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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个冬天,好好地准备迎接来年的困难都不行。

    府谷县城以外,没有任何势力对叫天军是友好的。不管这背后的人是什么目的,反正不会是好意!

    胡广想着扫视了一遍城上城下后,忽然心中一动,觉得有必要改变下。

    他下城头之际,掏出一副单筒望远镜递给胡汉三,嘱咐他道:“老三,现在我们叫天军的实力太弱,还离不得这城墙。你要给我盯仔细了,千万不能有失。”

    胡汉三的脸色严峻,小心翼翼地接过望远镜,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公子!”

    “换防的时候,这望远镜也交接给其他连长。等回头都组装好了,再给你们每人配备一副。”

    胡汉三听得咧嘴一笑,他更愿意称呼这种为千里眼,要是以后每个连长都有,那就真是太好了!

    胡广交代完了之后,便带着护卫走了。胡汉三则双手捧着望远镜,带着欣喜之意目送着他离去。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连长及以上级别的首领齐聚一堂,一个个全在小声讨论今天傍晚突然发生的事情。

    随着最后胡宽进入大堂,胡广便拍拍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问胡宽有关难民的情况。

    “我问了情况,基本上都清楚了。这些人全是张家村的,今天天色刚大亮的时候,就突然闯进了一群强盗,骑马、徒步的都有,抢完东西还烧了他们的房子,绝了他们后路,赶着他们往府谷县城来……”

    胡宽说着话的时候,脸色很严肃:“那些强盗一直驱赶他们到五里外没有岔路口之后,才没有跟着来。”

    所有人一听,全都眉头紧锁,那些强盗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府谷县城而来的。

    胡汉三首先猜测道:“不会是知道公子仁慈,那些强盗就驱赶这些人来消耗我们的粮食吧?”

    刘大能一拍手掌,点头赞同道:“有道理,这年头什么东西最金贵?就是粮食!”

    “对,他们空手一点东西都没带,就是消耗我们粮食来的!”

    “……”

    其他首领也都在参与着讨论,乌兰他们几个女的则东看看,西看看,并没有发表意见。

    胡广眉头微皱,拍了拍手掌,示意他们静下来,然后问胡宽道:“大哥,可有问过哪些强盗的特征,能猜出是什么人所为么?”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胡宽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地道:“不好说,只是从口音上看,应该就是我们陕北人。”

    这时候的盗贼已是多如牛毛,或三五个一伙,或几十个,上百个的也不罕见。只是从口音上分辨是哪路人马,确实有难度。

    胡宽犹豫了一下,终于又开口说道:“我开始怀疑是王大哥干的,就把王大哥,不沾泥和马七他们的相貌都描述了一遍……”

    “怎么样,就是他们吧!”胡汉三有点愤怒地插嘴问道。

    要说在城外各种势力中,他们首先想到的,恐怕都是王嘉胤,谁让他才在城下说过狠话呢!

    王黑子听了,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心中暗自想着,老爷啊老爷,您真要和公子对着干么?

    谁知胡宽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王大哥、不沾泥和马七三人,他们都没人见过。”

    众人一听,都明显吃了一惊。不是王嘉胤他们干的,那么会是谁呢?

    王黑子却长舒了口气,只要不是老爷干的,自己就没什么为难的。不管谁和叫天军为难,我王黑子第一个不答应!

    听着他们在议论纷纷,猜测着可能的对头,胡广也是有点意外。原本他以为,肯定是王嘉胤所为,没想到却不是。

    他听了会,没听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只好拍拍手说道:“不管是谁,只要敢打我们叫天军的主意,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对,查出谁干的,我带人灭了他们!”一个连长大声响应道。

    胡广看了眼这个以前的护卫,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说话:“如果他们打着消耗我们粮食的目的,给我们送人口来,还是这种壮年劳力都有的人口,其实我是很欢迎的……”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至少以府谷县城的粮食储备,多个一两千人都没问题。

    “但是,有可能他们的目的不止如此,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因此,我有以下几点决定……”

    听胡广要说决定,所有的首领都严肃了起来,认真听着他讲话。

    “第一,刘彩娥的连队也要参与白天城头的巡防,和兄弟们一起执勤,替换一部分大哥的兵力,给他们有足够的精力休息。万一有事,他们能立刻顶上去。”

    让健妇也参与城头巡防,这点以前好像从未有过。但在叫天军中,以前没有过的事情多了去。现在又是胡广下的命令,而且还解释清楚了目的,也没人有意见反对。

    “第二,胡汉三连队中抽出一个排,按班为单位在城中巡逻。城中如果有闹事,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抓起来。”

    城中好歹有一千多人,后续还可能来好多人。人多了事多,很有可能口角打架什么的。城中不能乱,胡广这么安排的目的,其实是相当于后世宪兵的作用,维持城内的秩序。

    “第三,李定国、孙可望负责对新来的难民进行登记,胡汉三这边再抽调一个排和大嫂的杂事连一起过去维持秩序,我将按他们的特长编入目前的编制中。”

    这是应有之意,大家都知道要接着这么干,因此这点就更不会有人反对了。

    “第四,为防止可能的混乱,为监督首领以身作则,我决定给班长以上所有人以标志。规则为胸口上绣上数字1,2,3,4,其中1代表班长,2代表排长,3代表连长,4代表营长。其中作战单位为红色数字,后勤单位为蓝色数字。”

    这年头,都是以不同颜色和图案的冠服佩饰标志官员的品阶,胡广并不想用。他的目的,就是要给他们一个全新的环境,从各个方面让他们知道,以后他们将是一支全新的军队。

    另外,对于普通农民来说,特别是对于认识最基本的阿拉伯数字的农民来说,两者的区分显然是数字更容易。

    在胡广的眼里,目前的叫天军还根本算不上是军队,现在刚好可以在外部的压力下逐步改造。

    readx;军队讲究的是令行禁止,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胡广进一步解释道:“以后作战单位的人,遇到比自己等级高的首领,必须敬礼。敬礼的方式是这样的……”

    胡广说到这里,站起来做了个示范,接着道:“军中以简单明了方便为主,因此废除跪礼,抱拳拱手礼,以后只是这种敬礼方式!”

