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业障终有业报换;师徒再解平生言
(); 声顿人现,两人的身影令莫白与风怜影两人先是一惊,顷刻之后便是欢喜之色。
来人非别,正是莫白苦寻未果的尊师,独孤宏,风怜影意欲为其报仇雪恨的前寒雁城城主,莫连城。
“小莫!如今你既已能开口说话,见了为师,为何不称呼一声师傅?”独孤宏缓缓走出草木交错,一片遮掩的草丛,双眼半分欣喜,半分忧虑地看着莫白。
莫白自出剑陵以来,一直都在寻找独孤宏,如今独孤宏真人就在眼前,反而让莫白感觉到陌生起来,昔日朝夕相处的师傅俩,如今却在莫白心里产生了隔阂。
“师傅!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听言,莫白猛然将刺进冼问身体里的天行剑,用力抽拔了出来,收剑抱拳,单膝跪地,深见一礼,只是此时天行剑上还在滴落沾上的冼问的血。
“是非不分,好丑不论,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见到莫白终于还上了师徒之礼,独孤宏满是皱纹的脸面之上,先是一副满足得意,欣然慰籍的样子,说完这番言语之后,便愁眉紧锁,看上去极不畅快。
“我……!他!就是杀我父母的仇人,我杀他有错吗?”莫白自然是知道,此时独孤宏口中所说的是非不分,好丑不论指的就是自己欲杀冼问一事,当即未做他想,直言回道。
“他杀你父母,是你亲眼所见,证据确凿,还是道听途说,误信人言?”见到莫白还是一口咬定事实,独孤宏当即有些痛心地训斥言道。
此时,莫白心中忽然沉寂下来,暗自回想,自己仅凭风怜影的一人之言,便深信此人便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或许真的有些欠妥,当即将天行剑收回鞘中,想走过去与师傅独孤宏亲近亲近,一解这些年的思念之情,但他抬足却又不敢上前。
“师傅教训得是!徒儿知错了!”莫白依然停在原地,恭然听训。
“师傅说你是因为你真的错了,说你是非不分,自己可曾真的明白,何为是非?”独孤宏依旧端着架势,定声言道。
“只听一人之言,并非查证,便误下判断,甚为不妥!”
“不妥?一句不妥就算交待了?你可知道因为你这句不妥,险些误杀好人?”见到莫白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地,后知后觉,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独孤宏当即厉声喝道。
然而,就在独孤宏教训得正恼火之时,莫连城当即打断,说道:“独孤先生,令徒亦只是一时糊涂,你又何必太过苛责呢!”
“莫兄!看着他还跟以前一样不成器,不长进,好歹不分,怎能不叫人痛心!”独孤宏当即回道。
独孤宏的一番言语,让之前有些得意的风怜影顿时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独孤宏既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他也了解一些内幕,料定自己误杀莫白双亲一事,终究瞒不过去了。
“独孤先生,你这么说可就太小看令徒了,方才五招之内便刺伤鸟人大侠冼问,剑术造诣,内力修为想必大胜从前了!”
“功夫虽有长进,但都不是老夫所教,老夫没教过他杀人的招数!”独孤宏应声回道。
莫白此时明白了过来,师傅怪罪自己的正是方才出招之时,招招杀机,丝毫不留情面,违背了当初独孤宏耳提面命之时的谆谆教诲,不与人恶,不可妄动杀念。
是时,冼问忍着身上的痛楚,手捂着伤口,呢喃道:“小莫,其实我并无怪你之意,只是方才你那一剑为何不再偏倚一些,好让我求得解脱!”
冼问如此一言,语惊四座,本是莫白不分是非将他刺伤,此时反倒有些怪罪莫白为何不一剑刺死自己,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可见他如今已是心如死灰,那一剑刺穿的痛楚,更激起他内心的求死之意,如此一来,反倒让人觉得莫白已然手下留情了。
“臭小子,难道你就这么急着去死么?”听言,独孤宏出言责备。
“你!想死!”莫白并不了解他与萧玉娘之间感人肺腑,却只留惋惜的那段过往
连番变数下来,让他无意再告知莫白十年前的真相,反倒有些自私起来,苦等十年只为将实情相告的心思就在莫白刺他的那一剑之后,顿时消失。
此时,风怜影呆站在一旁,不再作声,见到莫连城与独孤宏的现身,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掩盖不住实情的真相了,只能听之任之,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去承受。
“小莫,仇恨并不是靠杀戮来解决的!”此时,莫连城语重声长地说道。
一直以来,莫白性格随和,很少有事情能令他如此愤怒,或许是因为风怜影告诉他的原因,对于风怜影的言语,他始终深信不疑。
“父母之仇不报,枉为人子!”莫白回言答道。
冼问与独孤宏、莫连城三人居此已久,莫连城与独孤宏自然已经知晓当年的那一幕实情,只是他们作为前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段仇杀蔓延,是以至此他们都还是只字未提当年之事,只想从旁敲打,让莫白自己觉悟。
然而此时,莫白每每回想起幼时的情景,想到父母遇害之时身为人子的他却不在身边保护的自责,常言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让他怎能轻言放下。
稍时,独孤宏又再说道:“小莫,你一心要为二老报仇,可你身为人子,这么些年以来,你连他们的坟头都未去跪拜过,何谈孝道!”
