宫様完全忽视了身边段氏气歪的脸,轻声道。

    想到曾经在南陵边境的那段时光,南宫様心中微微一沉。自他离开后,黄氏都再未嫁人,这让他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忍不住加深了一层。但是想到黄靖因为遭人强暴甚至生下一个男婴后,那感觉五味杂陈,更断了他想要将其母女接到府中的念头。

    一边的段氏看着指望不了丈夫,再看看老夫人似要闭眼休息,不愿再多说,也只好随同南宫様一起告退了出去。

    “母亲,祖母这么欺负我们,我们就忍下了这口气!”南宫研跟随段氏一起回到段氏所居住的香莱院,终算回过神来,踢了一角放在外室的秀凳,不解的道。

    当然,让她更恨的是南宫塘。她一个养在外面的野丫头,凭什么回来就可以做齐国公府的嫡女。要知道,母亲这些年从妾到妻,那是经过了多少苦楚才换来的,而她才有了嫡女的身份。

    段氏挥退了房中的小丫头,看着四下无人,才神色诡异的把南宫研拉倒一边在她耳边儿语几句。

    本来委屈的脸上顿时惊异不已随后变成担忧忐忑最后居然有一丝丝的窃喜,“母亲,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段氏脸上谨慎的神色立刻坚定起来,“齐国公府的嫡女只有你一个,怎么还可能有其他嫡女。”说此话时段氏脸上露出腾腾的杀气,她已经派人去半路劫持南宫塘,保证那个丫头根本走不到京城,更别说进入到齐国公府。

    readx;南关城

    一座宽大的宅院里,侍卫密布,一个青色身影如鸟雀一般轻点墙头,跳过一个个屋檐,无声无息的跃入一间紧密的书房内。

    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一个绛紫色祥云暗纹的锦衣男子坐在黒木雕花的案头,手里摇着折扇,旁若无人的在看一本古籍,对已经站到面前的青衫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京城那边已经有动静,派人暗杀齐国公的长女,不出今日就会到达南关城,莫非王爷真的不管不问。”

    青衫男子似乎很急,一口气说完。

    书案前的男子略微抬头,“齐国公府的人派人暗杀齐国公的女儿。”男子摇头一笑,淡淡道,“这与我何干?”

    徐昱擎初到南关城时,这青衫男子就神神秘秘的告诉了他一个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消息的消息。

    齐国公嫡女南宫塘养南关城周边二十里的南源村,据说,那没有男人的一家三口生活的不怎么样。

    这个消息徐昱擎在京城就略有所知,南宫様为朝廷一品大员,别说是他有个流落在外的嫡女的事,恐怕连房中之事也被人查的一清二楚。徐昱擎这种很少过问朝廷之事的人多多少少也得到过一些消息。

    青衫男子不满的看了徐昱擎一眼,“没想王爷还是冷心肠的。”

    徐昱擎不免笑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庄兄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还得把全天下要倒霉的人都救了才算我不是个冷心肠的。再说,庄兄既然那么看重那姑娘,为何不自己去救。”

    他可不认为青衫男子来找他,是因为他没本事救那姑娘。

    青衫男子自知道刚才言语过激,才让徐昱擎找到空隙反击他。当下也只是冷哼一声,嗤笑道。

    “我只是怕万一不小心做错了好事,将来王爷会跟我翻脸。”

    徐昱擎挑眉,抬头从他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青衫男子这是在要挟他。

    没想到,这个消息传的还真快。徐昱擎低眉想到。

    他来南关城前,太后曾亲自与他说起过要将这养在边城的齐国公长女许配给他,虽然只是口头说说,还没有正式下旨,但作为臣子,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可能遇害而不闻不问,不仅仅是不妥当,而且还会被人当成谋害齐国公府嫡女的幕后指使。毕竟,太后的心思很明了。

    如今皇上因为皇后半年前突然得了怪病劳心伤神,许多国事也不闻不问,导致朝臣颇有微词。皇上并无其他兄弟,只有他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太后将他委以振兴边关的重任调离京城,实质是为保护皇位未雨绸缪。如今,太后还把丢在边关之地,没有大家教养的南宫塘许配给他,更是斩了他靠联姻壮大自身力量的可能。

    若是南宫塘真的出事或者他明明身在南关城而不作为,别说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就是太后恐怕也不会放过此次风波。