    跪礼就不用说了,另外只要有一只手中有东西,抱拳拱手礼就不方便,因此胡广也同时废了这个。

    他说到这里,坐了回去,同时环视了一圈大堂内的各位首领。他怕这些农民和底层士卒出身的古人没法接受那么多东西,就先不讲了。

    稍微等了会,等他们脑中都思考之后,胡广才继续说道:“如有意见的,现在随便提,一旦走出这个门,就要认真执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谁也没有发言。

    “好,那谁还有什么补充的,有利于我们防范于未然?”胡广再次问道。

    还是没人回答,胡广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再次强调道:“以后所有首领都有标记,在明确权威的同时也将接受监督。如有不法之事,别以为瞒着我就可以,会有很多眼睛看着的。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来处罚你们。”

    说完之后,他便宣布散会,不过胡宽、刘大能和胡汉三留了下来。

    见他们三个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胡广露出一点苦笑道:“先前我有点想当然了,当时提出的以火器为主,至少短时间内恐怕不行。工匠营那边造出燧发枪的样品都还要好几天时间,人手还严重不足,想要大批量的装备显然不可能了。而且现有的大部分火绳枪也有质量问题,因此短期之内,如果有敌来犯,还是要用冷兵器作战。”

    胡宽三人一听,倒也并不介意。他们三人,都是从军中出来的,一直习惯地也是冷兵器作战。

    对于军中的火器,他们其实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他们对于胡广说的燧发枪,确实还是有点好奇。但没亲眼见到之前,也不好说有多好。

    “二弟,没事,其实打仗比得是谁不怕死而已,用什么武器倒是其次。”胡宽一笑,安慰胡广道。

    胡汉三听了,也跟着附和道:“没错,那天下午,尤世禄的人马比我们可装备精良多了,不也是被我们拼得落荒而逃。公子尽管放心,别得不敢说,现在没人敢不拼命的!”

    刘大能是刚当上了骑兵连长,他也想说下,却不料胡广先开口了,只见他摇摇头道:“士气是一个方面没错,可用冷兵器作战,终归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遇到了纪律严明的军队,这种情况就更严重。我们人少,损失不起啊!”

    刘大能一听,终于逮到了机会,连忙插嘴说道:“公子放心,就算是边军精锐,其实也是那些家丁敢拼而已。要说纪律严明,除了以前的戚家军,还真没听说过有其他的?”

    “那辽东建虏呢?”胡广一听,马上反问道。

    “啊?”胡宽三人一听,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诧异,怎么和远在天边的辽东建虏扯上关系了?

    胡广一见,当即解释道:“只要我们有壮大的一天,必然会有机会遇到建虏的。别以为他们在辽东,好像就不关我们的事。另外还有一些明军将领,也是比尤世禄强多了的。因此,我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要往最强的方向走。我希望我们大部分兄弟,能活到太平盛世的一天。”

    听胡广这么说,三个人就沉默了,感觉自己就没有胡广想得远。

    当然了,他们和胡广相比,缺少眼界是必然的。此时的他们,眼中也就周围的这些,顶多就是边军中的一些精锐。可胡广不一样,他知道明朝有哪些厉害的将领,还知道辽东建虏,甚至知道西方世界的一些情况。

    胡广也知道这点,因此耐心地继续说道:“哥,你们三个,是我们叫天军中最懂打仗的了。我知道你们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眼下要用冷兵器是迫不得已的,因此我有两点想法说下,以适应现在的形势。”

    “嗯,你说。”胡宽代表了其他两人,点点头道。

    “大哥,你这边选取一个连,就按照冷兵器作战方式进行训练,武器任选,要练出能抗在第一线进行厮杀的那种。”

    听到弟弟的要求,胡宽点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大哥知道。”

    胡广听了一笑,然后对他们三人道:“第二是从你们三个手下选取头脑灵活,对接受新东西,比如说学习能力强的人出来,我准备组建炮兵连,有力支援你们的战斗。”

    “炮兵连?”胡宽听了不解,下意识地反问道。

    对于他们来说,炮这东西,都是架在城头防守用的。一门大将军炮,要好多个人伺候,一个连队的编制够么?

    胡广听了疑问点点头,解释道:“是啊,就是炮兵连。到时候我们出城野战的话,就必须要用炮兵连的火力击中轰击打掉敌人的王牌,这样就能减少你们的损失。”

    “什么?出城野战?那炮拉得动么?”胡汉三听得有点失态,诧异地惊呼出声。

    其他两人也差不多,觉得胡广这话不可思议,是不是说错啥了?

    其中胡宽的见识要广一些,他也只听过以前戚大帅好像有过车营可以出去野战,可那要多少人力、物力,自己这边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胡广一听,笑了起来,向胡汉三摆摆手道:“你想岔了,野战怎么可能用笨重的那些炮呢!”

    三人一听,原来胡广知道这点,那还好。

    “这炮兵连的火炮,我打算以佛郎机、虎蹲炮和没良心炮为主……”

    胡广开始说着炮名的时候,三人还在点头,可当他们听到最后时,又诧异了,胡宽首先打断了弟弟的说话,好奇地问道:“什么没良心炮?这名字好奇怪!”

    ps今天临时有应酬,所以更新晚了,一般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

    readx;胡广呵呵一笑道:“一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炮,一种被敌人诅咒没良心、丧心病狂的炮。”

    胡宽的眼睛一下睁得很大,他知道胡广不会骗人,竟然把这炮说得如此夸张,当即惊讶地问道:“二弟,这炮难道比红夷大炮还厉害?”

    眼下朝廷最厉害的炮就是红夷大炮了,不过他们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据说连辽东建虏那么厉害,都怕这红夷大炮,但也没到那种闻风丧胆,让他们诅咒没良心、丧心病狂的地步。

    胡广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一个类型的炮。没良心炮有很多缺点,只能针对特定的场合有效。等我让刘叔试验成功后,大哥你看下就能明白。”

    用**的没良心炮,当然不能和后世那种**包比,否则有这种制作简单的武器,在这明末还不是横扫千军,指哪打哪了。

    看着胡广自信的神态,胡宽三人都很好奇,恨不得马上见到实物,看看这种所谓的没良心炮是怎么样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炮兵是一门技术活,其中有不少知识要掌握。大哥,我给炮兵连先行讲解各类火炮的使用和原理,你们来听听,这样以后也方便你们指挥炮兵!”

    胡宽等人自然不可能拒绝,他们的积极性还很高,在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抽调了各自手下最机灵的小伙子集合到了院子里。

    这些小伙子虽然按要求排好队列站着,但他们的精神面貌却有点低落。一个个耷拉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特别是从刘大能的骑兵连抽调出来的那些小伙子,表现得最为明显。

    胡宽带着胡汉三和刘大能也不管他们,转身迎上了刚从房里出来的胡广,笑着说道:“二弟,人……”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胡广昨晚所说,连忙又举手敬了个礼,神态很自然,放下后才说道:“二弟,你要的炮兵连的人,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胡汉三和刘大能一见胡宽敬礼,他们马上也想了起来,跟着敬礼。

    胡广心中有点感激,大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完完全全地在支持自己。他马上还了个军礼,然后才回答道:“大哥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胡宽只是一笑,并不说话,站到了他的身后去。刘大能和胡汉三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又站到了胡宽的身后。

    胡广快步来到队列的前面,看着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些人看到他来,都露出了一丝精神,可他们的脑门上却还刻着“我不情愿”四个字。

    胡宽一见,也是皱了眉头,脸色一沉,跨前一步准备训人。

    胡广侧头看到,马上抢先开口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当炮兵?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胡宽一听弟弟开口了,便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也是胡广平时并不严厉,在这些小伙子眼里算是和蔼可亲的。因此,他的话音一落,马上后排有人在队伍里说了:“公子,当这炮兵,与其被炸膛炸死还不如上阵厮杀呢!”

