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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保有求知感和恐惧感。

    例如:死亡。

    任你风华正茂,任你富家天下,权倾朝野,红颜终有凋谢之日,生命终有结束之时。

    没有人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兴许那一日你身旁站着众多子孙后代,香火虽盛,但同时代的朋友只剩你独身一人,苟残于世。

    回味人间的孤寂,你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礼堂钟声不断,焚香之味浸透你的残躯,你在一片片哭声之中逐渐陷入黑暗。

    那时兴许你会想:死后的人会去哪里?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是结束还是开始?

    人真的拥有灵魂吗?人死后是否会上西天或者下地狱?

    或者说死真的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这都是生人无可知晓的!死后的话题纠结了无数时代,但这些也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答案。

    灵魂是否存在,这至今还是未解,毕竟科学未触及那一个领域。

    但有些科学家曾采访一些“死后”又“重生”的人,即曾濒临死亡或者曾陷入假死却未死去的人!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人死后在一段时间内意识是尚未消散的,可听到外界的声音,亦可感受到身体的触觉。

    但肌体死亡引起的神经瘫痪使得死者不可言语,亦不可控制自身。

    兴许有人会想,既然人死后意识未瞬间消散,那么这段时间内,意识在做些什么,如果灵魂存在的话,那么灵魂会做什么?

    从被采访者身上了解到,死者死后一时间会大量回放曾经的记忆,像翻书或者看电影一般,把人生一幕幕再次重现在死者脑海里,这现象亦称为:回光返照。

    除回光返照之外,就是一件让人又惧怖又无奈的事——那就是未死的意识都会去思考:如何可以不死!

    世人总是留恋人间的繁华,没有人愿意永远消逝在这人世间,即便死后亦千方百计地思索着如何活下去,但一切都是徒劳,愈加思考只会愈加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因为无论如何思考,终究躲不过死亡,人终有一死,万古何人又能摆脱。

    “这便是死后的感觉么?”

    武卿感觉到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空虚和乏力,似乎身陷没在泥泽之中,浑身动弹不得。脑子变得浑浑噩噩,记忆也变得愈来愈愈模糊,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忘记一切,从而消散在人世间。

    记忆在他脑子里渐渐回放,从他懂事时开始,从踏入孤儿院的那一瞬间起,直到死去的那一刻,记忆中的他从一个浑身破烂的小男孩到一个浑身充满魅力的少年,再逐步到一个充满睿智的成功青年。

    25岁的他,一生走到了尽头。

    18岁上大学,在大学里充分展示了他的天才,20岁便开始集资搞项目,成为校内大学生创业典范,22岁大学毕业,经济学士双学位,除了孤儿院的一些资助,大部分的学费都是他自己挣的,多少辛酸都挺了过来。

    他付出了常人不可想象的幸苦,历尽无数风雨,取得了无数傲人的成就。

    毕业那年,多少公司欲将之揽于皈下。

    他委婉拒绝了一切,与朋友开了一家公司,在他们六年的艰辛努力下,公司已成为行业中举足轻重的集团,而他亦成为莘莘学子的奋斗目标。

    尝遍了人生的苦乐,以非人的毅力迈向了成功。可老天总爱与人开玩笑,多少辛酸都走了过来,确败给了这不可挽回的宿命。

    24岁那年,他无故身体愈发虚弱,到那年夏季时,居然走路都十分困难,在医院检查之后,院方表明让他早准备后事。

    在那科技并非十分发达的年代,这就是一张死神的请帖,他也接受了这结果,他最了解自己的身体,在与死神奋斗了数月之后,他倒下了,倒下那一刻,他自嘲,他不甘,觉得老天对他不公。

    “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武卿在记忆里喃喃到。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无比的黑暗与冰冷,同时也有更多不甘,对于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少年,能走到他这一步可以说异常难得。

    “呜呜”不知从哪传来了哭声,那声音仿若无根,从四面的黑暗中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袅袅余音回荡在四周。

    这声音仿若离人的哀,永别的愁,未曾想到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刻还能听到这生生世世难以忘怀的声音。

    “小草!”

    武卿心神一颤。

    “我死后,她应该很伤心吧”武卿意识里在悲痛。

    他忘不了他即将闭上眸子的那一刻,她就那样默默地望着他,那是一双哭红了的双眼,就那样静静地忘着他,那眼中饱含着无限的不舍与哀愁,那是离人的泪,不知何时早已浸透了衣裳。

    人生中有太多的放不下,公司,养他的孤儿院,那些待他资助的孩子等,其中最放不下的是小草,但这一切都是无奈的,他已经死了,而她应该更好的活着。

    她如今正是双十年华,略小她几岁。

    他还清晰地记得几年前的那一个下午,那时正是梨花的季节,那芬芳洒满大街小巷,满地的梨花将地面披上一层彩衣,那是春的气息,是希望的国度,在街角他们相遇。

    那时他事业未成,整日奔波于满膛的热血中,而她是一名音乐学院的学生,与他一般,怀着崇高的理想,追索那青春的梦。

    那时的孤儿院极为艰难,老院长整日为孩子们的生活而奔波,那是被命运抛弃的一批人,没人关心,没体验到一个孩子应有的童年,甚至连教育都受约束。

    而她便是那时孩子们免费的音乐老师,她好似上天派来的天使,用她那动人的旋律去安抚每一个孤寂的心,用她的善去浇灌那些幼小的树苗。

    她是如丁香一样美的姑娘,不知多少才俊追捧,而那时的他却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事业正刚刚起步,但似乎冥冥中就是有那么一种相遇叫注定。

    即便事业刚起步,他依然未放下孤儿院的事,似乎对他来说,那便是他的家,而那些孩子便是他的亲人。

    生在孤儿院确实是一种悲剧,没有人知晓一个未曾尝到父爱,母爱的还是经历着怎样的痛楚,因此,他更懂的去珍惜每一份感情。

    你永远无法想象饥荒时无数孩子哄抢一碗白粥的场面,好在有了彼此,得在更艰辛的日子里也能熬下来,熬到他们都有能力去养活自己,这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那时的她每个周末都会到孤儿院来,而武卿亦一样,说着共同的语言,怀着同样的梦,那时的她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而他便是一片常青的叶,而不知哪一日,那朵花飘落而下,被那片叶深深地包裹而下。

    那是他的初恋,每日的天空仿佛飘着浓郁的芬芳气息,她的善若水,无时无刻温暖他,而他的善若土,坚如磐石,充满着坚毅。

    这种浪漫过了许多年,不似情人间的分分合合,仿佛真的找到了彼此的契合,他们愈加沉迷在彼此之中,那是默契的眼神,如秋水般荡漾。

    直到武卿走的那一天,她还含泪的坐在他床前,眼内的那种不舍了然,却又无语凝咽。

    记忆中的小草永远都是绑着两条小辫子,满口“武卿哥”地叫唤他。

    “武卿哥,你看我穿这衣裳好不好看”

    “你看我今日刚学的红袖舞”

    “你来瞧瞧今晚的明月,真漂亮”

    “明日,你去陪我去看那花可好?”

    闭眼的那一霎,他多恨自己不能长伴她身边,多恨自己之前没有多陪伴在她左右,多想再看她一眼,多想那眼皮不那么沉重,让他睁不开那双眸。因为他知道,这一闭,或许再见之时,已是下一世人间。

    人生总是在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回眸,如今他满身悔恨,他的心在滴血,事业初成之后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了公司中而冷落于她,而在生命的尽头,他才蓦然醒悟。

    他恨,恨自己以往为何不多陪陪她,但这恨已无用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浑身愈发冰冷,仿佛堕入冰窖一般,甚至记忆越来越模糊,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难受。

    痛,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与此同时,他也没有了时间的观念,意识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是一片深渊,充满着无尽的冰冷。

    人死后,竟是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意识尚未消散还是真的有灵魂存在,是否下一个瞬间他便会从世间消散,还是灵魂从体内飘出,然后进入地狱转世投胎。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与常人一样,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想留在人间,此时武卿亦艰难地想着,现在的他似乎快消散了,无奈的是似乎没有办法把他从这种状态下拯救出来。

    不知道别人死后是不是也是这重感觉,他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

    么。

    如今他只觉得浑身如同刀刮一般疼痛,又好似有无数小蚂蚁从躯体深处

    钻出来。

    他似乎正在经历一种死亡的蜕变。然而混乱的杂音再次充满了他的大脑,他很想找一个来述说,可是周围永远都只有黑暗,冰冷而神秘。

    渐渐地,他放弃了这种思考,他开始想起了每一个一个的人。

    小草,读书时的好兄弟,毕业后一起打拼的哥们,还有那个邋遢的老院长。

    记忆中的老院长是总是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一双破皮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一脸的络腮胡子,唯一清明的便是那双饱尝沧桑却毅然充满希望的双眸。略佝偻的身躯里却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

    记忆中的他总是忙碌在大街小巷,四处奔波于为孩子门谋生路拉资助。

    他算是武卿最钦佩的人,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个孩子们。

    他终身未娶,一身浮华办了这所孤儿院,在他那里,武卿学到了无私,宽容,奉献。同时他又是启蒙老师,教了他担当,坚强·····

    曾何时,武卿如此拼命地走在人前,一半就是为了完成老人未曾完成的事业,同时,也是为了报恩,不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已死去,不知魂将归往何处?

    ···

    武卿长大的孤儿院在城郊的一条老街里,这是个落后的小镇,就叫作:桑水镇,镇上那城墙上的石灰似乎在诉说它的古老。

    这里距市里有几小时的路,异常偏僻,镇上也只有一条大街,此时街上只见少许人影,略有些荒凉,孤儿院在街的东面,那里本是喧闹的市场,但今日常安静。

    在靠近孤儿院的那片街角,白布依稀挂在墙头,那是一种难得的安详的气氛,窗外的孤杆在夕阳下不断缩短影子,院内那棵老梨树上叶片簌簌飘落,随风游荡,最后飞落在一副黑棺上,而一个背留双辩,哭红了眼的女孩将之轻轻拭去。

    “多好的孩子,老天真是瞎了眼”不远处下一个瘸腿的老人在吸着闷烟,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怜惜。

    他不是院中的人,乃是小镇上的居民,但确是看着武卿长大的,显然一个人在美好年华逝去极易勾起了很多人的悲伤。

    灵堂前,在那灵柩不远处,一群穿着整齐的儿童严肃的站在成一排排,那是一双双红肿的眼,那是孤儿院的孩子,也是武卿资助的对象之一。

    此外还有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子,如果武卿还活着,定然会十分惊讶,因为他第一次见老院长穿成这样,这个老头此时一脸严肃,只有那布满血丝的眸子表明他似乎也并不好过。

    站在老院子身边的是几个穿着西服的年轻人,均大致30左右,一脸惋惜的望着眼前的灵柩,但此时都不说话,也没有哭泣,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一起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如今一人倒下了。

    他们正处风华正茂的年华,本应在世间挥洒他们理想的汗水,不料事与愿违,让一个朝气青年在最美的年华里逝去,他倒下了,而他还会继续完成他们的梦想。

    这似乎就是武卿的丧礼,简单得不得了。

    一个临时改装的小灵堂,贴满了白色纸条,几个小烛台,一些前来帮忙的镇子上的人,还有一些同事同学。

    似乎武卿不想惊动太多的人,只想安静的离去,就像那细腻的春雨一样,淡淡地洗刷着泥泞,带走停留在人世间的一切留恋。

    今日是他的丧礼,明日,他将永远埋在黑暗的泥层底下。

    今日与往日不同,兴许是老天爷还有点良心,他的丧礼这日并没有让人烦躁的炙日,天空中飘满阴云,院子是宁静的,但同时也是悲伤的。

    夕阳西下,当最后红霞准备落山的时候,一个穿着烂袍子的老道哼

    着歌走进了这条大街。

    他左手手中拿着一根竹棍,右手拿着一个包袱,似乎不知道此处有丧礼般,无视这白花花的世界,摇摆着走进的院子里。

    “魂兮魂兮,归去来兮”那胖老道随口哼唱,眼角四处观望,似乎觉得没人关注他后,居然竟的径直走向那个简陋的小灵堂。

    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个外来者。

    “站住!”老院长一声低呵,那老道也应声挺住。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喧哗”老院长似乎有些生气道。