    青衫男子看着徐昱擎微变的神色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躬身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说吧,青色的身影一遁,了无痕迹的消失在大院里。

    青衫男子刚走,一个红色的身影就飞了进来。

    “王爷,人到底救不救给个话啊,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来人风风火火,似乎遇到什么火烧眉头的大事一般。

    “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妨出去怡春坊走走。”徐昱擎正不高兴,抬眼见这个如跟屁虫一样从京城跟到南关城的秦昊川,意兴阑珊。

    “那几个庸脂俗粉,跟京城的卿晓楼的姑娘简直没法比,本公子要不是闲的发疯,也不会去那种自动自污慧眼。”说道宜春坊那几个浓妆艳抹,就知道扭腰露大腿,丝毫没有含蓄之美的女子,秦昊川禁不住嘴角抽了抽。

    “那你想怎么办,要不要本王给你开个赌坊?”徐昱擎不屑的看了一眼跟个娘们一样牢骚的秦昊川,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

    赌坊?自从来到南关城,虽然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但按照太后的指示,徐昱擎早已经发了十五万两下去修建商贸往来的栈道,可是朝廷拨出的银子根本就不足十万两,可是施工标准却是非十五万两银子不可,这是明摆着要从他身上抽血。徐昱擎虽然在京城的产业众多,手下也有众多酒楼和值钱的庄子铺子,以及一些宅院林地。可是这些他并没有变成现银带到南关城来,要想开个他秦家三公子能看上的赌坊,至少也得在多出几万俩银子。好在秦昊川知道他只是嘴巴上膈应一下他,倒也不多想。

    “若是这姑娘南关城横遭不测,咱们的嫌疑确实大了点,既然你有兴趣,那个问题就交给你了。”

    徐昱擎敲定主意道。虽然他并没打算按照太后所说,娶所谓齐国公的女儿,但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被人怀疑。

    秦昊川正在心底诽谤他,闻言一喜,急忙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办。”

    虽然南关城经过几年的恢复已经勉强有了战前繁荣的迹象,但也基本聚拢在商贸行业,而他所关注的娱乐行业却没有多大发展,酒肆青楼不仅少的可怜就连规模也是很小气,对他这位常年游荡与花间酒楼的翩翩公子来说,生活实在空虚又憋屈。更糟糕的是,这个慢慢恢复的小城或许因为徐昱擎的到来,治安好的一塌糊涂,商人童嫂无欺,百姓路不拾遗,这对于生性好动喜欢热闹的秦昊川来说,痛苦感简直是雪上加霜。现在徐昱擎终于算是交给了他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办,飞一般的飘了出去。

    天香茶楼二楼的雅座上,一名衣着红色锦衣的俊美男子看着楼下往来的人群嘴边挂着附庸风雅的笑意,另一侧的内间里翠绿色的纱帐被掀开,一名眉目含笑杨柳扶风的女子款款而出,很自然的在锦衣男子面前坐了下来。

    美丽的女子对着秦昊川的俊颜抿嘴一笑,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和他面前空杯子斟满了一壶茶。

    “久不见秦公子,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作为天香茶楼的老主顾,秦昊川将散发着幽香的茶水在唇边品了品,看了看四周各路人群闲聊奇闻或商谈要事,“天香楼若不是有慕儿姑娘打理,恐怕也不会成为这南关城第一茶楼。废话不多说,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谁都知道,南关城唯有茶楼可以和京城媲美,这天香楼是南关城第一茶楼,乃是天下商客汇集之地,再加上肖慕儿的用心经营,自然成了各种消息的汇集之地。

    readx;肖慕儿乃为这天香茶楼的老板,天香茶楼之所以成为南关城第一茶楼,不仅是因为往来客商的需要,同时天香茶楼给客人备下的茶叶确实够名贵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天香茶楼的老板不仅代客热情美若天仙还聪慧过人。秦昊川之所以的成为这里的老主顾,原因自然也不外乎这三种,只是再美的美人看久也会少了最初的那份新意,秦昊川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跟肖慕儿故弄风情的绕弯子,直接开口道。

    纤腰盈盈,风姿卓然,眉目不点而黛,朱唇不画而红,可惜这样美丽的女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对于秦昊川没有向往常表现出对她的爱慕和热情只是微微一愣便也不以为意了。

    若说南关城商客多,各怀心思的政客和分布众多的眼线更是多不胜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自然是这些政客和眼线们关注的重点,像意图谋杀嫡女的这种夹杂着私怨的小事情也会被他们很好的收集起来作为分析当今天下形势的素材。

    京城齐国公府派人来暗杀一个自小生活在边境的嫡女虽然跟谋逆篡国的大事没法相比,但绝对算得上最新鲜出炉赤手可热的热门消息。

    “秦公子,是想救那位姑娘?”