    看着其他人微微点头的样子,胡广一下知道症结在那里了,他当即一笑,大声说道:“你们放心,质量不合格的火炮,我不会让你们用的。我会教你们如何瞄准,开炮,打多远……”

    明末的时候,不要说这些陕北的普通士卒或者农民了,就是经常打仗的辽东军中,还有最为高贵的京营,都是不怎么懂如何开炮的。明朝政府为此还雇佣葡萄牙士兵来训练,讲解如何开炮。

    因此,听到胡广说保证火炮质量好,这些人就先放了心。又听到胡广说会教他们开炮,兴致一下就来了。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很神秘,公子能教他们,自然就有了吸引力。

    胡广却还不罢休,继续诱惑他们道:“我告诉你们,炮兵是军中的战神,是敌人的恶梦,能使敌人闻风丧胆!不要不信,因为这是我胡广说得!”

    这些人还真吃胡广这一套,特别是最后那一句话,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有了权威保证。他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胸膛不知觉之间也挺了起来。

    而胡广之所以啰嗦这么多,是因为他要建立一支全新的军队。不但是理念上的,还有实际做事上面。

    旧有的军队,或者说明末的大部分军队,全都是当兵吃饷,混口饭吃的那种。没有荣誉感,也没有归属感。

    胡广解释清楚炮兵的作用,让这些人喜欢上炮兵,这就能与众不同,做起事来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边的胡宽听得也是诧异,昨晚二弟可没说这些,炮兵真有那么神?这么想着,他心中更是好奇这支炮兵连成立后,到底会有多大的威力?

    胡广看面前的士卒们都有感兴趣的样子,便大声宣布道:“你们这个连,暂时不会选拔出班长、排长和连长。全都在你们学习接受炮兵技术的过程中,谁学得最好,就会由谁来当。”

    “废话我不多说了,你们暂时由我带着,但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你们要努力去学。说句实话,你们将是我们叫天军的王牌,不要让我失望了!”

    胡广说完之后,便带着这群兴致高昂起来的小伙子们前往城头,趁热打铁,先就着城头那几门炮讲解一些基础。

    同时李定国也被叫上了,胡广准备让他记录,话只说过一遍,没时间再说第二次。真要有能力,能出人头地的,识字是必须的。

    可是,胡广没想到,他才刚讲了个开头,就被匆匆赶来的一名兄弟打断了:“报公子,昨天那些难民想闹事,乌兰营长来问怎么处理?”

    胡广一听,很是诧异,这又是闹哪门子幺蛾子。

    一边的胡汉三更是气愤,大声说道:“收留了他们竟然还敢闹事,真是造反了!我派出的那个排在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胡广让大哥继续带着炮兵连,自己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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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当胡广赶到临时隔离难民的大院时,发现叫天军的士卒正在大堂院子内围着,并没有想象中的冲突,更多的好像是在看戏。

    看到他过来,他们纷纷闪出一条路,里面站着的乌兰马上迎了过去,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二叔,这事以前没有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只有请你过来了。”

    胡广点点头,自己既然来了,自然是来的处理的。他一边走向内圈,一边问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此时,他已看到内圈大院子里,密密麻麻地跪着全是难民,大概所有张家村的男女老少都在这。

    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还跪着一些年纪比较大,穿着相对比较好的人。在他们的身边,也有一些年轻男女,从衣着服饰和神态上看,好像是几家子人。

    乌兰就指着前面这些人,有点无奈地向胡广说道:“二叔,定国在登记的时候,他们问明白了要把他们安插到各个队伍里面后就闹开了。这几个人拦着其他村民,不让他们登记,说他们村的事情得要他们做主才行。”

    胡广听得眉头一皱,看着前面这些已转头看过来的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前面那个领头的是张家村的族长,他边上那三人是他们的族老。还有他们的儿子、媳妇……”

    听乌兰这么一介绍,胡广便明白过来了。在古代的时候,特别是在农村中,官府不下乡,全是宗族长老和乡绅依照宗族关系进行管理,等于是村落中的土皇帝。

    听到要把他们村的人都打散,以后没有了管理村民的权力,所以不愿意要拦着。

    这么一想,胡广想起自己原本这个队伍,刚好是因为各地活不下去的人凑起来的。后来又被尤世禄那么一杀,更是破坏了原本可能还存在的一些依附关系,也就不存在宗族关系。

    现在这张家村刚好是整个村的人一起被赶过来,就带了宗族关系过来了,这倒是提醒了自己,以后必须注意这种情况。

    他正在想着,那为首的族长已经知道胡广是领头的人,当即面向他,跪着说道:“这位大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太祖皇帝也是认可的,村子里的人一向是由族里管着的……”

    其他人听到族长在说话,就都看向那个年轻的大官,静待事情的进展。

    胡广听得好笑,难不成这个族长还不知道自己是造反的,还一口一个大人。他忍着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觉得我是官府中人,会为你做主?告诉你,我们就是杀官造反的叫天军,是和朝廷作对的!”

    那族长听得一呆,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没人说。而且到达府谷县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以为在城里的一定是官兵。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叫天军还没有统一服饰,人员的组成是什么人都有,包括旧有的军户。他们都还穿着原本的衣服,也难怪这些山村中不常出门的人一时分不清。

    胡广还不罢休,继续吓他们道:“你们进城的时候,看到挂在城头上的那颗人头了没有?那是朝廷宣化总兵的人头!”

    这一下,族长明显往后退了一点,和其他族老挤在了一起。眼神中带着畏惧,看看胡广,又看看周围那些叫天军的士卒。到了此时,他们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些人好像真和印象中的官军相差甚远。

    “我们不是强盗,只是活不下去的人造反了而已。如果你们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不会强留,随便你们走……”

    胡广说到这里,挥手让叫天军将士让开一条通道,同时再回过头来,语气忽然冷了下来说道:“如果想留在这里的,就得听安排。没听说过,我的地盘我做主么?”

    没有一个人走,就算他们再没见过世面,再不聪明,也知道这种鬼天气出城的话,不要说还会不会遇到强盗,就是冻也能冻死人。

    族长犹豫了一会,老脸上露出一丝媚笑,冲着胡广说道:“这……这位大王,您看……看我们这么多人,都是一个村的,能不能由老汉带着他们,这样做事也方便点不是?”