    “你可曾记得贫道?”那老道对老院长道。

    “不曾记得”老院长仔细观摩,想了想,摇头道。

    众人细细观察,才发现这人似乎是一个道人,那破旧的袍子后似乎印着一个阴阳图,而头发居然是盘着的。

    “可曾记得二十年前”那胖老道平静道。

    “是你!”老院长顿了顿,似乎回忆些什么,随即猛然变色。

    “院长,他是何人?”那叫哭红了眼的女子走了过来,同时众人都好奇地走了过来。

    “二十年前,我便是从他手里接过武卿”老院长叹道。

    众人一惊,赶忙给老道让座。

    “二十年了,未曾想到再见之日是这模样”那老道也感慨,望了望那灵堂。

    “这孩子终究还是未逃脱这宿命”老道轻叹。

    院内一安静角落里,有个略有些像样的亭子,亭子内有一桌三椅,均是石制,老院长与那老道对面而坐。

    “二十年了,时间真是无情”老院长道。

    “是啊,年华易逝,人事难测”那老道亦感慨道。

    “这就是你曾说过的宿命吗”老院长盯着老道,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人有生离死别,天有天道纲常,人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对他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老道想了想回应道。

    “只是这孩子还年轻罢了”院长有些听不懂老道的语言,在盛开的年龄里凋落,怎的不是一件坏事呢。

    随即他又看开了,他知道老道不是普通人,从二十年前便知晓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应该拥有的肤色,青中泛黄,不知道如何形容,若真要拿个东西去比喻,那还真像极了一种东西—死人的脸。

    若非那孩子会说会笑,他还真以为那是个死婴。

    见到老道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起初老道是没想过将武卿留在孤儿院,但不知后来怎的,非要把他留在这里,还告诉他别让这孩子离这里太远,否则极可能早夭。

    将孩子托付于他后,老道便离了去,说二十年后再来接他。

    临行前,老道曾告诉他,这孩子与这片地域有缘。果真,二十年后老道还是来了,只是他不知居然在场景下见面。

    “道长今日为何而来?”院长有些愧疚,毕竟二十年前老道将那孩子交与他,如今却是这幅模样。

    他知道武卿与他关系匪浅,亦没有问武卿的身世,只是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灵堂,少许又将目光移了去,似乎在回忆什么,低头叹起气来。

    而那老道又没有回话,从他脸上看不出喜与乐,只是在那里沉思。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见此,院长又叹了口气。

    当夜晚将近,最后一片红霞下了山坡时。

    “贫道该走了”老道起身作楫,拱手道。院长亦起身回礼,却不曾挽留。见此,那老道转身迈步离去,走了十步之后又回头道“明日,且让我送送他”老院长点了点头。

    礼饭之后,已是月色当空,月光照在亭子里,树影斑驳,很是静谧。唯一例外的或许仅是那晚风吹佛那刺眼白条的簌簌声。

    众人吃完礼饭大部分都离了去,仅留下少数人守夜,院中的孩童也都在院长的安慰下进房歇息了。

    又过了许久,院内的人都打哈哈离去,硕大的庭院再无人影,灵党内依旧白条密布,烛火飘香,唯有小草,终日守在灵堂内,滴谷未进,那消瘦模样惹人生怜。

    “孩子,去歇息吧”

    灵堂内,仅剩下一老儿陪在小草身旁。

    “院长,让我再陪他最后一个晚上吧”

    那女孩红着眼说道。

    “唉”

    院长叹了口气,望了望她,似乎想擦擦她的眼角,最后又叹了口气,低头地走出灵堂,佝偻着身子走到那亭子里,他似乎很累,眼皮异常沉重,但他却又难以入睡。

    午夜,灵堂内。小草断续地给长明灯添油,时而望了灵前,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这夜,竟如此冰冷与凄凉。

    这夜,是她一生最难过的夜。

    她只觉得命运真是弄人,觉得这天似乎真的不公,为何让一个如此疼爱她的人离她而去,想到以后她将一个人独自漂泊,心竟如针刺般疼痛。

    望着眼前白花花的灵堂,望着那灵柩前那张遗照,心更加的痛了起来。失去最亲近的人竟然是如此地痛。

    这夜是凄凉的,是黑暗的。

    她就那样守着他的夜,没有丝毫恐惧。放佛就像在看这爱的人一样。

    “小草,你跳的那红袖舞真好看”

    “小草,吃这个,这个你最爱吃”

    “小草。拉紧我的手,走慢些”

    “小草,你····”

    记忆中的他总是露着洁白的牙齿,丝毫不为自己的生活而气馁。

    他是阳光的,坚强的。当一切困难来临时,他总是扬起头,奋力向前走去。他一直走在她的前面,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就那样,呵护他,照顾她。

    久之,她也粘上了他的阳光与坚强。

    “等我长大了,我要买一栋最漂亮的大房子给你”记忆里,他似乎曾对她说过,那年,梨花满山,她只觉得自己快醉了。

    记忆里谁在叹息,那些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但转眼已经物是人非。

    小草摸了他的相片,轻轻地述说些什么,时而有些娇羞,时而满追忆。

    “你知道么,其实,我最喜欢你看着我跳舞的模样”

    “今夜,让我为了跳最后一支舞,好么?”

    小草喃喃道。

    她站起身来,穿着那白色的礼服,顺着那晚风,就那样舞动了起来,那似乎是蜻蜓点水,似蝴蝶翩舞,似一朵白花盛开在白色的世界里,那样徜徉而动人。

    以那风做伴,以月为曲,她流连于这白色的天空,舞动那些悲伤,舞动心中的那份难舍。

    她似乎相信,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他会一直长伴在她身旁。

    而此时,棺内,武卿只感到一种彻底的痛,他听到了,他似乎也看到了,只是他无力再改变什么。

    他多么想站起身,撩开那棺椁,将那人拥入怀中,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的意识已经快消散了,他才记起他已经死去。

    明日,他将葬在那西山上。那是他死前亲自吩咐的,他要葬在那里,葬在充满他幼时回忆的地方。

    那是小镇的河对面,站在那山,可以望见着片他曾经踏过的土地,可以望见这养他的院子。或许,那时候,他便不再那么孤独。

    夜似乎很静,或许是老天最后发了慈心,他们度过了安详的一个晚上。

    这一夜,她趴在他灵前睡着了,而他渐渐的迷失了自我,放佛听到了一曲童谣,一曲回乡的歌,送着他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在那里,他沉睡了过去。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射入庭内,来送他的人都到来了。

    今日,是他的埋骨之日。众里乡亲都来了,那些老街上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都来了,他的同窗,同事,他的经济伙伴都来了。

    人人穿着黑衣裳,如一条长龙一般对他鞠躬。一直到那骄阳当空的时候,随着院长一声低喝。那些请来的送葬人抗着他的灵柩,向那西山走去。

    小草走在前头,散着纸钱。她脱了那白衣,只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那两条小辩似乎精细梳理过,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香气。

    踏过那熟悉的街道,走过幼时一起爬过的山,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重温他们走过的时光,续接那未走完的路。

    今日的小草分外的安详。那累了一宿的老院长也沉默不语。

    他四顾眺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但却不忘督促着众人,他似乎很想把这次葬礼办好,那老道一直没有出现,原先还派人四处寻找,后来想着,兴许是他怕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故意没有来。

    这样想着,就没有理会他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骄阳未落之前,他们赶到目的地。这是西山的一片坟地。

    一望数里,大大小小数千个坟头落在此地。有些坟头古老得吓人,甚至有千年前的老坟,起始老院长是不同意将武卿安葬在此的,但在武卿似乎很决然,无奈之下,只好依他。

    坟地阳面是那条环城河,名曰:桑水,渡过桑水便到了孤儿院所在的小镇。从小镇亦可瞧见西山,不过场景相反,从小镇看到的西山只是一个山头,甚至有几个像个坟头,所以也有些人称之:坟山。

    山的阴面是一片荒地。传闻那片荒地下有一个古墓,但现在那里已经无人问津。

    这事还得从民国时期说起,听闻那时倒斗的风气十分严重,有个道上的在荒地下边挖出了洞,从里头挖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后来引发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光顾,那段时期国家根本无力管这些,随着更多的墓室被发掘,可最后确发生了不详,许多进去的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甚至夜晚,那山里有东西在嘶吼。

    那些江湖有名的风水大师都来了,一瞧西山那地势都变了脸色,纷纷离去。

    于是人们断定这山里有脏东西。都避而远之。

    二几年的时候,还有个军阀不信邪,炮轰了那座山头,每想到第二个夜晚,发现他手下那些白天炮轰山头的人都死了,似乎都被活活吓死的,面色扭曲,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打那之后,再无人打这里的主意。

    一直到了五几年打土匪的时候,西山上来了一伙土匪,说是北方剿匪厉害得很,从北方逃难来的,逃到这里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土匪里面有一个似乎倒过斗,看出了这山里面有东西,不过学艺不精,竟怂恿那土匪头子打那片古墓的主意,而那头子也艺高胆大,觉得此事可行,于是几十号人拿着**进了洞,最后除了几个吓得疯的逃了出来,几十号人都留在了里面。

    改革开放以后,那个墓道口就被封了起来。

    而这些年这一带都没发生过什么事,但老一代那里都是了解些底细,无论白天晚上,没什么事,都不到荒地这边。

    山阴的那片荒地离山阳的坟地也有五六里,而武卿的埋葬之地就在坟地的中央。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挖出了一个长方形大坑,兴许是大早院长喊人来挖的。

    当把武卿的灵柩埋在土里,上好坟头之后夕阳已经快落山了。一个崭新的坟头拔地而起,坟头上挂满了白花,甚至坟的四周也洒满了花瓣。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看,这或许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葬在了此地。但那坟内,埋着的仅是一个25岁的青年。

    随着天色愈晚,人们都相继离去了,当小草也恋恋不舍得被院长拉着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人影。

    夕阳下的西山,似乎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辉。

    夕阳照在那些坟头,耀耀生辉,凝聚着一种安详的美,却因坟地为山阳,所以当最后一束阳光西沉之后,之前黄色的坟山刹那间变得阴森起来。刚才那耀耀生辉的坟头就如同欲破土而出一般,森然欲搏人。

    转眼,夜色初临,空气中飘着一种夏夜的清凉。

    月色照在那坟地新增的坟头上,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荡然,而那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醒来。;

    “人总是不相信自己未见到过的东西”武卿轻叹。

    他从小不信鬼神,亦不信天不信地,此时却不得不相信,只因他从墓中醒了过来,当然不是他的躯体,而像是躯体内存在的东西。

    没有任何的不适,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就如同一股烟气一般,虚幻而又阴柔。

    要说有不适应那就是他感觉道浑身充满了一种凄冷。

    “这便是传闻中的灵魂出窍么?”

    “或者说是鬼魂!”

    “没想到灵魂竟然真的存在!”

    武卿不可思议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只隐约看到一个人的手型,如同烟雾一般,充满着一种漂泊黑色,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之吹散一般。

    “人死后的感觉真是奇妙”武卿没有多少恐惧,死亡他都经历过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他想了很多,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甚至想到过一会儿会不会有阴间的勾魂使来把他锁去。

    忽然,他心里一动,顿了顿身子,想向上爬去,未想到身子直接穿过那棺椁以及那层新泥,直接到了坟外。

    这几乎将他吓了一跳,当他试图去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头,手掌却穿石而过。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一种物质,而是一种飘渺的意识能量,但这能量异常脆弱,一种悲伤涌上心头,虽然他此刻已没有了躯体,也没有了心。

    他有些不服气,又试了许久,都没有成功,最后他无奈地停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与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了。

    “我终究不是活人”

    望着天空那轮皎月,武卿叹了口气。

    那月光似乎是让他现在唯一感到舒服的东西了。

    “若是我能将现在的一切公布与众,或许我亦能获诺贝尔奖吧”武卿低头苦笑,当然这一切都不可能,现在的他,或许与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生灵了,他的未来不知在何处,不知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他开始打量起四周来,月色下的坟山确实异常的恐怖,满山的坟头在黑夜里看起来阴森至极,同时又静谧到极点。

    他甚至不怎么敢将眼睛瞄向那些坟头,因为他怕看见某些东西,索性的是没有什么东西。

    这片山,似乎只有他一个“鬼”。

    但下一瞬间他便知道错了,因为当他将眼光瞄向一座古坟时,他感觉到了那坟内传出一种暴戾的气息,似乎里头也有东西在盯着他,而且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那瞬间他如堕入冰窖,内心有一种惊慌,他急忙收回目光,随即那种冰冷随之消失。

    那是一座不知年代的坟,他知道那里面肯定有东西,可能与他一样,但似乎又与他有所不同。

    这让他异常寒心,那坟头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如果还有那东西还存在,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他清楚的知道那种暴戾的气息不像是拥有人性的,充满着无比的妖异!