    如今,京城里有人要对一个小姑娘动手,秦昊川如此毫不避讳的向她打听,意图倒是很明显。

    “不过秦公子也不用着急,我们这些消息也是刚刚到手,那些杀手远在京城,现在还至于快到已经赶到了南关城。”

    肖慕儿自顾自的道。

    在肖慕儿眼中,齐国公的这位夫人当真算不上聪明,十几年的日子都这么过去了,现在齐国公想起这个女儿,或者是朝廷有人想到齐国公有这样一个女儿,将目光转移了过来,她居然风口浪尖上的要对这位嫡女动手。

    段氏派人对南宫塘不利并不是老夫人要将南宫研贬为庶女的当天,而是自从她私下里偷看了南宫様的心腹从边塞传来的信件就做了这个决定,那个时候她就凭敏感的直觉意识到,这个南宫様真正的长女南宫塘早晚有一天会回到府中,并且会与她的女儿争夺嫡女之位。

    她的直觉对了,现在离她派出杀手的时间大概三天,但南关城离京城少说一千余里,中原最快的马也要跑三四天的时间。

    更别说,段氏以为这事已经安排的滴水不漏,以免引起怀疑,并未让人急于赶路,甚至还宽松的要求只是要赶在南宫塘进入京城之前把其解决掉就可以了。但即使杀手愿意前来南关城,现在也应该在路上,也就是说南宫塘是安全的。

    至于肖慕儿会快速的得到这个消息,既依赖于范围广大的信息网,更依赖与她分配给情报网上各方人员的千里马。千里马在中原是稀有货,但是肖慕儿偏偏是南陵人,南陵物产虽不丰富,但是却产宝马。

    忽然,一直凝眉细听的秦昊川长袖一挥,一只发着寒光的短小匕首就被远远的射了出去,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南宫塘和南宫曦身后跟随着的一个身材矮小的菜农应声倒地。

    “看来南陵的宝马不光肖姑娘有啊!”说罢,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凶狠,红色的身影一闪,就从茶楼飘了出去,顿时惊起平静的街道一阵动乱。

    一直没有转头的南宫塘撇撇嘴,刚才的发生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心中更加深了某种猜测,母亲与京城齐国公南宫様曾经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否则以她及其普通的身份是不可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的。

    只是,如果国公府有人不想让她回去,那救她的又是什么人?当下之急,还是要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南宫塘看着大口大口吞着散发着香味的包子的南宫曦,轻声道,“曦儿累不累,我们去找住的地方好不好?”南宫曦自从被人用锄头击中头部之后,虽然变成了痴呆,但是对疼爱她的南宫塘几乎称得上言听计从,又一听说可以找地方好好休息,当即猛点了几下头。这一路又寒又冷,南宫曦确实觉得全身很不舒服。

    南宫塘摸了摸怀中的几锭元宝和一些碎银,泰然的牵着南宫曦走了出去。

    虽然她不奉行通过不正当的方式得来钱财,但是在进南关城时偏偏碰上几个不长眼的强盗,其实这些强盗说白了只是刚刚进入南关城的商客,商客见她容貌秀丽又单身一人带着个痴傻的弟弟,便色心渐起试图趁着四下无人占她的便宜,可惜这些暂时转化强盗的商客哪里是她的对手,既然这些人意图对她不轨在先,那从他们身上搜刮一些钱财也算是公平了。

    既然身上的铜板和碎银可以换一顿普通的小吃,她自然也没有必要拿从村上的三呆子和三呆子娘身上得来珠宝换钱而引起人的注意了。以她们现在寒酸的装扮确实不适合手持重金消费,说不定还会被人误会成盗贼惹来麻烦。

    至于那压身的名贵簪子,那是娘亲最看重的东西,自己定然是要保护好的。

    十一岁的南宫曦正在长身体,一下就吃了五个如手掌一样大的包子,吃饱喝足的南宫曦脸上现出一点暖色,面容也不那么僵硬了,跟着南宫塘的脚步也变得快了些。

    “姐姐,有人跟着我们?”