    他边上的几个族老一听,也都在点头呼应。

    胡广冷着脸不说话,盯着他们看了会,又扫视了一遍跪了一地的村民,看得他们都发毛时才忽然冷喝道:“来啊,把他们几个给我押下去。”

    边上的叫天军士卒早已对他们不耐烦,要不是知道公子仁义,可能会对他们另有处置,按照他们的脾气和习惯,早就动手了。

    现在一听胡广指着那几个为首的下令,他们马上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在一片骚动声中拖了下去。

    等到族长和族老们消失在大院后,人群马上安静了下来,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个个面带恐惧地看着胡广。

    可这时,胡广的脸色却和缓了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微笑,对他们说道:“我说过,我们是活不下去的人而已,和你们其实差不多的。我们聚起来替天行道,杀恶人,维护好人,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只要你不做恶事,不害别人,就用不着怕我们!”

    “公子仁义,要不昨晚会放你们进城,给你们房子住,给你们吃的?”胡汉三瞅着机会,也大声地反问他们道。

    听他这么一说,这些村民明显就变了。他们懂得不多,但谁对他们好,心底自然是有数的。

    “现在由我给你们做主,平时你们在村里有没有受到欺负,受到什么欺负,统统可以跟我说。我来给你们做主,不管是族长还是族老,只要他作恶多端,报应就在今天!”

    胡广说着说着脑中忽然有了一个计划,后世有打土豪,分田地,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的拥护,发展大了队伍。

    那自己在明末也是可以的,虽然暂时无法分田地,但可以分地主土豪家的东西。就如同在此时,只要分一些吃的给贫民,自然会获得感激。自己也不要求马上获得回报,时间久了自然公道在人心。

    readx;从本质上说,之所以有阶级之分,是因为对资源的占有率不同。这个资源包括土地、粮食、财富等等。

    如果资源足够多,可能强势的那一方还会留出一部分给弱势的那边,以便他们创造出更多的资源再进行分配。

    可要是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比如说明末这种环境,还是小山村里面。那强势的一方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或者活得更好一些,就不得不侵占弱势那边懒以活命的资源。

    在一般情况下,强势的一方能压制着弱势那边,使得他们无力反抗。可当环境突然有了变化,强势的依仗不再有时,弱势就会反击,就如同此时的难民群一般。

    眼看着族长和族老们被押下去,周围全是叫天军的将士。被赶出山村后,他们沦为了相同的处境,又有胡广替他们做主,一些苦大仇深的人中,胆大一点的便首先发难了。

    有了带头人,其他人自然也胆大起来,纷纷控诉族长和族老的罪行。大到逼死人命、侵占土地,小到被强行拿走东西等等。

    胡广让他们一个个说,孙可望、艾能奇记录,这热闹的场景,马上让叫天军的将士想到了批斗大会。

    没错,胡广就是引导这些村民进行批斗。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大部分人的拥护。

    在村民宣泄完了之后,胡广便又让人把族长和族老们带了上来,宣布了他们的罪状后问道:“如有不实,可据实说来!”

    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有人替这些村民做主,向着这些村民。这些人平时就如同土皇帝一样,主宰着村民的命运,做事自然也是肆无忌惮的。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这是自古以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眼看着以前的恶事被一件件抖出来,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张口欲言,想说自己是族长,或者是族老,就有这样的权力处置他们。可在叫天军的强大武力威慑下,却又没有底气说出来。因为胡广是站在人性的角度,向他们发出的质问。

    结局没有任何意外,这些张家村中的掌权者被杀,村民们再无意见,也无选择,顺利地登记加入了叫天军。

    胡广看着他们在踊跃登记之后,就返身离开了。临别之际,对送自己出门的乌兰道:“嫂子,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就像今天这么做。那些为首的,如果恶行累累,批斗后直接砍了便是。”

    乌兰点点头,看着胡广搞得效果很好,自然也能有样学样。不过她也还有疑问:“二叔,要是为首的这些并没有恶行,或者罪不至死怎么处理?”

    一边的胡汉三一听,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还能怎么的,找个借口杀了便是。在我们叫天军中,只能公子说了算!”

    胡广一听,斜着眼睛看着胡汉三,让他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得讪讪而笑道:“这个,我也是随便一说,公子自有高见,听公子的。”

    胡广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历史已经证明,矫枉过正并不好,有时候,还会犯大错误的。

    他转身正面对着胡汉三,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老三,你有一腔为老百姓的心思,也一心为了叫天军,这个我知道。可你要记得,我们不能滥用手中的权力。刚才我说过了,我们是替天行道,杀恶人,维护好人。”

    “区别好人坏人不是看有钱没钱,而是看他们干什么?如果只凭着喜好胡乱杀人,这个其实和你痛恨的那些官老爷,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些狗官一样!胡汉三想着便想争辩,可一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按照公子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那个意思。

    胡广看他这样子,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叫天军好,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族长和族老们平时还真得是德高望重,深受村民爱戴。你凭着现有武力给他们捏个罪名,找个理由砍了,强逼着这些村民加入了叫天军。你说,这真的是为了叫天军好么?”

    听到这里,胡汉三一脸的惭愧,点头应道:“公子说得有理,我知道了。”

    胡广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回头,对乌兰说道:“嫂子,要是没事,那我就走了!”

    乌兰一听,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二叔,要是罪不至死该怎么处理?你还没说呢!”

    胡广一听,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被胡汉三这么一打岔,自己给忘记了。

    他笑着回答道:“不管是德高望重也好,还是罪不至死也好,原则还是一个,全都要根据登记的资料安插到各个队伍中去。领头的则根据情况处理,要是群体抵制,就让他们走人,我们一个都不要。”

    乌兰点点头,没有问题正想返回去时,又被胡广叫住了,只听他对乌兰说道:“嫂子,我准备打出我们的旗号。并且各队伍的旗帜也做相应调整,您准备几个刺绣好点的人,回头我给出图案。”

    这种对乌兰来说是小事,当即点头答应了。

    当胡汉三跟着胡广返回城头的时候,他有点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准备换什么旗帜?”

    其实现在叫天军可以说处于初创阶段,什么东西都很混乱。就说这旗帜,其实都还是以前府谷驻军和王嘉胤时期留下的旗帜。

    刚才被这些难民以为是官军的误会,让胡广认识到,这点应该改正过来。叫天军的名字已经有了,旗号自然要打出去。

    胡广对于胡汉三当然是能回答就回答了,他当即回道:“我们的大旗,就绣叫天两个字。各部队的旗帜,就由各部队根据自己的特点,或者目标取一个名字绣上去。部队所属,就按照什么部队第几连第几排这样区分。”

    “啊,公子,不绣上主将姓氏么?”胡汉三一听,有点诧异地问道。

    自古以来,每个部队可都是绣主将姓氏为帅旗、将旗的。胡汉三也是军中之人,可没听过胡广的这种做法。

    胡广一笑,他就是不要绣上主将姓氏。因为他所要建设的军队,完全是按照后世的建军理念来的。

    军队不是一家一姓的军队,不管是威名赫赫的戚家军还是其他什么部队,都不能在叫天军中出现。

    readx;离府谷县城几十里地的官道上,又出现了一群群的男女老少,艰难地向府谷方向走着。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已走了很长时间。

    很多人都是衣衫褴褛,只要是块布,或者说是能保暖的东西,都披在身上了。

    就算这样,在这寒冬腊月的刺骨北风中,哪怕因为不停地走带动气血流动而产生的热量,无法阻挡他们受寒而瑟瑟发抖。

    很多人的眼睛中已经透露出绝望,那些强盗说走到府谷县城,就能有吃的。就算这是真的,可还有几十里路,能走到么?