如此一言,犹如当头棒喝,让莫白顿时从愤怒的迷茫之中醒转过来,当即双膝跪在湿地之上,神情悲恸欲绝,说道:“师傅,徒儿是个不孝子,徒儿恳求师傅告知我父母如今葬身何处?”
莫白心中那份苦楚,常人无从理解,自幼时跟随师傅独孤宏离开之后,便再没见过亲人面,如今重返故地,父母已经仙去,而自己连双亲葬身何处都不清楚,怎能不叫他万分悔恨。
见到莫白如此神情,独孤宏顿时心生怜悯,此时莫白已经自责太深,自己又何必再以言语相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白是他一手**出来的,就算此时他有行差踏错,身为人师,更有一份失察之责。
“怜影,怜心,你们姊妹过来!”是时,莫连城忽然叫唤道。
听言,风怜影连忙收起架势,走到姐姐风怜心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向莫连城走去,莫连城旧时虽为一城之主,膝下无欢,但对她们姐妹二人却是十分亲近平和,视若己出,此时叫唤他们的口吻亦是特别的亲切。
“主公!唤我姐妹有何事?”风怜心凭着耳朵的洞察之力,知道自己与莫连城的距离,当即恭敬言道。
“不要叫我主公,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风堂主是你们姐妹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已然不在,如若你们姊妹不嫌隙,就称呼我一声莫叔吧!”莫连城满怀怜惜地说道。
听言,只见风怜影姐妹二人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应答,感觉心中久藏的那份亲情的温暖又一次在心中唤醒,这种感觉,在哥哥风泅凌逝去之后,便从她们心中消失殆尽。
孤独久了,人总渴望亲情的温暖,漂泊远了,人总期盼家乡的朴实宁静。
只见风怜影此时双眼噙满了泪珠,滚烫滚烫地,让她不敢轻易眨眼,害怕眨眼之后,随着泪珠的落下,这一刻的温馨会变成梦境。
“莫叔!”风怜心比较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溢出,分别飘荡的这十余年来,她历经了沧桑,习惯了沉浮,仿佛对眼前这一刻重回的亲情看得不那么难能可贵。
听到姐姐先开口叫出了这个称呼,风怜影当即一头栽入了莫连城的怀中,抑制不住的泪珠儿,犹如断线的珠帘,簌簌滑落,沾湿了莫连城几乎半边衣襟。
见到风怜影如此伤心的泣不成声,莫连城久经沧桑有些麻木的心房,再也把持不住,湿红了眼眶,只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再激动感人的场面,都不能在人前轻易落泪,只是伸手在风怜影后颈拍了拍,以示长幼之间的包容慰藉。
如今寒雁城破,时隔十年,三人故地重逢,恍如隔世,只是风怜心并没有对风怜影反应得如此强烈,听得风怜影哽咽抽泣的声音,转过身去,用衣襟轻拭了眼角的湿痕。
冼问本想在莫白重伤自己之后,私下将当年的实情告知,如今看见风怜影如此奔泪的情形,心中顿时萌生了恻隐之心,决意将此事永远地藏进心里,不再说出来。
女人的泪,永远是男人心中最软弱的痛。
只见冼问暗自叹息一声,走到莫白身旁,满怀愧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与独孤宏、莫连城各自相视一笑,苦忍的一笑。
而莫连城二人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纷纷看向莫白,同样的心怀愧疚。
风怜影的一番感人肺腑的哭泣,轻而易举地将之前自己担心的局面化解,如此一来,莫白再无可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如此意想不到的情形,这或许就是她如此一番哭诉的初衷。
暗藏的涌动,莫白完全被蒙在鼓里,而风怜影的这番真情流露,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要追问的事情,呆呆地站在一旁,不作声响。
见到风怜影姐妹与莫连城相拥而泣,当年可以说是遭遇破城的始作俑者文延武,无颜面对莫连城,只好独自一人,先行暂避。
独孤宏三人决定暂时不将莫白所追问的事情相告,稍时,独孤宏柔声说道:“小莫!如今你身为天行剑的主人,功力又长进了不少,他日的成就必定高于为师了!”
“师傅,这些都是您教给徒儿的,就算日后有了成就,这世上已无人欣赏,要那些虚名何用!”莫白哀怨着说道。
听到莫白言语之中还是挂念着报仇之事,独孤宏更是愧疚自责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将实情隐瞒下来,对莫白来说是否太残忍了,他有权知道真相。
而真相背后,往往隐藏着的,是无边无际的仇恨,和杀戮。
莫白此时的执着,可谓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一直以来不争辩的性格,让他得过且过惯了。
“小莫,这些咱们暂且不说了,你既已回来,还是先去你爹娘坟前拜祭一下吧!”
听到独孤宏说出这番转移视线的话来,风怜影当即懂了,自己的担心已经解除,就当是自己此生对不住莫白了,唯有日后多做补偿,以减轻心中的罪责了。
而此时,楚王对身后随从私下吩咐一声,让他们各自调遣归位,将山头团团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