    南宫曦刚出门没有走多远,就觉得身后有个影子跟着两人。南宫曦虽已痴傻,但天生却也也耳目明锐,对周围的感应超于普通人。

    秦昊川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大方的上前两步拱手笑道,“没想到齐国公嫡女居然还是个会武功的。”

    readx;秦昊川早发现南宫塘不仅提前发现了自己的跟踪,就连那些意图对她不轨的杀手她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详装不知道而已,现在南宫曦点破之后也只是平静的回过头来,明显是不想与自己有什么交集。也正是这样,秦昊川也释然了刚刚心中的疑惑,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姑娘,任何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使用蛮力也会达到目的,根本不需要动用杀手。想必这些有专业素养的杀手也是发现南宫塘不好对付,才不得已采取团体作战。面对秦昊川极有风度的施礼,若是前世她说不定会发发花痴,但穿越到这个异时空虽然不过一日的时间,但是心理上承受的却是比她之前的十几年都要多。她确实继承了原主的情感,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满心满眼都是不幸去世的黄氏以及弟弟南宫曦。面对刚刚对她出手相救的秦昊川,南宫塘并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热情,她只是尽可能不去卷入什么不知名的漩涡。反正她也不以为,那几个江湖三四流的杀手能动她半根毫毛。

    “公子为何一直跟着我?”走了几步,秦昊川没有停下的意思,南宫塘不耐的回头道。

    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若不是夫妻或者没有婚约,男女不可以随便在公共场合走在一起,就连一起出现都会引起嫌疑。

    “我看,姑娘周身不安全。”秦昊川四下一看,不怀好意的笑道。吓她么。南宫塘挑挑眉。“看公子这幅姿色,也不是个没姑娘要的。南宫塘笑道。秦昊川面部一一怔,口中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半天才硬硬的回嘴道,“没想到看起来清丽婉约的小姑娘会说出如此有伤大雅的话来,但是,好像更有意思。”

    秦昊川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有伤风化的少女。

    纵然作为男人,也不轻易让人在口头占便宜的秦昊川这才认真看起让他侧目的未来嫂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把因为见惯了美女而自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秦昊川心中一惊。眼前的少女虽然是容貌清丽却不失娇媚,白皙光滑的脸庞上,眉如远山,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因为没有经过后天的雕饰,一切自然天成,纵然是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让人忍不住想到所谓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绝对是他二十年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没有之一。

    恐怕那个被称为京城绝艳的南宫研在她面前,都要黯淡几分。

    对了,那个自恃清高,天下无人能配的南宫研不久之后就要成这少女的妹妹吧。作祟的心里让他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这下有好戏看了。一时间陷入神思遐想的秦昊川没有注意到背后一人正在远远的望着这边,嘴角露出不屑的一笑。

    “风流倜傥的秦公子也能这般失态!”

    声音远远的传来,还带着不屑的一声轻哼。

    秦昊川顿觉怒从中来,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当街侮辱他秦三公子。

    可惜,侮辱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喜欢给他作对没事看他笑话的徐昱擎。

    此时徐昱擎一身白色的暗纹锦衣,远远站在一个街角处朝这边扫来一眼,俊美无匹的面颊上丝毫没有掩藏嘲讽的笑意。

    秦昊川在心底哼了一声,“皇宫那个若不是耳鸣就是眼瞎,居然把这么美丽出尘的女子,赐给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再一回头,刚刚还在这里的婉约少女忽然之间就不见了,脸上顿时又是一阵恼怒。

    “回去收拾东西,回京城。”不觉间徐昱擎已经近身,见他脸上神色变幻倒也不奇怪。秦昊川,俗称秦八脸。一天之中能变八次脸,几乎所有的情绪都会毫不犹豫的展现在脸上,当然,因为被自己老爹宠着,这情绪外漏也从来没给他惹来什么麻烦。

    秦昊川闻言一改脸上的怒容,瞪着眼睛道,“回去,我们不是一个月前才到,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更别说,他们来南关城是受了太后的命令,太后觉不是会轻易出尔反尔的人。

    太后年轻的时候曾跟随先皇戎马疆场,纵然现在儿子做了皇帝,太后在一些老臣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太后的有些命令,几乎具有和皇帝同样的威力。只要皇帝不出来阻止,几乎可以被当成皇命执行。

    “皇上谕旨。”徐昱擎无意于秦昊川多言,单单一句,留下呆立在远处显然还有话要说的秦昊川,朝回路走去。

    皇上谕旨?前后一个月,太后和皇帝就下个两道如此大相径庭的圣旨,莫非皇帝与他老娘干上了?母子关系不是一向很和睦么?