    自那一种暴戾的气息传出之后,又先后从那远处传来一阵阵更加妖异的气息。

    武卿数了数,足足二十余处,当他将眼光瞄向某处时,他似乎看到了在那坟头上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正在盯着他,对着他笑。

    那是一个穿着古装的身影,披着长长的头发,眸子冰冷无比,那眼神他好似见过,对,就像是狼盯着羊的眼神一般。

    不过那身影瞬间就消失了,他敢确定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发生过。

    顿时,一股凉意涌上他心头。

    那一霎,他想了很多,他似乎知道了些隐秘。

    他确认自己受到了自己受到了威胁,随即亦开始紧张起来,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应付这些东西,

    甚至想过离开这一片坟地。

    正当他沉思时,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乌云,只有少许月光透射云层照了下来,原本阴森的坟地像是迎来一天中最恐怖的时刻。

    此时,所有暴戾的气息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那声音似野兽的低吼,又似什么少妇的哭声。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刚开始似从西山的另一边,片刻间就似乎到了坟地的边缘。

    武卿也悄悄躲进了自己的坟中,只探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打探。

    不久后,果真有一团黑雾般的东西飘了过来,那团黑雾般的东西大致高有丈许大小,离地半米,那野兽般的嘶吼声便是从那雾内传出。

    只见那团黑雾蹒跚在坟地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它停留在一个坟头前,正是那个刚才传出暴戾气息的那个古坟,那黑雾似乎极其浓厚,而且武卿感觉到你雾内有一种更加暴戾的气息,而那古坟毅然平静的出奇。

    “哼”

    隐约听到从黑雾中传来一声冷哼,随即看到一支黑乎乎的东西探入那墓中,那像极了一支触手,不过已经却围绕着黑雾,无法看清。

    这不探则以,一探那古坟内便传来一种不甘愿的气息,那气息剧烈反抗,但似乎被那只大手按得死死的,两种力量互相抗拒,但片刻那古坟内的气息便颓萎起来,最后那气息不断衰弱。

    而那团黑雾似乎变得硕大了几分,似乎汲取到了某种力量一般,那坟内的气息从起初抗拒最后竟发出低求的信息。

    但那团黑雾似乎并不打算收手,而是继续汲取。

    直到那古坟内的气息变得比武卿更加脆弱时才将那只触手收了回来,而那黑雾再不顾那古坟,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刹那间,武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锁定了自己做在的这一片区域,他只感觉自己如同触电一般,一股阴晦涌上心头,一时间缩回自己的坟内。

    直到那气息不再锁定自己,那种阴晦才慢慢消失。

    “那是什么东西!”武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刚才那气息锁定自己的时候,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就感觉自己掌控不了自己一样。

    隔着自己坟头望去,只见那团黑雾又找到了一个坟头,用触手一般的东西伸入坟内,场景如同刚才一般。

    “难道那是鬼王吗?”在武卿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被送入孤儿院,那时他待在一个老道士身边,曾听他说过许多奇人异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不清,

    只记得一道披着道袍的身影,略有些肥胖,行为却有些为老不尊。

    那是一个老混蛋,十分不老实,极其不厚道,他总喊他老头。

    还记得有次那老道做了个只叫花鸡,当鸡快熟的时候却骗他去买酒,还口口发誓等他回来才吃,当他回来时,那老道已吃饱睡在了一旁,而那叫花鸡只剩了一个鸡屁股。

    他是老道一手带大的,老道虽不厚道,但武卿也喜欢与他相处,他曾问过那老道关于他的身世,但那老道却说是从一个山沟里捡到的,这个说法显然极其不可靠,也让老道的形象在他心中降了几分。

    老道曾与他讲过许多离奇怪事,也讲过世间存有鬼魅,还讲过一些阴险之地,但他那时年幼,没有听进去。

    如今,亲身所见时确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只见那天空乌云越发浓厚起来,地上几乎看不清身影。而那团雾气几乎寻遍了整片坟地,也不知道那东西寻遍了多少坟头,最后竟然向武卿所在的坟头飘来。

    那雾气似乎在翻滚,内部那野兽般的声音愈发剧烈。

    三十丈

    十丈

    五丈

    一丈

    最后那团黑雾飘到武卿的坟前。

    那雾内隐约有一道人形的身影。

    武卿已经趴在坟内一动不动了,但这似乎没有任何用处,他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东西将自己的坟全部覆盖了起来,没有任何言语,一支黑暗的触手向他的坟内伸来。

    那股暴戾的气息让他目眦欲裂,他想逃走,但浑身动弹不得,只见一只狰狞的爪形大手向自己按来,他奋力抗拒,想挣脱囚禁他的气息,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最后他闭上了双眼。

    本以为还有机会停留在这世间,但此刻,他认命了。

    当那只大手按在他脑门的刹那,他感觉身体里某种东西正顺了那大手离他而去,他感觉自己变得更加虚淡,愈发的接近透明,而记忆也随着那身子变得虚淡而失去,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快忘记了许多。

    记忆中,某道身影逐渐离他远去,那是一个绑着两条辫子身影,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他在这头,而她正走向那头,淡出他的视野,消散在那条路上。

    “不!”

    他绝望的嘶吼,不知哪里来力气,睁开了那支大手,从坟中窜了出来。

    他怒视眼前的黑雾。

    那团黑雾中,一双血红的眸亦盯着他,那眼神没有一丝人性,无比地冷漠!

    而片刻后,一直黑暗的巨手再次向他抓来,那巨手极为迅速,跟本躲不掉,而就在那手即将抓到武卿的那一霎,黑暗中一根闪闪发光的棍子飞了过来。

    那棍子极为诡异,散发着某种神秘的波动。

    “嘶!”

    那支巨手凭空被截断,而落地后便化作黑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吼!”

    那黑雾内传来如如地狱恶鬼般凄厉的吼声,一道黑影从雾气中堕了出来,随即狼狈地向一边爬去,最后站在那里那双血眸子盯着不远处一道人影。

    “孽障,城隍爷脚下,竟敢在此吸精魄,为祸人间,不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一道肥胖的身影从远处略了过来,最后站到武卿身旁,只见他道茂盎然,身披道袍,手中持着一把紫光木剑。

    只见到那黑影听到十八层地狱时血红的眸子颤了颤,随即忌惮地盯着老道。

    “是你吗?老头”

    武卿望了望眼前的身影,颤颤地问道,此时的他已快失去意识了。

    “是我,臭小子!”老道张口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似乎见到他有些激动,丝毫不在乎站在他眼前的是个死人。

    “老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武卿盯着眼前的熟悉的人影,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多少次梦中见过,再见遇到,居然是这种情形。熟不知昨日老道已来看过他了。

    “一言难尽,好了,待我先解决了这麻烦再与你详谈”

    老道感慨道,随即将目光瞥向黑雾中堕出的黑影,那是一个魁梧又狰狞的东西,不知如何形容,散发着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至此,武卿才意识到眼前还有个大患。

    但瞧老头这神情,恐怕这麻烦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的。

    “臭小子,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老道连忙喊道。

    闻言,武卿想控制自己向一旁走去,但一股强烈的虚弱感顿时使他差点摔倒在地,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已经接近透明了,似乎刚才那团黑雾汲取了他全身的力量。

    瞬间,他感觉自己记忆正慢慢消散,视线也愈加模糊起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好累。

    就像几百年没有休息过一样,现在只想永远地睡去。于是他闭上了眼,想就此睡去。

    他仿佛穿过了那座小镇,那条熟悉的街道,回到了那个庭院,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道绑着两只小辫。

    “臭小子!顶住!”老道大吼,显然未曾预料到这种情况。

    “对不起,老头”

    武卿呢喃道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迎来的是一张紧张的脸庞,那脸庞上不知何时已生满的皱纹。

    “老头也老了”这是武卿最后一个念头。

    他睡着了,睡梦中,他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吼,以及一声深沉的韵怒,那怒声,似乎来自于他师傅。

    ·····

    这是一条极悠长的古路,除了那条路,四周都是灰茫茫的一片,看不到边际。古路两边是石质的城墙,远望去,就如同长城一般。

    路旁每隔数丈有着一个石台,那石台就矗立在城墙上,其上放着一盏长明灯,那些灯泛着妖异的光芒,橙中带红,那灯光散了一种沧桑,一种悠然,向那灯望去,只感觉那如同一个个漩涡,似乎要将他吸入灯内。

    “我这是在哪里”

    站在灰茫茫的天地里,他十分迷茫。

    他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子,那似乎是他生前的模样,左手轻轻抚上双颊,那是一种肉感,一种曾经的温度,再看看双手,发现竟与身躯无二。

    “我不是死了吗?”他十分茫然。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雾状的,也就是魂体,但这一切竟与他观念背驳。

    但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

    “这是死后的亡魂来到的世界吗?”

    显然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致,在他想来,死后的鬼魂应该是被阴司锁下地狱,走下黄泉,踏上奈何桥,最后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罪孽深重的还要上刀山,下油锅,历尽酷刑,然后投下畜生道。

    虽然不知这里是哪,但他感觉这里并非死人来的世界。

    他只记得他不久前似乎失去的意识,隐约是在一片坟地。但一切都那么迷茫,他似乎记不清许多事情,或者说暂时记不起来。

    “是了,我被那团黑雾汲取了浑身的意识”

    许久,他想起来了,那似乎是一种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说阴物,与他有本质的区别。

    在那东西手下,他没一丝反抗的力量。直到最后一刻那老道来了,他似乎得救了,但似乎也灯枯油尽了。

    “不知老头如何了?”

    他就站在了这里,随即他又担忧起来,那东西不知深浅,不知老道能否降伏。

    不过一会他又释然了,若是没有应付的本事,那老头估计早就带着逃了,他深知那老道的无德。

    于是,他开始打探起眼前来,这路是看不到头的,是不知何种石材做的,每一块石材上均是坑坑洼洼,有些还似乎是刀剑留下的斩印,仿佛在诉说它的古老,诉说它历尽过的风雪。

    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该何如走。他的头似乎还有些不清醒,于是,他开始向前走去。

    他似乎拥有用不完的力气。于是一直往前走去,但那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路旁长明灯依旧,隐约可以闻见一种油香。

    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条长龙。那画面很美,幽静而怅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他只记得他走了许久许久。

    而这路,永远没有尽头,亦没有丝毫曲折。

    他意识这已经不是人间了,从他死去变成魂状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他未涉足的地方,就像井底之蛙一样,从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生与死,似乎藏着许多隐秘,这一刻,他很想去揭穿这些隐秘,想去探索那些未知的奥秘。

    脚步一直在转动,他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生,也许是十世。

    这路,似乎真的没有尽头。他似乎感到了一丝疲倦,眼中开始出现的茫然。

    但他没有停下,前方似乎有个声音在响起,让他继续走下去。

    “别停下”

    他对自己低喝。

    又不知过了许久,他一直没有放弃。

    此时的他,已经很累了,累的不是身子,是心。

    他的眼前永远都是一层不变的画面。

    以前觉得那排长长的灯台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反胃。

    这个画面,他不知面对了多久,也不知还要面对多久。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厌烦,再美味的食物,吃多了也会腻,何况是迷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一直这样走下去。他觉得他会疯掉,或者说会完全迷失在这片天地。

    他想停下来好好想想,但似乎这路有一条特殊的魔力,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好似他如今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它走完,他已经开始迷失了。

    画面永远是一层不变,他快放弃了,他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乏力,似乎是意识逐渐控制不了这副身躯,只是一种强烈的不甘使他不断前行。

    突然,一个沧桑的背影出现在他远处。

    那是一个人,一个佝偻的老人,正艰难地走在他前方,只是他穿的服装武卿没有见过,他看过很多书,但从未见过那人穿的服装,有些类似于古中国的汉服,但略有些不同,这那种风气可以看出。

    这让他似乎又找到一丝力量,托着疲惫的身躯他开始向那人靠去,但那人似乎看不到他一般,只重复着转动脚步。

    武卿尝试与他交谈,但说的每一句话对方都如同未听到一般,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躯体重复着未失去意识前的动作。

    霎那,他想到了很多,心中也有了一丝恐惧。

    那人的结局,不就是对应着自己的结局吗?或许他也曾经做过自己正在做的事,从满怀希望,到不甘,到麻木,最后在绝望中失去意识,永远沉沦在这条路上,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是同样的结局,同样的绝望,若有不同,或许只是谁坚持的时间长短罢了。

    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在他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一丝希望,遇到了一个人,或许会遇到第二个人,或许仅如今遇到的这个人沉沦了呢。

    于是他继续前行,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路。

    他发现一望无际的长明灯灯并非均燃明,似乎有些也磨灭的岁月中,不知如此过了多久,他开始绝望了,他已经快走不动了,他的躯体已经变老了,无比苍老,似乎已经到了暮年。

    他遇到过许多人,都是沧桑的身影,如第一个一样,但都没有了意识,如具具行尸走肉般,迷茫地续航。

    他也跟那些人越发相像了,白霜已爬上了他双鬓,他的脸已布满了皱纹,手亦如枯木般粗糙。

    似乎在这片天,年华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老去,他终于明白为何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是暮年的身影,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了意识还不忘生前做过的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古老城墙上,那些身影,定时怀着绝望走向末路,这是多么悲痛与凄凉的结局。

    他曾猜测,这也许是一个永远的囚牢,囚禁的是那些迷失的意识,但在意识与灵魂之间他还是想不明白,那个领域,他从未曾涉及。

    曾经的希望已经磨灭,再多的不甘也化作了尘埃,有时他真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此刻,他真的很累,这路,仿佛他走了一万年一般,无时无刻不忍受着那孤寂的折磨。

    他茫然地看着灰茫的天,这天永远是一层不变的颜色,他已经无比麻木了!