    走在前面的基本都是比较强壮的年轻男女,扶着他们的长辈,拉着他们的孩子,慢慢地和后面的人群拉开了距离。

    在队伍后面的那些人,或者原本就已饿得久了,或者是冻得时间够长,走着走着忽然就跌倒在地,要么就再也爬不起来,要么挣扎着想往前爬。

    三三两两的人经过,就仿佛没看到路上发生的这些。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有力气去帮别人。甚至还有一些人,看到倒毙在路边的那些人后,还上前扒他们的衣物给自己保暖。

    王麻子在边上的山坳处等了多时,终于等到了这个队伍。看看队伍的前头已经过去了一截,便转头对身后的四名同伴交代道:“记住老爷的交代,装得像一点,等到了城里安顿好了后老子会联系你们的。”

    这四名同伴都和他一样,健壮的身体上披着破烂衣服,一起点头应了后,便看着王麻子先混入了队伍。隔了一会,他们才分开跟着混进了这支难民队伍中。

    为了装得像一些,王麻子不但穿得破烂,还穿得比较少。离开了避风的山坳处,寒风吹身上,冻得他直骂娘。

    他自己很想跑着赶紧到府谷县城去,可没有这个队伍的掩护,怕会有危险。

    那马七说了,府谷县城被尤世禄那么一偷袭后,对健壮的汉子前去投奔肯定会有防备。

    所以,他这个计策就是先驱赶难民大量进城,先麻痹了城里的警惕之心后让自己这几个人混进去,就不会有事。

    后面还会有几批难民会继续被驱赶过去,免得他们这批人会被怀疑有问题。反正等以后自家老爷重新控制了府谷县城,这些难民也都是老爷的手下,不算白折腾。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自己这几个从苜蓿沟过来的兄弟了。他奶奶的,这天气怎么这么冷!

    王麻子心中嘀咕着,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冻得他够呛时,远远地府谷县城便在望了。

    他转回头看看身后,发现队伍越发的稀疏了。很多人没有挨到终点,倒在了官道上。这不,就在他的不远处,一对互相扶持着走的中年夫妇跌倒在地,却无力再爬起来了。

    王麻子转头望望那府谷县城,心中忽然一动,他又转过身,快步向那对夫妇走过去。没多久,就见他扶着他们往前走了。

    他们走了没一刻钟,一直留心的王麻子忽然发现府谷县城有了动静。只见一队骑军冲出城门,往他们这边而来。

    这让他吃了一惊,连忙凝神观看。因为太远,只能凭经验估计大概有五十余骑。

    难民队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一时之间,都有疑虑。纷纷站住身子盯着前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福是祸?

    骑军隆隆而来,当前一杠红色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绣得竟然是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边上还有一排竖着的字,不过没人认识。

    王麻子所在已经靠近队伍的前头,看到骑军到了近处勒住了缰绳。领头那个骑士胸口还绣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从来没见过的符号。只听他在那大喊道:“你们是不是被强盗驱赶来府谷县城的?”

    在这期间,这个人身后的骑军也都已赶到。让王麻子惊讶的是,这些后面的骑军竟然携带了很多衣服,看来是一早就有准备的。

    都说那胡广有妇人之心,眼下看来果然没错,竟然还送衣服出城,就不怕自家老爷在城外有埋伏么?

    他这个疑问在进城后才有了答案,原来他们有千里眼,早就看清楚了情况才出来的。这让他很是好奇,非常想见见那神奇的千里眼,不过他终归是没见到。

    难民们脸带惊容,畏惧地看着这些奇怪的骑军。胆子大点的点点头,更大一点的鼓起勇气回答了问话。

    刘大能其实不用他们回答,基本上已经能猜到了。他当即一挥手,身后的骑士便看到谁身上穿得单薄,就给谁丢一件衣物。虽然破旧,可却保暖。

    看到他们这么做,这些难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得到衣物的那些甚至跪下磕头。

    “我家公子说了,我们叫天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你们落了难,前来投奔我们叫天军,我们就不会不管你们……”

    刘大能边驱马缓步向前走着,边大着嗓门高声喊道:“城里已准备了住处,熬好了米粥,热气腾腾地等着你们。加把劲,进了城就等于进了自个家门,可以好好休息了。”

    真是老天开眼,天上掉下了个活菩萨!夫妇两人都激动地唠叨着,让一边的王麻子心中不由得很是有气。

    那城里的东西可都是自家老爷的,被胡广那小子这么挥霍着,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气死。等自己事成之后,估计老爷会千刀万剐了那胡广。

    不过表面上他却也是露出感激之意,甚至主动接过丢过来的衣物,递给在碎碎念的夫妇俩。

    这些难民知道了府谷县城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救命的地方。少了那份忐忑,多了一份期盼,明显地士气就高了不少。

    那些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走的人,也不知从何而来,又凭空多了力气,用比之前快得多的步伐,加快速度,往府谷县城而去。

    刘大能领着手下很快就发完了衣物,顺带着拉起一些老人小孩,骑在马背上返回府谷县城。

    对于公子下令这么做,对于刘大能来说,是打心底赞成的。因为他以前也很穷,对于这些难民的处境感同身受。

    他不但明白这点,也知道府谷县城的大多数人,都是拥护公子的决定。因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也曾经历过挨饿受冻,和这些难民一样面临过死亡的威胁。

    又是将近傍晚时分,王麻子和他的同伴们,混在难民群中,如愿进入了府谷县城。

    readx;王麻子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会要是他们来盘问的话,就说自己和这对夫妇是一个村的。反正这两人感激自己,已经答应作证。

    原先驱赶一个村子的人一起过来,这不利于他们混进来。马七很快发现了这点,并改为几个村落混合着分批驱赶过来。

    让王麻子意外的是,竟然没有盘问,只是把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在一个区域,有房子住,有热粥喝,就是不能走出这片地方。

    不管如何,王麻子可以放心一点,他们肯定要来抽丁入伙。到时候几个同伴都会和自己一样亮出身手,看能不能被胡广看上眼,编入他的手下,这是最好了。

    就算没这运气,那其他有实权的首领也行。只是不知道王黑子在城里如何?按照马七的估计,以胡广那小子的妇人之仁,应该不会亏待他。

    王黑子这小子自己最熟悉了,他一向以忠义自居,绝对不会背叛自家老爷的。

    有了他在城内策应,自己这边一下来了五个身手不错的兄弟,突然发起袭击,呵呵,自家老爷就肯定能回来了!