    秦昊川胡思乱想,抬眼看见徐昱擎身影已经在百米之外,慌忙跟上去。

    “皇宫一直都很太平,我们刚刚离开皇宫也才一个月,会有什么大事?”更别说,这半年来,皇帝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个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病的说不了话的皇后身上,根本不关心朝政大事。

    徐昱擎一脸漠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秦昊川自顾自的发一通牢骚,最后也知道凡是皇宫出来的消息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一时间没心情多问。想了想刚才如同仙子一样的美丽少女,试探着问。

    “那个,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他知道,徐昱擎一直对这桩太后提及的婚事并不怎么感冒。

    “看见你么!”徐昱擎冷眼一扫,淡淡道,脚步却不停留半分。

    “要不王爷先行,我半日之后必然跟上?”显然,他确定徐昱擎刚才定是没有看到南宫塘。但作为徐昱擎的忠实可靠的朋友,他觉得有必要为朋友将来的幸福出一份力。

    同时,作为流连花丛,阅女无数的秦昊川,很相信自己对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很特别。不过,这种暗自的洋洋自得在徐昱擎一个凌厉的眼神下就压下去,只好瞥了瞥嘴不在说话。

    远处,一匹高头大马从疾风一样从巷口驰过,秦昊川神色一顿,不自觉脱口而出。

    “林密?”

    徐昱擎点了点头。

    若不是急事,皇帝绝不会派自己的亲卫兼御林军首领千里迢迢亲自前来给他下旨,怪不得一向对于朝政不怎么上心的徐昱擎也不多耽搁。

    林密在他一晃神的功夫来到两人面前,跃身下马行了一礼,徐昱擎忙客气道,“林大人多礼!”

    “不知王爷可否现在启程?”。林密面色冷峻,面对徐昱擎也只是微微一笑,便直接道。

    林密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事情的紧迫性。徐昱擎正是因为不想卷入朝廷的暗流,才不想因为自己的某些疏忽而让别人有文章可做,当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的回到府里收拾一些随身的重要东西,其他的都交由仆人随后压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不知道很久不问朝政的皇上能有什么急事!看着前面已经骑马前行的徐昱擎,想着刚刚见到的南宫塘,秦昊川尤自叹息一声,轻叱一声坐下的大马,跟了上去。

    readx;“公子,这边请?”南关城一座普通酒楼的雅间里,小二很客气的将两名少年请进了一间普通干净的客房内。

    在甩开秦昊川之后,南宫塘拐入酒楼旁边的一间布衣坊里。南宫塘为弟弟置换了一身普通麻布衣服的同时,也将自己粗陋的女儿装换成了普通男儿装。眼看着两人已经成为南关城里最普通的布衣,而不会因为过于寒酸引起人的注意,才去了旁边的酒楼安息。

    段氏出的银子虽然不足以调动江湖的一流二流杀手,但是对于三四流的杀手还是足有诱惑力的,再加上协议规定杀手要在完成任务后才能得到全部的酬金,导致这些平时没有生意生活不怎么宽裕的三四流杀手激动的直接策马到南关城来,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看似娇弱的目标人物不仅深藏不漏还有高手协助,他们策马赶到南关城不仅没有伤到人半根汗毛,自己这边还折损了一位兄弟,虽然气恼,可摸不清深浅的杀手,一时之间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南宫塘把南宫曦在客栈安排下,直到看着南宫曦睡去才浅浅的眯了一会眼,上辈子她因为被师傅收养,失去很多平凡女孩该有的简单和快乐,现在她却不由得感谢起那样的经历来,如若不是如此,她和弟弟即使不遭歹人暗算她也没有力气将弟弟带到南关城,奔波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稍微歇息就恢复过来。

    天色渐晚,烛光下已经入睡的南宫曦显得平静又祥和,南宫塘从袖中取出那封母亲当宝贝一样珍藏的信件,却被信笺落款的南宫様三个字刺的眼疼。事到如今,她可以确认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南宫様负了母亲,而母亲临死前将信件塞给南宫曦,就是希望她们能去京城找南宫様。母亲对两姐弟向来疼爱,又怎么会放心将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的留在世上。