    而正在他万分绝望的时刻,他似乎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从微至大,从远至近,最后那竟如同古时祭祀的禅音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似乎在呼喊他的名字。

    就如同妇人呼唤自己的孩儿回家一般。武卿只觉那声音异常的温和,而脑海中的迷茫正渐渐淡去。

    而那灰茫的天似乎不允这样,灰白的天空刹那间变得满天苍孔,红色的闪电布满天空,而其中一条竟朝他劈来,那是一种神威,一种不可冒犯的气息,桀骜而霸道,欲敲碎一切违背它的存在。

    武卿已经闭上了眼睛,有一种解脱之意。但在那道红芒划过天空,欲降临他身上之前,那古路边,一盏长明灯霎那碎开来,而那灯火竟向他飘来,无根的火,刹那绽放着芳华,那芳华包裹着他,就那样滚下古路,划开灰白的世界,不知飘向何处。

    这是一个略有些黑暗的石室,大约十余丈宽,石壁地板都是是常见的黑板石,室内有一张桌子,桌上亮着盏油灯,很古老的油灯,灯台已已破旧不堪,那火灾空气中摇曳,而那石壁亦起伏不齐,这石室似乎也有了一段岁月,地上有些石质杂物,室的左右边均设有一道石门,除此之外,室内再无一物。

    此时,在石室内的一处角落,一个苍老的身影正闭眼盘坐在地上,破旧的衣裳上满是泥垢,还粘着少许血迹,胸前靠着一把木剑,微微泛着紫光。而那盘坐的身影旁边,有一个几近透明的身影,那是个年轻人的模样,极其虚弱的模样,但此刻确不断颤抖起来,最后艰难的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迷茫的眸子,仿佛过了千百世一般,他分不清了那记忆中某些片段的真假。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眼神方清晰起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这里已经不是那条布满油灯的古路了,在最后绝望的时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如同黑暗中的不把火,不然他定迷失在那片异域。

    虽不知怎的一旁的那盏长明灯突然引他归来,但其中定有隐秘,在那条古道,他曾见过未亮的长明灯,起初还以为那是岁月的手段,但显然非如此简单。

    武卿对此有些疑惑,但这一切应该与老道有关。

    “老头”

    武卿瞧向一旁,向那道盘坐的身影喊去。

    “你醒了”

    老道睁开的眸子望向他,那目光没有平时的神采,有的是一种淡淡的不舍,还有几丝愧疚。

    “老头,你怎么了”

    武卿很是担心。

    老道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苍老了许多,好像瞬间变成了暮年。

    “无碍,只是消耗了许些法力”

    老道轻言道,但那模样显然不仅仅消耗许些法力那么简单。

    武卿显然不信,打量了一下他,当发现他道袍上的血迹时便明了了一切。

    他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想扶起老道,但双手却穿过他的身躯。而那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消耗了他许多力量,竟让他的浑身吃痛起来。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那老道显然吓了一跳,蹦一声站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快魂飞魄散了”老道又骂道。

    但手确快速从口袋中摸出半截香来,走到桌边,用那油灯将之点燃,之后又跑了过来。

    “这是养魂香,用嘴快把它吸完”

    老道急忙道武卿闻言将嘴凑了过去大口吸了起来,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如同吃到仙桃一般,那味道似乎对他十分享受,瞬间感觉好受了许多,没到几息的时间就吸完了,还犹未尽致望了望老道。

    “没有了,这是最后半截了”老道摊了摊手。

    武卿闻言坐了下来,谁也没想到二十年未见,再次会面,竟以这种方式,人生真是多变。

    随即,他望向老道的道袍上的血迹。

    “那畜生已经被我收了”老道似乎知道武卿想问什么。

    闻言,武卿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道。

    “亡魂,意识已经被侵蚀的鬼物”老道答

    “我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会,也可以不会”

    “这是何意?”

    “若能保持本性不变就不会,若本性遗失就会”

    武卿点了点头,似乎懂了些什么。

    随即他又想起了古路上发生的一切,并问老道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片的迷失之地”老道简要回答,显然对那地方有些避讳。

    在武卿的追迫下,老道还是说出了一些隐秘。

    传闻中灵魂快消散时,意识便会陷入一片迷失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哪里,而魂失去了意识,那就成了死魂,只能说是一股能量,将会永远消散在这世间,唯有将那意识唤回来才能化作生魂。

    那就是说,若是他的意识沉沦在那条古路,那他便永远的死去了。

    “是您将我唤回来的吗?”

    武卿又道。

    “嗯”老道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这与你的意志也有关系,若是你在我未唤回你之前已经沉沦,那么便永远唤不回来了”

    武卿默然,虽然不懂老道如何将他唤了回来,但还是感激朝他一拜。

    这是第一次武卿对他如此礼貌,也正说明了武卿正的心存感激,在他心内,或许这老道对他极不厚道,但他是老道拉扯大的,虽不知老道后来为何将他交付于院长,但他相信老道定有自己的苦衷。

    这老道也算是他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老头,我现在算鬼还是算人”武卿问了个实际的问题。

    “不算鬼也不算人”

    “人死后七天内,若魂是重新找到一副尚有活性的无主躯体住进去,那么还是人,若是七天内未这样做,那边便成了鬼了,也再也无几乎成人”老道想了想后说道。

    “重新找一副身躯?”武卿眼神一亮。

    “这个你别想了,别说现在没有躯体,就算是有我也不知道如何让你住进去”老道单刀直入。

    “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武卿似乎有些不甘,他并非留恋这人世间,只是他有太多的放不下,也不忍心放下。

    “没有了,除非···”老道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又有些不敢确定。

    “除非什么?”武卿连道。

    “曾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也不知真假,那是很久以前有位祖师曾经有过记载,说是一只强大到无边的鬼魂修到了鬼的极致,最后以大力化作了人身,俗称:还阳。”

    “还阳”武卿一窒。

    随即老道说了众多,其意大致如此:所谓“还阳”就由鬼再变成人,但并非重新找到肉体,亦非转世投胎。

    而是真真正正的由鬼而人。

    世间总许多不为人知的世界,或者说界域,在那些地方,总有些你想不到的神秘存在。

    他们的存在似乎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就如同眼前的老道一样,他并非普通人,而是在世修行的人。

    虽未见过人修行到最后是什么,但老道有意透露,说人修行到最后会渡劫化仙,那已超脱了人类的范畴,可飞天遁地,手擒日月,力排山河,但这离他们似乎太遥远了,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人走至那一步。

    纵然老道这一脉曾出过一位天师,可抓鬼魅,定山脉,天下尽可去,可那人亦曾言,他离仙还十分遥远。

    “仙道难寻”老道对此似乎深有感慨。

    上天有好生之德,对每一个生灵都是公平的,并未堵遍所有路,既然人可修行,那么自然世间一切生灵均可修行,古时便有狐妖与人相恋的传闻,又有精怪吸人阳气的恶事流传。

    而鬼,亦有强有弱,武卿深刻知晓他在那坟地遇到的脏东西手上是多么无力,可见鬼亦可由弱而强,当强到极致时,不知又是何种模样。

    也许就是老道曾说的由鬼而人,重新活回世间。听到这里,他就似乎找到一丝希望,重返人间的希望。

    或许他亦可以如同传说中那人一样,由鬼而人,虽他不知该如何做,但他相信凡事都是有解决之道。

    但随即老道又泼了他一身凉水,先不说那方法似乎比老道成仙还难,更关键的是,鬼在人间是无法修行的,那似乎是天道所不允的,武卿觉得这与他所知道的背驳。

    他问老道那吸他精气的脏东西难道不是修炼而成的,老道只是一脸不以为然。

    随后他又解释道,那并非修行,只是同化其他的能量,把其他的能量吸在自己身上,确实可以暂时变得强大,那样做只是自寻死路,当他的意识开始控制不住灵魂所能承受的力量时,意识便会被吸来的力量所侵蚀,最后彻底沦为野兽一样的东西。

    “那鬼该如何修行”武卿又问道。

    老道摇了摇头,表示未曾听说过。

    武卿有些失望,连修行之法都未有,空有再坚定的意志又何用,再无下手之处。至此,路就断了。

    人间似乎不适合现在的他存在,这是上天所不允的。那他该何去何从呢。武卿迷茫了,未曾想到死后竟发生如此众多事。

    真是生也难安,死亦难眠!见他如此,老道似乎有所不忍。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我曾听闻过一个地方,那里唤作鬼域,是人死去后去的地方之一,那里死气极其浓厚,生活着许多阴灵鬼物,甚至有从未见过的生灵,他们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存在,兴许那里有你要找的东西。”

    老道想了想后又道,他对武卿有些愧疚,似乎感觉武卿的死去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的一切需求,老道都想尽量去使他满意。

    “那里该如何去”武卿又问。

    “我不是很清楚,但那不是什么秘密,有人曾开启过去那里的大门,世间定有人知晓”老道回道。

    至此,武卿感觉有些郁闷,老道似乎有些半调子,话永远只说一半,总是喜欢吊人胃口,就不知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随即他又问老道自己从未有何怪病,为何在二十五苏变夭折,他感觉这其中似乎有隐秘,而老道似乎是知情人。

    “这是你的宿命!”老道叹了口气。

    又道“其实你的魂有问题,你的魂似乎先天不足,具体我也说不出,但魂不全是注定早夭”

    “其实,原本的你是活不到二十五的,这一切全依了那座山,就是孤儿院阴面的那山”

    武卿知道他说的是西山,但不懂老道的意思。

    “那座山能养魂!”老道神秘道。

    “养魂”老道说得他心里一惊。

    “对,你可以在脑中回忆一下,那山的形状,或者说像什么?”老道未一次捅破。

    “像什么?”武卿闭了双眼。

    一座山脉出现在他脑海中,山前有些硕大且凸起,山的另一边略低矮,而两面之间有些轻微的弧度。

    那似乎是一个棺材,武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所以,你已经很幸运了”老道笑了笑,似乎早已猜到什么。

    “老头,这就是我的宿命吗?”武卿有些伤感。

    “宿命,或许吧”老头深吸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见他拿起木剑,站起身来,走向桌子出拿起油灯,向左边的石门走去。

    “这是哪里?”武卿跟了上去。

    “古墓内!”老道一语惊人。

    “可是那片荒地下的古墓”武卿被老道吓到了

    由于他是在这片地域长大的,关于这片古墓的传闻他可是耳熟能详了,从未有人敢踏足这片地方。

    就算他小时候,也从不敢到那片荒地来玩,更别说是下面的古墓了。

    还有,这古墓不是已经被封了么?老道是如何进来的,又是想进来干些什么。

    “臭小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先别说话,跟我来”老道脸色有些凝重,似乎对什么这里的什么东西很忌惮。

    两者小心翼翼地在油灯的照亮下向前走去。

    这石室似乎就是墓室,而且并非仅有一个墓室,他们从右到左一次相连,不知伸向何处。

    这些石室绝大部分都是空的,除了有些地上有些石器杂物。有些石室还有积水,这些墓室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是都充满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不知走过了个多少个墓室,里面的空气顿时变得干燥起来,这是一间比方才见到的墓室都要宽敞的墓室,石壁上画满的各种图案,密密麻麻,引人注视。

    而墓室的左边已没有的通道,这似乎已经是尽头了。

    向中间望去,只见地上放着两口石质的棺材,长约一丈,宽半丈,两口棺材并排而立,而棺椁已经被打开,其中有个棺椁已经被打碎了,显然曾经有人打扰过这里的清净。

    除此以外,地上有一个杂物,似乎有些碎布。

    老道走了过去,在杂物堆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圆装的东西,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