    王麻子虽然不喜欢那个阴阴的马七,可还是比较佩服他那个脑子的。他反复算过,那就应该不会有错。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过来通知难民集合。这让王麻子心中暗喜,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他随着人流集合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里,四周分布着那些持刀拿枪的人。王麻子还注意到其中有几个好像是领头的,胸口上也绣着奇怪的符号,和昨天看到的那个骑马的还不一样。

    随着脚步声响起,照壁处转出一个精神抖擞的女人,胸口也是绣着奇怪的符号。

    那些人一见,都向这女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瞧那神情,好像这女人还是个大首领。

    王麻子郁闷了,这胡广搞得是什么鬼,怎么城内行事处处透着邪气。

    忽然,他眼前一亮,当即大喜。因为他看到,照壁处紧跟着那女人转出来的人,就是自己昨晚还念叨过的熟人王黑子。

    正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他就已出现在眼前了,难道是天意要让自己建此大功?王麻子想着,心中便不由得暗自得意。

    其他难民也都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原先和相熟的人低声议论而形成的嗡嗡声,马上消失无踪,一个个不知是喜是悲地注视着那女人,等待着发落。

    乌兰已经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大致情况,她也处理过几回,显得很落落大方,提高声音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叫天军是活不下去的人聚起来的,为了活命,只有和贪官污吏,**的朝廷斗到底。说白了,就是在造反。你们如果有不愿意的,我们叫天军也不勉强,会给你们一些钱粮,让你们离开府谷县城……”

    胡广一直要坚持这点,在开会的时候也曾引起过异议。虽然现在钱粮是比较多,但来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应该省着点用才是。

    但胡广解释了,第一他们都是穷苦老百姓,叫天军有吃了,暂时饿不着了也不能忘记曾经的苦难。

    第二我们叫天军这么坚持做着,这些老百姓能把叫天军的仁义传播出去。让别处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也能有个去处。

    还有一点,叫天军不可能一直困守府谷县城,肯定要打出去。要是有仁义名声在外,到时候肯定能少很多困难。

    有了胡广的这个解释,加上叫天军上下并没有其他队伍的那种草莽习气,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只听乌兰还在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留下来,我们叫天军自然欢迎。我们一起求活,一起和贼老天斗,一起和官府斗!”

    这时,王黑子也跨前一步,他是胡广的代表,大声说道:“我们叫天军是最讲义气的,公子说过,对于同伴,不抛弃,也不放弃。你们要是有点志气,就加入我们叫天军一起造反,好歹强过冻死、饿死!”

    王麻子听得心中一喜,看黑子那样子,好像在这里混得还可以,那个女头目说话的时候,他竟然能插嘴。满口义气,不错,还是原来的黑子!

    这时,乌兰已宣布完了她要说的事情,让这些难民做出抉择。

    要是有其他选择,这些难民也不会来府谷。虽然在这里只有一晚时间,但他们也能感觉到这里的人和想象中的贼人根本不一样。因此,这一波难民全部选择了留下来。

    王麻子夹在人群中,好奇地排着队,走向两个小屁孩,据说是登记信息,然后等待安排。

    轮到他时,只见那个小孩拿着一支奇怪的羽毛笔,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下,然后问他姓名、年龄、特长这些东西。

    王麻子瞅瞅不远处的王黑子,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只是和那个女人在说着什么话。

    他心生一计,在胡乱报了姓名年龄这些惯例之外,马上提高嗓门,大声说道:“我练过几手,一般的汉子,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要不信,可以随便试试!”

    说完之后,他昂首挺胸地站着,以显示他的英武之气。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都好奇地转头看过去。王黑子也不例外,并且他听这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正在那里显摆的汉子,不就是老爷派去苜蓿沟那边的亲信家丁王麻子么?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老爷遭遇不测了?

    王黑子首先就是这个念头,可看着王麻子不经意之间转过来,还特意盯了自己一眼的动作,他心中顿时一沉。

    王黑子虽然学拼音识字头疼,但他不傻。他马上明白过来,王麻子突然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怀好意!

    “黑子,黑子?”乌兰正和他说这话,忽然发现他发呆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叫道。

    王黑子突然被唤回了神,心中一阵惊慌。他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和乌兰直视。

    “你怎么了?”乌兰见他这样子,有点好奇地问道,“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看到喜欢得大妹子了?”

    readx;这话也是来自草原的乌兰,当了营长一段时间后,对王黑子也熟悉,才会开他的玩笑。

    不过她也真是这么想着,顺着刚才王黑子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要说什么漂亮的大妹子了,连一个女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壮汉在登记信息。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刚才……刚才头晕,现在没事了!”王黑子见乌兰在打量王麻子,下意识地就急忙解释,试图引开乌兰的注意。

    乌兰闻声转回头,盯着王黑子看,同时有点担心地说道:“黑子,你要小心啊!要不回去休息下,我们可没有郎中的,真病了可就麻烦了!”

    叫天军的来源基本上都是各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有各类特长的人实在太少,人才匮乏也就可想而知了。

    胡广懂得一些最常见的病情,可那是西医,对应的药物却不可能在这陕北,或者在这个世界找到。唯一有用的,只是一些战场急救,伤口处理等知识。胡广已经抽空传授给护理连并记录了下来,但对生病这块却无能为力。

    王黑子又哪有真的生病,听到乌兰这么说,却是心中一动,连忙回道:“那我回去休息下,应该就会没事的!”

    眼下他的心中能想到的,就是逃避。虽然这肯定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他心中一片混乱,能逃得了一时就算一时。

    王麻子见到王黑子转身走出了大院,不由得愕然。难道是没看到自己,还是发信号让自己跟上去?

    他正想着,孙可望身边负责维护秩序的叫天军士卒就不乐意了,让他赶紧闪开,不要挡着后面的人排队登记。

    王麻子的心思在王黑子身上,也不以为意,心中忽然一动,连忙捂着肚子,抬腿便往门那边走。

    “兄弟,我肚子疼,出去拉个屎。”王麻子一被拦住,马上便解释道。

    他失望了,大院子里原本就有地方,被叫天军将士挡了回去。这里的规矩,未曾分配,是出不了大院的。

    再说王黑子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住得地方,往炕上一躺装死。但终归不可能死,也无法睡过去,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的最终坐了起来。

    王麻子来这里,肯定不会好意,说不定就是冲着公子来的。不行,我决不能让公子有闪失!

    这念头一起来,仿佛另外一个王黑子又在说了,要是阻止王麻子,那就是背叛了老爷。亏你平时还以关圣人为榜样,忠义何在?

    这第一个王黑子也有自己的理由,公子救过自己,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的了。自己知道而不去阻止,那等于是害了公子,是猪狗不如!