    连母亲在世的时候都没有打算再见的人,南宫塘又怎么会只为活命就去投奔。烛光抖动,白皙的信笺移动到烛火上方,片刻间信件就燃起了火光。

    忽然,砰的一声清响,一阵疾风忽然从窗户吹来,黑暗中依稀可见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从窗口如同一阵风一样飘了进来,大袖一扫快速的扑灭信件上的火光,长袖带起一阵轻风,地面上被烧了一半的信笺就稳稳的落到了秦昊川的手里。“多少人慕名的锦衣的前程,你就这样甘心毁了。”

    秦昊川神色黯然,看着南宫塘不解的道。

    虽然阅人无数的他很轻易的就看出南宫塘不是贪图虚名的女子,但是如此毁掉自己垂手可得的前程好像太狠心了点。

    南宫塘也没有想到,下午因为被自己打击道而灰败溜走的秦昊川会出现在这里,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看着他手里烧了一半的信笺,以及她刚才说话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道,“三更半夜闯女子的房间,若是传出去好像对公子不好。”

    若是平日秦昊川一定笑掉大牙,男子半夜出现在女子的房间到底是对他不好还是对她不好。不过现在他笑不出来,南宫塘如此说,就是打心底不在乎那种世俗的看法和评论。更别说,连齐国公嫡女身份都能轻易不要的女子,又怎么会在意一些根本都不会存在的流言。

    秦昊川长呼了一口气,徐昱擎答应他从离京的队伍中跑出来也只限定了半个时辰,如果他在半个时辰内不能顺利将南宫塘一起带回京城,那就必须承认自己并没有征服天下所有女子的魅力,快速的折回队伍了。想到这个秦昊川就胸闷,明明自己是为好朋友将来的幸福着想,还要用这么粗俗的理由来遮掩自己的善良与伟大。

    “令弟似乎身体不太好!”秦昊川倒也不理会她言语中的驱客之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床上此时此刻还能睡的安稳的南宫曦道。

    很明显,南宫塘对这个弟弟很用心。

    “公子大半夜来不会就是要说这个吧,或者公子就是喜欢招人厌烦。”

    南宫塘淡然道。

    南宫曦曾经因为保护母亲而遭到村人的殴打才落下这等毛病,南宫塘很介意有人用某种眼光看她的弟弟。况且,秦昊川在收到逐客令后不仅没有走还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更是让她不满。

    “即使不依靠齐国公府,南宫姑娘将来也能赚很多钱养活自己和弟弟,可是,仅仅只是让令弟得到足够的照顾,他的一生就完满了吗,我看令弟虽然不过十一岁,却是个机灵的人,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方人物。”秦昊川理解南宫塘对幼弟的一片爱心,也不介意她话中的冷漠,况且他此次来是有目的的,而且时间紧迫。

    虽然秦昊川大言不惭说能看出一个痴呆的人机灵,但南宫曦未曾痴呆之前确实聪慧灵智,而且是个俊美非常的少年,秦昊川如此拍马屁南宫塘还是乐意听的。况且,这一点她也想过,她宁愿自己花一辈子的时间照顾弟弟,可南宫曦还如此年轻,如此草草过一生,她这个做姐姐心里也会不安。只是京城路途遥远,以南宫曦并薄于常人的意志估计坚持不了,再说,就算她武功高强,也无法保证,千里迢迢能将南宫曦安然无虞的带到京城。

    相对于京城来说,南关城不过是弹丸小城,很难会有什么高明的大夫,南宫塘若想让南宫曦身体得到恢复,是必然要去京城的。

    既然秦昊川开了这个话头,南宫塘抬头看见秦昊川一脸的坦然与真诚,目光一闪,倒也不避讳,“公子先是帮我除了暗杀我与曦儿的人,现在又大半夜的来关心曦儿的病情,公子如此锲而不舍,莫非真是只是要帮助一个陌生人?”。

    南宫塘之前认定她在南关城遭遇暗杀以及秦昊川出手保护都与齐国公府有关,因为未曾想入齐国公府的门,也知道自己对付几个普通的江湖流派还是顺心应手,暂时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若是准备要给他一起去京城,多了解一些自然是好。