    “这是罗盘,可以探出脏东西”

    老道轻言道,随即又皱起眉头,显然也曾经有会道术的人才此,确将罗盘丢在此地,那结果可想而知。

    只见老道打量了一会罗盘,最后将它一把甩在地上。

    见武卿一脸不解,“那是倒斗的才需要的东西,老道我已经开了天眼,怎会看上那种货色”老道眼中有些不屑。

    而武卿已经一脸习惯了的模样,也不回话,只顾瞧起墓室上的壁画来。左边石壁上画的八马拉棺图,每匹马都红毛黑鬃,高大无比,栩栩生辉。而那棺呈乌黑色,被几条金黄链锁绑着。

    此外四周还刻着许多文字,那似乎是古字,刻得密密麻麻,仔细瞧看却发现不认识几个,索性不去看。

    右边壁画似乎是一副祭祀图,那是一个高大的祭坛,一个穿黑袍的老者站在祭坛上,他左手持着一把青色的木杖,右手抚胸,望着天际,口中似乎在吟唱。

    祭坛的中央有根石柱,柱上拴着一牛一样,而祭坛下方,站着许多人,男女老少各自不一,有衣着华丽,也有衣着朴素,但都满怀着诚悯。

    从那衣着及这祭祀礼仪图像,武卿也看出一些端倪,这似乎是商周时代的墓。

    此时,老道也走了过来,浏览了一下壁画,但他似乎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没过几分钟就走开了。

    这间墓室似乎是封闭的,但不可能是最后一站,很可能有密道,而老道似乎在找开关。

    果然,不出一会,老道便在棺材壁上找到了一个旋钮。

    那棺材忽地开始移动起来,一条漆黑的密道出现原来放棺材之处,一种冰冷,腐朽的气息从密道内传出来。

    老道握着木剑走了进去,胆子大得很,而武卿也是死过的人了,随即也跟了进去。

    虽不知道老道为何来这里,但武卿没有多问,他只需跟老道走就行了,有些东西,若老道想告诉他自己会说。

    密道约一米,高两米,与墓室不同,密道壁上没有任何东西,但却设了许多灯台,灯内还有些油迹,老道将它们一一点亮。

    当他们走了数十分钟后,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选择了直走,没过多久又遇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不一会又遇到第三个,这里似乎是一个迷宫,之所以敢这样肯定是因为在一个路口处,他们发现了几具尸骸。

    是老道发现的,老道不知何时踩上了那些东西,发出骨碎的蹦嘎声。这是近代死去的人,穿着麻衣,地上还有支歪把子。

    那些尸骸穿的都是近代的服装,应该是二十世纪中叶的人,传闻果然是真的,这里是个不详之地,这些尸骸恐怕就是几十年前遇险的那一批人其中

    的一批,被墓室中葬品所吸引,最后都永远留在了这里。

    两人没有停下,继续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武卿只记得路过了上百了路口,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硕大的墓室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墓室与之前遇到的不同,它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城,因为仅仅那入口便如同一张鲸口一般宽敞,可以想象内部的空间,不知何人能弄出这么大的手段。

    在大厅与密道的连接处有着一堵墙,那墙像是横插在那地上一般,而那墙已经被炸了半边,隐隐有些光线巨型墓室透射出来。

    从而地下有众多粉末,老道轻轻抓了一把,闻了闻。

    “火药”老道低声道。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墙并非断裂,像是被炸开来,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步入石厅的那一霎,武卿看呆了,老道也呆了。

    那是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石厅上空,根本数不清,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星一般,闪烁着动人的光辉,那些光辉如同匹练一般聚在一起,将整片上空都笼罩起来,这一时刻,整片墓室都是蓝色的。

    武卿敢保证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芳华,如同无数萤火虫在天空中飞舞,又像流行的余晖,绽放在寂寥的夜空。

    这真是个极美的地方。

    真不知道是何人做出这手笔,且不说是这无尽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仅仅是开砸这硕大的地下城都不知需费多少功夫,须知这墓极可能源自商周时期的,在当时的建设水平,恐怕就是皇帝也办这项极大的工程,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然而似乎物极必反,在闪烁的夜明珠下,地上排列着一排排古老的石棺,密密麻麻,从墓室的另一头直到这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场面十分吓人。

    而在这墓室的门口,也正是他们的脚下,铺满了一地的骨骸,骨骸上还穿着近代的衣着,骨骸边还有一些破旧的背包,还有几支解放时期用的小米加步枪,甚至武卿还发现了电筒,是老式的,八九十年代用大号电池的那种,这似乎是一群倒斗的,而且是不同时代的人,但他们都死在了同一处,场面十分惨烈。

    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武卿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画面,一群冒险者踏入这片墓室,被眼前的夜明珠所震撼,但这无数棺材中纷纷爬出厉鬼向他们扑来,当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后撤时,一堵石墙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生路。

    而森然的厉鬼向他们露出狰狞的爪牙,在绝望中,他们炸开了那堵石墙,但那已经晚了,所有人都在惊恐中被厉鬼掏心而死。

    老道也似乎想到了这个画面。有些震惊,但并未失色。

    这里似乎是一片厉鬼的坟墓,就在这片墓室中,定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很多。

    武卿向老道靠了过去,老道曾说过,他与这些东西不一样,恐怕如今的他,在那些东西眼中,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果然,在夜明珠的光辉下,一个灰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不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老道这时已经满脸凝重,右手将木剑握得紧紧的,木剑上的紫光大盛。

    而左手中怀中取出了一个铜环,那是一个青色的铜环,上面还有斑斑锈迹,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但那铜环却给武卿一种强烈的危险,似乎这铜环丝毫碰不得。

    那铜环泛着妖异的光芒,仿佛欲将他的灵魂吞噬一般,让他身心俱震,他惊恐地望着老道手上的铜环,感觉这东西给他带来无尽的压抑感。

    “别看这东西”老道沉声,瞪了一眼武卿。

    闻言武卿才转身过去,但心神仿若被这东西勾去一般,妖异无比。

    做好准备,两人又向墓室中间走去。

    这石棺似乎是按照什么规则排列的,细看会发现它们是呈圆形排列,一层又一层似乎将什么东西包围在里头。

    果不其然,那墓室中心处似乎放着一副水晶棺。那棺内,隐约有一道红色人影安详地躺在那里,恐怕,那就是墓的真正主人了。

    就在他与老道将过去的那一刻,一股股诡异而暴虐的气息从这些石棺内传出来,似乎那里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而最外排的石棺开始震荡起来,像是什么沉睡了许久的东西醒了过来,欲从棺中爬出来。“彭!”“彭!”

    无数棺盖震荡,有些棺盖已经被掀开一角,有什么东西欲从内爬出。

    凄厉的声音似乎正从棺内传来,那场面像是地狱中的修罗即将踏上人间,即将掀开一场血宴。

    武卿缩了缩身子,望向老道,而老道却一脸平静,手上的铜环摇了几下,一种阴冷的青色光芒从铜环中散发而出,就算老道也打了一个颤颤,光芒所照之处,所有石棺瞬间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发生的若森罗地狱般的场面都是虚幻的一般。

    这就是铜环威力,他发现老道有时候他还真看不透,至少他从未见过第二个人有如此本事,此刻,他更相信老道来此定有所图谋。

    武卿松了口气,而老道却皱眉起来,他四处打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似乎在忌惮什么东西。

    在铜环的光芒下,两人越过排排的石棺向中央走去,石棺内定有什么东西,但似乎十分惧怕这铜环,不敢露出丝毫气息。

    随着距离愈发缩短,一个水晶状的古棺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水晶约半丈宽,丈许长。

    远看去棺壁玲珑剔透,没有丝毫瑕疵,如同一件艺术品一般,美得让人目不暇接。棺内似乎躺着一个粉红的身影,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似乎是一个绝代佳人。

    两人走到那水晶棺前,细细打量着棺内。

    铜环不断闪烁着光芒,往那棺内看去,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极其动人的女子,芊腰细脖,黑发红唇,头戴瑁光,身披红绸,女肤色如豆蔻少女一般光滑白嫩,这哪是一个死了数千年的人,分明像一个熟睡的少女。

    若非那人影一动不动,毫无生命特征,甚至武卿还以为她还活着。

    “真不敢置信!”

    老道也望呆了,是为了这女子的红颜而叹,也是为千年肉身不腐而惊。

    “这水晶棺是件宝物”

    老道把原由全推与这水晶棺上面,两眼灼灼地盯着水晶棺。

    他高举着铜环,向那棺前走去,伸手想触摸那棺椁,那手还未触及棺壁,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从水晶棺中传来,那是一股灰白的气体,染着冲天的戾气,阴寒中带着狂躁,向着他扑来。

    老道面色一变,默念了几声咒,顿时铜环青光大盛,与他股灰白气体撞在一起。

    武卿只觉得那两股气息相遇的那一霎那,一种刺骨的阴冷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冻成冰块,,在那强烈的波动下,他似乎变得异常的颓靡。

    而那老道首当其冲,一口鲜血竟然吐了出来。

    而那鲜血遇到那灰白气体,转眼间便化成了冰渣。

    “这是尸气!”老道大惊,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迹,大步跨到武卿跟前,慌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黑布袋就是往武卿的魂体头上一套,瞬间,武卿只感觉那布袋内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转眼就被吸入其中。

    老道做这动作几乎一气呵成,此刻他脸色已经大变,做完这些,将那布袋放入怀中迈着脚步就是跑。

    这次,似乎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两人危矣。

    只见老道跑的比狗还快,一边跑还一边骂,转眼便从那墙上被炸开的大洞窜了出来。

    “见鬼了,这世道上居然还有这东西,居然是这东西!”老道怒骂道,但脚从没有停下来过。

    一路狂奔,直到路过穿了十多个路口来停了下来,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居然有这东西”老道显然吓得不轻,一会才像想到什么一样,从怀里摸出个黑布袋,两手一抖,一股青烟从袋内飘了出来,化作一个青年模样,那正是武卿。

    “脱离危险了”武卿问道,好在最后关头老道把他收了起来,不然他很可能就此遭劫。

    “那是什么东西?”武卿有问。

    “是一具活尸,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东西,失算失算”老道心有余悸。

    “那东西很可怕吗?”武卿很想知道。

    “何止可怕,那东西要是出来,恐怕世道上没有人能收它,不知多少人要遭殃”老道肯定道。

    “你进来就是要找那东西?”

    “谁他妈的找那东西,找死啊”老道一下跳了起来。

    这还真的是个意外,至少武卿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刚才那画面真的太震撼了,先是无尽的夜明珠,后来是一排排棺材剧烈的震动,最后从水晶棺里传出冲破云霄的尸气。

    “那你找什么东西?”武卿望向老道。

    “还不是为了你”老道有些抓狂。

    “为了我?”

    “嗯,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鬼域?”

    “难道鬼域是从这里进去”武卿有几分期待,毕竟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鬼域企是如此随便进,那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游魂了”老道又泼了他一身冷水。

    “不过,这里有线索,传闻中,这里居住了一个老鬼,活了不知多少个朝代的老鬼,也许它

    知道也隐秘?”老道又解释道。

    “活了多少了朝代”武卿吸了口气,唐朝三百年,宋亦有三百年,明有两百多年,大清也差

    不多三百年,这老鬼活得岁数,恐怕得用千年来计算。

    “鬼可以活这么长时间吗?”武卿问。

    “通常情况下是不能的,鬼也像人一样,活着是要消耗东西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活这么长,

    恐怕这老东西有古怪”老道答道。

    “阴司不管这些?”

    老道曾与他说过,人死后,确实有阴司来锁魂,大部分人死后都会堕入阴间,然后转生投胎。

    但也有一些鬼逃脱了阴司的追捕,没有堕入轮回,因为所谓的轮回会将记忆全部清除,然后

    以新的魂体转世。

    而世间又有谁甘愿被洗除记忆,那样自己真的消散在这世间了,虽然有投胎一说,但记忆都

    不再了,那个人还是自己吗?