    这两个念头在王黑子的脑海中打架,不分上下,又无法再逃避,让他仿佛是要疯了一般。

    此时的胡广,心情也不好。自己要求各级首领以身作则,这才几天,就已发现有连长开始当大爷使唤人了。要不是丫丫来报告的,胡广还不信那个跟随自己去过延安府的护卫,竟然这么早就开始露出摆官架子的苗头了。

    不止这么一个,还有一个排长领餐时和伙食连的人起了冲突,觉得自己有优越感,非要多打几份好菜。不给好想打人,当场被巡逻的宪兵抓了,由胡汉三报到了胡广这里。

    这些事情,如果是在王嘉胤的队伍,或者朝廷的军队中其实也没什么。当首领的或者当官的都有优待、有特权,这是人之常情。

    可来自后世的胡广,特别是有革命传统的新军队中出来的胡广,一心想建立心目中那样的人民军队的他来说,就很警惕了。胡广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持续发生,必须要做点什么!

    处罚这两个?当典型往重里处置?胡广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马上又在心中否定了。

    自己只是要求他们以身作则,带头做好事情。却没有具体的规范说要怎么样,不要怎么样,否则会有什么处罚!未教先诛,这事不能干!

    也是自己太忙了,一直没有顾得上完善各类制度。总想着大家在生存的压力下,会如同自己所想的做,看来还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但自己想要的那种情况,那样的军队该怎么引导,才能让这叫天军走向正轨呢?胡广想到烦恼处,便托着下巴在发呆。

    几名护卫看到胡广的脸色不是很好,都不敢打扰他,也不敢互相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显得有点安静。

    不知何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口的护卫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小叔,这是这批难民的登记信息。”乌兰一边说着一边递给胡广一叠纸。

    胡广一听,暂时放下心思,让嫂子坐了,自己低头扫了一边资料。

    人员的分配一直由胡广来决定的,这工作也只能他来做。

    一是其他首领都没认识几个字,这么一叠纸的资料就只能抓瞎了。四小基本可以,本身就是他们写的,但他们没那个能力来分。

    二来么,要是别的首领来分,就存在公平性问题。虽然大家现在关系好不会说,但将来呢?也只有胡广来分,才能有权威。

    胡广看了会,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次的难民质量都还可以,都是有一定劳动力的。甚至有不少,身手都还可以。

    他不知道,太弱的那些人,因为走远路,都已被残酷地淘汰在路上了。

    只见胡广拿起羽毛笔,刷刷刷地在资料上做着标记,完了后顺手递给离他不远的李定国道:“就安这个分了,重新抄好了让黑子…我嫂子送去。”

    他吩咐完了后,好奇地转头问乌兰道:“嫂子,黑子呢,不是应该由他送这些东西过来的么?”

    乌兰听了一笑道:“他说突然头晕,先回来歇着了。”

    不会吧,黑子可是健壮如牛的家伙,他也能在这时候生病?胡广转念又一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去看下他。”

    王黑子作为胡广的护卫,就住在附近。因此,胡广连院子都不用出,就见到了王黑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胡广一跳。这么憔悴的样子,还是那个神经粗大的王黑子么?

    readx;“黑子,你这是怎么了?”胡广一脸的关心,快步走向炕前同时问道。

    王黑子正纠结着,忽然见到当事人之一的胡广进门,吓了一大跳,脸色更是惨白,手足无措之下竟然马上躺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了头。

    胡广一下愣住了,黑子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跟进来的另外一个护卫一见,吃了一惊道:“黑子,你不会得了瘟疫见不得人了吧?”

    “去,这寒冬腊月的,那来的瘟疫?”胡广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到了炕前,关切地问道,“黑子,大老爷们地躲起来干嘛?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听着公子如此关心自己,王黑子在被窝里是猛地一咬牙,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张口向胡广说道:“公子,这次的那些难民中……”

    忽然,他又停住了,仿佛王嘉胤就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

    “那些难民?哦,你别操心了,我嫂子已经把登记完的信息拿过来了。”胡广以为他操心这个,就随口安慰了下,然后盯着他的脸色问道:“早上还好端端地,一眨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等王黑子开口,胡广身后那护卫又插嘴了:“公子,这可说不定的。那年我家邻居,我们正聊着天,突然肚子就疼,没多久一会就疼死了。”

    王黑子一听恼了,张口骂道:“你才突然死了呢!”

    经过这护卫这么一搅,他的情绪好了点。呆呆地看了胡广,过了好一会,忽然问道:“公子,我脑子笨,不知道有个问题可不可以问你?”

    胡广听了眉头微皱,这王黑子答非所问,自己问他身体怎么样,他却要问一个不知道可不可以问的问题,难道他身体并没有事情,只是有事想不通?

    胡广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什么问题不可以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爽快点!”

    边上那护卫也好奇,盯着王黑子看,不知道平时大大咧咧的他怎么这么扭捏了?

    王黑子看着胡广,还是稍微犹豫了下,在胡广目光的催促下,终于结结巴巴地问道:“要是……我说假如啊,关云长被曹操救过,就是那种舍命救人的那种救,那……那后来曹操要留关云长,他……他怎么选好?”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边上的护卫首先没好气地说道:“我说黑子,你没事操这心干嘛?吃饱了撑的?公子都忙不完的事,还担心你生病了跑过来看你!”

    胡广也回过神来了,敢情王黑子真不是身体有病,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地,怎么也思考起这种问题来了?看那样子,好像想不通要撞墙了!

    他见王黑子问完之后,畏畏缩缩一点不像他平时为人,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的样子。忽然,胡广心中一动。

    他盯着王黑子的眼睛看,发现他左躲右闪就是不敢与自己的眼神相对,但也还坚持着想要答案。

    胡广也不为难他了,马上开口说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就看关云长是站在什么角度了?”

    王黑子一听公子开口,连忙聚精会神地听着,等胡广这话一落,就连忙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关云长是站在个人角度,在那个名声非常重要的三国时代,他不管曹操怎么救过他,终归是会选择刘备的。否则有人不会认可他是要报曹操的恩,更多的会认为他贪图富贵,抛弃当时还落魄的刘备。”

    胡广放回答,让王黑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纠结的是,如果选择了刘备,要害死曹操,来不及去华容道报恩,那怎么办?

    他正待加上这个前提的时候,一边的那个护卫已经好奇地问了:“公子,这个除了个人角度,那还有什么角度啊?”

    王黑子一听,也有点好奇,就暂时闭嘴听着公子回答。

    胡广转头看了眼那护卫,又转回头面对王黑子道:“另外一个角度,就是不计个人荣辱,从有利于天下的角度来讲,关云长就应该选择曹操……”

    “啊?”

    “什么?”

    王黑子和那护卫都吃了一惊,失声惊叫了起来。胡广这回答,显然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王黑子马上忘记了自己的纠结,提醒胡广道:“公子,那曹操可是奸臣,刘皇叔是大汉宗室出身,这有利于天下的话,不是更应该选择刘皇叔了么?”