    秦昊川目不转睛盯着南宫塘绝美但清冷的面容,真诚的面容上有一丝犹豫。虽然在帮助姑娘的时候,他长长以侠士自居,再配上他淡漠的性情以及天生俊美无邪的脸曾获得姑娘们的芳心无数,可以说是红颜知己遍天下。但是这种做派很显然不和南宫塘的胃口,若是应用不甚还会适得其反。况且,他这次大义凛然的目的并不是要南宫塘倾心。

    微一思虑,秦昊川悲伤之色,低头道,“说来也不怕南宫姑娘见笑,在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家父。家父与国公交情笃厚,在下从家父口中听闻国公对令堂心有挂念,也曾说起过要将令堂及南宫姑娘接回京城。只是念及令堂及南宫姑娘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心中多有惭愧,也担心这么多年的冷落让令堂介怀,这才一直拖着,以至于导致令堂……。”说道此处,秦昊川眼角不动声色的瞥了南宫塘一眼,见她面无变化听的认真,倒也话锋一转,避开让南宫塘伤心的事,“今日得见姑娘也算是有缘,既然姑娘并无更好的去处,眼下令弟也需要人仔细照顾,何不回京城,也算是了了国公的愿望。”

    是么?听着起来秦昊川有板有眼的理由,南宫塘心里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readx;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族内子女的生存之道她也知道一些,秦昊川无非就是要证明他不过是要在父亲面前邀功。她虽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俊美男子是商家出身,但南宫様将黄氏以及原主抛弃有多彻底她确是一清二楚,这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牵挂到要在别人面前吐露心声。不过,自认为保纳和宽容之心都不错的南宫塘依然和善的浅浅一笑,却让对面本来心虚的秦昊川忍不住打了一激灵。

    “南宫姑娘不相信我!”

    “不是,我相信。”淡淡的笑容散发着真诚和无邪。秦昊川不禁一阵汗毛倒数。

    其实,她不过随口一问。毕竟,京城对南宫曦的病情恢复会更有帮助,她只是因为实施的困难性才一直没有考虑此事,现在有人帮助更好。况且,以她对危险的直觉,并没有从秦昊川身上触到什么恶念,反倒是他那小心翼翼编造的谎言,显得整个人乖巧而委屈。

    退一万步说,若秦昊川真是要对自己不利,以她前世师从山林间隐世高人的经历,对上这个世界一流的高手都不成问题,更何况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黄毛小子。至于疑问,可以留在以后再问。或者,自己慢慢发觉。

    再说,任何决定都是有风险的,不是么?

    “如此,多谢公子。”

    秦昊川紧张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朗声一笑,拱手道,“不用客气。本人秦昊川。”

    说着,秦昊川将烧了一半的信封展开,不满的眯了眯眼睛,但还好信上本占地不多的几行字并未被损害。秦昊川重又叠好扔给南宫様,“就说路上不小心遇盗贼,信物被人偷走,南宫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盗贼手中抢回了这封信。”这封信是南宫塘与南宫様相认的主要证物,被弄成这个样子难免会让南宫様不高兴,既然进了府,讨得南宫様的欢心还是必须的。就算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不要惹怒他。

    南宫塘忍不住翻了了白眼,这个秦昊川是个傻缺么,他真的不觉得她已经看穿了他,还是他心里素质太好,居然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一条条的交代她。不过万事都有可能意外,留着南宫様的亲笔信总是好的。至于秦昊川教她的这种很明显欲盖弥彰讨好南宫様的说辞,她只有呵呵了。

    齐国公府

    一封用牛皮纸包装的信笺传入齐国公府的香莱院,杀手失败,南宫塘已经跟随徐昱擎的返回京城。

    “废物!”香莱院中,段氏摔碎了下人送上来的茶盏以及满屋子的瓷器古董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向喜欢在段氏身边撒娇卖萌的南宫研这次也只是乖巧站在一边,等到段氏消了点气,才出声道,“没想到,那个狐媚子居然会跟擎王搞到一块去。”

    南宫研这样说话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南宫塘不是狐媚子,怎么会这么快勾搭上徐昱擎,总不至于徐昱擎去勾搭一个寒酸到连普通百姓都未必去多看一眼的乡下丫头。而且,徐昱擎居然把南宫塘带回京城,这个速度确实是让人咋舌了点。

    段氏抬手让伺候的丫头重新沏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稳住心神,才道,“是我小看了,既然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等,我们就要好好计划计划了。”