    老道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他也说不清,毕竟老道也只是个人,虽然不是个普通人。

    “别想太多,还是寻那老鬼吧”老道站起身来,将那青色的铜环戴在手上,从路口的四条密

    道中择一条走去,武卿也跟了上去。

    走了不知多久,密道内空无一物,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臭小子,我们似乎迷路了”老道脾气又上来了,显然有些不高兴。

    “那为何不做个标记”武卿有些鄙夷道。

    只见老道脸又点涨,随即在一个路口的墙划了个口子,之后遇到的每个路口都做上了标记。

    但他们走了许久,发现从未再遇到被标记的路口。

    一股不安衍生在武卿的心里,而老道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恐怕又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似乎被标记的路口被什么东西给擦掉了,这密道里不可能有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动物能在里头存活,唯一的解释只有那种东西了。

    “既然如此,那老道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老道从袍子里摸出几张黄色的纸条,纸条上不知画了何种符文。只见他将那几张纸条贴在几个十字路口的墙上,然后假装迷路般继续走下去。

    走了几分钟后又掉头回去。

    果然,一个灰色的东西正粘在一张黄色的纸条上,而两人回来的时候,那东西正在奋力的挣扎,想挣脱那纸条,那是一个小孩,头上戴着一个帽子,脸色青得发黄,看起来极其恐怖。

    这是一个小鬼,或者说这是死去的很久的小鬼,从那衣着可以看得出来。

    那小鬼看见武卿和老道走了过来,立即凄厉地尖叫起来,更是卖力的想甩脱那黄色纸条,不过那纸条似乎就是对付这东西而制,有种特殊的魔力,将它囚禁在那。

    “原来是个小鬼”老道怒骂道,提了木剑走向它,似乎想一剑插死它。

    武卿一惊,摆了摆手,似乎想阻止他,但最后没有说出来。

    “你别可怜这东西,这东西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肯定干过不少事,说不定那躺在路口处的那几人就是它害的”老道回头瞥了一眼武卿,说话极其响亮。

    果然,那东西见脱不得身,便毒怨地盯着老道,似乎老道走到它身前,它便要扑上去。

    转眼老道就走到了它跟前,一声不坑,挥着散发着紫光的木剑就是插向那小鬼头颅,这一插要是能中,定叫它魂飞魄散。

    就在那木剑将刺入的一刻,一股黑烟忽的不知从哪冒出来,向那老道席卷而去,若是老道刺出那一剑就将被黑雾被击中,这雾似乎想让老道收回那剑。

    只见老道转手轻挥木剑,将那团雾打散。

    “你还是出来了”

    老道嘴角有些弧度,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为引诱什么东西出来。

    只见左边密道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或者说是一个穿黑色袍子的身影,那袍子是真是存在的,不像武卿这样,身上的模样都是死时候的模样。

    须知,人死后穿的衣都是生前的时候穿的模样,不过死后穿的并非是真正的衣裳,而是幻化的。

    “你竟真走到了这一步”老道似乎十分惊讶,同时也十分忌惮。

    那黑影没有回话,只是走到那小鬼身前,轻轻拍了它一下,小鬼就从黄纸上脱了下来,向那黑影磕了磕头,而那黑影挥了挥手,那小鬼便化作一阵烟雾消散在密道中。

    这时,那黑影才随意即瞥了一下武卿,最后望向老道,或者说望向老道手中的木剑。

    这是一个如人一般高的身影,穿着黑色袍子,袍子连着尖尖的帽子,这袍子将他全身包裹起来,而向头部望去,也许是因为光线较暗的原因,竟只看见乌黑的一片。

    “你们不该来这”黑影第一次开口,那声音有些厚沉,像源自一个老人。

    “你就是那老鬼”老道问道。

    “你是那人的后辈”那黑影淡漠道。

    武卿当时有些懵了,两者似乎有些深缘,但看样子两者并没有见过面。后来老道才解释,似乎老道一脉有位祖上曾经见过这老鬼,并将这一切记了下来,他也是从记载上得知的。

    “你们这一脉果真都是奇人,不过却是愈来愈差了”那黑影似乎有些怅然,口气也有些阴冷,

    不过那意思显然在嘲笑老道术法不如前人。

    “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鬼”老道也不生气。

    “传说果然是真的,你似乎已经迈出了那一步”老道盯着那黑影,武卿却不知何意。

    “活着千把岁月,要是还停留在过去水平,那还不活在狗身上了”武卿发现,这老鬼似乎很通人性,说话也赶得上时代。

    老道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似乎也被这老鬼雷到了。

    “那你找到了那条路?”老道过会又问些武卿听不懂的问题。

    老鬼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有没有什么线索”老道又问,眼神有些急切。

    “天时,地利,人和”老鬼只说了三个词。

    老道若有所思,一会儿又将手上的那铜环取了下来。

    “若是有这东西呢?”

    “这是····”老鬼看到那铜环的那一刻就颤了一下,他似乎感受到了铜环内部那澎湃的阴冷气息。

    “那竟然将它带来了,当初那人曾说会带它回来,但是那人却一去不复返”从老鬼自语道,似乎老道带那位前辈曾经来过这,但没有带上这枚铜环,而这铜环似乎十分了不得。

    这铜环似乎是老道一脉的流传之宝。

    老道闻言犹豫一会儿,最后咬牙将那物递了过去。

    那老鬼伸出双手接过铜环,那手与人无异,似乎处于实体与虚体之间,虚体就是武卿这样的魂体,就算给他套上件最轻的衣裳也会像套在空气中一样,穿过魂体。

    但老鬼居然接住了铜环,这让武卿十分惊讶,甚至他怀疑老鬼已经不是纯粹的鬼了,而是像老道所说的鬼修,这样一想,武卿便激动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回到人间的希望,回到她身边的希望。

    但此时他没有作声,而是强压住心中的亢奋。

    “妙哉妙哉”老鬼双眼盯着铜环,两手不断的颤抖。

    “世间竟然有这东西,真不知是何等奇人将其练出来”老鬼越发兴奋,最后两道清幽的光线竟从帽子下的眸子中射了出来。

    “真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鬼”武卿心道

    “现在如何”老道又问。

    “有很大的机会,如今就等天时了”老鬼似乎很是兴奋,握着那铜环的双手不断颤抖。

    闻言,老道似乎松了口气。随即望向武卿,而老鬼绿油油的眸子也望向他。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老鬼指着武卿问向老道。

    老道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道想了许久后道

    “其实我们这一脉似乎并非来自这人世间”老道一语惊人。

    “难道是来自那里”老鬼也吓了一跳。

    “对,祖师确实来自于那片鬼域”老道说道。

    “竟然能从那里出来,他是不是已经走出了那一步”老鬼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武卿似乎终于听懂了他两的言语,似乎老道的第一代祖师从那片鬼域而来,很可能是一个由鬼而人的存在,如此说来,那传说是真的,世间真的存在还阳一说,有人真的曾经从那里出来过,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那里究竟是怎么得一片世界”老鬼似乎对那里十分向往。

    “我知道亦不多,毕竟从第一代祖师到现在已经不知多少年岁了,我只知道那里极其广阔”

    “还生活着许多从未见过的强大生灵,那里十分适合鬼物生存,但与阴间不同,那里没有阴司,没人干涉你的成长,万物在那里都是平等的······”老道说了很多。

    而武卿与那老鬼静静地聆听,说到奇异之处,老鬼那两只绿油的眼会发出奇异的光芒。

    突然,一个念头在武卿脑海里响起,这老鬼活了千年,该不会就是为了进入那里吧?

    这般苦苦等待千年,只为寻一个重生的机会,这得多么大的毅力。千年啊,多么漫长的过程,

    这得经历多少孤独,多少艰辛,更不平凡的是,可以永远地保持着那颗坚持的本心。

    此刻的老鬼,再武卿看来,已不再那么阴森与恐怖了,这似乎只是一个可怜人。

    这是一件宽敞的墓室,与其他墓室不同,室内没有石棺,仅有一张石床,一桌数椅,桌上还放有文房三宝,笔墨纸,室内过分的干净,壁上燃着油灯,地上还立着个石柜,柜子上放着许些书籍,都是古朴得不成样子。

    还有些古时用的竹罄,虽异常静谧,但十分人性化,这似乎是老鬼的住处,也不知那老鬼从哪弄这么多东西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人的书房。

    老鬼似乎还保留着人性,至少生活起居室如此。自从在那迷宫般的密道遇到老鬼后,老道与老鬼似乎聊得特别投机,好像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一般。

    其实武卿是知道实情,这老道一直跟这老鬼聊鬼域的事,似乎在探索进入那里的方法,老道自祖师那得到了许多关于那边的信息,而老鬼活了千年,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他二者一遇就如干柴遇到烈火,从一见面就讨论的半天。

    那老鬼一个鬼躯倒不嫌累,但老道身体有些吃不消,于是,老鬼便将他二者带到了此处。

    那迷宫确实广阔且复杂多变,而且有众多陷阱,而老道与他只是侥幸未遇到,除此外,有些密道里竟然密密麻麻全是尸骸,这片迷宫似乎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进入真正的墓室。

    当提及这墓室的年代时,老鬼竟然也说不清,他说他只是后来者,雀占鸠巢,这墓室本没有主人,若说真有主人的话,兴许是主墓室那个水晶棺中的大人。

    提及那水晶棺,老道又一次变色。他们第一次走过密道的时候,不知撞了什么邪,居然碰见了那东西,幸好水晶棺中的那东西并未醒来,仅仅散发一缕气息,否则两人很可能就永远留在那了。

    老道把他们走进主墓室的事说与了那老鬼听,那老鬼吓了一跳,说他两运气好,幸好没有把那位大人弄醒,否则定会出大事,搞不好这周围八方的百姓都会遭殃。

    老鬼所称的大人就是水晶棺中的女子,他似乎对女子极其尊敬,但同时又十分惧怕。

    他说他入住这墓室时,那位大人就已经在那地方了,但从未醒来过,虽未醒来过,但却震慑了一方,他说连阴间里的阴司都不敢出没在西山这片地域,更别说这墓里。

    由于世间的游魂都惧怕阴司,提及阴司,老鬼有些恨恨的模样,似乎跟那些阴间里来的东西有些过节。

    也是,像老鬼这种在人间活了千年的鬼,恐怕每个阴司都想抓这条大鱼,需知者鬼物留在阳间是天道不允的,特别是老鬼这种,留在人间有违阴阳之和,还牵扯到什么因果的东西,反正极其复杂。

    此外,阴司也有大小之分,从小小的罗煞鬼,到阴兵,再到护殿,护殿之上还有判官什么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平时若是人间有人死去,鬼魂一般都是由罗煞鬼来勾,若是个地位略高的人,如古代当官的,或者富甲一方的,生前为人上人,所以死后一般出动阴兵来锁魂,由此上推,若是那些皇冠贵族,如皇帝,王爷,士大夫什么的,就是护垫来出动了。

    至于判官,几乎都是镇守一方的大人物,穿闻西山往右数百里左右,那里便有座城隍庙,白天为庙,晚上就化作一座鬼城,大大小小的阴司都会将锁来的魂压往那里。

    而那里的城隍爷就是一位判官,所以世间的游魂永远都斗不过这些阴司,罗煞鬼勾不了你的魂,就喊阴兵来,阴兵勾不了就唤护殿来,甚至关键时刻,判官都会出马,你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判官?