    边上的护卫也是这么想着,不由得点头赞同王黑子的说法。

    胡广听了一笑道:“这又得看你站在什么角度说这个问题了。你理解的有利于天下,其实是指有利于大汉宗室,从当时统治者的角度来讲。我说的有利于天下,是指当时老百姓的角度来说,结果自然两样了!”

    这次胡广没有等他们再问,直接就解释道:“当时大汉皇朝已到末期,百姓民不聊生。对,就和现在差不多,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活不下去,到了要造反的地步。”

    “在那个时候,曹操平定了北方之乱,改革弊政,屯田恢复农耕。他对老百姓来说算好还是算坏?”

    “而刘备、孙权却不想让曹操掌控天下,招兵买马非要和曹操干架,搞得烽烟又起,苦得是不是老百姓?”

    “如果你心怀天下老百姓,为了能早日结束战事,改为帮助实力最强大的曹操,平定刘备和孙权,那老百姓是不是能早一日休养生息?”

    “老百姓哪管谁来当皇帝,要什么正统不正统,只要能让老百姓活下去,活得好一点,老百姓就会拥护谁。你们说,你们现在被逼得造反了,你们会对现在的朝廷有好感,对他忠义有加么?”

    胡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出去,王黑子和这护卫本身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出身,自然就把自己代入了老百姓的这边,心中也就有了对应的答案。

    那护卫想着想着,忽然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对王黑子道:“我说黑子,你没事瞎操这心干嘛?我们小老百姓,还造反着呢,过一天就算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readx;王黑子没理他,又在自己发呆了。

    胡广也没时间再待这里,拍了下王黑子肩膀道:“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操心关云长干嘛?你要操心的是,你想要干嘛,你该干嘛?”

    说完之后,他也没要求王黑子马上起来干活或者有其他要求,自己转身出去了。

    那名护卫一见,也马上跟了出去,嘴上还嘟哝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图个眼前快活就得了!想那么多,人都变傻了!”

    胡广刚好走到了门口,一听后面护卫的这话,忽然犹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站那一动不动。

    他紧接着一拍手掌,哈哈一笑,便快步走了出去,仿佛收获了什么宝贝一般。

    跟后面的护卫见此楞了下,转头看看王黑子在望着门口发呆,心想今天怎么两人都怪怪的,不由摇了下头,马上也跟着走出去了。

    刚出了门口,就发现胡广站在院子里,转身看着他。

    “你去叫胡汉三过来,我有事吩咐。另外,再传令下去,今晚所有班长以上的首领,全部都要过来开会,非常重要的会!”

    胡广吩咐完了之后,便脚步轻快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好久后,王黑子才出了房门。他看看院门,又看看胡广的房间,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这时的王麻子有点郁闷,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又是一些奇怪的符号,据说是什么拼音,学识字用的。

    这造反的买卖,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要学这干嘛?自己看着这个东西,脑袋都疼。

    他看着前后的叫天军将士,又看看自己这边跟着走的队伍中,一起潜入进来的兄弟中有三人在一起,心中还是有了一丝高兴。

    果然亮出了身手后,会被分配到一起去。据说是什么战斗营,叫钢星营。

    另外那名兄弟是分配到了最先看到的那支骑军中去了,好搞笑的是,那支骑军叫流星连,真是笑死了。从古自今,哪有这样叫法的军队。

    忽然,迎面过来一排士兵,虽然寒冬腊月的,却走得很齐整,手臂上套着一个红袖章,雄赳赳气昂昂地擦肩而过。

    带队的叫天军将士看到新来的这伙人盯着那队士兵看,就好心提醒他们道:“这些是我们的宪兵队,就是以前的督战纠察队,谁要是闹事犯在他们手中,不会有丝毫情面讲的。”

    他娘的,又是一个头疼的叫法,这胡广到底搞了什么鬼?王麻子心中骂了一句,转回头看看那宪兵队的背影,心中又补了一句:吃饱了撑的,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走得这么起劲,疯了!

    走着走着,王麻子又把念头转到了王黑子的身上。他奶奶的,明明应该看到老子了,怎么还不出来联系?城里被那小子搞得太邪气了,早点干完这事拉倒。

    等自家老爷进了城,凭自己立下的这份大功,吃香喝辣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对了,那个女头目的姿色不错,很有英气,回头找老爷要了她,在炕上肯定够有劲!

    王麻子一边美美地想着,一边跟着队伍到了目的地。

    他们这些人,是用来补充被抽调去炮兵连的那些人留下来的空缺。因此,左一个,右一个地塞到不同的班里,让王麻子心中暗急。这人都散开了,回头怎么行动?

    班长是每个班的人自己选出来的,总体对自己的同伴就比较关心。眼下见到新人进来,自然又是要关心一番。什么,愣头青不服管?马上一个班的人联合起来收拾。

    王麻子看到有刺头被收拾,加上心中有鬼,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应付着他的班长。

    这不,班长正指着那纸对他说道:“好好学,在别的地方你还没这个福气。要是有朝一日学出来,能写会算,排长连长都不是问题。我告诉你,我们公子是很重视这个的…”

    他正说着,忽然门被人推开,一阵寒风随之刮了进去。班长被冻了下,当即转过头,就准备冷脸训斥一番。可这一看,脸上却马上有了笑容,打着招呼道:“黑子,你来这干嘛?”

    来人正是之前一直纠结的黑子,此时他的脸色已恢复了好多,差不多正常了,看不出不久前的憔悴。

    他也没理那个班长,转头扫视房子里的人。

    那班长见了,用手指着王黑子,对王麻子笑着道:“看到没有,拼音学不好,现在胸口都没带号的。你要知道,他可是随公子去……”

    王麻子听了,扭过头看去,刚好和王黑子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下。

    王黑子一眨眼,然后转向那个班长,笑骂道:“你丫的才是最低级的班长而已,在新来的兄弟面前拿老子说事,信不信老子捶死你?”

    这班长一笑,他知道王黑子大大咧咧地,嘴上虽然说得凶,却不会真的记恨。不过玩笑终归是要适可而止,他马上转移话题问道:“黑子,你不护着公子来这干嘛?”

    王黑子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王麻子,四处看着回答道:“我就是奉公子之命,找新来的兄弟问问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找谁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王麻子一听,真是个好机会,正待自告奋勇之时,那班长先说话了:“这看能看出个啥,一个个问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一指近在眼前的王麻子道:“这就有一个,先问他得了。早点知道外面是哪个王八羔子作怪,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外面有人针对叫天军在搞七搞八,自然都是很恼火了。

    王麻子一听他这话,心底顿时乐开了花。这样一来,别人更不会怀疑自己和王黑子是认识的。

    王黑子也是,装出勉强接受那个班长的建议,指着王麻子,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跟我出去下!”

    到了门外,王黑子好像有点怕别人注意,东张西望地看了会,然后示意王麻子跟上,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里。

    王麻子刚走进去,他就马上掩上了门,听了会门外的动静后,转过头去一脸抱怨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嘛?老爷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