    当然对于闺中夫人段氏来说,杀人这种办法她不擅长,苛待和虐待之类才是拿手好戏。如果南宫塘水土不服退出齐国公府或者香消玉损了,才是更好。

    南宫研眼神暗了暗,看着母亲一副稳拿稳算的样子,忧心道,“母亲这次万不可小看了这狐媚子。”不知道怎么的,南宫研对母亲的把握似乎不怎么抱有信心。

    “这次都怪我没做好准备,出手太仓促。”段氏恨恨的道。

    说到将来真要怎么对付南宫塘,段氏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她也万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何德何能躲过了江湖杀手,不过想到徐昱擎她就释然了,一定是那丫头运气足够好,碰上了恰巧在南关城的徐昱擎,太后把徐昱擎派到南关城就是让他振兴边塞,杀人这种违法犯罪时间自然也在徐昱擎的打击之列了,所以才让那丫头侥幸捡了一命吧。

    不过徐昱擎可不是她永远的保镖,等进到国公府看她拿什么当护身符。

    “母亲,我刚刚经过爹爹的书房,看到里面好像有一个人。”南宫研也不在南宫塘的事情放太多注意力,有段氏上心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现在她还有更关注的事情。

    南宫研的吞吞吐吐语焉不详引起段氏的注意,将茶杯放下转身看着一脸情绪不定的女儿,诧异道,“什么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南宫塘要老妇人执意立为嫡女之后,就各种不顺,不仅府中两个姨娘趁势讨好老妇人,大力称颂老夫人接回南宫塘是如何仁爱慈祥,就连南宫様也颇为赏识,相比之下,对她宠爱的态度也比从前冷落了不少。

    现在,就连府中来了人她都不知道。

    “不确定,好像,是皇上……”南宫研看着母亲吞吞吐吐道。

    自从十五年前皇帝不拘一格的封任当时不过是太尉的南宫様为大元帅支援边塞那场战争,并扭转了战局被封为国公后,再加上后来南宫様对皇上的各种衷心,已然成了皇帝的心腹。这么些年来天下逐渐太平,朝基安稳,皇帝只一身平常衣服来齐国公府也是偶尔会发生的事。

    “可知道说什么事?”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最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看女儿的神色也有些怪异,有些不安的道。

    南宫研本希望母亲能比她知道的更多,见母亲如此,倒也失望的摇了摇头。

    皇上来臣子府上,除非皇上批准,否则除了南宫様即使是府中的其他主子们也不能随便近身皇帝。南宫研只是一瞥就匆匆的走了,自然不会知道皇帝与父亲在聊什么。段氏只是心有不甘的随便一问,见女儿摇头,更觉心烦意乱。

    “刚才经过丽芳院的时候,听大姨娘在跟二姨娘在小声说话,说太后要给擎王指婚。”南宫研想了想,又想到这重要一句。

    “可还听见那两个贱人说了什么?”段氏眼珠子转了转,警惕道。

    擎王今年年方二十有五,曾经也娶过一位妻子,但自从那女子嫁入擎王府后不仅身子骨一直不好,还天天做噩梦,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损,看了无数太医都无计可施,最后却被一名同时通晓天文地理占星卜算多才多艺的过路高僧算出这是因为徐昱擎克妻所致,女子母家人在听说这种情况之后很快的找出各种理由外加赔偿,劝说徐昱擎将女子休出了府,才算是躲过一劫。自此,徐昱擎虽然年方二十五,相貌俊美也不沾花惹草流连花丛,即使身边有个花蝴蝶一样的秦昊川,也洁身自好纤尘不染,边也时常出现一些倾慕他的大家小姐,但却没有人敢真的嫁给她。

    想到这段氏面色忽然惶恐难安,眼睛转到南宫研身上,不安更甚,“皇上不会亲自来府上说服老爷,将你许个擎王吧?”南宫研本来因为母亲愤极而有些拘泥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荡然无存,急道,“母亲,你胡说什么。”

    她才不会嫁给那个克星!

    段氏摩挲着茶杯边缘,想着这其中的细节。

    虽然当今皇上跟擎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还说的过去,但是比起跟南宫様这位臣子的关系还是略差了点。徐昱玄应该不会为了那个有克妻之名的弟弟将自己的女儿栽进去,瞧着女儿被称为京城绝色的小脸,段氏神色缓了缓,道,“兴许是那两个贱人胡说,皇上不至于给南宫家提这种过分的要求,不过,妍儿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