    那可是城隍爷,哪怕你百千厉鬼,指不定人家吹口气就能灭了你。

    所以这人间像这古墓这样的地方是极难求的,连阴司都不敢踏足,恐怕就是城隍庙的那位也对这水晶棺的主人有所忌惮,这老鬼对棺中的那人如此尊敬显然并非无理由。

    但因此古墓似乎吸引了许多游魂野鬼进来,尝到甜头后都没有再出去,这里阴气也极重,适合鬼生存。

    除了老鬼,这里面也住了几个老东西,只是这几个老东西都是分居在这片古墓里。哪棺中人虽未醒,但那片主墓室似乎有些守护那水晶棺的东西,那些东西中有些老鬼遇到了都得转身。

    老鬼似乎对他们如何脱险十分感兴趣,老道只说多亏了那铜环,老鬼瞬间也明了了,也只有这东西能挡住那位大人片刻,虽然仅挡住一缕尸气,但也极其了得。

    此时,那枚铜环此刻已经挂在了老道的手臂上,而那老道与那老鬼坐在凳子上,两人还在激烈探讨,时而争论起来。

    若是一人一鬼还好说,一个是抓鬼的,一个是活了千年的老鬼,这也算是冤家成亲了,看得武卿也是有些郁闷。

    后来老道才解释,他并非什么鬼都抓,他只抓那些为非作歹的怨鬼,对这些“有理想”的鬼不怎么感冒。

    那老鬼与那老道仿佛忘记了旁边还有武卿这个鬼,将他晾在一旁,于是武卿转头向那石柜上的书籍走去,欲拿起书籍才发现他根本翻不动那书页,手掌总是穿书而过,于是也坐在一旁,听两人讨论。

    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他们说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老道就问老鬼是否找到了方法,其实就是进入鬼域的方法。

    这老鬼果真活了千年就是为了进那处地方,而老鬼当时摇头,后来又说了天时,地利,人和三个词,其意思似乎是要想进那地方,只有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才能进入,后面的人和有些听不懂,不知要人和谐还是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

    按照老鬼的意思是想进入那地方似乎是需在一年中阴气最中的中元节即鬼节那天晚上,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才有机会进入,至于那个时候要做些什么,武卿也不大听得懂,似乎还需要一些人手,或者说需要像几个如同老鬼这样的鬼物帮忙。

    此外,还需要准备一些特别的东西。老鬼这这千年也没白过,似乎真的有了点眉头。也不知过了过久,两人终于平静了下来,似乎建议达成了一致。

    过了一会儿,那老鬼走了出去,似乎去通知他那几个“老朋友”墓室里仅剩下老道与他。

    “我跟你说些事”显然此时老道脸色有些不对。

    “一会那老鬼会叫几只脏东西来,在坟地那吸你精气的那脏东西就是他们其中一只养的,那东西十分狡猾,等会你站在我背后,防止他袭击你,我会收拾它”老道严厉道。

    武卿闻言也脸色有些难看,居然那差点害他魂飞魄散的脏东西是被鬼圈养的,而且现在幕后黑手还活着,这让他有一股怒火。

    “我会收拾它的,就那东西也想进入鬼域,可笑”老道这回是玩真的了。

    说完,他又严厉地盯着武卿。

    “自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悟性绝佳,是个极适合修道之人,你虽先天不足,但这并不影响你的天赋,这世上有许多神物可治好你的先天不足,虽然你从未唤我作师傅,但我从小就将你当作我徒儿,今日我将会离去一段时间,你可愿拜在我“鬼道士”一脉门下?”

    老道不像开玩笑,眼神中还有些期待,这与武卿印象中的那无德老头极不相似。

    武卿想拒绝,但见那老道那眼神,又想起老道为他做的这些,顿时豁了出去,一把跪在地上,说道“弟子愿意!”

    “好,好,好”

    那老道在哈哈大笑中连说了三声好。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鬼道士一脉的第三十代传人,你师傅我道号“流云”,修道至今八十载,善符术,通五行,人称“降鬼道人”

    “你师祖乃“昆山道人”,可辟谷开山,通晓五行八卦,虽未能飞天遁地,但在修道界亦是大名鼎鼎,你祖师唤作“无极老祖”,乃是商周时期的大能,上可开天,下了倒海,乃在世仙人也”

    “你莫要忘记,今后也莫要给鬼道士一脉丢人,这是记载鬼道士一脉的奇书,大部分是由祖师无极老祖流传至今,少部分是各代前辈添加上去的,若能通晓这些,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希望你多加勤奋,莫污了祖师名头”

    老道大义凛然,从怀中摸出一本经书想赠予武卿,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道“为师暂且般你拿着”,并示意让他站起身来。

    “本来师傅还不想将那套心法传于我,差点误了大事”

    老道自语道。

    随即又严厉地看着武卿问道“你可知我这一脉从何而来?”

    “可是鬼域”

    武卿曾听老道说过。

    “没错,祖师无极老祖确实是从那里而来,但你可知为何我们这一脉一代不如一代?”

    老道又问。

    “弟子不知”武卿想了想,摇头道。

    “那是因为祖师无极老祖流传下来的心法无人能习,而道法没有了心法的驾驭,也难以散发它的辉煌”

    老道似乎为他们这一脉有些不甘,脸色十分沉重。

    “为何无法修行?”武卿觉得此事有些怪异。

    “这无人能知,但我们这一脉有位道术高深的师祖曾说,或许在那片世界能找到解决的方法”老道沉思了会道。

    武卿知道那里就是鬼域,祖师无极老祖从那片地方来,或许原因真的出现在那片时间。

    “若是鬼门开启,你或许是我们这一脉除祖师外,第一个去那片世界的人,现在为师将鬼道士一脉心法传与你,希望你能将之发扬光大”

    老道看着武卿,如同在看到一份希望一样。随即走到桌前,凭着记忆力将其写在纸上,让武卿边看边记,两个小时过去了,老道写了满满的三大页,而武卿也凭惊人的记忆力将之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武卿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十分满意,在学校时凭此才成为佼佼者,毕业后这对他的创业也有很大的帮助。老道没有让武卿立即领悟其中的奥义,一方面老道未曾习这心法,没有什么指点武卿的地方。

    另一方面,因为时间所迫,兴许一会儿那老鬼便回来了,他们的计划将会就此开始,而老道将有很多事要做,老道似乎对开启鬼门十分上心,或者说对光复鬼道士一脉有着一颗炽热的心。

    做完这些,老道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仿佛想起了他师傅临终前苦苦求他将这一脉发扬光大的画面。

    “祖师保佑,我终于找到了光复我们这一脉的希望了”灯光下,老道竟流下了一滴浊泪,那泪在黑暗中闪了希望的光芒,最后滴在地面上。

    突然,墓室里里传来细小的声音,老道闻声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墓室里刮起了一股大风,那风极其阴寒凄凉,吹得武卿连眼都睁不开,那墙上那油灯顷刻便熄灭了。这墓室不知离外头有多少里,又无通风口,怎会无故刮起大风,大风的来由显而易见。

    “还真是威风,一来就想给老道我个下马威”

    老道一声冷哼,从怀中摸出一张青符,那符约巴掌大小,竟自燃起来,散发着青光,那青光所过之处,那阴风竟丝毫吹不进来。

    似乎觉得这青光难以对付,那风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那青符快燃尽的时候,一股黑烟凭空冒了出来,化作一个牛头黑影,忽地向老道扑来。

    “真是不知死活!”

    老道有些发怒,猛地在手臂上的铜环上一拍,那牛头黑影便又化作黑雾,过了一会儿,那黑雾又化成一个马面黑影,老道又是这在铜环一拍,铜环上一股青光朝着墓上方冲去,顿时那冷气落到的地方砰一声落下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脸色青白的老妪,那老妪披头散发,脸上布满皱纹,手指尖如利刃,此刻正骇然地盯着老道,或者说盯着老道臂上的铜环,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女鬼。

    “生前不积阴德,死后为非作歹,今日老道我就收了你”

    老道一脸正色,手中散发着紫光的木剑指向老妪,似乎对这些害人的阴物极其厌恶。

    武卿知道那老妪就是所谓的幕后黑手了,但那老妪似乎十分忌惮老道臂上的铜环,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便有滚滚黑烟从她体内飘出,化作几个红眼牛头的身影,跟那在坟地吸他精气的那脏东西一般,充满着一股暴戾的气息,这似乎就是老妪养的鬼兵,此刻那几头怪物正红着眼盯着武卿和这老道。

    这女鬼极为了得,善于养鬼,若老道无那铜环,兴许不是她的对手,但老道又岂是泛泛之辈,此刻欲搏命也要为武卿讨个公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两位还是收手罢”

    关键时候老鬼走了进来,在他背后还有两个身影,一个是手持双扇的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一个是身披红袍大褂的老者,一副员外模样。这两人都是魂体,显然都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此刻都跟在老鬼身后,似乎对老鬼有些遵从。

    闻言,那老妪摆了摆手,那几头牛头怪物便化作黑影消失在墓室里,而老道一声冷哼,亦收回了手中的木剑,刚才一触即发的冷战已经收了起来。

    随后老鬼又做了回和事佬,说武卿虽丢了半条命,但现在已无碍,而那老妪也损失了一个鬼兵,此事于是就此作罢。

    虽然老道有几分不甘,但他亦是个顾全大局之人,也懒得此刻与这老妪较劲,但脸色十分难看。

    待解决纷争,这一人数鬼便在桌上商量起开鬼门的大事来,中元节是七月初七,如今夏至已经过了快十天,还有十来天便到七月初七,也就是一年中阴气最中的时刻,那时将合力开启鬼门。

    开启鬼门似乎极其不容易,需要在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中元节那天晚上,在阴气极其浓厚的地方,数个道行高深的鬼魂共同施法,才有可能借着阴气敲开鬼门。

    而鬼门的开启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此时,天地间的所有游魂野鬼都会为鬼门的气息所吸引,恐怕那气息出现的一瞬间,方圆千里内的阴魂都会疯一般朝这里涌来,更可怕的是,鬼门的开启,定会引起阴司的注意,恐怕大批阴司会赶来,而且很可能出现护殿这种级别的阴司。

    在人间闹出这么大大事,阴间定时不允的,就算老道他们将开启鬼门的地点定在这古墓内,那些阴司恐怕也会进来。因为这是有违阴阳之和的大事,恐怕阴司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而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守护人,来守护老鬼他们在开启鬼门的过程中不受外界的干扰,于是这个守护这个任务就交到老道身上了。

    这是个极其繁重的任务,事关着鬼门开启的关键,若是挡不住阴司,进入鬼门被打断不说,恐怕老鬼他们这几条大鱼也会被阴司锁下阴间,受尽千磨万苦。

    此时,老鬼等人都望向老道,如此大任,他们似乎不放心仅老道一个来完成,但老道却毅然承诺说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让阴司逾越雷池半步。

    武卿极担忧老道,阴兵到来时,老道定会首当其冲,很可能就此陨落,老道如此上心此事都是了为了他与他们这一脉的,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却从未从中获得半分好处,这让武卿极其感动。

    探讨了许久,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而老鬼也将开启鬼门的鬼法告诉了那老妪等人,同时也告诉他们其中的危险,很可能引来大批的阴兵,护殿,甚至关键时刻,城隍庙的那位都会出动。

    但老妪等人信念也尤为坚定,等待了千百年,不就是为了那期盼有一日能进入那片地域,这好似赌博一般,胜则如鱼入大海,鸟入天堂,还阳有望,败则被锁下阴间,抹掉记忆。但不赌则一声都没有机会,与其自古墓之中苟且偷生,为何不拼出一条生路呢!

    此事就此决定,这次探讨也进入了尾声,那儒生,老妪,还有那穿锦缎的老者都先后告辞离了去,离去之前,老妪犹豫了几分后竟亲身向老道赔礼道歉,老道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但脸色亦缓和了几分。

    此事之后,老道又与武卿讲了许多修道心德,经验,且将祖师无极老祖留下的道法及那一界的常识全部灌输给了他,让他全部记于脑中,还专门花一夜为武卿讲解疑惑,又将人间修道界给武卿介绍了一遍。

    他说人间修道界,正统为茅山及龙虎山,其余均是山野之术,这两脉每代都有天师坐镇,以前鬼道士一脉亦能与他们争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这一脉愈发不如以前,直到今日,仅剩下老道一人了。

    茅山精通五行八卦,练至佳境,可飞天遁地,老道的五行之法便是偷师于茅山。而龙虎山修术法,修御剑之术,练至佳境,可十里外斩人魂魄,掌心雷可破世间邪物。

    老道还言,天师之上还有诸多境界,曾有人修至那些境界,破空而去,说是去一个如同鬼域一般的大界,那里修行者如云,不像人间这么凋零。

    他还说这两脉水很深,也许这两脉山中存有老怪物,让他多加小心。

    一天之后,老道就离开了古墓,说是要为开启鬼门做些准备,而老道离开之前,曾求那老鬼将修鬼之法教与武卿,在他看来,老鬼能走到这一步应该有特别的修鬼之法。

    老道走了,只剩下武卿和老鬼。墓室里,两人有些尴尬。

    “你真幸运”

    老鬼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武卿。

    武卿明白他的意思,似乎在说他有个好师傅,又似乎在说他不用苦苦等待这千年便能进入那片地方。

    武卿向老鬼拱了拱手,说到底,这进入那里的方法是老鬼提供的,若无此方法,或许他今生今世永远都会作一个孤魂野鬼,或许又会被阴司锁下阴间,虽然他生前并非大恶之人,但也并非大善之人,若被锁下阴间,恐怕也要遭些苦难,最后被洗去记忆,再转世投胎。

    若如此,忘了过去,忘了所有,那他还是他么?

    “你不必如此,其实我才是更应该感激你师傅的”

    老鬼说道,似乎深有感触。武卿又拱了拱手,才直起身来。

    “你知道这千年我是如何过来的么?”老鬼那油亮的眸子有些麻木,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武卿望了望老鬼,他似乎看到了老鬼沧桑的过去,作为一个没有身躯的游魂,这千年又怎地会好过。

    “早些年我一直被阴司追杀”老鬼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脸色有些凄凉。

    “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很难熬,原先并非我一人,我夫人是与我一起的,但有次在被阴司围锁的过程中,我们落入了圈套,那是一个残酷的日子,有护殿出手,那时我还年幼,道行未有今日高深,那时顶多可以对付几个阴兵,在护殿的追索下根本无从逃脱”

    “有一次,我们躲在一个山洞中,我正在恢复精气,而那护殿突然出现在山洞不远的百米处,阴间的阴司都是对魂力十分敏感,我恢复精气的气息瞬间便被他知晓,那人已经在最后的关头,是她趁我不注意疯的一般跑了出去,我知道她是为了吸引那阴司的注意力”

    这墓室里竟响起了呜呜声,似乎是老鬼心中的悲愤所引起的共鸣。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下去”老鬼走到石柜边,从柜子上拿出一副卷画,又将画展开来。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穿着丝绸缎袍,面色红润,虽未倾国倾城,但也是极其惊艳。

    这似乎是老鬼夫人生前的模样。武卿似乎也知晓了为何这墓室内会有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他仿佛看到了孤夜中一个断肠的身影坐在这桌前,回忆起往昔,一笔一画勾勒出昔日尹人模样,那画面是如此悲凉,使人不忍直视。

    可以想象,在入住这墓之前,老鬼也许就是在提心吊胆的在人间流浪,一个孤魂,背井离乡,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人与他言语,这是怎凄凉的人生。武卿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象。

    “都过去了”武卿内心亦被老鬼引起的共振。

    虽不如老鬼这般凄惨,但他又如何好过,在最美年华逝去,离开了幼时成长的庭院,离开了熟悉的街道,离开了最难舍的人。

    “也不知小草过得如何了”武卿自语道,兴许她会很上心吧,或者随着他死去,她以为他便永远消散在这世间,逐渐将他忘却。

    但一想到小草很可能将他忘却,内心就有一种欲裂的感觉。

    “谢谢你听我这老鬼唠叨”老鬼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已不是那副失心模样了。

    “你师傅曾求我教你修鬼之法,但在人间哪里来的修鬼传承,我仅是运气不错,早年流浪的时候在一处古庙中习得半部聚魂经,兴许在遥远的过去,这人间亦有鬼修,但不知怎的,竟消失在岁月的淘洗中”老鬼又道。

    “这半步聚魂经早已录了下来,怕我有一日也遭了阴司毒手,从此这人间再无人知晓这最后的鬼修之法”

    老道又从石柜上翻出三幅画,画中均画者一个透析的虚影,应对着人身的穴位,关节,均盘膝坐于地上,上身做出伸胸或吸气活凝息模样,在画的下方,写了聚魂时刻的心法,即吸气运气以及放气之法,从而吸收这世间的阴气。

    “你师说你悟性极佳,今日我便传法于你,望你多加努力,在开启鬼门之日,可尽一份力”老鬼望着他,谈谈说道。

    武卿闻言远远向老鬼鞠了一躬,才向老鬼走去。

    第九章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我现在是多么想要张推荐票啊··

    从老鬼那得知,时间存在着阴阳二气,这乃万物的根本,修道之人修的阳气,而褪去体内的阴气,体内所修出的阳气越高,其修为也越深厚,当修到极致时,被称为元阳上仙。

    而修鬼与修道不同,魂体是几乎没有阳气的,若说有,那么仅存在一丝,不然有违阴阳之和。

    同时修鬼修的是一种极阴之气,这种气活人身上也存在,但同时也活人身上也存在一种阳气,使得人体阴阳调谐。假如这种阴阳之气不再调谐时,那么人体将产生不适,重者生命垂危。

    如一个人即将死亡,那么他身上定是阴气居多,当阴气达到极致一刻,就是那人生命之火熄灭之时。

    所以人死后化作的魂体内充满着阴气,这种阴气是魂体之所以能存在的根本,而阴气的含量及质量也决定着一个魂体的精力及寿命。

    如老鬼这种活了千年的鬼物,体内必有惊人的阴气,所以一个普通的小鬼在老鬼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除此,世人都以为阳气始克制阴气的,就如同鬼物白日不可出行一样,但事实阴阳两气是同属本源之气,没有高低上下之分,阳克阴,而阴亦克阳。

    只是在白日,这人间的阳气居多,阴气居少罢了,而鬼物若是在白日出行,必将极其乏力,甚至被阳气所同化。

    甚至道行越深的老鬼,在白日越受压制,所以这正是世间阴魂鬼怪从不在阳间出行的原因所在。

    既然修鬼修的是阴气,那阴气也就是修鬼的关键了,首先人死得越久,那鬼魂似乎越发厉害。

    这是因为魂体在缓慢地吸收阴气,就算一个人死后,不知修行之法,随着时间的流逝,魂体也会慢慢地变强,只不过那会十分缓慢,缓慢到百年也不过一般的小鬼强上几分罢了。

    而且鬼也是存在生命的,不然这世间存在几百万年的老鬼,那还了得,若如此,先不说必定会产生极其恐怖的鬼物,单单是岁月积累的数量就容不下这世间有任何活物了,所以这是天道所不允的。

    所以鬼也有壮年及老年一说,鬼到了老年,体内的魂慢慢老去,阴气也会大量流失。

    当阴气完全流失时,便会魂飞魄散。这也是许多人死后,甘愿被阴司锁下阴间的原因之一,至少还有机会转世投胎。

    但鬼修同一般鬼物不同,修鬼就如同与天争命。或许在那一界,会有许多惊天动地的绝代鬼雄。

    此时,在阴暗的墓室里,一道魂影正盘坐与地上,眸子自然而闭,手指不断变幻,时而吸气时而吐气,手势一上一下,似乎在吞吐着什么东西。

    人影一旁,一个黑袍的老鬼正在一边续续不断地说些什么,时而在思索,时而纠正那道魂影的姿势。

    而那道人影静静地听这老鬼教导,时而又自己思索,就如此三日转眼而过,鬼物是无需补充食物之类的,只不过鬼也是有精神力的,也会感到疲倦,于是第一次修行落入了尾声。

    “你的悟性确实极佳”老鬼绿油油的眸子盯着武卿,显然有些惊讶,短短三日武卿便隐隐掌握了吸气之法。

    昔日,他第一次尝试吸气时,可是用了十余天之久,虽然有他在一旁教导,但天赋也是上乘的,远超老鬼。

    听老鬼夸赞,武卿又向他躬身一拜,无半分自得之色,脸上还有些疑惑,似乎还在思索刚才未了解透彻的地方。见此,老鬼那赞赏之色更加浓厚了。

    “对你连我都动了收徒的心思,可惜你已拜在那流云老道门下”老鬼又道。

    “老先生谬赞了”武卿又回礼道,他可不敢将眼前的人唤作老鬼。

    “若是进得鬼域,没过多少年,或许你便能超赶于我”老鬼想了想又道,神色似乎有些郁闷。

    “老先生真是谦虚,在这人间能修到您这样修为的鬼可没几人,进入鬼域也必将是一代鬼雄”武卿道。

    “哈哈,你小子会说话”老鬼大笑几声,吓了武卿一跳。不过听闻即将开启鬼域,这老鬼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

    转眼又过去了七日,距离中元节仅剩三日了,三日之后便是开启鬼门的时刻了。

    老道至今还未回来,而老鬼教导他几日之后便闭关修行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兴许是去了其他墓室。

    但走前曾给武卿一个铁铃,说要是有需要就摇一摇铁铃,他便会来。告还告诫他最好不要离开这古墓内,在这古墓内,老鬼安能护他周全,若是出了外头,碰到阴司,可就不好办了。

    这七日,武卿已经将老鬼教他的吸气之法练得炉火纯青,每次修炼都感觉得到一丝丝阴气从外界进入他体内。

    而那些阴气却仅有极少部分被他的魂体所吸收,其余的都流出魂之体外,不过经过这几日的修行,他明显感觉身子似乎浓厚的许多,比未修行之前强了不止一分,但是当他尝试打开石柜上的书本时,依然不能撼动,老鬼说这是他魂力不够的原因,之后定可成功,这点武卿也深信不疑。

    枯坐在墓室里,武卿感觉分外孤寂,他开始想起生前的事来。

    不知他的公司如何了,是否被打理得收益更高了,还有孤儿院如何了,老院长是否还在为孤儿院的事而伤神,最后是那个日夜牵挂的人,她还好吗?她还在为他的死去而伤心吗?

    这些都是他现在极关心的事,甚至他想过去告诉他们,他未曾真正地死去,他的魂还在这世间,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究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这样贸然打扰,很可能会吓着他们。

    老鬼曾说过,在这墓内,他是绝对安全的,当然,前提是别进那所有水晶棺的主墓室。

    那里是一切生灵的禁区,若他贸然进去,恐怕就算被灭了老鬼也不敢替他找回公道。

    这样想着,武卿就迈着步子向墓室外走去,这几日每日修行,他似乎迫切需要散散心,似乎观赏一下这古墓也是不错的。

    墓室之外,就是无尽繁琐的密道了,这些密道连着一个个墓室,每个墓室都有路与这迷宫似的密道有接壤的地方,在走出墓室之前,武卿已经看过了这密道的地图,并将之记在脑中。

    密道的地图是老鬼画的,在这古墓内待了不知多少年,这古墓的每一处地方老鬼都踏足过,所以这地图十分可靠,哪些有恶鬼居住,那些地方是死路,也都被武卿了解得一清二楚。

    静静绕过了一些地方,他就如同一个过客一般,一边欣赏着墓室的工艺,一边寻找些空墓室浏览那些壁画。

    不知不觉中,也许无意,也许有意,武卿竟然走到了当初他与老道进入这密道的那个墓室,那墓室石壁上的壁画一边是八马拉棺,一边是远古祭祀的场景。

    再次看到这壁画,武卿心中深有感触,当他把目光望向那祭祀壁画中站在祭坛上的黑衣老者时,他感觉那黑影很眼熟,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那身影逐渐与这祭坛上的老者重合起来。

    “老鬼!”武卿吓了一跳。

    这是商周时期的墓画,祭坛上的那人定时商周时期的人,须知商朝是公元前1046年灭亡的,距今也三千多年的历史,若那人真是老鬼的话,老鬼是多么可怕。

    武卿一直以为老鬼也就活了千年,未想到这世间又足足放大了三倍有余,但老鬼为何说他是后来居进这古墓的呢?

    还有为什么要隐瞒他是商周时期的人这件事呢?

    这些都是他想不通的,老鬼身上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

    不过看老鬼也不似想害他们,若是老鬼想谋害他们性命。

    在墓室中那老妪等人在的时候老鬼若是出手,恐怕老道也挡不出这几只老怪的攻伐,加上武卿这个累赘,老道很可能身死道消,哪怕有铜环在。

    虽然不知老鬼有何目的,但这却让武卿隐隐有些担忧。

    或许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或许他只是有难言的苦衷,而武卿希望是后者。

    但武卿更希望的是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希望这祭坛上的老者只是与老鬼相似,并未有任何瓜葛。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老鬼对他非常照顾,在他看来,老鬼是一个可怜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就如同长辈一般。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若老鬼这些都是假装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老鬼的可怕。

    “希望和我想的不一样”武卿心想道,又盯了盯祭坛上的老者,那身影确实跟老鬼极其相似,这壁画存在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若老鬼真是壁画上那人,他不应该将画留着才是。

    武卿觉得这事很复杂,或者说人与鬼都复杂。

    等老道来,武卿觉得这事应该跟他说上一说。

    正在武卿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股悠悠的笛声,那笛声很微弱,似乎从蛮远的地方传来。

    武卿觉得这笛声万分耳熟,那音韵,那声调似乎在哪里听过。

    听着听着,武卿的心就痛了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地痛。只见他两眼无神,险些跪倒在地上,喃喃道“小草!”

    片刻后,只见他疯一般地朝墓外跑去,直到跑到墓的入口处,这是一个被乱石堵住的墓洞,其中仅有一条一人可通过的小洞,而此时微弱的阳光正从这洞口射进来。

    此刻,武卿正满脸悲色,他未曾想打扰她,只是想远远地最后望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一眼就够了。

    之后,他或许踏足鬼域,或许被擒下阴间,再一次相见,不知这世道会过了多少年,也许那时桑水已干,尹人已化作粉红骷髅,已到了下一世人间,也许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这光,你何苦阻我的路”武卿听着那笛声,越听越是难受。

    上天,为何在他最美好的年华让他永远沉眠,为何让他最爱的人历尽失去爱人的痛楚,为何不让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人生的尽头。

    这一刻,什么鬼域,什么还阳竟被他通通抛于脑外。

    他如今需要的很简单,就想那样偷偷地望这她,望她这最后一眼。